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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之人正是净思、殷融阳及五岳各派掌门,一些观礼要人亦在周围。
    成清铭面色铁青,前几日便有人向他察告风清扬将千面妖狐窝藏在府内,成清铭睹
之以鼻,全然不信,不意风情扬果真甘冒武林之大不韦,做出这等人人不齿的事体,若
非亲眼所见,委实不能置信,心下羞傀难当。
    净思见人人面上都露出惊悟、鄙夷、怜惜种种神色,有些人不免幸灾乐祸。华山派
的名头算是栽到家了。心下对风清扬此举亦大不以为然,不过她最为护短,兼且对风清
扬较诸同路姐弟尤为篙厚,当下笑道:“傻师弟。天下人若都象你这般,小两口呕点气
便寻死觅活的,十成可也剩不下三成了。桑姑娘虽是行事乖僻些,却肯将终身托付给你,
足证她慧眼识英雄,较之声名喧赫的慕容庄主可胜上几筹了。”
    风清扬苦笑道:‘师姐,你也毋须为我遮羞,我做得出来便不后悔,我自知今后将
不容于武林各派……”
    净思截住道:“胡说、哪个容不得你,殷真人,你们武当容不得吗?”
    殷融阳忙道:“哪里,风公子至情至性,敢为天下人所不敢为,在下自愧不如,佩
服得紧。”
    净思登时面溢春花,大有得色,殷融阳瞥见她娇艳无恃的丽容,心头狂跳,不克自
制,十几年前,他随父亲、师伯到峨嵋山去,其时净思犹未落发,长发飘拂,香风洋溢,
自此一面,情债遂生,回山后便央求父亲求亲,武当四侠亦大为中意,融阳将门虎子,
若非净思这等名门高弟,委实不配,武当、峨嵋向来秉承开山祖师郭襄、张三丰的旨意,
同荣同辱,共进共退,交谊敦厚,若能就此联姻,更是武林一大佳话,俞莲舟以掌门之
尊,亲赴峨嵋,向净思师傅百劫求亲。
    百劫倒也愿意,知道武当四侠倾力栽培殷融阳,他日必为武当掌门,前程无量,净
思得此佳婿倒也不为辱没,不意净恩情意早开,暗恋段子羽,竟尔一口回绝,百劫虽不
明其意,但索来疼爱无加,不忍违拂其意,况且早有意传位于净思,武当虽不禁婚嫁,
峨嵋掌门绝无嫁人之说,遂也回绝了俞莲舟。
    俞莲舟快快而返,殷融阳虽知无望,情意却有增无减,当上武当掌门后,位望之崇
无与伦比,言出为法,动则成轨,一言一行均为天下所瞻瞩,这段心事只能深埋心中。
心里倒叹服风清扬的率性而为,恨不能自己也效而尤之,却知是万万不能的,心中酸测,
几欲落泪,忙转过身去。
    净思对少林戒律堂首座圆音道,“少林容不下我师弟吗?”
    圆音合十道:“岂敢,出家人四大皆空,焉能执着善恶邪正之色相,有道是:‘放
下屠刀,立地成佛’,并非空言,桑施主倘能一念向善,便是自植福田,于人于己善莫
大焉,于我武林同道亦是令人心慰的快事,老纳回转寺后便当忠告方文。宣偷我少林僧
俗弟子不得与桑施主为难。”
    净思心花怒放,她不过是强打圆场,硬做保山。不想这两位高人竟说得有理有据,
将一件天大的荒唐事说成一大善举,叹服不已,笑道:“圆音大师和殷真人都这般说,
想来旁人自无异议?”
    众人无不窃笑腹诽,这两个和尚道士名高望重,却是一般的不通世故,然则这二人
说出的话便是武林的法。无人敢驳,均应道;“两位前辈高见卓识。我等万万不如。”
    成清铭面色转和,少林、武当、峨嵋硬做保山,华山派的声誉可保无羌,总算松了
口气,对这小师弟也实是无法可想。
    风清扬心下虽铭感五衷,却也啼笑皆非,知道这些人是看在思师当年泽及武林的情
份上,不惜强辞夺理,全力维护自己,天下人的毁誉皆可置之度外,不能见怨于慕容雪
却是万难忍受的,渭叹不语。
    净思已揣测出他的心思,笑道,“慕容老先生武功高绝,脾气也贰煞古怪,我们和
他没说上两句,掉头就走,大家知道他是雪姑娘的爷爷,自不好拦他。不过此事未必没
有转机,少停我与殷真人、圆音大师便为你走一遭姑苏参合庄,大概不会一点面子都不
给吧。”
    风清扬抨然心动,三大门派掌门首脑联挟求亲,可是天大的面子,便有再大的过节
亦不难化解,只是方外之人竟尔管起俗世婚姻来,未免令人匪夷所思。转念想到慕容雪
临去时决绝的样子,又不禁心忧,倘若慕容家当真不买帐,又当如何?
    净思望着他忽喜忽忧,闪烁不定的眼神,心下暗叹:“不意情之累人,一至于斯,
都是前生冤孽。”转头道:“殷真人、圆音大师,两位意下如何,不会怪我成自专了
吧?”
