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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牢中
     
    夜色,更深沈了。
    烟霞山庄之内,一片静寂,仅有庄后几点明灭的嬁光,在寥寥的闪烁着……
    一堆假山之后,隐约地依着一个人影,只见他身形微一转动之间,在稀落的星光下,
闪耀出一股淡淡的金红光华,他──就是江青!
    暗影中,可以看出他的面孔露出不屈的坚毅表情,嘴唇紧扣着,瞳孔中闪射出令人
骇异的精芒,他在这隐蔽的假山之后,已躲藏了一段极长的时间了。
    江青仰首向天,深深的吸入一口午夜清新的空气,混沌的头脑,亦好似清宁了几分……
    烟霞山庄仍是一片岑寂,没有灯火,没有更鼓,亦没有人迹,一切都是这么平静,
这么森冷,但是,隐隐中却觉得这四周的沈静气氛,好象隐有一股说不出的危机似的,
暗黑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宛如有着一个张开的陷阱般……
    江青那双炯然如炬的星目,敏锐的向周遭探测着,他利用全身的每一根听视神经,
如蜗牛的触角似的,同四周伸展,触摸……
    江湖上错综复杂的环境,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阴诡残辣,己在这短短的时日中,
江青将磨练得比昔年精练了不少,他已不再像三年前那般幼稚与天真,现在他知道,该
如何在险恶的环境中,去运用自己的智能,为自己寻取生存之路。
    江青沈默的依在假山之后,他白天激战时所耗去的真力,在这一段静息的时间中,
已完全恢复过来。
    他运用敏捷的头脑,极快的思忖道:“自己逸出飞索专诸全立等人的追袭后,不知
他们回去会如何处置大哥等人,尤其……尤其蕙妹妹,她会不会受到更大的折磨呢?”
    江青想到这里,平静的思潮不由起了一阵波动,周身血液,亦不安的加速循环起来……
    他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勉强压制住心头的烦躁,想道:“烟霞山庄到底还有没有其
它的高手在内呢?若仅只白天现身的那些,自己倒不用如何忧虑,因为,这些人武功虽
高,哼,却也未必见得能困住自己,白天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
    他想到这里,俊俏的面孔上,不免浮起一丝傲然的笑意,于是,他又想:“目前,
他们虽然会四处搜捕自己,但是,他们却定然料不到自己会先行潜入,这样,也可以攻
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就叫做大隐于朝,小隐于市!”
    江青想着,目光环转之下,身形已若鬼魅般闪出五丈之外,微一幌掠,就消失在夜
影之中……
    他身形快速得简直会令人怀疑那只是一道淡淡的烟雾,几次纵跃之后,到达一幢高
大宽阔的大厅长廊之外。
    这座大厅,正是适才飞索专诸全立等人在此议事的地方,这时却空荡无人,显得一
片静寂……
    江青隐身在长廊外的朱栏阴影中,仔细地向四周探了一番,看清四处无人后,随即
躣向大厅门侧,大厅内,这时正燃着一盏青白色的琉璃灯,微弱的灯光,映在四壁,现
出一股阴黯沈重的气氛……
    江青向大厅内望了一阵,暗忖道:“这么大的一个烟霞山庄,怎的自己一路行来,
却连半个人影也未看到?”
    他随即又想道:“难道他们自恃声威极隆,便料定不会有人敢来此踩盘窥探么?不,
这一定是一个阴谋圈套,全立这老狐狸,决不是如此粗心大意之人!”
