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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之际,锣声突然一响,台下人影候然,齐齐仰头向台上望来。
    唐天君左手的折扇向病头陀净光指去,说道:“你赢了这一场了,假如我不下令叫
停,则下一招刘钦施展飞炎势手法,而你则应以一招维摩小劫,从他胁下空隙攻入,取
他性命。”
    花花太岁刘钦一听唐天君已说了他下一招手法,心中大凛,又见对手净光亦有骤然
惊服之色,心知对方果然是看准了这一招的空隙,好不容易设法诱使自己再行施展,以
便取胜。
    总之,唐天君一定没有说错,刘钦纵然想不服气也不行。当下拱了拱手,一径退回。
阂子韶在纸条上作了记号,又道:“这一场是红旗组的野灵官玄一、夺魄圈潘连两位。”
    当即有两人奔了出来,一个是高大而衣冠不整的道人,一个是黑衣老者,手提一对
钢圈。
    两人行过礼后,潘连首先进攻,双圈一分,幻出无数光影,曳罩砸扫。
    野灵官玄一真人使的是吴钩剑,凌空一划,迫住了那漫天圈影。
    这两人一上手,便各施绝招,显出精湛凌厉的功夫身手,的确是有一代魔头的风度。
    谷沧海身子微微帧前,定睛注视。他从早先的观察中,已认为那野灵官玄一真人和
夺魄圈潘连,皆是杰出高手。如若分开,大有同晋决赛的可能。谁知第二阵便碰上了,
这也可以说他们运气不好,碰到硬手:
    自然这一场龙争虎斗,必定精彩之极。
    所以他暂时不想别的,全神观战。
    潘连迈步如风,黑衫飘拂。双圈攻多守少,气势凌厉之极,而招数之精妙凶毒,功
力之深厚,在在皆足以令人惊骇叫绝。
    他在西北道上,曾经纵横肆虐了二十年之久,名震天下,死在他双圈之下的人,不
论是黑白两道,也不知多少了。他也恰如其他的高手一般,时候一到,自然而然渐渐行
踪隐秘,不大在江湖上混,此是必有的现象,因为他们凡是武功到了某一境界,便须要
更多的时间修练,以免技艺荒疏,徒具虚名。同时他们升了级,也超过了一般黑道的活
动范围。
    所以他们在黑道中,乃是超级人物,等闲之人难以见到他们。
    这潘连的夺魄圈固然高妙卓绝,威力奇大。
    但那野灵官玄一真人,也一点不显得逊色c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
    只见玄一的吴钩剑,涌出层层光幕,攻势锐烈,野气横溢,凶悍无比。
    这两人皆是擅攻之士,所以招招皆是险绝的手法,往往生死一发,使人提心吊胆,
觉得他们很容易就会硬碰上,落得一个同归于尽。
    谷沧海这刻全神观战,除了因为这两人武功特绝之外,还存有与唐天君暗中较量眼
力之心。
    所以他极为小心地观察,希望能早一步察见这两人谁能胜,不让唐天君光。
    如果他眼力斗不过唐天君,便可以推论出唐天君目下强过他,应付之时,自然要加
倍用心了。
    潘连和玄一真人激斗了数十招,双方皆是舍死忘生,各求夺得晋级的机会。此是他
们苦修了数十载,最派得上用场的大好机会,所以都用尽全力,着着争光。
    这等打法,又比平时出手报仇雪恨的情形,完全两样。
    谷沧海直到此时,恰恰推测出潘连略占上风,再斗下去,或者可以取胜。
    方转念间,锣声忽响,台下两人齐齐跃开。
    唐天君道:“潘连获胜。”
    玄一真人抗声道:“贫道虽然感到不易取胜,甚至还得承认略略落了下风。可以他
想击败我,也须在二三十招之后。在这二三十招当中,贫道有反败为胜之机会。关于这
一点,深盼唐天君先生指点茅塞。”
    唐天君道:“你的话不是不对,潘连的确须得在二十招以后,方有取胜的机会。但
你知其一,不知其他。要知我亲自裁判之意,便是要防止有人丧命,以致削弱了我们这
一方的实力。而你们再挤斗下去,由于双方皆是以攻为主,将如乱丝交缠,无法分开,
直至一方倒下,方能罢手。这个倒下之人,当然是你了。所以我在你们即将缠逼纠结在
一起以前,下令罢斗。”
    野灵官玄一真人深知自己的武功路数,所以深觉他的理论很对,焉能不服,深深一
稽首,称谢而退。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大行家,一看野灵官玄一真人的神态,便知他口服心服。
    由于他是局中之人,既然也服气了,自无差错。
    所以大家对唐天君此人,更生敬畏尊祟之心。
    阂子韶上前宣布下一对的姓名,其一是毒丐帮帮主古不仁。
    谷沧海一听到他的名字,顿时大感兴趣。
    他的对手是假警叟裴鑫,白旗组中奔出这个常年在江湖各处行走的魔头。但见他一
袭布袍,甚是陈旧,但却干干净净。
    他左手提着一面小铜铛,俗称报君知,右手拿一根黑白相间的竹杖。此是盲人探路
代替眼目之物,旁人一看此杖,便知他是瞎子。
    这两人与早先两对又大是不同,先前的两对,上来就打,一言不发。
    而目下这一对,却相当的唠叨。首先是裴鑫翻着那一对白眼,说道:“唉呀,山人
竟通上了古帮主,真是不幸之至。”
    古不仁嘿嘿而笑,道:“裴鑫兄,您这多少年来,纵横天下,谁的帐都不卖,我老
叫化遇上你,这才叫做倒老透明呢!”