    殷融阳笑道:“应当效劳。”想到得与净思并行千里,当真是不胜之喜,便是刀山
火海也蹈之不疑。
    圆音道:“老钠此番正为带几位师侄增些江湖历练,妨苏慕容乃武林胜地,正当一
见才是。”
    净思一拍风清扬肩头道:“放心吧,殷真人出马,便是皇家公主也求得到手。”她
行事果决,大具师风,说走便走,眨眼间三派人马已向姑苏而去。
    其余贺客目睹此事,均感将有大事发生,千面妖狐仇敌满天下,未必皆肯因几大派
庇护而置之不问,惟恐惹事上身,纷纷揖退,抽身事外。
    成清铭与宁清宇将众人送出老远,方始回山,华山上顿时显得冷冷清清,但见漫山
遍野的杂物,犹可想见先时的盛况,对风清扬愈发光火,想到华山派居然和千面妖狐拉
扯到一处,直是奇耻大辱,其余四派中人亦颇有同感,只是谁也不好说出来。
    众人方将山上器物收拾停当,忽然有弟子传报,山脚下有日月神教十大长老前来叫
阵。
    五派掌门大是楞然,不虞魔教中人来得如是之快,素闻日月神教有十大长老,但所
知道的也不过是金猿神魔张乘风,银猿神魔张乘云、飞天神魔赵鹤、四绝神魔沈笔楼、
大力神魔范松等,其余几位只闻其人,未见其面,此番十长老齐集华山,倒是给足了五
岳派的面子,自然是有所为而来。
    成清铭与四派掌门率五派精干弟子百余人下了华山,但见山脚下一处平地上,站着
十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形状虽然有别,服饰甚是整齐,一色的黑衣,腰系黄缕带
子,衣袖上左日右月,胸口上刺绣了一位面容狰狞可怖,踞坐怒目似欲择人而噬的魔像。
想必这便是长老的法衣了。
    成清铭尚未开口,赵鹤抢先道:“成掌门、听闻五派有此盛举,魔尊特遣我们十兄
弟送上一份薄礼。”
    随手揭开一个锦缕盒子,递了过来,成清铭明知他们绝无善意,却也不愿太过小家
子气,淡淡道,“谢了。”接过一看,珠光宝气赫然入目,却是一面镶满珍珠,钻石的
五岳旗,五岳各派均绣在上面,绣工极为精致,严如将五岳各山浓缩了放在旗上一般,
具体而微,的确是一件珍品。
    五岳各派掌门无不骇异,不知日月神教搞甚玄虚,这份薄礼倒确是大手笔。
    成清铭不动声色、淡淡道:“贵教如此破费,倒令我五岳剑派惭愧了,几位不会单
单为送礼而来吧”
    赵鹤笑道:“敝教虽小,也不乏奔走使唤之人,我们十兄弟向来各处东西,一年中
也难得聚首几次。此番却是向成掌门讨个人情,是以特地聚齐,以表城意。”
    成清铭道:“有话便请直说,我们五岳剑派打的便是联手抗魔的旗号,诸位欲文来
还是武来,划出道来,我们接着便是。”
    赵鹤道:“成盟主快人快语,令人佩服,我等前来、一则是为道贺,二则是要讨回
敝教失落的镇教宝典。”
    成清铭道:“好说。只要阁下将我们五岳剑派打得大败亏输,便将五岳一并拿去也
无妨,何必强辞夺理,硬占物事。”
    赵鹤佛然道:“成盟主,这便是尊驾的不是了,我们兄弟单拣五岳联盟的好日子来、
便是为了不伤和气,打打杀杀岂不冲了贵盟的喜气,诸位都是自命名侠的正教人物,难
道连半途拾到的东西亦欲占为己有,岂不愧对侠义二字。”
    风清扬勃然道:“赵鹤,宝典乃我华山派祖传之物、不知因何落入你们手上。是我
从飞爪神魔手中夺回,物归原主,理所当然。若要宝典,先胜我手中剑再说。”
    赵鹤讶然道:“风公子何出此言,宝典来历我虽然不知,但自敝教开山以来,即为
镇教宝物。其实里面记些什么、便连魔尊也不知道,不过是一吉物而已,风公子这般说
可有凭据?”
    风清扬道,“我是说谎话的人吗?”
