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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线北移 战云密聚沙家店
    匆忙南下 钟松陷入包围圈
     
    幡龙是胡宗南的战略补给基地,是以幡龙之败,不但损兵折将,还丧失了大量物资。
解放军在此役中,缴获军衣四万余套,面粉一万两千多袋,骡马千余匹,山炮六门及其
他弹药很多。一次从战场上取得如此丰富的补给物资,对他们而言,还算是第一回,当
然大有好处。
    解放军收受了胡宗南这许多“礼物”之后,立刻撤离,所以董、刘两兵团五月八日
回到幡龙时,已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胡军见到的,只是留在破窑洞里的几十个伤兵,他
们都以愤擦的目光注视着回援部队,有些还怒气冲冲地骂道:“敌人打我们的时候,你
们钻到哪儿去了?人家走了,你们才回来,真他妈的该死?”
    青化砭、羊马河及幡龙的三次战役,就整个兵力而言,胡宗南是以众临寡,解放军
是以弱胜强,已见分晓。在这里,不妨作一个简单的总结:
    自始至终,胡宗南都是情况不明,指挥盲目。当他的部队侵占延安之后,他一意想
捕捉陕北解放军主力,寻求决战。他这个想法,早就为对方所洞悉,所以解放军撤出延
安之后,便以一纵队的人马,浩浩荡荡,故意摆开阵势,向延安的西北方面的安塞转移;
以诱敌前迸。胡宗南靠空军侦察,果然大有发现,立即派出大部队追扑上去。而解放军
的主力部队,实际上转移于延安东北,新四旅、教导旅和刚由黄河以东过来的二纵队,
共一万多人,均已在青化砭一带隐蔽,构成袋形阵地,准备请公人瓮。果也不出所料,
当胡军大部队在安塞扑空之际,由胡宗南直接下令行动的三十一旅,已经丧失于青化砭
川道之中。胡军侵入延安后还未及一周,即挨了重重的一棒!
    安塞扑空、青化砭又输了一着之后,胡宗南又认定解放军主力不是向西北方向撤退,
而是向东北方向撤退;而且错认在青化砭打伏击的,只是解放军的殿后掩护部队,于是
说指挥其董、刘两兵团主力,向延安东北方面的延川、清涧间进行“大扫荡”,企图迫
使对方东渡黄河。但其时解放军方面,对于胡宗南的意图,已作出精确的估计,他们的
指示说:“目前敌之方针是不顾疲劳粮缺,将我军主力赶到黄河以东,然后封锁绥德、
米脂,分兵‘清剿’。敌三月三十一日到清涧不即北进。目的是让一条路给我走;敌西
进瓦窑堡,是赶我向绥米。现在因发现我军,故说折向瓦市以南以西,再向瓦市赶我北
上。”因此决定和胡宗南就地周旋,再寻机予以歼灭。
    果然,四月二日起,胡军被一部分有意迷惑他们的解放军所吸引,又误以为那就是
对方的主力所在。于是董兵团以瓦窑堡为目标,刘兵团似永坪为目标,均由清涧西进。
岂料两路说均告扑空。于是说认为解放军主力还是撤向东北方面去了,乃分兵留守瓦窑
堡,大部队则同时向绥德北进,准备与榆林南下的二十二军实施南北夹击,以为这样即
使不能将解放军主力歼灭,也可把他们迫过黄河。
    哪晓得北开途中,刘兵团在永坪以北地区,被解放军踏了一下尾巴,立刻又神经紧
张起来,以为对方的主力是在后头,不但不敢继续北开,且急电董兵团回救,弄得人倒
马翻,十分可笑。
    胡宗南象捉迷藏似的,左摸右摸,还是摸不到解放军主力所在;而解放军则暗里窥
明,对于胡军的行动了如指掌,于是,当胡军一三五旅由瓦窑堡南下时,又在羊马河加
以伏歼。他们伺机而食,饱即远扬。而胡宗南对于他们的动向如何,仍然双目冥冥,一
无所见。
    当胡宗南的部队被吸引向绥德时,皤龙已陷入解放军主力的包围中。解放军的一纵
队、二纵队独四旅、新四旅等部队,已完成了攻击准备。胡军在幡龙虽经过严密设防,
纵深工事也构筑得十分齐备,但在主力远离的情形下、本身已成为一个孤点,经过数天
的顽抗后,也还是被歼了。
    一方则主力经常集结;运动灵活,主动性强,与群众水乳交融,故隐蔽密,消息灵,
不击则已,击则必中;而另一方面,主力虽也经常集结,但运动迟缓,消息不灵,常在
