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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手足竞相残
    哪知万老夫人却在这时,突然抛开了他,飞身去了。
     
    他自己身怀绝技,自然知道万老夫人所点的三处穴道,无一不是必死之大穴,但此刻他
为何还未死去,他更是想不通、
     
    这时,他亦自听得那人语脚步声,渐行渐近,渐渐走入了这冷僻的花木林中,一人沉声
道:
     
    “此地绝无人来打扰,你我正好谈话。”
     
    这语声一入宝玉之耳,宝玉心头便不禁为之一动,他只觉这语声是如此熟悉,仿佛本是
他十分亲近的人。
     
    他挣扎着,要想去瞧一眼,这若是他的熟人,便可将他救出此处,怎奈他既不能动,又
不能言,面上还覆着泥土,哪里瞧得见。
     
    但闻另一人道:
     
    “你既有机密之事与我相商,便该与我坦诚相见才是,为何还要如此藏头露尾,又蒙住
了面目。”语声冷傲,竟是冷冰鱼。
     
    宝玉这才知道,自己纵能爬起,也是瞧不见此人面目的了,但此人是谁?行藏为何如此
诡秘?与冷冰鱼又有什么话说?
     
    只听这人轻声笑道:
     
    “你若是相信于我,不瞧我面目又有何妨?你若是根本不相信我,瞧见我面目也是无用
的。”
     
    冷冰鱼似是沉吟了半晌,道:
     
    “好,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I”
     
    那人先不答话,却展动身形,四下游了一遍,显见他行事十分谨慎,明知此地无人,还
是要查看清楚。
     
    但他观察纵然仔细,行事纵然小心,却也万万梦想不到还有个人竟是埋在地下,偷听他
们的说话。
     
    宝玉只听衣挟带风之人,有如风卷木叶,响了—圈,然后,那人方自顿住身形,沉声说
道:
     
    “此番泰山较技之会,阁下若能技冠群雄,使已不窗登上当今天下武林盟主的宝座,不
知阁下是否有意?”
     
    冷冰鱼冷笑截口道:
     
    “这个冷某自然尽已知道,难道你此刻说了这番话后,冷某便能登上那武林盟主的宝座
不成?你说了又有何用?”
     
    那人缓缓道:
     
    “自然有用的,我且问你,此番泰山会中,武功真能威胁于你的对手,除了方宝玉与七
大弟子外,还有什么人?”
     
    冷冰鱼笑道
     
    “七大弟子也未必是冷某的对手……”
     
    语声微顿,又道:
     
    “除了他们外,别的,冷某更未放在眼中。”
     
    那人微微一笑,道:
     
    “这就是了,我若能令这些人全都无法去泰山与你交手,你岂非便可稳稳登上那武林盟
主的宝座”
     
    宝玉心头一跳,暗道:“这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何力量能令我与莫大叔他们全都无法与
冷冰鱼动手?”
     
    他越听越觉此人语声确是十分熟悉,却又搞偏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他确信自己记忆与
耳力俱都不弱,无论任何人的语声,只要被他听过一次,他便不会忘记,但此次……此次为
何却偏偏忘记了?他知道这其中必有些古怪的道理,但究竟是什么缘故?什么道理?他心头
一片紊乱,越是要想,越是想不通。
     
    只听冷冰鱼呼吸已自渐渐粗重起来,显见也已动人心。
     
    过了半晌,他终于沉声道: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如此相助于我?你究竟有何企图?”
     
    那人一笑道:
     
    “若无我相助,你万难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这点你自已想必也清楚得很,你登上盟主
宝座后,想必定不会志了我的好处,而我,也不愿出面去争那盟主之位,是以你我合则两
利,分则两败。”
     
    冷冰鱼道:
     
    “你……你要我怎样?”
     
    他语声已因激动而颤抖起来,只因这“武林盟主”之位,对江湖豪杰说来,的确是种不
可抗拒之诱惑。
     
    那人缓缓道:
     
    “只要你写下字据,与我订下同盟之后,奉我如兄,终生不得违背,我使可一手将你扶
上宝座了。”
     
    冷冰鱼呼吸更是粗重,他不忍如此受人摆布,但又实在受不住这诱惑,又沉吟半晌,终
于道:
     
    “你虽说得如此确定,但我又怎能信得过你?”
     
