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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尔虞我诈
     
    8-1
    淮水帮在小沛的紫龙分舵大堂上,一人独自坐在太师椅上,这人左手支颐,右手不安的
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这人正是淮水帮的少帮主尚文野。
    自从三日前在梁府见过梁钰琳后
    ,那娇美的面容一直萦绕在尚文野心中挥之不去。以他率性而为的个性,早该采取行
动。但是他忍着澎湃的心情,静静的在等待探子的消息。
    昨日才回到分舵的巴东喜,听到梁府发生的事,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在泗水上遇到的
那个年轻人。只是他没预料到少帮主会和此人照面。巴东喜告知上情后,急忙吩咐属下四处
查探,但是城府甚深的尚文野,竟然镇日失魂落魄,名义上是他叔叔的巴东喜真是感到不可
思议,尤其巴东喜是个大老粗,完全猜不到尚文野是为情所惑。
    好不容易在这第三天,绝命双剑的大哥胡不归终于跚跚归来。巴东喜不知道尚文野心中
在打什么主意,此时在门外见胡不归回来,于是尾随入内,想要一探究竟尚文野见两人自门
外走进,笑颜一展,拳掌相击啪的一声,站起身来迎接胡不归。
    胡不归走到尚文野身前,躬身一揖道:“少主神机妙算,那蓝珏城果然去而复返。”
    尚文野露出象牙般的贝齿,微笑着问道:“总共死伤多少人?”
    胡不归道:“总共伤了十八人,不过,那十八人全部都在今早死在城外。”
    “全死了?怎么会这样,那十八人是怎么死的?”事情出乎尚文野的预料,他的脸上充
满困惑的表情,双眼凝视着胡不归,心中急迫的等待他的回答。
    胡不归也是一脸困惑,他犹豫了一下,道:“属下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这群人住在祥
春客栈,昨晚毫无动静,没想到今天早上那伤者就全部都死了。属下曾亲自检查过伤者,他
们受的全是皮外伤,但是死时筋脉俱断,显然是被人用重手击毙。属下无能,不知道对方用
的是何种手法。”
    尚文野眉头一皱,问道:“那个人呢?”
    胡不归额头见汗,语气颇不自然的道:“属下胞弟盯着那人,应该是在梁府附近吧!属
下不敢确定。”
    尚文野见胡不归眼神闪烁,双目一瞠,叱道:“你所言不实,多有保留,难道不知欺骗
我的后果。”
    胡不归心里一惊,身子一挫,右膝跪地道:“那个人身法有如鬼魅,属下兄弟两人根本
无法靠近他。不过他确实是一直在梁府附近徘徊,这个属下敢以性命担保。”
    巴东喜亲眼见过荆天云的轻功,他在一旁附和道:“那个年轻人轻功真的惊人,这我可
以作证。”
    尚文野听巴东喜出言相助胡不归,眼角瞄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巴叔叔早知此人,为
何不及早防范?”
    巴东喜听尚文野言中有责怪之意,一张黑脸涨的发紫,虽然尚文野嘴上称呼恭敬,实际
上只是把巴东喜当做是下属而已。巴东喜心头虽然忿忿不平,但是碍于身份,只好忍气吞声
的道:“我当时正在处理三江帮越区抢盐的事,一时分心没有留意此人,这是我的错,请少
帮主依帮规处置。”
    尚文野哼的一声,右手一挥道:“算旧帐又有何用?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出杀害三江帮
众之人,否则这黑锅就要咱们背了。”
    巴东喜闻言正好藉机发口怨气,他大声道:“三江帮最近老是到咱们地盘挑??,这回正
好杀杀他们的威风。”
    尚文野根本不理会巴东喜的发言,低头自顾自个儿的沈思起来,心想当时左氏兄弟死时
口中喊的,寻思:“金?还是荆?或者是另有他意?这个人到底是谁?蓝珏城又是谁杀
的?”种种疑问让尚文野陷入了迷雾之中。
    让尚文野陷入迷雾的人正在梁府外的竹林中,他的背脊靠在冷冷的亭柱上,口中啜饮着
陈年的女儿红,沁凉的冷风窜入衣袖,一股冰凉的寒意直上心头,此时正是将入白雪纷飞的
时节。
    虽然梁儒文示意让荆天云离去,但是荆天云知道对方已经色心大动,假意离去必有所
图,于是暗中埋伏在梁府周遭,果然第二天就发现蓝珏城的踪迹。
    荆天云对付这些人时,用了截心拳中的精妙招数。这招式有个名目,叫做“三日追
魂”。将阴毒掌力打伤对方,外表上看不到明显伤势,但是三日后伤处阴毒掌力发作,届时
经脉俱断。这招式不仅荆铁山没用过,连他的师祖三绝真人也没用过。究其原因固然是两人
功夫已臻绝顶,能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另一方面,根本没有使用这招式的机会。
    荆天云考虑很久才决定用这法子,趁尚文野伤脑筋的时候,再想其他方法帮助梁家,这
是荆天云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如果能让三江和淮水两帮起冲突,那就更妙了。他心中思索着
下一步该怎么出招的时候,林外枯叶发出????嗦嗦的声音,荆天云侧身注视着来人,月下一
人缓缓靠近,虽然身影朦胧,但是步伐轻盈,似乎是个女子。
    银匹般的月光??将下来,柔柔的光影中,沈鱼落雁般的面容渐渐显露出来。荆天云脸上
出现诧异的神色,暗暗忖道:“现在已过子时,为何梁家二姑娘会来这儿?”
    潜藏在竹林中的胡不言目光也被梁钰琳吸引。忽然间他感觉身后一阵微风忽起,拔剑已
经不及,胡不言双足一蹬,右手连着刀鞘往身后使出风起柳摆,瞬间三道寒光刺向后方上中
下盘。手上长剑无着,胡不言知道此刻生死一线,他去势未停,只见林中一道黑影迅如惊雷
般往梁钰琳扑去。
    梁钰琳从父亲口中得知荆天云暗中保护梁家,心中想亲口向他道谢,并对当日无礼之过
赔罪。这一晚梁钰琳在房中听守夜的护院提起荆天云正在凤栖亭中,于是悄悄的从后门溜了
出来。她远远的看到亭中隐隐约约似乎站着一个人,这般深夜私自外出,而且还是会见单身
男子,她心跳随着脚步越跳越快。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迎接她的,是从黑暗中出现的一个
面目狰狞的丑恶汉子。
    梁钰琳还来不及惊叫,枯槁的五指离她玉雕般的脸颊不过咫尺。忽然梁钰琳腰间一紧,
身子犹如腾云驾雾般的往后飘去。她惊魂未定,忽然耳边听到一人柔声道:“别怕。”梁钰
琳尚未回过神来,月下两人却已经缠斗的难分难解。
    寒光忽明忽暗,丝丝之声不绝于耳。荆天云施展凌空虚渡的轻功,足不点地的悠游于剑
影之中。两人交手十余招,胜败已分。只是荆天云手下留情,胡不言宁死不屈,依旧咬紧牙
根苦撑,清风随柳三十六式本是清灵飘逸,此时胡不言招式散乱,剑上威力大减。
    荆天云大袖飞扬,右掌中宫直入。胡不言见状奋力往前一刺。荆天云中途招式一变,双
手轻展,拂花散手初试啼声,一招花前月下,胡不言虎口一麻,长剑当的一声宛如流星般划
破黑暗,长剑在空中发出一道银白的弧光,露在泥土外的剑身入犹自颤动不已。
    胡不言往后了数步,失声道:“你是邺城飞龙荆大侠的什么人?”
