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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徐少龙道:“我。”
     
    一面放开了那个白衣童子,转身跨入房去。
     
    但见躺椅上,玉罗刹已坐起来,一边头发已经松乱,衬托以玉面朱唇,竟有一股娇情的
美态。
     
    连徐少龙这等人物,也不禁瞧得一怔。
     
    玉罗刹也感到意外,一面伸手掠鬓,平添了无限风情,一面站起身,道:“是你?天刚
亮啊!是不?”
     
    徐少龙举步上前,及时制止她继续把头发整理好,因为他觉得这刻她正是最有女人味
道,是最动人的时候。
     
    玉罗刹一点不明白他何以不让自己整理头发,所以也忘了抗议,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
茫然地望着。
     
    徐少龙欣赏了一阵,才道:“我想对你讲句真心话,但又怕你误会。”
     
    玉罗刹眸子一转,道:“你有权进入任何地方,我不敢怪你。你可是想说这一宗么?”
     
    徐少龙乖巧地道:“这是第二件,还有第三件事要告诉你,但咱们一宗宗的来,好不
好?”
     
    玉罗刹嫣然一笑,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冰冷味道。
     
    她道:“好,反正你总是带来一连串的问题。”
     
    徐少龙道:“你的秀发微乱,反而更为美丽,这便是第一件,你怪不怪我太以放肆?”
     
    她摇摇头,徐少龙便又道:“第二件不必说了,第三件是我特地来向你说声再见的。”
     
    玉罗刹眼光中突然透出忧色,轻轻道:“你专做些出人意外的事,这一次的任务可有危
险?”
     
    徐少龙摇头道:“危险性不大,但却很棘手。”
     
    玉罗刹道:“那也是很糟糕的事,如果你任务不能达成,回来也须受责。”
     
    徐少龙道:“我如今得知你很关心我,此行不但不苦,反而很开心……”
     
    玉罗刹泛起一抹羞怯之色,缓缓垂头。
     
    徐少龙禁不住在心中把这个美女和郑艳芳作一比较,沽量她们的份量,在自己心里哪一
个重些?
     
    虽然郑艳芳与他已有过肌肤之亲,作过一夜夫妻,而玉罗刹与他,则根本一个爱字也没
说过,更没有亲近过。然而这刻在他心中,这两女居然具有同等的地位,都能使他挂念怀
恋。
     
    他望着玉罗刹,她的玉颈,由于垂头而露了出来,还有她喜欢裸露的双足,都使他留下
难以磨灭的印象。
     
    徐少龙与她道别后,在艇中回望,但见玉罗刹一直撩开窗帘,向他眺望,而最后还挥手
致意。
     
    他一路上时时想起她,最后找出结论,深信玉罗刹所以能使自己念念不忘之故,一来是
她平素以冷面向人,似乎从不把天下之士,看得上眼。然而她却对自己独具青睐,不免有弥
足珍贵之感。
     
    其次,她的身世,一定有某种难言的秘密,这是形成她孤做性格的重要原因,是以使人
对她不禁生怜。
     
    可惜的是他无暇打听她的身世,但这么一来,她反而增添了秘密的吸引力,使他特别注
意到她。
     
    他遵照帮主钟抚仙的指示,到了镇江,就暂作逗留。
     
    在镇江这个繁荣都邑中,当然有五旗帮之人,而且是五旗帮一个重要据点。镇江以南,
归绿旗分舵,以北及西面,都归黄旗分舵。
     
    目下黄旗分舵被挑,而镇江又是黄翰恰的辖区,所以“五旗帮”悉数奉命敛迹,避避风
头。
     
    徐少龙没有找任何帮众联络,也没有到客栈等公共场所歇足。据钟抚仙的指示,他最好
在赌场娼馆流连,既不受人注意,亦可顺便打探些消息。
     
    但他估计钟抚仙现在已不至于再监视自己的行踪,所以也没有依照此一指示,迳自到城
西的一间寺庙去。
     
    此寺名为“开元”,地方不大,但香火甚盛。
     
    徐少龙走到寺门前,已是黄昏时分,远远但见大殿内灯烛辉煌,无数的善男信女,正在
顶礼膜拜。
     
    他夹在香客中,没有惹起别人注意,走人寺门,不进大殿,迳从偏门直人寺内。在后进
的佛堂禅院,可就清静得多他迅快走完一条长廊,便回首四顾,忽发觉左方数丈处的一道窗
户内,似乎有人在窥看。
     
    徐少龙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发现眼睛的反光而已,并非看见有人。
     
    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瞧错,当下诈作不知,转身举步,向另一道打开的门户走去。
     
    他距离那道门户,只不过十多步而已,这时一面走,一面迅快动脑筋,寻思如何才能巧
妙地争回主动之势?
     
    这意思是:他目下明明被人暗中窥伺,由于他身份上。
     
    工作上的顾忌,所以他不能直接扑过去,查看什么人在偷窥自己。
     
    那么他如何才能在对方不知不觉之中,反而令他须得顾虑自己,变成被动的地位呢?
     
    他走了六七步,计上心头,不过连他自己也禁不住在心中打个哈哈,暗笑自家此计想得
大无赖了一点。
     
    只见他手抚裤裆,作出要解手之状。
     
    接着他己拣中一处地方,乃是靠近那道窗户的一个角落,迅快行过去,一面转眼四望。
     
    而这一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向窗户望去了。
     
    要知这个举动,乃是一般读书守礼之人的正常现象,大凡明理守份之人,总不习惯随地
便溺,纵然因时势所迫,不能不解决,也会大大觉得不好意思,因而张望四下,瞧瞧有没有
人看见。
     
    反转过来,那个偷窥他的人,见他要小解,总得回避一下,至少也不能让对方误以为自
己存心窥看他小解。
     
    这种心理上的正负反应,便恰到好处地将主客之势扭转过来,顺便还初步解释,徐少龙
问以跑到后面来之故。
     
    假如这个窗内潜窥之人,乃是“五旗帮”的眼线,则他往后还须解释到这“开元寺”来
的原因。
     
    如果他是别的路数的人,就根本不必再予解释了。
     
    他目光到处,但见窗内己失去那双眼睛。事实上窗户是关着的,只不过窗纸上有一条缝
隙罢了。
     
    徐少龙侧耳而听,一面估计距离。
     
    这是他探测敌人的一门秘密功夫,他可以从“距离”加上“呼吸声音”,测知对方的功
力深浅。
     
    这是因为越是武功高明之人,他的呼吸就越细微均匀,他只须听了声音,再参考当时的
距离,就估计得出对方功力如何?
     
    这第一步的探测马上得到结果,使他十分大惑不解的)是,窗内之人,似乎是个不懂武
功的普通人。
     
    不过从他比较坚实急促的气息听来,此人相当年轻。
     
    “假如不是武林中人,那么不管是什么来历,我都可以稍稍放心,不须过于忌惮提防
了……”
     
    他一面想,一面咳嗽一声,往门外走去。
     
    窗户上马上现出那对眼睛,见他不但向敞开的院门走去,而且看他的手势动作,都表示
他尚未小解。
     
    那么不用细说,也可知道徐少龙是打算到那边门后,找个更好的地方解手。
     
    窗户一响,打开来,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那是个面目俊秀的少年,肤色自皙,看来甚是文弱。
     
    徐少龙闻声愕然回顾,与那少年打个照面。
     
    他惊愕的表情,当然是假的。
     
    心中忖道:“此子虽然看来文弱,但秀朗的眉目,宽饱的前额和高挺的鼻子,都在显出
他是个身份极高,聪慧异常的人……”
     
    那少年尴尬地向他露齿笑一下,好像想不到自己使人家如此吃惊,十分感到不好意思。
     
    徐少龙拱拱手,道:“在下敢是惊扰兄台啦?”
     
