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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连晓君的目光先射向席亦高,接着才转到徐少龙脸上。
     
    当她望到徐少龙时,但见他神色严肃,找不到传召自己前来的线索。
     
    徐少龙并非想这样,可是他发觉当连晓君目光移到自己这边之时,席亦高也向他望过来
而他的目光,锐利得宛如刀剑一般,心知只要露出一点点痕迹,便将被这机警异常的老手瞧
破。
     
    因此,他迫不得已打消了向她眨眨眼睛,或是个什么表情暗示的打算。
     
    连晓君的眼睛转回席亦高脸上,问道:“席叔叔,是你叫我来么?”
     
    席亦高道:“是的,我们正在探究一些问题,也许你对我们有所帮助。”
     
    连晓君问道:“只不知你们在探究什么问题?”
     
    席亦高运用技巧,不着痕迹地道:
     
    “很有趣的一个问题,你先告诉我,你前天晚上,看见了什么?”
     
    徐少龙的心冷了一大截,因为这位拿手做情报的高手,实在厉害不过。第一点,他丝毫
不露出任何足以暗示出正在查究徐少龙的痕迹,甚更进一步,使对方误以为他们正在合作讨
论某一个行动,因此叫连晓君把所见所闻说出来,让他们参考。
     
    这么一来,除非连晓君已经背叛五旗帮,预早得到徐少龙嘱咐守口,不然的话,这席亦
高毫无敌意,她焉会提防?
     
    其次他还用了一个钓饵,那就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这是最令人渴想得知的诱惑。连
晓君赶快把前晚如何保护阎炎之事说出来,实是合情合理。
     
    徐少龙已不存任何希望,暗中迅即作各种应变的打算。
     
    这个五旗帮握有大权的重要人物,武功甚高,是以很难有杀他灭口的希望。但如果被他
把消息传回去,则眼前已经成功了一半的“屠龙计划”,势必受到极大的破坏。
     
    他正在伤脑筋之时,但玉罗刹连晓君竟在凝眸寻思,并非如他所料般急急说出当天晚上
的情形。
     
    一丝希望涌上心头,虽然弱得有如风中的游丝,但已够他兴奋的了。玉罗刹连晓君干咳
一声,道:“席叔叔,你再说一遍行不行?”
     
    席亦高道:“当然行啦!我问你前天晚上,看见什么?”
     
    连晓君道:
     
    “原来如此,那么席叔叔在这间书房内,可曾发现了什么值得一提的物事没有?”
     
    席亦高摇头道:“没有。”
     
    他旋即会意过来,微微一笑,态度相当友善。
     
    玉罗刹连晓君道:
     
    “是呀!侄女也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值得一提的,所以大有无从奉答之感。”
     
    席亦高摆摆手,道:
     
    “算啦!我们不提这个。我对少龙的查证,乃是例行公事,不能不这样做,事实上亦没
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们稍为谈了一些总坛大寨中之事,徐少龙获得席亦高的暗示,便辞出书房。本来席亦
高还有话与他说,但碍于连晓君,又不便再度命她回避,是以索性暂时不谈。
     
    连晓君跟着徐少龙离开,来到大厅。
     
    徐少龙轻轻道:“你别问我,现在不是时候。”
     
    连晓君会意,知道徐少龙乃是恐怕有人窃听,一直等到傍晚时,他们应邀到总督府赴
宴,两人在马车中,连晓君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一点实请了吧?”
     
    徐少龙笑一笑,道:“说来话长,我们找个机会,好好细谈才行。”
     
    玉罗刹连晓君断然道:“不,你用不着说很多话……”
     
    徐少龙耸耸肩,道:
     
    “如果你对我这个人的人格,还信任得过,最好不要多同。”
     
    连晓君道:
     
    “据我观察所得,你虽是擅长机变,计谋百出。可是你的本质,不是助纣为虐的江湖人
物。”
     
    徐少龙道:“谢谢你的夸奖!”
     
    连晓君道:“你究竟是谁?”
     
    徐少龙道:“我的姓名一点也不假,就是徐少龙?”
     
    连晓君道:“我问的是你的真正身份。”
     
    徐少龙道:“你想听真话抑或是假话?”
     
    连晓君道:“这一句是我下午向席叔叔说过的。”
     
    徐少龙道:“我这一问,大有道理。”
     
    连晓君道:“狗屁!我不相信。”
     
    徐少龙道:
     
    “如果你要听假的,我就信口胡吹一番,谅你难分真伪。如果要听真的,对不起,等你
终身已定之后,我们才谈不迟。”
     
    他一提起她的“终身”,连晓君登时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阵,连晓君才道:
     
    “少龙,你希望我嫁为黄家之人呢?抑是不想这件亲事成功?”
     
    徐少龙默然不语。
     
    连晓君道:“你既不肯表示要我,那就等如说不要我啦!”
     
    徐少龙否认道:“话不是这么说……”
     
    连晓君道:
     
    “假如你只是感到不好意思承认,毋宁但白地承认,反正我不会怨你。”
     
    徐少龙道:
     
    “唉!世上之事,能有说话这么简单就好了,你要知道我真的陷入矛盾之中。”
     
    连晓君了解地道:“我相信你这句话。…
     
    徐少龙道:
     
    “假如我完全以理智分析,当然可以毫不迟疑他说出不要你的话。但我很不幸却考虑
到,当时光流逝,多少年之后,我忆念起你时,将会有什么想法呢?会不会痛悔现在说的这
一句话呢?”
     
    连晓君愣一下,美丽的脸上,引起了迷惘惆怅的神色。
     
    徐少龙苦笑一下,道:“这是无法作答的问题,你心中明明知道。”
     
    连晓君道:“但我已知道自己的想法。”
     
    徐少龙大感兴趣问道:“只不知你的想法,可不可以告诉我?”
     
    连晓君道:
     
    “当然可以,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肯要我,我就不愿嫁到黄家。但除了你之外,这件亲
事,却是我的最佳归宿,这个机会,这一辈子大概只有这么一次。”
     
    “不错。”徐少龙道:“不可能有第二次这等机会了。”
     
    马车继续驶去,车内这一对青年男女,默默无言,各想心事。
     
    徐少龙首先失声慨叹道:“啊!快到总督府邸啦!”
     
    连晓君心头涌上一阵忧惶,道:“唉!那座府邸,即是其深似海的侯门!”
     
    以他们两人表面上的兄妹关系,虽然可以时时见面,可是实际上这等见面,不如不见。
所以在实质上而言,他们的确有“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陌路人”之感。
     
    马车忽然停下来,他们的谈话也到此为止。
     
    紧接着就是一番见面时的应酬寒喧,酒席是摆在内宅的一座小厅内,除了总督黄翰恰夫
妇,以及黄云文之外。作陪的人有林秋波、上官云、清凉上人。还有一个就是总督府总文案
詹天锡,此人乃是黄翰怡最心腹亲信的人,不但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熟诸更务,可智过
人。
     
    徐少龙与清凉上人,公开见面还是第一次,免不了假惺惺地应酬一番。
     
    席间黄翰怡谈笑风生。黄夫人也兴致甚高,气氛十分温暖轻松。一直到席罢,都没有谈
到婚事。
     
    席散之后,林秋波借一个借口,把连晓君弄走。
     
    黄云文也跟着她们走了,厅中只剩下六个人。徐少龙一看这形势,已知端的,当下打起
精神应付。
     
    总文案詹天锡首先把谈话转入正题,道:
     
    “杨公子,今日之初,实是黄大人有事奉商……”
     
    徐少龙起座躬身道:“黄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就是了。”
     
    詹天锡等他坐好,这才笑着说道。
     
    “这一件事倒是不便吩咐的,那便是有关令妹的终身大事。”
     
    黄翰怕拂髯一笑,道:
     
    “杨世兄不是一般的凡俗士子,故此老夫也不与你转弯抹角的说了。小大云文对令妹的
事,谅世兄也看得出来!”
     