    荆天云微笑道:“正是家父。”
    胡不言脸色惨澹,摇头苦笑道:“早知阁下是荆大侠的公子,小人万万不敢与公子动
手。”
    荆天云面容一整,严肃道:“家父对两位深感敬佩,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梁老爷是
家父好友,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原谅。”
    胡不言闻言低头沈思不语,过了半晌,抬头凝视着荆天云道:“我兄弟两人受荆大侠大
恩,梁府之事包在我兄弟两人身上。”
    荆天云大喜,双手抱拳道:“还望两位鼎力相助。”
    胡不言点点头,走过去拾起长剑,语气落寞的道:“真是虎父无犬子。”
    荆天云道:“阁下过奖了。”
    胡不言还剑入鞘,转身道:“请公子代为问候令尊,小人告辞。”说完不等荆天云回
话,转身一纵跃入竹林之中。
    黑暗深邃的竹林,好像是同情胡氏兄弟的遭遇般,将胡不言的身影护卫住,让人无从追
寻。荆天云想起很久以前,父亲外出归来,有一段时间心事重重。有一天荆天云无意中听到
父母亲两人的对话,那是关于胡氏兄弟的事情。
    蓝衣剑客封随缘人品端正,交游又广,他被杀的消息因此迅速传遍江湖。荆铁山并不认
识封随缘,只是受人之托协助捉拿两人。荆铁山亲访江西了解案情,没想到此事并不寻常,
抽丝剥茧之下,终于水落石出。原来胡氏兄弟年届及冠,风随缘先帮胡不归提了一门亲事。
风随缘一人亲自造访该户人家,以他的名声,这门亲事绝不是问题。当晚封随缘受对方招
待,喝的酩酊大醉。没想到封随缘酒后乱性,等到他清醒后,这户人家一家七口都已经横??
当场。封随缘大惊之下为了掩饰罪行,纵火湮灭证据。正好江西这时出了一个飞贼,于是封
随缘金口一出,这案子便由这飞贼担了下来。
    胡不归一桩美好姻缘就此被破灭,心有不甘,于是兄弟两人四处捉拿这个飞贼。
    没想到这飞贼竟然是个女的,一场激斗之下,胡不言和这女飞贼竟然情愫暗生,而且两
人由这女飞贼口中得知,当时女飞贼并不在江西。两人感觉事有蹊跷,于是回到案发现场明
查暗访,竟然发现师父当日夜宿在此地。两人回到封府才知道,封随缘将前来找胡不言的女
飞贼杀死,图个死无对证。胡不言心痛之余,找师父对质。封随缘见纸终于包不住火,心中
有愧之下,当天夜里仰药自尽。
    胡氏兄弟被封随缘扶养长大,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收场。万一师父心虚自尽的是传了出
去,那师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两人心意相通,从此背负弑师之罪亡命天涯。荆铁山在两人
受围困之时出手相救,两人恳求荆铁山千万不能说出事情真相。
    为此荆铁山才闷闷不乐。韩云娘劝告荆铁山要体谅两人心意,既然事已至此,他两人自
有打算。后来两人加入淮水帮,荆铁山虽然感叹两人大好前途就此断送,但是荆铁山心中唯
一感到安慰的是两人终于有了栖身之所。
    荆天云心中一丝同情油然而生,暗道:“污秽沈沦的池里,竟然有皎洁无瑕的荷花。尚
文野永远也不会知道身边的人重情重义的一面吧!”
     
8-2
    夜已经深了,月光虽然明亮,但是冰冷的秋风轻轻吹来,梁钰琳浑身起了一阵哆嗦。眼
前之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在月光下更显的凄凉诡异。刚刚生死搏斗的余悸犹存,梁钰琳有些
惶恐,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呼唤荆天云?只好就这样陪着荆天云站在林中。一朵乌云悄悄蒙
上月儿,林子里一下子漆黑一片,梁钰琳衣衫单薄,寒冷加上恐惧,她的身子起了寒战,牙
关也不禁格格作响。
    身后发出声响,荆天云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急忙转身藉着星光看着梁钰琳,关切的问
道:“梁小姐,时候已经这么晚了,你这么单独外出,梁老爷会担心的。”
    此时乌云飘过,梁钰琳的头发光滑柔美,月光下看起来就像缎子一般。梁钰琳听到荆天
云说话,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道:“荆公子日夜守在庄子外,小女子代替我爹爹多谢公子
大恩。前些日子小女子冒犯之处,请荆公子原谅。”说完盈盈一福。
    荆天云赶忙回礼,谦虚的道:“区区棉薄之力,何足挂齿。至于当日情势混乱,小姐与
在下素昧平生,无心之失,小姐不必耿耿于怀。”
    梁钰琳轻柔一笑,身上紫色罗杉随风摆动,薄薄的轻纱好像是透明一般,荆天云眼前的
美丽佳人就像罩着一层淡淡的雾,飘渺宛如仙女。荆天云看的有些心荡神驰,双眼竟然舍不
得移开一会儿。
    梁钰琳看他痴痴的瞧着自己,心头小鹿乱撞,双颊浮起淡淡红晕。梁钰琳轻咬红唇,轻
轻道:“荆公子,刚刚那人是谁啊?”
    荆天云闻言一震,赶紧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悔恨:“我怎么这样失礼,还好我不是真的
想入非非,不然怎么对的起巧儿。孤男寡女在这时候同在一处,被人撞见可是百口莫辩。可
是我总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吧?”
    荆天云见梁钰琳难耐夜风沁凉,心念一动,道:“深宵露重,在下送梁小姐回府,以免
小姐受了风寒。”
    梁钰琳双眸湛亮如星,瞟了荆天云一眼,语气哀怨的道:“荆公子还在生我的气啊?不
然为什么要赶我走?”
    荆天云没料到梁钰琳会这样想,心中吃了一惊,急忙辩解道:“这个。那个。不是,在
下说的不是你想的意思,那是。我真的是为了小姐着想。”
    梁钰琳看荆天云脸上慌乱的表情,不由的暗自窃笑,又有些埋怨,心想他真是一个不解
风情的鲁男子。梁钰琳存心要耍耍他,小嘴儿一噘,道:“我都不怕,你堂堂一个大男人,
却比我这弱女子还矫揉做作。”
    荆天云闻言一愣,右手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后颈,暗想:“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
么?”不过梁钰琳既然说这话,那不就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不过荆天云看她嘴里强硬,身
子却抖个不停。
    荆天云耸耸肩,想到孔夫子所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无奈的叹口气,解下身
上的长袍,走了过去将长袍披在她身上。
    长袍上的热度,温暖了梁钰琳冰冷的娇躯。一股男子气息薰的她满脸通红,原来只是打
算取笑他而已,可是这时心中油然而生的甜甜暖意,竟让她舍不得离开荆天云片刻。
    荆天云淡淡的一笑,双手一摊,道:“小姐心中有什么疑问,在下能力所及,一定据实
以答。”
    梁钰琳小嘴一扁,嗔道:“陪我说说话这么痛苦啊?”
    荆天云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姑娘真难伺候。”他知道再缠下去输的还是自己,话锋
一转,道:“刚刚那人是淮水帮少帮主的贴身侍卫,此行是来监视我的,不过我爹和他是旧
识,他会帮咱们的。”
    梁钰琳听他说到咱们,心中一喜,柔声问道:“你冷不冷?”
    荆天云又是一怔,暗想:“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荆天云怀疑的注视她,俩人目
光一接,梁钰琳确实是满脸担心的样子。
    荆天云无奈一笑,右手晃晃挂在腰间的酒壶芦,道:“喝口酒就不会冷了。站久了腿好
酸,我们过去亭中坐下聊,好不好?”反正是无计可施了,荆天云只好打起精神。
    梁钰琳知道他关心自己,不由的芳心窃喜,依言缓缓的走到亭中坐下。
    荆天云衣襟端正的坐在梁钰琳的对面,脸上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模样。
    梁钰琳见了他这模样以后抿嘴轻笑,笑声有如银铃般清脆。
    荆天云被这笑声搞的莫名其妙,他疑惑的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梁钰琳听了以后笑的花枝乱颤,过了一会儿才笑声一歇喘息道:“公子面对强敌毫不畏
惧,没想到会怕我这弱女子。”
    荆天云被她一阵取笑,不服气的道:“我会怕你?我。我只不过是尊重女人罢了。”荆
天云言不由衷,话中一点气势都没有。
    梁钰琳忽然笑声一停,语气漠然道:“自从我姊姊两年前去世后,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作
朋友了。”
    荆天云大惑不解,奇道:“怎么会?二小姐慧黠冰心,追求者只怕有如过江之鲫。”
    梁钰琳神情黯淡,道:“我爹娘自我姊姊过世后,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了,平时连大门都
不让我出去,我哪里还会有什么朋友。”
    荆天云道:“虽然我也是没有兄弟姊妹,不过我是男孩子,我爹平时也不太管我。说起
来我可比你幸运多了。可是我爹很出名,我永远也比不上他。”荆天云好久没见到父亲,言
语之中言难掩思念之意。
    梁钰琳双眸忽然显现一丝笑意,道:“邺城飞龙的公子,邺城小霸王也很出名啊!”
