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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雁荡匪祸 玉女奇剑
     
    两仪剑取法于阴阳,所谓“太极生两仪”也。若是一人使两仪剑,也没有神妙可言。
如果两人配合起来,那便不能等闲视之了。一人使用,或阳或阴,或阴阳和合,总不能
阴阳分明,若不能分明,便没有“两仪”之态,自然便失去两仪之神,更生不出“四
象”、“八卦”来了,当然也沾不上气象万千的边了,若两人合用,一个阳剑,一个阴
剑,阴盛阳补,阳盛阴调,效行相得益彰,便时时有阴阳,这样一来“两仪剑”形神俱
备,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三百八十六爻,循环往复,变化无
穷,便有神鬼不测之妙。两仪剑一会儿大开大合,风雨满神州,一会儿稠密缠绵顿不脱
千万思绪,冥冥茫茫,闪闪晃晃,使人心烦意乱,分不清东西南北。
    邱少清见单仁蕙有不支之态,身形突然欺近,举掌击向那男的。
    对方身子一摆,女的仗剑弥补上,想使邱少清的内劲击在空中。可邱少清的内功实
在太强大了,女人的剑想化解他的力道没有如意,被震出四五尺外,趁这机会,单仁蕙
一声娇喝,百灵神剑光华立生,一道银花射向对方眉心。
    这一招实在太过神妙,那男的摇首拧身,急间稍迟,额头被单仁蕙的剑划破。那女
的惊叫着奔向男的。看她神色极为关切的模样,像是一对生死不渝的情侣。
    邱少清说:“我们帮你们两个,你们为什么竟如此不讲义气?”
    那男的冷然道:“这是我们本派私事,用不着阁下插手。”
    邱少清笑道:“我是好意,你何以如此不通情理?”
    那男的不耐烦了,怒道:“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我们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邱少清摇头道:“江湖上高手众多,就你这德性,将来不是死在别人之手,定然要
投靠恶人。”
    那男的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那女的却说:“我们欲行快仗义,师傅说我们是好勇斗狠,违背祖制,要废去我们
的武功,我们被逼无奈,只好和师傅他老人家动起手来。”
    邱少清点头道:“原来过在你们师傅身上。”他走了几步,来到老者的近前,笑道:
“他们愿行侠仗义,你为何不许他们那样做呢?”
    老者冷冷地说:“学武功乃为了防身自用,谁像他们竟在江湖上惹起是非来了。江
湖好手众多,不想活了么?”
    邱少清笑着说:“原来为了这么件小事,何苦拼命争斗呢?”
    那老者怒道:“这两个欺师灭祖的东西,竟与我动起手来,实在可恨!”
    邱少清道:“他们事出无奈,如果不还手,岂不被废了武功?”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我们师徒间的事再多也可放下,可我们之间的事没完。”
    邱少清笑道:“我听人家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事
呢?”
    老者冷笑道:“你以为崆峒派是好欺负的吗?告诉你,那是做梦。你们两个东酉听
着,这次我原谅了你们,可崆峒派与你们没完。”
    他的两个弟子点头称是。那男的因单仁蕙毁了他的美貌,正暗暗生恨呢。
    邱少清见他们如此不讲情面,心中有气,便冷冷地问:“你认识云圣月?”
    那老者一怔,不知邱少清所问何意。云圣月他当然知道,两人的交情还不错呢。他
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邱少清淡淡地说:“依我观之,云圣月的武功不比你差,我举手一掌,他便横尸荒
山,难道你也要死不成?”
    老者心中大骇,这小子别是吹牛吧?云圣月的武功之高,连我也要礼让三分,他怎
么能一掌把他击毙呢?绝不可能。
    他“嘿嘿”笑道:“小子,你纵然强过云圣月十倍,我今天也下放过你。”
    邱少清冷漠地说:“很好,你动手吧。不过你要记住,只要我一出手,你这老王八
蛋就要命丧黄泉了,到时别怪小爷不留情面。你自找死也。”他说完,傲然而立,完全
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老者见邱少清如此,一时吃不透他的深浅。
    单仁蕙心里暗自叫苦,若邱少清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他肯定又要用“一下换一下”
的方法,他若身受重伤,不能帮助自己,自己再斗不过这一男一女的合击,那不是末日
来临了吗?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一男一女紧紧把她因在当中,她只有拼命死战,长剑舞成一个圆形,反反复复地
使用那几剑。
    邱少清见老者不动手,便笑道:“害怕了是吗?若自觉不行,此时罢手也不晚。”
    那老者哈哈大笑:“小子,老夫一生身经百战,还不知什么叫害怕。”
    邱少清笑道:“老混蛋,今天就叫你认识认什么是后悔与害怕。”
    老者被激怒了,右手一旋,身动如风,鬼一般欺到邱少清身边,速度之快,邱少清
无法问躲。但他根本没有避意,又使出上回对付云圣月的打法。
    老者掌到邱少清肋下,见他仍然不动不移,静如山石一样,心中狐疑,又加上两成
功力,一咬牙击上去。
    邱少清微微一侧身,用前胸接下他的掌,只听“嘭”地一声,与此同时,邱少清的
一掌也击到老者的小腹上。
    邱少清踉踉跄跄退出几步远,那老者却飞出有三丈远。邱少清的嘴里溢出血,老者
却狂喷急吐,鲜血如泉。很显然,邱少清的伤要比他的轻得多。这还是邱少清手下留情,
不然的话,老者早被他击成碎尸了。
    围战单仁蕙的男女二人见师傅受伤,连忙丢下单仁蕙,奔了过去,把师傅扶起来。
    邱少清道:“老东西,今天我饶你一命,下次若再碰上你如此霸道,定不放过。”
    邱少清冲单仁蕙道:“走!”