    赵鹤道:“在下并无此意,既是风公子这样说,我们自然信得过,不过宝物无主,
唯有德者居之,江山还有易主之时,逞论一本宝典,不过此物既为敝教镇教之物,断乎
不可失落,风公子不妨将宝典抄录副本,将原物赐还,既可使我等不辱使命,又能得回
贵派之物,岂不皆大欢喜。”
    成清铭喝道,“九弟,与他罗咳做甚,莫说宝典是我华山祖传宝物,纵然是无主之
物,亦不能任由落入你们手中,为虎添翼,助约为虐。”
    赵鹤勃然变色道:“成盟主,我等虽武功低微,却也没将宝典看得比天大,更没指
望从中学个三招两式,我是看在风公子的面子上才好言相求,若凭成盟主还不配。”言
下极是倔傲。
    成清铭大怒,赵鹤此语正触中他痛脚,《葵花宝典》由他保管,始终不给宁清宇等
瞧上一眼,全派上下均疑心他要占为已有,从中学艺。宁清宇更是公然出言讥讽,一改
往日子风度。其余人口上不说,面上神色却益发令人难堪。成清铭久已积怒心中,登时
爆发出来,呛卿一声,拔剑便刺。
    赵鹤左手雷震挡轻拔,右手闪电锥还了一招,成清铭变招疾刺,他索有“剑气千幻”
之誉,这一使发开来,登时剑气纵横,威势骇人,赵鹤左挡右链,在成清铭快剑猛攻下,
丝毫不落下风,数十斤重的雷震挡在他手中便如纸做的一般,小小的闪电锥倒使人有泰
山压顶之感,已到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返朴归真之境地。
    五岳剑派中人大多尚未见过赵鹤用过兵器,此番真是大开眼界,均瞧得心神俱醉,
桥舌不下。自己梦寐以求的武功境界便在这一挡一锥中发挥得淋漓尽致,飞天神魔享大
名于武林,果非幸致。
    相较之下,成清铭却显得过于急迫,有失名家气度,数十招快剑均被赵鹤轻松化解,
虽未呈败象,但人人都担忧他后续之力不足,一旦招数稍缓、被赵鹤乘势反攻,前景不
容乐观。
    成清铭更是越打越是心惊,他为剑宗之首,平日精擅的便是剑招的巧妙变化,这一
轮快攻实已竭尽全力,磅其所能。不意竟尔未奏寸功,赵鹤稳守之余,反击之势愈来愈
强,成清铭出剑已不若先时之犀利了。
    风清扬早已看清态势,情知百招之外,便是赵鹤反攻之时,大师兄的剑法中,守御
是最太弱点,大师兄素来讲究以攻代守,令对手防不胜防,自己便无被攻之虞,是以所
习剑法中尽拣凌厉繁复的杀着演练,而今遇到赵鹤这等攻守俱臻化境的名家,攻既不能
得利,守又分明守不住,惟有大败亏输了,心下急得不得了,又不好马上拉下大师兄,
以免有损他声名。
    瞥眼见到金猿、狠猿两神魔、心下奇道:“咦,这两位老晚辈怎地不向我请安了?”
笑道:“金猿、银猿,贤昆仲一向可好?”
    金猿、银猿对风清扬奉承惟恐不及,被魔尊严词训斥一通,众兄弟面前,亦不好过
于卑礼,心下窘迫之至,听风清扬一叫,均是面红耳赤,大感尴尬,逼不得已进前躬身
道:“谢风公子挂怀,晚了,我们还好。”
    风清扬面色一变道:“亏你哥俩平日前辈长、前辈短的,怎地带这些人到我华山脚
下撒野火
    金猿登时着慌,分辩道:“不关我兄弟的事,是魔尊老人家的法旨,我们也是奉命
行事,风公子恕饼则个。”
    风清扬道:“好,我一向瞧你们还恭敬的份上,懒得理会你们,现下可是你们找上
门来,休怪我不客气了。”出剑便刺。
    金猿、银猿躲闪不迭,连连道:“风公子,你不能以大欺小。”
    众人哄然大笑,这二人猴头猴脸,虽辨不清真实年岁,总也在五十开外了,居然甘
以后生晚辈自居,风清扬也啼笑皆非,原欲找岔挑起一起混战,便可趁机向赵鹤下手,
解救大师兄的危机,不意这二人只是一味闪躲,坚不还招,还寻出“以大欺小”的理由
来,倒不好继续出手了。
    赵鹤心中好气又好笑,这二人武功除魔尊外,是教中最为高明的。不意他俩说甚么
也不肯与风清扬为敌,纵然魔尊严令亦属无用,以他二人的武功,纵然制不住风清扬亦
可打个平手,在赵鹤眼中、五岳派中,除风清扬而外,皆是欺世盗名之辈,全不足数,
此番十大神魔齐至,便是妄为合力制住风清扬的神剑。
    赵鹤挡上加力,登时春风激荡,成清铭虽剑招精妙,未被他锁到长剑,却已逼处下
风,暗叫不好。
    赵鹤并不乘势追击,闪电链疾刺几下,迫得成清铭回剑自保,蓦然收回,一跳跃出
圈子,喝道:“且住。”
    成清铭不意他抢占上风后,居然不战而退,大是诧异,问道:“阁下有何话说?”
气势已弱了许多。
    赵鹤道:“我们兄弟既然敢来,就没怕五岳剑派将我们除魔灭掉,不过大家都是江
湖上响当当的角色。这般没来由的死缠烂斗岂不有失体统,传扬出去,更让天下人笑掉
了大牙,总该划出道来,胜亦胜得光采,败亦败得体面,庶几不失大家的身份。”
    风清扬喝采道,“好张利口,赵鹤,且别口头上漂亮,咱们手底下见见真章,你总
不会说我以大欺小吧。”
    赵鹤哑然失笑,金猿、银猿面上却大有得色,宛如偷吃了王母娘娘的播桃,老君炉
里的仙丹,见到众人的汕笑,浑不在意。暗道:“我们自居小辈,却是保身之不二法门,
看你赵老三怎生处?”