    江青想到这里,正待离去,长廊上一阵轻微的步履声响,隐隐传来,彷佛,还有低
沈的谈话之声……
    江青迅速的藏身于厅门之后,倾耳聆听,一个沙哑的嗓音在低沈的说道:“老六,
咱们交过班了,现在不妨去喝他两杯,这几天也确实够累的……”
    按着,一个沈稳平板的语声白起道:“唉,今日过了,尚得应付明日,那火云邪者
一天不落网,咱们便休想安枕,阿光,你看庄主平昔何等威武雍容,为今日之事,却也
愁眉不展,面目铁青,咱们也只好赔着受罪……”
    那叫老六的人,声音略为高吭的道:“阿光,说句实话,想那火云邪者能在这么短
暂的时间里,就能挣得如此威名,可也不是简易之事,光看人家出手前那份洒脱,就足
以令人心折,啊啊,我自出娘胎以来,倘没有见过武功比他更高的人呢,连万老爷子上
场也弄了个灰头土脸……”
    那叫阿光的人急急嘘了一声,轻微的道:“老六,声音放小点行么?让别人听到传
报上去,包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的脚步声,似乎在大厅外停顿下来,一道黄闪闪的孔明灯光,同大厅内微微一
转,沙哑的声音又白起道:“妈的,管事交待下来,要咱们多注意,多戒备,凭人家那
种身手,不找我们下手开刀,已是谢天谢地了,咱们还能戒备个鸟!”
    这时那沈稳的语声亦忍不住气,在发牢底道:“说得是嘛,明明将擒住的那对头关
在那鬼门关似的“再世牢”中,却硬要吾等四出巡行,虚张他娘的声势,妈的,若真的
碰上那火云邪者,咱们还能将人家怎样?了不起一拍屁股开溜!”
    那老六亦接道:“对,不跑的就是孙子,走吧,回去灌他两杯黄汤才是正经,在这
黑幽幽的地力穷磨,准管磨不出好。的来!”
    一阵低沈的脚步声,又已逐渐远去,终于至消逝无踪。
    江青自门后闪出,喃喃自语道:“再世牢?这是什么地方?名字倒是相当吓人……”
    他略一犹豫,同四周黑沈沈的建筑微一打量,双臂微振,身形已似一头大鸟般凌空
而起,同庄后一排连绵的屋宇楼阁飞去。
    江青身形才飞越过一堵不高的红砖围墙,目光瞥处,已发现在这片围墙之内,有着
三间十分高大的石砌巨屋,这三位黑石块筑成的房屋,孤零零的耸立在这片阔幅约有十
余丈的围墙之内,其外,便没有任何建筑,仅只是一些极为稀疏的花草树木栽植于四周。
    这三位巨大的石屋,矗立在烟霞山庄之内,与其它玲珑堂皇的楼阁比较起来,非但
显得不衬,更透着离奇,就好似一些衣饰华丽的富商巨贾之间,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
儿一样……!
    江青急速的将体内真气沈下,身形在空中直射而下,他脚尖甫一沾地,立即闪进一
丛花草之后。
    他凝眸注视着前面沈寂无声约三幢石屋,良久,良久……
    石屋中,除了正中的一间之外,余下两间,则是一片漆黑。
    忽然,江青发现在这位石屋外的旷地上,有一片泥土微微一动,按着,那片泥土竟
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深坑来,坑中,随即现出一个黑衣大汉,向四周略一探视,双掌轻
轻一拍,丈许之外的一片泥土,又缓缓移开,这名黑衣大汉立知纵身掠入!。
    江青正自暗捏一把冷汗,他身侧不远处的一片花草上亦在悉嗦移动!随即自那片伪
装的花草之下,露出一个人头来,向周遭仔细的环视了一遍,按着又隐身下去!
    原来,这三幢石屋的旷地上,贸然一见,全然静荡无防,其实,在这片宽阔的旷地
地底,正藏着不少土坑,土坑浮土花草伪装,并凿有眼洞,藏身土坑之下的人,可将周
遭情势,看得一清二楚!
    江青一看这严密的防守情形,心中已然知晓这定是那拘禁拜兄等人的“再世牢了”,
但是,他内心却十分忧虑,因为,在这种罕见的防卫之下,若想不露痕迹的摸入那三幢
石屋之内,却并非一件易事!