    那人笑道:“你立刻便可信得过了。”话声未了,突听远处有人语、脚步声传来。
     
    那人轻叱一声,道:
     
    “藏起身形……快!”
     
    但闻衣袂风声,一闪而没,接着,那边的人语、脚步声,越来越近,竞也走入了这片花
木丛中。
     
    只听一人道:
     
    “你说要去责骂宝儿,却为何将我带来这里?”语声虽然急躁,但中气显然不足,正是
杨不怒。
     
    另一人柔声笑道:
     
    “但我总得先问问你,为何对宝玉如此气恼?”
     
    这语声竟是魏不贪的。
     
    杨不怒与魏不贪突然来到达里,宝玉更是吃了一惊。
     
    他生怕在暗中潜伏的冷冰鱼与那神秘怪客,会突然出手暗算杨、魏两人,此刻杨不怒伤
病末愈,魏不贪武功再强,猝不及防之下,也难免要遭毒手——他两人死在这里,那是自然
无法去泰山与冷冰鱼动手的了。
     
    宝玉越想越是惊心,怎奈他连呼吸都觉困难,自然无法出声,他身子全被泥土掩埋,连
手指都不能动弹,更无法示警。
     
    杨不怒恨声道:
     
    “宝儿这孩子,近来行事之乖僻可恨,委实令人无法想象,就以方才来说,他明明早巳
来到这里,却偏偏要等到我丢人现眼之时才肯现身,才肯出手,这是为了什么,我好歹也得
问个清楚?”
     
    魏不贪道:
     
    “你方才为何不问?”
     
    杨不怒道:“他战胜之后根本未将我瞧在眼里,全不过来与我相见,不错,那时是有些
人在围住他,但他难道不会推开那些人么?我越想越觉气恼,一怒之下,便索性走了。”宝
玉在一旁听得又是苦笑,又是伤心。
     
    魏不贪道:“如今你想怎样?”
     
    杨不怒道:“你既已星夜赶回,自当去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对我?这些天他究竟去了哪
里?他……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魏下贪沉吟半晌,方自缓缓道:
     
    “这其中秘密,只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杨不怒道:
     
    “我为何永远不会知道?”
     
    魏不贪长长叹息了一声,道:
     
    “只因为……”突然伸手向扬不忽肩后一指,叱道,
     
    “那是什么人?”
     
    扬不怒一转身,身后却是空无人影,杨不怒奇道:
     
    “那有什么……”
     
    哪知他话方出口,魏不贪竞突然出手,左拳右掌,闪电般击在他后背之上,只听“砰!
拍!”两响,杨不怒一声惨呼,口中鲜血,狂喷而出,身子也被震得离地飞起——崆峒武功
本以阴柔见长,但魏不贪这一拳一掌却使的纯是阳切口之力,竟生生将杨不怒的身子震得有
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数丈,凌空翻了两个身,仰天跌在地上,显见是永远再也无法站起的了。
     
    这一变化的发生,宝玉当真在题梦中也梦想不到。
     
    他先是怀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是真的。
     
    但这虾疑瞬即便被惊骇、煌急与悲愤所代替,他身子立刻变得冰冰冷冷,比覆在他身上
的泥土还要冰冷,他心中却已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他实未想到魏不贪如此丧心病狂,竟忍心
对自己手足般的师弟下此毒手。魏不贪为的是什么?是否他的贪心害了他?
     
    流水不住呜咽,魏不贪缓缓走到杨不忽尸身旁。
     
    夜色中,只见杨不怒双睛忽突,牙关紧咬,他嘴角流满鲜血,圆睁的双目中,却凝结着
两粒泪珠。
     
    这鲜血写出了他的仇恨与愤怒,这泪珠却叙出了他临死前的悲哀与失望,显然他死不暝
目——他委实死不暝目。
     
    夜色中,这面目看来带着他生前所有的悲愤与仇恨瞪着魏不贪。
     
    魏不贪不由自主机伶怜打了个寒噤,喃喃道:
     
    “老七,你莫要怪我,我不得不如此,你若觉黄泉路上太过寂寞,我立刻就会找人来陪
你的。”
     
    他语声中先本有些歉疚之意,但说到后来,他嘴角已泛起狞笑,语声也变得说不出的残
忍与冷酷。
     
    宝玉听了这语声,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切齿道:“他还要害谁?他还要害谁?”
     