    单仁蕙的目光中虽有哀怨,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地跟着他。
    两人走出有十几里地,邱少清才道:“世上的事真是古怪,令我无所适从。”
    单仁蕙说:“以后你就聪明点吧,打不过的,不要比拼,每次都要受伤,那怎么行
呢?”
    邱少清说:“我绝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我的生命存在一天,就刚正一天,直到闭上
眼睛。”
    单仁蕙叹了一声,道:“那又何苦呢?打不过人家,退却一步,想些办法再战不迟
呀。你不是经常告诉我,要动脑子吗?”
    邱少清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机智聪敏,我顽愚不灵,只会想笨法子。对手实
在太强,我只有如此。”
    单仁蕙无可奈何地说:“多亏你的功力深厚,不然,那可怎么成犯?”
    邱少清笑了,慢慢地说:“这就是我又聪明的地方,这叫以己之长,对敌之短。虽
然自己也要吃一些亏,还是占便宜比别人多。不用此法,我还能想出什么妙招呢?”
    单仁蕙问:“你这次伤得不重吧?”
    邱少清说:“不重。我已想出一种天下第一挨打的法子了,以后再挨揍,就用不着
吐血了。”说完,喜形于色。
    单仁蕙却忧虑地说:“你最好能想出一种天下第一接人的法子,别是挨揍的法子。”
    邱少清笑道:“我哪那么聪明,想出挨揍的法子就不错了,这还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呢!”
    单仁蕙知道再说也无用,便闭口不言。
    邱少清说:“我得找个地方调息一会儿,不然便医不好身上的内伤。”
    单仁惠只好依他。
    邱少清在一块石上坐了三个多时辰,天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慢慢站起来,活动
了一下说:“好了,我们夜间赶路,天明就可看到你父母了。”
    单仁蕙脸露笑容,心中的愁绪一扫而光。
    ******
    两人取道西北方,一路翻山越岭,整整一夜。等太阳露出它发红的小脑袋,两人便
回到了石洞前。
    这里静得出奇,邱少清立觉不妙,跑进洞去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但洞里的一切井
然有序,并不乱。
    邱少清把包袱一放,说:“我们快出去找找,就是出事,也是不久。”
    两人身法如风,分头寻找,
    邱少清跑到一块巨石前,忽听一人道:“单文生,你一家已成瓮中之鳖,还是乖乖
地伏法吧。”
    没有人回话,一切悄然无声。
    邱少清急忙跳到一块巨石上,这才看清楚,单文生等人靠着一块石头,单仁永倒在
地上,脸色惨白。在他们东面,成扇形围着七八个江湖人物。
    邱少清从一旁捡起一块小石头,猛地向一个高大的红衣人砸去。那人手疾眼快,一
挥手把石头击成粉末,向四处飞散。
    邱少清站起来叫道:“好功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
    那人“嘿嘿”一笑道:“小子,你个井底之蛙,能见多大的天?”
    邱少清忽地一声清啸,告诉单仁蕙她父母在此。
    单文生见邱少清回转,心头狂喜,但他却没有说话。他见邱少清不看他,知道邱少
清心中定有主意。
    邱少清“哈哈”大笑起来;“井底之蛙虽能看井那么大的天,可也包容许多星星,
我听人说星星是好大的。”
    那人抖动了一下如火如焰的衣服,嘴一咧,冷笑道:“你小子体逞口舌之能,想找
死,最易不过了。”
    邱少清大摇大摆地走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咱俩比试一下,看谁高。”
    那人啼笑皆非。其他几个江湖客却感兴趣了。
    邱少清中等个头,至多到那人的肩头,用不着比,一看就明。可他却非要跟那人比
不可,谁也不知他葫芦里是什么药。
    那人一阵怪笑,道:“你小子八成神经有毛病,我还是送你回老家吧。”说着,她
巨掌一挥,向邱少清脑前扫去。
    这一掌之势非同小可,若被击中,定然脑浆飞溅不可。而邱少清却如没见一般,保
得怔怔地迎上去。“啪”地一声,那人的掌打在邱少清的额头,邱少清一脚踢在那人的
小腹上。他击在邱少清的头上,手如打在铁山上一般,身心都震得发疼。邱少清的一脚,
却非要他飞出去不可,“哇”地一声,那人口吐鲜血。
    邱少清不由地击掌大笑:“妙!实在妙!不死之道碰上了。”
    其他几个江湖客骇然变色,如非练成金刚不坏之躯,绝对受不了这一掌。今见邱少
清安然无恙,怎不令他们诧异惊颤呢?这些人骇然失色,并不是怕邱少清,而是觉得他
如此年轻,却有如此造诣,实在罕见。
    邱少清的大笑也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他的换打法子果然灵验,另外就是一下子把
对手踢出老远。这样看来,挨打的好法子,就成了打人的好办法了。他怎能不喜?
