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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涔涔忧国泪耿耿美芹心》
  ──答邑水寒和风海客二先生
     
    芦笛
     
     
  本已决定戒网一段时间,但今日有暇,旧习发作,又忙里偷闲在网上匆匆转
了一下,看到了二位先生的批评。时间有限,只能简略回复几句。等日后有空,
再来向二位详细请教。邑先生说得很对,我不是适合讨论的人。所以如此,是因
为实在没有时间。特别是我打字功夫太臭,业余时间都让打字占去了,所以常常
只顾贴帖子,没有看回应的余裕。即使看,也只是匆匆看一下标题。所以现在才
作回应,很对不起,倒决没有不理睬批评的意思。只要不是骂人,说得有理的我
当然欣然接受。
     
  邑先生(请允许我这麽称呼您,打三个字对我来说比打一个字痛苦得多)认
为我的文章骂人,其实我骂的是我看到的(当然是否正确另说)那些“党文化”
的坏毛玻如果不是出於对祖国的爱和对她的前途的担心,我何必花这麽多时间来
写那些出力不讨好光挨骂的东西。说我的文章“斗气”十足,此话不假,这是“
党文化”的影响。您对鲁迅的过错的评价我也完全同意。其实我此前写的《浅议
中华“骂道”》和《北京不相信妥协》都谈到这个问题。我欣赏鲁迅的地方,是
他对民族性的解剖,而不是他那种“匕首与投枪”的战斗作风与“打落水狗”的
精神。鲁迅的“战斗”精神是“党文化”的一个组分,而“党文化”并未因文革
结束而终止,反而变成了中华民族民族性的一部分,至今在发扬光大,生生不已,
这就是我写那些文章的原因。我并不想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更不想骂人,
上次错骂了晓村先生,至今后悔不已。当然人毕竟是人,上次给您骂“假洋鬼子”
也就免不得投桃报李。
     
  对於真诚地相信自己写的东西的严肃的论者,无论是象主张“台独”的洪哲
胜先生,还是主张毛泽东“理想主义”的单毅先生,我都是十分尊重的,尽管我
不一定同意他们的观点,也并不奢望影响或改变他们。我真正鄙视的是那些嘲笑
蔑视“道德主义”、只有市井无赖的本事的浮游生物们。“容忍”是“自由”的
实质,“多元性”是西方文明的生机所在。既然提倡民主,最起码的一条就是容
忍各种各样的学说、观点存在。“大批判”是我党的专利,本人无意效法。至于
写文章的口气激烈些,是因为我实在怕两岸打起来,不能不大声疾呼,想引起人
们注意。当然我知道这样做很可笑,在那些把民族推入灾难的历史事件面前,个
人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对此我早就在1986年和1989年再痛切不过地感受过了。不
过作为深受儒家学说影响的中国人,我无法摆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传统,
当然这在达者看来或许是可笑而且愚蠢的。
     
  至于您为我从邪路上往回走了几步感到欣慰,对此不虞之誉,我愧不敢当。
我还以为我那点杂碎越写越激烈,魔道越入越深了呢。其实当初把笔名改为“韩
坚”只是一时兴起、童心发作的游戏。后来改回来也只是觉得应该让读者知道那
个系列是同一个人写,而打“坚(即芦笛)”七个字符无任痛苦而已,并没有什
麽深意在内。正如王语嫣所说:曹操无操,朱全忠不忠,名字只不过是个符号而
已。不过先生想从我的那些杂碎里发掘一点有用的东西,真的如此的话,也不枉
老芦在打字键盘上受了那麽一场罪。为了这句话,我得谢谢您,也希望我们的读
者冷静地想想老芦反复陈述、“一篇之中,三致意焉”所列举的那些战争可能带
来的灾难,则中国幸甚!苍生幸甚!
     
  风先生的文章太长,我不可能作详细答覆。只能择要简单说几句。您的要点
在我看来如下:一、我本人除了毛选和鲁迅文章,对中国的传统文化一无所知,
不配对此说三道四。
     
  二、我对现在的中国国情一无所知,对民间沸腾的民族主义情绪不了解。不
配对此妄加评论。
     
  三、中国现政府实行的不是法西斯主义。政府反而落在人民后面。
     
  四、我写那些文章是为了泄我对毛和中共的私愤,是崇洋媚外的表现,用您
断章取义的法,是想去闻洋人的腋臭(我正日日为此苦恼不堪,孰料有人竟以为
是部长级待遇!),摸他们的汗毛(老芦时常为此起鸡皮疙瘩)。
     
  关於最后一点我就不想浪费笔墨了。特别是“闻腋臭”之类歪曲对方文义的
作法就更不提了,免得您难堪,毕竟,这不是一种严肃的学者所应取的诚实态度,
更何况是您这样拿了硕士(或以上)的学贯中西的高级知识分子。我只想说,我
与毛没有任何私仇,我憎恨是因为他毁了中国。尽管您没看过他的著作,对他这
个人作为政治人物的表现也一无所知,然而他的遗产却在您的文章中强烈地处处
表现出来,而且您自己还懵然不觉,还以为自己是个独立思考的知识分子。光从
这点上来说,就可见党文化的可怕,就足以证明老芦的文章不是无的放矢。中国
的悲剧,是竟然要靠老芦这样至今为党文化所苦的人来批党文化,而且批了还有
人“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雏竟未休”,以己度人,以为别人就那麽狭隘!
     