    魏不贪已俯下身子,抓起杨不怒的手,以他那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在地上划了个字,喃
喃道:
     
    “方宝玉……方宝玉……此番你又惨了。”
     
    黑暗中突然有人道:“魏老七,你干得好。”
     
    语声熟悉而特异,正是方才那神秘怪容。
     
    魏不贪一笑道:
     
    “这点小事,算什么?”
     
    神秘语声道:
     
    “你只要如此干下去,你所梦想的一切,便都会得到的,我担保可以让你得到世上最大
的财富。”
     
    魏不贪笑道:
     
    “我也可以向你担保,那几人的性命包在我手上。”
     
    神秘语声道:
     
    “好……好,你去吧!”
     
    宝玉听完了这短短几句对话,手足更是冰冷如死。
     
    他身上冷汗,已染湿了衣襟,沁入泥土,他如今已知道魏不贪与这神秘怪容已有了勾
结,而这神秘怪容却显然是“五行魔宫”中人。
     
    听他们的对话,他们显然已以财富打动了贪婪成性的魏不贪,竟要利用魏不贪将七大弟
子一一置之死地,却要嫁祸与方宝玉——武林七大门派若都将方宝玉视作大敌,江湖哪里还
有方宝玉立足之地。
     
    宝玉又是惊怒,又觉侥幸:“天幸那老婆子将我埋在地下,否则以这几人耳目之灵,无
论谁也休想偷听得到他们的秘密…。·天幸我今日听得他们的秘密,只要我不死,便能揭破
他们的好谋,否则又有谁会猜到魏不贪如此丧心病狂……但我能否不死?我能活着自这坟墓
中走出去么?”
     
    一阵脚步声,自黑暗中行出。
     
    那神秘的语声笑道:
     
    “冷少庄主,方才的事,你都已亲眼瞧见了,你觉得怎样?”
     
    冷冰鱼讷讷道:
     
    “我……我…。”
     
    他竞也似被方才发生的事骇住了,一时间竞说不出话来。
     
    神秘的语声道:
     
    “你此刻是否已相信了我的话?”
     
    冷冰鱼叹了口气,道:
     
    “知道了。”
     
    但闻一阵纸张宏翠声,然后,神秘语声道:
     
    “这里三份盟约,只要你写上名字,画上花押,你我便是生死与共,富贵共享的盟友
了。”
     
    冷冰鱼道:
     
    “但……”神秘语声道:
     
    “良机不再,错过难逢,你还犹豫什么?”
     
    冷冰鱼显然早巳心动,此刻终于咬了咬牙,大声道:
     
    “好!一言为定,祸福同……”话未说完,语声突顿,只因这时远处又有脚步人声传了
过来,脚步奔腾,人声喧哗,来的人似乎不少。
     
    冷冰鱼与神秘人群已来到这里。魏不贪当先而行,齐星寿、潘济城与十余个江湖豪杰相
随而行。
     
    只听齐星寿沉声道:
     
    “魏兄怎知杨七侠到这里来了:”
     
    魏不贪道:
     
    “老七方才已与我见过一面,说要将宝儿带来这里教训一番,问他为何目无尊长……
唉!老七素来脾气暴躁,而宝儿么……唉!宝儿少年成名,委实也不太将我辈瞧在眼里,我
生怕他们言语冲突起来,不可收拾,是以才将各位请来,打个圆场。”
     
    齐星寿笑道:
     
    “这样的和事佬,在下一向最愿当的了。”
     
    潘济城道:
     
    “但这里如此静寂,哪有人影?”
     
    魏不贪道:
     
    “咱们找找……老七……老七,宝儿,你们在哪里?”
     
    脚步声散了开来,显见已夜四下找寻。
     
    忽然间,一人惊呼道:
     
    “不好了,这……这……这……扬……杨……”惊骇激动之下,不但语声颤抖,连宇句
都分辨不清。
     
    但群豪虽然未曾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却都已闻声奔来,于是一眼瞥见了杨不怒僵卧的尸
身,狰狞的面容。
     
    齐星寿失声惊呼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七侠遭了谁的毒手?方少侠又到哪里去了?”呼声之中,魏
不贪已痛哭着扑在杨不怒尸身上。
     
    接着,自然立刻会有人发现杨不忽手指划出的宇迹,于是又有人呼道:
     
    “这里有个字……”
     
    于是六、七个火折子立刻同时亮起,有人呼道:
     
    “宝!是个‘宝’字,杨七侠临死前还写下这‘宝’字,为的是什么?”
     