    那人被邱少清一脚踹个半死,爬不起来了。
    一个摇着铁肩的文雅“秀士”走到邱少清面前,笑哈哈地说:“朋友的功夫不弱,
小生有礼了。”
    他身子一躬,突地扇子摊开,“嗖嗖嗖”射出三道针芒。邱少清早有准备,向左一
转身,闪跃开去。
    “秀上”微微一愕,紧跟一步,扇子“哗啦”一合,点向邱少清的“日月穴”。秀
士的身法优美,干净利索,使人有换了他的打也痛快的感觉。
    邱少清却不愿挨上一下,他连闪两下,右掌劈击过去,秀士身形徽摆,脚步一滑,
躲过邱少清这一掌。邱少清不由瞪大了眼睛。奇了,这小子玩的什么把戏,连我也被搞
得晕头转向?
    秀上一笑,一式“金鸡啄米”,点向邱少清的“太阳穴”。对方直来直去、仿佛没
有长腿一样,一下子就到了他面前。
    邱少清急忙向左一挪移,反手便是一掌。秀士铁肩“涮”地一开,又有几枚毒刺射
向他。邱少清急忙向后倒射五尺,才躲过厄运。纵然如此,可把他忙活得不轻。
    邱少清心神未定,秀士身子向左侧一歪,脚走弧形,点向邱少清“尾阎穴”。这一
招怪极,邱少清别扭得真不想躲了,身子往左一斜,飞起一脚,踢向秀士的眉心。这一
脚辣狠兼备,秀士只好向后退。
    文质彬彬的秀上的身法也不是太快,可浑身透出一种令人又喜欢又别扭的气氛,使
人心神难以集中。邱少清想了一会,没有什么头绪,便决定换秀士一下。
    那秀士十分聪明,似乎看出邱少清的心意,面带微笑,再次纵身而上。他一挥手中
铁肩,一招“青龙出水”,戳向邱少清“膻中穴”。
    邱少清提气护身,运气移穴,刚刚准备就绪,秀士的铁扇便点中他,可他想反击一
下,却迟了,秀士身子一拧,倒跃丈外。
    邱少清失手,骇然无语,看来挨打的法子不好。虽然秀上没有能伤着他,可他也没
有损人家分毫。
    秀士见自己一招无功,心也是“呼呼”直跳,这人的内功果然精深之极,不可小瞧。
    就在这时,单仁蕙突然降临,她冲到父母身旁,百感交集。
    单文生夫妇见女儿归来,都高兴地流出了眼泪。
    单仁蕙转身拍开哥哥的穴道,单仁永一跃而起。他这会儿被制,心里恨透了这帮人,
纵身就要扑向敌人。单仁蕙一把拉住他,说:“哥哥,他们人多,不可莽撞。”
    单仁蕙这才冷静下来。
    邱少清忽地笑起来,问:“朋友的功夫实在高明,定是无师自创的绝代神功。”
    秀士笑吟吟地说:“此言差矣,我的功夫出自恩师传授。”
    邱少清道:“你师傅定是位得道高人。”
    “不错,他老人家人称‘黄眉佛’无垢。”
    邱少清一怔,这小子怎么是老坏种的徒弟?
    “黄眉佛”无垢正是“护清教”的“二黄”之一。他号称“黄眉佛”其实一点也不
“佛”,心狠手辣的嫖女人,五毒俱全。
    邱少情沉吟了少顷,说:“我看今日就别斗了,你们走路,我们睡觉如何?”
    英俊的秀士“哈哈”一笑,道:“你想得真美,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邱少清道:“既然你愿斗,那我就不客气了。”
    秀士轻蔑地说:“凭你还能有多大气候?”
    邱少清冲单仁蕙说:“你就用你悟出的那功夫斗一斗他吧。”
    单仁蕙知道邱少清所说是指自动打法。
    秀士膘了单仁蕙一眼,点头道:“小模样倒是挺俏,只是生错了地方,可惜!”
    单仁蕙不理他那一套,冷冷地说:“你动手吧。”
    秀士身子一旋,伸手便抓。他估计错了形势,以为举手便可成功,哪知大谬不然,
他的手刚要触到单仁蕙,她的剑如神龙翻身,惊涛拍岸,一下子刺向秀土的心脏。她的
剑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想躲来不及了,“噗”地一声,长剑透心而过,秀土惨叫
一声,踉跄倒地,死不瞑目。他实在想不到会死在一个丫头之手。
    其实,秀土的功夫比云圣月要差一些,邱少清所以失利,并不是秀士高明所致,而
是他特有的“佛心步”能扰乱人心神之故。当他用老办法对付单仁蕙时便不灵了,因为
她的功夫是自动反击的。
    自命不凡的秀士一死,剩下的五六个人惊了手脚,一个说:“我们不如回去交差,
就说对付不了。”其他几个人赞同,他们临走时,一个人说:“你们得罪了‘护清教’,
我们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离去后,单文生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邱少清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赶快远走它乡,从此隐姓埋名,默默无闻
地生活去吧。”
    单文生点头称是。他不好再让邱少清跟着他们了。再说,他发现邱少清的武功比女
儿都不如,跟在一起也无多大意义。何况“护清教”以后也不一定找到他们,用不着争
斗拼杀了。
    单仁蕙却多少有些不忍和邱少清分手,虽说她并不多么爱邱少清,可心中也有他的
影子。
    邱少清和他们走了一段,单文生说了许多感激之言,他们便各奔西东。
    单仁蕙望着邱少清远去的身影,呆呆地立了许久……
    ******
    邱少清一个人混惯了,没有了累赘,便觉分外轻松。他解开腰带,往石上一躺,四
仰八叉,美美地睡起来。
    邱少清的脑里出奇地静,没有一点声音。他一气睡了一天一夜,才起身下山。
    他飘飘悠悠来到一潭清泉边,正要跳进去洗个澡,忽听有人说:“姐姐,我们‘玉
女拳’既然如此厉害,师姐她老人家何以那么怕事呢?”