  对于第一点,您的评论让我想起遇到过的一个小伙子。此人大学毕业后就直
接出国、一风顺地一路上去拿了个博士,於是气吞万里如虎,将国内的科研工作
者一律斥为废物(管他与那些人毫无接触,正如您风先生对我们这辈人没有什麽
了解一样)。直到某日老芦实在听不下去,郑重通知他:“小伙子,国内也有科
学!而且,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人类有科学都不是从你才开始的1
     
  风先生年轻气盛,风头正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是很正常的,当年的
小芦也这麽德行,很可以理解。不过据我所知,中国的文化教育似乎不是从后毛
时代、从您本人才始的。懂传统文化的人似乎也不光是您那代人。老芦自己当然
是百分之一瓶醋,不过据作家郑义回忆,从六十年代末,出现了一个一直延续到
改革开放的地下读书运动。文革暴露的赤裸裸的丑恶导致的深刻幻灭,对中国的
命运的思考产生的一系列苦苦折磨著自己的疑问,造成了青年们对知识的空前的
饥渴与狂热的寻觅。历史上从未有过、将来大概也不会再有那种如饥似渴的疯狂
的读书运动。这个运动完全是自发的,全国性的,没有任何人织,更不象您那样
是为了应考而读,但所有的文革前、“解放”前的出版物,从康德的《三大批判》、
尼采的《苏鲁支如是说》、黑格尔的《小逻辑》直到《道德经》、《南华经》都
被刨出来彻夜攻读,其周转率超过任何纸币。当年老芦读《赫鲁晓夫回忆录》第
卷时身边就有位朋友坐等,等我飞快地看完后他再拿去给下一个读者。不夸张地
说,当年写下来的所有那些读书笔记加在一起大概足可绕地球一周。就是这个运
动奠定了改革开放的理论基础,哺育出整整一代思想家(遗憾的是他们的思想多
属于再度发明车轮一类)、作家、导演、美术家等等。迄今为止,年轻人中好像
还没有谁超过他们的。所以,您鄙薄老芦没关系,不过透出来的“河伯”的气息
似乎不仅无助于您培养大学问家的虚怀若谷气度,而且不免贻笑大方。老芦当然
卑之无甚高论,但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光网上的都人先生的博学,恐怕您此生
就难以望其项背,而他似乎也不是在文革后接受的教育。也许,天并不光是井口
那麽大的一圈,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其实不成材如老芦,国学再不济,以浸淫数十年的功力,恐怕也不至于是阁
下眼中的文盲。上次回去见到一个才子,据说出道不久已经小有名气,可我看他
撰的挽联还不如老芦在《丑陋》系列中信笔胡编的四六骈文,不仅平仄弗调(现
代青年懂诗词格律的老芦至今还没碰到过),而且毫无意境可言,交谈之下,竟
连何谓“流水对”,何谓“扇面对”,何谓“合掌”都茫然不知,实在让人纳闷
他在大学里除了研究跳舞之外还干了些什麽。要是他看见老芦的这篇文章,能说
出“美芹”是什麽意思、典出何处才怪。不过比起错别字百出(如“我们不仅要
问”之类)、病句连篇(“在没有出国之前”等等)的《人民日报海外版》和同
样连篇病句、满纸别字的《妖魔化中国的背后》的作者们,那位老弟确乎“白也
诗无敌”了。当然风先生学富五车是老芦深为景仰的。不过象您这样一位严肃的
学者,似乎应该把文章聚焦在我的观点上,而不是靠以宣扬对方的无知、并居高
临下地示以怜悯来取胜,您说呢?
     
  关於第二个问题,我得承认自己不在国内,信息没您灵通。不过,因为工作
关系,我经常回国,对中国国情有足够的认识,正是这一点引起了我的深忧。由
於我复杂的生活经历我在国内的朋友遍布社会各界:从政府官员、工商界人士、
科研教育部门直到工厂农村的普通劳动者。不客气地说,我对中国社会的认识的
深度、广度不是您这种从学校到书斋、从小包著裹著、在象牙塔里长大的人可以
比拟万一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您知道国有企业大部份已为洋货冲垮,百病丛
生,回天乏术吗?您知道目前下岗工人一个月拿多少钱,为把他们的独生子送入
一个体面点的学校又得交多少钱吗?您知道工人们是怎样诅咒共产党、特别是朱
熔基的吗?您知道所谓的沸腾的“民族主义”,其实只是您生活的那一圈人里为
之“提虚劲”的话题,普通工人真正关心的是怎样找米下锅、上哪儿借钱筹措子
女高昂的学费、子女生病后上哪儿弄钱把他们送进“有病无钱莫进来”的医院、
怎样才能在半道上交不出钱时求大夫别拔掉插在病危孩子身上的针管吗?
     
