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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人知的“马芦之争”


芦笛

本来已经决定戒坛不戒网,只看不贴,有文章拿到有偿报刊上去试,那样就算是挨骂也
还想得过去。不过周末好好地睡了两天,心情又归平静,觉得有些话不说对不起老马,
也对不起网友。大丈夫来清去明,作过些什麽事不能让人蒙在鼓里。过去向老马隐瞒了
与他的笔仗,虽然也是事出有因,然而实在是对不起人。不把事情说清楚,不是老芦的
作派。

何况此公死不认错,今日上坛又见他居然连形式逻辑都要否定了,大概是忘了他自述中
曾说过的:“我对於读者是否喜欢我的文章不大感兴趣。我只感兴趣於我写的东西是否
有内在的和一贯的逻辑一致性”。而且,他当年从我写的《谈马悲鸣现象》中学去了
“三段论”,弄出个“强奸作爱三段论”来贻笑天下。何以那时形式逻辑又不过时,反
倒非常当令呢?当然,我这里以老马之矛攻老马之盾,本身就是形式逻辑的作法,也难
免是过时的。不过既然蒙老马错爱一场,也算做过朋友吧,那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给老马再进最后一次忠谏,至于老马听不听,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我最初知道老马,是在《中国之春》(还是《北京之春》?记不得了)上看到他的谈论
台湾独立的文章,该文的中心思想,是说因为国民党在“解放”前夕把大陆的黄金储备
和文物悉数运往台湾,所以台湾人欠了大陆的钱,没理由闹独立。当时看了那篇文章,
很诧异这种肤浅的东西都会给发表出来,不过两《春》也就是那点水平,未可求全责备。
只是老马的笔名很别致,所以便记住了。

当时我是《华夏文摘》的热心读者,不时看见老马写的宏论,有的文章写得好极,如
《请不要妖魔化西藏》,令我非常佩服。有的文章却又昏悖之极,如《对敌慈悲对友刁》
和《弱主民之福》,特别是后一篇文章令我非常生气,因为他胡说什麽“海内有人抢著
去坐牢”、好在后邓时代有点政治资本去作官云云,简直是令我七窍生烟。我於是写了
《“滑”者“水之骨”》去驳斥他,然而《华夏》却没有登。总共算起来,我写了大约
七八篇驳马文,《华夏》只登过一篇,其他全给拒了。

后来在《枫华园》上又看到他和林思云被围剿。一开头,我也无法忍受老林的说道,写
了篇文章去痛驳他和老马,重心还是在讥笑老马上。《枫华园》立即就登了出来,跟
《华夏》相比,作风完全不同。我受了这个鼓励,乾脆把以前的驳马文整理成《谈“马
悲鸣现象”》又投了去,又给登出来了。老马见了文章,无一字可以驳我,只能指控我
压制他的言论自由。老枫把他的文章转来给我,我写了篇《再谈“马悲鸣现象”》,系
统地批驳了他的错误。这次老枫却没登,只是把文章退还给了我。于此,我觉得要说的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再扯也没有什麽意思,便通过《枫华园》编辑部转过去一封给老马
的信(英文),诚恳地劝他写作态度稍微严肃些,文章发表前最好先将论点琢磨一番,
引用的史实核实一下,免得闹出笑话来。老马自然是没回信,我本也没指望他回信,自
然也就算了。

说来好笑的是,我认得出老马的文章,他却认不出我的文章,我用别的笔名发过一两篇
文章,他曾通过编辑部来向我表示祝贺,还引用了李白的“眼前有景道不得”的诗句来
恭维我。当时我也没给他回信,只是心里觉得好笑:你老马要是知道我就是那个骂你的
人,不知作何感想?

