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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不但香姑吃惊,一直怔怔站在那里的荣夷公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看那屠门英,他虽是被点了穴道,脸上的惊骇之色,实不下于在场的两位。
    但是,这并不是让三个人最为吃惊的事情。
    让三个人更加吃惊的事情是,那尸首堆中的尸首,竟然有一具站了起来,目光明亮
之极地扫了三人一眼。
    屠门英虽是被点了穴道,在那尸首的目光逼视之下,背上的根根寒毛都竖起来。
    香姑一时惊骇万分,如粳在喉说不出话来。
    三人中倒是荣夷公经验老到一些,一惊之下,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双手抱拳一躬,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那尸首道:“凭你这句话,就想让我放了他吗?”
    香姑这时才喘了一口气出来,知道这人并非是尸首,而是躲藏在尸首堆中的一个大
活人。
    看那人时,见那人长得极是丑陋,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那人的目光却是明亮
之极,黑黑的瞳仁如点漆一般,身上穿的也是日月教的服色,青衣的背面,印着日宇,
正面印着月字。
    荣夷公道:“老夫在这里代犬儿,向阁下陪不是了。”
    那人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说着将手中的长剑挥了一下。
    那柄剑正是适才香姑提之不起的那柄剑,色作赤红,映日生辉,在那人手中只是一
挥之间,便大放光华,显然是柄宝剑。香姑见了这柄剑倒不觉得怎样。
    那荣夷公见了这柄宝剑,却立刻大惊失色,颤声说道:“赤玉剑,你是剑魔……不
不……你是剑……仙……”
    那人听了荣夷公的话,顿即仰天大笑,笑态祖豪,笑声却不象他的笑态那般,却是
极为尖细的。
    香姑禁不住心下奇怪,却听得那人道:“对,我就是剑魔,我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
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后说不定用什么难听的话来骂我,在我面前,却这样颤颤
微微叫我剑仙,难听死了。”
    香姑听到此人自称是剑魔,再看荣夷公的神情,知道他定是剑魔无疑,禁不住心下
惊骇,不明白他何以会躺在这乱尸之中。
    没料到,那剑魔这时已转过身来,赤玉剑向她一伸道:“小姑娘你如果恨他,就将
他杀了吧。”
    香姑楞住,料不到剑魔会如此。那剑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更让香姑心下疑惑,
不知他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荣夷公惊道:“姑娘不可!”
    剑魔理也不理荣夷公,好似这一帮之主的荣夷公在他眼中,不如这地上的一具尸首,
他只是盯着香姑道:“怎么,你不敢么?”
    香姑道:“前辈,我现在还不能杀他。”
    剑魔道:“为什么?”
    香姑道:“我要留着他,为我所爱的人洗清冤枉。”
    剑魔冷冷一笑,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独孤么?”
    香姑惊道:“前辈怎么知道?”
    剑魔道:“你们适才的对话,我句句听在耳中,自然就知道。”说完了又是冷冷一
笑,继续说道:“我还道那独孤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原来也是这般胆小如鼠。”
    香姑道:“前辈为何这么说他?”
    剑魔道:“他既然敢到熔岩岛上与我比武,自然是有一些本事,那就该承担起自己
的恶名,何必再让你这样一个弱女子为他洗清冤枉。”
    香姑道:“前辈误会了。我替他洗清罪名,他并不知道。”
    剑魔道:“那么你是特别爱他的了?”
    香姑虽是和剑魔初识。但不知为何,却并不嫌恶他的丑陋面孔,相反的倒好似人他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得到了一丝慰藉;是以听了他的问话,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剑魔道,“那么你这么爱他、想必他本人知道的了?”
    香姑默然,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剑魔道:“我本来对他还有一丝好感,现在看来,我倒是该一剑把他杀了。”
    香姑惊道:“怎么前辈你见过他么?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剑魔见香姑的脸上关切之色甚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担心,他还是
好好地活着,只是我不知是何人让他到熔岩岛上去找我。”
    香姑道:“那么前辈是见过他了,他可是从那熔岩岛回来了么?”