    江青静静的伏在地下,听着周遭的动静,脑中亦在不停的思忖对策……
    忽然,他像毅然决定了一件事,将身躯盘膝坐好,面孔却微微仰起,正对着始才自
东方缓缓升起的上弦月……
    近了一刻后,只见江青那白净的脸庞,逐渐转为喑紫之色,而且,那瘦削的身体亦
徐徐缩小,他那时间拢合的嘴唇,正对着月华,蜿蜓喷出一条淡淡的紫气,这时,每在
他呼息一次之时,他那盘坐的身躯,便彷若被空气托起似的,向空中微微一升。
    好象此刻他身体的重量,已全然消失,而欲与空气融合为一似的。
    江青此刻所运出的功夫,乃是邪神嫡传的绝技之一,“广寒蹈虚”!
    这种功夫,乃是邪神昔年古洞面壁之时,苦思领悟的绝技,这在邪神那一身深如浩
海的武功中,亦算是最杰出的绝着之一,施用此功时,必须面对明月,吸其精华,再以
一口至真至纯的先天真气,将全身血气逼聚,然后,便可借着吸取的精气,汇合本身的
绵绵潜力,在空中随意飞翔。
    但是,施用此功,极伤真元,每用一次,至少便须养息十日以上,才能复原,而且,
此功施用时间,亦极短暂,若强自超施,便会引至血气溃散,还攻倒流的现象,轻则成
残,重则丧命!
    江青这时将真气凝聚丹田,而他的身躯,亦缩短到不及三尺之谱!
    江青心中十分清楚,他所要施出的“广寒蹈虚”之深异武学,虽然危险,但是,却
能在那短暂的剎那之间,发挥由其举世无匹的功效!
    此刻,他缓缓站起,双臂猛然一抖,身形猝然间升空七丈,江青那纤小的身躯,在
他拔升之劲消失后,却并未向下坠落,竟似夜空中的一片浮云般,又轻轻飘起,随风向
那三二十丈外的三幢石屋飘去。
    这时,如有人抬头仰视,可以看到的,仅是一片约有三尺多长的阴影在空中载浮载
沈的轻轻移动,而断然不会怀疑到|那竟是一个人的身体!
    因为,这己决对不会是一个人的天负禀能所做得到的!
    江青的身躯,彷佛已与夜空中的云雾清风交流,融为一体,顷刻间,已飘移至那二
幢石屋之顶!
    但是,他却并未向屋顶落下,缓缓的幌进那居中石屋壁端的一个通风口中!
    这通风口位于石屋的三丈墙壁顶端,宽约三尺左右,内侧尚嵌以核桃粗细的铁栅。
    江青身形始才闪动,目光一瞥之间,已发现在这石屋之内,坐着四名身着黑衣的彪
形大汉!
    这四名大汉,个个腰粗膀阔。杀气腾腾,围坐在一张木桌四周。
    石屋四壁,尚插着八只松枝火把,熊熊的火光,映得室内纤毫毕露,恍若白昼。
    四名黑衣大汉的兵刃,俱皆置于桌上,八只眼睛,神光奕奕,没有一丝倦容的向四
周察视着。
    神态之紧张,真是如临大敌一般!
    江青又向室内微一打量,发现除了这四人一臬,这石屋内并没有其它的对象!
    连在这石屋左右的另两间石室,却被壁端约两扇沈重木门严密隔绝,无法窥探。
    江青心中不由疑惑起来,忖道:“这问石屋空洞洞的,根本就没有囚人之处,但是,
这四个呆乌却若有其事般严阵以待,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目光又向那两扇木门一瞥,想道:“是了,可能他们已将拜兄等人,因于另外那
两间室内……”
    江青想到这里,轻轻以右掌贴在面前的铁栅之上。
    于是,片刻之间,两根粗约核桃般的铁条,已在他手心一点精纯至极的“三昧真火”
焚炙之下,无声无息的融断!
