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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缓慢的声音在凌渡宇的心灵内响起道:“你终于懂得了!”
    凌渡宇在心灵内叫道:“我不懂得,什么也不懂得,你究竟是谁?你在那里?这里
是甚么地方?为什么一切都趋向死亡和毁灭?”
    “独一的彼”深沉的声音道:“不要问这么多问题,你现在在我身体内遥不可及的
地方,你一定要来到我栖息的这个小空间,我才能解决你的问题。”
    凌渡宇道:“我怎样到你那里?”
    “独一的彼”道:“血脉的尽处是我栖身之所,时间无多了,我和肉身的死亡已对
抗了很长的日子,现在到了放弃的时刻了。”
    凌渡宇道:“血脉尽处在那里?”
    “独一的彼”道:“你现在是在我的血脉内流动,尽处便是我还能保持末死亡的地
方了。”
    凌渡宇狂喊道:“不!:你不能这样就放弃死掉,你可以教哓人类很多想像亦难及
的事物。”
    “独一的彼”静默了下来,深沉地道:“我原本也有这个想法,这想法亦杀害了我。
我恨疲惫,我对宇宙内所有生物都感到极度的疲惫。不要害怕死亡,任何生命都是不会
被杀死的,只是暂时沉默下来,有一天宇宙想起他们,他们又可以活过来,比从前更优
胜百倍。我怎会真正死亡呢?即管你眼前所见的一切全部毁去,我仍然存在这虚广浩瀚
的宇宙某处,存在于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遥远时空里。”
    凌渡宇在心灵内询问道:“但你确是死亡了。”
    “独一的彼”答道:“如果你认为我死,我便是死了;如果你认为我存在,我便存
在。死亡只是件的问题。”
    凌渡宇感到“独一的彼”松开了对他心灵的吸引,使他的思感迅速缩回,最后重回
到他身体内。
    凌渡宇猛地睁开双目,看到面前数寸虚的树心内部。
    也终于接触到“独一昀彼”,它说了很多他不明白的话,但肯定的是,它正在死亡,
他一定要在它死前赶到它那里。
    目的地就是水流的尽头。
    无论怎样艰难,他立誓赶到里。
    河水逐渐温热起来。
    河水外的空气却逐渐转、寒冷河水因应外在的环境,产生出不同的变化,例如刚才
在充斥灼热红微子的世界里,而水清凉冷润,现在天气转寒,竟变得温热起来。刚巧平
衡了外在的天气变异。
    凌渡宇从禅静中醒过来,他试再和“独一的彼”建立心灵的联系,但它却默默地不
作反应。
    他探头往树外,立时看呆了眼。
    两岸白皑皑一片,整个空间变成冰雪般的世界,昏暗的光线,从宇宙飞船的内部透
射下来,无力地照耀整个空间。这些冰雪很奇怪,带种奇异的银光,并不透明。
    他由至热的区域旅游到至寒的地方。究竟抵达了“血脉尽处”没有?
    树木永无休止地漂浮。
    “天顶”的颜色亦在不断变化,从灰暗的白色变成粉红色,再转为灿烂的银白色时,
两岸再不是皑皑的白雪,而是银晶晶的巨大坚冰了。
    凌渡宇的脑筋冰冷得不想思想,幸而河水的温度不断增加,抵消了大部份无情的寒
冷。
    凌渡宇听自己的心脏缓慢地跳动,流水就像命运一样,带不由自主的他进军往茫无
所知的未来。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有若垂死的人,但他的意志仍刚如铁石,继续在这异域里作史
无前例的奋斗、追寻。
    永不屈服。
    温热的水浸他的背部,露在水外的部份却是奇寒无比。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他忽然知道了这条奇怪的河以外飞船内的世界,都已死亡,或
是像那巨大红岩洞内的人类,苟延残喘。
    这天地是用那种沈翎拥有一块的奇怪物质组成,这种物质像地球的泥土,厚德载物,
赋予了飞船内这世界所有的生命,但现在这物质已在腐朽,一些在灼热的红微子无情的
照射下,逐渐转化成坚硬的红岩石,使所有植物枯死。一些却在不断剥落,化成银屑,
把整个城市埋葬。
    一些却变成寒冻之极的坚冰,把这个世界化成冰天雪地。
    只有这条河,这道“彼一”的血脉,在默默对抗这把极寒极热两个极端共冶于一炉
的世界。但据“彼一”的暗示,这血脉也在步进死亡。
    那将是什么情景?