    剑魔道:“我要是见过他,就不会让他那么好端端地回来,你道我剑魔是什么人都
可以见的么?你可呀说过,江湖上有什么人见了我还好端端地活着的?”
    香姑听了这番话,禁不住替独孤暗暗的担忧,荣夷公和屠门英听了这番话,却感到
背上阵陈发谅。只道今日定是凶多吉少。
    剑魔道,“姑娘,你太傻了。”
    香姑道:“可能是的,但不知前辈因何这样说我。”
    剑魔道,“这个人作恶多端,行径卑鄙,罪不容诛,现在有了杀他的机会,你却不
杀,他将来还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么?只怕是一离此地,他就会干方百计来对付你,杀你
灭口,甚至毁尸灭迹。”
    香姑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一定要向天下人昭示他的罪恶,替独孤洗清罪
名。”
    剑魔道:“那么说独孤是清白的了?”
    香姑道:“当然,是这个恶人每当做了恶事,都在做案的现场,留下独孤的名字,
和他所用的独门暗器。”
    剑魔道:“既是你爱他,又知他是清白的,何必再为他洗清罪名?难道你想让天下
的人都来爱他么?”
    香姑谔然,良久方道:“我并不是要让天下人都来爱他,我只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
他没有作恶事。”
    剑魔道:“那又为了什么?”
    香姑又是怔住。剑魔道:“你是不是想让那些侠义道上的英雄豪杰都知道他最好人,
好不与他为敌?”
    香姑想了想,点了点头。
    剑魔道:“姑娘,我告诉你,那你就更傻了,你道那些侠义道上的人物,会因为他
不是恶人就不来找他的麻烦么?”
    香姑又是谔然,
    剑魔道:“你可听说,哪个侠义道上的人物,来找过我?”
    香姑摇头。
    剑魔道:“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那是因为他们怕我,那是因为我的武功比他们好。
你道那是因为,我在江湖上没有恶名,他们才不来找我的么?。其实江湖上尽是些虚伪
无能的伪善之辈,他们专爱找那些武功不及他们的人来比武较量,只是为了出名,他们
专爱找那些武功不高,却受尽冤屈的人来欺负,以证明他们的行侠仗义。而对那些既有
恶行又有恶名的人,只要是武功比他们高的,他们历来是避而远之。世上这么多行侠仗
义之士,江湖却有那么多的魔头,你道是偶然的么?”
    这一番话,只把香姑听得膛目结舌。
    剑魔对香姑说了这一番话之后,转身向荣夷公道:“你适才是聋了还是哑了?”
    荣夷公谔然。
    剑魔道:“你们这些人自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什么眼看着他持剑追赶这个小
姑娘.你却是熟视无睹?!”
    荣夷公道:“适才……适才……我实在是……”
    他想说我实在是被这个小姑娘的话惊呆了,但终是难以说出口,是以结巴了半天,
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剑魔哼了一声,说道,“我虽是痛恨作恶之人:但也没有比恨你们这些伪善之人更
甚一些.你既然是代他求情。那么他所做的恶事.终究会有报应的。这报应就由你来承
担好了。”说完了,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但见灰影一闪,荣夷公一声惨嚎,一条右臂已
是被砍了下来。
    香姑料不到这位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在这剑魔的手下连半招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就已被斩下了手臂,一时间,又是谔然怔住。
    剑魔悠去悠回,赤玉剑归鞘,对香姑道,“这个人我今日不杀.你看他来日会如何
待你。”
    正说之间,忽听远处啸声连连,显然是又有极强的高手到了。
    剑魔向荣夷公道:“非是我对你不留情面,实在是你今日纵容手下人作恶,坏我大
事,不斩一臂,难泄我心头之恨,你去吧,他日相见,绝不轻饶。”
    那荣夷公被斩了一条手臂,脸上已现一片死灰之色,听了剑魔之言,竟是不敢相信
似地睁大了眼睛,待得明白剑魔放他定时,脸上竞露出喜色,飞快地蹦过来,伸左臂挟
了屠门英,连穴道也来不及给他解,竞自奔去了。
    剑魔对香姑道:“你也走吧。”
    香姑脚下部不挪动,心下好似有很多话,要对眼前这个人诉说一般。
    正自犹豫,但听得衣挟带风之声劲疾,两人已然被数人围在了中间。