  您不会知道的,您了解的那个中国,就是您周围的那一群人。您一生中认识
的“工人”,就是“打的”时聊上几句天的司机。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中国社会的底层,就象一个火药粉末四处飞扬的军火库,
只要一点明火就可以把整个中国炸上九天。据国内杂志,中国的贫富差距,远远
超过了任何一个欧美国家。这和我自己的观察是一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
死骨,咫尺荣枯异,惆怅难再述1一面是花天酒地,荒淫无耻;一面是朝不保夕,
民怨沸腾。如此而能长治久安者鲜矣!
     
  老芦是反革命,不愿意看到人民再次揭竿而起,将中国再度沉入内战的血海,
这就是我疯狂反对打台湾的原因。打台湾就是那点把中国炸上九天的明火。先不
说沿海发达区域可能遭到的破坏,战争必然导致大量外资逃走,引来国际经济制
裁,使本已久受萧条之苦的民经济出现骤然断血断奶引起的虚脱,使下岗工人的
愤怒到达临界点(也就是您的专业给您的那个“度”)。只要各城市此起彼伏地
出现骚乱,西藏、新疆、内蒙(特别是前两个多事之区)就必然跟上,共军就是
千手观音,也堵不了那麽多的窟窿!那时是不是先生您出来“看试手,补天裂”
?
     
  中国现在的悲哀之一,是知识分子和工农民众中出现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所认识的高级知识分子一律拥护现政权,特别是赞佩朱熔基,小知识分子(大
学生和研究生)除了痛恨政府在外国人面前是软骨头之外对内政似乎也十分满意,
而我的工人朋友们则一律毛恨邓想杀朱(李鹏相比之下反而成了好东西)。在内
政上,我在理智上同意知识分子们的态度。但从感情上来说,我觉得把旧制度的
灾难全转嫁到工人头上不仅有欠公平,而且后患无穷。但我又想不出什麽两全其
美的办法来。斯大林发明的指令经济,是神仙也解脱的连环套。钻进去后就是让
九条牛拉,不拉个血肉模糊也出不来。因为有“大中华”的港澳台资作原始资本,
中国的痛苦比前苏联东欧小得多,但也只不过是用“分期付款”方法把痛苦往后
推延罢了。老芦何才何能,能解决难倒满世界经济才子们的难题?在所谓民族主
义问题上,两者的态度也截然不同。我上次回去,一位高知亲戚没顾上拉常,先
对著我骂了三、四小时的“美帝国主义”。因为我为台湾人说了几句话,他老人
家就几乎把我赶出家门。为此我有意在工人朋友中作了社会调查(因为是知心朋
友,比官方民调的结果来得可靠),发现他们的反应普遍冷漠,更恨的是朱总理,
更关心的是生活问题。当然,他们可以被煽动起来“爱”一阵子“国”,但战争
一旦爆发,现实问题马上凸显,最后必然是“战争导致革命”。风先生是专攻社
会科学的,想来用不著我提醒您当年俄国沙皇和德皇凯撒的命运。当初俄国和德
国全民拥护战争的狂热劲头,如今咱们最爱国的志士也难以比拟万一。而且当时
两国的经济情况都非常好,决不是咱们眼下那种危机重重的模样。
     
  再说共军的战斗力究竟如何,风先生恐怕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老芦在军界有
朋友,那些黑幕说出来只怕惊世骇俗。以这样的朽木去打人,只怕棍子还没扬起
就化作粉末。为了朋友的安全,我这里不便提供细节。不过您可以去看《当代》
上的《在黄昏起飞》。虽是小说
     
  家言,却是基于真实生活的虚构。要打台湾,在老芦看来唯一的取胜之道是
用中子弹或核武器那些不涉及指战员素质的办法。莫非您那个高得据说是了不得
的民族主义竟会让您低下到同意去用核武器残杀同胞吗?我想不至于吧?
     
  老芦全家在海外,本来是打是和,吹皱一池春水,干我底事?就是台湾挨了
氢弹,放射性尘埃也吹不到我家庭院里。工人、法轮功、少数民族造反杀共干杀
汉人,与我又有什麽相干?有那些工夫无限痛苦地打字,挣不到一个大子还挨骂,
不如去研究一下股市,或者浮一大白、嚼著花生读金庸那破绽百出而又可以“天
天读”的成年人的童话。只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就不能不吃饱了撑的慌,来
此犯贱找“乐子”。
     