    荆天云一时愕然,道:“你。你怎么……”荆天云话未说完,梁钰琳笑眯了双眼,双眼
弯弯的有如新月。荆天云一愣之后开怀大笑,道:“没想到我的恶名远播,连足不出户的姑
娘都知道。可是。”荆天云故意装作不怀好意的样子,道:“像我这样的人,你竟然赶孤身
前来,难道不怕我对你。”
    梁钰琳俏脸一扳,责备他道:“说的好好的,你干嘛要故意吓人家?”
    荆天云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道:“你别生气,一切都随你意思,这样行了吧?”
    梁钰琳嘟着嘴儿,道:“这样还差不多。”
    荆天云被她忽嗔忽喜的模样弄得有些晕头转向,此时梁钰琳忽然柔声道:“我没有兄弟
姊妹,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荆天云的心迷糊了,迟疑的道:“这。这样做好吗?”
    梁钰琳眼中泛着泪光,幽怨的看着他,轻轻道:“我不会勉强你的。”说着说着,她的
双眼竟然真的滴下珍珠般晶莹的泪珠。
    荆天云最怕女人流眼泪,心中一慌,急忙道:“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恶名昭彰,你叫我
哥哥可是很吃亏的。”
    梁钰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就是哥哥名声差,这样才没人敢欺负我啊!”
    荆天云看她破涕一笑,心中一宽,笑道:“可是如此一来,谁敢娶你啊?”
    梁钰琳霎时满脸通红,轻咬朱唇道:“哥哥你。你真的很。”梁钰琳羞的说不出口,低
头默默不语,一双纤细洁白的玉手不停的搓着衣角。
    荆天云自知失言,本想赶快一语带过。可是梁钰琳含羞不语的模样,荆天云看了心中一
惊,暗中警惕道:“切莫将恩情当爱情。”
    荆天云脸色一变,正色道:“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妹妹你自己可得多保重。”
    梁钰琳吃了一惊,抬头凝视着荆天云道:“为何哥哥要如此来去匆匆?”
    白晰无暇的脸庞上,泪珠宛如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般动人。这样一位美女在如此月色溶溶
的时刻,含情脉脉的双眸似乎要将荆天云的心给融化。若非父亲是如此专情之人,若非家中
有柔弱美丽的未婚妻,荆天云恐怕真的把持不住。
    不过荆天云只是淡淡一笑,道:“等我确定淮水帮的人离去,我就要去处理未竟之
事。”
    梁钰琳用力咬着嘴唇,不想显露心事,她勉强一笑,道:“哥哥真是大忙人,不像我,
整日待在家中,寂寥难遣。”
    荆天云看得出她心中其实很难过,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心软,因为这样会使事情更复杂。
    荆天云微笑道:“江湖路凶险难料,若不是事态严重,我还真想留在家中吃老米饭。”
    梁钰琳当然知道这只是荆天云安慰她的话而已,她聪明的插开话题,问道:“哥哥功夫
这么好,是谁教你的?”
    荆天云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道:“我的功夫比我爹差多了,比起师祖三绝真人,更是
天与地之别。”
    梁钰琳听的幽然神往,好奇的问道:“那是怎生的情形?”
    说起荆铁山和三绝真人的事迹,可非几昼夜可说尽的。不知不觉中远方鸡啼犬吠,东方
渐白。
    虽然梁钰琳听的津津有味不想离去,可是荆天云却不能让她受人非议,于是坚持要她回
去。荆天云狠心不管她恳求的眼神,目送着梁钰琳进入院内。
    荆天云摇头苦笑,自嘲道:“我好像被这姑娘耍的团团转,还好不久我就要走了。”
    往后数天,梁钰琳每至夜深人静,都会来到这林中听荆天云讲故事。荆天云自己对这情
形也感到苦恼,但是偏偏自己又心软的现身相见。
    不过丝竹笙乐虽美,总有曲终人散之时。七日后,荆天云确定湖氏兄弟已经引走尚文野
后,开口向梁钰琳辞别。
    秋风萧瑟,林中飘起渺渺的云烟。枯叶坠落在冷冷的台阶上,星光明灭不定。残月空
明,荆天云亦感落寞。
    荆天云仰观星辰,有感而发的开口唱道:“秋风????泛崇光,水云扰扰乱行藏。。”
    忽然月下一人接口道:“暮雪皑皑寒彻骨,春雨绵绵百花香。”
    荆天云转头见梁钰琳红妆巧扮,一身淡绿的杉子轻灵飘逸。荆天云脸上微微一笑,他的
心中却感到痛楚。
    梁钰琳盈盈来到亭中,笑容有如新月般亮洁。她轻启朱唇,道:“今天妹妹我陪哥哥喝
两杯,可以吗?”
    荆天云闻言一怔,道:“当然可以,不过,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梁钰琳双眉微蹙,嗔道:“人家不会喝醉的,最多喝两杯,这样总行了吧?”
    荆天云听她坚持要喝,只好勉为其难,斟了一杯给她。
    从没喝过酒的梁钰琳,一口气喝完后酒气上冲,双颊晕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荆天
云。
    荆天云见她双眼迷蒙,不禁苦笑道:“妹妹你没喝过酒吗?这般牛饮很容易醉的。”
    梁钰琳不答他话,只是笑容可掬,痴痴的看着荆天云,忽然间她双目一闭,身子往旁倾
倒。
    荆天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她抱住。梁钰琳浑身滚烫的靠在荆天云身上,她身上的香
味被体热一蒸,散发出浓郁的少女体香。
    荆天云陶醉在少女的温柔中,双手不自觉的将她仅仅搂住。俩人相偎相依,荆天云眼皮
竟然渐渐沈重,张口打了个哈欠,闭目小酣一下。
    荆天云过不多时就醒了过来,他张开双眼见到梁钰琳似怨似嗔的眼神,笑道:“你为什
么这样看着我,是你不胜酒力,我好心扶着你的。”
    梁钰琳小嘴儿一噘,道:“哥哥趁我酒醉占我便宜,还说好心?”
    荆天云奇道:“我哪时候占。”他话未说完,惊觉自己左手竟然平放在她的大腿上,右
手更是搭在她的胸口。
    荆天云急忙将她扶正,自己站起身来辩解道:“我刚刚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梁钰琳见他急的额头冒汗,轻笑道:“我又没怪你,不过,我想回去了。”
    荆天云如释重负,接口道:“我送你。”说完走到梁钰琳身旁。
    梁钰琳??首轻点,一手搭在荆天云肩膀,一手握住荆天云手掌,跟着缓缓站起身来。
    荆天云手握柔荑,尽闻女儿香,心中飘飘然的甚为舒服。一路无语,转眼梁府已至。
    梁钰琳推开后门,转头对荆天云道:“哥哥此行请多保重。”
    荆天云点头道:“多谢妹妹,我一定会小心的。”
    梁钰琳嫣然一笑,转身悄悄走了进去。
    梁钰琳走到房门前,转角忽然一人道:“琳儿,你何必自寻痛苦呢?”
    梁钰琳吃了一惊,等到看清来人面容后,强颜道:“爹,您在说什么?”
    阴暗中走出一人,此人正是梁儒文。他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没想到父女俩竟然遭遇
相似,世上天的作弄吗?”他脸上不禁露出同情的神色,双眼看着为情所苦的爱女。
    梁钰琳双唇紧闭,心中想要压抑激动的心情。可是梁儒文父爱的眼光投射过来,她的心
防突然崩溃,哇的一声扑入父亲怀中,泪水扑簌簌的奔流不止。
    梁钰琳抽抽噎噎的道:“爹,您说他还会再来吗?”