    那俊秀少年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徐少龙忖道:“他见我从那边走,便打开窗子,定有缘故,我且唬他一下……”当下
道:“小弟到那边瞧瞧,回头方向兄台请益。”
     
    说罢,迈步欲行。
     
    那少年忙道:“兄台请留步。”
     
    徐少龙故意皱起眉头,苦着脸,道:“兄台等一会见教吧!”
     
    那少年道:“不,不,那边有内眷呀!”
     
    徐少龙一怔,道:“内眷?此地哪得有女眷?”
     
    那少年道:“那是小弟家中的人。”
     
    徐少龙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少年道:“兄台若是……”
     
    徐少龙打断他的话,问道:“这边的院门为何关闭起来呢?”
     
    少年道:“里面的老法师不愿人家打扰……”
     
    徐少龙登时心中一愣,不过可没有流露出来。
     
    只听那少年嗫嚅地请他到屋子里,可以方便,他便装出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登阶入
室。
     
    在窗户这边的房子,是间洁净的书室,另外尚有一间卧房。
     
    另外有一道门户,想是通到女眷居住的内一进去的。
     
    徐少龙解手之后,在书房与那少年互通姓名,得知这少年姓沈名恒,乃是云南人氏。
     
    徐少龙通报自己姓名时,便用“杨楠”的化名,自称杭州人氏。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但沈恒还不点上灯火,也没有斟茶奉客等礼数,显然没有意思与徐
少龙攀谈。
     
    徐少龙是什么人物,早就感到大有蹊跷,假如这沈恒不是别有隐情,早先就不会如此闪
缩窥伺自己了。
     
    现在再想一想,老和尚关闭了院门,这沈恒的书房,恰在紧要通路上,这一切都似乎大
有关连。
     
    若在平日,他大可以泡下去,慢慢的查看内情。但现下他身份特殊,只要查出与自己无
关,就无须多事。
     
    于是他站起身,正要告辞。
     
    忽见一条窈窕人影,走入书房。
     
    房内光线虽暗,可是徐少龙却能把对方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但见来人是个少女,长
得甚是姣美,她十分白皙,看来绝对不到二十岁。
     
    她一入房,便低声道:“大哥,吃饭啦!”
     
    沈恒有点手足无措之感,徐少龙心知那个美貌少女从外面进来,因为明暗不同的影响,
使她看不见还有别人。
     
    他又深知自己如果一出声,必定把那少女骇一跳,所以没有开口。
     
    沈恒道:“二妹,我有客人在这儿……”
     
    他虽然先说出来,但那少女还是吓得轻轻“哎”了一声,用一只手掩住胸口,同时张惶
四望。
     
    她马上就看见徐少龙站在墙边的人影了,徐少龙忙道:“对不起,在下可是使姑娘吃惊
了。”
     
    沈恒在旁边插口道:“这一位是舍妹沈如箐。”
     
    他转向妹子沈如菩道:“这一位是杭州杨捕兄台。”
     
    沈如箐敛任行礼,道:“小妹失礼了,请杨先生见恕。”
     
    徐少龙忙道:“沈姑娘这话,叫在下如何敢当。”
     
    沈恒点火燃灯,顿时一室皆亮。
     
    沈如青眼见徐少龙如此挺拔俊逸,一表人才,不觉愣了一下。
     
    徐少龙拱手道:“天色不早,在下不敢多扰,这就告辞。”
     
    沈恒还未开口,沈如青已道:“杨先生住在城里么?”
     
    徐少龙道:“是的。”
     
    沈如青道:“若在城中,何须急急赶回去?家兄难得有朋友过访……”
     
    这回轮到徐少龙愣住了,心想:“她为何要挽留我?而且她居然擅自作主,也不问一间
她哥哥?”
     
    他口中应道:“在下若是晚归,只怕舍妹悬望……”
     
    沈如箐歉然道:“杨先生若怕令妹挂虑,小妹这就差一个人,送个讯与她,倘若令妹愿
意出来走走,那就更好了。”
     
    沈恒也道:“这话甚是,杨兄尊意如何?”
     
    徐少龙心中一笑,想道:“我的假妹妹还未抵达,如何带来相见?”
     
    当下道:“那倒不必劳动尊驾了,如蒙两位不弃,过一两天,在下就带舍妹,到此向两
位请益讨教。”
     
    沈如箐道:“杨先生请坐,小妹失陪片刻。”
     
    她嫣然一笑,又道:“家兄长日寂坐书斋,难得有朋友驾临,你们且谈一谈她落落大方
地出去了,徐少龙暗暗注意她的步伐之后,断定她也丝毫不懂武功。
     
    这时他自然不便坚持离去,一面落坐,一面向沈恒道:“令妹纵然不说,小弟也看得出
沈兄是个不喜世俗应酬的人。”
     
    沈恒对这句话的反应极佳,不但泛起诚恳的笑容,同时真挚地道:“是的,小弟天生不
擅与人应酬。”
     
    徐少龙道:“舍妹也常常说我朋友太少,可是如果是话不投机之人,如何能结交下去
呢?”
     
    沈恒完全表示同意,道:“是的,是的,小弟宁可作孤鹤独嗅,也不与驽骆同群。”
     
    他停歇一下,问道:“杨兄是在镇江久居?抑是路过?”
     
    徐少龙道:“敝兄妹原住南京,到此处只是探亲小住而已。”
     
    沈恒眼中顿时现出失望之色,道:“这样说来,小弟与杨兄也只能作浮萍之聚。”
     
    徐少龙道:“沈兄若是长居此地,小弟自当时时来访。”
     
    沈恒摇摇头,还未开口,门外传来沈如箐的声音,道:“大哥,那一罐雨前茶找不到
了。”
     
    人随声进,手中捧着茶盅,含笑盈盈,送到徐少龙跟前。
     
    徐少龙连连道谢,发现她的目光,很大胆地注视自己,连她的笑容,也有着大胆的味
道。
     
    但这种“大胆”,与那些淫娃荡妇截然不同,完全没有挑逗或不轨的意味。徐少龙觉得
很奇怪,潜心推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箐站在她哥哥身边,一面打量徐少龙,一面道:“杨先生可是本地人氏?”
     