    潘济城额声道:
     
    “莫非……莫非是方少侠……”
     
    魏不贪嘶声悲呼道:
     
    “宝玉!方宝玉!一定是方宝玉下的毒手。否则老七又怎会毫无防备,普天下又有谁能
将咱老七一掌击毙?”
     
    群豪立时呼喝大骂起来、
     
    “不想方宝玉竞如此狠毒!”
     
    魏不贪自然更早巳泪流满面,悲呼道:
     
    “各位一定要帮我寻着这卑鄙无耻的恶徒。”
     
    群豪哄然应道:
     
    “对!咱们也不可再容这恶徒活在世上,口自们一定得将他找出来。”于是火光又自四
下散开,远处又有脚步之声奔来、
     
    宝玉又是悲愤,又是惊骇。他知道自己此刻若要被人寻着,魏不贪万万不会给他说话的
机会,必定要将他立毙掌下。
     
    他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不将魏不贪的阴谋揭破,他实是死不瞑目,他无论如
何也得活下去。
     
    火光闪动,脚步奔腾,他只觉人群的脚步,自他身上践踏而过,但谁都梦想不到,方宝
玉竞已被埋在他们践踏过的泥土里,谁都未曾低头搜索一眼,谁也都未曾发现自己脚下的泥
土有何异状。
     
    宝玉只觉他自己心房的跳动,渐渐加速、加重,正震动着他自己的耳鼓,仿佛已快要将
耳鼓震破、
     
    就在这时,他冰冷的躯体四肢,忽然起了一种燥热之感,似乎有股火焰,忽然在他身子
里燃烧起来。
     
    顷刻之间,他心脾内脏,躯体四肢,都已被侥得发痛,正似有无数报火红的钢针扎在他
身上,疼得他已无法忍耐,也就在这时,他本自软绵无力,不能动弹的四肢,竟突然有了力
量——这力量竟似随着这火烧般的热疼而来。
     
    他喉间也似已能发出声音。
     
    于是,他忍不住要挣扎动弹,他忍不住要呻吟嘶呼。
     
    但他只要稍有挣扎,稍有呻吟,行藏使立时被人发现。
     
    若是换了平时,无论多大的疼楚,他都可咬牙忍佐,但此刻此时,他身心都已出奇的孱
弱,竟似无法忍受这火烧般的疼楚,他虽然拼命咬紧牙关,但仍压不住那挣扎嘶吼的欲望,
     
    他已几乎要疯狂起来——他已几乎将要不借牺牲一切,放声嘶蝎,以求解脱,他脑海已
因痛楚而迷糊,道义、责任、雄心……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似已距离他十分遥远……十分遥
远…。·
     
    忽然间,霹雷——声,大雨倾盆而落。
     
    如注的大雨,淋在泥土上,自泥土中,渗入宝玉的衣裳,宝玉火热的身子,被这雨水一
打,疼楚便立时减轻,神智立时清醒。
     
    覆在宝玉面上的一层泥土,本就十分稀薄,此刻立时便被雨水冲开,他双目已能睁开,
眼前已可瞧见珠窗般的雨丝。
     
    火光已灭,暴雨中,有群豪叱咤呼喝声传来。
     
    “如此暴雨,咱们还是莫要再找了,方宝玉可非呆子,他杀了人后,还不快快逃走,在
这里等死不成?”
     
    “说得有理,咱们走吧!”
     
    于是呼喝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又复寂然。
     
    宝玉嘴角,不觉泛起一丝苦涩的冷笑——这就是人性中卑劣的一面,这就是人的自私—
—在激动之中,无论要谁去追查凶手,他都会去的,但若要他淋雨、受苦,他便会想个理由
不于了。
     