    徐少龙道:
     
    “黄大人言重了,舍妹不过是蒲柳之质,家世贫寒,岂敢当得云文兄的青睐。”
     
    詹天锡道:
     
    “黄大人贤伉俪亦对令兄妹非常爱重,意欲与杨公子结为亲眷,今晚特地当面奉恳这件
大事。”
     
    他反指上官云和清凉上人,又道:
     
    “这两位都是高人异士,特地恭请他们两位见证。”
     
    徐少龙虽然已料到有谈论婚事的可能,但现下一听人家提出来,心头仍然涌起了又酸又
苦的情绪。
     
    他定一定神,才道:
     
    “承蒙黄大人不弃,愿与寒门结为秦晋,小生受宠之余,却觉得有点未妥。”
     
    詹天锡神色不变,好像早已猜到他会这么说,当下问道:
     
    “杨公子这话怎说?这件婚事,有哪一点不妥了?”
     
    徐少龙道:
     
    “小生一介布衣,家道寒薄。舍妹又幼失庭训,行止不免时时有违礼仪。因此岂敢高
攀……”
     
    黄翰怕拂髯一笑,道:“世兄这么说法,可就俗了。”
     
    詹天锡也笑道:
     
    “若然不是这等终身大事,杨公子真该罚酒呢!黄大人的意思,十分诚恳,还望杨公子
速速作主。”
     
    徐少龙这时才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席上的气氛,登时大为亲切轻松。
     
    千层剑影上官云已与徐少龙见过几面,是以道贺之时,态度比较诚恳,清凉上人则还是
初次露面,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就是“大尊者”。是以心下疑虑,道贺之际,口气很淡。
     
    徐少龙发觉了这种情形,心中对清凉上人的持重,暗感佩服。
     
    只听詹天锡又道:
     
    “这件亲事,既蒙杨公子允许,相信已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只是有一点必须先得到杨公
子谅解才行……”
     
    徐少龙忙问道:“只不知是什么事?”
     
    詹天锡道:
     
    “黄大人官居极品,圣眷正隆,现下在总督任内,歌功颂德之人固然极多,但妒嫉仇视
之人,亦复不少。是以黄世兄与令妹的婚礼,不能铺张,时日亦不可迁延过久。”
     
    徐少龙肃然起敬,道:
     
    “在黄大人的立场,自应如此,小生恭敬从命就是了。”
     
    接下来就谈论到一些细节,黄翰怕略略谈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其余就留待黄夫人与徐少
龙商议。
     
    这个消息,迅即传入内宅。
     
    这时黄云文与连晓君单独相处,在后园一座小亭内正在闲谈。
     
    黄云文的书憧听到消息,连忙跑上亭去,连连道:
     
    “恭喜少爷和姑娘,恭喜!恭喜!”
     
    黄云文心下了然,却故意皱起眉头,道:
     
    “今天又不是过年,你一个劲的恭喜什么?”
     
    小童笑嘻嘻道:“小的恭喜你们两位呀……”
     
    连晓君玉脸泛起红晕,心头鹿撞。黄云文瞧她一眼,但见她无意流露的娇羞,美不可
言,几乎看得呆了。
     
    小憧把听来的消息一一说,连晓君虽是江湖儿女,可是她目下的身份,却是一个知书识
理的闺秀,因此不觉深深垂首,羞不可仰。
     
    过了一阵,她没听到声音,不免感到奇怪,抬头一望,恰好碰到黄云文的的注视的目
光,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书憧知趣地走开了,黄云文仍然一言不发。
     
    连晓君再度抬头,又碰到他那对的人的目光,忍不住道:
     
    “你干嘛直着眼睛瞧人?”
     
    黄云文道:“你害怕么?”
     
    连晓君道:“你好像抓贼似的,人家能不怕么?”
     
    黄云文道:“我有句老实话想告诉你,又怕你骇着了。”
     
    连晓君勾起了好奇之心,忙道:“说吧,我放大胆子就是了。”
     
    黄云文道:“二十年内,你免不了常常被我这样瞧法的。”
     
    连晓君又疑惑又好笑,道:“为什么呢?”
     
    黄云文道:“因为你实在太动人啦!二十年只怕看不够。”
     
    连晓君轻啤一声,道:“想不到你也这般贫嘴!”
     
    黄云文道:“这是发自衷心之言,想装也装不来的。”
     
    连晓君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啦!”
     
    黄云文吃了一惊,忙道:
     
    “不,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谈不到几句话,你就要回家了。”
     
    连晓君轻轻道:
     
    “假如我还不走,给人家知道,一定会暗暗笑我,看不起我。”
     
    黄云文听她说来成理,不觉怅然,道:
     
    “你说得甚是,我虽然很不服气,亦不把别人的闲言闲语放在心上,可是为了你之故,
却不得不向世俗之见低头。”
     
    玉罗刹连晓君芳心暗暗欢喜和感激,因为黄云文的这几句话,虽然是淡淡之言,却深含
情致。
     
    她抬起头望他一眼,道:“我将有一段时间不能到这儿来啦!”
     
    黄云文道:“我知道,但只要你不反对,我可以上你家去呀!”
     
    连晓君笑道:
     
    “你如果不怕人家说闲话,我怎会反对?还巴不得你天天光临寒舍呢。”
     
    她说过最后这句话,突然红泛玉颊,大力羞赦地垂下头。
     
    黄云文心头泛起了甜蜜之感,满怀怜爱,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玉掌。
     
    连晓君娇躯一震,当真不敢抬起头来。
     
    她越是显得娇羞;黄云文就更为胆大,把她一拉,拉到怀中。
     
    但她接下去却没有别的动作,就这样耳鬓厮磨地贴立在—起。
     
    过了一阵,连晓君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黄云文柔声道:“慧珠,恕我唤你的名字……”
     
    连晓君道:“你叫吧,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黄云文道:
     
    “你希望我将来做什么?是博取功名,投身宦海?抑是闭门读书,论述著作?”
     
    连晓君泛起一抹浅笑,道:
     
    “这是你的前程,你的事业,不应该问我。我一介女流,懂得什么?”
     
    黄云文诚恳地道:
     
    “你不是庸脂俗粉,相反的,你不但饱读诗书,极有才情,而且听说你还修习过武
功。”
     
    连晓君吃一惊,道:“谁说我修习过武功?”
     
    黄云文道:“是林夫人林秋波。”
     
    连晓君心中大感不安,问道:“她怎么说的?”
     
    黄云文道:
     
    “她道杨楠兄虽是儒雅书生,但身怀绝技,不是平凡之人。你家学渊源,一定也差不到
哪儿去。”
     
    连晓君忖道:“如果说的真话,则我大可以放心了。”
     
    黄云文道:“你既然不比凡俗女子,所以我认为我的出处,定须先行与你计议。”
     
    连晓君嫣然一笑,道:“令尊他们知不知道呢?”
     