    这个问题,沈恒已经问过了。
     
    但沈如箐当时不在,是以她多问一次,并不稀奇。
     
    但徐少龙却忖道:“这对兄妹,都问到这一事,可见得他们对此甚为重视,如若不然,
她尽可以问些别的。即使问到这一方面,亦可以问我住在哪一条街上,家中有什么人等等,
由此可知其中必有缘故。”
     
    他回答之后,发现她似乎有点安心的意味。是以甚感兴趣,但却决定不必打草惊蛇,使
说了一些别的闲话。
     
    双方不久都弄清楚了对方家中的人数情形,徐少龙方面,则是依照五旗帮给他的身份掩
护而描述自己。至于这沈家兄妹,人口也很简单,后面尚有一位老母亲,一名仆妇。
     
    据沈如箐说,他们准备迁往京师,依靠舅氏,因为她的父亲刚刚去世,目下寄住僧舍,
是因为路过此地,因与本寺住持有旧,此寺要为她亡父做一场法事,而他们贪图清静方便,
所以暂时住在这儿。
     
    这话乍听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徐少龙是何许人物,一听而知大有漏洞。单说寺庙的规
矩,就不会让他们一家居住了。
     
    何况据她说先父一向经商,可是她与沈恒的谈吐风度,都有贵家气习,一望而知是出身
官宦门第无疑。
     
    总之,这沈家的情况含有神秘意味,谎话也说得不高明。不过徐少龙费了不少心机,也
猜不出头绪来。
     
    他很喜欢沈恒文雅高贵的风度,此外,他自己也不瞒骗自己,那个娉婷美貌的沈如箐,
也很吸引他。
     
    因此,当他辞别之后,到了大殿,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表面上拈香礼佛,貌甚诚敬,但
其实却施展出他的江湖门道,细心观察。果然发现有一个老家人,似是在暗中窥看他的动
静。
     
    他离开寺庙后,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便放开大步,直奔繁闹市街。
     
    这时他露出江湖本色,在一家规模最大的妓院中,饮酒调笑,当晚就留宿在这家妓院
内。
     
    二更时分,他把身边女人的穴道点住,悄悄起身,施展开夜行术,一路上纵高窜低,不
久已到了开元寺。
     
    这所寺庙内,除了殿堂上还有灯火之处,都一片黑暗静寂。徐少龙毫不迟疑,一迳闪入
后进的院落内。
     
    他的行动非常小心,因为当他入寺之际,已发现有人潜伏在黑暗中,似乎是本寺派出的
岗哨。
     
    果然在寺内,也发现一个暗桩。
     
    徐少龙不但毫不困难就避过这名“暗桩”的耳目,同时也肯定必是寺中派出的僧侣,担
负这个任务。
     
    这是因为这个暗桩,虽得地形之利,但不善加利用,犯了许多忌讳。以致徐少龙毫不费
力就发现他,并且也轻易就避过他的耳目。由此可知必是懂得武功的僧侣,却极为缺乏江湖
经验。
     
    他掩到沈恒的书房窗口,听了一下,竟没有呼吸声音,因此得知房内无人居住。
     
    徐少龙心内狐疑,忖道:“后面不过是一间屋子,只有两个房间,沈恒既有母妹,尚有
仆妇,只不知他睡在何处?以常情而论,断无舍去这间大好书房,反而与母妹同寝一室之
理?”
     
    他看看天色,只不过二更过一点,。乙知时间尚早,便暂时缩在院子角落中,耐住性
子,等着可有事故发生?
     
    要知此寺既然派出僧侣,在寺内外设桩,那一定是有所防范,断不会无缘无故,白白设
防的。
     
    不过徐少龙也不抱大多的希望,因为他从伏桩的情形看得出,此一措施,一定已有了相
当时间,并不是今晚才这样的。因是之故,轮值守望的僧侣,由于多日无事,所以生出疏懈
之心。
     
    是故他今晚如看不到任何事故,亦不奇怪。但反过来说,发生了事故,也是属于意料之
中的情况。
     
    他等了好一阵,突然感到有异,连忙转目四望。
     
    目光转到那道通往禅院的门户,也就是他本来想去拜访的枯木老禅师所居之处,此门早
先紧紧闭上,如今已经打开了一半,依稀有个人影,站在门口。“椎门”和“人现”两种行
动,都没有丝毫声息。
     
    错非徐少龙的感觉,已经训练得灵敏无匹,那是绝对不会感到有异。如此自然也不会转
眼望去了。
     
    他的夜眼发挥最大的效用,在一片暗淡中,看清楚那个站在门口之人,身穿黑袍,头面
上也罩着黑布。
     
    因此他不但无法看见此人面貌,连此人是肥是瘦,也弄不清楚。
     
    徐少龙一面窥看此人的行动,一面在心中盘算道:“此人从禅院内,拔关开门而出,显
然是寺内之人才对。
     
    如果外敌,自然不肯多费手脚,径直跃过墙头就是了。”
     
    这时那人宛如鬼魅般闪出来,脚下毫无声息。
     
    徐少龙继续想道:“但假如他是寺内之人,则他何必把头面掩住?如果他是枯木禅师,
更不会如此。因为一则他出身少林,乃是堂堂门派,不须畏惧掩饰。二则他道法高隆,大有
身份,岂肯做这等鬼祟神秘之事?”
     
    这时徐少龙不但屏住呼吸,甚至连身形也缩小了许多,蹲伏在角落中,错非走到切近,
断难发现。
     
    虽然如此,徐少龙仍然极为谨慎,连眼睛也给闭上,免得眼珠反射光线,而致败露了行
藏。
     
    他侧耳倾听着,过了好一阵,居然听不到丝毫声息。
     
    这一来,反而陷入被动的形势中。
     
    因为一来那个黑衣人既可能已经走开,亦可能尚在原地,究竟如何,徐少龙非睁眼看
过,没法知道。
     
    二来他睁眼的话,对方可能正望向他这边,因而看见了他眼珠的光芒,亦可能已跃上墙
头,暗中监视此院。
     
    既然有这许多的可能而又不可知的情况,所以说徐少龙已陷入“被动”的态势中,使他
大感不值。
     
    他终是十分沉潜稳健之人,竟能忍耐着阵阵的不安,硬是不睁开双眼。
     
    又过了一阵,他听到一阵极低微的衣袂掠风之声,乃是往后面去了,赶紧睁眼,院中人
影已沓。
     
    从风声听到的方向,这个黑衣人乃是跃入后院,亦即是沈恒的母妹所居的那一进,徐少
龙马上站起来,轻轻一跃,落在书斋窗下。
     
    由于他知悉地形,又晓得书斋内无人。
     
    因此他决定采取这条路径。
     
    当下小心而又技巧地把窗子拉开,窜入书房。这些动作,不但没有丝毫声响,同时还没
有忘记顺手把窗户掩好。
     
    且喜书房内当真没有人,他蹑足走到门边,先查听一下,外面全无声息,当下又轻轻托
住木门,缓缓推开。
     
    门外便是走廊,他悄悄行去,才走了四步,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磐声,
在这寂静的夜晚,特别传得远。
     
    徐少龙第一个念头是:这一声磐声,必是本寺伏桩告警。
     
    因此他不假思索的跃退数步,隐回书房之内。
     
    他才退入书房,一转眼间,房门又开了。一道人影,宛如闪电般跃到窗边,俯低身子,
向外窥看。
     
    仓卒之间,连徐少龙这等眼力,也未能在这漆黑的书房中,看出那条人影,究竟是什么
人?
     