    赵鹤摇头道:“风公子有此雅兴,自当舍命相陪,然则风公子身上有伤,赵某绝不
占这个便宜。”
    风清扬不虞他寻此借口,呛然出剑,道:“莫说在下负点轻伤,便只一只手,也斗
得过你。”‘
    赵鹤凛然无畏,道:“赵某生平从不与负伤之人动手,你杀了我可以,叫我被戒万
万不能。”
    风清扬气得两手冰冷,眼见这一剑刺下,便可除去一魔,偏生这一剑怎生也刺不下
去,骂道,“无赖。”
    金猿、银猿击掌喝采,心下却甚是后悔,自己怎地没找到这个口实,以致多做了一
次晚辈,让赵鹤捡了个大便宜。
    成清铭亦感好笑,以赵鹤的名头,竟尔高悬免战牌,不惜自损身价,自己与他斗了
五十余招,冗自没探清他底蕴,深感其武功渊深莫测。青翼幅王韦一笑的武功无缘见到,
从他人室高弟的武功上亦可想见其高明了。复想到段子羽居然以一人之力尽败明教请多
高人,真是不可思议。
    赵鹤道,“成盟主,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兄弟十人既敢来到华山脚下,
便不借埋骨华山,成盟主若仗恃人多,意欲群殴,我们自当奉陪。若欲单打独斗,便以
场数定胜负,如何比法,尚请成盟主定夺。”
    成清铭大是踌躇,若说群殴,似乎己方占了便宜,倘能饶创十大神魔,纵然丢些面
子亦在所不惜。然则就自己所知几大神魔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人多未必困得住他们。弄
不好反要多折人手,若论单打独斗,自是最为堂皇的比法,虽然赢面不大,不过十神魔
未必皆如金猿、银猿、赵鹤这等修为,否则日月神教早已一统江湖了,算来倒还有些把
握。
    忖思良久,道:“久仰十大神魔的威名,现下方始得识金豹,五岳剑派虽然不济,
却也绝非恃众凌寡的小人,便依赵神魔之言,以十场定输赢。却不知赵神魔欲赌甚东
道?”
    赵鹤道,“倘若我们兄弟多输了一场,十大神魔从此除名。”
    五岳派中人均讶然失声,不意这赌注下得如是之大,向赵鹤身后人望去,其余九人
或神色淡漠,或满不在乎,显是早已计议妥当,人人面面相舰,直感匪夷所思。
    成清铭抨然心动,知道赵鹤为人虽然歹毒,却非毁诺爽约、有言不践的小人,倘能
侥幸胜个一场半场,五岳剑派可为武林正道立了半功。然则赵鹤既敢倾力一掷,自有其
取胜之道,转念道:“倘若我们输了呢?莫非让我们五岳派除名吗?”
    赵鹤笑道:“岂敢。设若我们赢了一场半场,只消将《葵花宝典》掷还。我们兄弟
立马走人,日后绝口不提此事。”
    成清铭啊的一声。看来日月神教对这本宝典是志在必得,宝典纵然珍贵,但与十大
神魔的名头相比,实是不可同日而语,转头看向宁清宇,意示垂询。
    宁清宇不置可否,对这番豪赌似乎置若阉闻,成清铭大是不怪,转头向其余四派掌
门望去,四派掌门自是情愿,只是输的不是自家物事,便不好公然出言赞同,然则面上
神色一望便知,四派是同意双方赌注了。
    成清铭毅然道,“好,便依赵神魔所言,不知是只较胜负呢,抑或是不死不休?”
    赵鹤道:“比武较技,自然是点到为止,得招者胜,失招者负,然则刀剑无眼,谁
也无把握胜人而不伤人。好在大家招子都是亮的,是为取胜而伤人还是故意伤人,自然
瞧得出来,咱们便先订一约:故意伤人者判负。”
    五岳剑派中人无不大表赞同,遇到赵鹤这等对手,莫说求胜不易,即便全身而败亦
难,只较招数上的输赢而不危及性命,实属大佳。殊不知赵鹤却是为自己一方打算,双
方实力他自是了然,己方惟有张氏兄弟堪与风清扬一斗,可这二人却振不土用场。只能
用来赢别人两场了,自己也要稳赢一场,拣个最弱的与风清扬斗,甘负一场,其余人赢
面均居七八成,十场六七胜乃至九胜都是可能的,倘若风清扬见求胜无望。恼将上来,
杀了自己一位兄弟,九大神魔可就不太好听了,是以故示大方,将风清扬挤兑住。
    双方互用机心,也不知道谁上了谁的套,竟是两厢情愿,一场武林罕见的豪赌就此
开场。
    金猿、银猿率先出列,道:“成盟主,我们兄弟向来是秤不离锤,你们出单人也罢,
双人也可,便是多人剑阵也是我们哥俩接着、赢了我们便是赢了两场,如或输了一场还
可换人再来,算不得车轮大战,不知成盟主认为公平否?”
