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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升起,静夜之中传得老远,人人都大感惊讶,心想此时此
地,哪里来的婴儿?
    但见两道人影奔来,霎时已走近木台,到他们上台站定之后,全身暴露在明亮的灯
光下,使人不由得一怔。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垢面蓬首、鹑衣百结的乞丐,又老又脏。若是在路上碰到,相信
很多人要掩鼻而过。
    这个老乞丐左手一根竹杖、右手一条皮鞭、也不知干什么用的?身上挂着四五个竹
筐和一只大葫芦,背脊微微佝偻,老态龙钟。
    另一个却是个妇人,衣衫整洁,颇有几分姿色,扬眉飞眼,媚态横生,手中抱住一
个婴儿,这刻尚在啼哭,这妇人轻轻地哄拍,一片慈爱之情。
    她和那老乞丐站在一起,成为极鲜明强烈的对比,使人觉得这景象极不顺眼和恶心。
    这妇人背上的衣服,却大见破碎,露出白皙的背肌。夜风过处,衣上许多碎片,都
飘摇不定。
    她向台上之人缓缓扫瞥一眼,咯咯笑道:“老不死瞧啊,这儿倒是真像那么回事呢,
这些人是谁呀?”
    老乞丐目光扫射一匝,只在中年文士面上略略停了一下,口中答道:“娘子也认不
出,我老叫化更认不出了!”
    他的声音沙哑无力,好像快死的人一般。
    那妇人道:“老不死,你三天没要饭了,怎生养得活奴家?你再不弄些什么吃的喂
我,可别怪奴家跟别人私奔。”
    她那对眼睛在泰山武安村那几个小伙子面上转来转去,煞有介事一般。
    老乞丐突然挺直身子,怒道:“什么,你想私奔?”
    一扬皮鞭,唰的一声,向她背后抽落。
    那妇人竞不闪避,被鞭子抽中,衣服登时破得更多,白皙的背肌上,清清晰晰地现
出一道鞭痕。
    她虽然还含着笑容,但面上肌肉颤抖,显然这一鞭疼痛攻心。
    她深深吸一口气,才叫道:“老不死打得好,奴家就是想跟别的汉子私奔。”
    老乞丐怒声道:“你敢?”
    她道:“奴家有什么不敢,先打死你的命根子……”
    啪的一巴掌,打在婴儿身上。
    那婴儿本已不哭,一掌落处,又呱地惊啼。
    那妇人僻僻啪啪连打了四五巴掌,但见那婴儿胖胖的腿上,都现出掌痕、指痕。
    老乞丐扬鞭猛抽,唰唰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己抽了她六七鞭之多,但见她背上
裸露一大块,鞭痕斑斑。
    泰山派人中,武卓脾气最烈,陡然跳起,厉声道:“把那孩子放下。”
    老乞丐垂手停鞭,嘿嘿笑道:“娘子,老叫化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那妇人媚眼半闭,射出极满足的光芒,但面上肌肉仍然在颤抖,显然剧痛犹在,她
没有理会武卓,口中发出舒服透顶般的呻吟声。
    武卓跃过去,正待伸手去抢那婴儿,只听武婆婆厉叫一声:“阿卓住手,回来。”
    武卓怔一下,缩手回头道:“这女人凌虐小孩,咱们竟不理么?”
    武婆婆还未回答,那妇人尖笑一声,道:“给你吧!”
    双手一扬,竞把那婴儿向武卓丢去。
    武卓转眼瞧见,伸手去接。
    武婆婆喝道:“不要接!”
    武卓哪里肯听,一伸手已接住那个婴儿,这才回头道:“为什么不接?如若不理,
孩子岂不是摔死了?”
    老乞丐面露讶色,向武婆婆望去。
    只因她阻止武卓接住婴儿的那一声喝叫,强劲震耳,一听而知,必是一流高手,内
功深厚无比。同时她竟能瞧出蹊跷,出声阻止武卓,亦是非同小可。
    婴儿咿呀哭叫,手舞足蹈,武卓虽然身手矫健,气力甚大,但生怕抓痛那婴儿,是
以抱得甚是困难吃力。
    武婆婆突然站起身,颤巍魏地走近武卓,伸出拐杖,杖尖挑住婴儿背后,喝道:
“孩子放手。”
    武卓不敢有违,放开双手,但见那婴儿平躺在拐杖上,虽然不住挥手踢足,竟不跌
落地上。
    武婆婆眼皮一睁,眸子中射出精光,凝视着老乞丐,道:“古帮主,这小孩儿还给
你。”
    拐杖一送,那婴儿呼一声,凌空飞去。
    老乞丐一手揪住他的小胳臂,众人见了都不禁一惊,生怕婴儿胳臂受不住这力道,
立时断折。
    谁知那婴儿稳稳停住在半空,一望而知,老乞丐化解对方拐上力道之时,手法细腻
奇奥,高绝一时。
    那婴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反而觉得好玩,不但不啼哭了,还嘻嘻直笑,老乞丐把婴
儿丢给妖媚妇人,道:“娘子,好生抱住,别送给人了,这一位是行家,玩笑开不得。”
    武婆婆转身一伸手,五指扣住武卓左手间的曲泽、尺泽、少海三处穴道,沉声道:
“孩子,你可有奇异的感觉?”
    武卓道:“好像手掌有点麻痒。”
    武婆婆哼一声,似是责备他不听话,以致中了敌人暗算。
    但此时此地,却不便申叱斥责,转眼向老乞丐望去,突然堆起笑容道:“古帮主,
咱们昔年在武安村中,曾有一面之缘。你是贵人事忙,想必早已忘记我这个老太婆了。”
    她忽然堆笑叙旧,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人人皆知,不禁一阵骇然。
    只因她武婆婆的声名,连关外赫氏兄弟也对她不致失礼,可见得当真是厉害角色:
如今为了孙儿性命,竞低声下气地跟老乞丐拉起交情来,由此可知,这老乞丐手段必定
极为恶毒厉害,才能把武婆婆降住。
    那乞丐恍然道:“你就是武大娘么,恕我老叫化年老昏窒,竞没有认出是你,这孩
子是谁啊?”