  对于先生有关“民族主义”是民众自发产生的、中共反而落在民众后面这个
哲学发现,我只能坦率地说先生的学生气还没脱乾净。先不说“主义”从来不会
在民众中自发产生,全是知识分子想出来的把戏(同为书呆子、没有作过一天工
人的马克思以为工人阶级会从“自发”阶级变为“自为”的阶级也是同样笑话。
欧美的工人阶级到今天也是只知闹福利、不顾大局的、最自私落后的、种族主义
倾向最强烈的阶级),光是这个说法就体现了您对中国国情何等缺乏了解(话说
得尖锐了些,请原谅)。为了填补您也承认的意识形态真空,中共太子党陈元等
辈早就在六四后提出用民族主义来取代马列主义团结人民于中共麾下。十多年来
中共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对青年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百年国耻教育”等
等,随便翻开一页党报就可以看到有关的洗脑内容。如今中共好不容易把一辆重
车推到了山顶,等它疯狂下冲时却再也煞不住了。老毛当年发动文革又何尝不是
这样──他其实也不想搞全面内战,文革原计划只搞三年。想以摆弄人民来达到
自己的私欲的政治家们面临的共同难题,就是如何克服人民一旦动起来后那个巨
大的惯性,让他们该行则行当止即止。在某种意义上,这与控制链式反应(核反
应)十分相似。先生因为只看到了眼前的现象就忘记了现象后面的原因,甚至倒
果为因,似乎不应是有文化的人应该犯的毛病,更不用说是哲学家了。其实,老
芦此前已经写了好几篇文章谈到这个问题。在《台海无战事?》中,我说:
     
  “自从文革与改革开放左右开弓地把官方意识形态彻底搞垮后,中共一直在
有意识地以民族主义来代替共产主义作为国教。他们对内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痛说革命家史”,以百年前中国受过的委屈来煽动青年对现代文明世界的仇恨
;对外树立一系列假想敌,“妖魔化”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把意识形态上的纠
葛夸张为国家利益之间的冲突,把压制人权、为党谋私打扮成对西方遏制与压迫
的抵抗。通过这种简单的伎俩,中共就把政和党偷换成了国家与民族的观念。
     
  应当说这种愚民教育是极为成功的,它制造了政权的合法性,提供了民族的
内聚力,强了国民对政权的认同感,增加了他们对腐败的容忍量。不夸张地说,
中共已经把一代青成功地化为法西斯党徒。为了某种超越道德和人道主义的、至
高无上的所谓“民族利益”,他们可以干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来。前段时期有人
在《枫华园》上建议以输出大量难民来迫使美国就范,以及某位策士最近在《大
家论坛》上献出用冷战瘐毙台湾的方略就都是范例。
     
  然而玩火不免自焚,作法常常自毙。既然青年已经习惯于非黑即白的简单两
分法,把妥斥为投降,将让步看作卖国,用极端化的思维方式来考虑复杂的国际
关系,他们也就认同了毛关於“武装斗争是政治斗争的最高形式”,归依了枪杆
子拜物教。既然当局把自己打扮为誓死捍卫民族利益的英雄,他们也就破釜沉舟,
封死了面对现实作弹性处理的周旋地。事涉所谓“国威”之时,政府别无选择,
只有做出强硬反应。任何貌似软弱的低调处理,都会在人民的期待值前造成巨大
的心理落差,引起民意的强烈的反弹。驻南使馆被炸后国内出现的声势浩大的反
美示威,曾被所谓民运人士斥为官方一手导演的丑剧,其实那完全是自发的群众
运动。政府不过是骑虎难下,如同面对真龙的叶公,有苦说不出而已后来此事不
了了之,使人民极度失望。类似地,陈水扁当选后中共的低调反应,已经并正在
激起民众的愤懑。流行一时的怀毛怀邓,只是这种挫折感的折射而已。”
     
  其中“中共已经把一代青年成功地化为法西斯党徒”这句话曾经引起强烈抗
议,我为此作了道歉,承认话说过头了。但现在看来,“虽不中,不远矣”。
     
  这里顺便谈谈法西斯主义。所谓法西斯主义,就是极端的、凌驾于人道主义
之上的、用军国主义的手段去捍卫“民族利益”的民族主义。严格地说,希特勒
其实一开头并没有发动侵略战争,奥地利“回归”是和平实现、由两国公民投票
批准的,捷克苏台德地区也是平“回归”的,入侵波兰据说是为了收复第一次世
界大战后被抢走的土地。风先生能否诉我,用我们今天的民族主义观点来看,希
特勒这些作法错在哪里?英法有什麽理由向德国宣战?中国过去受过的欺负,远
远比不上德国在一次世界大战后受的损害。而中国现在对台湾的要求,似乎也并
不比希特勒当年对波兰境内的原德国领土的要求的理由更加充足。为什麽希特勒
就是错的,我们就是对的呢?老芦没学问,还得请风先生指教。
     
  关於现政府是否推行军国主义政策,我看虽未到这一步,但正朝这这个方向
发展。向俄国大举采购军火、国庆大阅兵都是危险征兆。在《领袖的心事民族的
梦魇》中,我说:
     
  “邓公虽然大约连一首唐诗也背不出来,也可能从未听说过葛底斯堡演说,
他仍然是中共中绝无仅有的杰出之士。其原因很简单:他当年在四川茶馆里学到
的commonsense超过了一切马列教条或是圣约翰大学里教的洋玩意。他知道要当中
国的明君很容易:让老百姓吃饱饭就行。只要能过上好日子,无论是姓社姓资,
无论是民主君主,草民都会竭拥戴。悠悠万事,经济为大,吃饭是个纲,纲举目
张。为了把经济搞上去,一切都可以路:国际上可以韬光养晦不当头,国内可以
裁军削军费。这种平凡的commonsense之英明,从世界第一军事强国苏联垮杆就可
以看出来。
     
