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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琴音铮铮 险遭天音困
    吕麟心念电转,连忙回头看时,只见谭翼飞仍然是闭着眼睛,知他还不知道船舱之中,
已然生出了那麽大的变故。
     
    因此吕麟忙道:“谭大哥,你只管放心,韩姑娘伤势虽重,我另有他法,你只顾自己,
安心疗伤,切勿有他念!”
     
    谭翼飞的脸上,本来已然现出了颇是焦急的神色,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面上的神色,
才渐渐地安宁了起来,只听得他问道:“刚才那一声响,是什麽声音。”
     
    吕麟道:“是邻船所发的,也不知是什麽!”
     
    谭翼飞略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下去。吕麟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韩玉霞不知被
什麽人劫走,後果堪虞,但是谭翼飞总算不致於有危险了。
     
    他竭力克制心神,不去设想韩玉霞被人劫走之後,可能发生什麽事,只是抱元守一,全
神贯注,将本身真气,源源不绝地度入谭翼飞的体内,约莫过了两盏茶时,谭翼飞的面上,
已然渐渐地现出了红润之色,总算有了一丝生气。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舱门外,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冷笑,道:“翼飞,我好歹是你舅父,
你却勾引外人,与我为敌麽?”
     
    谭翼飞一听得那声音,立时睁开眼来,低声道:“吕兄弟,我内伤已愈了两成,你先去
将金骷髅打发了吧!”
     
    吕麟点了点头,手一松,谭翼飞一个转头间,也已然发现,板床之上,人去床空,他怔
了一怔,不禁“咦”地一声,叫了出来。
     
    吕麟心知他的伤势,甫有一点转机,如果知道了韩玉霞突然被人劫走的话,只怕伤势立
时转剧,前功尽弃,因此忙道:“谭大哥,你放心,韩姑娘被一位武林前辈带去疗伤了!”
     
    谭翼飞将信将疑,急问道:“那人是谁?”
     
    吕麟只得继续骗他下去,道:“那位前辈,嘱我暂勿声张,谭大哥你只管放心!”谭翼
飞的心中,仍然是不十分相信,双眼直视着吕麟。
     
    吕麟本是心地极其正直,根本不会撒谎的人,此时,他不得已而以谎言欺骗谭翼飞,心
中实是感到无限的内疚。
     
    如果谭翼飞再向他望上片刻,吕麟只怕非露出马脚来不可!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舱外,又是“哈哈”一声长笑,道:“翼飞,你躲在舱中,便可
安然无事了麽!”吕麟一听,忙道:“谭大哥,你只管在舱中,我去会一会他!”
     
    不待谭翼飞答应,身形一晃,便已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之上。
     
    只见金骷髅手中,摺扇轻摇,正大模大样地站在甲板上。
     
    他衣襟之上,以金线绣出的那只骷髅,闪闪放光,显得他神情极是诡异。
     
    金骷髅一见有人自船舱之中,激射而出,定睛一看,认出是吕麟时,不由得呆了一呆,
吕麟沈声喝道:“谭大哥根本不愿见你,你说什麽!”
     
    金骷髅虽然知道,吕麟在後辈英侠之中,实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连得鬼圣盛灵,这样享
名多年的人物,在峨嵋青云岭上,也伤在他的手下。
     
    但是金骷髅却不知道,吕麟在魔宫之中,服食了七色灵芝之後,功力更是大进,年纪虽
轻,武功也早臻第一流的境界!当下金骷髅一声长笑,道:“小娃子,我们舅甥两人,有话
要说,我看你还是让开一点的好!”
     
    吕麟尚未回答,谭翼飞的声音,已然从船舱之中,传了出来,道:“吕兄弟,你和他这
种人,多废话作啥?还不快将他打发了算数!”
     
    金骷髅一听,面上神色,陡地大怒,喝道:“翼飞,你莫要自讨苦吃!”
     
    吕麟一听得谭翼飞催促自己,快点下手,更是再不犹豫。
     
    金骷髅的话才出口,他已然踏前一步,右手晃动,中指连点两点,一招“双峰插云”,
两缕劲疾已极的指风,破空而发,向前袭出。金骷髅自然也知道“金刚神指”的厉害,焉敢
硬接?
     
    一见指风袭到,身形滴溜溜地一转,来到了吕麟的身侧,手中摺扇,猛地一沈,已然向
吕麟腰际的“带脉穴”点来。
     
    吕麟此际,那十二式“金刚神指”,更有进境,不但已到了能够收发由心,而且,还领
悟了这十二式变化之中,以实为虚,以虚为实,虚实并用,刚柔互济的无上奥妙。
     
    他一式“双峰插云”,才一使出,一见对方身形转动,避了开去,内力略收之际,那一
招,变成了虚招!而金骷髅却万万未曾料到,吕麟的武功之高,已到了这等地步,还以为自
己避得快疾,其间有隙可趁,所以才攻出了一招。
     
    而他那一招,才攻到一半,吕麟反手一式,“十面埋伏”,业已使出!
     
    “金刚神指”的招式,一式厉害似一式,那一式“十面埋伏”,已是极其厉害的一式,
他们两人,本就相隔甚近,金骷髅在自己的一扇,眼看可以将对方的穴道封住之际,陡然之
间,头上十道大力,疾压而下,金骷髅猛地一惊,连忙抬头看时,只见指影纵横,指风交
织,竟将自己全身罩住了!金骷髅这一惊,实是非同小鄙,哪里还顾得去点人穴道?
     
    手臂一缩间,手中的握扇,对准了吕麟纵横交错的指影,便迎了上去。
     
    可是,他摺扇才一扬起,便听得“拍”地一声,吕麟一指弹了上来,那柄摺扇,竟被齐
中弹成了两截,一截握在他的手中,还有一截,“嗤”地一声,飞向半天!
     
    金骷髅惊上加惊,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後退时,只怕吃亏更大!
     