    裴鑫道:“咱们讲句真心话,今日之局,非比寻常,因此,咱们虽然是老朋友了,
但动上手时,可也不能不尽全力,争个高低。”
    古不仁道:“当然,当然,就算不是这等场面,但你裴老兄的为人,向来是动手不
留情,老叫化清楚得很,决计不敢大意。”
    裴鑫吃吃笑道:“帮主好说了,只不知你身上可还挂着那些竹筐葫芦没有?”
    古不仁道:“你如果真的瞧不见,老意化自当一一奉告。”
    他们对答之言,真真假假,敌敌友友,旁观之人,实是难以猜得出
    就里。
    但这还没有什么,最令人莫测高深以及心头焦急的是他们一个劲儿唠叨,老不动手,
不免感到乏味和不耐烦。
    但在场中的两个老魔,却似乎口痒得厉害,非唠叨下去不可。
    裴鑫道:“不瞒古帮主说,山人多少年来,武功已经有退无进,但摸骨谈相之道却
越来越精妙了,古帮主可有意思让山人看个手相么?”
    古不仁道:“唉,老兄今日才晤面,稍为迟了一点啦,只因老叫化最近忽然把世事
看透,前途的凶吉休咎,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这些对答,旁人但觉毫无特殊意义,但谷沧海听得很仔细,发觉裴鑫乃是以说话进
攻,而古不仁则仅是抵御。光是这一点,古不仁已落了下风。
    只听裴鑫又道:“古帮主目下尚有多少部属?”
    古不仁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敝帮早已站不住脚,解散多少年了么?”
    这番对答中,当然仍是裴鑫进攻。
    古不仁接着又道:“老叫化正因此故,才感到人生乏味,懒得理会什么凶吉祸福。
唉,连我一身心爱的物事,我也想抛弃不要了呢!”
    他突然摘下一个竹筐,丢在地上,道:“我可不是嘴巴说说,实是有此决心的。”
    裴鑫猛然间一侧身,挥杖砸在地上。
    众人见他突然出手,本已心惊。又见他乃是向竹筐相反方向的地面击落,更是不解。
    只听古不仁嘿嘿冷笑道:“老兄别紧张,老叫化一生忠直。不会使用什么声东击西
的手段,你以为有毒物从这边偷袭你么?”
    裴鑫侧头向杖端望去,谷沧海看到此处,忖道:“这是裴鑫的最后机会了,如果他
没有特别的反击手法,那就输定了。”
    念头方转间,裴鑫突然一杖向古不仁扫去。
    其时他本是低头观看的动作,任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偷袭古不仁。
    谷沧海心中喝声彩。只见古不仁跃退数尺,全然无事。
    但神情显然又沉重又紧张,想是已感到对手手法高明,心计甚多,不易应付。
    假瞽里裴鑫道:“对不起,山人本无出手偷袭之意,只不过古帮主居然未有施放毒
物,使我十分不解,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以便……”
    话未说完,突然间挥杖又击在地上。这一回众人目光到处,只见一条四寸长的蜈蚣,
已被竹杖击扁,一半陷入地内。这等奇阴毒的手法,斗智斗力,的确有独到之处,不逊
于硬碰硬的搏斗,此时古不仁面色一变,大有惊魂不定之意。
    人人都觉得奇怪,因为古不仁如此震惊,岂能再与对方斗去。假如目下裴鑫出手偷
袭,必能成功。
    唐天君突然高声道:“南溴神女,可是你暗中传声告诉裴鑫,使他及时击毙那毒蜈
蚣么?”
    人丛中一个悦耳的女人声音道:“是的,请唐先生育恕这一遭。”
    本来这毒丐帮帮主古不仁、假瞽叟裴鑫这一对,上场之后,局势诡谲离奇,变化莫
测,已经足够使观战之人,为之眼花缭乱,惊疑不定了。
    目下唐天君忽然开口,把南溟神女也牵扯到此一局中,这又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的
事。
    谷沧海心中大为震惊,忖道:“上一场野灵官玄—真人和夺魄圈潘连之战,唐天君
比我早了一线下令罢斗,可见得以目下而言,他的武功造诣在我之上。如今他喝破了南
溟神女暗助假瞽空裴鑫之举,又证明他的心机才智,绝对比我只高不低。”
    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因为这么一个对手,不论是斗智或斗力,似乎都强过自己,
这教他如何能不骇然?
    群魔在此初时听到南溟神女答话时,微微骚动一下,旋即寂静无声。都是等看一看
这下文,如何收场法。
    唐天君听到那悦耳好听的声音,似乎对他全然不生影响,冷冷道:“今日上场挤斗,
关系极为重大,大家自应公而忘私,岂可因一己之仇,破坏了公事?”
    南溟神女道:“唐先生责备得是,妾身刚才实在是恨火中烧,以致不由自主做出了
这等不该的举动。”
    群魔至此,都看清楚了答话之人,那是一个风韵犹极动人的半老徐娘,高髻官妆,
艳容华服。
    人人皆知这位美人,就是昔年以艳色、武功风靡了武林的南溟神女,看她的丰容盛
貌,绝代风姿,犹自未减当年。因此,场中不少昔年曾经倾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之人,
不禁不触起昔年旧梦,因而百感交集。
    她的打扮和容颜,很有点像宋玉所作的神女赋中的神女,谷沧海不禁记起赋中有几
句形容神女状貌,那是:“貌丰盈以庄妹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今,了多美
而可观,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酿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于幽静
兮,又婆娑乎人间。”
    这时南溟神女在唐天君冰冷的态度之下,似乎有点不安,生像是感到那潜隐的危险,
已逼到眉睫。
    唐天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才道:“这一场如果不是你传声指点,那毒蜈蚣再
进一尺,我就要判裴鑫落败了,看你的行为,好像不想古不仁取得胜利一般,是也不
是?”