  邓公尸骨未寒,江总就改弦更张。国际上为新南盟强出头,国内大买军火想
做苏联第二。可没有金刚钻,我们揽得下那个瓷器活吗?上次一口咬定人家蓄意
炸咱们使馆,闹半天虎头蛇尾,悄没声息了事。如今又嚷嚷打台湾,这次要是又
一次“狼来了”,国威军威何存?成天威胁著要饱以老拳,要让台湾人民不恨大
陆,成吗?逼著台湾人民一步步上独立的不归路的民族罪人不是别人,就是崇拜
枪杆子,梦想以落后征服先进,以野蛮战胜文明的中共。”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君子见微而知著。”现政权背离邓小平路线、朝著
苏联的老路上迅跑的迹象比比皆是,昭昭在目。我不明白风先生怎麽会看不出来。
当年希特勒还没有辙以武力威胁别人,从来把自己打扮成“和平爱好者”,声明
战争是别人强加给他的。如今我们从扬言用核弹去攻击洛杉矶的共军军头,到提
出“超限战”流氓战略的上校们,主张动用一切武器残杀台湾同胞的共军“战略
家”辛旗,到那群官方“研究所”的鹦鹉们,直到“神射手琥”,没有哪个人的
好战叫嚣不超过当年的法西斯十倍百倍,这难道是“韬光养晦”?邓公倘在世,
又岂会容得如此以国脉民命当儿戏?
     
  至于先生说的“骨气”问题,令老芦忍俊不禁的是,您举的例子似乎毫不对
题。中国现在似乎并未沦陷,也似乎没有面临哪个国家(包括台湾在内)的威胁。
如果中国遭到了入侵,老芦我一定效法抗战时期的先贤们,回国参加抵抗。但现
在的问题似乎是我们要去打人家,不是人家来打我们。为了这个所谓统一,我们
就冒著搞垮中国的风险,甚至扬言用核弹去袭击洛杉矶!如果真那样干了,招致
美国的全面核反击,把整个中国从地图上抹掉,您那不得了、了不得的“骨气”
是否就此得到充分体现,先生您也就可以在月宫里“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
倾盆雨”了?老芦谴责这种旨在亡国灭种的疯狂“爱国主义”,究竟犯了什麽错
?
     
  老芦从无恶不作的毛泽东时代过来,当然比风先生还百倍深切地知道并珍惜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介绍一下政治学的一点常识:毛
实行的是极权制度(totalitairian),而封建社会以及国民党实行的是专制制度
(authoritairian)。这两种体系的差别,在於前者剥夺公民的一切自由,后者
只剥夺公民的政治自由。所以,从政治学角度来看,毛统治下的中国是历史上最
反动、最黑暗的时代。而邓公对於中国最大的贡献,就是他发动了从前者到后者
的缓慢演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芦才在86年和89年疯狂反对学运。中国要走
的路,就是先完成从极权到专制的演变,再走台湾走过的路
     
  从“训政”、“地方自治”(基层民主选举)入手,缓慢地实现民主。至于
您所说的人民私下的言论自由,对老芦来说根本不是新闻。早在毛快死的时候亲
密朋友中就开始骂共党了。邓公南巡前全民合力痛骂中共,老芦反倒听得不耐烦。
其实,我们的言论自由完全还可以再放宽些。要是国内允许人民自由讨论打台湾
的得失,老芦的一系列文章可以在国内发表,为风先生如此器重的“民意”立刻
就会烟消云散。普通民众是实际的,只有浅薄知识(?)分子才会为自以为是的
“民族大义”搞到倾国荡产、国破人亡。可悲的是,老毛说的“卑贱者最聪明,
高贵者最愚蠢”、“所谓知识分子,其实往往是最没有知识的”,在中国竟往往
是对的!从促使抗战提前爆发导致中国蒙受巨大损失,到掀起八九“民运”导致
改革派全军覆没,直到现在的煽动打台湾以陷中国于万劫不复的深渊,哪一次不
是“正义感”最充足的知识分子煽情惑众,祸害苍生!
     
  说是简单回答,一口气又写了这麽多,害得老芦一夜没睡。最后我想请教风
先生一个问题:您所谓的民族主义,倒底是目的,还是手段?如果是目的,它就
是道德准则,但与人道主义比起来,不知究竟是“党大还是法大”,究竟谁是终
极原则?如果是“富国强兵”的手段,您有何把握这个手段不会“走向反面”、
弄出亡国灭种的大祸来?至少您得证明老芦在一系列文章里列出来的可能发生的
祸患不过是杞忧吧?而且,您说如果人民当了家,台湾和钓鱼岛早就解放了。您
对中国海军与台湾加日本海军的军力的对比究竟有多了解?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说
出这种轻率的话来,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如今的教育制度。迄今为止,本人已写
了十多万字的反战文章,挨了无数恶骂与下流污辱,牺牲了无数睡眠,耽误了无
数正事,没挣到一个大子还倒贴了无数电话费,作为中国人,我总算是对得起祖
宗和两岸同胞了。从今以后要封笔不问世事,埋头去《天龙八部》里找第一百零
八个破绽(例如锺灵早在第一册中就知道木婉清是段誉的亲妹子,在第五册里却
又丝毫不知此事等等)。管你们牛顶死马,马踢死牛!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1
     
  
     
  附 风海客《评<以人民的崇高名义>》文
     
  本人乃一介书生,读芦笛先生《以人民的崇高名义---丑陋的大陆人之九》
一文,有些不同意见,请教如下:
     
  1、芦笛先生从历次运动中吸取教训了吗?
     