    另一个姑娘说:“我们‘玉女拳派’历来遵循‘技而晦之,自可全身’的祖训。所
以师姐她老人家不让我们显能,要‘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这样,一旦有危险,才可
出奇制胜。”
    那姑娘又道:“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我们‘玉女拳剑法’如此神奇,还怕遇上对手
吗?”
    另一个姑娘道:“天下奇人异士甚多,谁能保证永远不败呢?妹妹,你诵一下剑术
总诀。”
    那姑娘吟道:
    “峨眉剑法妙如神,
    残虹一式定乾坤;
    身若惊鸿莺穿柳,
    剑似追魂不离人;
    非同凡技欲歌舞,
    应是奇传道数真;
    输赢只须出半手,
    纵是越女也失魂。”
    另一个姑娘道:“妹妹看,我们‘玉女剑法’多么神奇,可我们未必达到歌诀所述
的境界。”
    两个姑娘都不言语了。
    “玉女拳”即是“峨眉拳”,是一道姑所创。她们遵守千古共一师的古训,历代弟
子都是同辈师姊们、师兄弟。他们中没有师傅,师兄、师姊起师傅的作用。所以刚才的
两个姑娘称师姐为“她老人家。”
    “玉女拳派”的创始人也不称师,而自称是弟子,她们这个门派的师傅只有一人,
那就是“观音大士”。
    邱少清爬到近前,见两个千娇百媚的少女站起身来,练起“玉女剑”。这两个少女,
身法轻盈无比,如蝶儿翻飞,又似黄鸳穿林,剑光绕成彩练,两人一进一退,犹如九天
仙女临凡。
    邱少清不由看呆了。
    这两个少女的轻功实在是好,剑法之柔灵,更是令人爽心悦目,感叹不已。
    邱少情细心看起来,从两个姑娘的步子到变化的手型,他一点也不放过。他看了有
半个时辰,两个姑娘演练了几十遍,他也没有记住几招。不过,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悟”
出了什么。
    邱少清一高兴,弄响了身旁的一块石头。两个少女侧身飞旋,一下冲到他面前。紫
衫少女气道:“好啊,你敢偷看我们练剑,非把你的眼睛挖出不可。”
    邱少清忙道:“两位姑娘莫误会,我是个瞎子,怎能偷看你们练剑呢?”
    他把右眼闭上,把左眼给她们看。
    紫衫少女说:“让我看看右眼。”
    邱少清说:“右眼睁不开,就是这个样子。”
    “你骗人!”紫衫少女说,“你若不让我们看一下你的右眼,我们就挖去它。”
    邱少清身子一颤,冷冷笑道:“你们两人相貌虽美,心却如蛇蝎,你们有能耐,就
把大爷这颗唯一的‘太阳宝’挖去吧。”
    两少女一怔,刚要动手,忽听一人说:“肖妮,你们在干什么?”
    紫衫少女道:“有个小子偷看我们练功。”
    那人说:“让叶凤把他拿下,按偷窥别派武功之门规处置。”
    青裙少女连声说是,样子极为恭敬。
    邱少清心中有气,怒道:“谁在暗处胡说八道,故意找小爷的麻烦。”
    暗中的那人怒道:“肖妮,把这小子的舌头也割下。”
    肖妮连忙答应。
    邱少清火了,大声骂道:“奶奶的,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和‘护请教’的人没有什么
区别,有种的就快动手,看我宰你们,还是你们割我的舌头。”
    肖妮和叶凤长剑一抖,向邱少清刺去。
    这回把邱少清的满腔仇恨激发出来了。他大喝一声,顺手抱起身旁的几千斤巨石,
砸向两人。
    这声势实在骇人,若被大石砸中,人还不成肉泥。
    两少女身如彩风,双旋飞掠,大石走空,一声巨响,轰隆隆滚下山去。但是,她们
两人并不罢休,又折身攻来。
    邱少清冷静如山石,沉着不动。等两少女靠近,他大吼一声,双掌齐发,劈出两记
空掌,浩荡的内劲压向她们。两人连忙化解,稍迟了一点儿,被震出几尺外,发乱钗飞,
脸色惨白。
    邱少清讽刺道:“胎毛未褪,就想行凶杀人,我真以为你们是两条女狼呢。”
    两少女被邱少清骂得脸颊羞红,正无计可施,忽见一个灰衣道姑飘然而至。她闪电
般的目光扫了邱少清一眼,冷冷地问:“就是你击退了她们?”
    邱少清笑道:“不错,你想怎样?”
