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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命天子
     
    13-1
    天未破晓,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丝毫不见人影,清晨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烟雾迷蒙之
中。万籁俱寂,连街道旁的野狗都懒懒的趴在庭阶之上。入城的官军封锁了进出巷道,一切
都在控制之中。刚刚经过一场毫无来由的动乱,余悸犹存的百姓难得能睡个好觉。对这些百
姓而言,或许做个好梦,隔天一起床,一样的作息能让这些平凡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
般,继续过着自个儿的生活。
    忽然街道上一条黑影宛如流星飞梭,迅如电闪般穿过重重的白色烟障,黑影闪过之处,
卷起一层层白色波纹。此人轻功甚高,足不沾地的往大牢方向奔去。胆敢孤身闯过层层封
锁,可见此人心急如焚,必有要事。黑影纵身急驰,瞬间消逝在黑暗之中,夜深人静,此时
正是熟睡之时。大牢外的守卫漫不经心的踱步着,毕竟乱事已平,全城又进入戒严状态,又
会有谁来大牢呢?两支长枪靠在墙上,放松心情的两个守卫互相谈着琐事。忽然黑暗终身除
一双手掐住俩人脖子,喀喀两声,两个守卫气都没吭一声就见阎王去了。
    来人身穿黑色紧身衣,头上仅仅露出一对狠厉的眼光。他拿起守卫身上的钥匙,轻手轻
脚往幽暗的大牢里去。
    明晃晃的火把摇曳着,缓缓而来的亮光照映下,斑驳的墙壁上出现一条细长的人影。黑
衣人一手拿着火炬,一手拿着钥匙,逐一检查每个监牢里的人。
    忽然牢里传来些微的哭泣之声,空静冷寂的大牢传来一阵阵回音,听那声音是个襁褓之
中的幼儿所发出的声音。
    黑衣人眼光之中露出喜色,足下往声音来处奔去。
    监牢中一个女囚正抱着一个婴孩??奶,刚刚的哭泣之声正是从这婴孩口中发出的。
    黑衣人拿出钥匙打开牢门,跨步走入牢房,双眼瞪着女囚,喉咙中发出低沈的声音,
道:“将这小孩给我。”
    女囚眼中显露出恐惧之色,双手紧抱着婴孩不放,虽然女囚吓得簌簌发抖,可是口中却
不发一言。
    黑衣人以为女囚惊恐过度发不出声音,于是厉声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快将你手中
的孩童交给我。”
    那女囚眼光瞟向一旁,依旧不发一语。
    黑衣人剑女囚不理会他的话,怒火高涨,闷声道:“你找死。”运劲力透指尖,右臂暴
长,虎口屈张,往前一个箭步,一招锁喉擒拿欲置女囚于死地。
    眼见女囚命在旦夕,忽然间左侧一道刚猛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黑衣人一惊之下遂不及
防,只好举起左手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
    掌力甫接,黑衣人只觉得身前凶猛无俦的掌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衣人愣了一下,
忽然惊觉,暗道:“不好。”
    漆黑的监牢中,轻微的喀拉一声,黑衣人胸口中了一掌,从四方蜂拥的掌力不仅打断他
的肋骨,绵绵不绝的后劲正逐渐一点一滴的挤出他胸中的气息。黑衣人只感到四肢冰冷,口
中发出荷荷之声,莫名的恐惧感逐渐啃啮着他的心智。
    忽然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放了他吧!他不过是别人手底下的一个走卒而已。”
    忽然间黑衣人感觉到胸前力道消失,他无力的一跤坐倒在地,仓皇的用力吸气,抬头一
看,只见身前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身后盘坐着一个蓬头乱发,全身污秽不堪的老人。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暗自忖道:“刚刚出手的是这个年轻人?年轻人
目光摄人,对着黑衣人冷冷的道:“我师叔祖饶了你,还不滚。”
    黑衣人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背脊紧贴着墙壁站起身来,恨恨的看了年轻人一眼,转身跌
跌撞撞的出了牢房,缓缓的往外头走去。
    一出大牢,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数十名官兵,将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空有一身武
艺,刚才却吃了闷亏,现在只能叹息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带头的军官一声令下,火炬
发出的亮光中,只见红樱颤动,枪尖闪闪。攒刺之间,颇有法度,可见平日训练扎实。
    黑衣人伤后身法迟缓,勉强推闪几枪后,肩头一阵刺痛,鲜血并流。身上中了数枪后,
黑衣人目光涣散,猛然仰天大喊:“可恶的诸葛无双。”凄厉的叫声中,十多枪同时刺出,
一切又恢复平静。
    监牢里,黑衣人掉落的火炬逐渐熄灭。出手退敌的年轻人对着老人道:“师叔祖,刚刚
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老人缓缓的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天云,你要切记,雁无头不明,龙无首不行,一千
个卒子,不如一个将帅,懂吗?”