后来《多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就转移到那儿去了。在那儿看到了林思云关於“九一
八”的文章,非常佩服。我以前虽然写了篇文章驳过林、马,然而马是大头,我根本就
没记住林的名字,看了《多维》的文章还以为是另外一个人写的,只是过了大半年才反
应过来:其实我当初也和他打过笔仗。恰好老林见了我的《谎言之邦》,来信想跟我交
朋友,我当然欣然同意,根本就没想起当初那点小纠葛(本来我在那篇文章里只是驳斥
了他的观点,讥笑的是老马)。我当时也想在《多维观点》上发文,试了几次《多维》
上的邮箱却泥牛入海。於是就去请教老林,老林说要请他的朋友帮忙,过两天就转来老
马的八行书。我因为过去骂过老马,当时还准备骂他,当然不会接受这个帮忙。於是我
就放弃了以专稿发文的想法,直接在《大家》上贴,贴的全是骂老马的文章。

我骂老马,主要是他的又一篇胡说八道让我气炸了肺。他胡说什麽八九学生、市民都是
混混。我一看就七窍生烟,当即把《再谈马悲鸣现象》修改简化了一下贴了出去。老马
一看老对头又来了,吓得魂不附体,无一字可自辩,更无一字可驳我,只能又一次指控
我“围剿”他,压制他的言论自由等等。我跟他过了几次招,他让我打得快掉到台下去
了。正在此时,芦娘子看见了我那些尖酸刻薄的文字,勃然大怒,骂了我大约个把小时,
说我造口舌孽,人家就算是糊涂也不该这麽骂,等等。我大为惭恨,於是便贴了个帖子
和老马道了歉,不想再和他纠缠了。

没承想过了两天又见到他向王丹叫阵,不仅扯到人家的父母上头去,还口出污言,说什
麽“把王八脖子一缩”,我立刻又动了怒。我对学生领袖的态度众所周知,但好歹王坐
过牢,就是再有什麽罪也赎去了。而且你要叫阵可以,怎麽能够随便污辱人?於是当即
贴了个帖子,向老马叫阵,请他出来回答我列出来的他文中的一系列常识、事实和逻辑
错误。老马当然没有本事应战,纵是武侯复生也没那个本事,只能跟我东拉西扯,把那
个“滴水不漏”的三段论改了又改,什麽“嫖客是情圣”,什麽“人类是昆虫”的胡话
都说出来了,最后居然自称是动物,开口闭口“你们人类”什麽什麽的,真是什麽丑态
都露出来了。

当初批老马的“强奸作爱”论,我绝对是主力,也是老马最怕的人,他的回应文字基本
上都是写给我的。然而不平的《强奸学杂议》一出,我立刻就恶心透了,觉得跟这种人
站在一条战壕里实在是耻辱。当时我虽然挖苦讽刺无所不用其极,但有一条我心里还是
有数的:老马说什麽“爱了一次”是书呆子的糊涂,以为强奸犯是爱上了受害人才去施
暴的,倒并不是成心为日军开脱。我的文章曾数次指出这一点,并指出老马最大的问题
是死不认错,越描越黑。等到不平的文章一出,我立刻停止讨伐老马,觉得再骂他就要
成流氓的同案犯了。

后来我推出《丑陋》,网友们数次嚷嚷让我出文集,老马给我来了信,说是我应该考虑
这个问题,我回信说我对此不感兴趣,老马就热心地把他的书稿寄给了我。这一来倒弄
得我既非常感动又十分狼狈:我骂了人家,人家却如此古道热肠,要是当初听了娘子的
话,又何至于如此!我当时应该立即向他承认我就是那个专和他过不去的人,然而“伸
手不打笑面人”的古训却让我失去了勇气。欺骗了老马,我无话可以宽恕自己。

不过老林倒似乎是闻出了味道。以前他一直都跟我通信,然而自我的《耿耿美芹心》一
出,他突然停止和我来往了。我唯一的猜想,就是那篇文章中写到文革中的地下读书运
动,和此前的《三谈马悲鸣现象》中说到的类似,使他最终猜出了我就是那个尖酸刻薄
地骂老马的人。老林是君子,当然不会跟老马说。我也没有就此不把老林不当朋友。以
后照样在坛里和他商榷切磋。就是为了老林,我才卷进了不芦之争。老碑大概根本不知
道当初的事。不平先写了篇文章臭骂老林,老林写了篇回应,其风度之佳令人叹为观止,
完全是把对方当成了讲道理的商榷对象。殊不料不平大概以为老林怕了他,写了一篇更
霸道、更流氓气十足的文章,我这才忍不住上了阵。如果不是老林那篇温良恭俭让的文
章加倍衬出了不平的流氓无赖气,我可能也就不会打抱不平了。

这就是我欺骗老马的始末。平心而论,我一开头并没有欺骗他的打算,更没有一面偷偷
骂他,一面跟人家交朋友的那种卑劣。我骂人在先,交友在後(而且不是我主动的)。
自己的罪过,是人家来跟你交朋友时就应该把以前的笔仗和盘托出。在这点上,我罪无
可恕,并不指望马先生的谅解。