    外面院子中传来高处跃落地上的轻微步声,徐少龙正想设法瞧瞧,但那个向外窥看之
人,突然推开窗子,跃了出去,宛如一缕黑烟,终究没让徐少龙看见是谁。他遗憾地耸耸
肩,向窗户奔去。
     
    从窗子破洞中望出去,但见院落中站着两个人,徐少龙一瞧不禁愕了,敢情这两个人,
皆是同样的身披黑色道袍,头面用黑布包起。如若不是两人作对峙之势,他一定会误以为这
两人是一路的。
     
    院中的两人,都站得渊岳峙,气势威强。一望而知,两个都属武林高手,在未出手以
前,难分高下。
     
    突然间,房门又传来响动,徐少龙如响斯应的横移两尺,靠墙而立,身子完全避开了窗
户。
     
    这么一来,由于窗户的部份比较明亮,如若他站在窗前,必定被来人看见身影。现下来
人反而因为窗户较亮之故,看不见旁边不动的人了。
     
    一个人轻轻走入来,徐少龙在未看清来人形相之前,先嗅到一阵香气,心中微惊,晓得
是沈如青进来。
     
    这道人影来到窗边,微微俯身向前,从窗缝处望出去。
     
    此时徐少龙可就看清楚了,一点也没有猜错,正是美貌窈窕,然而却不会武功的沈如
青。他还发现她头发微乱,身上只穿着薄薄一件短袖外衣,下面赤着双脚。
     
    这等情形,不问可知她是从被窝中跑出来。
     
    徐少龙皱皱眉,心想:“她一个女孩子家,又不懂武功,何必跑出来?只不知沈恒何
在?为何不是他出来查看?”
     
    只听外面传来话声,打破了沉寂。
     
    先是一个苍劲的口音道:“朋友你夜人佛寺,意欲何为?”
     
    另一个人应道:“你是谁?自问管得了这场闲事么?”
     
    此人声音较粗,含有凶恶的意味。
     
    徐少龙赶快在脑中搜索,瞧瞧可曾听过这两人的口音没有?但在他记忆中,并没有听
过。
     
    第一个人道:“在下是管定这场闲事的了,嘿!嘿!咱们实在不必报出姓名来历,只须
在手上分个生死,也就是了。”
     
    话声甫歇,便传来“锵”的一声,乃是长剑出鞘之声。
     
    徐少龙实在忍不住,当下看准沈如菩身上穴道的部位,一面伸头过去,找寻缝隙,若然
她发觉,要惊叫之时,便只好把她点住穴道,免得碍事。
     
    他在距她面庞不及一尺之处,才找到一个破洞,勉强凑和着窥看外面的情形。不过这样
就很容易被她发觉。
     
    幸而她非常专心地看外面的情形,加之不会武功,感觉不特别灵敏,两人这才暂时相安
无事。
     
    院内先拔剑的黑衣人,已经横剑作势。
     
    但对方却还未拔出兵刃。
     
    徐少龙一望而知那个赤手空拳的黑衣人,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随地,可以拔出背上的长
刀。
     
    由于他面对如此强敌,居然还敢不赶紧掣出长刀,可见得他多半是另一只手练有特别功
夫。
     
    再不然就是有短兵刃,可以极快地亮出来。
     
    这样,他虽然在形势上似乎稍稍吃亏,但由于他能使对方估测不透,在心理上,他却占
胜一筹。
     
    只有像徐少龙这等功力造诣之人,才瞧出此中的微妙之处。
     
    他心中暗暗欣幸,自己竟然无意之中,碰上了这一场高手之斗,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一大
收获。
     
    那个空手之人冷冷道:“大爷是来刺杀沈家上下三口的,你呢?”
     
    持剑的黑衣人道:“在下是保护沈家之人。”
     
    空手的黑衣人道:“很好,咱们分清敌我,倒也干脆。不过在我未出手之前,我不妨先
告诉你,沈家灭门之劫,今晚必难逃过。”
     
    持剑的黑衣人道:“这得瞧老兄的手段,有没有这么高明了。”
     
    空手的黑衣人冷笑道:“我的任务,只须缠住了你,就算是大功告成,除非你那方面还
有一个比得上你我之人,那就难说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可惜的是此地除了你之外,已无高手,我说得对不对?”
     
    持剑的黑衣人冷冷道:“你如若已查清楚,何须问我?但我告诉你,即使退一万步说,
你们能如愿以偿,杀害沈家之人,但这一笔血账,你们定须拿性命赔偿。不管你们逃到天涯
海角,也休想漏网。”
     
    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充满了无限信心,教人听了,不由得不信这是一定
会兑现的。
     
    空手的黑衣人默然半晌,才道:“尊驾根本连我们的姓名来历也不晓得,如何报仇算账
法?”
     
    持剑的黑衣人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其问必定有线索能追查出来。”
     
    空手的黑衣人缓缓道:“那也不见得,但姑且假定你能查得出来,便又如何?”
     
    你有本事报复么?”
     
    他虽然是在套对方的底子,但未尝没有妥协的机会,这得看对方有什么背景实力,方能
决定。”
     
    持剑的黑衣人寻思了一下,才道:“你们如若放手退走,今晚的过节,就算一笔勾
销。”
     
    空手的黑衣人道:“连外面两个和尚的命案,也不追究了么?”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道:“是的。”
     
    空手的黑衣人发出嘲讽的笑声,道:“原来你就是本寺的老僧枯木禅师。如若不是,岂
敢担当两憎的命案?现在你可以把蒙面黑布取掉,免得咱们看上去都一样。”
     
    对方果然取下黑布,露出清埂苍老的面庞,果然是个老僧。可是他那对霜白的眉毛微
耸,仍然透露出杀机。
     
    他道:“不错,老袖枯木便是。”
     
    黑衣人道:“你大概是出身少林寺的吧?”
     
    枯木禅师道:“正是,施主如肯放手,我等出家人的性命,就算白白丢了,也是值
得。”
     
    黑衣人道:“听起来当真似个有道高僧,但可惜的是我等决不能放手。”
     
    枯木禅师微现怒容,道:“贫衲不信敝寺之人,无法追缉施主等归案受惩。”
     
    黑衣人道:“当然没有办法啦!别说你们是方外之人,手段有限。
     
    即使是真真正正的行家,也不知多少人已栽在我们手中。”
     
    他冷笑一声,又道:“我们将使一切线索中断,也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一点你大可以放
心。”
     
    枯木禅师直到如今,才死了谈判之心,当下道:“既是如此,贫袖也不必勉强了,老实
说,贫袖修行多年,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今夜如果不能保住沈家数口,贫袖宁可战死于
此,反过来说,施主也必定尽最大努力,不让贫袖留下活口,对也不对?”
     
    黑衣人微讶道:“话是不错,但你说了是何用意?”
     
    枯木禅师道:”
     
    “如若施主还有点英雄气概,那就取下蒙面黑布,报上姓名,同时也把你的帮手叫来在
一旁等候,等咱们分出生死之后,再行下手,你道如何?”
     
    黑衣人马上就摇头冷笑,道:“我犯得着么?”
     
    枯木禅师沉声道:“那也随便你,既然你不肯与贫袖堂堂正正的决斗,那么贫袖亦可以
使些不正当手段对付你们。”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倘若本人如你之言,与你决斗,你就如何?”
     