    江青望着下面那四个黑衣大汉,仍然毫无所觉般静坐不动,他心头不禁暗暗哂笑一
声。
    这时,他伸手摸出一件金光闪闪的小形对象来,在手中微微一拈,以中指轻轻一弹,
这枚小形对象立时飒然向下飞去。
    江青发出之物,乃是邪神当年行道江湖时,别具匠心所打造的一件奇物,此物以合
金制就,内装精巧风叶,以内劲发出后,即曾往空中极快的旋回不停,并发出阵阵衣袂
带风之声,令人揣摸不定,邪神称之为“扰心镖”!
    江青将手中扰心镖甫一施出,双手十指随即猝然弹出自十股尖锐的劲风破空而去,
瞬息间,石屋中的八只火把己应声而息!
    暗影中,只听那四名黑衣大汉哗然大叫道:“不好,火云邪者来了!”
    跟着,他们又听到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在空中往来游走!
    四人惊悸的大喝数声,手中兵器狂舞如风,在石屋中捉迷藏般四处追逐起来!
    但是,任他们急劈乱砍,又怎能扑中目的之物呢?
    这时,那两扇密封的木门,倏然敢开,登时一阵亮光透入,十数名黑衣大汉在百步
弯月傅泉及铁笔四雄的率领下急冲而进!
    这两扇木门开启的剎那间,江青一眼看清另两间石屋之内,亦竟然和中间这间一般
布置,除了一桌数椅之外,荡然无物!
    但是,江青却发现,在那左侧的石屋之内,却多出一个二尺高矮的石墩!
    他心中念头一闪,双掌又再用劲劈出,狂风卷处,另外两间石屋内的灯火亦骤然熄
灭!周遭顿时重又恢复一片黑暗……
    于是,两支体形微小的“扰心镖”,又分别向这两间石屋中旋回飞出!
    江青乘着发出“扰心镖”的剎那之间,身形猝然如幽灵般掠入那左面石屋之内!
    这时,三间石室中,俱是盘绕回转的衣袂飘风之声……:“吾等小心应对,必是那
江青已经潜进来了!”
    百步弯月傅泉此刻不由又惊又怒,他大喝道:说话中,他身形却扑向左面石屋之内!
    此际,三间石屋内已乱成一片,兵刃交击之声随处可闻,只听那铁笔四雄的嗓音大
吼道:“妈巴子的,你们这些混账乱打个什么劲?哟,你这一刀怎么砍到老子头上来?”
    江青目光锐利无匹,可以暗中视物,百步弯月身形向内一扑,他心中己自雪亮。
    傅泉内力虽然极佳,但在这漆黑如墨的石屋中,却仅能看清五尺左右距离,他大半
全凭听觉摸索,这时,他身形始才扑进,便掠向那石墩前,急急用手向石墩后一摸。
    随即,傅泉面色一松,大声道:“大家注意,来人可能尚在外面!”
    铁笔四雄又大叫道:“傅当家,来人身法好快,又好象不止一人……”
    傅泉凝神倾听着那已逐渐微弱的衣袂飘风之声,不由紧皱双眉,掌势已提至胸前。
    正在这时,他蓦觉身后的气流,好似起了一阵极为轻悄的波动,按着飒然一响,一
股风声急速的掠前而去!
    百步弯月大喝一声,抖手便挥出十掌,身形亦急追而出!
    他身形始出的剎那间,一条纤细的黑影轻轻地飘至那石墩之前!
    不用说,这又是江青所施出的手法!
    江青身形甫至,立即迅速伸手向那石墩之后摸去,手指触处,却发觉有两个突起的
暗钩!
    他微一犹豫,于是骤然伸手向那两个暗钩同时按下!
    随着江青的动作,这二尺多高的石墩竟毫无声息的移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深洞来!
    江青适才伸手按钩的动作,可说被他误打误撞的碰上了诀窍,否则,他如只按下其
中之一,那么,不但兴这暗钩消息相连的埋伏会突然发动,且更会实时警铃大作!