    武婆婆道:“是老身的孙子。”
    老叫化叹口气,道:“你的孙子已经长大成人,但老叫化仍然没有后代,实是可
悲。”
    武婆婆道:“小孙不识高人,得罪了古帮主,望帮主给老身一个面子,赐予解药。”
    老乞丐转眼向妇人道:“娘子,这一位是泰山武安村第一位人物武大娘,她的话你
都听到了,解药是给也不给?”
    妇人面色沉寒如水,冷冷道:“不给。”
    老乞丐道:“你最好别得罪她,还是把解药拿来吧。”
    妇人又冷冷道:“不行!你不用再说了。”
    老乞丐耸耸肩,向武婆婆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泰山派方面的人全都起身抽出兵刃,人人面色铁青,准备上前一挤。
    武婆婆回头道:“拿一把刀给我。”
    一个少年奔出去,一手接住拐杖,一手把刀献上。武婆婆抓住长刀,面色铁青,眼
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但见她左手一抬,武卓的手便不由自主的高高竖起,武婆婆恨恨地盯了老乞丐和那
妇人一眼,提起手中的长刀。安乾跃到她身边,道:“大姑妈,你想干什么?”
    蓦然出刀,架住了武婆婆向武卓手臂斩落的长刀,发出锵的一声。
    众人这才知道武婆婆竞是要斩断孩子的手臂。
    假如是因为他手掌已经中毒,非砍断不可,一如壮士断臂的话。则她的决断以及老
乞丐的施毒手段,都太以骇人听闻了。
    安乾道:“大姑妈,难道不能再等一会儿么?”
    武婆婆道:“拖延越久,危险越大,为了卓儿性命,非断去他一臂不可。”
    安乾道:“这位古帮主是谁?”
    武婆婆哼一声,道:“奸,我告诉你们,嘿,嘿,反正我今晚决不让他活着离开此
地。”
    老乞丐怪笑一声,道:“娘子,听见没有?你这祸闯得大啦!”
    妇人冷冷道:“有什么了不起,最多你们同归于尽。你这老不死的若是活不成了,
我好趁早改嫁。”
    老乞丐大怒道:“贱人,你这是找死。”
    一扬手,嘘嘘鞭声起处,连抽了三记,鞭鞭都结结实实地抽中妇人后背。
    她被鞭势抽得向前冲了两步,全身发抖,痛得面上变色,泪水夺眶而出。但她一方
面又裂唇而笑,眼中露出强烈的满足神情。
    只听武婆婆道:“这个老叫化乃是昔年横行三湘五湖的毒丐帮帮主,姓古名不仁,
他除了武功高强之外,更擅长用毒,想来那婴儿衣服上附有毒针之类的暗器,阿卓接住
婴儿之时,不知不觉刺破了手掌,被剧毒侵入。这古不仁天性残酷恶毒,平生杀人无数。
身边总有一个女人跟随,供他鞭挞虐待。现下这一个女人,已不知道是第几百个了,奇
怪的是这些女人都甘心情愿地让他糟蹋。”
    老乞丐古不仁呵呵笑道:“武大娘居然没有歪曲事实,倒也难得。”
    武婆婆没理会他,接着道:“他为患了相当久一段时间,毒丐帮人数越来越少。最
后终于被那柯公亮和应真大师两人,扫平了毒丐帮,古不仁也负重伤遁走,直到如今,
相隔三十余年之久,他竟又重现江湖。”
    古不仁道:“我若不是为了应真和柯公亮的仇恨,今日也不赶到这儿了。嘿,嘿,
我老叫化早晚要铲平少林寺,杀尽柯公亮全家,你等着瞧吧!”
    武婆婆冷冷道:“这也未必,你今晚能活着走下此台,再说大话不迟。”
    古不仁一撇嘴,道:“泰山派武安村只不过是安家七掌和武家二十四腿两种玩艺儿
罢了,老叫化几时放在心上?”
    武婆婆道:“虽是小玩艺儿,但凭你古不仁,未必就能安然闯得过。”
    她手中长刀略略举高一些,口中问道:“孩子,现下那阵麻痒之感已蔓延到碗上了
是不是?”
    武卓面现愧色,道:“正是。婆婆即管下手,孩儿挺得住。”
    眼见那口锋快长刀便要落下,左角上的中年文士突然冷笑道:“慢着,区区之毒,
何须断去一臂?”
    老乞丐古不仁面向着妇人,双眼却斜斜腮视那中年文士,怪笑连声道:“娘子,有
人竟用不着你的解药,就能治好那厮呢!”
    那妖媚妇人道:“这家伙是谁,我看着很顺眼,直想跟他泡一泡。”
    古不仁面色一沉,道:“我们先瞧瞧人家的手段再说。”
    中年文士起身离座,缓步行去,掠过那妇人身边。那女人好像想出手暗算,但忽然
忍住,竞没有出手。
    中年文士似是毫未觉察,一径走到武婆婆身边,左手藏在胸前,手指弹处,一粒丹
药飞出,投入武卓口中。
    此举由于他身形遮挡住,是以老叫化和那妇人都没瞧见。
    他脚步一停,站在武卓前面,伸手出去,抓住他的手肘,一股内劲透人,竟把武婆
婆的五指弹开。
    武婆婆万万想不到这中年文士的内功修为,如此精纯深厚,吃了一惊。同时也生出
信心,缩手退开两步。
    那中年文士托住武卓手肘,淡然道:“我有一种特别法门,可以把你血液中的毒素,
从伤口迫出来。你现在瞧一瞧掌心。”
    武卓摊开手掌一瞧,道:“果然有一滴黑血。”
    “行啦,你用清水洗净手掌后,便可无事。”说罢,回转身子,缓步行回他的座位。
    老乞丐和妇人都有点发愣,大概是他们施毒以来,从未有人能使用特别手法就可以
化解。
    因此,他们对这个中年文士实在感到万分莫测高深,不敢随便得罪他。
    武婆婆喝退武卓,双目凝视着老乞丐,厉声道:“你们上来吧!”