    这个年轻人正是荆天云。与他对谈的当然是了尘的师弟--了悟。
    荆天云第一次回到监牢,正好在大牢外遇到吉丙。吉丙告诉荆天云,皇孙刘进和殿下夫
人史良娣,刘进夫人王氏皆死在狱中。本来刘进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刘询要一齐被杀,不过
了悟却阻止道:“这孩子有龙凤之相,他日必有所为。”于是了悟要吉丙偷偷的将小孩抱给
欲中女囚暂时抚养,等待时机再接出来。为了掩饰,吉丙将一个病死婴放在刘进身边,他一
不做二不休,又找了个女囚顶替亡命在外的刘妍。由于众将官的目标都摆在太子刘据的身
上,根本没人理会已经身亡的刘进一家人,所以这偷天换日的事情才没被发现。
    荆天云听了吉丙的话后才恍然大悟。狱中有天子之气,当然会引起其他人觊觎,在大牢
里易守难攻,于是晚上荆天云就来此充当保镖,无事时接受了悟教导,等到拂晓才回到朱亦
谋旧居。
    战乱后二十余日,长安城几乎已经恢复日常生机。但是紧张的气氛仍然笼罩在百姓的周
遭。
    煦阳初现,雾散街清。平凡老百姓开始忙着一天的生计。群众拥挤的市集上吆喝声不
断,车行往来络绎不绝。食物的香味飘??在各处,引的早起的人们饥肠辘辘。
    回到朱亦谋旧居的荆天云,手上提着香味四溢的烧饼甜食,荆天云举起右手敲了敲大
门。
    大门呀的一声缓缓打开来,门缝里一张清秀的脸探了出来,一双透彻的美眸偷偷的向外
张望着。荆天云笑着举起手上的早点,轻轻的摇了摇。这时大门才真正打开来,刘妍笑着迎
接荆天云,俩人牵手走进屋内。他们举止亲密的样子,活像一对小夫妻。
    大门一带上,荆天云脸上笑容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
    刘妍这些天来已经习惯荆天云的举动,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日子一久,难保彼此不
会情愫暗生。尽管刘妍言行举止透露着爱意,但是荆天云却不敢接受这种患难式的情爱。而
且自己经答应家中两位妻子绝不拈花惹草,荆天云战战兢兢的守着自己的诺言,丝毫不敢大
意。
    放眼望去,朱亦谋旧居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所有损毁的东西都已经托木匠修复。荆天
云很讶异刘妍竟然能做这些清扫垃圾的粗活。其实刘妍虽然很辛苦,但是却不曾埋怨,她心
中想到比起逃亡中的父亲,自己还算幸福的。
    尽管身上只是穿着粗花布衣,丝毫掩不住刘妍身上散发出的高雅气质。那是与生俱来,
半分强求不得。脂粉未施的玉颊,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汗珠点点。一早就忙着打扫的刘妍,在
短短的时间内,似乎已经习惯平淡的生活。
    窗外透进旭日的阳光,排列整齐的照射在地上。荆天云粗手粗脚的忙着将买来的食物摊
开来,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手上忙着擦拭着椅背,刘妍眼角看着荆天云手忙脚乱的滑稽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心中
一股幸福的感觉涌了上来。此时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希望永远这样
子”刘妍心中暗自祈祷着。
    汤汁??了一桌子,损失不小。但是总算将所有食物搞定。荆天云吁了一口气,笑道:
“妍姑娘,快点儿来,冷了就不好吃了。”
    过了一会儿,荆天云没听到回答,转头看了一下。只见刘妍双颊绯红的看着他,嘴角儿
含羞,双眸含情,淡淡的阳光照射下,神情显的娇媚无比。
    荆天云和她柔情似水的目光接触,心中一荡,急忙转头道:“妍姑娘快些用餐吧!”说
完匆匆拿了些食物塞在口中,走到旁边坐下。
    刘妍笑了笑,柔声道:“荆公子不必见外,一起用膳吧!”