    江青眼看着石墩移开后,毫不考虑的掠身而下,就在他身形甫落的剎那间,这石墩
又缓缓回复封闭!
    这石墩下的黝洞,原来却是一条地下秘道,尚砌有层层石阶。
    江青在脚踏实地后,急急吐出一口气,他那奇小的身躯,也随着吐气的动作,霍然
恢复原状!
    他略微休息了一阵,然后缓缓地向前移进。
    这条秘道,长约五丈,壁端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昏淡的灯火,映得这幽长的甬道,
氤氲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江青小心的步步踏行,他望着甬道尽头的一扇黑色石门,正在心中疑虑,脚步踏处,
突的蓦觉一软!
    江青心头一悚之间,一股本能的反应,促使他迅速跃起!
    于是,他适才立身处的墙壁之内,霍的一声伸出十柄锋利钢叉,急然戮出,又忽而
缩回!
    江青正待向下飘落,头顶壁端又是“轧轧”一响,一股劲风,已向他背脊撞到!
    几乎已不容他再去细想,立时双臂倒翻,人已反掠而出口这时,江青才有暇匆促的
回首一望,原来,那自壁端向他背上袭来之物,竟是一柄连有机簧的斗大铁锤!
    若是一个闪避不及,被其击中,便是不死,也定会重伤!
    江青身形落地,一抹额际冷汗,忖道:“这尚不过是入口的秘道,已经这么凶险,
再向内进,不知更有什么绝活!”
    想着,他蓦然一咬钢牙,双掌倏推!
    一阵罡烈的劲风涌处,那道黑石巨门,已“哗啦”一声,被震成粉碎!
    江青掌出人飞,倏然穿门而入!
    他身形始才穿出这道门户,“括”的一声响处,一蓬银雨也似的暗器,已如天女散
花一般,同他当头迎到!
    江青不由怒火突炽,大喝一声,双掌疾速劈出,狂飙卷处,这蓬银雨已被纷纷震落
于地!
    原来,这尽是一些体积微小得彷若体毛般的细针曰江青身形落地,抬头打量一下四
周,却发现这竟是一片方圆丈许的石室!
    这小小的石室之内,除了一盏明灯之外,便空无一物,显得极为空荡……
    江青靠立门边,忖道:“这什么“再世牢”的枢纽地带,到底在何处呢?如此瞎闯,
不知闯到何时方休?”
    他正在想着,这间四壁密封的石室,又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江青双掌“大封门”,交叉护胸,凝神等待着另一次凶险未上的场面到来!
    但是,这次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这阵轧轧之声响过以后,石室右端的墙壁竟缓缓
移开,显出一条宽阔的甬道来。
    江青略一犹豫,已掠身进入那条甬道之中。
    于是,背后石壁,又霍然封闭。
    这条宽阔的甬道,全为一色风火砖砌成,迤逦于前,长约三丈,甬道尽端,便是一
个大约桌面的赤铜鼎炉……
    江青疑惑的望着眼前甬道,喃喃自语道:“这又是什么玩意?怎的……”
    他尚未猜测出来,甬道尽头那硕大无朋的赤铜鼎炉,却忽然冒出一丝火苗,江青正
自暗叫了一声不好,鼎炉之内,己轰地一声暴响,一股粗约寻丈的火舌,宛似一条发怒
的火龙般,疾卷而出,将整个甬道全然遮满。
    江青不由双目尽赤,须眉倒竖,他急惶之下,大喝一声,那英俊的面孔立时倏然转
幻成赤红与雪白二色!
    随着他双掌的疾速横推,一股红色及一股白色的凝形气体,挟着山崩海啸之势,有
如两条纹合而出的神龙般,快速迎上。
    于是,那强热炙人的火势,立被江青倾力发出的“离火玄冰真气”所抵制,呼轰翻
涌的在甬道内燃烧着,阵阵的焦臭之气,弥散四周。
    江青极力催动着体力的真力,绵绵贯注两掌之中,与那股来势慑人的火龙相互迎抵,
因为他知道,只要让这股汹涌的火苗卷至身前,那么,任自己功力如何精深,亦将尸骨
无存了!