    老年道姑“哼”了一声,说:“你偷看本门武功,该挖去眼睛;辱骂本门弟子,该
割去舌头。二罪并罚,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邱少清不想与她们斗,便想吓唬她们一下,说:“别说是你们‘玉女派’门人,就
是少林方丈无济禅师也对我尊敬三分,‘护清教主’刁鹏也不敢对我失礼,何况是你
们?”
    老道姑“哈哈”一笑,说:“你这张嘴还挺能吹呢!”
    邱少清笑道:“人家不吹捧我,我再不吹,天下还有谁知道我呢?”
    老道姑“嘿嘿”一笑,玉掌上翻,掌心朝天摇了几下,身子一闪,忽地击向邱少清。
她这一掌是提足了功力,要一下把邱少清毁在掌下。
    邱少清见状大乐,老女人,这回你人丢定了,想与小爷交掌,能取胜的人还没有生
出来。邱少清这不是盲目乐观,实是他对自己的武功知之太深了。
    道始的“玉羊神掌”刚要击到邱少清身上,他右掌一翻,封了上去。“嘭”地一声,
邱少清稳如泰山,老道姑却震飞两丈以外,发乱嘴青,脸色苍白,内脏受到极大震动。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功力会比邱少清差了一大截子。
    邱少清笑道:“如何?我说你不行就是不行,这回知酒能醉人了吧?”
    老道姑哭丧着脸,有苦说不出来。一代“玉女拳”宗师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这
实在太可气了,太令人伤心。
    邱少清见老道站不言语,便哈哈大笑一声,转身离去。他不敢久留,怕老道姑用剑
与他决斗,那样就难以预测胜负了。
    老道站以为内劲为武学之根本,内劲比不上人家,其它方面自然也不行了。她却不
知,邱少清在其它方面尚不如她呢。
    邱少清逃之夭夭,心里暗自庆幸。忽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坐在路中央,嘴里念
叨着什么。邱少清想绕过去,那老太婆却忽地开口了:“小哥儿,你算卦吗?我这里有
‘太乙神卦’,给你算一卦吧?”
    邱少清笑道:“你的卦若灵,就用不着求人算卦了,早已静养纳福,颐养天年了。”
    老太婆笑道:“公子所言不确,天下事没有一样的,卦灵未必不求人。”
    邱少清道:“那你看我福多还是祸多?”
    老太婆道:“你把手伸过来,我才能替你看啊。”
    邱少清笑道:“我不上你的当,你若是坏人,我岂不掉进了你的陷阱?”
    老太婆哈哈大笑:“公子也忒小心了,象我这样的老弱之人,又怎会伤害你呢?”
    邱少清仍是摇头说:“大下难测之事太多,还是小心为妙。”
    老太婆忽而眼睛一翻,露出逼人的凶光。邱少清心中一凉,转身欲走。白发老太婆
忽地腾飞而起,一掌击向邱少清的后颈。
    邱少清惊叫一声,挥手迎了上去。老太婆身法特快,向外一旋,绕过邱少清攻来的
一掌,手按向邱少清的跨部。这一下若被接着,非腿断腰折不可。邱少清向左前方一挪,
反手劈向老太婆面门。对方的身手实在奇高,头向后一仰,斜绕到邱少清背后,要点他
的死穴。
    邱少清无奈,只好以静待动,俟机下手。
    老太婆的手指触到邱少清的身体没有施力,闪电般地抽了回去,人也腾跃一旁。邱
少清自然无法还击。
    连连不能得手,邱少清大是沮丧,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的功夫还达不到
完美的程度。想到此,转身一跃,转身便跑。
    老太婆觉得胜他也不易,便没有追他。不过,她心里挺不好受,她以为自己的“玉
女神功”练得不错了,竟胜不了一个无名小辈、实在可气。
    邱少清一溜烟跑出许多里,独眼向后一瞧,见没有人追来,便停了下来。举目远眺,
茫茫山野没有一个人影。
    他忽觉身上臭汗难耐,在一个山坳里,找多了一潭碧水。在泉水里泡了好一会,邱
少清忽觉丹田内真气涨开,他的身体似乎无限大起来。
    邱少清不明其理,心中骇然。慢慢地,身子浮出水面,几乎要飞升而上。他惊呆了,
过了一阵子“扑通”一声,他又掉进水里。
    邱少清觉得奇怪。再想有意浮出水面却不能够,折腾了一阵子,奇迹不再出来,他
只好爬上来穿衣服。肚子里空空的,却不觉得饿。
    邱少清猎奇探异在山林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宝物,只好寻找地方静思一番。
刚坐定有三个时辰,忽感身体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漩流,要把他拧成麻花状。邱少清大
骇,谁知他一恐惧,怪事出现了,盘坐着的身体猛地向上射起,升起有两丈多高,一下
子又落下来,可把邱少清摔坏了。身子刚落地,又升起来,他完全没有控制的能力。邱
少清只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要震坏了,脑子“嗡嗡”直响,眼前金星飞舞,天地旋转。他
不能抗拒了,只好听天由命。
    盘坐的身子形状不变,越升越高,邱少清愈倍感痛苦。猛地又一下,他似乎听见惊
天动地一声响,他的身体进洒了,脑中一片空白。
    大概是一瞬,极短的一瞬,又似乎是许久,他觉得身体虚空了,脑中静而无念,说
不出有多么舒服。他睁眼一看,妈呀,身体还在上下不停地蹿腾,大有愈升愈高之势。
所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感到内脏受其震荡了,相反,每震一下,他都全身麻酥酥,软绵