    在印度的史前时期,一定发生了某一种意外,做成了死丘灾难,也令这艘飞船来到
这地底里。
    这宇宙飞船内广阔的天地,像地球上居住不同的种族,也居住不同的文明和生物,
包括了人在内。
    究竟这是为了什么目的?
    假设飞船没有意外发生,她会载这多元化的生命和文明到那里去?
    这空间内不见任何设备或装置。这飞船究竟靠什么动力来作那慢无涯岸的宇宙飞航?
是否设备都安放到看不到的地方?又或那是人类不能梦想的飞航方式?
    想到这里……
    “哗啦!”一阵水警,一条满口利牙的怪鱼从水中跳了起来。
    “蓬!”一声,怪鱼爆开,化成片片碎粉。
    河水的激荡把树干涌得连连打转,凌渡宇也给带得打了十多个转,那种滋味真不好
受。
    这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探头出去,恰好看到电光一闪,一道青白的强光照在河面,立时跳起另一条
怪鱼,爆炸而已。
    凌渡宇心中一廪,这是超时代的杀人利器,忍不住攀身出去,迅速扭头向水流向的
地方望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来。他已看到了即将来临的命运。
    一座巨大布满圆孔的半圆形物体,像翻转的碗一样倒放在河面上,河水从它底部的
中央穿流过去,死亡之光不断从它的小圆孔射出来,击杀想从河水通过它下面的任何生
命。假设它安装有侦察生命的超级装置,他凌渡宇便休想有命渡过它下面的流道。
    这可恶的物体截断了通往“独一的彼”的通道。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迅速进入禅静的冥想层次,这次他集中精神,把所有的意志
和思感,包括每个毛孔,都往内里收藏,不让有一点漏往外方。
    假设真有能侦察生命的装置,凭借的极其可能就是生命发出的能量和热力,所以凌
渡宇现在就利用本身的独特才能,把生命的力量凝聚起来,以避对方的耳目,逃过死光
杀身的大祸。
    树木缓缓漂前。水流声忽地加重,隆隆响叫。
    凌渡宇心中欢呼,他已避过难关,进入了物体的底部处,再过片刻,就会穿流过去。
欢喜末过,蓦地腾空而起,升离了水面。
    凌渡宇吓了一跳,难道给发现了。他向外望去。
    圆形物体横跨二十多米河面的庞大底部下,布满了长达十米的机械手,把河面的植
物钳了起来,放进底部正中的一个十多米宽的孔洞内。整个物体都是由银白不知名矿体
造成,银光流转,照明四周。
    念头还未完,“轰”一声,凌渡宇连人带树,给提起他的机械手抛进了圆形物体的
“腹”内。
    树木和内中的凌渡宇没有停下来,给掉到银白色的运送带上,把他们带动。凌渡宇
正不知如何是好,耳中刚好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前面的植物传来。
    凌渡宇立时从树干中窜了出来,一个翻身,从输送带跳下到光滑的银白地面上。
    他与之相依为命的大树,继续前进,到了一个方孔时,一道齿轮压了下来,把它压
个粉碎。碎片进入方孔后,立时化成青白的银光,产生出温热的能量,把内里保持温暖。
    凌渡宇打量身处的空间,数千尺见方,左边正中虚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往那里,心
中暗暗叫苦,没有了树木的屏障,教他怎样继续旅程,去与“独一的彼”会合。况且只
要他一跳往水里,怕立时给那些机械手活活抓死。
    他走过通道。立时愕然,这是一个更庞大的空间,足有上千方米,呈长形,高度达
二十多米,是个大堂。
    大重的两旁放满各式各样的机械物,用与半圆形物体的同一物质造成,不过看来所
有机械都向残破和朽壤的方向发展。他们并非整齐地排列,而是东歪西侧,残件散布地
上。
    大堂的右方有一道门户,门户高十尺宽六尺,若照这比例,居于此的生物体积一定
相当庞大。