    枯木禅师道:“老袖便公公平平,与你决一死战,换言之,给你一个灭口的机会。”
     
    黑衣人决然道:“好,一言为定。”
     
    枯木禅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大可放心。”
     
    黑衣人徐徐举手,去掉头上的黑布。
     
    徐少龙看见那人面目,身躯一震。
     
    猛觉一阵香暖气息,喷到脸上。
     
    他心中又是一惊,手指疾出,已点住了沈如青的穴道。
     
    这个美女娇躯忽然瘫痪无力,她本是感到徐少龙身躯的震动而转头观看,是以鼻息才会
喷到徐少龙面上。
     
    目下突然失去气力支持,头部首先落向徐少龙的面颊间。
     
    徐少龙一面伸手抱住她,免得她身躯掉落,碰出响声。
     
    同时也是本能地侧面向她那边望去。
     
    这一来两人恰好凑上,沈如青的香唇,无巧不巧地印在徐少龙的嘴巴上,制造出香艳旖
旎的场面。
     
    当然徐少龙在这等情势之下,决不会存心轻薄,况且他也不是这种人。不过既然她的软
香滑唇送到自己嘴上,也不必太过客气。
     
    便轻轻的吻了一下。
     
    这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美女的“大胆”的目光。
     
    她的目光,虽然是很大胆地注视男人,然而既没有挑逗意味,也没有淫荡风情。可是在
徐少龙感觉中,却具有挑战的暗示。此时突然触忆起这种感觉,登时不甘示弱的又多吻了两
下。
     
    可怜的是沈如青早已骇得魂飞魄散,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仅由于女性的本能,晓
得这个男人既然吻她,那就大概还不致于杀死她。
     
    徐少龙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连忙转目向外面窥看。
     
    但见那黑衣人不但把蒙面黑中取去,连外面的黑色长袍,也给脱下,丢在一旁的地上。
     
    此人长得高瘦身材,头发灰白,目陷鼻钩,满面泛现出冷酷无情的味道。
     
    枯木禅师已打量对方一阵,这时道:“施主在武林中的身份名望,一定不小。”
     
    对方冷冷道:“禅师好说了,区区直到如今,尚须在江湖上混饭吃,言之可悲。”
     
    枯木禅师道:“请问施主高性大名?”
     
    对方道:“区区常叔前。”
     
    枯木禅师念叨道:“常叔前……常叔前……奇怪,贫袖也不算是孤陋寡闻之人,尤其是
以常施主这等年纪的高手,自应听过大名,可是……”
     
    常叔前道:“禅师不必多想,亦无须怀疑,本人平生行事,要不就是完全隐藏不露,要
不就是说出真姓实名,从不用假名欺人。”
     
    枯木禅师道:“然则以常施主的武功造诣,早入高手之林,何以江湖上竟不曾得闻大
名?”
     
    常叔前道:“禅师问得好,只因区区向来小心谨慎,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定必斩草
除根,不留痕迹。”
     
    枯木禅师霜眉一耸,道:“施主莫非是说,凡是你的对头,只要见过你的真面目,晓得
了你的姓名,就一定活不成了么?”
     
    常叔前道:“不错,但禅师无须生气,因为这是区区自卫求生之道,若非如此,区区如
何活得到今日?”
     
    枯木禅师终究是佛门之人,见闻虽广,但江湖上有些门道秘窍,仍然不懂,是以一时参
详不出话中之意。
     
    他暂时忍住心中怒气,问道:“这话怎说?世上多得是江湖知名之士,却不见得就活不
长久。”
     
    常叔前道:“我老实告诉你吧,知道我姓名之人,不是没有,但有限得很,而他们唯恐
我名声传播之后,既易惹起风波,又使一些年轻人效尤。因是之故,大家都绝口不提,除了
这些人之外,别人想与我接触,那是另一种误认,并不知我是这么一个人。”
     
    枯木禅师越听越糊涂,道:“贫袖一点不懂,但这不重要吧?”
     
    常叔前道:“你当然不懂,老实说,如果你晓得我等的来历,又看出今日之事,有我等
插手,相信在这儿等候我们的、乃是你少林的方丈大师啦!”
     
    枯木禅师皱眉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竟能劳动敝寺方丈大驾么?”
     
    常叔前道:“世上之事,有许多都意想不到,这一件亦正如是。”
     
    枯木禅师道:“这等不着边际之言,多说无益,贫袖且向施主手中讨教几招。”
     
    常叔前耸耸肩头,道:”你居然不耐烦啦!”
     
    枯木禅师道:“在贫袖动手以前,还想请问一事,那就是常施主还带了几个高手前
来?”
     
    常叔前道:“像今晚这等小案子,区区一个人就足够了,不过我们也考虑到你可能是少
林寺出身的憎人,是以特别加派了一个,但总算没有过虑,你不但是少林门下,而且可入高
手之林。假如只有我一个人,那就不免大费周章啦!”
     
    他们对答之际,徐少龙已看见一条人影,在对面墙顶蹲了一下,马上消失,接着在右方
屋顶,又出现了一下,此人的行动迅快隐秘,若不是徐少龙在暗处占到有利形势,还真不易
发现。
     
    徐少龙猜想枯木禅师必定没有看见这道人影,而最后,这个隐秘的夜行人在右边的屋檐
出现,露出一个头。
     
    徐少龙忖道:“这个夜行人如此鬼祟隐秘,可见得必是敌方之人。只不知他何以在囚面
都现过身?说是查看对方有没有埋伏,却又不是这等动作。这里面无疑一定另有文章,他究
竟在捣什么鬼呢?”
     
    他认为这个问题异常重要,若能早一步测透,予以击破,定收事半功倍之效。
     
    沈如箐仍然在他怀中,她那丰满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嗣体,以及阵阵幽香,都能使男人
血脉责张,心意无法集中。
     
    因此,徐少龙把她抱起来,悄悄走到榻边,将她平放在床上。
     
    沈如青身虽不能动,但心里明白,这时候芳心鹿撞,不知道这个男人的下一步,会不会
是可怕的强暴。
     
    她在黑暗中极力睁大双眼,瞧看这个男人,由于在黑暗中呆得久了,人影依稀可辨。
     
    尤其是对方距她只不过两尺,所以连面庞的轮廓,也渐渐辨认出来。她发觉这个男人,
极似是晚间那个书生杨楠。
     
    不禁大吃一惊。
     
    沈如青吃惊之余,马上又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大大放宽,似乎已经一点不怕杨楠强暴
自己。
     
    当她仔细分析自己的心情时,突然感到杨楠的手,在她身上摸索。
     
    沈如青登时呼吸急促,血液冲上面部,一阵热辣辣的,若有光线,定可看出她双颊的一
片潮红。
     
    她迷乱地想道:“啊!我怎会愿意让他蹂躏呢?如若我可以反抗,我当然会拒绝他。但
我却似乎庆幸自己不能反抗。唉!我的确是无可奈何,并不是自动献身给他,他虽然长得很
帅,但终究是陌生人,何况我已是有夫之妇。”
     
    在徐少龙方面,他伸手一摸之后,便感到自己此举错了。
     
    因为他原来是想在她身上找一条汗中之类的物事,以便蒙住面孔。
     
    谁知道这个女孩子只穿了一件衣服,里面只有丝质的薄薄亵衣,因此之故,他的手一摸
就发现不对劲,这简直是在大肆轻薄了。
     
    好在徐少龙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感到刺激,却不致吓一跳,亦没有良心上的
不安。
     
    他徐徐收回手,旋即摸索她双腿,那儿他碰到温暖滑腻的大腿,他只顺手捏了一下,觉
得很结实丰满,但没有多摸,迅即从她衣服下摆,撕了一块下来。
     
    然后他无声无息地回到窗边,定睛一瞧,外面枯木禅师与常叔前已经动上手。
     
    常叔前已经不是空手,而是拔刀应战。双方正以刀剑上的气势,凌厉地互相迫斗,所以
尚未刀剑相触。
     
    徐少龙游目向右边屋顶望去,但见那神秘夜行人仍在,看他的架式,似乎随时随地都会
扑下去参战似的。
     
    他始终记着这人早先在另外三面的墙头屋顶现身之事,而这刻越看越不对劲,因为此人
如若出手,定必是自认为可以万无一失的击杀枯木禅师,如若不然,枯木禅师便可以借口对
方不公平而逃走了。
     
    换言之,此人一出手,枯木禅师若是躲得过,他就可以不须坚守自己‘决战至死’的诺
言了。
     
    那么此人凭什么相信自己必能一击中的?难道不须考虑枯木禅师这等一流高手,具有逃
遁的能力么?
     