    黄云文道:
     
    “家父家母都知道,但他们仍然极喜欢你,认为女孩子虽是修习过武功,并没有什么不
对的。”
     
    连晓君轻轻推他一下,道:“我们这佯站着,若是被人看见……”
     
    黄云文笑一笑,潇洒地退开一点,但仍然执着她的玉手,道:
     
    “其实被人见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况且此地很难得有人经过看见。”
     
    他停歇一下,又道:
     
    “但我还是愿意顺从你的意思,只要你觉得安心和快乐的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连晓君感到他的情真意诚,芳心大为感动。回想平生所过的日子,虽然衣食不缺,后来
亦有权势地位。,可是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呵护体贴。阵阵温馨之感,涌满了胸臆。
     
    她下了决心,低声而坚决地道、
     
    “云郎,妾身承蒙你的眷顾,此生难忘,但我劝你最好别娶我为妻,现在还来得及,你
去向堂上禀告一声……”
     
    黄云文大讶,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连晓君道:“因为我家兄妹,实在不是……”
     
    “不是什么?”
     
    连晓君几乎要说出“不是真的兄妹”这句话,可是心念转处,发现若是实话实话了,对
黄云文反而可能带来横祸。
     
    当下说道:“我们兄妹都不是简单的人呢!”
     
    黄云文释然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极聪明的人,尤其是令兄,文武全才,机智绝伦。但最使我佩服的,
还是他的正直诚实……”
     
    连晓君苦笑一下,忖道:
     
    “我本想把一切真相告诉他,作为他对我的真情的报答。但这么一来,他势必不能,娶
我为妻了,我为何要把自己的幸福一手断送?”
     
    黄云文惊疑地瞧看她的表情,问道:
     
    “难道令兄不是聪明机智,正直诚实之人么?”
     
    连晓君忙答道:“他的确是的,我只是想起别的事情……”
     
    黄云文道:“什么事情?可不可以说出来听听?”
     
    连晓君随口道:“我想到你的家世……”
     
    黄支文连忙说道:
     
    “你若是这详想,那就错了。要知家父也是出身清寒,所以他总是让我们明白处世立志
的道理。而门户之见,正是他老人家最反对的。”
     
    连晓君轻轻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娶我……”
     
    黄云文诚恳地道:
     
    “除非你自己不愿下嫁与我,不然的话,我决不会放过娶你的机会的。”
     
    连晓君认为不稍稍透露出一点内情也不行,当下道:
     
    “正如你也知道的,我兄妹都练过武功,而武功却是烦恼的根源,往往给人带来莫名其
妙的灾祸。”
     
    黄云文道:
     
    “我们如是结为夫妇,此后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纵是遭到什么宵祸,亦永不后
悔。”
     
    连晓君听了这话,也就做声不得了。
     
    这天晚上,大约是二更时分,徐少龙在一座小小的庙字内,见到了清凉上人。这时徐少
龙仍然以中年人的面目出现,在黯淡的光线之下,清凉上人炯炯地注视着这个领导群伦的
“大尊者”。
     
    两人相见之时,互相行过礼,徐少龙道:
     
    “上人似是满怀心事,只不知何事使您烦心?”
     
    清凉上人道:
     
    “好教大尊者得知,今日总督大人决定了一门亲事,际此局势动荡变幻之时,不能令人
无忧。”
     
    徐少龙哦了一声道:
     
    “晚辈也听说这回事,只不知那杨家兄妹,有什么地方不妥,使人感到忧心仲仲?”
     
    清凉上人道:
     
    “根据调查资料,这对兄妹,并无可疑之处。但他们俱是身怀武功之人,据林秋波姑娘
说,杨楠的武功,还真不错,这就令人生疑了。”
     
    徐少龙笑一笑,道:“林姑娘对这门亲事,有何意见?”
     
    清凉上人道:“她当然赞成啦!”
     
    徐少龙道:“何以见得她竟是‘当然’赞成呢?”
     
    清凉上人道:“因为她对杨楠颇有好感之故。”
     
    徐少龙点点头道。
     
    “她虽是修道之人,但男女之间的吸引力,仍然对她发生影响。”
     
    清凉上人道:
     
    “是的,她虽然不致于对杨楠发生世俗的情爱,但她喜欢他,愿意时时见到他,这就足
以使她赞成这件亲事了。”
     
    徐少龙道:“如若没有不妥,单单是他们都懂得武功,似乎是不须过于介意。”
     
    清凉上人道:“老袖可能是过虑了,但我总认为,如果是有心之人,在身世方面,还是
不难制造合情合理的资料。”
     
    徐少龙心头一震,忖道:“这位老禅师果然老谋深算得很。”
     
    口中却应道:“假使杨家兄妹身世的资料不准,他们有何图谋?”
     
    清凉上人道:
     
    “这是很耐人寻味的问题,当然目前既无证据,亦不是能肯定,则他们的图谋便难以下
一判断了。”
     
    徐少龙点点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晚辈约上人见面,另有要事奉告……”
     
    他说话时,从袖中取出两本招册,交给清凉上人。说道:
     
    “这两本物事,请上人过目。”
     
    清凉上人打开一瞧,马上露出十分惊讶之色。把两本都略略看了一下,便抬头道:
     
    “这两份资料,难为大尊者竟然弄到手中。”
     
    徐少龙道:
     
    “上人已经大致瞧过,其中一本是贩卖人口组织的名单,大部份是在江南,只有一小部
份,是在北上的路线。咱们按图索骥,不难一网打尽。”
     
    清凉上人道:“大尊者敢是要发动攻势了?”
     
    徐少龙道:
     
    “不错,但在这份名单之内,首恶及几个高级的重要份子,仍不在内,所以行动上尚有
顾忌。”
     
    清凉上人不便多口探问,当下唯唯称是。
     
    徐少龙又道:
     
    “另一份招册的资料,乃是输运铜铁五金和茶叶等重要物资至塞外的路线,每一个站,
都查得相当清楚。这些年来外患日烈,除了朝政败坏,吏治不修之外。塞上外敌获得种种物
资,是以势力得以扩展。所以这一条输敌的路线,关系异常重大。”
     
    清凉上人点点头,道:“大尊者敢是打算把这份资料,送给黄大人么?”
     
    徐少龙道:“不错,这是他的事情,让他自行处理就是。”
     
    他要回另一份资料,又道:
     
    “这两件最机密的文件,已经另各送一份到五老会议上,今晚有烦上人出马,务必把江
南地区的总负责人杀死。此人姓阎名炎,外号‘黑蝎’,武功还过得去。此人一死,这个贩
卖人口的组织,就等如消灭了一半,因为他手下许多人,与上面完全隔绝。阎炎身亡之后,
连他的上面也无法与底下的大部份人手联系。因此,上人务必带同助手,达成此一任务。”
     
    徐少龙话说得谦恭,但清凉上人心知这等如是极严厉的命令。因为徐少龙已要他带同帮
手前去,强烈地暗示出此行一定十分棘手。
     
    老和尚稽首道:“老衲这就带同两人前往,大尊者放心。”
     
    徐少龙拱手道:“如此有劳上人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记起一事,又道:
     
    “好教上人得知,总督府最近可能有相当危险。据我所知,来犯的敌人,乃是幽冥洞府
的高手。”
     
    清凉上人惊疑不已,目送徐少龙人影消失,心下仍是大为迷惘,忖道:
     
    “这位大尊者究竟有什么神通?连幽冥洞府那等隐秘门派的动向,亦能探悉……”
     
    他的思路转到林秋波身上,又想着:
     
    “是了,林姑娘曾经杀死过这一派之人。如果幽冥洞府之人前来,自然是冲着她而来
的。老衲可不能告诉她,以免她心中难过,只能告诉别人严加防范……”
     
    他迅即离开这座庙字,回到总督邸,先召来千层剑影上官云、武当派的冰翁江苍松、少
林派的假罗段玉峰,告以今晚的行动。
     
    众人看看时间,还有一个更次才适合动手,是以都从从容容地更衣化装,隐藏起庐山真
面目。
     
    清凉上人听说总督大人还在书房中批阅公事,当下走到书房,侍夜的卫士通传入去,黄
翰怡亲自出来迎接。
     
    两人在书房中落坐,黄翰治问道:“上人深夜驾临,敢是有事指教?”
     