    门忽渐向上升起,沉重的脚步和喘息声从门内传来,一股异味弥漫在整个空间内。
    凌渡牢一生人从未试过这样紧张,尤其是现在亦要裸体,更不宜以这个野兽面貌去
会见“外人”。
    他一下子缩回刚的走廊内,待要退回把树木转化为热能的地方时,发现了廊道旁有
个一方米大小的方孔,热气从内里透出来。
    凌渡宇估计这应是热能流通的气口,照理应该可以到达建物内每一个空间,心中一
动,爬了进去。
    他在通气道摸索前行,建成这建物的物质非常奇怪,放射出一种银光,把附近照个
通明。
    每逢有出口的地方,他总爬过去一看,不过见到的一是空无一物的房间,一是堆满
奇形怪状机械的处所,像个废物堆,不是位心中要找寻的地方。
    最后凌渡宇爬上一道斜上的气道,气道尽处是个出口。
    。凌渡宇探头一看,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急忙腿了出去,眼前是一块十米宽、八
米高的仪器板,难以形容的光色不断闪动,板上有一束束幼小的线,树藤般在板上游走。
凌渡宇终于来到控制整个操作的神经中枢。
    凌渡宇扑上前去,拼命扯断板上的幼线,彩色缤纷的电光随断线冒了出来,原先仪
器板上流动的美丽色光不断减少。
    “蓬!”整块仪器板冒起了强光,大力把凌渡宇抛开,背脊撞在墙壁上,肉体虽然
疼痛,心中却是喜欢无限,因为他知道,终于破坏了这远比人类进步的操作系统。
    异味涌进鼻内,按是野狼般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凌渡宇跳了起来,缩回通气道内,拼命向前爬,爬……
    他从最初入口处爬出来,全力往底部的出口奔去。
    喘息声和脚步声从身后追来。
    出口在望。
    凌渡宇狂奔到出口处,想也不想,一跳而起,直插往十多米下奔流的河水里,圆形
物体底部的百多只机械手全部软垂下来,停止了操作。
    凌渡宇在温热的河水中畅泳,很快便把圆形物体抛在背后。
    他死命往前游,他感到愈来愈接近“独一的彼”,时间失去了意义,他用尽全力在
河水中前进,没有任何其他生物,只有他。
    忽然间,河水没有了。
    他已到了血脉的尽头,“独一的彼”凄息的空间。
    他发觉自己来到广阔无边的草原上,抬头上望时,天空俪下银白和青由约奇异光芒,
皎洁的月亮高挂天上,明亮有如黄昏的夕照。
    难道我已重回地面?
    低头圣地,脚下嫩绿的小草,像柔软的地毯延伸无尽。
    眼前忽地爆闪奇异迷人的色彩,色彩逐渐凝聚,最后现出了穿雪白长袍的兰特纳圣
者。
    凌渡牢一阵激动,同圣者跑过去,一下子穿过了圣者的身体。
    凌渡宇愕然回首,圣者没有实质的影像,在身后栩栩如生,但他却清楚知道圣者的
肉身已死了,现在只是能量的凝聚,造成一个虚假的幻象。
    即管是幻象,在这里见到圣者,便像见到故乡来的亲人那样令人激动。
    月亮孤悬在深黑的夜空中,又圆又远。
    凌渡宇道:“这是什么地方?‘彼一’在那里?这是什么一回事?”到最后那个问
话,他是声嘶力竭地叫出来,胸口不断强烈地起伏。
    兰特纳圣者微笑道:“你眼前看到的是”彼一”从它记忆细胞释放出来的记忆影像
那是千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地点是印度河旁的摩亨佐达罗城,那天晚上,‘彼一’正要
启程离开地球时,最致命的事发生在它的身上。”
    凌渡宇呆了起来,细细地察看眼前的原野、起伏的丘凌和天上的穹苍,但他知道这
只是一种幻象,“彼一”让他看到的幻象,一种“三度空间的立体电影”,“彼一”既
然有这种惊人的神力,还有什么可予它致命的打击?
    兰特纳圣者道:“要说明那次意外,不得不从”彼一”说起,它是宇宙内最伟大的
生命之一,这不单是说它伟大无可匹敌的力量,尤其是指它‘自我牺牲’的感人心胸。
    ”
    凌渡宇呆道:“自我牺牲?”