    剑魔冷冷地哼了一声。
    香姑看那几人时;见他们都是明教服色,东首那人紫色脸膛;手中拿一柄漆黑的钢
鞭,不知那鞭是不是有毒。
    他旁边的那人是一个瘦高个子,手中亦是拿一柄长剑,只是那剑甚是怪异,在剑尖
的地方,有一个锋利的倒勾,香姑知道这种兵刃叫做勾剑,但却从未看见谁使过。
    南面一人,是个矮胖子,手中拿着两柄铜锤,那锤头如同水瓢一样,是个半球形,
倒好似是两柄铜锤是一柄,被人从中间割开一般。
    北面一人,手中拿着巨大的银球,看那银球少说也有三十余斤重。银球之上,钉满
了指头粗细的孔洞。
    西面那人,一张面孔甚是骇人,竟是硬生生的分作两半,一半色作碧绿,一半青紫。
他手中所拿的兵刃,是一个狼牙大棒,但也和他的面孔一样,被分作两色,一半银白,
显是白银打造,一半金黄,却不知是不是黄金所造。
    见这五人都是怪模怪样,香姑心下暗暗地惊疑,却听得剑魔道:“不知来的这几个
人,都是什么路数,小姑娘你可认得么?我这么多年,隐居海外荒岛,却原来中原,又
出了这么多妖魔鬼怪,看来今日我可要大齐杀戒了。”
    说话间,竟是浑没将这五个人放在眼里。
    香姑心下稍动,说道:“来的可是明教五奇么?”
    东首那人,接过话头道:“正是,在下欧阳善,人称毒龙无敌的便是我。”说完仰
首看着剑魔,脸上竟是没有丝毫表情。
    他旁边的那个瘦高个子道:“在下李悔,大家叫我勾魂剑。”
    南面的矮胖子道:“我叫半只铜锤,至于姓什么,叫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北面那个拿着银球微微一笑,道:“江湖中人所说的千手毒王,便是我.我姓任,
叫千手。”
    西面那人冷声道:“我是富贵阎罗。”
    听了这几个人自报家门,香姑当真是惊骇万分,她初时只是猜测这几个人中有可能
有明教五奇的人在内,但她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五个人竟然便是明教五奇。她听师父说过,
明教五奇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说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都有自己一番惊人的艺业,她
师父就曾败在这五人中的二人手下,一人是干手毒王,一人是富贵阎罗。而且,她也听
人说过,明教五奇每一个人都是独来独往,自视极高,武功当在魔教的八大护法之上,
料不到今日五奇却一同到了。
    那么,他们的对手,定当是非同小可之人。
    这样想着,转目向剑魔看去,却见剑魔仍是那般面无表情,好似浑没将这五人放在
眼中。
    香姑道:“前辈,这五人的功夫当在他们教中的八大护法之上。”
    剑魔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怕我吃亏么?我本事再是不济,也不至于伯了这五个跳
梁小丑。”
    说完了,转头向毒龙无敌欧阳善道:“你们教主没有来么?”
    欧阳善道:“教主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区区小事,何必劳动他老人家大驾。”
    剑魔道,“那么你们的教外尊道,乾阳道长总该到了吧!”
    欧阳善道:“乾阳逼长嘛……”
    矮胖子半只铜锤插嘴道,“乾阳道长自然也很忙,再说我们的乾阳道长,号称乾阳,
自然是不能跟女人打交道,所以么,打发你们这样的娘们,就成了我等义不容辞的责
任。”
    说完了,两锤互击,发出了“挣”的一声巨响。这响声怪异之极,撼人心魄,香姑
一时不备,险些被这一声巨响,震得摔倒在地上,幸好被剑魔伸手扶住了,却感到剑魔
的一双手,纤细之极。
    剑魔听了这一番话,眼中却如同要喷出火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身躯却微微有
些颤抖,显然极是愤怒。
    却听得欧阳善道:“胖子,不可乱说。”
    千手毒王任千手摆弄着手中的银球,跨上一步,冷声说道:“就是,剑魔虽说也是
魔头,毕竟和我们这些小鬼不一样,他是专找大人物来比武较量,虽说也是女流,毕竟
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和黄裳有过瓜葛的人,众位可不该小看了。”
    剑魔压低声音道:“任千手,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任千手道:“这话我可不是听谁说的。”
    剑魔道:“那么你承认是你胡言乱语的了?”