    荆天云转过头去,含糊的道:“我在这儿行了。”
    刘妍知道荆天云对自己亦有好感,芳心窃喜,拿起桌上的烙饼,撕了一小块含在嘴里,
她感觉到今天的饼滋味特别香甜。
    逃亡在外的刘据,遇到前来驰援的新安县令李寿一行人,边躲边逃的来到湖县一处名为
泉鸠里的地方。刘据躲藏二十日后,想起自己有一个朋友在不远的城镇,于是了使者前往,
没想到如此一来反而漏了踪迹。面对追捕的官兵日渐逼近,刘据万念俱灰之下,悬梁自尽。
新安县令李寿等人以身殉节。刘据死后十二日,发生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地动天惊,
必定是有天大的冤情。”感受到地震威力的汉武帝,此时不禁对太子的死感到怀疑,于是秘
密派人调查事情真相。
    地震之后,荆天云才在狱中听到这个消息。虽然他心中感觉到无比的伤痛,可是更糟糕
的事还在后头:“我连她王兄的死都瞒着他,此时该如何告诉她这个噩耗呢?”荆天云眼中
含着泪水,心中??徨着不知如何是好。
     
13-2
    街道上热闹喧哗,巷子里外穿梭的百姓彼来此往。荆天云满怀心事,漫无目的的信步而
行。一张张陌生而亲切的脸孔匆匆闪过,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失魂落魄的年轻人。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店家,这个多少钱?”
    荆天云心中若有所思,转头看了一下。瞬间荆天云的表情整个凝结住。说话的人看了他
也是楞在当地。
    四目交投,刹那间吵杂的人声倏然而止,荆天云耳中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时间似乎
一下子静止,过了一会儿,荆天云好不容易从喉中挤出一句话:“香姑娘,好久不见。”在
这时候遇见香韶玉,荆天云心中的惊讶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
    香韶玉一颗心狂跳不止,玉贝轻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闪闪,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相对无语,荆天云心念急转,略一沈思后,道:“香姑娘,我父亲还没回来,在下允诺
之事,一定言出必行。”
    香韶玉幽幽的瞪了他一眼,嗔道:“我是来找你的。”
    荆天云心中一凉,暗自忖道:“遭了,她一定还在怪我当日轻薄羞辱之罪。怎么在这当
口碰上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荆天云干笑道:“这。香姑娘,当日。嗯。当日。这怎么说呢?”荆天云找不到适当的
措辞,急的额头冒汗,右手又不自觉的抚摸着后颈。此时荆天云恨不得挖个洞跳下去。
    男的俊,女的美。往来行人对着俩人投注以好奇的眼光,有些人竟然驻足围观,渐渐的
人数越来越多。
    香韶玉看他急的语无伦次,白晰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嫣然道:“你要站在这儿让人
看戏啊?”