    成清铭心下付度,两猿魔条件开得公平之至,武林中双剑、双刀乃至双棍台壁的武
功甚多,向来便是两人作一人数,他们先斗一场,内力损耗必大,后一场便有宜可占,
笑道:“两位的确大方。”心下却踌躇该当派谁迎战才好。
    风清扬一听胜一场便算赢两场,心中大喜,亮剑道:“待风某先输一场与贤昆仲,
为大家助助兴。”
    金猿、银猿登时煌急无着,抓耳挠腮,向赵鹤望去,意示求援,二人心机甚浅,畏
惧之态尽溢言表,众人看在眼中,无不窃笑,这二人打遍江湖几无对手,不知缘何对风
清扬忌惮如是之深,殊无名家高手的风范。
    赵鹤气得腹内生烟,却又不敢出言激将,这二人对旁人脾气要多坏有多坏,纵然是
自家兄弟也不敢持他们的虎须,惟恐这二人一时口软,认栽服输,方要自己出场接过来,
身后一人越众而出,道:“待在下接风公子的高招。”
    风清扬定目观瞧,原来是位四十上下的粗壮汉子,手执一柄弧形剑,心下一喜,他
最喜与用剑之人过招,独孤九剑虽能破尽百家兵器,最为高深的还是破剑术。
    赵鹤正没作开交处,不意有人不避艰危,挺身出战,喜悦不禁,笑道:“风公子,
这是我七弟,入地神魔司马凝烟,一向少在中原走动,你们多亲近亲近。”
    司马凝烟沉声道:风公子,久欲向阁下讨教剑道,不想缘傻一面,现今方得识荆,
幸何如之。我不是你后生晚辈,你也毋须手下留情,说得侮妄些,我和尊师母司徒明月
门主尚属同门师兄妹,算来该是风公子的长辈了。”
    风清扬登时敛容施礼,道,“弟子见过前辈。”他虽狂放不溺,但只消与师父师母
沾些关连,便是只猫、狗,也要礼敬有加,逞论是师母的师兄了。
    不想一旁惹恼了金猿、银猿,气得三尸神暴跳,吼道:“七弟,你这是甚么意思,
分明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来。”
    司马凝烟就是看不惯金猿、银猿对风清扬如同耗子见了猫的模样,蓄意要杀杀风清
扬的锐气,他委实是明教左光明使者杨追的高徒,是司徒明月的师兄亦属真材实料,绝
无欺瞒,见大哥二哥暴跳如雷的样子,冷冷道:“你们自甘装小,关我甚事,终不成带
累我们兄弟都矮下一辈去。”
    金猿、银猿怒不可抑,舞棍便上,吼道:“我先毙了你这混蛋,让你灰孙子都做不
成。”
    赵鹤、沈四绝忙忙扯住,好说歹说才把二人说服,银猿道:“风公子,这小子仗侍
从扬左使那学来几手三脚猫的玩艺,谁都不放在眼中,你狠狠揍他,替我们兄弟出口
气。”
    司马凝烟气道:“大哥、二哥,这可是你们的不是了。怎地胳膊肘向外拐,帮起别
人来了?”
    金猿洋洋不睬道:“往哪儿招都是一样,你只有挨揍
    的份,风公子,你若气不过,宰了他也不算违约犯规。”
    成清铭等相见芜尔,这些人真也魔到了家,先自家反了起来,但听说此人是杨道调
教出来的,胜负之数亦难逆料。
    司马凝烟气得几欲生烟,匠耐两位把兄全然不识大体,亦无可如何,弧形剑一摆,
道:“风公子,进招吧。”
    风清扬缓缓出剑,道:“请前辈指教。”
    司马凝烟亦是武学大家,一见风清扬出剑的方位、力道,登时如股清风拂体,暴躁
尽释,凝神观瞧,弧形剑反击刺向风清扬小腹。
    风清扬此招乃是虚招,意在引发敌招,窥其虚实。长剑一斜,司马凝烟变招不选,
倘若直刺下去,便如自行将手腕送到他剑刃上一船,自己尚未刺到人身,手腕反要先断。
    风清扬连施数招,司马凝烟左闪右避,大见势凝。心下骇异,如遇鬼脸,自己纵横
西域,雄长一方,即便昆仑派掌门震山子亦非自己百招之敌,怎地不上十招,便处下风,
手上招数连变,顷刻间变了十几种剑法。
    众人轰然喝采,这入地神魔果真不愧是杨逍的高弟。一柄剑上妙招纷呈,极尽巧思,
剑花纷滨如秋日落英,气象森严。华山派剑宗高手大加激赏,正是自己平日切磋揣摩,
苦练不至的境地,俱看得心神俱醉,直欲手舞足蹈。
    风清扬的剑招却不那么好看了,他出剑极短,有时仅成剑式,抑扬顿挫之间已然将
司马凝烟的剑路封死,若非看在师母司徒明月的份上,三十招上即可取胜。