    南溟神女道:“妾身果是有此私心。”
    唐天君淡淡道:“但你心愿难偿,因为古不仁在这一场表现中,显示出他确有过人
的使毒手段,所以这一场仍判他得胜。”
    假瞽叟裴鑫心中服与不服,那是另一回事。而他实在没有那种胆子,去与唐天君争
辩,致招不洲之祸;
    因此这个假瞎子赶紧躬身而退,面上一点神情都不露,谁也猜不出他心中究竟是服
也不服?
    谷沧海微微一笑,忖道:“只要时时出现这等场面,唐天君的威信便大受打击了。”
    唐天君没有叫古不仁退下,径向南溟神女道:“你心中可是当真恨那古不仁么?假
如有机会的话,你可下得手杀死他么?”
    南溟神女点点头,道:“当然下得这毒手啦!”
    唐天君接着说道:“很好,现在由你上场,对付古不仁。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
的心迹。如果你不能使我满意,那么我就将以故意捣乱的罪名来处分你。”
    南溟神女虽然一辈子都是在人之上,受到尊敬或被人害怕,哪曾有人当前说出要处
分她之言,拿她好像是部属一般看待。
    她心中虽然十分气恼忿恨,然而大宗师的威名的确是太盛了,唐天君只须凭恃这大
宗师传人的身分,已经使天下群魔皆不敢生反抗之心。
    南溟神女亦不例外。答道:“唐先生既然下令,圭身岂敢有违。”
    她一迈步,已飘入台前的空地中,与那毒丐帮帮主古不仁对面相峙。
    会场一片死寂,不闻声咳之声,谁都知道,这一对昔年的夫妻,今日阵前放对,势
必有一番激烈无比的挤斗争持。
    南溟神女冷冷的望着古不仁,古不仁心中突然泛起惨然之情,忖道:“我与她终是
夫妻的名份,但目下却受别人指使播弄,上阵当众拼个生死。”
    他不知道南溟神女有没有这等想法?抑或是正好十分欣幸有这个机会,与他作生死
之斗?
    他等了片刻,才道:“你不必客气,请先出手赐教。”
    南溟神女淡淡道:“你的技艺诡计,我皆洞悉。因此,我得看看你可有新的绝技没
有?假如还是多年前的老套,我劝你还是收场自杀的好。”
    当然谁也不会相信古不仁听了这几句话,便当真自杀。不过这己清楚的表示一点,
那就是南溟神女已有极可靠的把握,可以赢取此战,假如古不仁没有其他新的绝艺,她
几乎是不屑动手呢!
    古不仁道:“不管我的技艺有没有进境,但我亦不肯束手待毙的,对也不对?”
    南溟神女道:“当然啦,你是至为自私自利之人,平生只有己,不知有人,若要舍
弃自己的性命,那无异是缘木求鱼,注定非失败不可。”
    只见她从那飘扬的华衣底下,取出一件物事。
    众人看时,却是一串金光闪闪小叉,插在一条皮带上。
    事实上,这一条金叉皮带,乃是在身上,目下只不过把它从衣服内,翻到外面而己。
这一串二十支的小金叉,乃是南溟岛百数十年来,称雄天下的一宗绝技,据说这此小金
叉虽然体积甚小,然是却是异宝利器,能够射杀百步之远的人兽。这等距离,除了强弓
硬箭之外,别无暗器能够办得到。所以真能相信之人,可真不多。
    此外,据说这小金叉有分光追影的速度,而南溟岛的满天花雨手法,当真是天下名
家高手所惮的绝技。
    除此之外,南溟神女另从腰间掣出一口软剑,迎风一晃,便已挺直,光华闪闪,显
然锋利无比。
    古不仁也抽出皮鞭,另一手则提着竹杖,面上现出十分沉重的神色,双目炯炯,凝
视着对方。
    南涅神女冷冷道:“你小心了,我打算先击破你身上的葫芦,瞧瞧现已喂养了什么
毒物,但愿你不要被毒物反噬才好。”
    古不仁道:“我一生使毒,身体上早已具有了极强的抗力,纵然被毒物所伤,也不
要紧,但你假如不慎失手,怕连我也没有法子抢救。”
    南溟神女道:“我可不愿死在你手中,但对于你的毒物,绝不畏惧。”
    话声方歇,只见她左手摘下一枚小金叉,托在掌中,作出攻击之势。
    古不仁不得不舞杖护身。但高手上阵,决不能单单是防守,必须时时以攻为守,方
不致失去先机。
    但见南溟神女业已迅快如风般踏步急行,大兜圈子,时近时远,飘忽不定。
    她这一路身法,不但轻灵美妙,最使人注目的还是步法之奇奥繁复,真教人无法测
度,因而使人兴起眼花缭乱之感。
    古不仁一看她这路身法,平生未见,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特别是手持的杖和鞭,
都无法发出攻敌而感到十分震惊,晓得今日实在十分不妙。
    要知他们这一对分手了几十年的夫妇,积恨甚深,尤其是南溟神女,这后半辈子根
本就拿古不仁当做唯—的深仇大敌。所以她的武功,完全是练来对付古不仁的。
    古不仁唯一杀手,便是把葫芦中的毒物使出来。
    以他想来,南溟神女多半得死于当场,就算侥幸不死,她的全部力量也须用在对付
毒物之上,因而他便可以乘隙而人,稳操了胜券。
    此时两人都是动作迅速,如风驰电掣。又如兔起鹊落,教人为之目不暇接。
    南溟神女突然娇叱一声,长剑立化作一道寒芒精虹,电扫劈刺。
    这一招只迫得古不仁闪避不迭,他几乎已经竭尽所能、才算招架住,避过这一场杀
身之祸。
    正因如此,他也就没有法子腾出工夫,把葫芦中的毒物施放出来。
    这等情势,局外实是不易了解。因为古不仁一直处于奔逃提打的局面,照理说,南
溟神女虽然未曾把他击倒,但显然已操了胜算。
    他们所不明白的是,唐天君何故尚不宣判?