    任千手道,“可也不能说我是胡言乱语。”说着,一指地上的尸首,继续说道:
“世上会使九阴白骨爪的,只怕只有黄裳一人,而你敢来同我们见面,自然是要替黄裳
架这梁子,若是一般的感情,能够这么做么!”
    剑魔仰天大笑,笑毕言道:“那九阴白骨爪当真便只有他黄裳一人会使么?”
    任千手道:“在下孤陋寡闻,不过确实没有听说过除黄裳之外,还有第二人会得。”
    猛然间,灰影一闪,众人尚自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那任千手已是惨嚎连连,倒
纵出一支开外,他的肩上不知为何,竞被撕下一大块肉,肩膀骨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脸
上神色恐怖之极。
    这一下变起仓促,五人虽然将二人围在中间,却不料剑魔会暴起伤人,见了此等情
景,尽皆脸上变色,兵刃纷纷出手,看那剑魔时,见她仍是好端端站在香姑身边,好似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一样。
    香姑也惊讶地微微张开嘴,看看任千手,再看看剑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是真
的。
    剑魔却好似要证实一般,举起一块血淋淋的肉,放到鼻子上闻一闻,说了声:“真
臭。”就又抛到了地上。
    猛然间听得“呼”的一声怪响,香姑但见一道白光,从面前划过,带起巨大的风声,
向剑魔扑了过去。
    剑魔身子一侧”伸掌一拍,只听得“澎”的一声,那道白光立时放射出五色烟雾,
又怪叫一声,飞回到任千手的手中去了。
    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任千手手中的银球被他抛了出来,又接了回去,
    剑魔一见那银球中放射五色烟雾,立即伸手一拉香姑纵了开去。
    香姑但觉脚下风声浑然而起,知道是五奇之中又有人挥兵器攻到,她手中没有兵器,
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但听得“当”的一声响,那兵器已被剑魔用赤玉剑削断了。
    两人这一落下地来,明教五奇不待两人喘息,又纷纷挥兵刃攻到。
    毒龙无敌的一柄毒鞭,刮起一阵巨风,向两人当头罩下;千手毒王的银球又是发出
一声怪叫,向剑魔劈面打到;半只铜锤的铜锤,此刻当真只剩了半只,但亦是伴着尖啸
之声,向剑魔的腿上劈了过来,却原来他的铜锤,如同刀剑一般,周围都是利刃,若是
被削上,自是非同小可;李悔的勾魂剑,却从背后向两人攻到。
    五人之中只有富贵阎罗尚且没有出手。
    香姑手中没有兵刃,见四个人凶神恶煞般的一同攻到,立时惊得脸上没了血色,正
欲闪避,却觉得身子一轻,已被剑魔提着纵了起来,轻轻巧巧地躲开了四般兵刃的一同
进攻。
    本来毒龙无敌的那柄钢鞭,是向两人当头罩下,剑魔在跃起之时,只用赤玉剑轻轻
一跳,便将钢鞭荡了开去。
    但是两人尚且没有站稳,突觉背后破风之声劲疾。
    剑魔来不及回身,腰身一扭,回剑便挡,但却立时觉得手上一空,知道不好,但她
临危不乱,左掌拍出,赤玉剑一托,竟然在极不可能的情况下,将赤玉剑托在香姑的腰
上,带着香姑向前飘行了五尺,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回头看时,却见富贵阎罗一张诡奇的脸上,含着微笑,手中正在摆弄着那只狼牙大
棒。
    剑魔冷冷地看着五人,低声说道:“各位号称教中五奇,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角
色,却怎么能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下此毒手?”