    他的思路再推进一步,顿时恍然大悟,忖道:“是了,他们当然不怕枯木禅师逃走,因
为这个人已在另外三面,施展了手脚,纵然是枯木禅师这等高手,也躲不过这种奇怪埋
伏。”
     
    他再从距离上推算,发觉那人曾经现身之处,皆是枯木视野师跃逃之际,最可能落脚的
地方。
     
    这个疑问得到解答,他马上转身到床边,俯身在沈如箐耳边,轻轻道:“沈姑娘,我需
要你的帮助。”
     
    说时,顺便在她香唇上吻了一下。
     
    沈如青心中愿意也好,不愿她好,都没有法子表示,急得直翻眼睛。
     
    她虽然十分着急,但徐少龙的轻吻,仍能给予她莫大刺激。
     
    徐少龙又道:“我本非憬薄轻佻之人,可是你实在太动人了。”
     
    他略一停顿,外面传来清脆震耳的金铁交呜声,可见得那两名高手战况之激烈,实在十
分惊人。
     
    徐少龙伸手拍开了她的穴道,但见她舒展手脚,并无阻滞,当下道:“你没事吧?”
     
    沈如青低声问道:“你是谁?”
     
    徐少龙道:“我是杨楠。”
     
    他晓得对方这一同,本属多余,因为她穴道被解,恢复自由之后,并没有一点惧怕的神
态。
     
    由此可见得她已瞧出自己是谁,才不害怕。
     
    沈如箐道:“我不懂武功,怎生能帮忙你?”
     
    徐少龙道:“你只须去把令堂及令兄弄醒,别让他们作声,都躲到另外的房间里,最好
是下人的房间。”
     
    沈如箐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少龙道:“外面对付朽木禅师的,有两人,不过其中一个尚未露面而已,这个还未露
面之人,老谋深算,擅长用计。因此,我怀疑他已经在你们寝室中做了手脚,例如一些厉害
火器,举手之间,可使你们全家三口,化作飞灰。”
     
    沈如箐娇躯一震,道:“多可怕啊!”
     
    徐少龙道:“所以你们先得搬走,我才可以现身去对付敌人。”
     
    沈如箐点头道:“好,我马上办妥这件事。”
     
    话声中伸手揪住徐少为的衣领,不让他走开。
     
    她轻轻道:“事完之后,你还会与我们见面么?”
     
    徐少龙想了一下,坦白地道:“也许没有机会了。”
     
    沈如箐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一定是这样,像你们这种英雄侠士,办完了事,定
必远走高飞,永远不再露面。”
     
    徐少龙正要安慰她,只听她又道:“但这样也好。”
     
    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反而“好”?况且他也不是办完事就远走高飞之人。但她为
何作此想呢?
     
    由于沈如青忽然偎贴向他怀中,送上香唇,以致他思绪被打断,双手拥抱着这个软香的
嗣体,享受她的热吻。
     
    他相信这是因为沈如箐得知以后不能再见,是以用这一个热吻,表示道别的意思,顺便
也表示感激。
     
    是以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香吻,这时,外面的刀剑相触之声,忽然停住,一片寂然。
     
    接着听到常叔前狞笑道:“枯木禅师,你这一招‘平野春去’虽然奥妙,但仍然伤不了
区区,现在你大概已经技穷了吧?”
     
    枯木禅师道:“常施主虽然武功超妙,但现在还不到可以骄矜自傲之时。?
     
    常叔前道:“老和尚,你好生不识时务,今夜明明已成定局,你还负隅顽抗什么?沈家
的老太婆,和她的儿子媳妇三口,值得你陪上一条性命么?”
     
    枯木禅师道:“沈夫人和沈公子夫妇,乃是清官之后,岂能毁在你们这些职业凶手的手
下?”
     
    紧接着刀剑交击之声又起,显然已杀做一起。
     
    徐少龙从这个美女的香唇抬起头,低低道:“什么?你是沈兄的妻子?”
     
    沈如青垂目道:“是的,我与他实是夫妇,但对外诈称兄妹,以便掩饰行藏。”
     
    徐少龙不安地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与我。”
     
    他话未说完,沈如青的红唇又到了他嘴上,把他的话堵住。
     
    徐少龙忽然感到自己好像太庸俗了,她这种做法,分明是告诉他以后永远不会再有这等
情形。
     
    他一边拥吻她,一边想道:“她自然也觉得不对,可是又对我不能无情,所以她自家也
陷入一种奇异的处境中。正因如此,她的动作显得格外热烈。”
     
    她的动作反应都十分热烈,整个身子,不断在他怀中蠕动揉贴,使得徐少龙也不禁挑触
起猛烈的情欲之火。
     
    只不过徐少龙的“情欲”,只是在心中燃烧,并没有在行动中表现出来。
     
    她终于略略仰头,离开他的嘴唇,轻轻道:“请不要怪我,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再发
生这种事了。”
     
    徐少龙道:“包括我在内么?”
     
    她迟疑一下,悲哀地道:“是的,你也在内。”
     
    徐少龙的手,从她的大腿,一直进行到胸前。
     
    她一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任他轻薄。
     
    徐少龙道:“但现在我仍可以占有你。”
     
    沈如青娇俯无力地靠在他环抱的手臂上,道:“你会这样做吗?”
     
    徐少龙翟然一惊,道:“当然我不会。”
     
    他马上缩回手,并且在她颊上亲了一下,又道:“我真是大卑鄙了,有时候充满钟情的
一瞥,胜却千言万语。”
     
    沈如青道:“这个譬喻太好了,唉!真是刻骨铭心,没世难忘。”
     
    她站起来,俯身在他耳边轻轻道:“杨郎,我去了,你多多珍重。”
     
    徐少龙伸手勾住她的纤腰,不让她去,也在她耳边道:“我姓徐名少龙,你记住了,但
别告诉任何人。”
     
    她点点头,感激得掉下泪珠。
     
    除了感激的心情之外,自然还有说不尽的离愁别恨,因为他们已有了一个默契,那就是
以后永不再见面。
     
    但试想如此知心这般雅致的爱情,世间哪里还找得到呢?
     