被动之中,不动则已,动则必有所失。在这里,人的条件亦即政治条件,显然居于主要
地位,人的条件占优势者,终能以质胜量。综观上述三役,解放军的打法几乎同出一辙,
即先把胡军主力引开,而将其薄弱部分,隔离包围,加以解决。此即“集中优势兵力,
各个歼灭敌人”的原则的灵活运用,每运用一次,即获得一次胜利。他们在陕甘宁边区
的总兵力只有二万多人,而胡宗南运用的部队共有十五六万;再加上宁夏、青海及榆林
方面的蒋军,总数超过二十万以上。但解放军却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劣装备打败
优装备,这就不能不归功于他们的战略和战才的高明了。
    当他们主动撤出延安时,许多人都在担心,但解放军的决策方面,却认为不要紧,
只要善用“蘑菇战术”,一定可以把胡宗南磨垮。他们认为,如果把“不放弃一寸土地”
的政治口号用在战术上,这是笨人的做法,所以该放的时候要放,该争的时候才争。他
们认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因此,对己而言,是极力保存和
扩大有生力量;对敌而言,是极力消耗其有生力量,这才是决定最后胜败的要旨,他们
牵敌人,磨敌人,使敌人团团乱转,精疲力竭。在战斗上看菜吃饭,就体裁衣,有什么
本钱,先打什么仗,先打弱的,后打强的,先打分散的,后打集中的,因为把弱的打了,
强的也弱了;把分散的打了,集中的说要分散。先打断对方的手脚。再进而把对方打死,
这是他们的作战方针,在陕北战争中,他们也就是这样地打胡宗南的,而且打得胡宗南
毫无办法,只打了几个月,便改变了陕北的局势。
    本来,蒋介石对陕甘宁边区的进攻,是与其对山东解放区的进攻同时进行的。这是
他由“全面进攻”被迫转为“重点进攻”的东西两翼。这两翼的进攻,自一九四七年三
月起至五月止,仅仅经过两个月,都根本上被打垮了。山东战场的莱芜之役、泰安之役、
孟良岗之役,陕北战场的青化砭之役、羊马河之役、幡龙之役,无不以惨败告终。
    自从幡龙之败以后,胡宗南所背的包袱更重了。他以整编二十七师两个旅驻守延安,
以整编七十六师的一个旅驻守清涧和一个团驻守瓦窑堡,已占用了三个旅有多。为保护
甘泉到延安的交通线,说用去了整编十七师的八十四旅。到此,他在陕北能够机动的兵
力,就只剩下了董钊第一军的四个旅(整编第一师之第一旅、第七十八旅,整编九十师
的第五十三旅、第六十一旅),和刘戡二十九军的三个旅(整编第三十六师的第一二三
旅、第一六五旅和另一个旅),共为七个旅、胡宗南要在三个月到六个月内结束陕北战
争的狂妄企图,愈来愈趋于幻灭了。
    而且,三个月之后,沙家店一役,钟松的整编三十六师两个旅,说被歼灭!
    钟松的整编三十六师,是胡宗南的主力师之一。按它当时的编制,辖三个整编旅,
即二十八旅、一二三旅、一六五旅。旅辖三个团。连同师、旅部的炮、工、辎、通讯、
卫生等直属部队,共有三万人左右,为半机械化装备。
    该师参加进攻延安时,去了一二三和一六五两个旅,两个旅都带去了两个团(此外,
其二十八旅,留作西安“绥署”的机动部队,及至榆林吃紧的时候,又被调去配合邓宝
珊的部队,担任守城任务,同时暗中监视邓宝珊。以后调防宝鸡,在该处被歼)。
    钟松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也是胡宗南手下的一员悍将。当他率领着两个旅参加沙
家店之役时,曾有助谓“一仗结束陕北之战”的妄想。结果,“结束”是结束了,不过
不是他们“结束”对方,而是对方把他们“结束”。三十六师在沙家店被解放军“结束”
之后,相隔半年左右,刘戡的二十九军,又在宜川之战中,被解放军全部“结束”。于
是,陕北之战,真的结束了。
    沙家店之役进行时,中共的中央机关和毛主席,就在离战场不远的地方,直接指挥,
这一战,对于陕北战局,有重要的影响。
    上文已说过,在他们决定主动撤离延安之时,便已发出过指示,说明中共中央和人
民解放军总部,要继续留在陕甘宁边区。那么,在撤出延安之后直到沙家店之役期间,
他们究竟是在哪里呢?