    矮胖子半只铜锤道:“什么小姑娘?看她那样子倒有八成象个娘们,她不是你的女
弟子么?怎么你倒称她是小姑娘?倒好似你们师徒两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很是无辜的一
般。”
    剑魔道:“你们既是来找我,那么一切自当由我承担,和这位小姑娘没有关系,再
说,我和她也是素不相识,她并不是我的女弟子,让她先走,我再和你们一决胜负如
何?”
    任千手咬着牙道:“怎么,难道你剑魔也有害怕的时候?”
    剑魔道:“非是我害怕,只是我不愿拖累无辜,各位都是成名人物,难道连这点道
理也不懂么!”
    毒龙无敌欧阳善道:“想不到,想不到。”
    剑魔道:“想不到什么?”
    欧阳善道:“想不到剑魔今天也会讲道理。这真是大姑娘上轿,破天荒头一遭。”
    剑魔道:“不管你说什么也好,只要今日让这小姑娘先走,各位划下道来,我奉陪
便是。”矮胖子半只铜锤哈哈大笑,却被欧阳善一日喝住了。
    欧阳善道:“好,我们答应你。”
    剑魔道:“多谢。”
    然后回过身来,对香姑道:“此处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有要事在身,不要受
此拖累,快走吧。”
    不知为什么,尽管适才香姑选遇险招,已是惊骇得变了脸色,但此时剑魔让她走时,
她却仍是有些不忍离去。
    剑魔怒道:“快走,你再不走,我可不来管你了。让这些人杀了你算了,免得你站
在这里,碍手碍脚,坏我大事!”
    不知为什么,香姑猛然间觉得心下甚是委屈,竟然涌了满眶的泪水。
    剑魔见了香姑这般情状,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你不走便不走,却也不用
这般委屈,待会儿这些人伤到了你,那可是怪不得我。”
    说话间,人影候忽一闪,已是从那些尸首中捡起一柄长剑递到香姑手里,香姑伸手
接过,脸上又是露出笑容。
    剑魔回身向任千手道:“你们看到了,这九阴白骨爪我也是会的;这地上的人也是
我杀的,现在还有什么话就冲着我说好了。”
    五人听了剑魔这番话,面面相翘,忽而发出一声大喊,五般兵刃一同出手,齐向剑
魔和香姑二人攻了上来,竟然是不分青红皂白,连香姑也给捎上了。
    香姑见矮胖子半只铜锤有如利斧般的拼命砍来,知道厉害,不敢用剑去挡,脚下一
挪,便向旁边闪了开去。却见那柄铜锤竟然毫不停留,发出“呼”的一声怪响,去势劲
疾,向剑魔腰上劈去。
    剑魔正在面对三太高手,料不到背后又有一人偷袭,这一下真是惊险万分。
    香姑向旁一闪,见矮胖子的铜锤劈向剑魔,脚下不停,斜身一纵,挥剑便向他的手
臂削去。
    这是攻其所必救,若是他的铜锤仍是不停地斩向剑魔,一条手臂非得被香姑斩下来
不可。但那矮胖子知道剑魔实是劲敌,今日一战,实在是有关明教的生死存亡。是以竞
然向上一纵,拼着肩上给香姑斩上一剑,也非要将剑魔斩在锤下不可。
    香姑不及细想,觉得剑上一软,“噗”的一声,一柄剑已斩在矮胖子肩上,看剑魔
时,却见剑魔已经同时躲开了四般兵刃的袭击,向旁站开了。
    剑魔冷冷哼了一声。
    至于她是如何躲开的,众人谁也没有看清,就连站在她身后的香姑也没有看清。
    明教五奇只和剑魔交换一招,就立时惊骇地震惊当地,不知该不该再上前与她交手。
    剑魔又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声说道:“五奇果然功夫了得,但在我看来,也没
有什么奇妙过人之处,只不过是一些虚张声势之徒罢了,和江湖上那些行侠仗义之徒,
并没有什么分别,谈到和我动手,你们还欠了一些火候。我也不为难你们,让你们的教
主和你们的教外尊道出来。”
    毒龙无敌欧阳善道:“我们再是本事不济,今日也要和你同归于尽。”言罢,钢鞭
一挥,又是攻了上来。
    其余四人,也是各展兵刃攻了上来。这一次存了畏惧之心,再也丝毫不敢托大,是
以一出手便都是各人成名的杀手绝招。