    谷沧海心中一动,立刻运玄功迫出一缕声音,传到南溟神女耳中,说道:“你如想
获胜,定须下决心以小金叉击中对方的葫芦。其时他为了防备毒物反噬,不得不心神稍
分,你方有可乘之隙。”
    南溟神女直到听完这话,这才猛攻两剑,此时,她明明有机会可以施展小金叉,但
没有出手。
    谷沧海忖道:“她眼见古不仁实在无能对付她的身法绝艺,是以屡屡现出破绽,所
以葫芦随时都可以被她击破,南溟神女已认为她有了制胜把握,因此考虑到将来才在无
人之时向古不仁算帐、而不想当前下这毒手。当然这已是在唐天君的算中,所以他不禁
露出得意的神色出来。”
    他恨恨的向唐天君盯了一眼,突然发现孙红线目光恰恰扫过来,心中一震,连忙以
传声之法,向她说道:“小心点,你的伪装,往往就在这等时刻露出了马脚。唐天君决
不会不查你昨夜的行踪的。”
    孙红线心中一惊,连忙换上冰冷狠辣的神情,巡视谷沧海和所有的人。
    她旋即感到有人在观察她。这人正是她身边的唐天君。而现在她不惊反喜,因为她
已换上了狠狠的神情,正是那种唐天君找寻任何可疑之人的样子,所以唐天君能够看到
了,自然是大佳事。
    她同时又晓得谷沧海的警告不假,一则她深知唐天君为人多疑善妒,一向对她的行
动表面上很放松,暗中却极为注意,连她多看男人一眼,或是轻轻一笑,都很不高兴。
    其次,唐天君亦必定是得到什么人的暗号,才会及时查看自己。
    假如不是谷沧海及时提醒,而竟让唐天君察觉她眼中那种眷恋的柔情,不管她有无
越轨之行,亦免不掉杀身之祸无疑。
    说也奇怪,她越是遭受到压力,尤其是唐天君乃是握有生杀大权和力量之人,而孙
红线反而更涌起了投身在谷沧海怀中的渴望。
    这也许正是人们常说的压力越大,抗力越强的道理呢!
    谷沧海已用传声之法,向南溟神女道:“你的如意算盘恐怕打错了,古不仁一战之
后,定有法子防御你小金叉击破葫芦的弱点,信不信由你。”
    南溟神女自然不可能出声回答,而她由于老练和富于经验,所以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谷沧海心想,我只有最后的一着了,假如尚不成功,只好任得她去。
    当下从丹田中逼出声音,而以玄功卷聚为一线,直送入南溟神女的耳中。
    他道:“你如果不能取胜,即将受到杀身惩罚,这一点难道你竟没有想到么?”
    南溟神女突然间一扬手,小金叉化作一点金芒,电射而出,噗一声,击中了葫芦、
紧接着砰的一响,葫芦己碎为十余块、飞起了一片白雾。
    古不仁狂叫一声,一交坐在地上,但见他满头满面,皆被一种白色的小虫布满了。
    南溟神女长剑一挥,闪起一片寒芒,向古不仁扫去。
    人人都看那古不仁这回非得连脑袋也搬不可,尤其是台上的唐天君,竞无一点声息
动静。他如不下令制止,南溟神女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定要杀死了古不仁以绝后患。
    正当此时,人群里响起一声尖叫,一宗物事向南溟神女飞去,虽是急疾,却不劲厉。
    众人一瞥之下,已看出那宗物事,乃是一个婴儿。配合上那一声尖叫,不问可知此
是古不仁的姘妇顾月佳所发。
    以南溟神女的武功造诣,大可以从容杀死了古不仁,方始对付这个飞来的婴儿。
    因此,众人皆不指望那个婴儿会救回古不仁性命,甚至很想看见古不仁头颅滚落地
上时的景象。
    那么多人之中,只有谷沧海心中暗暗焦急,忖道:“她若是不听我的话,一径下手
杀了古不仁就有命丧当场之祸。”
    只见剑光寒芒逼近古不仁颈子之时,倏然升起,向木台上飞去。原来南溟神女身剑
合一,越过了古不仁,当时己上台现身,回头顾视。
    群魔眼力何等高明,当她剑势发动之际,都瞧出她的心意,眼见无人死亡,顿时都
感到十分失望。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婴儿横空穿过,一下子击中了古不仁。
    霎时间,那千百只白色小虫,嗡一声飞起,宛如一团白雾,完全附集在那婴儿身上,
好像替他全身上一层白漆似的。但此景不过是县花一现而已,因为这婴儿身边冒起了强
烈的火光,并且发出蓬的一声。
    古不仁亦遭波及,身上衣服、头发以及两个竹筐一齐着火,人也被震得抛开数尺,
仰躺地上。
    他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在地上连连翻滚。然而那火势不熄灭,顿时全场弥漫着一
股烧焦了人肉的味道。
    转瞬之间,惨叫声已收歇,古不仁亦不动弹,群魔只听到烧到滋滋直响的可怕声音。
    那婴儿体积细小,很快就变成一堆焦炭。
    古不仁则还在燃烧,不一会儿,已辨认不出人形了。
    所有人和毒虫等物,悉数被这火烧掉,群魔万想不到结局竟是如此,觉得既刺激,
又可怕。
    顾月桂这时才从震骇中惊醒,回身奔窜逃走。人丛中飞出一道人影,一伸手抓住了
她,带到台前。此人出手之时,功力深厚之极,众人视之,原来是冥医西门疆。
    他押着顾月桂,向唐天君请示如何发落,唐天君道:“可着她把古不仁的遗尸收
*
    他押着顾月桂,向唐天君请示如何发落,唐天君道:“可着她把古不仁的遗尸收去,
由她自生自灭。”
    顾月桂喜出望外,当西门疆放手时,她便迅即跑到古不仁身边,也不嫌那大半截变
成了焦炭的尸体难看,一径伸手抱起来,向外面走去。唐天君的目光回到南溟神女身上,
群魔知道还有好戏,都屏息以待。正在此时,顾月桂却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显