    清凉上人把那一本摺册取出来,道:
     
    “这是大尊者命老袖转奉的一份重要资料。”
     
    原来“老五会议”要扑灭贩卖人口组织之举,乃是得到黄翰怡全力支持,是以这个屠龙
计划的负责人乃是神秘的大尊者,黄翰恰亦知道。
     
    他很感兴趣地翻看一下,脸色迅即变得十分凝重。
     
    清凉上人等他略略翻看过之后,才道:
     
    “在这份资料中,可以窥见西南懂谣与塞北的鞑靼各部,暗通声气,互相支援,而贪财
无知的宦官,大多受他们利用。例如现下还泊在江上的几艘巨舶,那雷布土司便是借内官的
掩护,运送货物。据老袖所知,他们以金砂,吸去大量银两,以使市面物价波动,这亦是扰
乱本朝人心的一种阴谋手法。”
     
    黄翰怕面上泛起了忧色叹一口气,点头道:“上人说得不错……”
     
    他仰天想了一下,又道:“大尊者获得这些资料时,对方可曾知道?”
     
    清凉上人道:“敌方之人,尚未知悉。”
     
    黄翰恰如释重负地透一口大气,道:
     
    “这就好了,对方之人既不晓得,一则不致激起祸变。二则他们不会设法更改这些运输
路线。历而下官有时间安排部署,尽力给予打击!”
     
    清凉上人道:
     
    “老袖素来敬佩大人的才略,谅必能够利用这些资料,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黄翰怡道:
     
    “上人过奖啦!下官如果不是获得诸位鼎力支持,只怕至今还一筹莫展……”
     
    他感慨地叹一口气,又道:
     
    “诸位有的是得道之士,有的身在江湖,可是人人都忠肝义胆,蹈险犯难,下官为天下
苍生以及大明朝庭,须得向诸位拜谢才是。”
     
    这位总督大人说时,当真站起身,向清凉上人躬身行礼。
     
    清凉上人连忙还礼道:“大人言重了,老袖实是担待不起。”
     
    他生怕这位督抚数省的重臣,再来这么一套,同时时间也差不多了,当下连忙辞别出
来。
     
    三更时分,清凉上人来到阎炎所居的地方。他深信大尊者言不轻发,既然要他带同帮
手,可见得没事则已,一旦有事,定必相当艰险。
     
    是故以他这等一流高手的身份,这刻也是小心翼翼进行。
     
    随他前去的是千层剑影上官云,和假罗汉段玉峰两人。其余冰翁江苍松和林秋波,则在
府中戒备。
     
    这三位高手,分从三方向阎炎所居的小楼迫近。但上官云和段玉峰,到了某一距离,便
不再向前移动,反而隐人黑暗之中。
     
    清凉上人全身裹在黑衣中,头脸也用黑布蒙住,手提长刀,腰问还有一把两尺长的利
剑。
     
    他踏瓦越屋,眨眼间已迫近那间小楼,忽然听到楼内传出一阵含糊的语声,道:“好大
的胆子……”
     
    清凉上人不禁一愣,付道:
     
    “赁我的轻功,居然也瞒不过此女的耳朵,则此女功力之高,实是叫人难以相信了。”
     
    原来这阵语声,听来还是个女的。清凉上人把身子贴在窗边的墙上,凝神查听。
     
    他一听之下,屋内敢情有三个人之多,其中一个呼吸均匀而沉,显然已经睡着。另外两
人,则是在另一边,非常轻细。
     
    从这等呼吸声音判断,那个睡着之人,不足为虑,但另外的两人,一则仍然醒着。二则
呼吸之间,细微而长,可见得是内功造诣相当深厚之士,而假如其中一个女人,刚才已经发
话,则这个女人,更是无法测度她的深浅了。清凉上人屏息聆听了一阵,不见有人出来,心
想:
     
    “若是须得耗下去的话,我老和尚就当是打坐,耗到天亮我也不会沉不住气……”
     
    正在想时,忽听一个深沉的男人声音,低低地道:“那个女人最好别鬼叫。”
     
    另一个道:“她常常梦吃,堂主别见怪。”
     
    清凉上人一听,心中哑然失笑,敢情最先听到的话声,乃是一个女人的梦吃而已。
     
    他接着又忖道:“这两个男人坐在黑暗中,所为何事?”
     
    过了至少一住香之久,他们又低低交谈了。
     
    “目下已经过了三更,堂主早先说过,若然有事,当在三更左右,看来今夜大概不会有
事了。”
     
    那个深沉的声音道:
     
    “假如我们坐在黑暗中之举,没有被人发觉的话,则现下无事,相信今晚就在平静中渡
过了。”
     
    清凉上人惕然想道:
     
    “这个人不知是五旗帮中那一堂的堂主,听他说来,果然是个才智出众的脚色,但假如
他离开的话,我就不惊动他,等他去后才动手。”
     
    方转念间,先前说话的人道:“堂主可要返回居处么?”
     
    那堂主道:“不,等到天亮再说,咱们决计不能有丝毫大意。”
     
    “堂主说得是,今晚实是最重要的关头。假使徐统领真有问题,又认为我可能知道是他
杀死于一帆的话,他不会迟过今夜下手的。”
     
    清凉上人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倒抽一口冷气,想道:
     
    “莫非大尊者就是五旗帮新成立的神机营的副统领徐少龙?即或不然,这徐少龙也当必
是屠龙计划中的重要角色了。不管怎样,那大尊者慎重其事地要我带同帮手前来对付这黑蝎
阎炎,可见得很有道理。一来此人可能揭破秘密。二来此人果然有高手保护。稍一大意,只
怕要发生大乱子。”
     
    他寻思一下,决定改变下手的计划。
     
    在黑暗无光的房间内,黑蝎阎炎忧心忡忡,瞪眼望着两边伪窗户。
     
    那天晚上发生爆炸时,他暗暗溜出来,四下一瞧,发现了涂少龙与于一帆及博洛多先后
激斗的场面。
     
    徐少龙虽是变易了形貌,但在当时因为他未见过于一帆,是以口音没有矫改。而阎炎身
在远处,根本看不清他的形貌,只从声音上辨认,觉得好像是徐少龙。只是由于徐少龙不比
等闲之人,所以翌日上午徐少龙找到他,取走文件时,他不敢稍稍泄露一点口风。
     