    梁儒文轻轻拍着颤抖不止的女儿,摇头道:“爹也不知道。若是你们有缘,一定会再相
见的。”
    梁钰琳取出绣帕擦干泪水,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哥哥能够了解我的心意。”
    夜色如水,几声虫鸣更添愁意。荆天云心中惆怅,若有所思的缓缓而行。淡淡的芳香萦
绕不去,他叹口气,用力甩甩乱成一团的脑袋。忽然怀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荆天云略感讶
异,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张信笺。
    信笺上还留有浅浅的唇印,荆天云心中一痛,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为谁深宵露
中立,凤栖亭中盼君来。”
    荆天云长叹一声,仰望皓月如镜,月中似乎出现巧儿和梁钰琳的面容,他不禁思索着:
“若是爹爹遇到这事,他会怎么做呢?”凉风依旧吹着,夜还是一样寂静,这时候无人能回
答他,荆天云低头信步而行,不觉天空已然有如鱼肚白。
     
8-3
    夜已经深了,月华虽然明亮,但是冰冷的秋风轻轻吹来,梁钰琳浑身起了一阵哆嗦。眼
前之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在月光下更显的凄凉诡异。刚刚生死搏斗的余悸犹存,梁钰琳有些
惶恐,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呼唤荆天云?只好就这样陪着荆天云站在林中。一朵乌云悄悄蒙
上月儿,林子里一下子漆黑一片,梁钰琳衣衫单薄,寒冷加上恐惧,她的身子起了寒战,牙
关也不禁格格作响。
    身后发出声响,荆天云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急忙转身藉着星光看着梁钰琳,关切的问
道:“梁小姐,时候已经这么晚了,你这么单独外出,梁老爷会担心的。”
    此时乌云飘过,月光直??而下,梁钰琳的头发光滑柔美,月光下看起来就像缎子一般。
梁钰琳听到荆天云说话,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道:“荆公子日夜守在庄子外,小女子代替
我爹爹多谢公子大恩。前些日子小女子冒犯之处,请荆公子原谅。”说完盈盈一福。
    荆天云赶忙回礼,谦虚的道:“区区棉薄之力,何足挂齿。至于当日情势混乱,小姐与
在下素昧平生,无心之失,小姐不必耿耿于怀。”
    梁钰琳轻柔一笑,身上紫色罗杉随风摆动,薄薄的轻纱好像是透明一般,荆天云眼前的
美丽佳人就像罩着一层淡淡的雾,飘渺宛如仙女。荆天云看的有些心荡神驰,双眼竟然舍不
得移开一会儿。
    梁钰琳看他痴痴的瞧着自己,心头小鹿乱撞,双颊浮起淡淡红晕。梁钰琳轻咬红唇,轻
轻道:“荆公子,刚刚那人是谁啊?”
    荆天云闻言一震,赶紧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悔恨:“我怎么这样失礼,还好我不是真的
想入非非,不然怎么对的起巧儿。孤男寡女在这时候同在一处,被人撞见可是百口莫辩。可
是我总不能留她一人在此吧?”
    荆天云见梁钰琳难耐夜风沁凉,心念一动,道:“深宵露重,在下送梁小姐回府,以免
小姐受了风寒。”
    梁钰琳双眸湛亮如星,瞟了荆天云一眼,语气哀怨的道:“荆公子还在生我的气啊?不
然为什么要赶我走?”
    荆天云没料到梁钰琳会这样讲,心中吃了一惊,急忙辩解道:“这个。那个。不是,在
下说的不是你想的意思,那是。我真的是为了小姐着想。”
    梁钰琳看荆天云脸上慌乱的表情,不由的暗自窃笑,又有些埋怨,心想他真是一个不解
风情的鲁男子。梁钰琳存心要耍耍他,小嘴儿一噘,道:“我都不怕,你堂堂一个大男人,
却比我这弱女子还矫揉做作。”
    荆天云闻言一愣,右手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后颈,暗想:“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
么?”不过梁钰琳既然说这话,想必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不过荆天云看她嘴里强硬,身子
却抖个不停。
    荆天云耸耸肩,想到孔夫子所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无奈的叹口气,解下身
上的长袍,走了过去将长袍披在她身上。
    长袍上的热度,温暖了梁钰琳冰冷的娇躯。一股男子气息薰的她满脸通红,原来只是打
算取笑他而已,可是这时心中油然而生的甜甜暖意,竟让她舍不得离开荆天云片刻。
    荆天云淡淡的一笑,双手一摊,道:“小姐心中有什么疑问,在下能力所及,一定据实
以答。”
    梁钰琳脸色一沉,小嘴一扁,嗔道:“陪我说说话这么痛苦啊?”
    荆天云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姑娘真难伺候。”他知道再缠下去输的还是自己,话锋
一转,道:“刚刚那人是淮水帮少帮主的贴身侍卫,此行是来监视我的,不过我爹和他是旧
识,他会帮咱们的。”
    梁钰琳听他说到咱们,心中一喜,自己身上披着暖暖的衣裳,荆天云却只穿着单薄的衬
衣,梁钰琳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不忍,樱唇一张,柔声问道:“你冷不冷?”
    荆天云又是一怔,暗想:“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荆天云怀疑的注视她,俩人目
光一接,梁钰琳确实是一副担心挂意的模样。
    荆天云无奈一笑,右手晃晃挂在腰间的酒壶芦,道:“喝口酒就不会冷了。站久了腿好
酸,我们过去亭中坐下聊,好不好?”反正是无计可施了,荆天云只好打起精神。
    梁钰琳知道他关心自己,不由的芳心窃喜,依言缓缓的走到亭中坐下。
    荆天云衣襟端正的坐在梁钰琳的对面,脸上一副兵来将挡,如临大敌的模样。
    梁钰琳见了他这模样以后抿嘴轻笑,笑声有如银铃般清脆。
    荆天云被她的笑声搞的莫名其妙,他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梁钰琳听了以后更是笑的花枝乱颤,过了一会儿才笑声一歇喘息道:“公子面对强敌毫
不畏惧,没想到会怕我这弱女子。”
    荆天云被她一阵取笑,不服气的道:“我会怕你?我。我只不过是尊重女人罢了。”荆
天云言不由衷,话中一点气势都没有。
    梁钰琳看他气嘟嘟的模样,想起自己很久没如此开心的大笑,陡然间笑声一停,眼神一
暗,语气漠然道:“自从我姊姊两年前去世后,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作朋友了。”
    荆天云大惑不解,奇道:“怎么会?二小姐慧黠冰心,追求者只怕有如过江之鲫。”
    梁钰琳知道他是礼貌性的赞美自己,但是心中还是很喜悦,幽幽的瞧了他一眼,神情假
意黯淡,道:“我爹娘自我姊姊过世后,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了,平时连大门都不让我出去,
我哪里还会有什么朋友。”
    荆天云看她忽然闷闷不乐,深表同情的道:“虽然我也是没有兄弟姊妹,不过我是男孩
子,我爹平时也不太管我。说起来我可比你幸运多了。可是我爹很出名,我想我永远也比不
上他。”荆天云好久没见到父亲,言语之中言难掩思念之意。
    梁钰琳双眸忽然显现一丝笑意,嘴角儿一扬,轻笑道:“邺城飞龙的公子,邺城小霸王
也很出名啊!”
    荆天云一时愕然,失声道:“你。你怎么……”荆天云话未说完,梁钰琳笑眯了双眼,
眼儿弯弯的有如新月。荆天云一愣之后开怀大笑,道:“没想到我的恶名远播,连大门不迈
的姑娘都知道。可是。”荆天云故意装作不怀好意的样子,道:“像我这样的人,你竟然敢
孤身前来,难道不怕我对你。”
    梁钰琳俏脸一扳,责备他道:“说的好好的,你干嘛要故意吓人家?”
    荆天云一怔,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倒是挺凶的,他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道:
“你别生气,一切都随你意思,这样行了吧?”
    梁钰琳嘟着嘴儿,虽然心中甚喜,但是嘴里还是不快的道:“这样还差不多。”
    荆天云被她忽嗔忽喜的模样弄得有些晕头转向,此时梁钰琳忽然柔声道:“我没有兄弟
姊妹,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荆天云的心迷糊了,迟疑的道:“这。这样做好吗?”