    老乞丐哼了一声,微抠的背脊陡然挺直,丢掉皮鞭,伸手深入竹筐内,突然取出一
条鳞纹斑澜的毒蛇,粗约拇指,长度少说也有六七尺。毒蛇一离筐,立时在他手上缠绕
起来,缩成一团,宛如一个锦球。
    中年文士突然冷冷道:“过关规矩,严禁杀死守关之人,古帮主想必也记得的。”
    老乞丐眉头一皱,道:“老叫化平生出手,无人不死,这个禁条倒是大大的难题
了。”
    谷沧海听得大奇,心想:“现下那中年文士宣布的禁条,更是匪夷所思,做梦也想
不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自然无法猜得出,是以查明真相之心更坚。
    他深深吸一口气,正要实行冒险之计,趁这刻人人注视台上之时,利用天遁神抓飞
渡过严密的警戒圈。
    忽听那台上的俏丽侍婢冷春大声说道:“负责岗哨之人小心,莫要一味瞧着台上,
被人趁机混入。”
    谷沧海一怔,向那冷春恨恨地瞪了一眼,打消了飞渡之心。暗忖:“这个死婢子太
厉害了,好像已估计到我想行动,特地叮嘱一声。”
    心念一转,悄然退出十余丈,这才转回大路上,取出一条黑布,蒙住嘴鼻。又把斗
笠压低,这才举步向木台走去。
    此时但见安乾己率了四名子弟,联手力斗老乞丐。
    武婆婆已退回座位上。
    大概这是中年文士的规定,不许武婆婆出手。
    谷沧海瞧了七八招,就深信那中年文士宣布的禁条,果然真有拘束力量,老乞丐真
不敢使毒手加害把关之人。
    他想不出这个道理,便举目遥望,目光越过第一关,但见赫氏兄弟动身向第二关驰
去。
    斗然间,蹄声从身后传来,他让开一点,站在路边,回头望去,这才发现竟是一群
人赶来,有的徒步,有的骑马。
    霎时已到了切近,他们人数虽然不少,却没有一点声音。
    谷沧海定睛一看,竟认出了不少人。最先认出的是黄山三怪李奔泉、陈眠石和钱耕
云。
    这三人一式的黄绸长衫,须发白了大半,比之昔年追劫于他之时,显然苍老得多了。
    他们的左臂齐肘以下都不见了,可知那一次黑手派的晃横、赤身教的黎若研等四个
凶人,果然追上了他们,一一断去一臂。
    此外,他还认出银刀府的二郎、四郎、五郎以及毒星龚金钩等人,其中有七八个一
望而知,是他们的得力手下。
    除了这些认得的或是看得出来历之人以外,尚有十余人,俱是神态凶悍之辈,一望
而知,尽是黑道上有名人物。
    其中有一个人长得白白净净,年约三十四五左右,外貌俊秀。
    谷沧海忽然觉得此人很值得注意,再三订量,却没有线索可以推测出他的身份来历。
    这一大群人在台下停住,凝神观看台上的激斗。
    这时那毒丐帮帮主古不仁施展绝艺,只见他手中的锦鳞毒蛇猛然自行侧卷,缠住了
安乾的铁铜。
    安乾运足内力一抖,左掌寻暇抵隙地向古不仁胸口要害劈去。
    同时之间,刀棍剑棒数般兵器四面夹攻而至,古不仁既不能向后闪避,还须腾出一
手抵御最先砍到的长刀。
    眼看这一招定可击败古不仁,哪知他怪笑一声,身形疾然飞起,竟是借安乾铁锏一
抖之势,冲天飞起,这其间只用左手拨开长刀,看来一点也不同难。
    他飞起两丈,飘落一例,手中的毒蛇已蜷作一团,宛如一个大锦球。他举起左手,
表示停战。
    安乾一摆手,人人都凝身止步,没有追扑上去:
    古不仁道:“我老叫化刚才若是撒手放出长虫,你就难逃一死了,对不对?”
    安乾道:“但尊驾未必躲得过在下的一掌。”
    古不仁道:“此言甚是,不过若是真干的话,老叫化只须挤着受一点点皮肉之伤,
硬挨一刀,即可抵住你的掌势。两下相比,你亡我伤,自然是老叫化大占便宜了,对也
不对?”
    安乾尚未回答,俏婢冷春已缓步而出,道:“古帮主过了这一关啦!”说时,取出
一面金牌,两指拈着,递了过去。
    古不仁怪笑一声,伸手便接,口中道:“若是可以伤人,老叫化早就过去啦!”他
那五只鸟爪般的黑瘦手指,抓住金牌,却没有立刻拿过来。
    只有大行家才瞧得出,那凶名赫赫的古不仁,竟是拿不动金牌,这自然是冷春不让
他拿去之故。
    在这瞬息之间,双方各以内力相挤,一个不让对方拿走,一个却要夺到手中。
    武婆婆微微失色,心想:“若是那中年文士出手,便不稀奇。”
    目下这么一个俏丫头,居然也有如此精湛深厚的内功造诣,竞足以与古不仁抗手争
胜。实在是骇人听闻之事。
    但见冷春纤指一松,微笑道:“前途尚有六关,古帮主须得多加小心,莫小觑了天
下之士。”
    这话表面上好像似嘱咐他小心应付,其实却是暗暗警告他不可张狂卖弄。
    古不仁乃是凶狡无比之人,哪里听不出来?
    他已发觉对方内力之强,极为惊人。以一个丫头身份之人,尚且如此,其主人可想
而知,是以他当真大为惕凛,应道:“不劳姑娘关怀,老叫化自有分数。”
    转眼望住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道:“娘子,咱们走吧。”
    他们迅即下台去了,台下那一大群黑道好手立时涌上台去:
    但见这一大群人齐齐涌上台去,谷沧海方自讶异,心想这些人虽然都是黑道上知名
之士,但眼下不论是守关的或是闯关的,都非是一般江湖道可比。换言之,这一群人饶
是声名响亮,但却全无上台闯关的资格。
    那群黑道人马上台之后,只见那白白净净的人越众而前,向左右两角的人都行过礼,
才道:“在下等三十二人,听闻三贤庄举行旷世未有的盛会,特地起来,瞻仰天下名家
高手的风采,在下等已列得有名单在此。”说时,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大红拜帖,双手高
捧。
    左角的中年文士点点头,那侍婢冷春举步走出,伸手取过拜帖,瞧了一眼,挥挥手
道:“过去吧!”