    在这段期间,他们随着战局的变化,随着工作的需要,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到处
转移。延安撤出后,他们先到过横山县的青阳岔,后来说转到了靖边县的王家。滴,当
幡龙报捷之时,他们还派了周恩来副主席到真武洞,参加祝捷大会。胡宗南一直想找到
这个首脑部,加以摧毁;可是这个首脑部一直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活动,而且做着摧毁
蒋介石和胡宗南的工作,只是胡宗南看不见,摸不着。
    六月间,刘戡率领着四个旅,向王家湾一带进扑,在情况已相当紧急的时际,他们
才乘夜向西转移。走了四十里,他们在山头,而刘戡的部队就在山沟里!当时,四边有
清晰的枪声,眼底就是敌人的簧火。而这个只有四连部队不到的首脑部,却履险如夷,
从容进退。那个晚上,风雨交加,而山头上,想找一棵树来挡挡风雨也没有,战士们过
意不去,出了一个主意,几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把毛主席围在当中,头上再加件旧
大衣作雨篷。毛主席还给他们讲笑话:“真是铜墙铁壁,风雨不透。可是你们要冷呀!”
那一夜,他们走到天亮转到田次湾这时候,离开刘戡的部队,也只有二十多里。
    八月初,新的战斗序幕揭开,。西北野战军的主力部队,直迫榆林!这一来,胡宗
南又忙了手脚,赶紧调兵北上。就在这时候,中共中央机关说顺着大理河川道东行,直
趋绥德。当他们经过了六十里急行军到了黄家沟,离绥德还有三十里时,已是三更半夜,
人困马疲,正侍烧水做饭,忽然来了报告:刘戡的部队也正在扑向绥德,如果他们再向
绥德前进,就有互相碰面的可能。
    那么,是否换个方向呢?任粥时立即向毛主席请示。
    毛主席说:“敌人是快速部队,我们也是快速部队。我们要赶过敌人!”
    任粥时说:“就出发么?”
    毛主席点点头:“立刻出发!”
    于是他们又继续赶路。当刘戡部队扑抵绥德时,他们已由绥德向北转移了。但其时
北面也有蒋军自榆林南下,把他们夹在中间。因为这次胡宗南的目的,是把解放军压缩
在无定河和黄河之间的狭小地区,加以解决。
    当毛主席等行抵井儿坪时,据骑兵侦察报告,刘戡的部队已在六十里外宿营。毛主
席说:“好,他们休息,我们也休息。”可是不久之后,又接到情报道,北路敌人以到
达米脂城北的镇川堡,他们仍说继续赶路,行抵离米脂三十里的地方,再离开大路,转
入东边的山沟,半天光景,才到了乌龙堡。他们在那里宿了一宵,翌日再进到曹庄。其
时,因为黄河就在近边,有些人以为要过河东去了。但在风雨交加中,任粥时跑来对大
家说:“部队行进方向不变,继续顺河河北上。”他们出发后还不到一小时,高戡的部
队不但到达乌龙堡,且已从那里出动。
    就这样,他们一直在离敌人不远的地方行进。又再走了一夜,到达蔑芦河边。正欲
渡河,岂料大雨之后,河宽流急,无法渡过,他们乃由东折西,翻上山头,而刘戡的部
队已到了山下。到第二天,他们才从蓖芦河上游渡到了北岸,抵达离沙家店二十里的一
个小地方——梁家岔。
    自始至终,这个首脑部与敌人若即若离,经常在一种艰险的环境中,但日以继夜,
履险如夷,坚决稳定地行进。
    其时,西北野战军总部正设在禽梁家岔十多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它与首脑部之间,
很快便取得了联系。而解放军与胡宗南的一场主力战,也就要展开了。
    战场的情势,究竟是怎样呢?原来自解放军八月初围攻榆林,胡宗南即急电钟松,
限期率领一二三旅及一六五旅,前往解围(其时钟师正在正宁、华池地区,为解放军骑