    梁钰琳眼中泛着泪光,幽怨的看着他,轻轻道:“我不会勉强你的。”说着说着,梁钰
琳的双眼竟然真的滴下珍珠般晶莹的泪珠。
    荆天云最怕女人流眼泪,心中一慌,急忙道:“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恶名昭彰,你叫我
哥哥可是很吃亏的。”
    梁钰琳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就是哥哥名声差,这样才没人敢欺负我啊!”
    荆天云看她破涕一笑,心中一宽,笑道:“可是如此一来,谁敢娶你啊?”
    梁钰琳霎时满脸通红,轻咬朱唇道:“哥哥你。你真的很。”梁钰琳羞的说不出口,低
头默默不语,一双纤细洁白的羊脂玉手不停的搓着衣角。
    荆天云自知失言,本想赶快一语带过。可是梁钰琳含羞不语的模样,荆天云看了心中一
惊,暗中警惕道:“切莫将恩情当爱情。”
    荆天云脸色一变,正色道:“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妹妹你自己可得多保重。”
    梁钰琳吃了一惊,抬头凝视着荆天云道:“为何哥哥要如此来去匆匆?”
    白晰无暇的脸庞上,泪珠宛如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般动人。这样一位美女在如此月色溶溶
的时刻,含情脉脉的双眸似乎要将荆天云的心给融化。若非父亲是如此专情之人,若非家中
有柔弱美丽的未婚妻,荆天云恐怕真的把持不住。
    不过荆天云只是淡淡一笑,道:“等我确定淮水帮的人离去,我就要去处理未竟之
事。”
    梁钰琳用力咬着嘴唇,不想显露心事,她勉强一笑,道:“哥哥真是大忙人,不像我,
整日待在家中,寂寥难遣。”
    荆天云看得出她心中其实很难过,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心软,因为这样会使事情更复杂。
    荆天云微笑道:“江湖路凶险难料,若不是事态严重,我还真想留在家中吃老米饭。”
    梁钰琳当然知道这只是荆天云安慰她的话而已,她聪明的插开话题,问道:“哥哥功夫
这么好,是谁教你的?”
    荆天云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道:“我的功夫比我爹差多了,比起师祖三绝真人,更是
天与地之别。”
    梁钰琳听的幽然神往,好奇的问道:“那是怎生的情形?”
    说起荆铁山和三绝真人的事迹,可非几昼夜可说尽的。不知不觉中远方鸡啼犬吠,东方
渐白。
    虽然梁钰琳听的津津有味不想离去,可是荆天云却不能让她受人非议,于是坚持要她回
去。荆天云狠心不管她恳求的眼神,目送着梁钰琳进入院内。
    荆天云摇头苦笑,自嘲道:“我好像被这姑娘耍的团团转,还好不久我就要走了。”
    往后数天,梁钰琳每至夜深人静,都会来到这林中听荆天云讲故事。荆天云自己对这情
形也感到苦恼,但是偏偏自己又心软的现身相见。
    不过丝竹笙乐虽美,总有曲终人散之时。七日后,荆天云确定胡氏兄弟已经引走尚文野
后,开口向梁钰琳辞别。
    秋风萧瑟,林中飘起渺渺的云烟。枯叶坠落在冷冷的台阶上,星光明灭不定。残月空
明,荆天云亦感落寞。
    荆天云仰观星辰,有感而发的开口唱道:“秋风????泛崇光,水云扰扰乱行藏。。”
    忽然月下一人接口道:“暮雪皑皑寒彻骨,春雨绵绵百花香。”
    荆天云转头见梁钰琳红妆巧扮,一身淡绿的杉子轻灵飘逸。荆天云脸上微微一笑,他的
心中却感到莫名的痛楚。
    梁钰琳盈盈来到亭中,笑容有如新月般亮洁。她轻启朱唇,道:“今天妹妹我陪哥哥喝
两杯,可以吗?”
    荆天云闻言一怔,道:“当然可以,不过,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梁钰琳双眉微蹙,嗔道:“人家不会喝醉的,最多喝两杯,这样总行了吧?”
    荆天云听她坚持要喝,只好勉为其难,斟了一杯给她。
    从没喝过酒的梁钰琳,一口气喝完后酒气上冲,双颊晕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荆天
云。
    荆天云见她双眼迷蒙,不禁苦笑道:“妹妹你没喝过酒吗?这般牛饮很容易醉的。”
    梁钰琳不答他话,只是笑容可掬,痴痴的看着荆天云,忽然间她双目一闭,身子往旁倾
倒。
    荆天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她抱住。梁钰琳浑身滚烫的靠在荆天云身上,她身上的香
味被体热一蒸,散发出浓郁的少女体香。
    荆天云陶醉在少女的温柔中,双手不自觉的将她紧紧搂住。俩人相偎相依,荆天云眼皮
竟然渐渐沈重,张口打了个哈欠,闭目小酣一下。
    荆天云过不多时就醒了过来,他张开双眼见到梁钰琳似怨似嗔的眼神,笑道:“你为什
么这样看着我,是你不胜酒力,我好心扶着你的。”
    梁钰琳小嘴儿一噘,薄颦轻怒道:“哥哥趁我酒醉占我便宜,还说好心?”
    荆天云奇道:“我哪时候占。”他话未说完,惊觉自己左手竟然平放在她的大腿上,右
手更是搭在她的胸口。
    荆天云急忙将她扶正,自己站起身来辩解道:“我刚刚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梁钰琳见他急的额头冒汗,心中有些埋怨,但是自己不曾表明心意,又能怪他什么呢?
梁钰琳埋怨道:“人家又没怪你,瞧你怕的?不过我有些晕眩,我想回去了。”
    荆天云如释重负,顺势接口道:“我送你。”说完一跨步走到梁钰琳身旁。
    梁钰琳??首轻点,一手搭在荆天云肩膀,一手握住荆天云手掌,跟着缓缓站起身来。
    荆天云手握柔荑,尽闻女儿香,心中飘飘然的甚为舒服。梁钰琳温热的娇躯依着荆天云
的手臂,两人一路无语,转眼梁府已至。
    梁钰琳推开后门,转头欲言又止,明亮的大眼睛泪水盈眶,她见荆天云毫不动情,心中
酸楚,狠心银牙一咬,低声对荆天云道:“哥哥此行请多保重。”
    荆天云勉强一笑,点头道:“多谢妹妹,我一定会小心的。妹妹自己也要保重。”
    梁钰琳嫣然一笑,转身悄悄走了进去。
    梁钰琳走到房门前,转角忽然一人道:“琳儿,你何必自寻烦恼呢?”
    梁钰琳吃了一惊,等到看清来人面容后,强颜道:“爹,您在说什么?”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人,此人正是梁儒文。他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没想到父女俩竟
然遭遇相似,世上天的作弄吗?”他脸上不禁露出同情的神色,双眼看着为情所苦的爱女。
    梁钰琳双唇紧闭,想要压抑激动的心情。可是梁儒文父爱的眼光投射过来,她的心防突
然崩溃,哇的一声扑入父亲怀中,泪水扑簌簌的奔流不止。
    梁钰琳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的道:“爹,您说他还会再来吗?”