    总算他一身武功,也是非同等闲,身子一缩,箭也似疾,竟在严密无比的指影之中,疾
穿了出去,吕麟一见也向外逃去,立即变招。
     
    只见漫天指影,齐  之中,“轰”地一声,一股指风疾冲而出,势若奔雷,正是一式
“一柱擎天”!金骷髅好不容易,才从吕麟的那一式“十面埋伏”之中,掠了出来,脚跟尚
未站稳,吕辚的第二招,已然接着袭到。
     
    那一式,吕麟足用了八成功力,金骷髅本来,万万逃不过去。
     
    但是吕麟却在电光石火之间,陡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那件事,便是他在服食那本七色灵芝之际,曾在附有灵芝的玉上,见到过两行小字,嘱
咐有缘服食此芝之人,不可与他的後人为难。
     
    当时,吕麟并不知道那七色灵芝,原是属谁所有,是以也未曾放在心上。
     
    後来,他知道,那七色灵芝,原来是魔龙赫熹的东西,然则眼前,金骷髅正是赫熹的儿
子,自己若是下手太绝,岂非有负於人?他一想及此处,便硬生生地,将指力收回了一大半
来!
     
    金骷髅眼看对方的指力,如惊涛裂岸,疾涌而来,而其势已不能再避,只当自己不免要
步鬼圣盛灵的後尘,心中不禁大是恚恨,但是却也无法可施,正在心中又恨又惊之际,忽然
觉出对方所发的指力,在陡然之间,大为减弱!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又突然有了生机,一个退身间,勉力发出了一掌。
     
    因为吕麟指力收了一大半,他那一掌,自然足堪将吕麟的指力敌住,可是他仍然不免,
身形晃了一晃,几乎跌下船去!
     
    吕麟收招不发,喝道:“我已然手下留情,莫非你不知好歹麽!”
     
    金骷髅满面通红,他自从出道以来,有知道他来历的,看在魔龙赫熹的面上,莫不让他
几分,即使是不知他来历的,他本身武功,也是极高,从来也没有落败过。
     
    但是如今,对着一个後秀,他却无力应付,心中自是恨极!
     
    只见他双眼,凶光四射,望定了吕麟,他却无力应付,心中自是恨极!
     
    吕麟见他还不肯走,“哼”地一声,道:“金骷髅,若不是我佩服令尊为人,刚才不将
指力收回,只怕你此际,已然身受重伤,堕於江中了,若是不走,不妨再接我一招!”
     
    话一出口,身形便疾欺而前,一式“叁环套月”,又已然攻出!
     
    那一招,他虽未有伤敌之心,但却有扬威之意,乃是倾力而发!
     
    手甫扬起,叁股指风,像是叁条无形的蛟龙一样,滚滚而出,金骷髅一见这等情形,不
敢再恋战,一声怪啸,身形拔起,在丈许高下,一个倒翻跟斗,向外翻去,刚好落在一只小
舢板上,足尖略略一点,又已飞身而起,到了岸上,头也不回,身形连晃,便向前疾奔而
出,转瞬不见。
     
    吕麟见自己一出手,果然将他惊走,想起魔龙赫熹,和黑神君金骷髅,父子之间,为人
竟然如此不同,不禁叹了一口气。
     
    转过身,向船舱走去,才一来到舱口,便不禁大吃了一惊!
     
    他和金骷髅,未曾交手之前,还曾听得谭翼飞的声音,自船舱中传了出来,交上了手,
前後不过四招,当真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可是船舱之中,却已空空如也!
     
    谭翼飞所坐的那张板床之上,连人影都不见了!
     
    吕麟心知,谭翼飞的突然失踪,和韩玉霞的失踪,一定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他心中只是奇怪,因为谭翼飞的功力,已恢复了两成,就算他不是来人的敌手,也该出
声求救才是,何以连声都未出,便被人掠走,难道来人的武功,当真如此之高麽!
     
    吕麟心念电转,在舱口并没站了多久,便窜了进去。
     
    他才一进舱,便发现在谭翼飞所睡的那张板床之上,有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寥寥的十
来个字,道:“谭、韩两人无碍,速赴洞庭!”
     
    那几个字的字迹,和指点他前赴洞庭的那张字条上的字,一模一样,也是歪斜不堪,像
是出於根本不会写字的人之手。
     
    吕麟一见那张字条,不由得呆了半晌,暗忖韩玉霞突然被人劫走,自己对谭翼飞所说的
那一番话,本是信口开河,编造出来的。但如今看来,将韩玉霞带走的,当真是武林高人!
     
    那人曾在自己力竭伤1重童之际,照顾自己,当然不是坏人。
     
    由此推论,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也足可以无碍,只是不知道那两番留字条给自己的,
又是什麽人,却是憾事。吕麟想了一想,便也离船上岸,沿着江岸,向前疾驰而出。
     
    没有多久,他便看到自己所雇的那艘船,正在前面不远处,傍岸缓缓前进,吕麟一连玑
个起伏,已然将要追到那船,正待出声呼叫,令船家将船靠岸,好令他上船之际,忽然听得
岸旁的丛林之中,传来了“叮叮”两下,奏琴之声!
     
    吕麟一听得那两下琴音,虽然并不连贯,但是每一下,俱都清越无比,直入云霄,吕麟
曾吃过“八龙天音”的苦头,一听便自听出,那两下琴音,乃是“八龙吟”所发出来的!
     
    吕麟不由得陡地止住了脚步,身形一闪,已然来到了丛林附近,紧靠着一株树干而立,
循声看去。只见枝叶茂密,林中依稀有两个人,但是那两个是什麽人,却看不清楚。
     
    吕麟屏气静息,只听得林中一人道:“爹,我不想学!”
     
    吕麟一听,心头更是一震,因为那话正是鬼奴黄心直所发!
     
    同时,听得另一人怒叱道:“胡说,八龙天音,威震天下,你如何不学?以你的轻功而
论,若是再学会了八龙天音,天下谁是你的敌手!”
     
    吕麟早已料到,黄心直既然在此,六指琴魔,一定也在。
     
    是以他听到了六指琴魔的声音,心中反倒没有那样吃惊。
     
    只听得黄心直又道道:“爹,八能天音威力虽大,但是你总以此害人,不到一年间,死
在八能天音之下的武林高手,已不下百馀人之多,我……我实在是不想学……”
     
    黄心直才讲到此处,吕麟只听得“拍”地一声,想是六指琴魔,心中怒极,已然掴了他
的儿子一掌,喝道:“没出息的东西!”
     