绵,体会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极乐。
    邱少清不由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回荡。邱少清发现自己成了“皮球”,天下弹性
最好的“皮球”。他的手按下自己的皮肤,令他诧异万般,自己的皮肤不但具有亘古未
有的弹性,而且还有水的柔弱,胜刚之性。若有人一刀砍在他身上,虽然可能砍破,却
不能使之流血,更不能留下伤痕,它马上如水一般恢复原状。
    这一发现,使邱少清兴奋无比,他连忙大叫:“别跳了!”奇怪,身子竟安安稳稳
地落到他原来盘坐的地方,仿佛他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他慢慢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来到一个千丈绝壁前,纵身往下跃去。这下坠之势
胜过箭射,而且愈落愈快。邱少清尽情领略下坠时感到的一切心态变化。渊底是青石,
石缝里有青草,邱少清砸到青石上,几乎以落到底的速度向上弹射,竟然又恰恰回到他
下跳的地方。多么奇怪,这上下之间,竟然没有体力消耗。
    邱少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欢悦,放声大笑起来,他要与天地同乐,让周围的山石
草本来分享他的幸福……
    邱少清虽然有些异能,但却不知何以会如此。说到底,他这种本领都是以百倍地努
力修练出来的,道家修行的最高境界是“练虚合道”,而邱少清所达到的大地,是“闭
合无极”的领域。也就是说,他的生命已成为一种“闭合”的表现形态。而“闭”与
“合”又回归无极,处于天地未开之混沌之象。
    可以说,邱少清的修行走了一条有道家又有佛家,但又有别于两家的成功之路。
    邱少清的心情实在好极了,胸中如碧波荡漾的海面,能包容一切。他从山顶如皮球
似的蹦下来,走到一棵树前,向上一纵,折断一根树枝,在手中以木作剑,开始回忆
“百灵神剑”与“玉女剑”的不同与妙处。
    他一边走,一边划拉,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忽地,他闻到一股狗肉的异香
味,顿时来了精神。
    邱少清在丐帮的时候,非常喜欢吃狗肉,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嗜好。他一想起狗肉
那鲜美的味道,就恨不得吃它一肚子。他顺着飘来的狗肉味,寻到一个荷塘边,见一个
大汉正把枣红色的狗肉放在案上。邱少清忙摸了一下口袋,见还有些钱,心里踏实了,
这顿狗肉是吃定了。
    那汉子看见邱少清,没有吱声,低头继续做活。邱少清笑嘻嘻地靠上去说:“朋友,
这狗肉怎么个卖法?”
    “不卖!”那人连头也没抬地说。
    邱少清不死心,便问:“为何不卖,我可有黄澄澄的金子。”
    那人一愣,眼里闪动出亮光,笑道:“我今日这条狗,是给几个丐帮的弟兄吃的,
卖了怕不够了。”
    邱少清一怔,说:“丐帮的人在哪里?”
    汉子道:“进村子里去了。”
    邱少清笑着说:“我不买多,有三五斤即可,再来点酒。”
    汉子佯装思量,片刻,他点头答应,金子使他动了心。
    邱少清拉过一条木凳坐下,看着桌上的肉,回忆起以往吃肉的情景。
    邱少清不说有金子还好,一说金子,给他带来了祸患。那大汉这会子便眼珠乱转,
思索把金子搞到手的办法。邱少清哪有什么金子,只不过有十几两银子而已。
    古人所谓的“财不可外露”,就是基于此提出的。
    大汉把肉切好,又到草棚里取酒。
    邱少清没料到这地方也有危险,便大吃大喝起来。他原本没喝过酒,谁知今天饮酒
如凉水一般,使那汉子惊得说不出话,又到草棚里给他取了一瓢。刚才汉子住酒里下的
药还不多,这次就加大了份量。
    邱少清还坐在那里眯着眼慢慢地自斟自饮呢,等他吃足酒肉,忽觉眼睛睁不开,头
昏沉沉的,直想睡觉。他站起来,走进草棚子,躺倒在汉子的床上。
    那大汉哈哈大笑,走到邱少清面前,翻腾他的口袋,里面只有十几两银子。大汉好
恼,顺手操起一把刀子,照准邱少清的心口窝扎下去……
    ******
    “天宗大靥”的所在地在浙江的雁荡山中。雁荡山云雾缭绕,诸峰竞秀。“龙湫峰”
瀑布如悬,水声喧响不息,靠近它,能使人心静神爽。四周的浓绿把雁荡山装扮得神秘
而多姿。远远望去,一派仙气。天宗靥门的主要人物就在“龙漱峰”东面的用石头围起
的大院内住。石头砌成的围墙,别致有趣,成天然之势。他们平日除了去采药炼丹外,
其他时间便静修。
    几年前,李全章得了天宗靥门极上乘心法后,便成了无宗靥门主。朱加武受伤而逃,
他也没有紧追。
    半月前,儿子李志心在深山采药,无意中发现了三只龙参,父子二人大喜。但李志
心采药回来的路上被一个叫比子似的老人撞了一下,龙参掉到地上,李志心本想发火,
因见那叫化子非常怕,便没有追究。可回到住处后,越想越不对,若叫化子不会武功,
何以能碰掉自己的参呢?虽说当时自己没有留意。若说老叫化子有意为之,为什么当时
不抢参呢?他把心中的疑虑告诉父亲,李全章顿觉有些不妙。其实,李全章并没有发现
什么,不过是家有重宝,疑神疑鬼而已,就觉得别人要算计他,既使真是那样,他也只
是猜测而已。李全章父子当然没有什么先见之明,可莫名其妙的多疑症,也颇起作用。