不过,对於与老马的笔仗,我迄今为止并不觉得自己的论点是错误的。我这里附上《再
谈马悲鸣现象》的原稿(与贴出来的版本略有不同),算是我对老马的临别赠言。我觉
得,所谓“四大汉奸”的出现,是中国网坛的耻辱,证明了中国国民平均智力水平的低
下。四大汉奸中,似乎只有老赵(无眠)当得起“网上名人”的盛誉,其他全是浪得虚
名,是“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结果。老林写的介绍“九一八”的文章和《汪精
卫》的是传世之作,惜乎他思维混乱,不懂逻辑,根本不能写议论文章。老马就更不用
提了。至于我自己,其实只是重复西方人尽皆知的常识,居然也会在网上引起一点轰动,
这事实本身完全就是黑色幽默。

可笑的是,老马和王伯庆一样,颇为自己出身理工而自豪,其实无论是他还是老林,根
本就不能说会清晰地思维。在这方面,反倒是文科出身的老赵让我钦服。我给老马的临
别赠言是:发表一个观点前多想想,引用某个史实时最好去核对一下,写作态度稍微严
肃些,被人驳了不要强辩,以免再次闹出个“强奸作爱”的笑话来。此外,再去纠缠王
丹、郑义诸人,只能给读者一个感觉,就是你在泄私愤,这丝毫无助于你的声名。

我给老林的临别赠言是:对老马的劝告其实也适用于你。我觉得你的长处还是在写客观
记述史实的文字如《汪精卫》那样的杰作。一写议论文,你和老马就没有什麽差别了
(当然文风没有他那股霸气,这是你最可贵的地方之一)。此外,我觉得你完全被日本
人洗了脑,以他们的是非为是非,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整个世界,这其实和当年的小芦也
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知道,这些话都很难听,然而既然蒙二位错爱一场,我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
然可能是胡说八道,二位完全可以不必理会。

最后告诉大贼:我不认识什麽“逍大侠”。除了在《万维》贴过几个帖子,我上过的论
坛只有《大家》和《说道》,在《大家》用过“芦笛”和“韵谷”,在《说道》用过
“司马”(那天忘了交代了)和“芦笛”,别的再也没了。

附录


再谈“马悲鸣现象”


半年前,笔者曾撰文抨击马悲鸣。后来决定与人为善,故通过《枫华园》编辑部转给他
一封信,诚恳地劝他羽毛自珍,写作态度稍微严肃些,少制造些伪劣“文化”产品。最
近在《多维网》上见他将“八九学运”的死难者比为咎由自取的流氓混混,实在是令人
忍无可忍。当年章士钊之辈称被段祺瑞执政府枪杀的请愿学生“自蹈死地”,比起马的
毒骂来还真算得上是恭维。尽管笔者从来是反革命,主张和平渐进改革,反对包括“六
四”在内的激进改革运动,但无知的青年学生和民众因其政治主张而惨遭射杀与坦克碾
压,其家属遭到株连歧视,迄十年不得平反抚恤赔偿,凡是稍有天良的中国人,不论其
政治主张如何都会心存悲悯。鲁迅说:勇者发怒,向更强者挑战;怯者发怒,向更弱者
施威。作践不幸者,向沉冤难雪的冤魂泼污泥当然十分安全,但这份卑怯实非正常人所
能想像。

於是就忍不住要来再次清算“马悲鸣现象”。

“马悲鸣现象”的第一个特点,是作者根本不懂形式逻辑为何物,连正常思维活动都无
能力进行。他登在《华夏文摘》与《枫华园》上的一系列文章都是例证。其中逻辑错误
铺天盖地,要一一指出非十万言莫办。这里只能随便举几类。

一、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在一篇谈抗战的妙文中,他拿德军作砝码,给各国军队
“称重”,称得妙趣横生。先说美军“怕死”,后又说美军是“劲旅”。上句说“只有
真正和德军打过,而又没有大败的军队才能算得上劲旅”,下句是“苏军…虽然大败…
但…堪称劲旅”。如果读者以为这种自相矛盾已是奇观,那就错了,须知他这里的断言
是涵盖古往今来的。也就是说,一切没有“和德军打过”的军队,从亚力山大大帝开始
直到将来可能有的一切军队,都算不得劲旅!不信请看他的慨叹:“(自德军败亡)从
此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支好军队了。”