    这一大群人都露出大喜之容,迅快过了这一关。
    那俏婢冷春高声道:“那边的六座擂台,你们不用上去打扰了,往来之际,可以由
台边绕过。”说罢,轻移莲步,回到那中年文士椅后侍从。
    谷沧海暗暗跌足,想道:“早知可以不上台而过关,我就夹在他们当中,谅必可以
蒙混过去。”
    但转念又想道:“那也不一定,记得刚才那人交上一张拜帖,列着众人姓名,说不
定早有预约,别人没有法子混在当中。”
    正在思忖之际,第二关擂台传来响亮的喝彩之声。远远望去,似是赫氏兄弟闯过了
第二关。
    谷沧海那么深沉多智之人,这刻也不由得浮躁焦急起来。
    要知目下上台闯关之人,俱是当代强绝一时的魔头。
    而把关的第一关就是武林大门派中的泰山派,底下的六关中,起码也不弱于泰山派。
    这等好戏焉能错过?何况过了这道防线之后,即可在其后六关之间往来自如。
    他不但能看到第一场好戏,并且可趁机查探内幕,瞧瞧这一场奇异盛会,究竟是什
么人在幕后推动。
    有这种原因,连他也不由得心气浮躁起来,正想不顾一切的从旷野中闯过去,目光
四掠,忽见台上的俏婢冷春正举头向两边查看,并且又传令下去,要两边的人提高警觉,
不得因贪看而让人潜人。
    谷沧海只好强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忖道:“这个美婢虽然身价低贱,但其实却是重
要角色,机智武功都不容忽视。”
    正想之时,突然一阵蹄声远远传来。
    谷沧海心中一动,放步向来路奔去,奔出两箭之遥,但见七八骑扬鞭驰来。
    谷沧海往路中心一站,举手拦阻。那数骑登时停歇,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谷沧海虽是一身农家装束,而那七八骑却都是劲装疾服,相貌凶横之辈,竟然不敢
对他怎样。
    其中一个大汉沉声道:“老兄拦住我等去路,敢是有所见教?”这话也说得蛮客气
的。
    谷沧海早就认出此人是谁,才会现身拦路,当下应道:“陈当家的好说了,在下柯
继明,来自太湖。意欲仰仗威名,进去瞧这一场盛会。”
    那大汉见他一口叫得出自己之姓,心想对方也许是哪一位黑道高人的门下,曾经见
过自己。
    尤其是卜居太湖中的同道甚多,便不生疑心,说道:“原来如此,此事不过是举手
之劳,并无不可,但问题是拜帖上人家注明是八人,我们都到齐了,多你一个,假如人
家不答应,我可就没有旁的办法了,这话须得先行讲明,免得到时柯兄以为我陈某人不
够朋友。”
    谷沧海笑道:“敢情人已到齐,那么在下实是不便插入,陈当家的请吧,那边好戏
已经上台啦!”
    那姓陈大汉道歉一声,赶紧驱马驰去。
    谷沧海耸耸肩,顺脚往回走。离那擂台尚有十多丈,便见到姓陈这一批人马都越台
过去了,心中大为艳羡。
    方在此时,忽见赫氏兄弟四骑一直越过第一关,驰了回来。
    心中大讶,忖道:“这赫氏四兄弟已闯过了两关,何以忽然退出来?难道是赶着到
一个地方去办事,办完事才回转来么?”
    这个想法他自己也知道不大合理,但除此之外,可就弄不懂他们何以退了出来。
    转眼间这四骑已驰到离他两丈之处,斗然停住,马上四对锐利的目光直向谷沧海打
量。
    这刻虽然在黑夜之中,但这四个魔头都显然练就了夜眼。
    谷沧海拱拱手,大声道:“前辈们如是嫌在下妨碍了你们说话,在下立刻走开便是
了。”
    赫二兄弟一齐道:“这孩子知趣得很,听口吻也是武林中人呢。”
    谷沧海忙道:“前辈猜个正着,在下方才还见到前辈们闯关时的凛凛神威,心中无
限敬意。只不知前辈们何以过了两关之后,又退了出来?”
    赫二兄弟答道:“咱们在第三关略略受挫,被迫退回。”
    他们说出事,居然全不感到羞愧,此举大大出乎常情之外,是以谷沧海立刻料出了
其中原故,接口道:“是不是前辈们太过轻敌了?”
    赫大兄弟这时才开口道:“哈,这孩子聪明得紧。”
    赫二兄弟道:“不错,照规矩咱们兄弟如若还要入庄参加盛会,就得从头开始,再
闯这七关。”
    谷沧海道:“此举不免要多耗费一点气力,既然是共有七关之多,诸位前辈最好先
歇息一下,万万不可大意才是。”
    赫大兄弟讶道:“你是谁?”
    谷沧海道:“在下柯继明,来自太湖。家师常常骂我饶舌讨厌,所以有事都命我办,
免得在他老人家跟前惹厌。”
    赫二兄弟笑道:“果然很多话。”
    赫大兄弟道:“老二,咱们到二旁休息吧,柯老弟的话很有道理。”
    谷沧海道:“用不着在这儿休息,前辈们不免小题大做啦!”
    赫二兄弟道:“休息也是你说的,不要休息也是你说的,到底如何做法才对?”
    谷沧海道:“在下有个法子,可以毫不费力,的过第一关。过了第一关,那第二关
谅也不难渡过,只有第三关讨厌些,你们在第三关前面休息够了,才上台去,也不会来
不及,对也不对?”
    赫大兄弟道:“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使我们过得第一关?”
    赫二兄弟道:“你如是瞎扯蛋,小心咱们剥了你的皮。”
    谷沧海笑道:“容易之至,我说出一个法子,那个当公证人的家伙就再也认不出你
们了。你们只要办到这一点,还愁他不赶快让你们过去么?”
    谷沧海此言一出,赫氏兄弟登时另眼相看,大有肃然起敬之慨。
    赫大兄弟首先道:“咱们练的通心神功,本以为天下无人瞧得破,哪知今晚已栽了
一跤。小兄弟你若是能够指出那厮的法门,而又传以破法,咱们兄弟对你感激不尽,必
有重酬报答。”
    谷沧海道:“前辈们也不用说什么感激不尽的客气话,只要你们肯携带在下过了第
一关,得以随心所欲的参观各关盛况,我们大家就算扯平,谁也不欠谁的情。”
    赫氏兄弟四人一齐颔首,赫大兄弟道:“真爽快干脆,咱们一言为定。”
    谷沧海道:“我瞧见那厮走前时左手在袖管中动了一下,细想之下,才知道毛病就
出在这里。换句话说,他已在你们其中之一的身上弄下了标志,别人无法瞧得出,在他
却一望而知。”
    赫氏兄弟大感失望,赫二兄弟暴躁的道:“谁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我们又不是瞎眼
睛之人,当时都曾全神监视他的举动。假如他使用暗器的话,我们焉有察觉不出之理!”