当晚,李全章便让儿子把一只龙参煮熟,佐之七味珍药,让李志心吃下去,意在培固儿
子的丹元。另两只龙参被李全章藏起来,连他儿子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龙参是培丹固元的圣物,吃他,可增长人的功力,因此被江湖人看成与奇功秘笈同
等重要的东西。
    但是,单吃龙参是不行的。中医学服药讲究药物“君臣佐使”的搭配。龙参为
“君”,若没有“臣”药辅佐便发挥不了它的巨大作用。这种用药是十分微妙的。按一
般道理推论,龙参既为“君”药,没有“臣”药,也应该发挥七八层作用,其实不然,
若单独服下,恐怕连一层作用也起不了,弄不好还有中毒的可能。
    一只龙参把他们积累的可用药物全用完了,李全章只好再去筹集。他本想自己先服
用,可一想儿子功力尚浅,药物也是他发现的,只好让儿子吃了。他觉得自己有两只龙
参在手,便是富可敌国的人了,气粗腰也壮,体味一下有钱人的优越感到也是一种享受。
虽然这样,他也没忘了让手下人采集药物。平时,他绝不亲自上山采药,此时也只好亲
自动手了。
    几天来,他们采了五种药,再采两味便可大功告成了,谁知李全章说不要再上山了,
过几天再采。原来,他发现了不妙的苗头。下午出门时,他见两个陌生人从他身边走过,
那目光十分特别,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李全章觉得不对劲,便留了神。他走了没多远,
便悄悄溜了回来,果见那两人正鬼鬼祟祟在他的门前嘀咕什么。一会儿,两个人便从门
缝里向里瞧。
    李全章脸色铁青,“哼”了一声,站在远处没动。看来走漏了风声,有人知道了宝
物在我手中。好在我已把它藏起来了,除了我,神仙也别想找到它。还是加快步伐,把
那两味药寻到才是,夜长梦多啊!他思绪万千,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
    两个陌生人一直没察觉李全章回来,等李全章站到他们面前,两个人才吃了一惊。
    李全章冷冷地问:“两位偷偷摸摸在我门前干什么?”
    一个人说:“我们刚才见一只三条腿的兔子跑进院内,出于好奇,才凑近一看。”
    李全章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这时,忽听有人叫道:“李兄,小弟特来造访。”
    李全章一转脸儿,心里“咯噔”一声,“天门二侠”,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也为了
夺宝?他忽地收住念头,笑道:“卫、于两位老弟,怎么有空到我这不毛之地来了?”
    卫天风笑道:“李兄可别这么说,雁荡山山青水秀,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般人连
住也不能呢!”
    “是啊。”于月接说,“李兄长年隐居深山,越发仙气四溢了。”
    三个人哄然大笑,旁边的两个陌生人洗耳恭听。
    李全章把天门二侠让进院,那两个陌生人被关在门外。他开门见山地问:“两位老
弟有何见教?”
    卫天风说:“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有求李兄了。”
    李全章笑道:“卫老弟请讲,只要我李某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卫天风说:“好。‘同恶帮’近日改为‘护清教’了,刁鹏为一统江湖,向我们
‘积善堂’下了一张帖子,说要面议维护江湖之事。我们堂主胡冲正要前行时,练功忽
然岔了气,现在是浑身发凉,周身无力,请了许多名医都没治好。近闻仁见得了三只龙
参,我们只好前来求借。只要有一只龙参便可。待医好胡堂主的病,我们全堂上下齐上
雁荡山拜谢。为了江湖同道,请李见布施大义。”
    李全章吃惊地问:“胡堂主神功盖世,怎么会走火入魔呢?”
    于月道:“他在练一种极厉害的功夫,因把握不住火候,才落到这地步。”
    “可惜,可借!”李全章用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说,“可惜我没有龙参。”
    天门二侠都是一惊,于月道:“李兄,我们都是朋友,说话用不着遮瞒,龙参虽贵
重,可怎么能与人间道义,江湖相比?”
    李全章道:“于老弟所言极是,我若有龙参,岂有不献给胡堂主的道理?‘积善堂’
肩负着江湖同道的期望,胡堂主又是人中之英,我岂能为一宝而弃道义?那样我还能谈
什么侠呢?”
    天门二侠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李全章又说:“我不知两位老弟何以有这样古怪的念头?”
    于月说:“江湖中人不少知道你独得三只龙参的。”
    李全章哈哈大笑:“弥天大谎。我若有龙参,早已吃了,何以让人家来争讨呢?这
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吗?不知是哪个仇家有意陷害我。”
    天门二侠默默无语。忽地,一个飘飘悠悠的声音传来:“李全章,你儿子偶得三只
龙参为老夫亲见,为了江湖同道,请你给天门二侠一只,让他们拿回去医治胡堂主的阴
疾。你就为侠义之道出把力吧。”
    李全章忽地跳起来:“是哪个王八蛋在暗处弄鬼,置我于不义之地,血口喷人?”