    梁儒文轻轻拍着哭泣不止的女儿,摇头道:“爹也不知道。若是你们有缘,一定会再相
见的。”
    梁钰琳哭声渐息,玉手从怀中取出绣帕擦干泪水,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哥哥能够了解
我的情意。”
    夜色沁凉如水,几声虫鸣更添愁意。荆天云心中惆怅,若有所思的缓缓而行。淡淡的芳
香萦绕不去,他叹口气,用力甩甩乱成一团的脑袋。忽然间感觉怀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荆
天云略感讶异,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张信笺。
    信笺上还留有浅浅的唇印,荆天云心中一酸,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为谁深宵露
中立,凤栖亭中盼君来。”
    荆天云长叹一声,仰望皓月如镜,月中似乎同时出现巧儿和梁钰琳的面容,他不禁思索
着:“若是爹爹遇到这事,他会怎么做呢?”凉风依旧吹着,夜还是一样寂静,这时候无人
能回答他,荆天云低头信步而行,不觉天空已然有如鱼肚白。
     
8-3
    如此轻易的完成父亲的嘱咐,荆天云的心中本来应该欣喜万分。可是一路上他却愁容满
面,原因起于心中情丝纠葛难以??清。
    “没想到我什么都比不上父亲大人。”一心以父亲为榜样的他,竟然会对两个女子动
情,荆天云自己也不敢相信。荆铁山在儿子未足十六时,便曾央媒提亲。可是会有谁愿意将
女儿嫁给声名狼藉的小恶人。到了后来连媒人也拒绝替荆天云说亲。
    “我儿子生相俊俏。”这是荆铁山唯一想的到的优点。别看荆家家大业大,连穷人家都
不愿攀这门亲事,荆天云想到自己以前荒唐的岁月,有时真是感到无地自容。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荆天云不想再让任何爱他的人伤心。其实当时富有人家三妻四妾
本属常事,但是未知的后果让他里足不前。先到外祖父家吧!荆天云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不日就到了曲阜。
    韩家大门朱漆黯淡,叩环铜绿孳长。石梯藓苔满布,枯黄落叶门前飞舞。这样的凄凉景
象,荆天云面有忧色站在门前,心中一阵踌躇,万一事情有什么不测,那父母亲大人岂不是
抱憾终身,荆天云考虑再三,还是怯立门前,右手横在半空中迟迟无法叩门。
    忽然大门呀的一声缓缓打开,荆天云心头一惊往旁一闪,只见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仆人
拿着锄头走了出来。门又轻轻关上,那人往浓密的林子走去,荆天云心念一动,“那个方向
是不是父亲所说的,奶奶长眠之所。”他好奇心起,想到反正自己无法下定决心,索性蹑手
蹑脚的跟在那人后面一探究竟。
    那人穿过荆藤杂草丛生的小道,举步维艰的往前劈藤除草。林子里晦暗阴干,腐草和死
去动物的臭味刺鼻难闻,但是那人仍奋力的前行。丝毫不以为苦。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前方的景象过真如荆铁山所形容的一样,只是芒草长高了,树木的
枝叶繁衍生长,像一把把巨大的伞一般,遮住当头的阳光。荆天云举目望去,一片碧绿,完
全看不到祖母的墓碑。
    那人往上走了几步,忽然举起锄头往下开始铲除杂草。荆天云再无怀疑,恭敬的开口
道:“请问大叔,您是不是戚平叔叔?”
    那人没料到后方会有人,此时忽然间听见声响,他急忙将锄头举在胸前,身子迅速兜了
过来。
    那人见到荆天云的脸,露出诧异的神情,继而一副似曾相识的语气道:“敢问公子可是
姓荆。”
    荆天云看他问话的样子,心想他一定是戚平没错,于是咧嘴一笑,道:“我爹是荆铁
山,晚辈叫荆天云。我爹曾提起戚叔叔,这些年多亏叔叔照顾我奶奶的故居,我爹要晚辈谢
谢戚叔叔。”
    那人正是戚平。他在荆铁山离去后,每两个月都会来一次整理荆大娘的墓园。荆铁山每
年都会回来祭坟,但是韩云娘身子状况不是很好,禁不起长途跋涉,而且荆铁山也怕她触景
伤情,于是每年都编藉口回乡。
    戚平表情一松,笑逐颜开的道:“你长这么大了,容貌和大小姐好像,想来我也已经六
七年没见过你了。”
    荆天云听他的口气好像见过自己,他疑惑的摸了摸后颈,奇道:“戚叔叔见过我啊?我
怎么没印象。”
    戚平放下手中的锄头,上前紧紧握住荆天云的手,激动的道:“你小时候来过好几次,
不过每次来都蹦蹦跳跳的没一时安定,大怪对我印象不深吧!”
    荆天云想起以前总是看人低下,不可一世,虽然糊涂事做太多没印象,不过当时态度上
一定得罪过戚平。
    荆天云心中惭愧,虽然戚平不提往事,想必是戚平看在父亲面子不予计较,荆天云于是
深深一揖,歉然道:“晚辈年少无知,若有罪叔叔的地方,还请叔叔原谅。”
    戚平赶紧摇摇手道:“不不,你千万别这么说,折煞我了。铁山哥和我情同手足,更何
况小时候的事怎能当真呢。说真格的,铁山哥这次怎么没有一起来?”
    荆天云将经过简述给戚平听。戚平听了以后面有忧色,喟然一声,道:“老爷子这些年
虽然知道小姐过得很好,可是生不能相见,日子过的可真苦。不过此时能化解仇怨,为时不
晚。只是老爷子身子骨不好,一年前移居京城求医,尚不知何时能回来。你最好亲自去一趟
京城,老爷子见了你一定高兴万分,说不定因此不药而愈。”
    风吹草偃之间,斑白风化的石碑露了出来。荆天云心中感伤,语带悲泣的道:“戚叔
叔,等我将奶奶的墓园整理好,即刻动身前往洛阳。”
    戚平脸上无限沧桑,语气落寞的道:“时间过的好快,荆大娘若是知道有个这样懂事的
孙子,她老人家泉下有知,一定也感到欣慰。”
    荆天云脸上一阵燥热,伸手取过锄头,仔仔细细的将杂草枯枝除尽。碑上是娘亲亲手提
的字,荆天云心中情感澎湃不止,跪地伏拜,心中默祷:“奶奶,请您一定要保佑爹和娘。
若是您有什么事要交代,请入孙儿梦中来吧!”
    一阵折腾,月儿悄悄将骄阳赶了下山头,天寒地冻,荆天云在外祖父家过了一晚。韩家
的佣人见总管带了一位年轻人回来,私底下议论纷纷。荆铁山的旧识大都已经离开韩家,这
时下人听了总管说道,原来这年轻人竟然是老爷的外孙,一时之间三三两两的在厅外偷看,
荆天云除了摇头苦笑以外,还是摇头。
    隔日鸡啼未停,外头漆黑一片。荆天云摸索着走到祖母坟前,磕头告别。蹄声的答的答
的此起彼落,寒风刺骨,策马狂奔的荆天云摸着怀中的丹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祖留
下的仙丹妙药,或许对外祖父有帮助。”洛阳虽然距离此地遥远,荆天云只能怀着忐忑不安
的心,日夜兼程攀星追月而去。
    过了泰山,荆天云弃马乘舟,黄河滔滔波浪汹涌,船身颠陂摇摆,荆天云胸口郁闷烦
躁,彻夜难眠,他一个翻身,忽然听到船尾吱吱喳喳的船来声响。
    荆天云心中起疑,心神专一凝神倾听,果然是几个人在轻声细语的讨论着。
    这船上不过四个人,除了梢公和两个脚夫外,就只有荆天云一个乘客。大概是见财起意
吧!荆天云仔细听的明白,其中一个声音沙哑的道:“这个兔儿相公可真是俊俏,若是把他
绑了起来交给娘娘,少不了一顿封赏。”荆天云听那声音是这艘船的船东,也就是那梢公。
荆天云心想:“那梢公看来皮肤黝黑,身穿粗衣头戴斗笠像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是满肚子
坏水,可是他话中的娘娘不知指的是谁?绑男人?这可新鲜。”想到这新鲜事,荆天云打足
精神细听。
    另外一个声音道:“没错,不过看他穿的一身文士衣衫,挂在腰间的玉佩通体碧绿,可
能是个富家公子。不如等会儿将他搜刮一空,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也不定。”这声音压的极
低,还好荆天云内力已经有相当火喉,这声音听来是那两个脚夫中,身材高壮的那一个。
    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道:“不好吧!说不定咱们遇到的是硬点子,万一偷鸡不着蚀把
米。到时候上面怪下来,咱们九条命也不够用。”这个最后发言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胖子。荆
天云听他语气,似乎是胆小怕事。这儿是黄河上,荆天云猜想说定这三人是三江帮的人。
    果然那壮硕的脚夫怒道:“三江帮打家劫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三干了那么多票,
讲话来还是那么畏畏缩缩,你到底还是不是黄河三鲛?”