得痛苦万状地全身抽搐不己。这个变故,在场之人大都没有料到,是以俱骇然相顾。
    顾月桂几自在地上抽搐呻吟,一听而知,她痛苦万状,难以忍受。
    许多人偷偷向台上之人望去,但见唐天君微现笑容,孙红线则若无其事,似是早已
知道此一结果,因此丝毫不感惊奇。
    除了这两人之外,余者莫不尚带骇讶之色,向顾月桂那边望去。
    唐天君锐利如电的目光,突然射向谷沧海,但见他已经平静如常,不过眉宇间尚余
一点曾经变过色的痕迹。
    他大感失望,忖道:“此人如果不是我猜想中的敌手,放眼天下,似乎已经没有别
人了。”
    孙红线站起挥挥手,转眼之间,一个劲装大汉奔到,手中拿着一条棉被。
    只见这大汉把棉被撒开,卷起了顾月桂,以及业已焦枯了尸骸,那是古不仁,一并
裹在被中,这才放步奔去,霎时去了。
    在场的魔头高手们,早就看出了顾月桂乃是由于焦尸上尚有余毒,是以沾染了,因
而死亡。
    这原因说穿了实在是没什么,但这场面却足以使任何人怵目惊心,即使是他们这等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亦是如此。
    所以当尸体收拾干净了,全场犹自一片寂然。
    谷沧海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唐天君看自己之时,还设法使他误以为自己曾经变过
色,只是很快就恢复正常而已。
    这种心战手法,实是已达到超凡人圣之境了。
    现在,他外弛内张,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注视着局势的转变。
    在他猜测之中,唐天君不外采取两条途径。
    一是让南溟神女暂时休息,把她当做得胜之人,参与以后的争战。
    另一途径是现在便选择一个实力强劲之人,把她击败。
    至于杀不杀她,那反而是次要的问题。
    从这两个途径之中,谷沧海可以观察出,这位唐天君的才华智力到了什么地步。
    设若他是采取第一着,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是没有权威的庸才,所以才会容忍下
去。
    后一条途径,乃是立即施展下马威,教天下群魔,俱皆震惧惊服。
    但谷沧海深入一层的看法,却认为不是如此。
    假如唐天君采容忍之策,恰可显示出他的雄才大略,看出他气量宏大,能容天下之
士,也就是他的度量,足可以用天下之才,而不以略有件他为大逆不道。
    假使这唐天君是这等人物,谷沧海不能不自认非他的对手,从而生出怯敌之心了。
    因此全场之人,包括身在局中的南溟神女,心情之紧张、都比不上谷沧海的。
    唐天君冷冷的注视着南溟神女,面上不露丝毫喜怒之色:
    南溟神女心头打鼓,甚为震恐,她知道今日的作为,虽然是后来依照着唐天君的意
思,杀死了毒丐帮帮主古不仁,表示她遵顺之心。
    然而事实上她已破坏了唐天君宣称不会有人死亡之诺,也就是严重的损害了他的威
信尊严了。
    因此无疑的唐天君会想法子重惩自己,极可能也取了她的性命,她过去经历过大风
浪,可是面对这等无法抵敌的权威人物,等候命运的裁决之时,也不由得心胆皆寒,惊
恐之极。
    唐天君目光一转,缓缓道:“你既是表明了心迹,当真杀死了你的丈夫,我也不能
再见怪你的扰乱之罪,这一场算是你得胜晋级。”
    谷沧海听到此处,那颗心一直往下沉。
    忖道:“此人的杰出雄才,超凡盖世。唉,邪教之中有这等人物,我纵然舍身力抗,
也将属徒然而已。”
    南溟神女的心倩与他恰恰相反,那唐天君说一句,她便多加一分喜慰,真是有如捡
回了一条性命般欢喜。
    唐天君停歇了一会儿,目光如隼,扫视众人一眼。
    最后停在南溟神女面上,冷冷一笑,又道:“如今你已轻易胜了一场,耗力不多,
我打算让你再斗一场,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南溟神女修养功夫再好,至此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她深知这回唐天君推出来对付自己的人,必能把她狠狠击垮,动辄有性命之忧。
    但她如若拒绝上场,唐天君势必借词她抗命,下令逮捕。以后的命运,亦不言可喻。
    她叹了一口气,忖道:“我枉自天生丽质,武功亦有超凡绝俗的造诣,然而我的命
运竟如此的不济,初则有目无珠嫁给古不仁,怀恨终身,情天莫补。现在又受制于此人,
多少年的勤修苦练,至此尽皆无用。我这一生,算是白活的。”
    念头才转完,南溟神女耳边忽听一个清细而又有力的声音道:“南溟神女,你可当
场声称放弃争逐盟主宝座,甘作听命之鹰犬,你这么一说,唐天君再狠,亦不能迫你动
手,也不敢借词捕杀你了。”
    南溟神女心中一喜,敢情这真是一个极简单而又有效之计,不知何故自己居然想不
起来,大概是骇得心神散乱所致。
    她虽然是喜心翻倒,但绝对不露破绽,别人甚至发觉她的神情更为沮丧凄惋。
    到此与会的魔头,焉有不知唐天君有意整她的意思。所以她的凄惋和彷徨,也就不
问可知了。
    只听她低声下气的道:“唐先生,贱妄多少年来,所修习的武功,单单是为了对付
古不仁而已,若论在这群雄毕集的场面中,贱妾焉敢不自量力,妄争雄长?假如您不见
怪的话,贱妾甚愿能够附随骥尾,只要是盟主吩咐,贱妾虽然赴汤路火,亦不敢辞。”
    她盈盈万福,状甚可怜。唐天君虽然心狠手辣之极,但她这般低声下气,甘愿屈身
听令,他也觉得自己威信已复,气亦全消。
    当下言道:“既然如此,请退下吧!”