    黄心直嗫嚅道:“我……我……”
     
    吕麟大着胆子,向前轻轻地走出了两步,定睛一看间,不禁心头怦怦乱跳。
     
    原来,他一眼望见,六指琴魔和黄心直两人,分别坐在两个树桩之上,而那一张“八龙
吟”,却正放在黄心直的膝上!
     
    从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之中,吕麟知道黄心直尚未将八龙天音学会,而“八龙吟”既然
在他身上,自己如果猝然不意,出手抢夺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抢到手中,只要将“八龙
吟”抢到手中,还用费什麽心机,去寻找那七枝火羽箭!
     
    吕麟一想及此,绝不犹豫,身形一晃之间,已然向着两人,疾欺而出,人才一现身,左
右双手,一齐扬起,左手一式“鸿蒙初辟”,右手一式“天地混沌”,一齐发出!
     
    那两式,正是“金刚神指”,一十二式之中,第十一.十二,也就是最为厉害,吕麟自
练成以来,从来未曾用过的两式。
     
    此际,吕麟因为自己的这一扑,实是关系着武林整个命运,所以才一出手,便使出了那
两式!他离开六指琴魔父子两人,本来,约有五六丈远近,身形才现之间,身子电也似疾,
已然向前,欺近了叁丈左右。
     
    再加上两式齐发,以他此际的功力而论,指力已可以攻到两人的身上,更何况他身形并
未停止,一时之间,只见枝叶狂飞,指影弥天,狂飙陡生,眼看便可以得手!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黄心直一声惊呼,身形一晃来到了他父亲的身边。
     
    而六指琴魔一伸手,已将“八龙吟”,接了过来!其时,吕麟的指力涌到,黄心直和六
指琴魔两人,一齐身形一个踉跄,黄心直已跌倒在地,而六指琴魔,居然未曾跌倒,伸手便
向琴弦上挥去“他手才一挥出,只听得惊天动地,荡魂摄魄的琴音,如万马奔腾,猝然而
发!
     
    刹时之间,吕麟只觉得心头大震,像是有数十百柄,数百斤重的铁  ,一下又一下,连
向他的胸口一撞,那两式“金刚神指”的力道,也陡地散去!
     
    吕麟的心中,不禁长叹一声,心知不击不中,已然无望。
     
    如果自己再不见机溜走时,只怕今日就要  横於此!自己死了不打紧,有谁到洞庭去救
人?他念电转,勉力足尖一点,向後倒拔出去叁丈开外。
     
    其时,琴音越急,吕麟仗着功力深厚,在满眼金星,天旋地转的情形之下,又勉力向前
跃出了四五丈去,实在已然无力再逃,倒在地上,在那一刹间,他猛地想起丑无盐陈桂桂的
话来,她也曾遇上六指琴魔,是跳入水中,才幸免於难的。
     
    而此际,吕麟倒地之处,已近江边,他一想及此,一个打滚,身子已滚进了江水之中!
一进水中,便向下沈去,一开始,远听得琴音震耳,但沈下了两丈左右,便已然听不到声音
了。
     
    吕麟的心头,怦怦乱跳,屏住了气息,哪敢浮上水面来!
     
    他在江底,向前迅速地游了开去,估量已然游出了甚远,才敢浮上江面来。
     
    此际,已然是暮色四合时分,他一浮上江面,只见自己正在江心之中,白帆叁两,江鸟
翻飞,两岸之上,并不见有人追来。
     
    吕麟这才松了一口气,游到了对岸,略歇了一歇,想起刚才,八龙天音一发,便天旋地
转的情形,实是心有悸?
     
    他冒险不成,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机缘而已,可是,他想起六指琴魔父子两人,虽然心
意大不相同,但是却寸步不离,就算找到了火羽箭的话,谁又能近身去盗火弦弓!
     
    他一想及此事,心中不禁大是烦闷,仰天叹了一口气,对着滔滔江水,自言自语道:
“苍天啊苍天!难道当真无法,挽救武林劫运了麽?”
     
    他知道,峨嵋青云岭上一会之後,武林中各大门派,全已然率领门下弟子,避居隐  之
地,以避六指琴魔。
     
    但是,听黄心直所说,自己远赴唐古拉山的那一年之中,又有百馀武林高手,死在“八
龙天音”之下,可知避不胜避,六指琴魔纵横肆虐,总有一天,正派中人,再无瞧类!
     
    吕麟呆了半晌,拧乾了身上的衣服,向前驰出,到了半夜时分,已然将那条他所雇的船
追及,唤舟子将船傍岸,上了船,却发现船上多了两个人。
     
    吕麟心中正自不愿,待要责问舟子时,那两个人已然站了起来,吕麟定睛一看间,只见
一人,只有一条右臂,另一人,两条小腿,尽皆断折,那两人虽是残废,但是气度却还是不
凡。
     
    吕麟尚未出言,那两人已然道:“小哥,此船是你所雇的麽?”
     
    吕麟道:“是啊,两位何人?”
     
    那两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独臂人道:“在下人称碧玉生,这位是点苍掌门,人称凌
霄雁屈六奇。”
     
    只见屈六奇苦笑了一下,道:“屈某人双腿齐断,还提什麽凌霄不凌霄的?并们两人,
为六指琴魔再次所逼,匿在船上,小哥请勿见怪。”
     
    吕麟一听得那断了双腿的,乃是点苍掌门,凌霄雁屈六奇时,早已然翻身下拜,道:
“原来是师叔,我!我……是吕麟!”
     
    吕麟一想及自己母亲惨死的情形,泪水早已滚滚而下!
     