    那老三吃了一惊,说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老三道:“当。当。当然是,不过。不过小
心点总。总。总是比较好。”
    忽然间啪的一声,听起来来好像自家人动起手来了。只听那梢公威吓道:“二弟,你别
老是毛毛躁躁,三弟就是被你打怕的。其实三弟考虑的也没错,听说淮水帮在小沛碰了个钉
子。江湖上没听过有这号人物,谨慎一点也没错。”
    那老二不服气的道:“黄河三鲛出到至今怕过谁?别说一个年轻人,就算淮水帮少帮主
尚文野来,我也是一样的跟他打个昏天暗地,怕他个鸟。”
    老三听二哥说的豪气干云,嗓门逐渐拉大,急忙嘘的一声,劝道:“二哥噤声,万一舱
里头的肥羊醒了,事情就比较难办。”
    荆天云听到此时,寻思:“原来这三人是一夥的。三江帮蛇属一窝,看来这三人铁定干
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今天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荆天云想起蓝珏城恶形恶状的模样,
不由的暗暗握紧拳头。他哈哈一笑窜出船舱,道:“各位这样礼遇在下,我真是受宠若
惊。”
    三人听荆天云出声,同时一怔。但是那粗壮的汉子听荆天云话中讽刺意味浓厚,,当下
按耐不住,虎臂突长,大喝一声,抡起身旁的扁担呼的一声当头劈来。
    荆天云头一低,侧身闪过,右脚轻轻一提,脚尖踢中老二小腿上的??宾穴。那老二右脚
一麻,身子不听使唤的往前一扑,整个人跌进底下的舱房内。
    荆天云唉约一叫,笑道:“你出手怎么这样狠,万一伤了我,我的卖价可会打折扣
的。”
    那梢公知道二弟虽然莽撞,但是手上功夫却并非如此不堪一击。他冷哼一声,道:“原
来阁下深藏不露,试试老夫的双戟。”
    那梢公双臂一震,脚下一踢船旁的布幔,身子一低,刷一声双戟撕裂帆布而出。
    青光一闪,双戟夹着劲风向荆天云左右袭到。荆天云身子忽地往前一冲,右手手肘一撞
顶中梢公右臂,左手一招如封似闭,梢公猛觉左手一麻,不由自主左手顺着对方的劲道往上
一挥,左手精心打造的铁戟脱手而出,远远的噗通一声,月光下水花飞溅,瞬间铁戟沈入水
中不见踪影。
    梢公往后退了三步,心中无比震惊。右手臂隐隐发麻,铁戟几欲脱手。梢公自忖出到至
今,还没如此一招便受制于人。他的脸上闪烁不定,呼吸也因惊恐而沈重。
    在旁观战的老三更是咋舌不已,舱下的二哥久久未醒,大哥又败下阵来。他心中犹豫不
决是否要上前挑战。
    砰砰砰的声音从舱内传了上来,一条人影急扑出来。荆天云身形一动,一招老树盘根将
他绊倒。老二一冲出舱房便跌了狗吃屎,右手在地上一拍,一个挽身,半空中一脚踢来。
    荆天云一个翻身,双手拄地身子急转,头下脚上连踢一十二脚。那人在半空中闪避无
力,胸口被踢中三脚,幸好那梢公眼明手快,随手拿起脚边缆绳套中二弟,梢公用力一扯,
老二往梢公胸前飞来,梢公双手一伸抱住老二。荆天云打蛇随棍上,右手运劲于五指,使出
擎天指法,俩人身上同时一麻,咚的一响,梢公被点中麻穴直挺挺的站着,另一人则滚落地
上一动也不动。
    荆天云一手搭在梢公胸口,转头对着那矮胖之人,道:“怎么?你还想试吗?”
    老三一脸惶恐,舌头一伸,讨饶道:“公子爷饶命,我们兄第三人不过是三江帮的小喽
罗,偷鸡摸狗的事做了不少,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我们可是一样也没做。公子爷您高抬贵
手,小的兄弟三人今后一定改邪归正,从此安安分份过日子。”
    荆天云冷笑一声,道:“你算盘打的可真精,不过饶不饶你们,得看我心情好不好?我
问你,你们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适时才说的娘娘是谁?”
    那矮胖子眼睛一溜,道:“小的叫徐解。”他手一指梢公,道:“这位是我大哥吴全,
躺在地上的是我二哥叫陆平山。我们兄第三人一辈子都在这河上打滚,江湖上朋友赏脸,给
了我们黄河三鲛的浑号。刚才我们兄第三人所说的娘娘,就是江湖上人称九天玄女的骆笺骆
娘娘。”
    荆天云点点头,黄河三鲛不过是小角色,至于那九天玄女名声虽响,但是江湖上只听其
名未见其人,他道:“原来是她。可是那婆娘不是住在昆仑山附近,她千里迢迢来中原抓男
人做什么?”
    徐解干笑一声,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不过他和我们帮主好像是旧识,所以娘娘有
命,我们只好全力以赴……”
    荆天云皱眉沈思,忽然徐解声音一顿,他暗道不妙,右手用力一扯,身子藉力迅如闪电
般闪到吴全身后。嗤嗤数声,吴全惨呼连连,大叫道:“他妈的三弟,你的毒针射到我身上
了,快拿解药来。”
    徐解此时露出狰狞面目,完全不管吴全哀嚎,双袖一扬,寒光闪处,两柄飞刀激射而
来。
    飞刀来势凶猛,捷如电闪,转倏便至。荆天云心中喔的一声,没想到这猥猥缩缩的胖
子,下手竟这般狠辣,完全不顾兄弟死活。他右手推开吴全,接着双手看准飞刀来势在胸前
一合,铮的一声将飞刀夹在双掌之中。
    徐解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还会失手,蓦地大喝一声,双手齐施,左右各三柄飞刀破空而
至。飞刀一出,徐解双足一点,翻身跳入黄河。
    荆天云双手十指轻弹,弹开迎面而来的飞刀。只是对方既然称为黄河三鲛,水里功夫自
然不差。此时最好赶紧上岸再说。他的眼光一瞥,吴全已经双眼翻白,眼见不活。至于那陆
平山,荆天云理都不想理。
    忽然间船身一阵摇晃,船身开始打转起来。荆天云心想:“可恶的徐解,想等我掉入水
中,可没这么容易。”
    荆天云拿起吴全掉落的铁戟,对着船桅猛力一砍,喀拉一声船桅倒了下来。他运起全身
劲道,大喝一声双掌往船桅一推,一根长长的船桅平飞了出去。
    徐解躲在水下凭着水波的震动知道有重物落水,他往震源处游去,悄悄探出水面。原来
是船上的主桅,不对,等他发觉危机四伏时,忽然间胸口大痛,一根尖利的铁器从背后穿胸
而出。
    荆天云掷出主桅后,拉住主桅上的绳子跳到圆木上。哗啦一声从左侧响起,他想都没想
就将手中铁戟掷出,果然一击就中。
    黄澄澄的河水泛起血花,增添几许诡异的气氛。荆天云双手并用,慢慢划到岸边,小船
已经沈入滚滚黄河之中。黄河三鲛沦为波臣,那也是死的其所。
    荆天云抖了抖身上的湿衣服,暗暗切齿,喃喃道:“三江帮?九天玄女?哼。”
    他提气一纵,施展凌空虚渡的轻功,倏忽不见人影。
    梁钰琳自从荆天云离去后,整日愁眉不展。忽而叹息,忽而暗自啜泣。梁儒文见状,心
中有了计较。一日将女儿叫到身前,郑重的讲了几句话。梁钰琳听了以后紧闭双唇不答。梁
儒文又问了几次,梁钰琳泪水直流,勉强的点了点头。梁儒文将女儿抱在怀里,仔细的叮咛
了几句,随即差人护送梁钰琳离开梁府。
    有了前车之鉴,荆天云行事更加谨慎。这日来到东郡,这里有间云来客栈是荆家产业,
他一踏入客栈,掌柜的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来,道:“少爷拨冗前来,小的未曾远迎,请恕小
老儿怠忽之罪。”
    荆天云右手轻轻一摇,笑道:“张大叔别客气,这回我只是路过而已,你忙你的吧!不
用管我了。”
    张掌柜的甩了甩头,道:“少爷远道而来,该当好好休息一下。阿进,这儿你看一下,
公子,请随小老儿来。”说完提着荆天云的包袱,领着他往上房而去。
    荆天云盛情难却,跟着张掌柜穿过后院走到楼上的上房。床上锦绣玉枕,地上??着厚厚
的手工精细的毛毯。床前桌上檀香袅袅环绕,淡淡的香味令人浑身清爽。
    东首一张几上供着一盆兰花,其上木架一只红白相间的鹦鹉正举起爪子整理羽翼。就连
椅子上也披着绣了花的绸缎。
    “好个气派的房间。”荆天云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张掌柜的笑了笑道:“这完全是以生意眼光作为出发点。”
    荆天云摸了摸后颈,脸上一红笑道:“这儿我还没来过,没想到张大叔经营得如此出
色。”
    张掌柜的哈哈一笑,道:“这都是老爷给我的机会,不然小老儿早就魂归九泉了。”
    张掌柜的本名张长生,本来是个老实的布匹商人,得罪了地方恶霸。那恶霸勾结地方