    赫大兄弟接着道:“这厮该打,竟敢在咱们兄弟面前蒙混讹骗。”
    谷沧海应声道:“在下的话尚未讲完,前辈最好少安毋躁。假如听完在下的话,认
为实在没道理,那时候在下但凭处置,不敢有一句埋怨。”
    赫家四魔见他说得如此自信,便都不肯造次,赫大兄弟道:“好,你往下说。”
    谷沧海道:“刚才在下说到关键是在那中年文士袖中使弄玄虚,这话并非全无根据。
试想以诸位的眼力,焉能瞧不出他手指在袖内轻弹的动作呢?”
    赫氏四魔听了此言,似悟非悟,静等对方说下去。
    沧海又道:“诸位前辈既然发现了他衣袖大有古怪,不用说亦可知你们一定全神注
视着他。殊不知真真正正使手脚之人,并非是他,而是那个侍婢冷春。”
    赫氏四魔都惊讶寻思,但觉他这话甚是有理。
    赫大兄弟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这回上台,只须注意那丫头就行了。”
    谷沧海道:“不行,兵法中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若然你们只注意那冷春和她
的主人,只怕仍不免会中计上当。”
    他微微一笑,又道:“在下或者把对方过于高估,不过若然凡事谨慎多虑,总不会
吃亏。假如在下不是伯上台时有人认得出我的出身来历,只要让我上台,定有法子对付
他们。”
    赫大兄弟道:“咱们有法子使你变易容貌,连你亲生父母也认不出来。但问题是这
件事你当真能胜任么?”
    沧海道:“在下武功虽不大济事,但论到脑筋,却是不肯向任何人认输的。在下略
举一例,假如证明在下猜得不错,诸位前辈想必就能放心了。”
    赫二兄弟道:“那么快点说。”
    谷沧海道:“在诸位的印象中,那冷春是什么样的身份?”
    赫氏四魔异口同声道:“她是那中年文士的侍婢,显而易见。”
    谷沧海道:“你们猜错了,她虽是侍婢身份,但她的主人却不是那中年文士。而且
她身份虽然低于那中年文士,但在这一座擂台上,却负有帮助中年文士的任务。由此可
知她真正的主人,一定十分了不起,很可能就是幕后促成这一场盛会的人。”
    赫氏四魔惊奇地沉吟付想,谷沧海心想若不趁此机会,探问这一场奇异集会的内情,
更待何时?
    当下道:“在下只是风闻此地有这么一场奇异集会,到底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发起?
不但能使盛会如你们几位前辈,从关外赶来参加,还能邀约了武林的大门派把守关卡,
却全无所知。”
    赫二兄弟道:“这人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谷沧海这时可不便苦苦追问,话锋一转,道:“不错,在下容或不知,但前辈们参
加这一场盛会,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这—点在下总可以听听吧?”
    赫二兄弟道:“咱们兄弟过得七关,取到七面金牌之后,便有资格逐鹿那天下黑道
盟主的宝位。”
    谷沧海惊道:“原来如此。”
    赫大兄弟道:“咱们兄弟几时会贪图这等权势,但若不赶来参加,万一选出那盟主
竟是比咱兄弟还差的人,而咱们须得听他的命令,岂不是后悔莫及?所以非得来瞧瞧不
可。咱兄弟如若败北,则那盟主起码比咱们高明些。”
    谷沧海道:“对呀,如若换了在下,也是这样想法无疑了。在下至此大胆猜上一猜,
你们接到的请帖中,一定附有这次被邀的各路高人的名单,你们瞧了之后,感到值得一
行,才赶了来,是也不是?”
    赫氏四魔这时渐感谷沧海实是智慧过人,都生出重视之心。
    赫二兄弟道:“当然啦,假如名单上不是那些势均力敌之人,咱兄弟何必赶来?”
    谷沧海想道:“假如我能瞧一瞧那份请帖,得知参加争夺黑道盟主宝座的是些什么
人,那就好了。”另一个念头迅即掠过,使他放弃了索阅之心。
    赫大龙单独说道:“你要不要瞧瞧?”说时,伸手入鞍袋中构摸。
    谷沧海笑道:“假如我猜得不错,这一份请帖和名单都找不到了。”
    赫氏四魔大为惊讶,赫大龙道:“你这话怎说?”