    但他自然不是听天由命,像他这等厉害角色,岂有放过任何机会之理?因此他暗暗向与
他关系最密切的刑堂堂主于木塘联络求援。
     
    假如徐少龙正是敌方之人,又曾经杀死了塞外三奇之一的于一帆。阎炎深知若是哪些,
则徐少龙的武功,可想而知。
     
    故此目下虽然有于木塘来援,他仍感到十分不安和害怕。
     
    由于徐少龙的地位不同寻常,是以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连于木塘亦不敢向上面报告,
也不敢把风声泄露。
     
    似于木塘这等老练的武林高手,对于今夜的任务,内心也感到很紧张。但觉时间似是特
别的长,虽然已过了三更,可是离天亮好像还有根久。
     
    黑蝎阎炎为防万一,已经把一切事情告诉干木塘,例如他抄写出来的组织名册,给了徐
少龙。假使将来这组织的人,一一被杀,可见得那准是徐少龙按名册下手的。
     
    这样安排。勺的是准备徐少龙前来动手时,只要逃肾个,徐少龙仍然不能瞒过别人而向
这个组织之入下手。
     
    于木塘暗暗透二口大气,冷峻的脸上,大见松弛。
     
    阎炎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却可以感到这位在五旗帮中的有数高手之一,浑身透出
来的杀气,似是完全消失了,气氛因而大为和缓。
     
    床上的女人咿晤一声,接着翻个身,弄出响动。
     
    墨蝎阎炎想到温暖的被窝,顿时升起了舒服安慰的感觉。最低限度所担心疑虑之事,可
以暂时搁下,等到明天晚上再说了。
     
    于木塘轻轻道:“等到四更鼓响,本座就去。”
     
    阎炎本来希望他天亮以后才走,但现在觉得大概没有问题,又想起那张床铺,是以同意
地道:“堂主的卓裁,自然是不会错的。”
     
    时间渐渐流逝,不管人们是焦急抑是快乐,总是以相同的速度消失。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于木塘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口头道:“你不必多虑,我会留下一个人,监视着这座小楼的情况。”
     
    黑蝎阎炎连忙道谢,心中更是安稳了。
     
    于木塘出去之后,阎炎把窗户关牢,又检查一下其他的门窗,确知全都牢牢栓上了,这
才放心地走到床铺。
     
    他才躺下一会,窗外传来轻轻敲叩之声。
     
    阎炎一下子跳起来,随手已抄起长刀,沉声问道:“哪一个?”
     
    窗外的人声道:“是本座。”
     
    阎炎道:“啊!是于堂主么?”
     
    窗外的人道:“开窗,快点!”
     
    阎炎一面拨开栓闩一面道:“堂主怎的从这边窗户回转来?”
     
    窗户开了,阎炎退开几步,只见一道瘦长人影跨了入来。
     
    他戒备地辨认这个人影,接着松一口气,道:“于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于木塘已关起窗户,轻轻嘘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阎炎顿时大为紧张,惴惴不安地向另外的那扇窗子望去。
     
    于木塘走到他身边,向他耳语道:
     
    “本座感到不妥,是以命令一个人暴露身形,远远监视此处。另一人则假扮作我,一迳
离去。当然他们还会回转来,而我则借影掩蔽,绕到这边进来……”
     
    于木塘这等手法,自是老练不过。但却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可以预料得到将有事情
发生。
     
    要知像于木塘这等知名高手,老练江湖,如果不是有几分把握,决计不会潜行回来,做
出这等大惊小怪之事。
     
    阎炎心头打鼓,双目如铃,瞪视着窗户。
     
    说时迟,那时快,这扇向甫的窗户,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人影,像幽灵般飘飞
入来。
     
    房内立时响起“唿”的一下异响,一听而知,乃是掌力夹着兵刃砍劈的混合声音。
     
    但见那条人影分作两截,飞退六六尺之远。接着掉落地上。居然毫无声息。
     
    窗外传来一声冷笑,接着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好恶毒的手段!”
     
    阎炎心中也不得不承认敌人的评语,十分恰当。要知这等暗袭来敌之事,双方均是暗中
行事,谈不上合不合江湖规矩。可是一般来说,埋伏在书房中之人,如果不知对方身份,决
计不肯用出如此狠绝的灭口手法。
     
    要知在未查明敌人身份以前,任何人对此的反应都是最好能生擒活捉,须得到了确知无
法活捉,方肯下此毒手。
     
    当然事实上这个活捉的打算,实是有害无利。因为第一点如果偷袭之际,不用尽全力,
不但可能收拾不下敌人,甚至为敌人所乘,这是在武功上的考虑。
     
    第二点,从实质上看,纵是下毒手杀死了敌人,不留活口,但也可以从衣着、兵刃、年
龄、形貌特征等等,推测出敌人的来历。
     
    所以在事实上于木塘应该下毒手一举击杀来敌,可是由于他竟没有一点活捉的打算,可
见得他为人深谋远虑。而那个敌人评之为“手段恶毒”,亦可当之无愧。
     
    干木塘这时已知道自己掌劈刀斩的,只是敌人丢入来的一件长衫而已。由于对方长衫上
运集内力,是以轻飞人屋之时,宛如真人。
     
    这还不是于木塘轻易受骗之故,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自己潜回此房之事,敌人全然不知。
当时判断敌人极可能大意闯入,是以全力袭击。目下虽是错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必要
的措施,宁可错了,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
     
    他装出低沉微哑的声音,道:
     
    “是哪一位名家高手,来开我阎某人的玩笑?”
     
    那黑蝎阎炎听了这话,见于木塘直到现在,还要冒认是自己,对于他这等楔而不舍的精
神,不由得不感到佩服了。
     
    外面传来沉重有力的声音,道:
     
    “阎兄好说了,区区哪里谈得上名家。假如你老兄有这份胆力的话,区区带你去见一个
人。”
     
    于木塘道:“带我去见什么人?我认识不认识的?”
     
    外面的人说道:“你也许会认识,至少你也听过他的名气。”
     
    于木塘道:
     
    “阎某平生都在南京地面混日子,如果是来过此地的人,阎某没有不识之理,只不知哪
位高手,可曾驾临南京尸
     
    外面的人应道:“南京好像未到过,你究竟走不走?”
     
    于木塘道:“好,阎某也不能一辈子躲在屋子里,是也不是?”
     
    外面的人道:“对,你如不出来,区区只好硬闯啦!”
     
    于木塘推推阎炎,示意他行动,口中道:
     
    “那么朋友你让开一点……哦!对了,请先报上姓名,不然的话,咱们也许多耗上一
会……”
     
    外面的人应道:“本人无姓无名,却有个名号叫做勾魂使者的便是。”
     
    于木塘虽然知道对方胡扯,却也不肯大意,仍然用心在记忆中找寻,看看有没有这么一
号人物。
     
    双方只静寂了一下,阎炎突然从一边窗户跃出去,出屋时,身子带及窗门,是以发出
“砰”的一声。
     
    他明知此一行动,危险无比。因为敌人既是存心来杀他,定当闻声穷迫不舍,又或是另
外有人埋伏在这一边。
     
    若是敌人穷追的话,则此人势须是绕过屋子,若是穿屋而过,于木塘突施袭击,定能得
手。既是绕屋而过,则阎炎抢先了这一段距离,在黑夜之中,便可能逃得一命了。
     
    如果敌方有埋伏的话,自是没得说了。不过这一点可能不大,一则于木塘尚有人手在四
下。二则于木塘刚刚从这扇窗户进出,并没有遇到阻碍。
     
    再说阎炎亦不敢违令,是以硬着头皮,跃了出去。此时为了求生,全身本事都使了出
来,但见他快得宛如流星,眨眼不见影踪。
     
    屋内的于木塘微微听到屋顶轻轻响了一声,不问可知,守伺在外面的敌人,已经越过房
顶,追赶阎炎去了。
     
    但他极为老练狡猾,仍然屏息静气,匿伏不动。一面运功查听。过了一阵,既没有听到
外面有声响,亦没有听到阎炎被人截杀的声音。
     
    这位五旗帮中身居刑堂首席堂主的于木塘,在黑暗中,冷峻的面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在他计算中,敌方之人,虽然不止一个,可是在向北窗户那边,亦即是阎炎逃走的方
向,他有四名得力好手埋伏,如果发现有人追赶阎炎,这四名好手的任务,就是衔尾全力追
去。援救阎炎。
     