    他额际的汗珠,顺颊淌下,呼吸亦逐渐沈重起来。
    这宽敞的甬道上,全然被弥合的热气及两股红白相间的气体所充塞,于是,空气在
极度的压力下澎涨,扩散……
    茫然,“砰”的一声巨震,接着又是“哗啦啦”的连声暴响,这建筑得十分坚固的
甬道墙壁,因抵受不住两股极大劲气之下的膨涨压力,而崩溃颓坍!
    这一列风火砖墙始才倒塌的剎那间,隔墙的一间石室内,已“嗡嗡”密响,一大群
成千累万的密若乌云般的青色毒蜂,同江青身前飞来!
    江青心头一震,双堂劲力猝然收回七成;于是,那股熊熊炙人的火龙,立时霍的一
声卷到江青身前三尺之处。
    一阵焦臭难闻的气息,随着扑翅的嗡嗡声,传出,这无数的背包毒蜂,已被那突然
冲到的火势,瞬息间烧待尸骨无存。
    江青不再迟疑,断喝一声,已飞身掠向那间石屋之内。
    这时,他双臂急振,劲力排出,又将这间十分坚固的石屋震破一个大洞。
    他毫不停留的急穿而出,目光一瞥之下,面前,却是一个陡削的斜坡,斜坡之下,
却黑暗黝阴,腥气扑鼻。
    江青心神微微一动,已向斜坡下溜泻而到。
    他尚未脚踏实地,细目瞧去,却己吓得他暗一哆嗉。
    原来,这片陡削的斜坡下,便是一片泥泞潮湿的沼泽,沼泽中,却尽然是些蜿蜒蠕
动的毒蛇。
    江青身形尚未落地,其数无尽,成千成万的毒蛇e闪耀着绿色如豆的眼睛,蠕动着那
黏湿发光的胴体,红信乱吐,嘘嘘连声的游到。
    其状之狞恶,令人又是惊恐,又是作呕。
    江青这时双臂倏抖,选择了一处较为高些的地势翻身落下。
    他目光凝望着面前万头耸动的三角形蛇首,随着丝丝湿润的蠕动鳞光,形成一个半
圆之形,同他立身之处缓缓逼近。
    而且一阵阵腥膻扑鼻的恶臭,亦彷佛永无尽绝似的弥散四周,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
的嘘嘘叫声,构成了一付恐怖已极的景象……
    江青沈着的迅速向四周细一打量,这时,他发觉在这片陡削的斜坡对面,约三丈之
外,有着另一片耸立的石壁,而在那石壁之上,却极浅的砌有无数级几乎是象征性的阶
梯,那石壁之顶,却奇异的裂开着一道仅供一人钻入的隙缝……
    江青略微打量了一下地势,已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这时,鳞光一闪,一条长达七尺,头呈三角形的毒蛇,已悄无声息的蜿蜓到江青脚
下,红信伸缩中,急啮而到。
    江青大喝一声,足尖倏然挑起,那条毒蛇立被他踢飞两丈之外。
    这时,嘘嘘连声,为数约有十数条之多的鳞彩斑烂的毒蛇,又同江背身侧群噬而至!
    江青嘿然吐气开玷,运掌如刀,瞬息间连连劈出三十余掌!劲力如削中,残断的蛇
尸渗合着污血四散迸溅,千数条毒蛇,与左近寻丈内的毒蛇一样,顷劾间己翻转肚皮,
浮沈于混浊的泥沼之中。
    但是,这些有着斑烂花纹,形态丑恶剧毒的长虫,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息它们的攻袭,
混沌的沼泽这时更加秽浊的翻涌起来,无尽无绝,各类各形的毒蛇,蠕动着那条条黏滑
的躯体,搅动着泥水,纷纷游到。
    这幽阴潮湿的泥沼中,但见浮动着万千三角形怪首,绿光点点,嘘嘘之声混成一片,
直是惊人至极。
    江青暗暗叫声苦也,目光微掠之下,便待纵身飞起。
    忽然,他脑海中闪电般浮起一个念头来,于是,他又站回原地,右手探入怀中,摸
出一个银光闪耀的圆周来。
    这银色圆筒之内所盛的,正是邪神昔年震摄武林的火药暗器:“烈阳神珠”!