    谷沧海道:“据在下猜测,这份请帖和名单一定十分秘密,不能让武林各大门派得
悉。是以秘在帖上注明要诸位阅后立即焚毁。”
    赫氏四魔呆了一下,忽然相顾而笑,赫大龙道:“这位柯老弟虽是料事如神,但这
回却错了。”
    赫二虎道:“虽然猜错,但已显示出智慧过人,咱们或可信赖他的能力,让他上台
对付敌人施展的诡计。”
    谷沧海大惑不解,皱眉苦思。
    赫大虎道:“好,咱们上台问过那丫头确实不是这中年文士的侍婢的话,就完全信
赖他便是。”
    他的手从鞍中抽了出来,拿着一封镶着金边的柬帖,交给谷沧海,道:“你错在何
处,一望便知。”
    谷沧海接过柬帖,打开一瞧,只见柬帖内一片空白,全无字迹,心中疑惑不定,道:
“在下瞧不懂这等无字天书。”
    赫氏四魔都笑起来,赫二豹取出三样物事交给他,道:“你先装扮一下。”
    谷沧海一瞧,却是一副暗赤色的假发假眉和假胡子,当即掀掉斗笠,戴上此三物,
但觉制作工巧绝伦、戴在头面上、宛如天生,也绝不会掉跌:
    他不必照镜子,也知道形貌大变,当真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他来。
    赫二虎也取出一身行头、那是一套黑色的紧身皮衣,黑皮靴,还有一些希奇古怪的
饰物。
    谷沧海迅即换上、但觉自己俨如刚从关外来的魔头之一,童心大起,露出顾盼自豪
神态、
    赫大龙这才解释道:“这封柬帖大有古怪,到了咱们手中之后,十天不到,突然变
成一片空白、字迹全无。”
    谷沧海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们不知利用什么药物,磨成黑汁写字,时限如一到,
字迹便自行消失了。”
    赫大龙道:“正是如此,别人未必猜得出字迹怎会消失。但你却一口道破是用一种
药物做墨汁,可见得你确实智慧过人,走吧,咱们上台去闹他一闹。”
    谷沧海道:“这一上台,须恕在下放肆,要称呼你们做大哥二哥了,还有就是这四
匹骏马最好不要带着闯关,免得人家奇怪我这个从关外来之人,为何没有坐骑;”
    赫氏四魔都同意了,他们跨下的骏马都是佳种名驹,饱受训练。随便丢在哪儿都不
怕人偷。
    因此。他们把马匹系在一片树林中。
    谷沧海借了一柄长枪做晃子,赫大龙取下大枪,交他时,人手极为沉重,敢情是通
体纯钢打制,哪怕没有百斤以上之重,他装出十分吃力的样子,道:“在下虽然拿得动,
但万一须得抡上两下、定必当场出丑。”
    赫大龙呵呵一笑、取过大枪、把前面一截卸下。原来竞有螺丝拧合,前面一截长约
三尺,取掉之后,便剩下五尺长的一根钢棒。
    谷沧海大喜道:“这就对了。”抗在肩头,摇摆而行,状甚得意:
    赫氏四魔性情粗犷凶悍,罕得和外人来往。这刻既然和谷沧海勾搭上,便流露出他
们天性中的热情。
    赫二虎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根钢捧应该如何拿法,同时传给几招捧法,名为黑河十
二棒。
    他本意只传他三两手,作个晃子,哪知谷沧海武功通玄,闻一而知十,全不费力地
把十二棒都学会了。
    赫氏四魔大为惊异,但觉此子天赋异凛、举世罕有。
    他们一路走去、赫大蛟道:“老二,这个柯老弟了不起,咱们何不把他带回去、传
以武功,将来定能震动天下武林。”
    赫二兄弟道:“小弟正有此意、只不知柯老弟愿不愿意?”
    谷沧海心想他们盛情虽是可感,但事实上自然无此可能。
    当下朗声笑道:“小弟想来没有这等福气了,试想你们若是登上了天下黑道盟主的
宝位,哪能返回关外纳福呢?”
    赫氏四魔听了这话,雄心振奋,赫大龙道:“对,咱们先办完这件事再说。”
    他停歇一下,又道:“柯老弟,咱们上台之时、你叫我们大哥二哥,我们叫你老三、
你可别忘了答应。”
    谷沧海道:“大哥放心吧!”五人随即加快脚步奔去,不一会,已奔到那一关的木
台前面,赫大兄弟领头跃上,谷沧海最后上台,却惹起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要知那赫氏四魔声名久著,人人皆知他们只有四人、但这回卷土重来的却带了一个
新人、全身装束与他们无殊,一部大胡子,目光炯炯,凶悍之气,不减于赫氏四魔。因
此台上台下之人,全都对谷沧海特别注目。沉重,敢情是通体纯钢打制,哪怕没有百斤
以上之重,他装出十分吃力的样子,道:“在下虽然拿得动,但万一须得抡上两下、定
必当场出丑。”
    赫大龙呵呵一笑、取过大枪、把前面一截卸下。原来竞有螺丝拧合,前面一截长约
三尺,取掉之后,便剩下五尺长的一根钢棒。
    谷沧海大喜道:“这就对了。”抗在肩头,摇摆而行,状甚得意。
    赫氏四魔性情粗犷凶悍,罕得和外人来往。这刻既然和谷沧海勾搭上,便流露出他
们天性中的热情。
    赫二虎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根钢捧应该如何拿法,同时传给几招捧法,名为黑河十
二棒。
    他本意只传他三两手,作个晃子,哪知谷沧海武功通玄,闻一而知十,全不费力地
把十二棒都学会了。
    赫氏四魔大为惊异,但觉此子天赋异凛、举世罕有。
    他们一路走去、赫大蛟道:“老二,这个柯老弟了不起,咱们何不把他带回去、传
以武功,将来定能震动天下武林。”
    赫二兄弟道:“小弟正有此意、只不知柯老弟愿不愿意?”
    谷沧海心想他们盛情虽是可感,但事实上自然无此可能。
    当下朗声笑道:“小弟想来没有这等福气了,试想你们若是登上了天下黑道盟主的
宝位,哪能返回关外纳福呢?”
    赫氏四魔听了这话,雄心振奋,赫大龙道:“对,咱们先办完这件事再说。”
    他停歇一下,又道:“柯老弟,咱们上台之时、你叫我们大哥二哥,我们叫你老三、
你可别忘了答应。”
    谷沧海道:“大哥放心吧!”五人随即加快脚步奔去,不一会,已奔到那一关的木
台前面,赫大兄弟领头跃上,谷沧海最后上台,却惹起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要知那赫氏四魔声名久著,人人皆知他们只有四人、但这回卷土重来的却带了一个
新人、全身装束与他们无殊,一部大胡子,目光炯炯,凶悍之气,不减于赫氏四魔。因
此台上台下之人,全都对谷沧海特别注目。
    那中年文士摆摆手,背后的侍婢冷春轻移莲步,迎将上去,含笑道:“诸位定是有
所见教而来,只不知这一位是谁?”
    她虽是含笑说话,但眉宇笑愿间却自有一股冷峭冰寒之气。
    赫大龙道:“这个是我们的老三,但不姓赫而姓柯。”
    冷春那对星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谷沧海几眼,别人都在等着她开口,所以台上一片沉
寂。
    谷沧海人向来沉稳庄重,威仪赫盛。这刻形貌既改,亦须改变作风。
    当下朗朗大笑一声,道:“咱们大哥二哥他们说,姑娘芳名冷春。这样说来,姑娘
竟是四女之首了。这个名字也起得真好,咱看姑娘虽是美艳如春花盛放,但却真有一股
寒冷之气,使人觉着不敢亲近。”
    他又豪迈的大笑数声,眼见对方露出惊诧之色,便又道:“不瞒姑娘说,咱本是个
不成材的人,幸蒙诸位兄长错爱,传以武功,带到江南开开眼界。本意以赫氏四雄的威
名,必可顺利通过。咱是什么材料,何必露面现知,硬是在赫氏四雄之中,加上一个柯
老三?所以咱索性不出来。”
    冷春插口道:“然则柯爷何以又现身了呢?”