官,诬陷他入罪。朱义谋受了匿名状纸,指派荆铁山前去调查。张掌柜的刀下留命,一家人
迁移至此,荆铁山让他掌管这家客栈,算是他的再生父母了。
    俩人坐下闲聊,忽然一人乒乒砰砰的跑了上来,那人穿着垫小二的服饰,气急败坏的
道:“掌柜的,有个。有个客人硬要住这间上房,我已经跟她说没有空房了,没想到她蛮不
讲理,还扬言要烧了我们客栈。”
    张长生笑容不变,道:“少爷请安心住下,这种客人多如牛毛,待我前去打发。那店小
二对张长生猛使眼色,张长生怒道:“对着少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店小二被骂了一顿,一脸无辜的道:“那些人是。是。三江帮的。我们惹不起他
们。”
    张长生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在这时候出了这事情,他表情颇为尴尬,转头看了荆天云一
眼。
    荆天云知道一般百姓视盐枭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招惹呢?不过敢这样明目张
胆的自称三江帮,不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就是份量不轻的大人物。他微笑着道:“这儿让
给他们好了,我随便睡一宿,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张长生心中松了一口气,急忙赔罪道:“真是委屈少爷您了。”
    荆天云摇手道:“没关系,和气生财嘛。”
    张长生转头对那店小二说道:“你去领那些人上来吧。”说完又回头对着荆天云道:
“少爷,委屈您将就一下。请跟小的来。”
    荆天云笑着道:“张大叔您别太客气了。”
    张长生选了间窗明几净的房间,荆天云很满意,放下行李后随着张长生来到食堂。一道
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桌来,荆天云赶紧要张长生别太费事。但是张长生为了补偿刚才的事,还
是要厨房使出拿手绝活,蒜蓉鸡丁,鲍鱼银丝,鱼翅燕窝等等,荆天云对着满桌佳肴苦笑,
心想这满桌子的饭菜,十个人也吃不完。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张长生眉头一皱,暗道:“今天撞邪了,怎么这么多麻烦。”
刚来了三江帮,不会又来其他帮派吧!做生意的最怕发生这种事,万一处理不当,客栈名声
毁了不打紧,说不定还会受伤,甚至出人命。
    只听得楼下一个大嗓门叫道:“今天这客栈老子全包了,没事的人都给我滚出去。”这
人内力不差,这一吼叫,震的碗盘喀喀作响。
    这人的声音好熟,荆天云脑中想了一会儿,忽然右手一拍桌面,暗道:“原来是他。淮
水帮紫龙堂的巴东喜。”
    不一会儿,巴东喜大刺刺的走上楼来,身后竟然还跟着胡氏兄弟。看到胡氏兄弟,尚文
野应该也会出现吧!果然尚文野一身白衣,轻摇折扇,缓缓的走了上来。
    巴东喜一上楼就急着驱赶其他客人,一回头瞧见荆天云,他张开血盆大口,呆在当地。
胡氏兄弟见了荆天云后面面相觑,尚文野还是一派从容,微笑着走到荆天云桌前,道:“介
意吗?”
    荆天云看了他一眼,手一指长凳,道:“请便。”接着右手轻摇,示意张长生退下。
    张长生映象中荆天云是个闯祸精,虽然近一两年听说他改头换面,不过江山易改,本性
难移。张长生只希望荆天云别惹太多麻烦。张长生一面回头张望,一边往楼下走去。
    尚文野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笑道:“阁下好阔绰。”
    荆天云不置可否,微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尚少帮主雅兴不浅,四处游山玩水,想
必范县的明媚风光,尊驾已经饱览无疑。”
    尚文野尚未答话,巴东喜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咧嘴笑道:“年轻人,我们又见面
了,我叫巴东喜你已经知道了,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尚文野见巴东喜中途插了进来,心头不悦。但是他开口问荆天云姓名,正好解了心中疑
惑。他两眼凝视着荆天云,等着他的回答。
    荆天云答道:“在下荆天云,邺城人。”
    尚文野心中微微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你是邺城飞龙荆铁山的儿子?”
    荆天云点头道:“不才正是。”
    尚文野恍然大悟,道:“难怪了,这种身手……”他话未说完,楼下又走上来一群人。
尚文野见了那些人,口一闭不再言语。
    后来出现的那帮人,一女四男总共有五人。女的一身淡紫色劲装,一双弯弯的柳叶眉,
玉颊樱唇,方当韶龄竟是个美女。只是她一脸冷漠无情的模样,双眉隐含煞气,令人望之却
步。后方三人俱是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
    那女子看了尚文野一眼,冷冷的道:“尚少爷来的真快,三江帮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
谅。”那女子不仅脸上冰冷,连说话也如出一辙。
    尚文野起身抱拳道:“段二大小姐言重了,我等也是刚到。”
    那女子眼光在荆天云身上停了一下,她的印象中淮水帮似乎没这号人物。不过荆天云早
听过三江帮帮主的二女儿段水柔是个不让须眉的狠角色,她的大哥段水懿还没她出名。
    不能在自家惹事,荆天云起身抱拳道:“在下尚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尚文野回礼道:“改天容在下作个东道主,届时好好小叙一番。”
    巴东喜大手一拍荆天云的臂膀,道:“改天咱们再好好聊聊。”
    荆天云笑着点点头,迳自个儿走下楼去。
    段水柔眼睛余光盯着荆天云,心中反覆猜想这人到底是谁?看眼前情形,似乎他不是淮
水帮的人,但是尚文野为何对他如此礼遇?虽然心中疑惑,段水柔还是想先将眼前的事处理
好。
    段水柔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蓝珏城没得罪贵帮,为何贵帮要置他于死地呢?难
道三江帮众走进淮水流域就非死不可吗?”
    尚文野右手一挥,纸扇啪的一声展开来。他轻摇摺扇,摇头道:“淮水帮做事向来敢作
敢当,蓝珏城不是死在我们手上。可是你们三江帮越区抢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段水柔哼的一声,道:“那是他们私自作主,你划下道来,要怎么做才将那几个人还
我。”
    尚文野坐了下来,斟了一杯酒道:“你们的人为了抢盐,杀了我们的盐商。你凭什么认
为淮水帮会将人还给你?”
    段水柔玉手一扬,身子一侧,厉声道:“废话少说,你不想还人就不会来这儿,不是
吗?既然如此,少帮主何不痛痛快快的说分明。”
    尚文野仰头一饮而尽,笑道:“说的好,二小姐快人快语,在下就不拐弯抹角了。二小
姐看到刚才那个人没?三天之内,你只要将此人带到我面前,贵帮的八个人就无条件还你,
如何?”
    段水柔倏而转身,张大双眼看着尚文野,心想:“怎会如此容易?莫非有诈?”
    尚文野嘴角一扬,道:“二小姐若没把握,那就算了。淮水帮虽然不大,养八条狗还游
刃有余。”
    段水柔明知这是激将法,但是在自己地盘上收拾不了一个人,此事若传到江湖上,三江
帮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段水柔傲气一起,道:“就这样,君子一言。”
    尚文野接口道:“快马一鞭。”
    段水柔转身下楼,尚文野和巴东喜俩人露出会心的一笑,心想这下子有好戏看了。尤其
尚文野本来奉了父亲的命令来作好人,这时出了道难题给三江帮,不管三江帮成不成,自己
都有交代。只有胡氏兄弟面带忧色,只是此时却无法警告荆天云,俩人只能等待时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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