    屈六奇一见来人向自己下拜,口称“师叔”,心中不禁愕然,待到吕麟报出了姓名,他
才知那是师姐西门一娘的儿子。
     
    他向吕麟仔细一看,只见吕麟的脸容,虽然和西门一娘,不是十分相似,但是那种傲岸
的神情,和自信的眼神,却是和西门一娘,一模一样。
     
    在点苍门下,西门一娘比凌霄雁屈六奇早入门叁年,当屈六奇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暗恋
过这位师姐,但是後来,却丝毫没有怀恨。
     
    本来,点苍掌门之位,是应该由西门一娘来接掌的,当时,西门一娘的师傅,还为了西
门一娘的婚事,十分震怒,幸亏屈六奇在师尊面前,说尽了好话,才免得西门一娘被逐出门
墙。
     
    当下,他看到吕麟,想起了西门一娘来,心中也不禁好生伤感!
     
    呆了一会,道:“麟儿,原来雇船的是你,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吕麟道:“师叔,你也遇上了六指琴魔了麽!”
     
    屈六奇点了点头,道:“我这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武夷山,多少高手,全都因为
八龙天音,而如痴如醉,相互拼斗,你父亲,也是死在这一次六指琴魔肆虐之上的,距今不
觉已有四年了!”
     
    吕麟默默地点了点头,眼泪已禁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屈六奇叹了一口气,道:“那一次,我幸而不死,但是却也损折了两条小腿,回到了点
苍之後,我勤练叁年,本来以为已可以报仇,怎知点苍派所有人物,才一下山,便听到了峨
嵋青云岭下所发生的事,试想,连峨嵋派这样暄赫的门派,尚自由东方白.水镜禅师两位,
率领门下,消声匿迹,点苍派若是去硬拼,岂非是凶多吉少?因此,我便领着众人,在长江
附近,隐居了下来。怎知六指琴魔那  ,近年来,不知连络了多少黑道上穷凶极恶之徒,广
布眼线到处踩探,自己则在中条山麓,造了一座辉煌已极的宫殿,名曰“武林至尊之宫”,
唉……”
     
    吕麟在这近一年来,只是在唐古拉山之中,为了寻找火羽箭而努力,对於六指琴魔,在
这一年来的行踪,却是毫不知悉。
     
    如今听得屈六奇如此说法,不禁吃了一惊,道:“武林至尊?”
     
    屈六奇点了点头,面上现出了愤然之色,道:“不错,他已然自号武林至尊,当然,我
们都不会卖他的账,他便藉着黑道上的下叁滥为助,到处搜寻各派的隐居所在,寻到之後,
先且不露声色,然後才突然寻上门去,逼胁人听他的号令,若是肯听从的,自然没有话说,
若是不从,他便立即发动八龙天音……”
     
    屈六奇讲到此处,顿了一顿,长叹一声,道:“据我所知,这一年来,太极门连胖仙徐
留本在内,已然尽皆死亡,飞燕门则只有青燕丘君素一人,仅以身免,下落不明,华山派烈
火祖师,不知去向,群龙无主,有几个堂主,已然归顺,其馀的只是说要等烈火祖师回来,
然後再作决定,也未能幸免……”
     
    吕麟听到此处,心中怒火中燃,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屈六奇略停了一停,又道:“武当派中,已只有生风剑客欧阳沛一人,据说还在人间,
昨日,那  居然找到了点苍派的隐居之地,於是,点苍派……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吕麟呆了半晌,道:“然则七煞神君,我师傅等人呢?”
     
    屈六奇道:“那我却不知道了。”
     
    一旁的碧玉生应声道:“六指琴魔曾到过火礁岛上,却并未找到七煞神君夫妇,令师东
方白,也是一样,不知下落,无人知悉他们在何处,至於峨嵋僧众,唉……可怜……”
     
    吕麟忙道:“怎麽了?”
     
    屈六奇道:“可怜水镜禅师,发下宏愿,欲以佛法渡化六指琴魔,率领门下十二高僧,
以及数百名僧人,前赴中条山“至尊宫”,怎知六指琴魔发动了八龙天音,竟无一个,得以
生还!”
     
    吕麟睚  欲裂,“砰”地一拳,击在身旁的一张桌上,大叫道:“然则竟没有一个人,
可以制得住这贼子了麽?”
     
    碧玉生和屈六奇两人,尽皆长叹一声,望着茫茫江水,不作一语。
     
    吕麟明知发怒没有用处,但心情激荡,又大声道:“我一定要找到那七枝火羽箭!”
     
    两人问道:“找到火羽箭,又有何用?”
     
    吕麟便将峨嵋青云岭会後,自己在唐古拉山的遭遇,说了一遍。
     
    两人听得魔龙赫熹,这样的一个前辈人物,竟也因此而死,兼且死得如此不值,心中也
是凄然,欷  不已。碧王生道:“我相识的人中,黑道中人,本也不少,上个月,我曾遇到
一人,据他说,今年七月十五,盂兰圣节,中条山那座劳什子至尊之宫,便可以全部落成,
六指琴魔也要在这座宫中,大会普天之下的武林人物。当然,邪派中人,会如蚁附毡,而六
指琴魔的心意,只怕也想藉此,将年来不知去向的东方白、谭升.赫青花等一众高手,引了
出来!”
     
    吕麟算了一算,七月十五,距今还只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
     
    他道:“除非我师博不知,否则,他一定会前去碰一碰机会的!”
     
    碧玉生道:“小哥莫怪我说,其实,令师武功,固然已臻绝顶,但如果前去,只怕也是
徒然送死而已!”
     
    吕麟心知碧玉生所言是实。
     
    因为观乎日间,自己倾全力发出的“鸿蒙初辟”.“天地浑沌”两招,势子何等雄猛?
但如果不是恰好身在江边的话,这上下,怕也早已然在“八龙天音”之下死於非命了!
     
    吕麟心中愤然,猛地想起烈火祖师,连他数十年来,未曾离身的大红烈火袍都不敢穿着
一事,便道:“只怕我们改装前去,到时,人必然极多,六指琴魔,未必觉察!”
     
    碧玉生和屈六奇两人,只是含糊应了一下,不置可否。
     
    当然,那是表示他们的心中,对这种行动,并不赞同。
     
    吕麟也不再说什麽,心中却已然打定了主意,只待洞庭湖的事情,一完之後,便立即前
赴中条山,去碰一碰机会!
     