    假如他们不是永远分离,此情便又“俗”了,所以他们心中雪亮,晓得无论如何,也须
得永不见面。
     
    她叹口气,道:“徐郎……徐郎……别了……”
     
    徐少龙没有动弹,眼看她的身影,悄然移出门外,隐没不见,这才在心中叹息一声,涌
起无限惆怅。
     
    他实在想不到在黑暗中,短短的时间内,就结下了一段飘渺雅致的情缘。
     
    这时他举步走到窗边,向外窥时,但见枯木禅师和常叔前刀来剑往,杀得正激烈,凶险
百出。
     
    这因为他们的激斗,弄出响亮的声息,才使得徐少龙。
     
    沈如箐两人,有机会开口说话,不虞外面听见。
     
    徐少龙又看了一阵,便瞧出这两名高手的情势。
     
    那常叔前的武功,凌厉恶毒,变化莫测,刀上招式,无一不是凶狠险毒的路数,形成了
森杀的气势。
     
    反观枯木禅师,手法招式,大都平凡无奇,怪不得他刚才使过一招奇奥手法,没曾伤了
对方,便换来一顿讥讽。
     
    枯木全靠功深力厚,根基扎得结实。
     
    再加上他出身少林,对天下各家派的武功,渊知博闻。
     
    是以往往洞瞩机先,预为趋避,才躲得过常叔前长江大河般攻到的凌厉煞手和毒着。
     
    就整个形势而言,枯木能够保持不败,已经十分成功。
     
    而事实上他的长处,也正是在防守上。
     
    除少龙暗暗盘算,一面把面中蒙好,鼻中还隐隐嗅到这块布上,留存得有沈如青的芳香
气味。
     
    他听到内进传来低微的声息,当下晓得沈家三口,都避开了,略觉安心,便提聚功力,
施展传声之法。
     
    枯木乍听传声入耳,险险失守被杀。幸而他还有一套固守的剑法,甚是神奇,当下连忙
使出来。
     
    徐少龙等他阵脚稳住,才又传声道:“枯木大师,晚辈已瞧出常叔前的弱点,是在他下
盘,大师专攻他膝盖间的“鹤顶”、“犊鼻”两穴,必收奇效。”
     
    高手一点就透,枯木禅师不但马上看出敌人果然下盘稍弱,同时亦明白徐少龙要自己专
攻这两穴,为的是要他施展某些手法招式,才可以克敌制胜。
     
    他尚未施展,又听徐少龙道:“当大师一占上风,马上会发生两件事,一是有人从右方
的屋顶扑下,与常叔前联手夹攻于你,这是可以肯定的。”
     
    徐少龙换口真气,又道:“第二件是沈家三口所居之处,可能忽然起火焚烧或爆炸。这
一点不能确定,但你老即管放心,沈家三口,已经避开了。”
     
    枯木禅师大感安心,忖道:“此人会是谁?可能是五老会议派出的人,果然才智杰出,
武功自然也十分精妙……”
     
    他念头未转完,徐少龙的声音又传过来。
     
    枯木甚感惊奇,连忙用心聆听,看他还有些什么话可说,以他想来,徐少龙已把情势分
析得十分清楚明白,可说是算无遗策了,目下难道还有计策可施?
     
    只听徐少龙道:“以晚辈的观测,右方屋顶上之人,好像是五旗帮中二名高手,他如若
现身,就请大师全力对付他,把常叔前交给我,但有一点必须说明,那就是无论咱们哪一边
先得手,结果了对手,便须马上出手帮助另一人,换言之,今晚咱们如若不能把这两人完全
收拾,可就后患无穷,沈家三口的性命,终难保全了。”
     
    最后的一句,大大打动了枯木禅师,使得这位佛门高憎,不禁也涌起了杀机,认为非破
杀戒不可。
     
    他马上依照战略实行,果然连攻七八招之后,常叔前不但优势尽失,反而被迫得往后直
退,败象已定。
     
    右方屋顶上之人猛可长身,清啸一声,刷地飞落院中。
     
    枯木怒道:“什么人?”
     
    但见此人身量颀长,自发飘萧,面上蒙布,看不出面目。
     
    徐少龙皱皱眉头,忖道:“若然此人真是五旗帮中的老一辈高手,今晚想收拾他,还真
不易。”
     
    要知他判断此人乃是五旗帮中之人,原因不是认得他,而是记起钟抚仙说过,另有一些
人手,专门做劫掠绑票等工作。因此,他禁不住往这上面联想,并且自认为颇有道理。
     
    当然他的判断,并非纯属臆测,至少他从常叔前身上,发掘出许多问题和线索。
     
    首先是像常叔前这个职业凶手,只不过是近年才出现的,世间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晓得。
     
    徐少龙身为五老会议选出之人,当然晓得此秘。
     
    以常叔前的年岁武功而论,若是天生是“凶手”这一类人,岂有直至如今,方始出道之
理?
     
    可见得他与近年五旗帮的变化,具有密切关系了。
     
    至于后来出现的人,也是个老者,瞧他的身手,已属“高手”级的人物。这样,早先判
断常叔前的理论,亦可应在他身上。
     
    这个白发蒙面人使的是一对判官笔,落地之后,闷声不响,立刻加入战圈,与常叔前联
手夹攻枯木。
     
    徐少龙趁机悄俏窜出去,猛可扑入战圈,长刀挥处,力攻常叔前。
     
    枯木有了默契,也运集全力,迎战白发蒙面人。
     
    常叔前厉声道:“什么人敢来架梁?”
     
    徐少龙一声不响,刀刀抢攻他的下盘。
     
    不到十招,常叔前已退了七步。
     
    这时候,蓦然“蓬蓬蓬”连响数声,瞬时间火光四射,照映夜空,半边天都染红了。
     
    院中顿时大为光亮,双方都可以看得更清楚。
     
    常叔前冷笑道:“沈家之人,都化作飞灰啦!”
     
    话声未歇,徐少龙的刀锋滑过他的腿边,割破了一道口子,吓得他赶紧闭口,不敢分心
说话。
     
    枯木与徐少龙都对起火之事,视如无睹,简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等情形,反而使对方满腹怀疑,心神不定。
     
    饶是如此,枯木禅师仍然被那对判官笔,攻得浑身冒汗,险状百出。假如事先没有得到
徐少龙通知,这时势必察看火势,分心之际,非落败伤亡不可了。
     
    徐少龙刀上绝招连环施展,趁对方心神不定之际,抓住机会,制造陷阶。要知他早先在
一旁观战,已看出对方弱点,也想出如何诱骗对方,始能迅速取胜,这便是他选中这个对手
的理由了。
     
    但见他刀势忽起,大开大阖,锵锵锵三声,连续硬攻。
     
    常叔前突然发现有隙可乘,挺刀插入。
     
    刀势到处,徐少龙身子一蹲,恰好避过。而他同时攻出的一刀,结结实实的劈在对方小
腹上。
     
    常叔前惨呼一声,长刀坠地,身形直退。
     
    徐少龙瞧也不瞧他一眼,虎躯翻转,挥刀疾取那白发蒙面人。
     
    他这一加入,马上把枯木禅师的危机挡住。
     
    白发黑衣人眼见这个神秘援兵,已把常叔前杀死,如此身手,实是骇人听闻,目下来助
枯木,双战自己,这等形势,自然大是不利,已是有败无胜之局,当下萌生退志,只想逃徐
少龙一加入战圈,手中长刀连环砍劈,使出一路凌厉奇奥的刀法。但见他招招放尽,着着抢
攻,招式之中,罕得有照顾自身安危的手法。
     