    因此他一点也不必替阎炎担心,况且事实上他对阎炎的生死,并不关心,只要那四名好
手一旦认出了追杀阎炎之人的来历,便立刻分头撤走,只须把这消息带回来,就算首功。
     
    假如早先发声的那个敌人,不是表现得如此机诈多谋,同时兵马堂堂主辛公权失踪在
先,塞外三奇之一的黄衫客于一帆惨殆在后,这些消息,使于木塘不敢不小心从事。不然的
话,他老早就尾随阎炎而去了。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天边已略露曙光。于木塘这才移步走到南面窗下,向外面查看。
     
    但见四下的屋脊,都没有人影。于木塘透一口大气,心中暗暗一笑,想道:
     
    “我也未免大小心了……”
     
    心念转动之时,人已转回身子,从北窗穿了出去。
     
    他在屋脊上两个起落,接着飘落一座花园中。忽然感到不妥,回头一望,但见一个高大
的黑衣人,头脸上也带着黑布,纵落在他身后三丈左右的地面。
     
    于木塘此时若要逃遁,恐怕天下间真没有几个人能追得上。
     
    但他根本不考虑逃走之举,甚至还恐怕对方见势不佳而溜掉,是以故意装出很惊愕的样
子,动也不动。
     
    那个高大的黑衣人大步行来,步伐坚稳有力,举止极是沉着。
     
    于木塘一听那步声节奏,再看此人沉着的举动,已知道碰上了当代的高手之一。当下迅
即收起故作惊愕的样子,改为全神戒备,一面使自己激发强大的斗志。
     
    要知这正是高手的特殊之处,大凡武功已超过某种境界,双方若是功力悉敌,便不仅仅
是比斗武功,而是连斗志、信心。智慧、耐力等等都须得全部用上。
     
    故此于木塘一旦发现对方竟是一流高手之时,便赶紧激起斗志,以免在气势方面落了下
风。
     
    那高大的黑衣人行到距于木塘丈许左右,已经感到于木塘杀机迫人,气势强大,当下停
下脚步,目光闪闪,打量这位功力深厚的对手。
     
    双方互相凝瞧了一阵,天色已变为黎明,是以更加看得清楚了。
     
    黑衣人首先打破静寂,道:“这一位想必是于堂主于木塘了。”
     
    于木塘略略感到不安,因为对方认得他,而他却不知对方是谁。在知己知彼的条件来
说,他已败了一着。
     
    “不错,区区正是于某,如果于某两眼不花,在记忆中,似是从未见过阁下。”
     
    黑衣人道:
     
    “一个人有两副面目,不足为奇,于堂主认不得在下,合情合理。”
     
    他如此答话,于木塘便无从在他口气中,推测是否见过面。
     
    但他仍然不肯就此承认输了这一着,冷冷一笑,道:
     
    “不管见过也好,未见过面也好,总之阁下年纪当必超过半百之数。同时不是北方人
氏。这却是干某所敢肯定的。”
     
    黑衣人欠身道:“于堂主神目如电,佩服!佩服!”
     
    原来于木塘是从这个人的忍耐工夫上,断定他的年纪,须在五旬以上,方能如此沉得住
气。要知刚才他们一在屋外,一在屋内,在互相不明情况之下,对耗将近一个更次之久的时
间,若是年轻的人,老早就忍不住采取行动了,至于猜出此人不是北方人氏,那是在口音中
听出,倒是不算奇怪。
     
    于木塘冷冷道:
     
    “阁下既是藏头露尾,于某亦不多推测了,咱们在武功上见个真章就是。”
     
    他随即拿出了鱼鳞刀,在曙光之下,映出一片蓝汪汪的光芒。
     
    黑衣人拔出背上斜背着的长刀,也是精光四射,显然锋快无匹。
     
    两人互道一声“请”字,·随即迅如电光石火般碰在一起,在这弹指之间,一连响起五
六下锵锵的刀声。接着两人突然分开,各自准备再作第二度的拼斗。
     
    于木塘目光闪动,但见黑衣人双眸凝注,射出锐利的光芒,立时晓得这个敌人,正是心
无二用地对付自己。
     
    他用不着往下推想,已知道形势大大不利。因为这个敌人既是不必分心兼顾别事,例如
阎炎的逃脱,以及防范他的援手出现等等,合可知他在这方面定然有了份量,所以目下但须
全力对付自己便行。
     
    这样反转过来说,他于木塘就不能不考虑其他的困难和危险了,他乃是饱历风浪,久经
大敌之人,此时心念一转,已有计较,想道:
     
    “此人万万想不到我会突然遁走的。”
     
    想到就做,口中厉喝一声,挥刀攻去。但这一招虚而不实,等到敌人抬刀封架之时,回
头疾奔而去。
     
    黑衣人果然大感意外,拔步追时,于木塘已出去了数丈,身形旋即被屋字庶住,失去影
踪。
     
    于木塘左出十余丈,突然一怔,煞住脚步。原来在巷道上,赫然有两具尸首。
     
    在曙色下,他一望而知,这两人正是他带来的好手。
     
    巷口突然闪出一人,头戴竹笠,压到眉际,遮住了一半面目,身穿劲装,手提戒刀,此
人光是这么一站,没有其他动作,却自有渊淳岳峙无法摇撼之势。
     
    于木塘心知此人又是当代高手无疑,暗念若是被他缠上,再加早先那黑衣人赶到,定难
逃得大劫。
     
    当下一拨头,横越巷墙,飘落人家屋内,迅即窜走。
     
    拦在巷口之人实是万万想不到以鼎鼎大名的于木塘,居然也做出了鼠辈般不战而逃的勾
当,气得大骂一声,提刀急急扑来,登高一望,已不见于木塘影踪。
     
    他张望了一阵,忽见一道人影打西北角踏屋奔来,霎时来到切近,却是最先与于木塘动
过手的黑衣人。
     
    两个一碰头,这个手提戒刀的劲装大汉,掀掉斗笠,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那个黑衣
人亦取下蒙住头面的黑中,原来是清凉上人。
     
    清凉上人道:
     
    “于木塘经过这儿么?”
     
    这个光头大汉哼了一声,道:“假如兄弟不知道他是于木塘就好了。”
     
    清凉上人讶道:“段兄此言怎说?”
     
    假罗汉段主峰道:”因为兄弟获知他是于木塘,故此想不到他不战而逃。”
     
    清凉上人向巷中的尸体瞥视一眼,道:“可是他们告诉你的?”
     