二、概念高度混乱。例如,马坚持认为中国当年根本不可能打败日本,其理由是日军以
极小的代价换取了大量的中国平民伤亡,根据他的计算,“(要)打光日本的五千万人
口。中国得拼掉十二亿才够”。於是,“战胜日本=打光日本人口”的公式就这样问世
了。

三、偷换概念,把实质完全不同的事物拿来类比。当年他将华国锋、胡耀邦、江泽民这
样一些毫不相同的人物莫名其妙地与汉文帝相比。又拿“六四”比“西安事变”,拿被
捕的异议人士比张学良。这次更将施行宪法权利、在公共场所和平请愿示威的学生民众
比为擅闯私宅、讹诈勒索钱财的流氓地痞,真是越出越奇。

“马悲鸣现象”的第二个特点,是文章的中心论点可以是常识性的错误,而且违背常识
可以到认为“强奸是做爱”、是“爱了一次”的程度,让人批驳时不能不感到鲁迅所说
的生于二十世纪还要跟人争论地球方圆的悲哀。在一篇污蔑中华民族在抗战中表现怯懦
的文章中,马的中心意思是责骂国军不该在日军面前撤退。他问道:“中国军队明摆著
打不过日军。那该怎麽办?”然后答曰:“这里有三种策略选择。第一是开门迎降,第
二是望风而逃,第三是拼死抵抗。”并强调:“这第三种策略选择最受人尊敬”。斯大
林和希特勒都没逃,所以都是好汉,中国人逃了,所以是不配生于天地间的懦夫。於是,
希特勒不许处於绝境的德军撤退、由此倾覆了第三帝国,斯大林在战争初期严禁部队后
撤、导致三百万红军被围歼,在马心中都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在拿破仑面前“望风而
逃”,“一溃千里”,连莫斯科都不惜放弃的库图佐夫,在敦克尔克撤退的英军,以及
抗战中的国军反倒统统成了胆小鬼。按马的意思,国军明明打不过日军,却既不能投降
又不能后退,只许拼光为止,让全国沦陷而永无国土重光的希望,让全国人民永受奴役
而无得救之日,这种祸国殃民的高招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这种以常识性错误为文章中心论题的最新例子,是他“谁先发难谁无理”的命题。所以,
“六四”烈士死得活该,因为他们先发难。这种论调,只有《大林和小林》中的法官判
决:“你用胸口打他的拳头,用屁股打他的脚尖”差相仿佛。

充满稚气的直线思维,是“马悲鸣现象”的特点之三。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在为一次
世界大战作道德评价的文章中,马认定奥国是兴兵为被刺皇储复仇,而德国是见义勇为、
拔刀相助,所以同盟国是正义之师,而协约国是不义之师。这样,他一笔勾销了参战国
的千丝万缕的历史恩怨与利害冲突,抹杀了德军的大量战争罪行,把一场波及全世界、
导致上千万人丧生的大战儿戏式地归结为“基度山恩仇记”式的唐宋传奇。

又如在另一篇谈抗战的文章中,马千方百计地使用此种思维方式缩小中国的伤亡人数。
他先是自己给出一个“一千二百万”的伤亡数字,紧接著又连这个数字也不承认了。他
的第一个理由是日军才死了五十万(?),中国死人太多实在丢人:“我们中国人员的
总损失绝不可能有四千万!最多只能有一千万。我们只用六名战士和十四名平民就可以
拼掉一名日本鬼子了。”刚刚作了这个猜测,立即又自己否定了:“怎麽可能杀得了一
千万中国人?”在同一篇文章里出现如此互相矛盾的猜测,只能说明作者不但思维混乱,
自己连主意都打不定,而且写作态度极不严肃。这都还不是主要的,这种直线思维“论
证”出自成人之口,实在是令人无法想象。首先,情绪化的瞎猜,无论说得怎样斩钉截
铁,都算不得论据。其次,屠杀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战俘、老弱妇孺,杀得再多也只
能是侵略者而不是受害者的耻辱。只听说过奥斯威辛是纳粹的耻辱柱,未听说它是希特
勒的凯旋门。第三,大概只有孩子,才会把八年抗战简化为瞬间内完成的人命交换。就
算平均一个日本兵换八十个中国人,这交换也决不可能是一次性实现的。若一个兽兵一
次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杀了八十次后自己给干掉,这就是皇军的赫赫战果、中华
民族的耻辱麽?