六师所牵引,进行着所谓“追击”)。但在钟松的部队赶到榆林的前一天,解放军已主
动停止攻城,撤围东去,钟松却因“援榆有功”,获得蒋介石的嘉奖:
    钟松正欲休息补充,但第二天说接到胡宗南得的电令说:共军已被庄缩在米脂以北、
长城以南、黄河以西、无定河以动的地区,第一军和第二十九军正沿咸榆线北上,要三
十六师迅速从榆林南下,以便南北两面配合行动,把共军主力压迫到米脂以北霞县地区,
一举围歼。并定翌日早晨派机运送给养空投榆林飞机场云云。
    当时钟松的部队既缺粮又缺钱,乃向榆林中央银行借了一部分款,说把各旅的辎重
营和团的运输队暂时留下,等待接受给养后再追送前方。
    八月千三日上午,钟松的三十六师由榆林南下,行军的序列是,一二三旅在前,一
六五旅在后。他们在中午时分,进抵归德堡,即遭遇到解放军的抗击,双方乃胶着于归
德堡。人黑后,解放军主动向南撤友。但钟松摸不清楚他们撤向何方?兵力又有多少,
进也不敢,退也不敢,只好留在归德堡。
    情况复杂起来,钟松把一二三旅旅长刘子奇及一六五旅旅长李日基找来。共同研究。
结果决定:当晚全师由归德堡转向鱼河堡(归德堡以南、沙家店以西)附近露宿,并严
禁部队闯入堡内,以防不测。
    鱼河堡位于无定河东岸,照三十六师的原定计划,是要走无定河东岸,循绥(德)
榆(林)公路南下的。但他们发现,解放军也是沿着这条线走动,为了避免沿途再打起
来,第二天,他们改走无定河西岸。果然整天平静无事。
    第三天(十五叼中午,三十六师的一二三旅,将要进抵镇川堡(米脂西北约三十里)
时,跟当地的武工队打了一阵,并未遭到强烈抵抗,便进入堡里去。堡里那时还留有一
部分粮食没有运走。三十六师本来是预定在镇)川堡等待补给的,因为获得了这些存粮,
所以加速了下一步的行动。但是,也因而加速了灭亡!
    他们在镇川堡,先后接到胡宗南和刘戡之通知,说由刘戡率领的部队,已到达葭县
东南地区,要三十六师占领乌龙堡至镇川堡之线(乌龙堡在葭县西南,与镇川堡相距约
七十里),与刘部切取联系。很显然,他们是要想从蓖县东南至西南,联成一个包围网,
上策:是能把解放军主力围歼;中策:即使解放军主力能借葭县东北一角突围东渡黄河,
他们也就达到“肃清陕北”的目的了。无论上策或中策,对他们都不错。
    在侵占了镇川堡的第二天(十六日),钟松即指派一二三旅及一六五旅的蒋铁英团,
由一二三旅旅长刘子奇率领,从镇川堡进占乌龙堡,与刘戡部取联系。
    于是,刘子奇率队向东北开,十八日进到乌龙堡以南地区,同解放军的一个旅发生
战斗。这一天,下着大雨。说是深沟峻岭的山区,使胡军行动颇感困难。而解放军且战
且退,不即不离,总是吸引着他们前进。这样一直打到黄昏,刘子奇的一二三旅进到乌
龙堡的北山,与刘戡的五十五旅取得了联系。而跟他们对战的解放军,则已往北撤去了。
    当晚一二三旅就在北山警备露营。一六五旅之蒋铁英团,则在一二三旅右翼约二十
里的山梁上露营。双方的行动基本上已取得一致,官兵的情绪也安定下来。
    同一天,钟松带领的师部和李日基的一六五旅大部分人马,也由镇川堡向以东的沙
家店挺进。
    表面看来,三十六师的进展,可以说是“情况顺利”。胡宗南对于其部队的整个进
展情况,大概也表示满意。
    但是事实上,他们都已进入解放军的包围圈里了!把胡宗南的部队引到这里来,正
是解放军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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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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