    南溟神女道谢一声,飘然跃下,隐没在人丛中。
    但她心中对那个屡次传声指点她之人,实是感激不已。
    她料定这个能够屡次智压唐天君之人,必定在那台上。因此双目片刻也不离台上诸
人。
    群魔之斗继续进行。但经过南溟神女开了先例之后,先后有八个凶名昭著的魔头,
自动放弃争夺之权。
    要知早先南溟神女与古不仁激斗多合之时,人人都目睹她那精湛奇奥的剑法,深厚
的功力,以及那南溟神女秘传小金叉绝艺。
    以她如此造诣,尚且放弃了争雄逐胜,自忖比不上她之人,当然不敢不自量力,徒
然取辱。
    这一天下来,除了四名种子人选,不要出手者未曾上阵之外,余人大体己判结果。
    连胜入选人共有四人,一是毒龙张镜,一是阴阳扇符平,一是鬼判赵心寒,一是病
头陀净光。
    这一天,总算是圆满的结束了。谷沧海等人返回歇宿,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翌日清晨,谷沧海在院外碰见了孙红线。
    当然她乃是有意经过,并非无意凑上的。
    她冷冷的与谷沧海交谈了三四句无关痛痒之言,随即走开。
    谷沧海觑个空,从墙脚捡起一枚纸团,返回己室,展开细看。
    她供给的情报共有四点:
    一是唐天君昨夜已收到那密云大师的消息,说是谷沧海已抵达本庄。二是唐天君表
面上淡然置之,其实他也不敢托大,因此昨夜曾亲自出马,到处查探,却无所获。三是
他已决定第二天必须选出盟主,然后于第三天开始收拾正派谙人。四是他将在收拾完三
贤庄现有的正派高手之后,立刻利用此一潜力奇大的黑道集团,领导第二流第三流的黑
道人物,撤开一面大网;遍及全国南北,也为他去办一件极为重要的秘密大事。目前未
能查出此一秘密是什么。
    谷沧海接到这些情报之后,先毁了纸条,然后才细加研思。
    对于第一、二两项,本是同一件事,也正是他一手导演的。如今唐天君正如他所料,
有了反应,自然是值得高兴之事。
    第三、四两点,又是有连贯性的。假如他能使唐天君在第三项的企图失败,则第四
项势必被误延迟,甚至取消了。
    第三项共分两点,一是选出盟主,二是收拾正派群侠。
    他先从选出盟主这一点着想,假如这个盟主选不出来。当然谈不到收拾正派群侠了。
    谷沧海从各种角度筹划计策,发觉此路一定不通,除非他能把这个幕后主持的唐天
君击败诛杀,方能达到愿望。这话说了等如白说,因为若能诛除唐天君,则天下立告太
平,脑筋亦不须伤了。
    他衡量过自己目前的力量,深知有一个绝大的弱点,无法补救,那便是功力火候问
题。人家修习几十年,论根骨票赋,铢两悉称。论武功心法,一正一邪,皆是莫可奈何
的。
    这种情形之下,双方比的便是功力和火候了。
    谷沧海自问若非最近的遭遇,使得功力突飞猛进的话,更远非唐天君对手了。
    如今仍然不行,的确是尚未到拼命决战的时机。
    因此,退一步想,只好从如何集中群侠之力,捱过这一次大劫上着手了。
    他细加分析之下,无论在哪一方面来看,正派群侠今回又是劫数难逃了。
    此事非同小可,假如正派群侠完全丧命,武林的精英便丧失了大半,更无反击之力
了。因此,他i;论在利害上,或是在道义上,亦须拿出一个办法来才行。
    从无法之中求办法,当然是苦不堪言之事。
    谷沧海绞尽脑汁,正正当当的路行不通,便从歪路上寻思。
    倘若他脑中细胞活动的情形能够看得见,一定十分可观,必是五光十色,光怪陆离
的变化跃动。
    他终于长长的透一口气,忖道:“看来唯有利用假情报,制造声势,同时我还得找
机会顺便与他试试招,以便猜测唐天君的虚实。其次,我要正派群侠以突围逃走为主。
自然这也得以假情报掩护。唐天君若深信这些人不会逃走,那就有机可乘了。”
    这时赫氏兄弟来唤他吃早餐,谷沧海尽力敷衍他们,其实暗中猛想自己的心事。
    那是关于第四项情报,以孙红线的地位,也只知道唐天君将利用此一组织,伸展势
力,严密控制第二流和第三流的黑道名家好手。然后凭借这份力量,将要为他办一件大
事。
    利用此一组织以扩张势力,简直像水到渠成一般顺利和容易。只要一层一层的控制,
天下虽大,却无一处不属此一组织的势力范围了。
    唐天君既然一心一意利用这个组织,不用说,必定是一件关系重大万分的事。假若
查得出内容,定可利用此一情势,对他作致命的打击。
    谷沧海十分小心地细细研思,一时不能获得结论。
    不久,已经到了集合之时,众魔头又聚集在那片练武场中了。
    这时候心情沉重紧张的,只有行将出手的八名,其余数十著名的魔星恶人,都很轻
松。其中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打赌助兴了。
    到了这时,谷沧海完全抛开方才的许多思绪,集中心力智慧,应付这一大关头。