    段玉峰道:
     
    “是的,这两人武功还真不错,兄弟若不是上来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除去其一只
怕很费气力才收拾得了他们。”
     
    清凉上人道:
     
    “咱们分头行事,你去瞧瞧上官兄的情况,老袖一则通知大尊者。二则顺道查看敌方别
的情形。”
     
    两人迅即分手,各自行事。
     
    且说徐少龙清晨起床,推窗一望,但见对面屋顶上的一块瓦片,略略歪斜了一点,顿时
心头一震,忖道:
     
    “以清凉上人为首的几位高手,居然不能毕竟全功,这个问题可严重了!”
     
    他盘算了一阵,梳洗过后之后,便到书房,见到了席亦高,玉罗刹连晓君不久也来了,
谈了一阵闲话,总督府派人送来请帖,原来再过三天,便是黄夫人的生日,特地邀请他们兄
妹。
     
    除此之外,黄云文还捎了口信,请徐少龙这就到黄家去,一则下午有个文酒之会,二则
有事商谈。
     
    席亦高判断道:“黄云文请你去,定必是他家里要与你商谈连晓君的婚事。”
     
    连晓君听了,不禁垂头,避开了徐少龙的目光。
     
    徐少龙道:
     
    “属下也是这么猜想,如果没有猜错,今日一定要决定婚事的日期啦!以总座的看法,
此事应当催促早点办完?抑是听其自然?”
     
    席亦高道:
     
    “当然听其自然,天下哪有做女家的,催着人家迎娶之理?咱们这个女儿又不是嫁不出
去……”
     
    徐少龙笑一笑,道:
     
    “这可靠不住,如果不是总督大人的公子,谁配得起咱们连香主?”
     
    连晓君白他一眼,低啐一声,起身便走。
     
    席亦高摇摇头,道:
     
    “少龙,你不该语含嘲讽,本来你们倒是很理想的一对,但为了本帮的长远计划,你们
只好抑制自己啦!”
     
    徐少龙苦笑一下,道:
     
    “不瞒总座说,像连晓君这种女子,爱慕她是另一回事,娶她为妻的话,还得掂量自己
的斤两。”
     
    席亦高道:
     
    “我完全同意你这话,但以你的品貌武功,以及目前的身份,已经毫无疑问可以配得上
她啦!”
     
    这两个男人把话题转到女人身上,顿时好像缩短了彼此的距离,态度声音,都与平常略
有不同。
     
    徐少龙道:
     
    “属下宁可动郑艳芳的脑筋,至少听说她不懂武功,想来比较好对付些。”
     
    席亦高摇摇头,道: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找个最爱面子的女人,这种女人容或奢侈一点,但你不是供养不
起。在另一方面,大凡死要面子之人,一定看来倔强,事事不肯落人之后。因此,如果她的
婚姻生活不如意,她比普通女人会痛苦十倍。”
     
    徐少龙道:“她痛苦之时,已来不及啦!这有什么好处?”
     
    席亦高笑一笑,道:
     
    “当然,到了一拍两散之时,还有什么话说。可是你却可以利用她死要面子的性格,把
她弄得服服贴贴……”
     
    徐少龙道:
     
    “总座这番见地,真是一针见血,精辟之至。不错,她如是要面子之人,相信连吵嘴也
不敢。因为一吵起来,自然是很没面子的事。”
     
    席亦高沉吟一下,问道:“听说石芳华要到南京来,可有此事?”
     
    徐少龙道:
     
    “前几天还听黄公子他们谈起她,说是要来,但确实日期,属下没有留意。”
     
    席亦高道:“你帮我打听一下,但别让连晓君知道。”
     
    徐少龙答应了,当下回房换衣,准备前往总督府。此时他有一点觉得很宽慰的,那就是
已经确知席亦高并没有接到对他不利的消息。不然的话,席亦高决不会托他暗中打听石芳华
的消息。
     
    他到了总督府时,黄云文表现出热烈欢迎的情绪,而府中之人,上上下下,都对他特别
客气尊敬些。
     
    徐少龙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已知道黄府这边,已经有迎娶连晓君的决心。自然这等重要
之事,最先知道的一定是府内的婢仆。故此从他们异于平常的表现上,可知婚事已决定无
疑。
     
    但徐少龙内心对这头婚事,并不乐观,虽然他经过深长考虑之后,为了连晓君的终身幸
福,他倒是愿意她能嫁到黄家。
     
    然而在这等阀阅世家,举行婚礼谈何容易,最快也须得准备三五个月,迟则一年以上。
在这么长久的时间中,局势难保不发生变化,尤其是黑蝎阎炎这宗事,显然已露了一点马
脚,否则阎炎怎会有高手保护,而清凉上人这等实力,居然还不能尽竟全功?
     
    他和黄云文见面之时,也见到了清凉上人。虽然他很想向清凉上人探询,但目下一则不
便私谈。二来清凉上人不不知道这位杨公子就是“大尊者”。所以他暂时还不能与他作任何
接触。
     
    午饭是在一座小花厅中进食,同席的除了黄云文、徐少龙之外,尚有黄夫人、林秋波和
清凉上人。
     
    徐少龙唯一不明白的是清凉上人凭什么身份,参加这样的一次家庭式的集会,那林秋波
还可以说是跟着黄夫人,清凉上人这位大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这顿饭在融洽而又很小心的情况下吃完,到大家捧茗闲谈时,黄夫人才向徐少龙解释
道:
     
    “清凉老师父德高望重。蒙他老人家不弃,上个月收录云文为徒,传以武功。所以在商
谈到云文的终身大事时,理当邀请他老人家参加。”
     
    徐少龙这才明白,于是向黄云文恭贺了几句。
     
    黄夫人随即进入主题,说道:
     
    “令妹慧珠姑娘和云文的年庚八字,都拿去经有名的先生算过,极是顺利谐合。老身所
以特别跟世兄谈谈大礼的日期。”
     
    徐少龙道:“只不知黄夫人认为什么时候最好?”
     
    黄夫人道:“老身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众人当中,徐少龙和清凉上人都微微一怔。徐少龙问道:
     
    “晚辈没有什么特别意见,任凭黄夫人作主。”
     
    黄夫人道:“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
     
    清凉上人道:
     
    “恕老衲失礼多言,以老袖看来,黄公子如想在武功上,打点基础,便不宜成婚太早,
最好过一年半载后,才行大礼。”
     
    徐少龙听了这活,大感忧虑,因为清凉上人既是黄云文的师父的身份,他的意见,当然
须得尊重。
     
    但在另一方面,徐少龙又暗暗感到快慰,如果这头亲事,不是立刻成功的话,稍稍迁延
时日,形势将有变化,连晓君不致于落在别人怀抱了。
     
    他心中亦喜亦忧,滋味很不好受。
     
    不过别人看见他的神色,倒极像是感到尴尬一般。而目下他正是须得表现出尴尬的神色
才对。
     
    林秋波忙道:
     
    “上人站在传授武功的立场,照事论事,果然很有道理。不过……”
     
    她微微一笑,目光投于徐少龙面上,接着道:
     
    “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黄夫人有意早点了此心愿,那也是可以商量出一个面
面俱圆的办法的。”
     
    徐少龙向她感谢地报以一笑,说道:
     
    “在下已经说过,关于舍妹的婚事,任凭黄夫人作主……”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只要不会影响在下应考的时间,便不妨事了。”
     
    黄夫人徐徐道:
     
    “令妹的终身大事,多多少少会影响世兄应试的心情。假如早早办妥这宗喜事,世兄也
就可以安心应考……”
     
    她的目光向清凉上人望去,又含笑道:
     
    “上人的意见,亦至关重要,像上人这等名师,云儿有幸得列门墙,当然不能错过了机
会。”
     
    在座之人听了她的话,心中都感到迷惘,竟不知她究是主张马上迎娶连晓君?抑是听从
清凉上人的劝告?
     