    那幽幽的声音道:“李全章,你想独吞天下瑰宝。比登天还难。”
    李全章突地拉住卫大风说:“卫老弟,我们相处十几年,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我
若有龙参,绝不会使你为难的,让你空跑一趟我也过意不去,可有什么法子呢?这定是
我的仇家的借刀杀人之计。”
    李全章一再辩白,天门二侠只好信了他的,谁能保证他的仇家不会出此招呢?
    卫天风说:“那么我们告退。”
    李全章执意挽留,两个谢绝,人心隔肚皮,谁知对方想什么?天门二侠也不知李全
章是受了陷害还是他真得了龙参。总之,除他们之外,还会有人来找他。
    他们二人和李全章来到门口,正要话别,从一棵树旁边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老者,
他脸上油光闪亮,头戴八宝帽,手持一二尺长白玉杖,一身富气。他笑吟吟地说:“李
大侠,还认识老夫吗?”
    李全章仔细一看,心“怦怦”直跳,这不是全真派的“道君上人”崔飞南吗?他佯
装细审,片刻,叫道:“你老可是崔大师?”
    老人“哈哈”一笑:“难得你还认识我。我不远千里而来,为求一宝,还望你能满
足我的要求。”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全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珍器,光华闪闪。
    李全章看了一眼,笑道:“大师求何宝?”
    崔飞南道:“我有一友患寒疾十余载,瘫床难起,非用纯阳药物医不好,听说你巧
获尤参,我便匆匆赶来,因来得仓促,没带多少东西,这不过是一点小意思,等我得参
回去,医好友人的病,再来相谢。”
    李全章沉声说:“我非常同情你的朋友,深为他的不幸遗憾,可我实在没有什么龙
参呀!”
    崔飞南摇头道:“我不信,无风不起浪,你若没有龙参,你的仇家也陷害不了你。”
李全章只好苦笑着摇头。
    正说着,东边走过来一个尼姑,身后一个小尼姑。老尼手持一朵带杆的碗大莲花,
鲜艳沉滴,仿佛刚摘下的一般.众人都是一愕,这不是南海神尼吗?难道她也为龙参而
来?老尼走到李全章身旁说:“李居士,听说你独得三只龙参,老厄为救小徒儿性命,
愿以南海宝珠相换如何?”
    这实是极有诱惑力的交易,李全章真想与她交换,怎乃他已说没有在先,怎么改口
呢?
    南海宝珠是一种“鱼胆石”,就如人的肾结石形成差不多,属于一种病,但它对人
却有极大的用处。它能避百毒,能增功力,能使盲人复明,能使愚人变聪明。总之,它
是一种济世救人之物,有了它,便有了无穷财富,非一般珠宝可比,不然李全章何以会
动心?
    但是,李全章只能苦笑道:“神尼前辈,你上当了,我哪有什么龙参呢?这都是我
的仇家设下的圈套。”
    南海神尼微微摇头。
    李全章无可奈何地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南海神尼淡谈地说:“贫尼得佛相助,已修成‘六神通’中的‘他心通’,你刚才
想的什么,老尼都知道。”
    李全章大骇,这下坏了,还想着把龙参藏在什么地方呢。浑蛋,从此不再想龙参。
但不管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思想,念头中仍有关于龙参的一点半星儿。
    李全章稳定了一下心神说:“神尼前辈,你这不是陷我于死地吗?我明明没有那东
西,你偏说‘他心通’显示我有,这不挑起事端吗?”
    南海神尼忽略了这一点,便说:“李大侠有也好,无也罢,我们单独谈谈吧。”
    李全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道:“好吧。”
    李全章没有让神尼入院,而是引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天门二侠等人怕南海神尼把珍宝得去,紧跟其后。
    李全章道:“神尼,你算把我坑苦了,这下子他们再也不信我的话了。”
    神尼谈笑说:“是贫尼大意,走了嘴。”
    南海神尼确有些后悔,若不当众言出,自己岂不更容易得到龙参吗?
    李全章和南海神尼进了一个石洞,天门二侠,两个陌生人,崔飞南也闯了进去,躲
在一边偷听。李全章故意把声音压低,但又令另外几个人听见,说:“神尼,那个小洞
里藏着龙参,你快取吧。”
    他的声音刚落,崔飞南、天门三侠便旋风般扑上。他们都是侠义人物,原是不会来
抢夺龙参的,可限于情况特殊,他们只能取此下策,再说他们也不是为了自己,抢夺龙
参也心安理得。
    南海神尼弹身而起,伸手抓进一个小石洞里,果然抓住两颗参样的东西,她心里一
喜,只用眼一瞟,便揣进怀里。此时,她已不再把它看成参,而是当成爱徒的性命,一
个可爱的人儿。李全章伸出手想索求南海宝珠,神尼一笑,还没说话,崔飞南已斜身欺
上,他顾不得南海神厄的神功高超和辈分尊卑了。崔飞南的武功何等了得!突然出手,
自然十分惊人。南海神尼早有准备,身子往后一仰,仿佛被崔飞南的劲力吹动一般,向
后飘去,一拐,从另一个洞口出去。崔飞南纵身飞射,追上去。天门二侠,陌生人也不
甘心就这么罢手,一起冲出洞口。
    李全章趁此机会,悄悄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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