    金猿讥笑道:“老七,净玩那些花哨虚套顶屁用,要是打场子卖艺倒还能骗点小钱,
我看你还是钻到地底下的好,省得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司马凝烟面色紫青,手上剑式更加暴风骤雨般施出,全然是衡命招术。
    风清扬凝神接战,见招拆招,不欲与他打个两败俱伤,先前只想让他知难而退,不
意他忽然舍弃空门不守招招抢攻,倒把风清扬闹得手忙脚乱,闪展腾挪极尽身法变幻之
能事。
    宁清宇摇头叹道:“没用的,内力不到家,怎生变化也是幻入耳目的把戏,拆穿了
一文不值。”
    成清铭冷哼道:“拙得跟块木头似的,也未见得便是大巧若拙。”
    重内力还是重剑术向来是这二人争议不休的焦点,成清铭眼见司马凝烟剑术精妙,
许多变化是自己想不出来的,一见到却正是自己想创出的剑式,大起知己之感,心底深
处竞尔希望司马凝烟赢这一场,好证实自己剑宗的理论,转念想到风清扬岂非也是剑宗
高手,只是他的剑法高出济辈,已至大巧若拙,返溪归真之境,沮非自已兄弟可望其项
背,言念及此,又是一喜,听宁清宇出言讥讽,便反唇相讥,心下大为光火。
    宁清宇冷笑一声,没有作声,自二人为《葵花宝典》吵翻后。剑气二宗已势成水火,
宁清宇公然以一宗之长自居,处处与成清铭分庭抗礼,一改往日恭谨谦让的君子风度。
    旁人自是不知这二人搞甚名堂,司马凝烟听在耳中,却是大大的不受用,剑式连展,
迭施骗招,故意卖出许多破绽,诱风清扬来攻,好与他挤个玉石同焚。
    风清扬越打越是心惊,此人交手伊始法度谨严,剑式上虽过于追求巧思、华美,那
定是承袭了杨逍的特点。的是名家风范,不意愈打章法愈乱,破绽百出,势若疯虎,便
如同比自己武功高得多的生死仇家拚命一般,已然降至三流水准。
    他此时若欲取胜不难,若欲不伤人可难了,他与此人初次谋面,亦未听闻有甚恶行
劣迹,兼且又是师母的师兄,是以脚下飘飘,游走不停,他身法高妙,虽在蹿高伏低之
际,依然蔚洒飘逸,愈见功力,丝毫无紊乱之象。
    赵鹤大声喝采,道:“七弟,你不是风公子的对手,这一场咱们认输吧。”
    司马凝烟使尽浑身解数,冗自沾不到风清扬一片衣角,气得虎吼连连,忽然剑式一
缓,蓄力不发。
    风清扬以为他要认输,身势一收,方待开口,司马凝烟趁他立足未稳,旧力已去,
新力甫生之际,暴身而起,弧形剑中宫直透,作乾坤一掷之击。
    赵鹤失声道:“不可。”
    风清扬不虞有此一变,仓稗间已不及闪避,不暇细思。一剑迎上,一声轻响、剑尖
已刺入司马凝烟肩窝,身形蓦然横移,正是九阴真经中最高明的挪移术。
    司马凝烟一剑走空,右肩已被刺穿,登时心灰意冷,自己不惜自损身份,连施骗诈,
竟尔还是伤不了对方一根毫毛,委实是武功修为相去深远,忍住肩痛,劲力运处,弧形
剑断为碎片。
    风清扬叹道:“前辈这又何必,不过是一招半式的得失而已。”抽出剑尖,负疚良
深。
    司马凝烟瞪视他有顷,拂袖而去。纵跃之间颇见功夫,众人不想他性子如是刚烈,
都不禁苦笑摇头。
    风清扬一抖长剑,龙吟之声大作。喝道,“还有哪位下场?”
    赵鹤忙道:“风公子,一人只许斗一场,风公子赢了这场,便请下去歇息、我们兄
弟意欲会会五岳剑派诸位名家,莫非除风公子之外,便无人可堪一战了?”
    此话说的甚是阴损,风清扬明知除自己外,无人是赵鹤、二猿魔的对手,区耐赵鹤
先用言语挤兑住了,自己若强行溺战,反倒成了藐视各派了,只得快快退下,怒道:
“赵鹤,我早晚杀了你。”
    赵鹤笑道:“能死在风公子剑下,也算不枉了,高过我赵鹤的。风公子杀不了,低
于我赵鹤的,风公子又不屑杀,天生我赵鹤,大概就是让风公子开开杀戒的。”
    众人无不粟然,风清扬亦气得笑了出来,真不知下次见到赵鹤,会不会狠下心来,
舍得杀他。转念一想,赵鹤武功与自己实在伯仲间,纵欲杀他亦殊非易事。
    宁清宇迈步而出,笑道:“赵神魔妙语连珠,令入神旺,在下自付杀不了赵神魔,
却也不怕被赵神魔杀了,久仰寒冰绵掌的威名,咱们斗斗掌上功夫如何?”