    兰特纳圣者道:“‘彼一’在这宇宙已存在了以亿计的悠久年月,在这段人类不能
想像的岁月里,它不断沉思和搜探,终于感知道在这宇宙的至深处,存在一个地方,那
将是所有这宇宙内生物进化的最极尽处,只有在那里,生命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凌渡宇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人类实在太渺小了,这类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思域,
欲想无从。
    兰特纳圣者道:“于是‘彼一’决定动裎前往那还未有任何生物曾到达的地方去,
它同时也作出了另一个决定,一个令它致命的决定。”
    “它觉得自己不能独享其成,于是决心在这个无岸无涯的宇宙里,找寻其他有灵智
的生物,让他们在它的保护下,一同前往该神圣的处所……”
    凌渡宇喃喃道:“那究竟是什么处所?”
    “彼一”这个做法,便像为躲避洪水的诺亚,建成了巨大的力冉,把世上的动物各
选一对,便能共乘一舟,避过危难。当然,“彼一”是要赴某一地方,使所有生命同时
得到“真正的自由”,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兰特纳圣者道:“我也曾向‘彼一’问过同样的问题,它说那不是人类可以明白的
事,若强要加一个名称,便说那地方叫作‘彼岸’吧!”
    凌渡宇感到双腿一阵软弱,他忽渐有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佛教所提倡的“苦海无
边,回头是岸”,正是述说只有在“彼岸”处,才能有真正的解脱和自由,可是佛教说
的却是一种精神境界,而非一种实质的地方。
    兰特纳圣者看穿了他的思想。微笑道:“‘彼岸’并非某一处‘地方’,而是要
‘彼一’以巨大无匹的神力,打破时空的限制,贯穿无数宇宙才能到达的一个‘境地’
和存在‘层次’。”
    “于是‘彼一’化身作一艘广大无匹的宇宙飞船,以它的肉身,作为飞船的外壳,
以它的血脉作为河流,把拣选到的生命,收进了它的身体内,以它强大的异力,制造出
每种生命都能安居的环境,在宇宙中作那无有尽极的飞行。他的血脉,在长期食用下,
可使其他生命进入永生不死的境界,以应付长时期的跨宇宙时空飞行。”
    凌渡宇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了。
    他正在彼一的身体内。
    由升降机掉进来后,他一直在“彼一”的身体内挣扎求存,直到来到这里,这是
“彼一”仍能控制的身体部份。
    那天它说“你现在在我身体内遥不可及的地方”、“你现在是在我的血脉内流动”
    、“血液尽处便是我还能保持未死的地方了”。他豁然而悟,同时暗恨自己的愚蠢。
不过这也难怪他,人类太习惯自己的经验,在他们的世界里,所有交通工具都是制造出
来的,那能想到宇宙间居然有这种灵异的生命,把自身化作能飞航的宇宙飞船,而且是
这样的庞然巨物。
    所以那条大河就是它的血液,银光闪闪的物质就是它的肉体。
    可是自下血液内满布邪恶的生物,肉体亦朽烂腐败。
    兰特纳圣者续道:“经过了千百光年的旅程,它的身体内聚居了数百种不同的生物。
最后它来到了地球,准备把人类容纳后,便开始向‘彼岸’进发,它停到摩亨佐达罗城
旁的广大原野上,通过精神的呼唤,引来了百多名特别灵智的人类,让他们进入它身体
内,就像那天从钻井掉下来,它把自己的身体旋开了一个洞,让升降机掉进去一样,分
别只是那时人类进入它身体后,看到的是天堂,我们现在看到的,却是地狱。”
    “当‘彼一’化成的飞船起飞时,聚居它身体内其中最进步的几种生物,发生了最
激烈的战争,那是比人类核战还要厉害干百倍的战斗,运用了‘反物质’的惊人武器,
即管以‘彼一’的力量还是受不了,它部份肉身,洒落在大地,部份的血液流进了恒河,
做成恒河河水能疗治人的奇异力量。可是‘彼一’还是想力挽狂澜,它利用它的奇异力
量把土地破开,又再缝合,毫无痕迹地僭进了地底的深处,希望邪些战争中的生物能认
识到武力只是一同走上灭亡之途的愚蠢,停止下来,让它能把自己复原过来,继续最后
一段的旅程。”
    凌渡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彼一”失败了,战争还是继续下去,那可能也是地震
的原因。
    外星生物的奇异武器,把“彼一”的身体彻氏破坏,生物逐渐死亡,一个一个的城
市被废弃,一些生物更退化为在水里择物而噬的生物,理性全无。即管守卫通往此处那
半圆型建内,大部份机器都荒弃毁坏,那末能有一面之缘的生物,亦在腐烂死亡。
    这可能也是人类的写照,我们不断破坏自己的自然环境,异日也可能是同归于尽的
局面。
    凌渡宇道:“你是怎样发现到‘彼一’的存在。”
    兰特纳圣者道:“不止是我,自从三千多年前‘彼一’潜进地底里,便不断有具有
灵智的人探触到它的存在,当人进入一种高于日常的精神层次时,会感应到它的精神频
率,感到它远高于人类的广阔意识,于是,我们称这意识存在为‘彼一’。这解释了印
度为何会有如此超然的宗教哲学,通过它,我们也知道了‘彼岸’的存在,那是所有生
命获得真正‘自由’的地方,只是没有人知道‘彼一’在那里。”
    凌渡宇道:“除了你吧!”