    本来以这等刀法,因为偏重抢攻杀敌,并不能算是十分“上乘”的武学,而且若是碰上
了对方也是以“攻”见长的话,极易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徐少龙尽管放手猛攻,自身却一点都不危险,原来徐少龙这一
路刀法,乃是少林武学真传,枯木禅师虽然没有练过,却十分熟悉,晓得每一着的强弱变
化。
     
    因此他完全放弃了进攻的企图,手中长剑,专门使出严防围守的招数,抵住了对方双笔
攻势。
     
    这两名高手分工合作,一攻一守之下,顿时把那自发黑衣人,杀得遍体流汗,陷入了苦
战的险境中。
     
    要知道这名黑衣人的武功,更在“枯木”之上,双笔的奇奥招式,以及深厚绝伦的内
力,实足以纵横一时,做视当代。
     
    然而他今夜不幸碰上了足智多谋的徐少龙,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虽然徐少龙只施展少林
的一路精妙刀法,但这情势正如对症下药,恰能立奏神效。若是加以分析,不外是因为他与
枯木掸师,都属高手,所以一旦施展恰能配合的武功时,威力倍增,所收的效果,不是数学
上的“加法”而是“相乘”的效果。
     
    白发黑衣人心知不妙,两三次设法冲出重围,但都无法得手。当下厉啸连声,双笔圈子
渐渐缩小,严密防守。
     
    徐少龙攻了七八刀之后,晓得对方功力精深之极。
     
    如若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则这等局面,势必继续下去,恐怕要耗到天亮,始能攻下敌
人。
     
    但如若任得他持久缠战下去,则枯木禅师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这个敌人杀开一条道
路,遁出重围。
     
    因此他一面猛攻,一面筹划快速破敌之法。
     
    突然间一些情景掠过他的脑海,便是早先当枯木禅师与常叔前交手之时,这个白发黑衣
人布下的陷阱。
     
    这个敌人曾在三个方向布下陷饼,以便枯木逃走之时,中计身亡,只有一面,是没有布
置过的。
     
    他迅快忖道:“假如另外的三个方向,所布置的陷哄,十分恶毒严密,则无疑连他也不
敢往上面落脚。这么一来,他若要逃走,势必只有那么一条路……”
     
    他的思潮,断断续续,这是因为对方武功精妙,他无法专心寻思之故。
     
    不过大致上的轮廓已经有了,思索起来,就不大费力了。他一面保持着猛烈的攻势,一
面想道:“如果我们只须紧紧堵死这一面,另处的三个方向都不必理会的活,我们的攻击力
量,又可以增强几成了……”
     
    他晓得已操“制胜之钥”在手,马上抛开一切思虑,更加大开大阖的放手进攻,威势陡
增。
     
    枯木禅师不知就里,忽见徐少龙更加集中力量进攻敌人,而不大理会敌人会趁隙逃走,
心中大为惶恐。
     
    眨眼间又是六七招过去了,白发黑衣人形势越见危殆,双笔的圈子缩得不能再小了。
     
    然而他居然对两三个可以突围窜遁的机会,视如无睹。
     
    徐少龙气势已经形成,自然而然的大喝一声,长刀直砍斜劈,勇往直前,“锵锵锵”大
响三声,最后的一刀,把白发黑衣人震得身形不稳。
     
    枯木禅师深知徐少龙这一路刀法,眼见他三刀之势,已到了略缓之际,不敢怠慢,也大
叱一声,出剑强攻。
     
    他的剑势改变得恰到好处,乘着徐少龙三刀的余威,第一剑就劈落敌人一支判官笔,第
二剑幻化出一招“柳暗花明”,剑光聚成一线,飓然透射敌胸。那黑衣人惨哼一声,双手大
举,门户洞开。
     
    原来他胸口已中了一剑,真气涣散,身子向后欲倒。
     
    徐少龙丝毫也不放松,长刀横扫,划过敌人咽喉。顿时鲜血飞溅,那白发黑衣人的身
躯,也迅即仰跌地上。
     
    枯木禅师长剑一垂,转眼向徐少龙望去,心想:此人之刀好毒,最后何必加上那一刀?
     
    念头尚未转完,徐少龙长刀一挥,劈落一件物事,原来是对方手中仅剩的那支判官笔。
     
    此笔乃是向枯木下盘射到,如果没有徐少龙出刀劈落,相距如此之近,枯木禅师非受伤
不可。
     
    枯木掸师这才恍然明白,敢情那个敌人功力深厚之极,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此
当他身子倒地之际,犹能运集最后的全身内力,借着身子碰地之势,甩掷兵器,要与敌人同
归于尽。
     
    他惊诧地看着徐少龙,想道:“这人不知是谁,不但武功强绝,这等才智,更是高人一
等。”
     
    徐少龙的目光从地上的敌尸,移到枯木面上,拱手道:“老君赐福……”
枯木禅师不觉应道:“佛祖慈悲………”
     
    接着更为讶异的望着他,轻轻道:“你是徐大侠?”
     
    徐少龙道:“晚辈徐少龙……”
     
    枯木禅师道:“你是知道贫憎有难呢?抑是碰巧赶上?”
     
    徐少龙道:“碰巧的……”
     
    枯木禅师道,“这真是佛祖垂怜,也是沈家荫德所致。”
     
    徐少龙转眼望去,但见火势已弱,四下的人声也不嘈杂,当下道:“大师请率人救火,
晚辈这就告辞。”
     
    枯木掸师道:“这火不要紧,因为着火的屋子,与别的房字都不相连。
     
    贫衲曾经提防到敌人放火问题,是以暗暗运了数十袋细沙,分布屋顶和天花板上,有自
动压制火势之妙,你瞧,火势一直都大不起来。”
     
    他邀徐少龙往他所居的禅院进去,抽个空吩咐一名弟子,料理各事。
     
    在书房内的沈家三口,看见徐少龙与枯木走开,他们为了保持秘密,所以不敢在院中露
面,由另外一个僧人,带他们悄悄藏到另一问屋子去。
     
    在沈家三口之中,老太大年老体弱,受不得惊吓,沈恒一介书生,本已骇得六神无主,
加上老母亲的情形,寸步不敢离开。
     
    只有他的美丽妻子,虽是弱质女流,却甚具胆气,不但一点不怕,反而老是向外面窥
探,走来走去。
     
    她明知最好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和徐少龙见面。可是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
事。
     
    她总是按捺不住心猿意马,老想见到这个英俊神秘,又有一身本事的男人。同时也是救
了沈家的恩人。
     
    她终于向沈恒道:“我出去一下,一来瞧瞧情况如何。
     
    二来向老禅师谢恩。”
     
    沈恒犹是六神无主,便任得她行事。
     
    这个美丽的少妇心中激起阵阵秘密的兴奋,找出一件她丈夫的长袍,罩在破了的衣服外
面,又戴上帽子。
     
    外面虽然有人救火,但这一边的通路,只有三几个僧人准许出入。
     
    她一迳走入枯木禅师的幽静院落内,但见当中的佛堂内,灯光明亮,枯木掸师正陪着徐
少龙在说话。
     
    徐少龙恰好起身,拱手告辞,大概是话已说完了。
     
    当她推门而入时,徐少龙一眼瞥见,认出是沈如青,不禁一怔,但随即泛起微笑,向她
颔首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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