    赵鹤道:“宁二侠自谦光了。”心下惕然,自己轻功身法与寒冰绵掌功夫俱不如师
傅远甚,只是寒冰绵掌威名素著,以致人人谈之色变,自己知道天赋不及师傅,这一生
怕也达不到师傅的武学境地,是以兼习兵刃,用功尤勤,一般人以为他是韦一笑的弟子,
自然以轻功和掌功最为高明了,其实他最具威力的乃是那雷震挡和闪电锥上;不意被宁
清宇冷眼舰破,捡自己弱点下手。
    素闻这位宁二侠心机渊深,较之成清铭难斗得多,可莫一时疏虞栽个跟头,潜动内
力,聚于掌上。
    宁清宇伸足在地上划了两个圈子,笑道;“赵神魔,咱们站在圈内,谁先被震出圈
外便作负论,阁下意下如何。”
    众人无不惮然,均知宁清宇城府极深,若非有把握取胜决不轻易出手,不意他今日
竞尔急功近利,向武林最负盛名的寒冰绵掌挑战,退出众人意表,直感匪夷所思。
    其实宁清宇此番举措早已熟虑在心,自己最为精擅的乃是紫霞神功,剑术上的小巧
变化,身法上的闪展腾挪俱非己之所长,一见赵鹤兵刃上的高深境界便知他掌法绝未到
出神入化之境,自己差堪一战。成清铭与赵鹤大战一番,虽未落败,却是高下判然,自
己倘能侥幸将赵鹤击败,气宗便可凌驾剑宗之上,看他们还有甚说嘴的,计议一定,便
出面挑战。
    赵鹤原没将宁清宇放在眼中,此际窥见他心机,反倒大增戒意,二人站在圈内,提
掌运气,缓缓出掌。
    双掌甫交,赵鹤身形未劝,宁清宇却身向后仰,几欲倒下,华山派中人险些惊叫出
声。
    赵鹤心内疑虑顿生,自己此掌只因不明对手实力如何,只用五成内力,余下五成用
以保身,不想宁清宇掌力极弱,与他的声名颇为不符。
    寻思:“莫非此人真是个浪得虚名的骗子?”总觉这想法太过荒唐,依然以五成内
力发出一掌。
    宁清宇白净的面上罩了层紫气,掌上也氮氟生紫,缓缓一掌拍出,砰的一声,身子
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踏出圈外。
    赵鹤心内大喜,心道:“紫霞神功不过尔尔,江湖中值染得神乎其神,以致让这竖
子成名,待我赵鹤拆穿这西洋景。”当下戒心尽释,一掌击出,意欲将宁清宇震飞。
    双掌三度相交。赵鹤正喜得手,摹靶对方掌力绵韧至极,反有一般铺天盖地之力向
自己袭来,登时心内发冷,情知上当,急忙续发内力。
    不想宁清宇内力忽变刚劲,巨力有如波涛汹涌,赵鹤只感胸口如中重击,身子一轻,
已被震飞出去。
    五岳派中人不虞有此奇变,轰雷价一声喝采,宁清宇身子僵立移时,忽然倒退几步,
砰的一声跌坐在地、几缕鲜血从唇旁流了出来。他为求一生,故施苦肉计,不惜受内伤,
让赵鹤相信自己内力浅弱,然后聚全力于一掌,将赵鹤震飞。
    然则赵鹤的五成内力亦非容易受得,末后续发内力虽末稳住身形,却将宁清宇紫霞
神功震回体内,受创不轻。
    宁清宇的弟子忙将师傅扶回。喂他服下华山派特制的九转护心丸。成清铭大喜,竟
忘了二人间的嫌隙,为他搭脉诊伤,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服下丹药,将养半日即
可。
    赵鹤懊丧欲死,不意戒惕半日,仍是一念疏虞,致败于竖子手下,直是奇耻大辱。
连伤带痛,一口鲜血喷出,竟尔无力站起。
    沈四绝与他交好骂厚,忙为他疗伤,劝慰道:“三哥,这等伪君子无不是仁义面孔,
蛇蝎心肠,着一回道算个甚,下次找回来便是”
    大力神范松舞动开山巨斧越众而出,喝道:“哪位下场指教?”