    圣者微笑道:“我从十五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和它建立起了心灵传感。知
道了一切的情况,也知道它要走了,肉身的死亡,使它不得不放弃它伟大的构想,孤身
以纯能量的精神形式,往‘彼岸’进发。”
    凌渡宇骇然道:“那它身体内的生物呢?还有很多人呀!”
    圣者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将会同时死亡,整艘‘飞船’将会发生分子转化,所
有生命会立时毁灭,变成一种类似岩石的物质,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来。”
    凌渡宇呻吟一声,通:“那我们怎么办?”
    圣者道:“彼一将会把我带往‘彼岸’,就像他最初的构想,不过那是一种纯粹精
神能量的旅航。”
    凌渡宇困惑地道:“那你是否死了?”
    圣者道:“以人类的角度来说,我的确是死了,多年的修行使我死后灵能凝聚而不
敬,借附在你这么一个百强大心灵力量的人身上,一齐抵达‘彼一’,当升降机掉下时,
‘彼一’透支了它的力量,使它身体一个早不能控制的死去部份,开了一个小孔让你掉
了进船腹内,灵能聚而不散的时间极短,所以找当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进入洞穴内其中
一个人的神经内,抢救了你进洞,之后我便进入它的血脉,来到这里。”
    凌渡宇道:“我是否也会随‘彼一’的肉身一齐死去。”
    圣者道:“幸好你能在那发生之前,来到这里。当‘彼一’抛弃肉身的利那时,会
释放出庞大的能量,可以同时把你送回地面。”
    凌渡宇呆道:“那其他的生命呢?”
    圣者道:“彼一是宇宙间最仁爱的生物,但是现在它的能力只能局限于这少许的空
间内,其他的地方,它是有心无力了。不过在它来说,没有生命是会被毁去的。”
    凌渡宇还想再说,天地旋转起来,色光变灭。
    下一刻他发觉浸在水里,感到非常气闷,连忙向水面升去。
    “哗啦!”
    升出了水面,他看到普照的阳光,看到岸上的人车、码头,看到印度人在沐浴。
    彼一把他送到在瓦拉纳西的一段圣河里去。
    以赤要裸体的他来说,没有更适合的地方了。
    后记凌渡宇来到营地时,沈翎等仍在清理钻井,准备下去救他,虽然他跌进钻井内
已是三天前的事。
    王子的犯罪集团冰消瓦解,云丝兰达到她的梦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艾理斯在地震时给塌下的钻油架压毙,免去了被愤怒印度教徒活活打死之祸。
    沈翎对于未能进入“彼一”的身体内,经历凌渡宇经历的异事。耿耿于怀,不过他
也有值得开心的地方,就是说过不嫁人的海蓝娜,答应了他的婚事。
    印度人嫁女最重嫁妆,富有人家尤甚,海蓝娜的嫁妆却很奇怪,只有一只纸牌:是
只葵扇A。
    那也是当日沈翎末翻开来的底牌。下卷
    凌渡宇变色道:“什么?明知地震即来,你还要下去?”