    船行迅速,一路之上,也没有发生什麽事情,那一天已然将要到达洞庭湖畔。
     
    吕麟总是嫌船走得慢,向舟子一打听,离洞庭湖已只不过七八里地,便辞别了两人,一
直沿岸,向前驰去。他离开船时,正是晨光曦微时分,等到阳光普照,他已然来到了洞庭湖
边上,只见眼前烟波浩渺,凉风阵阵,炎热顿时为之去了个乾乾净净。吕麟在湖边呆了半
晌,心中不禁大为踌躇。
     
    那个引自己来到洞庭湖的字条上,只是说自己心爱的人,在洞庭湖有难,却未说明,是
在什麽地方。不要说洞庭湖方圆数百里,找上一遍,也是大费时日,更何况湖中小岛湖洲,
何止千百,怎能一一寻找!
     
    他想了片刻,心想不论如何,自己既已来到,当然不能就此算数。便决定先沿湖驰上一
遍,看看是否有结果,再做道理。
     
    当下他沿湖疾驰,遇上有民居,便留连一番,假作询问路途,以观动静。
     
    但是直到中午时分,却一直投有什麽结果。
     
    日头正中,吕麟  渴难耐,便在一个小村子外,停了下来。
     
    那小村子只不过叁二十家人家,村外旷地上,晒有不少鱼网,看来村民,皆捕鱼为业。
     
    在小村口子上,傍着一条小河,长有叁株极大的垂柳,柳丝迎风飘拂,撩得本来极其平
挣的小河之上,涟漪不绝。
     
    在二株大柳树旁,设有一个茶寮,有几个老汉,正在吸烟喝茶,还有几个村民,则捧着
西瓜在大嚼,吕麟走了过去,摸出了一小锭银子来,那茶寮主人,几时曾见过白花花的银子
来!
     
    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又剖瓜,又倒茶,再为吕麟炒了一个菲菜炒鸡子,煮了一锅饭。
吕麟一面吃,一面望着垂柳河水,清风徐送,心想世人碌碌,争什麽名利荣华,当真是其蠢
已极。就在这样的小村,粗菜淡饭,过上一世,岂不是比什麽都好!
     
    自己若不是父母血仇在身,当真便愿意在此,过上一生!
     
    他正在这样地想着,又听得一阵“伊伊哑哑”的船桨之声,从上游划下了艘小船来,吕
麟抬头一看间,只见一个渔翁,提着一筐鱼,走了上来,到了茶寮附近,忽然停住了脚,仔
细地打量了吕麟一番,面露喜容,道:“这位客官,一定是姓吕的了!”
     
    吕麟闻言,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暗忖不要说自己的名头,不致於如此响亮,就算响亮,也只不过是武林中人方始知闻,
小村中人,怎能得知?他心知其中,必有原因,忙道:“老丈何以知我姓吕!”
     
    那渔翁笑道:“我说昨日灯花连爆,必有原因,果然我今日出门,便遇到了贵人,只为
那人要我送一封信,便赠了我一锭纹银,我只当难以寻找收信的人,怎知不到半天,便已遇
上!”
     
    吕麟忙道:“老丈,可是有人要你,送一封信给我麽?”
     
    那渔翁道:“不错。”伸手入怀,摸索了半晌,取出一封信来,道:“这就是了。”吕
麟连忙接过,展开来观看。
     
    才一展开,那字迹触入眼  ,便已十分熟悉,正是那种歪斜的字。
     
    吕麟匆匆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你最心爱之人,就在湖中,黄叶洲上,觅当地渔民带
路,便可到达,她必有难,速去!速去!”
     
    吕麟看完,刚想问那渔翁,这封信是何等样人,交给他时,忽然又听得有船桨声,传了
过来,吕麟不经意地抬头一望间,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一艘小船,也顺流缓缓而下,小船上站着四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颇是高
大,怀中抱着一张古琴,竟正是六指琴魔!
     
    吕麟一惊之下,连忙顺手,取过了身旁一位村民肩上所披的粗布衣服,穿在身上,低声
道:“各位千万别露声色,待那四个人走过之後,我必有重酬!”
     
    那些乡下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但因为刚才吕麟,只为吃半只西瓜一顿粗饭,
便给了茶寮主人,一块银子,出手阔绰无比,便当他是当地的官家公子,因此一齐答应。
     
    就这一转眼的工夫,六指琴魔等四人,已然走上岸来,吕麟背对他们,只管低头扒饭。
     
    只听得脚步声渐渐移近,一人道:“我们打听得清清楚楚,那老太婆在湖中,一连四个
小湖洲之中出没,就在前天,我还见她,带了一个女子,怒气冲冲,自此经过,咱们只要一
找到她,她便万避不脱.从此,武林中便再也没有飞燕门叁字了!”
     
    六指琴魔则只是冷冷地道:“好!”
     
    接着,又有人叫送茶来喝之声,吕麟连大气也不敢出,心知那其馀两人,一定是黑道中
人,打听得飞燕门掌门,青燕丘君素在湖中隐居,是以引了六指琴魔,前去害她。
     
    只听得黄心直又道:“爹,青燕丘君素在武林之中,声名极好,咱们何必苦苦去害
她?”
     
    六指琴魔勃然大怒,将手中茶杯,向地上一抛,“砰”地一声,茶杯砸成粉碎。
     
    只听得他大声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什麽声名不声名?”
     
    另外两人连忙道:“说得是!说得是!要不,怎能当得起武林至尊,这个称号?自古至
今,谁又敢如此自称!”
     
    一时之间,又听得六指琴魔踌躇满志的“嘿嘿”冷声,和黄心直暗暗的叹息声。
     
    吕麟的心境,当真可谓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只要给六指琴魔,一发现他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万无悻理!
     
    其实,前後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但在吕麟心中,却像是不知多长久一样!幸而,六
指琴魔等四人,并未发现情形有异,而其馀众人,居然也未曾露出什麽马脚来,六指琴魔等
四人,讲了几句话後,便自回到了船上,向湖中划去。
     
    吕麟听得桨声去远了,才敢抬起头来,只见那小船,已然隐没在芦苇丛中。
     
    吕麟忙向那送信来的渔翁道:“老丈,湖中有一个黄叶洲在何处,你可知道?”
     