    邪儒阂子韶宣布,第一场由花蕊夫人迎战鬼判赵心寒。
    这花蕊夫人乃是赤身教的教主,本事之高,不必多说。
    那鬼判赵心寒昨日连胜多场,取得决赛资格,人人皆见。对他的武功造诣,亦深知
厉害。
    因此,这场交锋,显然是势均力敌之局。
    鬼判赵心寒出场之后,花蕊夫人也从台上起立,身子一摇。那件披风便蜕脱地上,
露出全身。
    人人眼前一亮,心中也为之一荡。但见这个烟视媚行的当代尤物,身上披着蝉翼轻
纱,虽非赤裸;却也能透视肌肤,丰乳酥胸,粉肌玉股,无不呈露在眼前。
    这等若隐还现,微觉朦胧的情景,更加惹人退思,挑起绮念。
    全场之人,包括谷沧海在内,无不膛目而视,尽情欣赏。
    好在现下不是自己上阵,所以无须顾虑到心神不定之时,会被她乘机攻入杀身这等
危险。
    花蕊夫人犹如春天的燕子般,翩然飞落台下,姿势之美,难以形容。
    人人都心头痒痒,尽情欣赏。只有场中的鬼判赵心寒,必须全力按捺住意马心猿,
凝神戒备待敌。
    这对他说来,真是莫大的苦事。只因似他这等雄踞一方的魔君,向来生活放您,时
以酒色自娱。
    因此,像花蕊夫人这等美人尤物,他乃是大欲染指的。
    现在硬要他不兴绮念,其苦可想而知。
    花蕊夫众启樱唇吐莺声,道:“赵兄请了,这一场不过是试招印证性质。你可得多
多担待,千万别使辣手,杀死了我。”
    她光是在那儿一站,已有风靡一世,颠倒众生的魔力。如今开口说话,眉挑目送,
媚态可掏,更使人为之意乱倩迷,难以自持。
    鬼判赵心寒道:“夫人好说了,兄弟今日多半得拜倒于石榴裙下,望你高抬贵手,
予以保全才是真的。”
    他心知对方说话之时,己用媚功进攻。这一关确实不易过得,只要心神略散,她立
时乘隙攻入,自己非俯首称臣不可。
    因此他话声甫歇,已把成名兵器碎魄笔掣于手中,猛可跨步向她迫去。花蕊夫人一
面脚踏奇奥步法,或闪或退,暗暗化卸对方凌厉的气势。一面咯咯娇笑道:“赵兄真是
太客气了,假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一定唱歌献舞,以娱赵兄,借以表示我的感
激。”
    她何尝会怕人多观看?只不过她施展的是上乘媚功,任何一个举动,皆须万分合理,
并非徒以色相,诱起对方的欲念。她必须连对方的心灵也制住,精神肉体,合而为一,
方属上乘境界。
    这花蕊夫人能够开宗立派,所创的赤身教被号称为天下两大邪派之一,当然除了上
乘媚功之外,在武功方面,也是有绝世的真才实学。这一点赵心寒焉能不知?
    因此,他深知自己但要被对方的色相,令致心神略有分散,动手之时,招数间就不
免要露出破绽来。
    此外,他久闻这花蕊夫人的上乘媚功,明毒盖世,一旦着了她的道儿,便将永为她
裙下不贰之臣。那媚功的魔力,如蛆附骨,一辈子休想摆脱。因此,这也是人人畏惧的
绝大原因。
    赵心寒强自收摄心神,独门兵器碎魄笔如毒蛇吞吐,攻势凌厉如常。他自知只有保
持不断的进攻,迫使对方无能施展媚功,摇动自己的心神,方有得胜之望。一旦在武功
招式上,被她扯平了,成为缠斗之局时,他就非败不可。最上算的莫非掷笔认输了。
    全场之人,只看了这一阵,无不被花蕊夫人的绝艳容光,和那美好曲线所迷,大有
神摇目眩之概,尤其是她举手投足之时,宛如舞蹈,却是极为销魂蚀骨的艳舞,足以激
起天下男人的兽性。
    鬼判赵心寒连攻了二十四五招,殊不知花蕊夫人的化阳指功力高绝,坚守之际,绰
有余力。
    台上突然间传出一声锣响,场中两人,倏然分开,齐齐停手罢战,向台上望去。
    唐天君身上微向前倾,说道:“赵心寒,你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用在抵抗她的魅力
上,再斗下去,你能不败才是奇迹。”
    赵心寒虽然是雄心勃勃,一向也自视甚高,大有窥视盟主宝座的大志。可是形势比
人强,这个艳绝当世的一代尤物,实在太以难斗。在他想来,能够对这个女人,而无动
于衷的,真是不可思议之事。
    花蕊夫人跟他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向全场之人看了一眼。四周之人都觉得她仿佛
是独独跟自己飞媚眼一般,不由得都心痒痒起来。
    邪儒阂子韶继续宣布,第二场是病头陀净光对化血金刀夏昆。
    这两人皆是邪魔道中的绝顶高手,凶名响震天下,历时多年。因此,当这两人步入
场中之时,立刻静寂无哗,显示出一种紧张的气氛和形势。
    那病头陀净光面色如蜡,黄得古怪,身子高瘦,如果弯腰咳嗽,准教人担心他会突
然倒毙路旁。
    他提着一根禅杖,看起来并不特别,尤其是他拄地而行之时,轻得有如稻草一般,
使人怀疑是一种极轻的木头质料。
    不过,假如真是木头,上阵交锋之际,岂不是动辄有断折之虞?