    江青亲切的抚摸着手中微温而滑润的金属圆筒,喃喃自语道:“义父老人家,真赐
了我不少宝物……哼,我若就此跃身一走,未免也太便宜了烟霞山庄所饲养的这些畜牲,
留着它们,异日不知又要害死多少人……”
    江青蓦然双目怒睁,大叫道:“来吧,畜牲,看少爷请你们尝一下火爆蛇肉的滋味!”
    叫声中,他手指用力一按圆筒底部机簧,“崩”的一声轻响中,已自这银色圆筒内,
飞射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红色珠子来。
    这粒红光闪烁的珠子,见风之下,“砰”的一响,已倏然涨成斗大的一团火球,向
沼泽中的无数毒蛇落下。这团精芒射散的火球,始才飘落,又“轰”然一理巨震,暴展
一片阔幅几达两丈的熊熊火焰,发射由约红青蓝的火苗,“劈啪”连声的向下罩落。
    一时之间,凄厉吆吆惨啼衬合着“嘘嘘”的烧肉焦臭,顿时充满在这沼泽四周!
    而那狂炽殷红的火焰,仍然呼轰的燃烧着。炙人肌所的强热,四处播散,潮湿的空
气,亦变成带着煞风的气流在回荡,波旋……
    江青不由心意大快,狂笑大声中,身形已飙然飞起,同对面岩壁之顶掠去。
    他脚尖在那浅浅的阶级上连点三次,已如脱弦流失般,穿进这壁顶裂开的隙缝中!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却是一个更凶险的陷阱,早就在静静的等候他了!
    江青身形始才掠身而入,脚下那道裂开的隙缝,己轧轧连声的徐缓闭上。
    江青经过这一连串的惊险埋伏后,心中已较泰然,他这时并不惊惶,面含冷笑的环
视四周。
    只见他这时处身的地方,却是一间粉白的空室,而且,室中尚悬挂着一盏铜罩的琉
璃吊灯……
    嬁蕊正在燃烧着青白的光辉,再经过这空室四周粉白的墙壁反射之后,更加显得明
亮耀眼。
    但是,这间空屋却没有任何一丝空隙,彷若一个石盒似的。
    江青不解的瞧着四周,又用手在墙壁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于是,由于手指敲下的回声,及肌肤敏锐的触觉,江青知道,这间空室的四周,竟
然全是以极厚铁板制成,仅是外层敷上一层白灰而已……
    他愕然望着面前冷冰冰的墙壁,暗忖道:“奇怪,烟霞山庄造了这间外层涂有白粉
的铁屋,有什么用意呢?莫非他们想藉此来囚禁自己么?”
    江青想到这里,不禁嘲弄的冷笑起来。
    他独自冷笑了一阵,又想道:“不管烟霞山庄全立那老儿想将自己怎样,但自己已
深入这所谓“再世牢”中如此之久,非但没有发现禁锢拜兄等人的牢房,而更连烟霞山
庄的人也没有看到一个,难道说,他们直至如今,尚不晓得自己摸进来了么?”