    沈翎肯定地道:“是的?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凌渡宇道:“难道不可以等地震过后,才继续我们的工作吗?”
    沈翎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这样做,但你忘记了前特纳圣者的警告吗?那是
刻不容缓的事。”
    凌渡宇软弱地道:“你真的那么相信他吗?”
    沈翎道:“假设我不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才能感应到他所说的”独一的彼”我可
能也会有点犹豫,但事实却是那样,试想兰特纳圣者的冥想修养比我强胜千百倍,他可
能早和“独一的彼”建立了某一联系,他的话我们又怎能忽视。小凌!我不能错过这人
类梦寐以求的机会,即管死,也总胜似平平无奇度过此生。”
    凌渡宇苦笑道:“你知道便好!为何却要把我的机会剥夺?”
    沈翎想了一会,叹了几口气,终于放弃了劝凌渡宇离去,他太清楚凌渡宇的为人了。
    翌日一早,工作如常进行。到了午饭前,营地来了个不速之客找凌渡宇。
    凌渡牢一见此人,吓了一跳,忙把他迎进了卧室,通:“阿修!有什么事?”
    阿修满面焦急,道:“不好了!你要救云丝兰小姐!”
    凌渡宇心中一凛,知道云丝兰出事了,连忙道:“镇定点!详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事情。”
    阿修道:“昨天清早,云丝兰小姐的侍女来找我,说了一句话:就是:‘找他’,
虽然只是两个字,我已估计到她是要我找你。我曾经到过云丝兰小姐的寓所,见到出入
的都是王子的手下……”凌渡宇道:“那侍女呢?”
    阿修道:“她很惊慌,告诉找她即要返回乡间。”
    凌渡宇眉头大皱,云丝兰明显正陷在极大危险里,否则总能亲自给自己一个电话,
问题是那侍女的可信性,这可能只是王子布下的一个陷阱,引他上钓。照理他和云丝兰
的行动异常秘密,怎会给王子识破呢?”
    阿修道:“我曾经亲自跟踪那侍女,她的确乘火车离开了印度,往南部去了。”
    凌渡宇眉头一舒,大力一拍阿修的肩头,赞道:“干得好!这解决了很多疑难,那
侍女登火车前,可有打电话或与什么人接触?”
    阿修道:“绝对没有!”
    凌渡宇道:“好!现在我们立刻回新德里!”
    阿修一呆道:“只是你和我吗?”凌渡宇笑道:“还不够吗?”
    云丝兰的寓所位于新德里市近郊的豪华住宅区,是座两层的洋房,屋外有个小花园,
雅致非常,尤其是现在夜阑人静,屋内的客厅透出柔和的光线,份外使人感到安乐窝般
的温暖,凌渡宇暗叹一声,难怪云丝兰舍割不下眼前拥有的一切,不过看来她日下唯一
之计,就是要远离印度,隐姓埋名,除非能干掉王子。一边想,一边审视洋房旁几株高
插入云的白杨树,比较树和屋间的距离。
    阿修在他身旁轻声道:“就是这幢房子!”