    但见毒龙无敌手中的一柄钢鞭,忽然之间好似变做了千百只钢鞭,竟然暴出了一片
蓝色光华,发出一声怪响,向剑魔攻了过来。
    任干手的银球,尚且没有出手,便已在各个孔穴之中,喷出五色毒雾,发出一声怪
响,被他抛人空中。
    矮胖子的半只铜锤,本来双锤合使,此时被剑魔削去了一只,只剩下锤柄,那剩下
一只,却仍然是劈头盖脑地劈了下来,胸前的门户却被他用手中的锤柄护住了。勾魂剑
手中的一把剑,也在极不可能的角度刺了过来,竟然是直接刺向剑魔的太阳要穴,剑尖
颤动,脚下步法奇诡,显然是隐藏着极厉害的后招。
    富贵阎罗那柄狼牙大棒,再也沉不住气,不在那里伺机而动,竞也是横着挥了上来,
挥动间上下颤抖,发出尖。厉的啸声。
    香姑见了五人招势,知道厉害,猛然提身纵了起来,却觉得脚下被剑魔用手一托,
耳旁风声响动,这一下竟是纵起了五六丈高,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躯,随风飘动一般,
向距相斗的几人二十丈外的岩石上落了下去。尚未落下身来,便已听到五奇之中又有人
发出惨嚎。
    显然是剑魔将香姑推出了战圈,心下再无顾忌,出手也再不容情。
    香姑心下正自惊骇,剑魔内力如此了得,出手之间竟然将她推出二十丈外,猛然间
肋下穴道一麻,竟是被人点了穴道,接着听到了两声冷哼。
    剑魔借着香姑一纵之力,用手一托将她送了出去,手上再不容情,挥手间便已削断
了富贵阎罗的一条手臂,赤玉剑一圈,将其他四人逼了开来。
    她心下暗恨富贵阎罗在旁边暗施偷袭,是以出手竟然对他毫不容情。但对其他几人,
倒是留了一些情面,否则,只怕一招之间,江湖上的明教五奇,便都会立刻变成残兵败
将。
    那富贵阎罗也甚是了得,一条右臂被削了下来,不待一柄狼牙大棒落在地上,左手
一抄,已将狼牙大棒接住,跨上一步,不顾断臂伤痛,竟然伸出狼牙大棒向剑魔的环跳
穴点去,出手毒辣而无礼。
    剑魔凝立不动,待他狼牙捧点到了,伸赤玉剑在他狼牙棒上一搭,狼牙棒忽而转向,
向急飞而至的任千手的银球上迎了上去,球棒相撞,发出一种刺耳之极的巨响,剑魔却
在自响之中,纵跃而起,向五奇之中每个人都攻了一招。
    五人但见剑魔人影一闪,都觉一道红光罩向自己的面门,不约而同的都向背后退开
二丈,抬头看时,见剑魔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这一下五人气愤之极,均觉面上无光,各挺兵刃又一同杀上前来。
    猛听得一声大吼:“住手。”
    五人都被这一声吼叫震住了。
    剑魔抬头一看,见是一个满面红光的道士,用拂尘托着香姑,如飞奔到近前,竟是
足不点地一般。
    道士冷冷说道:“你们当真是五个废物。”
    明教五奇被这个道士一喝,非但不恼,反倒低下头去。
    剑魔道:“想必阁下就是明教的教外尊道乾阳道长了。”
    来人正是乾阳道长,闻言接口道:“正是贫道。”言罢将佛尘一摆,香姑娇小的身
躯如腾云驾雾一般,被他只在沸尘一摆之间便轻轻送到了欧阳善面前。
    剑魔道:“道长当真是贵人,我这么几次三番请你来,却终是难以如愿,想来道长
定然是很忙的了。”
    乾阳道长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听闻剑仙剑术冠绝天下,容貌美艳绝伦,今日一
见,与所闻殊异,想来是剑仙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了。”
    香姑听了乾阳道长的话,心中略略一动,知道他说的是剑魔的容貌。她也是心中暗
自奇怪,不知何以剑魔的手纤细美丽之极,容貌却丑恶之极。
    剑魔道:“芸芸众生,知音廖廖,我以什么面目示人,还不都是一样,常言道:
“琴为知音者奏,女为悦己者容。如道长这般日理万机,本人难得见上一面,既不能说
是知音,又不能说是悦己,本人若是示以真面目,那岂不是自作多情么。”
    乾阳道长哈哈一笑,道:“当然,似我等敝陋之人,与黄裳那样的高人雅士,自是
难攀高下,不过不知剑仙为何几次三番的非要逼得贫道出来相见不可?”