    江青默默的想着,想着……
    逐渐,他的双瞳缓缓怒睁,面孔的肌肉微微搐动,黄豆大小的汗珠,亦自额际纷纷
坠落。
    他口中喃喃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空气是寂静的,寂静得没有一丝声息,像是一座座经沈寂了多年的古墓……
    茫然,江青狂声大叫道:“全立,你这卑陋的匹夫,你为何不敢与少爷朝相?你将
少爷的拜兄匿藏到何处去了?哈哈哈……你怕我么?你有骨气就现身出来,你这懦夫,
小人……”
    江青宏亮的语声,在空中回荡、轰响,终于,又袅袅的消散。
    他悚然抹去脸上的冷汗,强吸入一口气,想将暴燥烦乱的心情平静……
    然而这过于沈静的气氛,使江青的心神反趋狂乱,囥为,他寻不到发泄的对象,更
排解不开心头的悬虑与纠结。一个人,在处于极端的苦闷与沈静下,便往往会有一种异
乎寻常的疯狂及暴嚣……
    四周仍是静寂的,沈寞的……:但是,一阵细微得几乎不可闻及的“嗤嗤”之声,
却忽然在这时响起!
    这声音虽是如此细微,但已足够令江青悚然惊悟了,他急切的环目四顶,身形也倏
然飘向屋壁一角。
    此刻,他看清了,原来,那室中吊悬着的琉璃灯铜架,正自那雕镂着的中空花纹细
孔中,透散出股股淡淡的红色烟雾。
    这飘散出来的红色烟雾,并未随即消失,反而轻渺的缓缓笼罩室中,逐渐凝结成一
片桃花般浅红色的雾幕……
    江青正自惑然,鼻管中忽而闻到一阵甜腥的气息,随着这丝气息的吸入,脑中突然
感到一阵轻微约晕眩与混浊,周身兴起了一种懒散的感觉。
    这感觉便好似喝下过多的醇酒一般,软绵、轻飘,再加上陶醉。
    江青对这股甜蜜醉人的气息,十分迷恋,他不自觅的深深吸了一口!
    但是,就在这股甜腥的气味始才进入他的喉中时,混身血液,也彷佛骤然往胸前拥
塞起来,脑中更是嗡嗡作响,周身骨节,亦宛似忽而被一只魔手折断一般!
    于是,江青体内那纯厚精练的真气,已在无形中起了反应,蓦然急速的回旋流转起
来,一股绵绵潜力旵自他肺腑穴脉中往外排斥扩散!
    江青但觉五内翻涌,血气澎湃,不由自主的大声呛咳起来!
    他吸入喉中的那口甜腥气息,已被他这一连串的呛咳,吐出了大半。
    。这时,江青登时悚然醒悟,他急急闭住呼息。抬头望去。
    只见自那琉璃灯铜架中,所冒出的红色烟雾,这时已将这间小小的空屋弥满,那甜
腥的气息,配衬嫣红的色彩,好似一个风情万般的娇慵美人,在散发着她那迷魂蚀骨的
魅力般!
    江青这时大觉不妙,可是,他实在想不透,为何在此种情况之下,自己犹会毫无所
防的被这种毒雾所迷惑!
    他适才已不自觉的吸入了一些毒雾,此刻但觉头脑昏昏欲睡,四肢百骸,亦涌起阵
阵软绵酸稣的感觉江青强自镇定一下心神,大喝一声,扬掌推出一股劲风,飒然袭向那
室中悬挂的琉璃灯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中,那盏镶以铜架的琉璃灯,立即应声粉碎四落!
    但是,这红色的雾气,非但并未因此阻竭,反而更在顷刻之间涌盛起来。
    江青连声叫苦,急切的向上望去,只见那原先悬挂琉璃明灯的绳索,却竟是一条内
面中空的铁管,仅在外层加缚上一些麻线而已!
    这时,嫣红的毒雾,宛若无尽无绝一般,咕噜噜的自那条伪装的铁管中涌进,这空
室之内,已全然被一片赤红的烟雾所布满!
    于是,那阵阵甜腥的气息,已更加浓厚了,这弥漫的赤红色彩,亦竟似凝结有形的
幕幔一般……
    江青此际心头更觉迷糊了,双目亦逐渐蒙眬起来。
    他四周还是一片飘浮的嫣红,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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