    凌渡宇应了一声,轻巧地闪出了街角,大约半小时后又走了回来道:“我在供电给
这附近电力的电箱安装了遥控爆炸,希望甩不上。”
    凌渡宇检视背囊内的物件,包括了轻便的塑胶炸药、爆雾催泪弹、攀山的工具,希
望能给王子一个“惊喜”。
    凌渡宇望了这印度少年一眼,后者脸上激射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他预期中的畏怯。
    凌渡宇道:“我现在要进入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又或我逾时末出,你也千万不
要现身,只能偷偷地给”船长”一个电话,知道没有。”一边说,一边戴上红外光夜视
镜和防毒面具,拍了拍背上的背囊。
    阿修严肃答道:“知道了!领袖。”
    凌渡宇莞尔一笑,灵巧地闪出街角,隐没在屋旁的树影里。
    阿修只见黑影一闪,凌渡宇已翻造高墙,隐没在花园里。
    凌渡宇迅速地越过花园,来到屋的后门,他把两支长长的钢线伸进锁孔,才半分钟,
这普通的门锁应声而开,连忙闪身入内。
    在夜视镜下,凌渡宇看到自己进入了偻下的厨房内,微弱灯光,从通往屋内的门脚
缝下传来,隐弱听到几个男人的笑骂声。
    凌渡宇来到门前,掏出能发射二十四口麻醉弹的灭音手枪,沈翎为了应付可能的危
险,早于半年前从组织处要了小批但非常精良的武器和装备,想不到被他多次先用了,
上一次挑起王子和达德争斗的烈性炸药,便是由此而来。
    凌渡宇估计王子一方面忙于战斗,对云丝兰的防卫难免简陋不周全,而另一方面,
王子应该想不到阿修这条线上,亦不知消息外泄,所以对他应是没有防范之心的。
    厨房门轻轻打开。一道走廊直通往灯火通明的正厅,声音从那里传来。
    凌渡宇轻灵地推前,听声音只有两个人在那里。
    凌渡宇艺高人胆大,一个箭步从走廊扑出去,手中的麻醉枪闪电发射。
    两名在玩扑克的大汉,头也来不及抬起,倒了下去。
    凌渡宇眼光转到盘绕而上的梯阶,那是往二楼的通道。
    他一下扑至梯阶起点,刚好一名大汉走下来,两个人打个照面,大汉反应极快,立
时伸手往腰际的配枪,凌渡宇的麻醉弹已打进他的左肩。
    大汉闷哼一声,倒了下来。凌渡宇标上楼梯,刚好托扶他倒下的身体。顺手把一支
催泪爆雾弹拿在手中。
    凌渡宇把大汉轻轻放倒一旁,拾级而上,阶梯尽处是另一个小客厅,墙上挂满云丝
兰各类造型照,却看不到其他守卫。
    客厅正南处是个大露台,对正土来的梯阶,梯阶的左方有道走廊,通往二楼的屋后。
    凌渡宇把警觉提到最高,步进走廊。走廊两旁各有两道门,总共是四间房。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现警兆,那是给人窥视的感觉,但四周明明没有人,当他省起
闭路电视这个意念时,右手的房门“膨”一声给人推了开来。
    换了是其他人,一定会措手不及,可是凌渡宇身经百战,何等敏捷,几乎在同一时
间下他已掷出了手中的催泪烟雾弹。
    刹那间整条走廊陷进伸手不见指的黑雾里,凌渡宇奋力一跃,利用双脚抵左右墙壁
的撑力,升上了走廊的顶部。
    自动武器的声音轰然响起,在黑雾中整条走廊闪灭,光和呛咳声。
    一切很快回复平静。
    凌渡宇跃回地上,满意地审视地上躺的两名大汉每人都给喂了一颗麻醉弹。时间紧
迫,他迅速打开紧闭的其他三道门,一间是空房,一道则是通往天台的门户,第三间是
上了锁的。
    凌渡宇拿出钢线,伸进销孔里,屋外这时响起连续三下的鸟鸣声。心中一凛,刚进
屋前,他曾和阿修约好,一下鸣声,表示危险来临;两下鸣声,代表情况危急:三下鸣
声,代表刻不容缓,必须立时撤退。这时传来三下鸟鸣,表示再不走便来不及,他几乎
想也没想,门锁“的”一声打了开来。
    门内是个宽大的卧室,淡黄的色调里,一个裸女被手铐锁在窗花上,跪在墙角,垂
头,长发把她的面孔遮了。
    时间无多,凌渡宇一个箭步标前往裸女处,叫道:“云丝……”他第三个字还末说
出,已凝固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裸女抬起头来,是张美丽的脸孔,可是却不是云丝兰。
    他并不认得它是谁,却认得她手上大口径双管散弹枪,只要她一拉枪掣,整间房都
会笼罩在巨大杀伤力的铁碎片下,任由他身手如何敏捷,也将躲避不了。
    这是个特别为他而设的陷阱。
    裸女向停在身前四尺许虚的凌渡宇冷冰冰地道:“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你立即会