    荆天云怔了一下,侧目一看,左右人声????嗦嗦的议论着。
    荆天云尴尬的道:“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香韶玉吃吃一笑,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道:“我知道有个茶楼很不错,我带你去。”
    荆天云生平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同一个美貌的韶龄女子相依相偎而行。虽然他是无
奈的被拉着往前走,不过这时心中却另有一番滋味悄悄的掩了上来。
    终于躲开众人欣羡的眼光,香韶玉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紧紧依靠在荆天云身上。
    荆天云闻着香韶玉身上令人血脉喷张的体香,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右手轻轻一挣,道:
“香姑娘,在下不会失信的,你不用看我看的那么紧。”
    香韶玉闻言双手却拉的更紧,蛾眉一竖,嘟着小嘴儿道:“当日你抱我抱的那么紧,我
都没埋怨。现在你反而嫌我。”
    荆天云神情更是尴尬,心想:“总算谈到正题了。”他急忙辩解道:“香姑娘。香韶玉
知到荆天云要说什么,但是她却不想让他说话,柔软的玉臂将荆天云往前一带,格格笑道:
“快到了,我们走快些。”
    茶楼里宾客云集,店小二挥汗如雨的四处奔忙,动汤不安的情形已经不复见。虽然这次
的事件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不过大家都尽量将声音压低。虽然长安表面上看来平静,可
是冥冥中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似乎仅仅将大加的身子紧紧束缚着。
    香韶玉点了一些甜点,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茶壶里冒着浓郁的茶香,清烟缓缓上升。荆
天云面对香韶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打开话匣。
    香韶玉纤纤玉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面前,荆天云心领,点头示意道:“不用麻烦姑
娘,在下自己来行了。”
    不料香韶玉却道:“你嘴巴不过来,难道要我一直拿着?”
    荆天云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姑娘真大胆。”此举已经引起其他宾客侧目,荆天云
急忙伸手过去拿,香韶玉却一缩手,双眸流露出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眼见目光逐渐齐集,如此纠葛下去不知香韶玉还有多少惊人之举,荆天云用极快的速
度,头一探口一张,眨眼间回到原来的姿势。
    香韶玉笑容妩媚,轻轻的舔干净手指上的残屑。荆天云看的心中一汤,刹那间满脸通
红。他现在终于知道香韶玉正在挑逗他,不过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她不怕被别人当作是淫娃
荡妇吗?
    香韶玉伸手又去拿甜点,荆天云学了个乖,伸手挡在盘子上,道:“我自己来行了。”
    香韶玉眼光柔柔,轻声道:“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师父又说要回
昆仑去,我。”香韶玉说着眼眶一红,晶莹的泪水滑下脸庞。
    荆天云闻言不禁动容道:“香姑娘,在下一时丧了心智,对姑娘做了不规矩的动作,当
真万死莫赎。”
    香韶玉从怀中拿出绣帕拭干眼泪,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怪你。”
    “太过轻易的事必定有诈”荆天云虽然有些神魂飘汤,不过吃过段水柔的亏,他面对这
种情形似乎颇有心得,荆天云道:“我说过能力所及之事,必不推诿。”
    香韶玉轻咬朱唇,腻声道:“你跟我回昆仑。”
    荆天云霍然起身,坚决道:“不行。”
    茶楼里的客人被他这一声大喝吸引,全部往这头看了过来。
    香韶玉秀眉一蹙,道:“我又不是要你留在那儿,只要我们能生个小宝宝,我就可以和
你回中原来了。”
    香韶玉说时轻描淡写,不当一回事。可是这话听在荆天云耳中,不由的勃然大怒道:
“你把我荆天云当成什么?”
    香韶玉对荆天云这样的激烈反应大惑不解,道:“你为何这样生气?我们玄女宫的规矩
就是这样啊!这跟你们传宗接代的道里是一样。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荆天云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香韶玉则默默的看着他,俩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茶楼里的
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瞪着他们,忽然间茶楼里出现了这一幅奇怪的景象。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沈静,众人又不由自主的移动目光看着大笑之人。
    众人只见茶楼外缓缓走进五个人。当前一人风度翩翩,笑容可掬,一身雪白的衣衫出尘
脱俗,腰间一只玉佩通体翠碧,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其后四人紧跟在后,四人都是面无表
情,冷酷的吓人。其中三人手持长剑,一人双手插在袖中,此人袖子比一般人大了两三倍,
宽大的袖子贴着身体垂了下来,这种特别的衣衫很难得一见。
    荆天云看到此人,心中暗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讨厌的事一股脑儿都迸了出
来。”
    那白衣人笑着走到桌前,拱手一揖道:“在下尚文野,不知是否有这荣幸,能与姑娘同
桌共饮。”
    香韶玉冷冷的看着他,鼻中哼的一声,转头不理他。
    荆天云虽然也不想看到尚文野,但是此时他的出现恰好解了荆天云之围。荆天云伸手一
指,道:“尚少帮主,请坐。”
    尚文野对香韶玉的无礼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依旧的缓缓坐下,道:“荆公子真是??福不
浅,每次见到阁下时,总有佳人陪伴,真是羡煞在下。”
    后方除了胡氏兄弟外,另外俩人荆天云没见过,他不知道巴东喜已经被尚文野所杀,荆
天云请身客套的道:“还未请教这两位高人大名?”