    雨越下越大,宝玉身上火烧针扎般的热疼,已渐渐消失,他身心突然觉得说不出的疲
惫,眼帘似有千钩般沉重。
     
    所有的一切,又似都距离他十分遥远,他只想好好睡上一阵,纵然他身子还在泥土中,
纵然一睡不起,他也在所不惜。
     
    他终于沉沉晕睡过去。
     
    八月十三,月已将圆。
     
    泰山群雄竞技之会,已迫在眉睫。
     
    日明星稀,夜已深沉。
     
    泰山之麓,万竹山庄,虽是群豪聚集之地,但此刻人人都要为这近在眼前的大战养精蓄
锐,自己惧都提早安歇。
     
    万竹山中,风欧竹动,一片静寂,唯有西园中一间精舍的斗室里,仍有灯光自窗户透
出。
     
    弧灯昏暗,莫不屈、公孙不智、石不为三人,对灯枯坐,三人惧是双眉紧锁,满面沉重
之色。
     
    莫不屈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黯声道:
     
    “杨七弟重伤不治在先,金老二饮酒中毒在后,昨夜西门六弟竞又被人暗算,连中三种
绝毒睹器?眼见也是活不成了,想起我弟兄八人,同投白恩师门下时,也有生死与共之誓
言,而如今……唉……”惨然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石不为目中立也已热泪盈眶,一宇宇沉声道:
     
    “我活下去,只为报仇……”公孙不智喃喃道:
     
    “复仇……不错。复仇!但纵算扬七弟是死在宝儿手下,难道老二、老六也是被宝儿害
死的么?你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复仇?”
     
    莫不屈道:
     
    “听你言下之意,老二、老六之死,是断然与方宝玉无关的了?”
     
    公孙不智道:
     
    “嗯!不错。”
     
    莫不屈道:
     
    “但除了方宝玉之外,又有谁会暗算他们?又有谁能暗算他们?”
     
    公孙不智道:
     
    “你必须注意一点,他们三人被害后,都毫无挣扎之迹留下,显见是事先毫无防备,由
此可见,动手加害他们的,必定是他们极为熟悉的人。”
     
    莫不屈截口道:
     
    “是以我才算定是方宝玉。”
     
    公孙不智缓缓道:
     
    “但宝儿害了杨七弟后,老二、老六早已特他视如蛇蝎。只要一见他面,必定叱骂争打
起来,怎会那般安静?”
     
    莫不屈怔了一怔,说不出话来。
     
    石不为道:
     
    “对!”
     
    莫不屈默然良久,方自叹道:
     
    “此人既非宝儿,却又是你我十分熟悉的人,那么,他会是谁呢?难道是……”他实在
想不出自已熟悉的人中,有谁会是那般丧心病狂之人,他对谁都不敢稍有怀疑,只得长叹佐
曰。
     
    公孙不智缓缓道:
     
    “大哥你不妨试想一想,你我兄弟间,有谁最易被利所诱,老三、老七他们死后,又是
谁最先发现的?”
     
    莫不屈身子一震,双目圆睁,厉喝道:
     
    “你莫非说是魏五弟?你怎可如此怀疑于他?你……你……你切莫忘了,他也是你我亲
如骨肉的兄弟。”
     
    公孙不智沉声道:
     
    “事已至此,你我必须对任何人都要怀疑,宁严不漏,宁校勿纵……”
     
    石不为道:
     
    “对!我去瞧。”
     
    莫不屈方待站起喝止,已被公孙不智拉住,道:
     
    “四弟行事最是沉着谨慎,有他去瞧,错不了的。”
     
    过了半晌,石不为一掠而回,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只是沉着道:
     
    “来!”再次转身奔去。
     
    莫不屈、公孙不智根本无法自他神色间瞧出他查看的结果,只有随在他身后,快步奔
出。
     
    他三人同室而居,魏不贪却与牛铁娃、金祖林同佐,莫不屈等三人推开了他们住室的门
户,闪目一望,面色立时改变。
     
    一线微光中,只见铁娃鼾声如雷,金祖林烂醉如泥,而魏不贪竟然倒卧在地上,四肢痉
挛,口吐白沫,身旁一只茶杯,亦已跌得粉碎。
     
    莫不屈失声道:
     
    “不好,老五莫非也中了毒?”
     
    公孙不智早已窜将过去,扶起了魏不贪的身子,翻了翻他的眼皮,把了把他脉息穴道,
出手如风,将他心脉左近穴道一齐点住。
     
    石不为燃起灯火,将灯畔茶壶检视半晌,道:
     
    “茶中有毒。”
     
    莫不屈热泪夺眶而出,轻抚着魏不贪铁青的面容,黯然道:
     
    “老五,咱们险些冤枉了你……”
     
    公孙不智亦是满面悲抢,喃喃道:
     
    “不错,我方才确是冤枉他……”他心中自觉十分歉然,只因魏不贪如是凶手,自己又
怎么中毒?”
     