    剑魔道:“道长何必明知故问。”
    乾阳道长拂尘一摆,声音极是诚恳,朗声说道:“贫道确实不知,但请剑仙垂告。”
    剑魔道:“无它,只想打听一故人的消息。”
    乾阳道长道:“剑仙所说的故人是黄裳么?”
    剑魔道:“正是,还请道长奉告。”
    乾阳道长道:“黄裳与剑仙形影不离,江湖上几乎众人皆知,却要反倒来向贫道打
听他的下落,这可是有点为难贫道了。”
    剑魔道:“六年之前,道长遍邀教内教外的众多高手,在临安城外的短松岗上,对
他大举围攻。从此他便杏无音讯,我自然该向道长打听他的下落。”
    乾阳道长听了剑魔的话,紫红的脸上,忽然现出一阵苍白,身躯竟是有些微微摇晃,
良久,终于嘶哑着声音道:“那一役中,黄裳虽是身受重伤,但并无性命之忧,我教却
在那一役中,折损了许多高手,之后便因故迁移到海上。去六年,只在半月之前;才又
返回到中原。不用说是黄裳的消息,便是贫道自己友人的消息,也少有听闻。”
    剑魔道:“你是说你们那次围剿,他只是受了伤?”
    乾阳道长道:“正是,黄裳聪明绝顶,武功已入化境,那一次他是见了一个白衣女
子带着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却好像是他的儿子,因此上他心中激动,神智大受刺激,
所以才受了伤,否则的话,便是贫道再约得十倍百倍的高手,只怕也难伤得他的分毫。”
    剑魔听了乾阳道长之言,身躯微微有些晃动,良久不语。
    乾阳道长接着说道:“那个白衣女子显然是与黄裳有着极深的渊源,是以黄裳一见
了她,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变得神智也不清楚了。”
    剑魔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之中满是落寞凄哀,既而低沉着声音道:“道长若是早
来,与本人说这几句话,世上便会多活了许多无辜之人,而阴间便会少了许多冤鬼。”
    乾阳道长道:“剑仙屠戳无辜,已触怒我教教主,今日之事只怕是难有善了。”
    剑魔道:“道长自信能留得下我么?”