    尚文野倒了杯茶道:“这位是无常剑萧堂主,另外这位是鬼爪常堂主。”
    荆天云肃然起敬,恭敬的拱手道:“在下荆天云,有缘见到两位前辈,真是三生有
幸。”
    虽然淮水帮是盐枭没错,但是他们却有别于其他盐帮。除了帮规严禁滥杀无辜之外,扶
弱济倾也是他们常做之事。当然这也是胡氏兄弟加入淮水帮的原因。说他们是黑帮,其罪刑
也不过是杀些贪官污吏,偶尔和其他盐帮械斗争地盘。
    萧中立和常天点头回礼,俩人脸上表情没变,还是一语不发。
    尚文野笑着问道:“荆兄弟还为介绍这位倾国倾城的美女给在下认识。”
    荆天云道:“这位香姑娘是九天玄女的高足。”
    尚文野五人脸上神情倏然一变,随即恒定如常。荆天云察言观色,故意问道:“尚公子
应该听过九天玄女大名吧!”
    尚文野淡淡一笑,道:“九天玄女大名鼎鼎,无人不知。只不过远居昆仑的九天玄女会
来到中原,当真令人感到意外。”
    荆天云嘴角一扬,道:“我刚刚没说九天玄女来到中原。”
    尚文野一时失言,露齿一笑,举起酒杯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个,在下以茶代酒,敬两
位一杯。小弟先干为敬。”
    杯子尚未就口,香韶玉冷冷的道:“淮水,鄱龙两帮联手灭了三江帮,还杀了我师父的
亲哥哥,你想我师父会放过你们吗?”
    白光一闪,萧中立剑出如电,疾刺香韶玉双眉。可惜剑快人更快,香韶玉足下宛如装了
弹簧,飕的一声往后一跃,玉手一振,两柄短剑入手。
    荆天云听三江帮被灭,想起段水柔的倩影,不由的心中一痛,自己应当很恨她才对,为
何会对她的死痛心不已。荆天云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反应。
    刹那间香韶玉和萧中立已经过手十余招。长剑占了距离的优势,短剑轻巧无比,俩人打
的难分难解。胡氏兄弟对看一眼,不知道这女子是否是荆天云的朋友,于是迟迟不敢动手。
    常天双袖一动,两柄飞刀激射而出,飞刀之后常天如箭离弦,右手五指抓向香韶玉肩
头。
    香韶玉右手短剑拍掉飞刀,左手短剑直刺常天右眼。常天猛然双足一沉,双脚钉在地
上,右手五指插向香韶玉小臂。
    香韶玉短剑一转切向常天虎口,后方萧中立的长剑已经快点到背心,香韶玉身子急转,
短剑格掉萧中立的长剑,往旁窜出。在两位高手的夹击之下,香韶玉神情显的有些狼狈。
    香韶玉看荆天云怔怔的站在那儿,不禁跺足怒道:“你还不帮我。”
    荆天云吃了一惊,回过神来,道:“有话好说,先别动手。”
    荆天云话刚说完,三人又缠斗在一起。荆天云喃喃道:“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茶楼里的客人早就走个干干净净,里头除了相斗的一夥人外,只剩下掌柜的躲在一旁发
抖。
    荆天云见香韶玉被逼急了,纵身窜入场内,一掌拍向常天,逼的常天退了一步。
    没了后顾之忧的香韶玉轻易的逼退萧中立,转头对着荆天云娇嗔道:“这么久才出手,
是不是想看我出糗啊?”