    那渔翁笑道:“我一生在洞庭湖中打渔,自然知道!”
     
    吕麟道:“好,那就相烦你送我到黄叶洲去,我必有重酬!”
     
    那渔翁点头答应,吕麟便和他,来到了小河边上,上了那艘小船,吕麟道:“我们最好
离刚才那艘小船远一点,不要被他们发现。”
     
    那渔翁踌躇道:“这却为难,湖面之上,想隔十里八里,一样可以望见,客官若是怕被
人看破,何不索性换了衣服!”
     
    吕麟喜道:“好“好!”那渔翁揭开了船板,取出一套粗布衣服来,吕麟换了之後,又
带了一顶遮阳竹笠,完全是一个渔民模样。
     
    那小船不一会,便已然来到了洞庭湖中,吕麟远远地望到六指琴魔所趁的那艘小船,就
在前面不远处,便连忙低下了头,问道:“老丈,你刚才交给我的那封信,是谁托你的!”
     
    那渔翁笑道:“简直是一个天上的仙女,哪里像是凡人?”
     
    吕麟怔了一怔,他一直认定,几次叁番为自己送信的那人,一定是一个武林前辈,他甚
至认定,不是东方白便是谭升。而信上的字迹歪斜,大约是别有苦衷,因此假造出来的。
     
    而今,他厅得那渔翁如此说法,则写信人不但是一个女子,而且一定是极其年轻美丽的
女子,要不怎会令那渔翁,以为她是“仙女”?
     
    他想了一想,又问道:“老丈,那位姑娘,是什麽样子的!”
     
    那渔翁道:“那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个子不十分高,只是我很奇怪,她和我说话的
时候,竟像在流眼泪一样,她说,我只要沿湖找一找,一定可以找到你的,给了我老大一锭
银子!”
     
    吕麟听得那渔翁形容出那托他送信来的女子的样貌,心中更是奇怪。
     
    因为,根据那渔翁的描述,那女子竟十足就是谭月华!
     
    但是事实上,却又怎会有这个可能呢?信上写得十分明白,自己最心爱的人,在洞庭湖
有难,自己最心爱的人,除了谭月华还有谁!
     
    他心想,或则那渔翁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也说不定的。
     
    但是,问题就在於,那写信的少女,究竟是什麽人?
     
    他呆呆地想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眼前已然可以望到两个河洲。
     
    那两但河洲,相距并不十分远,其中一个,覆满了黄叶,另一个却是苍翠无比。他看到
六指琴魔所乘的那艘小船,正向那触目苍翠的河洲,摇了过去,而那个看来一片黄色的,自
然便是黄叶洲了。没有多久,小船已经到了黄叶洲上,只见洲上,到处都长着一种生着黄叶
的灌木,是以老远看来,那河洲竟一片黄色。
     
    吕麟在小船虽岸,尚有两叁丈远近时,便自足尖一点,一跃上岸,顺手抛了一块银子在
小船上,也不待听那渔翁的千恩万谢,便接连几个起伏,向前面疾掠而出。
     
    那河洲的形势,一半甚是平坦,但是另一半,却甚是险峻,乃是一个小小的山峰。
     
    吕麟来到了山峰脚下,尚未发现有人,抬头一望间,忽然看到半山腰上,有人影一闪,
其人的身法之快,难以想像,一溜烟也似,便已然在山中的树木之中,隐没不见。
     
    吕麟一见半山腰上有人,便连忙身形拔起,向山上攀去,片刻之间,便已然来到了刚才
发现那人影的地方,他刚待寻找时,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叫道:“我爱他!我爱他!师傅,
不论你如何罚我,我都爱他,哪怕你立即下手将我杀了,我也始终爱他!”
     
    吕麟一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心中更是讶异到了极点!
     
    因为他一听便已认出,发出那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和他一起,被烈火祖师,困入
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又离奇失踪的端木红!
     
    吕麟打量声音,是从附近的一个山洞之中,传了出来的。
     
    他连忙轻轻地跨出几步,来到了洞口,洞内漆黑,什麽也看不见。
     
    只听得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嘿”地一声冷笑,正是青燕丘君素,道:“那小子这时,
恐怕早已死了,你还爱他!”
     
    端木红笑道:“不论他怎样,我都爱他,师傅,你快快下手,将我杀了吧!”
     
    丘君素沈声道:“本来,似你这种败坏门规的逆徒,焉能逃脱我的裁处,但如今,飞燕
门中人物,已然死亡殆尽,若不是我远走西域,无意之中,与你相遇的话,则飞燕门已只剩
我一人了,是以给你求生之机,你还不愿麽!”
     
    端木红的声音,显得急切到了极点,道:“师傅,我只愿与他在九泉相会!”
     
    丘君素一声大叱,道:“畜牲,当日你拜我为师之际,曾罚下什麽誓言来?”
     
    端木红道:“我自知一入飞燕门,便永远不准再言情爱两字,可是我毕竟爱上他了,师
傅,我宁愿死,还不行吗?”
     
    吕麟在洞外,听到此处,心中也不禁为端木红的挚情而感动!
     
    虽然,丘君素,端木红师徒两人,在交谈之际,并未曾讲出吕麟的名字来,但是吕麟焉
有不知端木红口中的“他”乃是自己之理?
     
    他一想起六指琴魔已然来到,他们上了那另一个河洲,必然是尚未曾确实知道丘君素在
哪一个洲上隐居的缘故。
     
    六指琴魔在那一个河洲上,找不到丘君素,当然会来到这里。
     
    也就是说六指琴魔,实是随时随地,皆可能在此突然出现!
     
    他一想及此,便大踏步地向山洞之中走去,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丘君素厉声喝道:“什
麽人!”
     
    吕麟忙道:“峨嵋门下弟子吕麟!”
     
    只听得端木红一声欢呼,丘君素一声怒叱,吕麟转了一个弯,便觉出眼前一亮,一个山
洞中,点着两盏油灯,端木缸正被铁  ,绑在一条石柱之上,在她旁边,站着丘君素。
     
    只见端木红泪水直流,但她如今所流的眼泪,分明是欢乐的眼泪。
     
    吕麟才一现身,她便叫道:“麟弟,我们难道不是在人间麽?”
     