    篙山掌门左篙阳见华山派已然赢了两场,不欲令华山专美于前,应声而出道:“高
山左篙阳领教。”
    二人更不多话,范松抡斧便劈。
    左篙阳所持乃是柄铁剑,面宽刃厚,剑法亦是大开大阂,气象森严,颇有王者霸气,
这一使开来,但见弥空剑影,威势骇人。
    范松巨斧横空、招数上却极尽小巧变化之能,便如一关东大汉持柄铁链绣花一胶,
令入耳目一新,叹为观止。
    二人上手便是四十余招快攻,斗得旗鼓相当,不分高下,武功到了二人这般境界,
兵器轻重已殊不足数,端凭招术精妙与运用之巧了,范松貌相粗鲁,为人却极精细。颇
不似金猿、银猿之表里如一,一柄巨斧上下翻转。真如使根绣花针般,变招之快,应变
之捷沮出众人意外,观者皆为昨舌。
    左篙阳乃篙山派百余年来最为杰出的人材,篙山派武功在江湖上声名甚低,全凭他
推陈出新、以天赋奇才创出几套精绝武功、篙山派方得与华山比肩,脐身江湖中几大剑
派之列,伊然已凌驾于泰山、恒山、衡山之上。
    池面对劲敌,不敢冒进,将自己最得意的一套“篙阳一百零八式”剑法使得法度谨
严,攻守兼备,不愧为一代武学宗匠。
    二人翻翻滚滚,激斗了二百余招,死自不分胜负。成清铭心下骇异。不想左篙阳武
功精妙至斯,似乎犹在自己之上,为何拱手将剑派盟主之位让与自己?转头看到风清扬,
方始省悟,全凭九师弟剑法高超,华山方得主盟,不由得微感惭愧。
    风清扬凝神观战,见二人斗得凶险无敌,左篙阳虽不落下风,却也无丝毫优势,范
松神力无穷,自是利于久战,左篙阳若在三百招内拾夺不下范松,内力必有不继之虞,
心下好生担忧。
    堪堪打至三百招,依然是平手局面,范松斧势稍缓,内力催运,招法一变而为大开
大阂,全然是砍、砸、崩、劈的招式,逼迫左篙阳与他斗力。
    左篙阳自是晓得利害,剑法随之一变,均是闪展腾挪的小巧功夫,左手使出大篙阳
掌法,欺身而人。
    范松巨斧在外,左手点、戳、拍、拿,一只手上妙招纷呈,与左篙阳的掌法斗将起
来,竞尔不落下风。
    二人忽尔远攻,忽尔近战肉搏,均是险至极点,旁观众人每至惊险关头,皆不敢观
看,无论哪人稍有疏虞,必遭杀身之祸,人人手心均捏了把冷汗。
    堪堪打至五百招,范松心里沉不住气了,虽感到左篙阳内力一分分减弱,然则让他
支撑到五百招,却是想象不到的。自己一方已然输了两场,这一场倘若再输,十大神魔
怕真要除名了。
    言念及此,斧上加力,招数更见精妙,左篙阳虽处下风,却无败象,十招中犹能还
攻两三招,令范松防守不迭,不敢放手抢攻。
    二人斗得紧锣密鼓,凶险百出,周遭众人屏息静气,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二人招招
精绝,更使众人喝采不及。
    风清扬持剑在手,意欲一候二人斗至两败俱伤时,便出手将二人分开,五岳剑派甫
成,倘开张之日便折损一派掌门,纵能胜了十大神魔亦是得不偿失。
    范松疾砍三斧,蓦然巨斧脱手飞掷,如长虹贯日劈向左篙阳胸膛,左篙阳不虞有此,
吓得亡魂皆冒,巨斧一掷之势足有万钩之重,饶是他剑招沉猛,亦不敢挡格,身形已被
范松前三斧逼得竭尽全力闪避,再要蹿高伏低已然不及。
    风清扬纵身而上,剑尖在巨斧上一点一拨,巨斧摹然转向,向一旁飞去,堪堪擦着
左篙阳胸襟而过,左篙阳被巨斧罢风震得翘起几步,方始站稳。
    范松怒道:“风公子何故违约出手?”
    风清扬笑道:“这一场便算我们输。”
    范松捧捧退回,对风清扬这式“斗转星移”倾服备至,总算为本教扳回一局,虽未
杀了左篙阳,也可心满意足了。
    左篙阳面色惨白,回思适才情景,死自危惧不已,向风清扬道声谢回转本源中去。
    金猿、狠猿跑出老远将巨斧拾了回来,心下纳罕不已,不解风清扬一柄寻常长剑如
何能将这巨斧弹飞,越想越是发毛。先前不过因伯段子羽寻自己的晦气,才对风清扬毕
恭毕敬,现今对风清扬本人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暗自侥幸没有得罪过他。
    泰山掌门五佛子见左篙阳失利,心内忿然,他虽有一“佛”宇,却是性如烈火,佛
家的经义法言是一句不通,更不知修心养性为何物,登即走到圈内,长剑斜指道:“泰
山玉佛子在此,哪位魔头下场?”
    金猿、银猿见不是华山派中人,暗自付思:“华山、泰山隔着老远,打了他也不算
得罪华山派,风公子亦不会降责。”伯被抢去这美差,急急抢出道:“我们哥俩接你一
场。”
    看到风清扬站立一旁,躬身道:“风公子,您老人家身上有伤,还是回去歇着吧,
我们保管不杀这牛鼻子便是。”
    风清扬大是尴尬,不意这两人呆头呆脑,脑子也有灵光之时,竟将自己用意一口道
破,虽不放心玉佛子,也只有折回,知道这二人既如此说,多半会手下留情。
    众人相视苦笑,看到金猿、银猿对风清扬的恭谨之态,实在太过诡异,全然不可思
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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