    荆天云不答她话,一掌往她背后拍去。俩人交换对手,电光火石之间,彼此交手三十余
招。
    萧中立和常天想置俩人于死地,出招毫不留情。荆天云却不想伤他们,双掌飞舞只是不
断逼退他们,功夫强弱可见一斑。
    尚文野神情自若的看着四人交手,毕竟己方还有三人闲暇以待。不过为了速战速决,尚
文野对着胡氏兄弟使了个眼色,不过胡氏兄弟长剑一动,却没有上前加入战圈的打算。尚文
野眉头一竖,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暗运真气,力贯于臂,
正准备亲自上阵时,忽然一人纵身入内,来人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常天和萧中立被凶猛的掌
风逼的后退四步,俩人神情骇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尚文野脸色一沉,问道:“阁下为何插手淮水帮的事?”
    来人尚未回答,荆天云却高兴的大叫:“爹。”
    淮水帮众人除了胡氏兄弟外,余人莫不心头大震。
    眼见荆铁山武功深不可测,尚文野不敢恋栈,轻吒一声:“退。”淮水帮众人闻言二话
不说,一齐翻身跃出茶楼外,窜入人群之中。
     
13-3
    淮水帮众人仓皇逃窜,荆铁山拊掌哈哈一笑,转过身来看着荆天云道:“你啊!让你娘
亲担心的夜不能寐,我这做父亲的真该好好教训你一下。”虽然言语中含着责怪之意,可是
神情却因见到儿子无恙而喜上眉梢。
    荆天云头一低,惭愧的道:“孩儿知错了。”
    掌柜伤心的看着一片狼籍的店面,茶楼里毁损的器具,荆铁山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当
作赔偿,随即带着荆天云往外头走去。
    路上两个父子闲聊,韩云娘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荆天云高兴万分,言谈之中,渐渐说起
监牢中之事,荆铁山诧异的道:“原来师叔在牢里啊,难怪江湖上听闻不到他的消息。”
    荆天云点头道:“师叔祖甘心忍受监牢之苦,当真令人佩服。”
    荆铁山微笑道:“这可了了师父一桩心事。对了,我托付的事你做得很好,你母亲还直
夸你。不过听到你入狱的事情,你母亲和你妻子可真是吓坏了。我到这儿已经有好一段时间
了,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踪迹。”
    荆天云压低声音将这些日子的遭遇娓娓道来,荆铁山听完一语不发,脸色凝重。
    沿着笔直的街道而行,俩人走到街底的一间酒楼,进了酒楼后找了张桌子坐下。
    荆铁山开口道:“你别误会,为父的不是认为你做的不对。只是淮水和鄱龙联手,我觉
得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可能如师父所言,其间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荆天云看到香韶玉在酒楼外徘徊,于是对着父亲道:“爹,儿子有要事禀报您。荆铁山
看儿子神情古怪,顺着他的眼光转头瞧去,看到香韶玉后眉头一皱,思索道:“这姑娘好眼
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荆天云道:“这位姑娘从昆仑山玄女宫来找您。”
    “原来是为了冰心玉莲花”荆铁山示意让荆天云招手,香韶玉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轻
盈的坐下来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荆天云在父亲面前不敢放肆,毕恭毕敬的道:“爹,这位是香韶玉姑娘,为了冰心玉莲
花一事想请父亲见一见她的师父--九天玄女。”
    荆铁山笑道:“当日实是迫不得已,不过你的那一招飞燕回翔可真厉害,我在你肩头推
了一下,希望你别见怪。对了,我正想找令师解释清楚。”
    香韶玉两眼睁得大大的,心想:“当初玄女宫八位弟子围攻他一人,竟然被他从容离
去。更没想到他竟然记得我使的招式。”
    荆天云看着香韶玉呆若木鸡的模样,与她刚才娇纵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忍不住噗哧一声
笑了出来。
    香韶玉白了他一眼,对荆铁山道:“我师父下??在前面的客栈,请随我来。”
    荆铁山走在前头,香韶玉却走在后头,温软芬芳的身子紧挨着荆天云。
    父亲就在前面,荆天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偏香韶玉又黏的紧,可是自己总不能喝叱
她吧!