    谷沧海道:“我那几位兄长素来光明磊落,不大使用心眼,所以一再受愚,到了第
三关上,受挫而退。咱既是老三,焉能坐视不管呢?”
    冷春道:“这倒好办了。”
    她瞄了对方手中的钢棒一眼,又道:“你想如何过法?”
    谷沧海暗暗喝一声彩,心想:“这个丫头眼力可真不俗,居然瞧出我有两下子,所
以先探探我的口风,再出题目。假如她一口就划下道儿,便不是高明人物了。”
    又因此故,他更敢肯定这冷春决不是那中年文士的侍婢。
    须知如若那中年文士是她的主人的话,到了出题目这等节骨眼时,她定须先向他请
示一下。
    赫大龙踏前一步,洪声道:“冷春姑娘,咱们有句话要请教,甚望姑娘坦白赐告。”
    冷春道:“赫大爷想问什么?”
    赫大龙道:“姑娘的真正主人是不是那边座上的那一位仁兄?”
    冷春似是料不到对方突有此一问,怔了一怔。
    谷沧海怎肯让她有思索分析的机会。
    接口道:“姑娘不妨跟那一位仁兄商量一下,方始作答不迟。”
    冷春直觉的感到有理,掉转身躯,但马上就疾旋回身,玉面含怒。
    谷沧海呵呵大笑,道:“假如那位仁兄是你的真主人,则姑娘何从生出商量之心,
姑娘醒悟得虽快,但证据确凿,已不必回答啦!”
    这几句推理之言,纵是常人也无有不知其实,何况台上台下之人,皆是老练江湖,
自然深信不疑。
    冷春哼了一声,道:“你好聪明啊,只不知你的武功比得上比不上你的脑子和口
舌?”
    谷沧海道:“那是后话不提,目下我柯老三斗胆说出一个过关办法,让姑娘听听行
得通行不通?”
    冷春从牙缝中进出声音,道:“你说。”
    谷沧海道:“早先我那四位兄长居然被你们认出来,咱第一个不服气。只因咱这么
多年了,还辨认不出,你们凭什么认得出呢?可知不是靠运气乱碰,就是有什么诡计。”
    冷春哼了一声,举手阻止他说下去。
    四下不闻一点声息,她故意等了一下,才道:“柯三爷须知以你们那一点能为,设
若激怒了敝主上,随时有败亡之辱。这话你信也不信?”
    台上空气顿时紧张之极,那冷春的话说得很重,双方随时有翻脸出手可能。但不论
是泰山之人也好,台下一群观战黑道高手们也好,都希望双方出手挤斗,以便瞧瞧那冷
春的真主人是谁?他的武功究有多高明?
    赫氏四魔名满天下,果然受不住冷春的话,四人齐齐暴笑一声。笑声刚歇,谷沧海
却连连冷笑,使他们不能不等他冷笑完了,才能开口。
    冷春移步迫近谷沧海,相距只有三尺左右,笑声道:“怎么?不服气么?”看样子
敢情她自个儿就敢动手了。
    谷沧海摇摇头,道:“姑娘可听过通心神功之名么?”
    冷春道:“这点小玩艺有谁不识?”她越说越不客气,分明想逼对方出手。
    谷沧海环顾四周一眼,又嘿嘿冷笑两声,方道:“你识得就好了,我那四位兄长都
练过这宗小玩艺,因此,他们任何一人出声开口,所说的话,等于四人同说一般。但我
柯老三有点不同了。我柯老三讲的话只是我自家的事,与他们全无关系。”
    饶她冷春聪慧伶俐无比,至此也弄不清他要说的是什么?
    忍不住问道:“那便如何?”
    谷沧海道:“咱撺掇诸兄长上台,一切当由咱们个人负责。现在讲到正事,那就是
咱家很服气姑娘,至于贵主人的能为,口自家更是服气不过,这答复你想必可以满意了,
对不对?好,那么咱们再回到你们认得出我那几位兄长之事。咱却是一万个不服气,天
下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如若姑娘讲理,咱们眼下即可一试。姑娘这回若能认出,咱们
兄弟从此回返关外,誓不踏入中原一步;假如姑娘认错了,就放咱兄弟过关、赠送咱兄
弟一面金牌。这个赌注你不吃亏,咱兄弟也不沾光,行不行?”
    他言词流畅,态度豪放,真能令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冷春虽然还可以逞口舌之利,
与他交缠。
    但若然这么一做,不免有点小家气了。她沉吟一下,转身走到中年文士面前,互相
低语数言,这才回转来。
    人人都注目于她,瞧她有何决定。
    但谷沧海却作怪得很,全然不望她一眼,双目死命盯住那中年文士。冷春左移,他
也左挪,右移则右挪,总之不让她的身躯阻挡住目光。
    别人根本没有发觉,因为大家都凝视冷春。
    冷春突然高声说道:“天色已晚,敝主人认为不宜耽误诸位、下令放行。”
    此言一出人人都惊诧万分,连赫氏四魔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却见冷春已取出金
牌,显然不是虚假。
    谷沧海又作怪起来,闪开身子,道:“大哥,理应由你接受金牌。”
    赫大龙果是大步上前,伸手而接。
    冷春秀眉一皱,把金牌交给对方,并无异状。
    五人先后跨落台下,向第二关走去。
    赫大龙边行边道:“老三,你何故不接金牌?”
    谷沧海笑道:“这位姑娘凶得紧,武功一定奇高,万一她弄点手脚,小弟栽个大筋
斗,岂不是弱了兄弟长们的声威?”
    赫大龙等都连连夸赞,殊不知谷沧海说的虽是实倩,但还有一半没说。那就是谷沧
海故意不让对方有试探自己深浅的机会。
    除了她蛮来之外,若是使暗谋手段,他决不上当,好让对方满肚子窝襄之感。
    早先围观之人这时都跟在后面,霎时已到了第二关。
    谷沧海拱拱手道:“兄长们多多小心,恕小弟不陪你们上台了。”
    赫二虎一手扯着他,道:“好兄弟、你真行,咱们至今还弄不明白用什么手法,破
她的诡谋手段?”