    吕麟忙道:“红姐姐,说来话长,我们快点离去!”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听在丘君素
的耳中,更是如火上加油一样!
     
    吕麟口中的“我们快些离去”,自然是包括了丘君素在内的。
     
    但是丘君素本来就因为端木红,爱上了吕麟一事,而心中怒极,如果不是飞燕门刚罹巨
灾,她早已一掌将端木红击毙了!
     
    如今,她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还只当吕麟目中无人,要公然当着自己之面,将端木红
带走,实是怒不可抑,一声断喝,身形疾展,已向吕麟疾欺了过来,才一闪动身形,便是一
招“劳燕分飞”,连人带掌,一齐疾压而至!
     
    吕麟原是一片好意,来告诉她六指琴魔,随时都可能来到,万万未曾料到丘君素竟会不
分青红皂白,一照面,连问都不向自己问一问,便会突然向自己攻出了一掌!
     
    饶是吕麟近日来功力精进,但是丘君素身形如电,吕麟想要避开去时,哪里还来得及?
百忙之中,只得一扬手,中指直竖,一式“一柱擎天”,向丘君素的一掌,迎了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指力掌力,已然相交,只听得一声巨响狂飙骤生,连得山洞的洞壁,也
像是为之震撼,吕麟只觉得对方的掌力,实是猛得出奇,身不由主,後退了一步。
     
    而丘君素以数十年功力,又是怒极之馀,所发出的力道极大的一掌,一和吕麟的指力相
交,竟也不免身形连晃叁晃!
     
    虽然,相形之下,仍是丘君素高出一筹,但这已然是丘君素近年来,前所未遇之事,当
下她心中,又惊又怒,大喝道:“好小子,难怪你敢於胡作非为,敢情有点门道!”
     
    身形一晃,双掌翻飞,又已攻出了两招!
     
    但这一次,吕麟已有了准备,丘君素才一出手,他身形连晃,向外避了开去,叫道:
“前辈,我有话说!”
     
    丘君素停掌不发,冷冷地道:“你引诱飞燕门下弟子,还有何话可说?”
     
    吕麟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其中曲折甚多,前辈且暂勿追究,六指琴魔,已在旁边的
河洲之上,眼看就要来了!”
     
    丘君素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面上变色!
     
    但是她心中,却还不十分相信,叱道:“臭小子,你可是想藉六指琴魔之名,来恐吓於
我!”
     
    吕麟急得顿足,道:“前辈,再要不走,为时晚矣!”
     
    丘君素心中实在也是惊奇无比,暗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忙来到端木红的旁边,
解开铁  ,一拉端木红,道:“那我们快走!”
     
    端木红叫道:“麟弟,你也快来!”
     
    丘君素怒道:“谁和他一起走!”
     
    吕麟忙道:“前辈,不知七煞神君之女,谭月华谭姑娘,是否也在黄叶洲上?”
     
    丘君素拉着端木红,向外疾驰而出,已来到了洞口,才回头叱道:“胡说,黄叶洲上,
只有我们师徒两人!”
     
    吕麟听了,不由得一呆。他心知丘君素的为人,虽然恨自己,但是却决不至於对自己说
谎话,她说黄叶洲上,只有她们两人,当然是实。
     
    然则谭月华又在什麽地方有难!
     
    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端木红被绑在石柱之上,当可以说得上“有难”两字,那信上
并未说明有难人的人是谭月华,只说自己最心爱的人,然则,端木红又岂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吗!
     
    他想到此处,又呆了一呆,陡然之际,又想起自己在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对端木红所讲
的那些情意绵绵的话来!
     
    他一想及自己对端木红所说的那些话,事情几乎已明白了一小半,同时,他心中也不禁
连珠地叫起苦来!
     
    当时,吕麟原是自分自己和端木红两人,万无生理,为了不令端木红失离含恨,所以才
依着端木红的要求,讲了不少情话。
     
    而事实上,他心中最爱的人,始终只是谭月华一个人!吕麟此际,也已料到,必是丘君
素在带着端木红,杂开唐古拉山之际,曾遇到过谭月华,大概是端木红已毫不讳言地说她爱
上了自己,所以端木红才料定她一到洞庭,必受重责,因此才留字要自己前来此处,打救端
木红。
     
    然则,在长江之中,救了韩玉霞.谭翼飞的,自然也是谭月华了。
     
    那老渔翁的话,也没有说错,托他交信的人,的确是谭月华!
     
    吕麟此际,只是凭所发生的事情,想出了事实的一个梗概,至於事情的详细经过,和许
多神
     
    不可解的事,他还是未曾想通。
     
    但是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谭月华必然还在洞庭湖的左近!
     
    他一想到了这一点,立即足尖一点,便向山洞之外掠了出去!
     
    他一个人在洞中呆想了片刻,等他逸出山洞时,丘君素和端木红两人,已然不知去向,
吕麟只记得端木红叫了他两声之後,便再也未曾听得她的声音,想是被丘君素点了穴道。
     
    吕麟来到了洞口,看了一看,不见丘君素和端木红两人,心想自己上了黄叶洲,已将近
半个时辰,六指琴魔一定也快来了,若是遇上,却是大为不妙!
     
    因此,他连忙向山峰下面驰去,可是,他只落下了叁四丈,便已然看到,六指琴魔等四
人,从沙滩上走了过来!
     
    吕麟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停住了脚步,、心想若是自己由原路下去,非和他们遇上不
可,在峰中躲藏,也不是善策。
     
    眼前,除了由山峰的背面,下山而去,还可以有逃生之途,简直别无他法巳
     
    他立即转动身形,绕着那山峰,转了一转,来到了山峰的背後,迅速地向下落去,不一
会,便已到了山峰脚下。
     
    可是,他刚一站定,便看到前面不远处,两个人回过头来。
     
    那两人正是和六指琴魔在一起的两个,已然和吕麟打了一个照面!
     
    吕麟心中,不禁大吃了一惊,心知一定是六指琴魔,令那两人,分头寻找丘君素的,自
己的身形一被他们发现,六指琴魔顷刻可达!
     