  历年的政治运动,特别是文革,给中国以及中国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创伤,然
而包括亲历运动的芦笛先生本人在内的国人真正总结历史、吸取教训了吗?斗争
时代的思维定式是要么肯定一切,要么否定一切,"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坚决赞
成,凡是敌人赞成的我们都坚决反对"。芦笛先生的文章脱离这种思维定式了吗?
     
  君不见,当前的中国政府是49年以来历代领导人中最务实也最弱软的一代,
国民喊打、反独,难道是对内既不重视政改实行民主、发展人权、对外也不重视
保护国民在外利益和领土主权、国家尊严而只注重经济利益的政府所鼓动的吗?
恰恰相反,无论是驻南使馆被炸,反对法轮大法,还是反台独喊打,都是民间走
在前面,推动政府不敢太软弱。
     
  芦笛先生是否离开大陆太久了?不客气地说,你太低估当前中国人的素质了。
中国大陆虽然还没有民主制度,甚至离民主的路还很遥远,但是历经运动的中国
人比以前也比你想象的成熟得多。连北京的普通出租汽车司机都知道,法轮功的
问题实际上出自于共产党的腐败和专制,原来的东西没人信,其它又没有更好的
东西作为信仰,他们还知道"三讲"这样的整风运动根本遏制不了腐败,只有彻底
实行民主是最有效的办法。群不见,毛时代搞三反五反卓有成效,今日"三讲"只
不过是风过耳。为什么?正是因为群众成熟了,对参与这种运动不感兴趣,不抱
希望。我们不能因为不喜欢现在中国的高层领导人,他们不懂世界潮流,僵化保
守,就看不惯中国的一切,并把一切都推到中国政府或中共身上。
     
  很多网友发表言论主张武力解决台湾,我们且不说观点正确与否,因为我们
谁都没有资格来仲裁别人的言论。难道芦笛先生真的会天真到认为他们的言论都
是受你所说的"中共法西斯"的"愚弄操纵"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认为你太缺乏对
于中国当代青年人的了解与尊重。无论是象我一样经历过89年而认真思考的一代,
还是其后新兴起的一代人,都与芦笛先生那代人不同,不是在权威下长大的一代,
可以说,都是怀疑的一代,独立思考的一代,没有谁能欺骗得了他们。他们在这
里所说的,所表达的,不管是理性的还是情绪化的、发泄式的,就是他们想说想
表达想发泄的。他们的头脑是属于自己的,不象芦笛先生当年那样,几亿人只靠
一个大脑思考。
     
  对于台湾问题,我认为可以这样说,正因为大陆现在没有实行民主制,所以
才姑息养奸,容忍台独势力苟延残喘,否则,这些中央的"水"货早在野了,莫说
台湾,就是钓鱼岛也早收复了!我自认为这决不是骇人之论。更为可笑的是,台
独分子还不感谢共产党的专制,还指望大陆实行民主制后能放他们一马!
     
  我想,参加过这么多运动的芦笛先生也该有一把年纪了吧。我相信,芦笛先
生的忧国忧民之心是可信的,芦笛先生对少不更事时所犯的错误和罪恶的忏悔是
真诚的。留在大陆的你的同龄人早变得成熟了,可是芦笛先生自我反省一下,你
成熟起来了吗?你真正地吸取教训了吗?
     
  2、网上的言论能代表国人的真实想法吗?
     
  不只这里,从大陆到台湾,到处可见这样充斥著谩骂、攻击、赃话的BBS,
表明海峡两岸中国人的文明教养彼此彼此,都在不约而同地闹独立,"独立"于至
少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礼仪之邦。由于发言者都是绝对自由的,可以任何网名发
言,不必担负任何法律的义务和责任,由于大家都是不谋面的,所以也在内心自
我放纵地逃避了道德上的义务,所以这里在大多数情况下成了发泄中心、造谣中
心、野蛮中心。这里的言论无疑是自由的,但它们是负责任的吗?即使是一个抱
著探讨问题的用心来这里的网友,也可能会被这些情绪化的东西所左右,留下几
句不负责任的话而离去。(顺便多说几句和芦笛先生可能关系不大的话。)不过,
或许这就是多维网所理解的自由,就象它的新闻大都是自由地东抄西抄来的一样,
或许这就是他所追求的效果,作为自由程度的一种表征。劝君去看一看新加破联
合早报的BBS,有谁象这里的论坛如此良莠不齐,有谁如此无礼之极,放肆之极!
也可以去鄙人网站"中国哲学空间"(
BBS去看一看,明文规定,捍卫言论自由,但有损他人人格的话一律将删除。难道
多维理解的自由就是互相谩骂、互相侵犯他人权利的自由吗?在此类论坛里,各
种奇谈怪论层出不穷,联俄联美联日联印,制俄制美制日制印制台,不仅台湾南
沙钓鱼岛,更有南洋日本西伯利亚太平洋印度洋,不仅有"突破重围",更有美中
争霸,难道这些都是政府授意或是国民主流?芦笛先生如若看了此类言论之后,
是不是又要对所有国人大发感叹呢?
     