    乾阳道长道:“贫道自知技不如人,但身负教主之命,只能按教规行事。”
    剑魔此时眼神之中满是落寞消极。凄声言道:“道长想要群打群殴,用对讨黄裳的
法子来对付我么?我正求之不得,请吧。”
    乾阳道长道:“剑仙与明教为敌,贫道也是身不由己。”
    剑魔仰天长笑,但笑声之中,竟也是含着落寞之意,斜眼见到香姑,忽而止住笑声,
对乾阳道长道,“乾阳道长,在了断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乾阳道长点了点头。
    剑魔道:“无论结果如何,请道长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
    乾阳道长道:“好,我答应你。”言罢,沸尘一挥,招距二丈之间隔空解开了香姑
的穴道。香姑穴道一解,身上一松,心下却是颇为剑魔担忧。
    她冰雪聪明,已然听出乾阳道长的那一番话,是有意说出来的,目的是扰乱剑魔的
心神,是以心下大急,想要帮助剑魔,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剑魔见香姑的穴道已解,对乾阳道长说道:“请吧。”
    香姑只道乾阳道长就要和明教五奇一同上前围攻剑魔了,却不料乾阳道长只是向任
干手点了点头。
    任千手将手中的银球用力一旋,那银球立时光华四射,发出“鸣”的一声怪响,紧
接着被他抛入空中,直升到三十余丈高,又是发出“鸣”的一声怪响,猛然暴出十片红
色的烟尘。
    香姑正自奇怪,不知任千手此举是什么用意,猛听得远处蹄声阵阵,举目看时,但
见海滩远处,乱石之后,一时间沙尘弥漫,烟雾腾腾,不知又有多少明教的高手到了。
    明教五奇不待援兵到来,已是散开,将剑魔围在中间,脚下踏着五行方位,进退趋
避,无不按着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剑魔攻向任千手时,自有半只铜锤和欧阳善在旁策应;她要攻向欧阳善时,自有任
千手和富贵阎罗在旁策应;待她要攻向富贵阎罗时,又有欧阳善和勾魂剑左右策应。
    此时五人,却也再不向前攻击,只是牢牢地守在那里,将她困住了,因此剑魔欲要
寻到五人之中的薄弱环节,将他们各个击破,却也是难上加难,倘若他们五人进攻时、
难免顾此失彼,以剑魔的眼光;寻到他们的薄弱环节各个击破,当非难事。
    现下他们五人只守不攻,互相照应,便等于是立于了不败之地。
    剑魔心下焦燥,目光一扫,见那些后来的援兵,又在更大的一圈外围上,将五人围
在中间。
    这一下围上加围,简直是固若金汤,只怕剑魔生有三头六臂,也无生理。
    乾阳道长见了此等情形,哈哈笑道:“剑仙号称剑中无敌,当真是天下难有敌手,
不料今日便要丧生在这海边荒滩上,一代剑仙,与那些贩夫走卒,又有什么分别。”说
着用拂尘一指海滩上的尸首。
    剑魔虽是心下凄苦,本已了无生趣.万念俱灰,听了乾阳道长之言,忽然冷冷笑了,
沉声说道:“奇门五行阵,便可以救得了各位,困住了本人么?!”
    此时辰时已过,海滩上晨雾散尽,阳光斜斜地照在海滩上,已是有些灼热。剑魔将
赤玉剑缓缓抬起,指向烈日,口中吟道:“赤玉向阳,剑女无双,所向天下,独来独
往。”吟罢赤玉剑一挥,但见红光暴涨,剑魔旋身而起,那片红色的剑光,立刻笼罩了
方圆二丈之内。
    明教五奇见了那片红色的剑光,立时心下大骇,急忙向后退去。
    猛然间,那片红色的剑光忽敛。
    剑魔又站在当地,手中赤玉剑拄在地上,身躯竟是有些微徽摇晃。
    任千手一见剑魔的情形,立时用手抚着肩上伤处,咬着牙齿恨声说道:“我道剑仙
内力深厚,百毒不侵,已经练就了金钢不坏之身,却原来也不过如此,你好好的记住了,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剑魔好似没有听到任干手的话一样,竟是将近千名明教的众多高手,视同无物一般,
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运功驱毒,只是片刻之间、头顶上便冒出蒸腾白雾。
    香姑见剑魔大敌当前,不管不顾,仍是盘膝坐在地上运功驱毒,知道她中毒甚深,
生命危在旦夕,禁不住心下难过之极,泪水夺眶而出。
    明教五奇亦知道剑魔在运功驱毒,但震于她的神威,却是谁也不敢近前。
    乾阳道长见剑魔头顶上的白雾愈来愈浓,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再也顾不了许多,沸
尘一挥,竟是指挥着众多的明教徒众上前围攻。
    那些明教徒众见了剑魔的赤玉剑所发出的剑光,竟然笼罩了方圆二丈之内,是以对
她也颇为忌惮,不敢近前围攻,竟是隔着二丈之外纷纷将手中的兵刃向剑魔掷了过去。
    一时之间但听得尖啸之声,不绝于耳,不知有多少件兵器一齐飞向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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