    谷沧海指指双眼,道:“只用这对眼睛就行啦:只因他们弄手脚之时,定须设法引
开你们的眼神,因此,小弟直着眼睛瞧那中年文土有何动静,根本望也不望冷春一眼,
果然就逼得她认输了。”
    这话乍听很玄,但却是关键所在,有如名医用药,不必猛开贵重之药,只要对症,
一点点就可挽救沉疴。
    赫氏兄弟都感到谷沧海智慧过人,殊有不愿与他分手之意,
    谷沧海故作不知,目光掠过台上。但见左边角上也有一张太师椅、椅后一排四人传
立、仍是两婢两童,年纪皆不超过十八,个个长得聪明俊秀。
    太师椅上坐着的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面色赤红,颏下三缕黑须,衬托出一股慑人
的尊严。
    他发现两婢之中,有一个长得柳眉风目,玉面朱唇,甚为美貌,正用那对剪水秋瞳,
直向自己打量。
    赫氏兄弟见他不再开口,只好死了拉他一道走的心思,正要跃上台去。
    谷沧海忽然伸手拉住赫大虎手臂,道:“大哥,你们上一次怎样上台过关的?”
    赫大龙道:“是老二他们出手。”
    谷沧海道:“小弟斗胆请问一声,大哥你们武功高些,抑或与二哥一样?”
    赫氏四魔一听这话,都晓得必有文章。
    赫二虎道:“自然是大哥他们强些。”
    谷沧海道:“好极了,把关的我瞧着像是衡山派,对不对?”
    在擂台的右角上,亦是一张太师椅以及左右各放一张板凳。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干巴
巴的老头子,眉黄目陷,鼻嘴皆尖,宛如猴子一般。
    他两侧共有五人,俱是中年大汉,只有一个长得枯瘦的是个十八九的少年。人人背
插长剑。
    谷沧海看过之后,又道:“小弟猜想,刚才多半是四人出阵,那枯瘦少年可能没有
出去。”
    赫氏四魔大为惊讶,赫大龙道:“你认识他们么?”
    谷沧海道:“不认识,但我听说衡山派以猿公剑称誉武林,那位老人家的长相跟猿
猴一般,必是猿公剑法名家无疑。若以形貌体态来论,则他手下五人当以那枯瘦似猴的
少年最佳。因此,我猜那少年没有出阵,是以二哥他们容容易易就过关了。”
    赫大蚊道:“照你这样说,这一次会有麻烦是不是?”
    谷沧海道:“恐怕是如此,只不知那位老人是谁?”
    其实他心中雪亮,此人必是衡山派长老侯中玉。
    赫大蚊道:“他就是侯中玉,你可听过他的名字?”
    谷沧海道:“小弟自然听过了,原来就是他。”
    赫二虎道:“如果单打独斗,这老家伙可真不好惹呢!”
    谷沧海沉吟一下,说道:“对方这一次必定是派出那个枯瘦少年,加上另外三人或
四人,侯中玉不会出手的。若是如此,二哥可能会失手落败,非想个法子不可。这是因
为你们不能杀伤他们,束手缚脚,以致有力难施所致。”
    赫氏四魔默然不语.谷沧海低低道:“小弟想了一条计策在此。”
    赫大龙喜道:“什么法子?”
    谷沧海低声道:“你们想法子掉包,由两位大哥上台,但须得改变形貌,变成二哥
的模样不可。”
    赫大兄弟道:“这个何难之有,你也晓得我们的胡子是假的,只要掉转过来,谁也
认不出来。”
    谷沧海道:“小弟自然知道,否则就不会出这个主意了。问题只在如何能在不知不
觉中掉换过来?”
    赫氏四魔一笑,随即聚拢,不知如何一转,各各分散。
    谷沧海吃一惊,原来赫大兄弟已没了,那部虬髯移到赫二兄弟面上去了。他如若不
是见到赫二兄弟身上的劲弓长箭,决计瞧不出这两对兄弟已掉了包。
    赫二兄弟将身上弓箭取下,交给赫大。这等动作自然不会惹人注意所以公然为之。
    谷沧海压低声音,道:“两位大哥这次上台,可收奇兵之妙,谅对方决计没有想到。
小弟须得先走一步,到里面瞧瞧那毒丐帮主古不仁已过了几关?但望四位兄长多加小
心。”
    赫二虎一把抓住他,道:“咱们真舍不得让你走。”
    赫二豹道:“你自家也须小心保重。”
    谷沧海甚是感激,只因赫二豹这一句话中。已无意中流露出他们己察觉了谷沧海并
非等闲人物之事,只不过他们不肯点破,还殷殷嘱他小心,可见得这四个关外魔头对他
真个生出感情。若是寻常之人,生出感情岂算奇事?但在这等纵横叱咤的魔头身上发生
了感情。实是不易多见。
    谷沧海抱拳道:“多劳兄长们关注,感激殊甚,小弟就此别过。”
    赫大兄弟向他顿首为礼。一转身便跃上擂台。
    谷沧海绕台而过,但见那毒丐帮帮主古不仁站在第二关与第三关之间,回头直向台
上的赫氏兄弟眩看。当下暗自忖道:“早先听老毒丐在第一关对答之时,曾经吐露出对
家严和师父的仇恨,因为毒丐帮昔年就是被他们两人扫平,这古不仁仅以身免,亦受了
重伤。这番出世,要找师父和父亲报仇,自是顺理成章之事。但他有何凭借敢侈言报仇?
以他的身手功力,虽然很是高明,但若说要找师父和父亲报仇,只怕还未能如愿。何况
他开口就说要荡平少林寺,杀尽我柯家。这自然又比单单找他们两人报仇艰难得多了。”
    这么一想,登时对老毒丐古不仁生出极大的兴趣,定要设法查明他还有些什么毒功
秘艺,以便将来容易对付。
    那赫大兄弟上了擂台,人人皆以为是赫二兄弟。在那公证人椅后的两婢,走出一人,
正是早先直着眼睛打量谷沧海的那一个。
    但见她长的修眉凤目,玉面朱唇,甚是美貌。她伸手接过赫氏兄弟的金牌,微微一
笑,道:“先生们卷土重来,足见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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