    莫不屈道:
     
    “他……他已无救了么?
     
    公孙不智道:
     
    “幸好咱们及时发觉,他毒性还未攻心,只要再迟半个时辰,老五这条命便又要真的断
送了。”
     
    莫不屈道:
     
    “如此说来,他……莫非还有救?”
     
    公孙不智“嗯”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紫缎锦匣,自锦匣中取出四只玉瓶,将瓶中
之药,全部给魏不贪灌了下去。
     
    要知武当内家正宗,门下弟子,游侠江湖时,难免与下五门盗贼结怨,是以武当弟子,
虽严禁使用毒药暗器,但解毒灵药,经过百十年的研究改进后,已凌驾天下各门各派之上,
几称举世无双。
     
    道家灵药,无毒不解,公孙不智虽不知魏不贪中的是何种毒药,但将那四瓶药灌下去
后,不出半个时辰,魏不贪身子已能转侧,口中也已能发出呻吟,接着,张口吐出了一滩碧
绿的苦水。公孙不智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长长松了口气,道:
     
    “无妨了。”
     
    莫不顾长叹一声,“扑”地坐到椅上,惊骏过后,他此刻似已浑身脱力,满头黄豆般大
小的汗珠,如雨而下。
     
    公孙不智道:
     
    “老五危险已过,有我在这里照料己足够了,四弟你还是陷大哥去歇歇吧,会战之期将
至,大哥是万万不可太过劳累的。”
     
    莫不屈终于被石不为劝去歇了,铁娃犹在沉睡,金祖林犹在沉醉,房中的响动,他两人
竟全末觉察,公孙石智瞧着他们,嘴角不禁露出苦笑,喃喃道:
     
    “这两人真有福气。”
     
    突听窗外有人拍掌作声,“吧”的一响。
     
    公孙不智霍然转身,叱道:
     
    “谁?”
     
    哪知他“谁”字方出口,蹋上的魏不贪手掌突然挥起,数点寒星,随手暴射而出,急打
公孙不智后背。公孙不智虽然机智无双,却再也梦想不到背后竟会有人突加暗算,何况铣娃
鼾声如雷,完全掩没了暗器破风之声。
     
    但见寒星一闪,公孙不智一声惊呼,整个身子,都被打得往前面直扑了出去,数点寒
星,已全都打在他的背上、他身子跟跪扑列窗前,双手一撑,整个人自窗口翻了出去,竞有
如疯狂一般,狂奔而出。
     
    魏不贪悄悄探起半个身子,目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公孙不智身中数件绝毒暗器,更
加如此狂奔,毒性只有发作得快,只怕奔出数丈,便要倒地不起,那时世上又有谁会想到是
魏不贪下的毒手。
     
    原来魏不贪之中毒,只不过是他自己放布疑阵,好教别人不再怀疑于他,他喝下毒茶之
前,自己早已先将解药服下,他那晕迷痉挛之态,倒有大半是他自己装作出来的,公孙不智
纵无解药救他,他也万万死不了的。
     
    房门一响,莫不屈石不为又冲了进来。
     
    魏不贪早又卧倒,早已作出晕迷之态。莫不屈目光转动,骇然道:
     
    “方才是谁在惊呼?公孙二弟哪里去了?”
     
    拼命摇醒了金祖林与牛铁娃,大声问道:
     
    “方才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
     
    金祖林与中铁娃愕然相顾,茫然道:
     
    “什么事?”
     
    石不为跺足长叹,石不为忽然叱道:
     
    “瞧!”
     
    众人随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窗前地下,赫然有数点血迹,半支起的窗户,也已被震破
了。
     
    莫不屈失色道:
     
    “莫非公孙二弟也中了暗算?此刻竟负伤去追查敌踪去了?但……但他为何不通知你我
一声,他1他……他怎可孤身涉险?”
     