    好不容易走到一家客栈前,香韶玉进去通报。荆铁山这时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荆天云大
窘。荆天云支支吾吾道:“我这可不是自愿的,都是。都是。”难以抗拒美人恩是一般男人
的通病,父亲大概是如此想着吧!找不到更好的词句可以解释自己的处境,荆天云只好闭
口。
    荆铁山不想斥责儿子,毕竟他和自己不同,他只是淡淡的道:“年少风流是没错,不过
你心中得多挂着点家中的妻儿。”
    荆天云脸上一红,嗫嚅道:“孩儿不敢。”荆天云心中惭愧,竟没听懂父亲口中妻儿的
意思。
    过了半晌,香韶玉出来领着俩人进去。走到后面回廊,香韶玉道:“我师父想单独见见
老爷子。”
    荆铁山心中感到奇怪,不过他还是昂首走了过去。
    后院中花朵草发出淡淡幽香,香韶玉拉着荆天云到院子里的亭子坐着。
    这时荆天云再也忍不住,将手臂猛力抽回来,不耐烦的道:“你别这样拉拉扯扯不
行。”
    香韶玉楞了半晌,忽然哇的一声,眼中泪水滚滚直下,掩面痛哭起来。
    荆天云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香韶玉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急忙道:“我刚刚不是有意
的,你先别哭嘛。我为了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香韶玉抽抽噎噎的哭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才会这样对你。没想到你竟然当我是
无耻的淫荡女子。”
    荆天云的心思轻易的被看穿,他满怀歉意的道:“我没这个意思。”
    香韶玉忽然往前一扑,紧紧的抱着荆天云,泣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随我去昆仑的,
但是我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荆天云被香韶玉火热滑腻的娇躯紧密贴着,一双手举在空中不知道该摆在哪儿。
    他苦笑道:“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过是江湖上俯拾可得的普通人而已。”
    香韶玉玉颊贴着他的胸膛,如线般垂下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香韶玉呜咽道:“我不
管,反正我就是喜欢上你了。若是你不随我到昆仑,我一辈子都在九天山等你。”
    荆天云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香韶玉抬起头来看着他,泪水盈盈显的娇弱惹人怜息,火红的樱唇似乎在等待着爱人的
慰藉。荆天云一时热血上冲,双手将香韶玉抱个满怀,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俩人耳鬓??磨,不知过了多久,回廊转角处传来轻轻的咳声。荆天云心中一震,松开双
手。
    香韶玉缓缓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绣帕,幽幽道:“我不会勉强你。”
    荆天云伸手取过绣帕,激动的道:“妹子,我当真该死,刚。”
    香韶玉玉手贴住他的双唇,??首轻摇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荆天云握住她的手,道:“我不知该如何说。”
    香韶玉浅浅一笑,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语气一转,语调凄凉道:“若是无
缘,强求亦是无用。”
    香韶玉紧咬着双唇,转头快步离去。
    荆铁山站在回廊一头,落寞的道:“走吧!”
    荆天云深呼吸一口气,将绣帕放入怀中,站起身来走到父亲身前。
    没想到父子俩人胸口都有泪水沾湿的痕迹,荆天云看着父亲,道:“爹,这。”
    荆铁山眼中似乎回忆着往事,过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别说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无语,心中都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走到一处街口,荆铁山道:“我回客栈拿行囊,等一会儿去找你。”
    荆天云点头道:“那孩儿先行一步了。”
    俩人分道扬镳,往朱亦谋旧居的路上,荆天云恍恍惚惚中,突然想起太子刘据的事情。
荆天云自个儿一面走,一面叹息道:“今天到底还要发生多少事情?”
    日下西山,倦鸟归巢。市集上的人逐渐散去。整整一天不见荆天云人影,刘妍心中着急
的倚门眺望。
    远处一条长长的身影缓缓而来,刘妍终于放下一颗心,脸上露出花朵般的笑容。
    荆天云心事重重,低头慢慢走着。忽然间一人扑到他怀里,道:“你到哪儿去了?”
    荆天云并没有推开刘妍,反而左手揽住她的柳腰,一语不发,缓缓走了回去。
    刘妍抬头看着荆天云,一朵红云悄悄飘上她的脸颊。刘妍暗道:“他怎么忽然对我。”
隐约感觉有事情发生,刘妍关切的问道:“荆公子,今天不见你人影,我好担心你。”
    荆天云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道:“回去再和你说。”
    夕阳照在俩人身上,相偎相依的模样看似甜蜜,荆天云此时所想的却是:“同一天,两
个爱我的女人因我而心伤,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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