  在那些相互尊重、理性讨论的论坛,和这里的情况大不相同,两岸的中国人
平等地讨论、争论,各抒己见。就大陆网友来说,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有几个
不是从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同际环境等各个方面来试图理性地考虑。
不排除存在很多头脑狂热,徒具匹夫之勇或徒逞口舌之能的人,但这样的人哪里
没有,你能都去指责他们的政府、他们的所有国民吗?他们是主流还是少数,对
台海走向到底有多大影响,是自主的言论还是别人洗脑的结果,芦笛先生能不做
分析而轻易地武断地下结论吗?
     
  3、中国大陆贫穷落后、官员腐败、缺乏民主,难道国民就没有资格维护国土
不被分裂了吗?
     
  对于芦笛先生的一番"法西斯"论,更是不敢苟同。自从邓小平先生领导中国
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一来,一直强调以经济建设为核心,为了这个核心,在军事韬
光养晦,在外交上坚持不出头,不再做第三世界的领袖,在意识形态上不争论。
难道这二十年来的经济发展是和法西斯一样靠扩军备战刺激来的吗?真是令人不
可思议!
     
  大陆中国人大都反对台湾独立,也大都主张在和谈无望解决时动用武力,可
以毫不夸张地说,民众的底线要比政府的底线高得多。如果冷静地分析原因,可
以到中国近百年的历史中去找到,也可以到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去找到。"汉贼不
两立",将介石先生常爱说的这句话,即使在大陆也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话。
这就是中国人也包括海外华人所深深认同的民族大义。基于这种观念,中国人对
于国土的观念和魁北克的加拿大人不同,不是可合可散。所以中国人的爱国观念
不用谁去鼓动,也不用谁去愚弄。之所以会对大陆人爱国热情有所误读,我认为
问题还在于芦笛先生本身。在你的青少年时代只知"革文化的命",却没有接受中
国传统文化的教育。现代的青年人和你们哪一代不一样,传统教育虽然还差得很
多,远远不够,但也远不是你们那代人所能相提并论的。当然,你本人是一个受
害者。在台湾的一些BBS上,一些要自绝于中国的台湾的青年人也不明白,"为什
么他们中国人就那么自豪?"、"为什么中国人开口闭口就是民族大义?"他们和你
一样,也同样是不幸的受害者。但是芦笛先生现在有机会来弥补自己所受的损失,
真心地来对待、来学习一下自己的民族文化,还要理性地、全面地,不只是从"毛
主席语录"和鲁迅的《狂人日记》中去学习。
     
  对于大陆的贫穷落后、官员腐败、缺乏民主,大陆的中国人和海外的中国人
或者海外的华人是有著共识的,与民运人士也是有共识的。但与一些民运人士所
不同的是,大陆的青年人,包括我在内,既是民主主义者,同时也是民族主义者。
我们争取民主,我们也深爱我们的国家。争取民主,一方面是为了个人的自由得
到制度上的保障,一方面是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国家和民族的现在和未来。如果不
爱自己的祖国,可以"适彼乐土",何必要什么中国的民主呢?所以我们不能赞同
也瞧不起一大批(当然不是全部)海外以出卖民族利益来换取个人利益的所谓"民
主人士"。
     
  大陆的中青年一代,大多不会认同现在在位的七十岁那代人的思想,但是在
苏东骤变之后,现实的中国人想找到一条既能减少对国家利益的破坏、人民大众
的损失,又能够使中国朝民主方向前进的道路。这无疑很难,但中国的民主毕竟
在前进。我试举一例来证明(我所证明的只是进步,而不是掩盖存在的问题和差
距),我们就以芦笛先生所说的"强奸民意"为例:多维网是一个民运网站,君不
见有那么多的大陆人访问,难道是他们都是中共派进来的吗?难道芦笛先生还以
为现在仍是那个"不准偷听故台"的年代吗?中国大陆无疑有著强烈限制言论表达
自由的新闻出版审查制度,但是现代资讯的发展也同样使得用信息封锁来误导民
众的意图难以实现。更何况现在的中国人远比你青年时代的中国人思想要成熟得
多、健全得多。
     