    他不等那两人出声,足尖点处,便已向两人疾扑了过去!
     
    身在半空,一式“双峰插云”,疾使而出,一人闷哼一声,立时委顿在地,但另一人,
却向後退了开去,虽也跌倒在地,却怪声大叫了起来。
     
    吕麟一听得那人,在为自己,“金刚神指”的指力击中之後,尚自出声怪叫,心知对方
的武功很高,不禁大惊!因为整个黄叶洲,能有多大,他这样出声一叫,六指琴魔绝无听不
到之理,而只要他一听到,自然可以想到,出了变故,自己怎还走得脱!
     
    吕麟大急之际,手扬处,又是一指,向那大叫的人点去。
     
    那人中了吕麟一指,跌倒在地,本来已受内伤,勉力叫了一下之後,哪里还经得起吕麟
的第二下“金刚神指”之力!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便是骨折筋裂而亡,吕麟见两人俱已了账,正待闪身向外掠了开去
之际,突然看到一条人影,向自己疾驰而至。
     
    那人来势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才一入眼,还在两里开外,可是转眼之间,却已然来
到了眼前,吕麟怔了一怔,只见站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轻功超绝卓越的黄心直!
     
    吕麟一见自己的行踪,已然被黄心直发现,心中更是一凉。
     
    他明知自己的武功,虽然还在黄心直之上,但是黄心直的轻功,自己却又望尘莫及既然
被他发现,也就难以脱身!
     
    吕麟心中一凉之後,正待立即出招,先伤了他再说,忽听得黄心直低声道:“吕公子,
原来是你,你怎麽还不逃!”
     
    吕麟一呆,陡地想起,黄心直虽然是六指琴魔的儿子,但是他心地却极好,和六指琴魔
大不相同,一听他话,心想难道自己命不该绝,还有一线生机?抬眼向黄心直望去,只见他
满面惶急之色,道:“快!膘!你快藏了起来,我父亲就要赶到来的了!”
     
    吕麟见他一张丑脸之上,神色诚恳之极,心知他确是不愿意自己伤在六指琴魔之下,忙
道:“黄兄弟,你相救之德,我铭感五中!”
     
    黄心直道:“你快逃吧,迟则不及了!”
     
    吕麟也不再耽搁,身形晃动,驰出了叁五丈。可是,尚未及等他转过那个山峰,向後一
看时,只见黄心直手向前连指,同时听得六指琴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麽事!”
     
    吕麟心知六指琴魔,将要赶到,自己若是要转过山峰去避他,已然不及,向黄心直所指
处一看,乃是一大丛高几及人的野草,吕麟连忙钻了进去,将身隐起,他刚一隐起身,已然
看到六指琴魔,赶了过来。
     
    六指琴魔一赶到,一眠望见引自己来此的两个黑道中人,已然身死,不由得勃然大怒,
喝道:“敌人何在!”
     
    黄心直道:“我……我赶到之际,人已然……赴水逃走了!“
     
    吕麟在草丛之中,听得黄心直如此说法,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见六指琴魔身形立展,一直掠到了湖边,来回驰骋了片刻,又回了转来,满面怒容,
恨声不绝,道:“好贼子,看你能否逃得出我的手掌!”
     
    黄心直忙道:“爹,人已不在了,我们快离开此处吧!”
     
    六指琴魔瞪了他一眼,道:“你那麽心急作甚!”黄心直不敢言语,只见六指琴魔就在
当地,来回踱步,看来他一时半时,绝无离去之意。
     
    吕麟躲在草丛之中,心中不禁大是着急,暗忖自己藏身草丛之中,总不是长久之计,六
指琴魔若是还要搜寻时,却是非被他发现不可丁,
     
    他心中只盼六指琴魔,快快离去,可是六指琴魔却又在一块石上,坐了下来,道:“心
直,如今武林之中,畏我本领,供我驱役之人虽多,但我们父子两人,却是相依为命,你以
後务必听我的话,切不可再惹我发怒!”
     
    黄心直扑了过去,道:“爹,我……自然会听你话的!”
     
    六指琴魔又道:“还有一个来月,中条山麓的至尊之宫,便可以落成了,这武林至尊的
称号,千百年来,从来也没有人敢如此自称过,但是你我两人,却可终生享此称号!”
     
    黄心直木然地点了点头。
     
    六指琴魔又道:“从今日起,如果你再不肯勤练八龙天音的话,则为父的一番心血,尽
皆白费了!”
     
    黄心直低下头去,道:“那我一定勤功练习就是了。”
     
    六指琴魔面现喜色,拍了拍黄心直的肩头,站了起来。
     
    看他的情形,像是立即就要离去,吕麟心中正在暗中庆欣,突然间,只听得草丛之中,
“悉索”一阵响,那一阵声响,极是轻微,吕麟虽然料到六指琴魔未必听得到,但是因为那
一阵声响,就在他匿身的那草丛之中发出,是以他心中也不免一怔,循声看去,只见草丛之
中,蜿蜓游出了一条蛇来“这时侯,吕麟的心中,不禁焦急到了极点丁本来,要对付一条
蛇,以吕麟的功力而论,绝不是什麽难事。但是其时,六指琴魔还在近侧,只要他一有动
作,便立被发现!吕麟只得一动不动,只是圆睁虎目,望定了那条毒蛇。只见那条毒蛇的来
势,虽然并不怎麽快疾,可是那丛野草,能有多大?转眼之间,已然来到了他的眼前,那蛇
全身,皆作死灰色,尚未来到眼前,已觉得腥臭难闻。
     
    一来到了吕麟的面前,更是蛇信吞吐不定,昂起头来,停了一停,便突然窜起,向吕麟
的面门咬来!吕麟心知那蛇,生得如此丑恶,必然含有奇毒,连忙手一举,食中双指,用力
一挟,已紧紧挟住了那毒蛇的七寸。
     
    吕麟的办法,本来不错,因为毒蛇,一被扣住了七寸之後,便难以挣扎。
     
    可是这一条毒蛇,却是蛇中的异品,七寸一被扣住,蛇头左右乱晃,挣扎不脱,蛇尾却
“刷”地挥了过来,正挥在吕麟的肩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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