见木不见林的“隧道眼”(tunnel vision),是“马悲鸣现象”的特点之四。他缩小中
国伤亡数的另一理由是所谓“工作量”限制:“德国…以如此高效率杀了五年,犹太人
才指他们杀了六百万犹太人”,日本人才杀了三年,“效率却低得多”,“怎麽可能杀
得了一千万中国人?”。说德国人杀人,他就只看得见杀犹太人,似乎他自己列出的苏
联、波兰等受害国死去的一共两千三百多万人统统都是悬梁自尽的。说日本人杀人,他
就只看得见屠杀,至于死于轰炸扫射、炮火、“三光政策”造成的饥饿冻羸、用飞机散
布的伤寒、鼠疫病菌造成的瘟疫等战祸的无数牺牲者是不存在的。而且,他似乎是指导
过大规模杀人工程的专家,把杀一个人看得比盖一所大楼还要艰难,因而首创“工作量”
的理论,并咬死刀枪只有“低效率”。其实,当年秦军尽坑赵国四十万降卒,用的不过
是冷兵器。本人看到的一部电视文献片中,就有一个日本老兵亲口承认他一共杀掉一百
二十多名中国平民。就算他只杀了三年,一年也只需杀四十人,有什麽“工作量”问题
?

凭著这麽一个莫须有的“工作量”,马先生就敢毅然向权威挑战,有人在《华夏文摘》
引用权威统计说“斯大林杀了两千万苏联人”,他竟认为“这个数字太夸大,不可信”,
是“多数了一个零”,只杀了两百万。他一面承认“当然我这麽说也没什麽根据”,一
面又用“隧道眼”,把“斯大林杀人”看成是“用内务人民委员部直接杀”,得出“工
作量太大,杀不过来”的结论,一笔勾销了死于直接处决之外的无数生灵。“没什麽证
据”就敢从权威统计里去掉一个零,这种魄力,我只在马的大作中见到过。大约马先生
贵人事忙,所以至今还未见到他根据“工作量”理论对赤柬超负荷杀掉的数百万人施行
起死回生的神功。

这种“隧道眼”的另一例子是马悲鸣的一个著名论断:“评价一支军队的优劣有两个条
件。第一是装备,第二得不怕死。”据此,一只由战国时代的军事家赵括指挥、由黑旋
风李逵式的文盲亡命徒组成、由美国提供最先进的现代装备的军队便可以无敌于天下
了。

引用史料出错频度为一般文章的数倍至数十倍,是“马悲鸣现象”的特点之五。这一特
点几乎见于他的所有文章,实在不胜列举。数其大者,计有“珍珠港事变救了莫斯科”;
“苏军打掉日本陆军,美军打掉日本海军”;“千岛群岛属於北方四岛,业已归还日
本”;“日军在张鼓峰与哈勒欣河与苏军打个平手”;“日本已经道歉过了,可是中国
人还不依不饶”;德军“纪律严明”,“装备好”,等等,等等。

认定“谁最后住口谁赢”,多次重复早被人驳倒的谬论,是“马悲鸣现象”的最后一个
特点。马多次鼓吹日军侵华是“割鸡焉用牛刀”,“三个月就能灭亡中国”,说:“日
军若不是犯多线出击的错误,不去招惹美苏两军,中国军队还怎麽打败人家?(按,苏
日中立条约签订后,日军从未招惹苏军。)”此话几年前就被人驳得体无完肤,马当时
也做声不得,过后却又反复重弹老调,别人的批评“有如东风射马耳”。如此不屈不挠,
倒真有几分混混们的气势。

马自谓“多言无忌,不羡时尚。好读邪书,但求歪解,偶有会意,必欲一吐而后快;然
亦常遭诘难,不为世容”,咬死那是“中国人普遍的不容异见的残酷本性”所致。其实,
荒谬混乱、浮嚣刚愎的东西当然“不为世容”,不仅不容于当世,而且不容于万世。
“马悲鸣现象”的出现反映了国人的、特别是刊物编辑们的文化水平与思维能力的普遍
低下,是中国文坛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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