  对于台湾问题,可以说那是中国人的一块心病,但找不出几个大陆人非要打
一场内战,以武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在于,你有选择吗?谁不盼望和祈求和平
呢?问题在于,是和平分裂,还是和平统一。通览台湾十余年在统一问题上的所
做所为,稍有一点客观立场的话,你能找出一二可圈可点之处吗?台湾陆委会的
一位官员最近说台湾如何如何主动与大陆开展交流,如何主动缓和两岸关系,如
果我们还没有丧失记忆的话,难道就不记得台湾当局是如何顽固地拒绝与大陆交
流,最后在那些数十载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探的"荣民"老兵的不屈斗争下不得
已才开的禁?我们现在能忘了为海峡两岸的开始交流做出贡献的这些"国军"老兵
吗?从那儿开始,哪一项交流不是大陆呼应多次,台湾才在民众的推动下慢慢腾
腾地爬过来的?最近陈水扁先生一再说他姿态已经很低了,可是所有的大陆人都
明白一个道理:你哪怕是千姿百态,关键问题不还在于你究竟是要统还是要独。
台湾领导人一再讲善意,就从某一介书生的角度看,实在看不出善意何在?台湾
在过去是美国封锁中国的"不沉的航空母舰",基于冷战时期的特殊原因我们不必
多说,可至今仍然作为美国围堵和遏制中国的第一环岛链上的一环,而且为了其
台独的目的引导大陆和它搞军备竞赛,难道这也是善?台湾领导人做的每一件事
都是在想通过包括引入国际干预在内的各种手段,不付出代价地从中国分裂出去,
难道这也是善意?芦笛先生不是指责台独发展必然会使台湾(同时也使大陆)负
出代价,而是以这些代价来指责大陆不让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这究竟是哪种知
识分子的逻辑?
     
  对于芦笛先生以台湾的民主来为台独辩护,我也不敢苟同。台湾的民主,是
台湾政治发展的一大成就。虽然它还有很多缺陷,但在大陆,没有谁发表言论怀
疑它的价值,也没有谁是因此才要去统一台湾。同样,台湾的民主也不是台湾一
些人叛国的正当理由。其实,台湾完全可以在与祖国大陆的积极交往中,对国事
发表意见,对大陆的民主建设起积极的推动作用。
     
  再说大陆的贫穷与落后。大陆现在经济问题确实严重,收入贫富两极分化,
大批下岗失业工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社会保障,还有众多的贫困人口尚未脱贫,
失学儿童远远不是一个希望工程所能解决的。然而这是指责大陆反对分裂国家的
理由吗?按照芦笛先生的说法,既然大陆这么穷,经济问题这么多,武器装备这
么差,和平统一不了,就不要武力统一了,让台湾独立算了。大陆本来正在集中
精力致力于发展经济,改善国民生活水平的时候,台湾方面不是为大陆的经济发
展积极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而是要把大陆和台湾绑在一架高速的军备战车上。
以一个居民生活水平远未达到全球一流的区区的台湾,竟然在军事采购上名列全
球之冠,可是芦笛先生既不会指责它法西斯扩张,也不会指责它罔顾民生,更不
会指责它把两岸中国人引入内战,把全球华人引向焦虑和不安,把中华民族带入
不幸,那么,我想问芦笛先生,你作为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知识分子,你的道义
究竟何在?你的人文主义精神又体现在何处?此外,发展经济与维护统一是中国
发展的多个目标其中的两个,这些目标都不能放弃。如果这两个目标在某种特殊
条件下相互冲突,我们就要集中精力先解决最迫切的那个。非此即彼正是斗争时
代的哲学,还是前面那句话,芦笛先生总结教训了吗?
     
  对于芦笛先生的亡国论,某也有不同意见。如果美国干涉中国的统一,甚至
可能比美国更积极的日本也干涉中国的统一,中国人就要偃旗息鼓,撤退或投降,
否则难保会灭种亡国,"只怕就连人家的腋臭都闻不到、汗毛都摸不著!"(芦文
原话)所以最好不要惹台独,和和气气地让台独分裂,以后遇到什么藏独、疆独,
或者只要有美、日之类国家的支持,某一时兴起,在自己家的范围内突然也宣布
独立,自建一国,中国政府和国民都要照此办理。应该承认,中国在和平统一台
湾的时候,武力统一台湾,要冒外国干预的风险是存在的,所以要审慎地对待。
但是,当必须在捍卫国家领土、主权和尊严,与默认祖国的一部分在别国的支持
下硬是分裂出去这二者选择时,也就是这个风险不得不冒时,中国政府以及国民
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这个问题不仅现在存在过,当年远比中国强大的日本侵略
一盘散沙式的中国的时候也存在过。当年中国人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虽然
付出了残重的代价,但是最终的结果恰恰是保卫了我们中华民族,我们中华文明
仍然是古老文明中唯一没有中断和灭亡的文明。我想我们现在的中国人也会做出
正确的抉择。我前面说过,受中国文化的熏陶,我在自认是一个民主主义者的同
时,也自认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人活著要有尊严,民族存在也要有尊严。宁可站
著死,不可卧著生。做作一个人文知识分子,更应该理解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尊
严,什么是道义。若象芦笛先生所说的为闻人家的腋臭、摸人家的汗毛而苟且偷
生,窃以为耻!生不如死。不知芦笛先生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人文精神究竟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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