    清凉上人的眼中现出宽慰的神色,道:
     
    “老袖昧于世情,只是照事论事,如若夫人期望云文成为文武全才之上,婚事最好稍为
延搁一阵。”
     
    他提出的道理,冠冕堂皇,谁也不能驳斥。而黄夫人看来也好像找不出理由反对。因此
她虽急于娶媳过门,亦无法推开清凉上人的意见。
     
    黄夫人倒是不急不忙,笑道:“这件事再商量就是……”
     
    她接着便扯到别的话题上,大家谈了一阵,黄夫人和林秋波回到后宅。清凉上人也走
了,黄云文与徐少龙先到书房,稍后便将参加一个文酒的集会。
     
    晚上徐少龙回家,见到席亦高时,便摊开双手道:
     
    “砸啦!这头亲事已不是三两个月就结得成的了。”
     
    席亦高眉头皱起,道:“怎么会弄砸了的?如是拖延日久,那就不妙了。”
     
    徐少龙把经过情形说出来,最后下结论道:
     
    “黄夫人起初虽想从速迎娶,可是一来清凉上人的理由充分。二来黄夫人如此急急忙
忙,于礼不合,本身先就站不住脚步了。所以清凉上人这一驳回,黄夫人只好放弃她自己的
愿意了。”
     
    席亦高沉吟一下,道:
     
    “若是别的事情受阻,咱们还可设法杀死碍路之人,但这件事却不行。”
     
    徐少龙点点头道:
     
    “是的,听说清凉上人武功深不可测,如若派人杀他,只怕反有损兵折将之厄!”
     
    席亦高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
     
    “清凉上人虽是一流高手,但咱们如若存心对付他,也不愁失手。只是咱们仍不肯放弃
亲事的努力,才不能向清凉上人动手而已!”
     
    徐少龙当真不懂了,问道:
     
    “总座这话怎说?若是想全力成就亲事的话,自该从速诛除那老和尚才是呀!”
     
    席亦高笑一下,道:“但你却没有考虑到,清凉上人乃是黄云文的师父这一点。”
     
    徐少龙讶道:“正因如此,咱们才有杀他的必要呀!”
     
    席亦高摇摇头,道:
     
    “你锗了,在黄翰治这等读书明礼之家,最是尊师重道,真是敬师如父,因此清凉上人
若是暴亡的话,在礼法上,黄云文纵然不须守孝,却也得哀悼一段时间,至少在一年半载之
内,坏能完婚……”
     
    徐少龙这才恍然大悟,颔首道:
     
    “属下终是见识浅陋,虑不及此。总座这一提醒,果然大有文章,不可鲁莽。”
     
    他们谈了一些别的话,徐少龙突然记起一事,说道:
     
    “总座命属下打听的消息,今日已查问到结果了。”
     
    席亦高精神大振,道:“是石芳华的消息么?她几时来到南京?”
     
    徐少龙道:
     
    “后天就到,当天晚上就在李相国府有堂会,一连演出三天,然后又到别的王公达官府
中出堂差……”
     
    席亦高轻轻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可是徐少龙却能够了解他的心情。那就是他自命为
英雄人物,可是在某种情势之下,格子环境,竟然不能帮助心爱之人,像石芳华,眼看她要
赴权贵府邪唱戏,供人赏玩,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这一声“英雄气短”式的叹息,使徐少龙勾起了同情之念,当下道:
     
    “总座,属下如是喜欢一个女人,定必不择手段,氢她弄到手中。”
     
    席亦高摇摇头,道:“弄到手上之后呢?”
     
    徐少龙道:
     
    “如若犹有眷恋之情,那也不妨金屋藏娇。这一点咱们还不算得是难事。”
     
    高亦高道:“有时候形势比人强,虽是有心金屋藏娇,也没有法子做到。”
     
    徐少龙道:
     
    “以总座的身份权势,石芳华虽是红透半片天,但还是藏纳得起呀!”
     
    席亦高道:
     
    “话虽如此,但际此本帮正值重要关头之时,本座如若收纳石芳华,定然闹得风风雨
雨,以致身份暴露。”
     
    徐少龙想想也是,只好戳然。席亦高又道:
     
    “这情形有点像你与连晓君的情况,你虽是对她相当有意,可是为了本帮着想,也就只
好把个人放在次要的地位上了。”
     
    徐少龙不想再谈这件能令他痛苦不安之事,连忙转个话题,道:
     
    “石芳华抵达时,总座不免要去探探她的了?”
     
    席亦高沉吟道:“我仍在顾虑泄密的问题。”
     
    徐少龙道:
     
    “总座就算不到她香闺中,但她登台唱戏时,你总要捧场的,对不对?”
     
    席亦高道:“李相国的堂会,贵宾如云,只怕不易混进去。”
     
    徐少龙拍拍胸口,道:“这件事属下负责安排。”
     
    席亦高大为感激,因为这等事情,徐少龙原可置之不理,无须为他伤脑筋安排的。
     
    徐少龙正要告辞,席亦高用个手势留住他,但仍然想了一下,才下了决定,神色变得严
肃地道:
     
    “少龙,你已经背上了嫌疑啦!”
     
    徐少龙讶道:“总座这话怎讲?”
     
    席亦高道:
     
    “是黑蝎阎炎指控你的,他说塞外三奇中的黄衫客于一帆是被你杀害的!”
     
    徐少龙皱眉道:“这厮胡说八道,属下请求当面对质的机会。”
     
    席亦高摇摇头,道:“阎炎已经遇害了,是昨天晚上的事。”
     
    徐少龙登时暗感轻松,当然他表面上不敢流露出来,还故意装出吃惊的神色,接着烦恼
道:
     
    “阎炎既是遇害,属下岂不是没有辩白的机会了么?”
     
    席亦高道:“但本座的一句证言,却使你洗脱大部份嫌疑。”
     
    徐少龙没有问他,可是那对目光,却露出等候对方解释的神色。
     
    只听席亦高道:
     
    “本座证明你昨夜没有离开此屋一步,因为我每隔一个更次,都曾进入你的卧室,查明
你的确在床上熟睡。”
     
    徐少龙透一口大气,道:“假如总座没这样做,属下岂不是有口难辩?”
     
    席亦高道:
     
    “你的嫌疑只是减轻而已,尚未完全洗清。因为袭杀阎炎之举,你大可以派别人去
做……”
     
    徐少龙点点头道:
     
    “总座说得是,属下须得好好考虑一下,看看如何能洗脱嫌疑。但奇怪的是阎炎何以指
控属下杀害于一帆?”
     
    席亦高道:“因为那天晚上,阎炎与你碰过头。”
     
    徐少龙忙道:
     
    “没有,属下是次日上午才与他见面,由于不留痕迹之故,我们在书肆见面时,一句话
也没有说,只拿了他给属下的名单,这事总座不晓得知是不知?那份名单,乃是让属下得以
暗中调查,其中有没有奸细,因为阎炎怀疑他的手下可能有问题。”席亦高点点头,道:
“这件事本座听说过了,只不知你可曾着手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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