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具体。”
    凌渡宇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像个蠢人冯?”他的声音有种出奇的平和,使人不自
觉放下提防的心,他同时拉下了红外光夜视镜。
    裸女呆了一呆,道:“我……”
    凌渡宇眼中异芒更盛,牢牢吸引她的目光。裸女手上的枪嘴垂了下来。
    凌渡宇岂会放过如此良机,脚一起踢飞了她手上的枪,踉上身用腰劲带前,左手闪
电劈在裸女颈侧,裸女应声倒地。
    凌渡宇急退出房外的走廊处,恰在这时,楼梯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凌渡宇估量这些人是配合裸女的阴谋行动,暗幸自己以催眠法脱身,一伸手掷出两
支催泪爆雾弹,整道旋梯立时被吞噬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里。
    一时呛咳声大作。
    凌渡宇从背囊掏出自动武器,疯狂向楼梯处扫射,惨嘶利掉下旋梯声音乱成一片。
    凌渡宇迅速来到通往天台的门前,一把拉开门,奔上往天台的楼梯。
    星的四面八方响起密集的机枪声,所有窗门的玻璃一齐化作粉碎。
    走出天台前,凌渡宇在衣袋中掏出爆炸遥控器,一按钮,东北方传来一下爆炸声,
附近楼房的灯光和街灯一齐熄灭,四周陷进黑暗里。他戴回红外光夜视镜。
    凌渡宇轻盈地跃上天台,从背囊中掏出一个铁筒和滑轮。
    枪声从楼梯处传来,敌人登上了二楼。凌渡宇在背囊取出一个计时炸弹,较好了在
十秒后爆炸,放在天台的一角。
    凌渡宇把铁筒向屋后方二十多码虚的一棵白杨树粗大的树干,一按开关,铁筒一阵
弹簧的爆响,一支铁钩带长长的钢线,笔直越过天台和树身问的空间,深深插入了树身
内。
    凌渡宇把另一端紧紧缠在天台的水喉铁上,把滑轮装套在手指般粗的钢线上。
    楼梯处传来机枪声,敌人往天台奔土来。
    凌渡牢一跃弹起,翻过天台的围栏,两手紧握滑轮的扶把,任由在钢线上滑行的轮
轴,把他带得斜斜向二十多码外的白杨树要冲去,不一会脚下经过了花园的高墙,来到
树身时,他把双脚一撑一缩,化去了俯冲的猛力。这时他离地足有十多尺高,凌渡宇闷
哼一声,一个筋斗,安然翻落地上。
    就在同一时刻,天台处惊天动地爆炸起来,碎石激飞半天,烈焰冲天而起。
    凌渡宇心想,这总可以把警察惹来吧,即管以王子的强横,也须立时撤退。换了是
别人,现在一定逃之夭夭,但凌渡宇拯救云丝兰的目的未达,岂肯逃去。他隐没在黑暗
里,向屋的正前方处摸去。
    在夜视镜下,远近景物清晰可见,云丝兰寓所的正门处停了一列汽车,目下纷纷驶
往远处,避开掉下来的火屑。寓所冒起熊熊的大火和黑烟,不断有人从花园的闸门撤退
出来,受伤的被搀扶出来,形势混乱之极。
    十多名手持自动武器的大汉,散布四方,枪头指向焚烧中的房舍。懵然不知凌渡宇
已借钢线滑轮从空中离去。
    王子一面怒容,在几名手下陪同下,站在较远处街道的暗影中。火光把四周照得忽
暗忽明。暴行在这种公开的形式下进行,令人发指。
    凌渡宇扑至汽车停下的地方,这处只剩下三名大汉守卫,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往火场
处。
    凌渡宇蹑足伏身,来到王子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座驾车的车尾箱处,不一会打开了尾
锁,无声无息地缩进了车尾箱内,跟他把钢线插进了尾锁孔内,做成尾箱盖锁上的假象,
否则车头的显示器“尾盖末关上”的红灯将会闪亮,做了这步工夫,他才把尾盖拉下,
剩下一道半寸许狭缝,以供呼吸。
    待了三分多钟,劳斯莱斯一阵颤动,王子的声音响起道:“撤退!警局那边我的人
有电话来,说他们的人十分钟内会到达。”
    另一把声音道:“要不要留下兄弟,搜索那姓凌的杂种?”
    王于懊恼道:“人在屋内你们也奈何不了他,何况逃了出来,走!全部走!让我回
去生刽了那贱人,把内脏寄给他,哈……”必门,劳斯莱斯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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