    石不为道:
     
    “追!”当先掠出窗外。
     
    但众人穷一夜之力,几乎将“万竹山庄”每寸泥土都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着公孙不智
的踪影。
     
    公孙不智竞也失踪了。
     
    七大弟子中,三人不治,一人中毒,一人失踪。这自然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江湖中人,
有的为此惊诧,有的为此难受,也有的为此暗中窃喜——泰山竞技之会,已少了几个强敌。
     
    八月—中四,这一日便在纷乱、慌恐、焦急与等待中过去,莫不屈两日不眠不食,面色
苍白,双目红肿,已憔悴得不成人形。
     
    竞技之会,虽订在月圆之夕,但八日十五清晨,泰山之额,观日峰前的山坪上,已是人
头拥挤,群豪毕集。
     
    山石间,林水中,只要稍有空隙,便可发现赫然有一具崭新的棺木放在那里,群豪对这
些棺木,早巳作过各种猜测,此刻已是见怪不怪,有的人甚至就坐在这些棺木上,静等着圆
月升起。
     
    午后,群豪间已不时骚动,只因参与此会的主要顶儿尖儿的高手,已陆续来了。
     
    “潘济城,那随着齐星寿同立,面容惨白,长长玉立的少年人,便足五年前怒斩‘快刀
手’的潘济城。”
     
    “是他?就是他!嘿!倒真瞧不出来,这看来有如花花公子般的少年,竞就是江湖传
说,动手间最最冷静的潘济城。”
     
    潘济城是成名英雄中,上山最早的一人。
     
    接着,长白大豪“快马阴刀”吴东麟、“小花枪”马叔泉、“无情公于”蒋笑民……这
些久已胺炙人口的英雄豪杰,也都已陆续上山——每一人上山,自然都得引起一阵或大或小
的骚动。
     
    但此次盛会中最最引人注意的一些人物,直到日薄西山,天已将夕,却都还未露面,这
自又得引起群豪的窃窃私议:
     
    “闻道‘天刀’梅谦,此次早已随万子良与七大弟子来到山下,怎地他们直到此刻还不
上来?”
     
    “这……这必是为了七大弟子此刻已只能称为两大弟子了,而且,瞧莫不屈的模样。此
沈已万万不能出手,只怕也不堪一击。”
     
    “出道时曾经轰轰烈烈的七大弟子,如今竟落到这样的地步,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
事。”
     
    “奇怪的是……他怎地也还未来,听人传言,他仍是此次盛会中,夺标希望最最浓厚的
一人。”
     
    “谁?”
     
    “天上飞花冷冰鱼。”
     
    “他?怎会是他?”
     
    “嘿嘿!这消息来源机密无比,我虽不能告诉你,却可断定这是万万不会错的,你且等
着瞧吧!”
     
    “但方宝玉……方宝玉又如何?”
     
    “方宝玉……哼哼!他只怕永远也无法在人前现身了。”
     
    山峰远测,高处杂木林中,磷响怪石阎,还有口棺材。
     
    两条大汉,一人锦袍,一人蓝衫,费了许多力气,终于爬上这里,蓝衫大汉长长喘了口
气,笑道:
     
    “此地上来虽然困难,但只要一上来,便可安安心心的观战了。棺材虽不样,但坐在上
面部舒服得很。”
     
    锦袍大汉拍着身上泥土,亦自笑道:
     
    “不错,此地纵观战局,确可一目了然……”
     
    两人方自坐上棺材,突听棺材里“咬”的一叫,叫声尖锐怪异,本就十分骇人,何况是
自棺材里发出来的?
     
    两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齐地自棺材上跳了下来。
     
    锦袍大汉放足便奔,蓝衣大汉却一把拉任了他,壮起胆子,喝道:
     
    “棺……棺材里的是什么人?”
     
    棺材中发出了吱咬的怪笑声,道:
     
    “棺材装死人,活人离远些。”
     
    语声之怪异可怖,更是令人不寒而栗I蓝衫大汉道: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棺材里怪笑道:
     
    “你且莫管我是人是鬼,只要敢再坐在这棺材上,便再也休想活着下山,不信,你两人
尽管试试。”
     
    两条大汉身子虽大,胆子却不大,对望了一眼,齐地转身狂奔而去,连滚带爬,逃了下
去。
     
    棺材里笑声不绝,棺材盖缓缓升起,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自棺材里伸了出来,格格笑
道:
     
    “我老人家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瞧热闹,你两人却要来坐我老人家头上,岂非自找倒霉
么?若非我老人家此刻还不见现身,你两人此刻哪里还有命在。”摸出个梅子放进嘴里,哎
得吱吱喳喳的响。
     
    王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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