    此外,他胸前挂了一串檀香念珠。人人皆知此是他的成名暗器绝技,称为夺命珠,
最厉害的一着是当他猛一旋身之时,整串念珠飞荡起来,其时可以连发七颗,因为不用
双手,实是令人防不胜防。
    他的对方化血金刀夏昆,长得雄壮轩昂,虽然双鬓皆白,可是自然而然的有一种精
壮劲猛的气度。
    夏昆的刀鞘是红色的,再配上刀柄上一条红巾,更加夺目,不管走到哪里,人家一
看他这一柄化血金刀,便知道他是何方高人了。即使不识得他,但只凭这副身材和气度,
也足以教人生出畏惧之心。
    这两人对觑一眼,开始寒喧叙旧,这一来,把紧张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原来他们以前已经相识,彼此的功夫深浅,约略也有个谱儿,深知是势均力敌的对
手。
    估计这一场挤斗,决计不是三五十招得以解决的,因此,他们都不必急着动手。
    寒喧已毕,双方掣出兵器。病头陀净光仍然是那根细长而轻的禅杖。夏昆的化血金
刀一出鞘,闪耀出千百道眩目金光,单是这一下的威势,已经强胜过病头陀净光甚多了。
    双方绕圈窥伺空隙,互相兜了四五圈,看的人都心急起来,但场中的两人,似乎还
没有出手之意。
    但突然间,病头陀净光居然挥杖先攻,禅杖划处,一阵劲厉风声,把所有的人都骇
了一跳,凝目细看。
    原来病头陀净光那掸杖上的风响,行家耳中,分明是重达三四十斤的兵刃,方会发
得出来。
    然而他的禅杖看起来如此的纫轻,为何能发出这等声响?莫非只因他练就奇功,能
够发出如此声响以唬人?
    不过那夏昆却大似忌掸,手中锋快得可以斩金切玉的大刀,居然不敢强封硬架,使
人惊异迷惑不己。
    病头陀净光拾得先机,禅杖使得极顺,呼呼有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真是八面
威风,有声有色,勇猛非常。这等情况,与他的外型不大配合,因此众人都觉得有点不
甚自然。但事实又摆在眼前,可又不能不信。
    好在夏昆的化血金刀功力极为精深,虽说要以巧妙招数化解,但仍然未露丝毫败象。
    甚至于反而显出他功力之深厚,刀法之精妙,真是当世罕有。
    就是这等样子激斗下去,看来情况在一时三刻之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换句话说,
化血金刀夏昆没有机会能在百招之内,扳回这等后手之局。
    台上的谷沧海,暂时把精神心思从战圈中收回来,但他的目光,仍然注向战场上,
并不移动。
    他断定目下那唐天君必定已暗嘱心腹手下,密切注意台上任何的人。
    只要有人略现可疑迹象,唐天君皆能得知。
    所以他决计不敢把目光移开,因为激斗中的两人,诚然在一时三刻中不会分出胜败,
但话是这么说,事实上这等形势,必须是像谷沧海这一流人物,方始能如此之早就晓得。
    次一级的人物,仍然睁大双眼,凝神观战中。
    谷沧海知道下一场上阵,可能轮到自己。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一点不妥,立
时就得让唐天君察破。其时纵然他能敌得住唐天君,但放着天下群魔凶星尽集此间,到
时群起围攻,焉有幸理?
    自然,他对这种情形,并非从未想过,否则岂能当得才雄杰出之称?在他预先的构
想中,不外三个应付方法。一是由他独自上阵力战。二是由赫氏兄弟上阵。三是由他们
五个人一齐出手。
    在这三个方案之中,以第一个最有把握,但也最易露出马脚。其次,第三个是最没
有把握取胜,但也不易露出马脚;
    在目下这等情势中,他必须及早衡量过一切因素,而决定采取哪一种出战策略。
    因此他不能一直观战下去,而且决定之后,还须有所安排才行。
    也亏得他脑筋灵活,不久,他已就目前变化的形势,严密地考虑过,然后决定用第
二个策略。
    他当即进行布置,自然是在暗中进行的。
    战场中的两人作殊死之斗,龙骏虎跃,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看看己激斗了二
百招左右,一群魔头反而松懈下来,认为至少还有三两百招好打。
    谷沧海虽然持相反的意见,但他却不得不像大多数人一般,神态之问。显露出松弛
下来的迹象。
    果然又斗了三十余招,夏昆突然间招式一变,刀法绵密细腻之极,好像他拿的是一
根绣花针,而不是一柄灿烂夺目的大刀。
    当然他这等细腻招式,也不过是数招而己。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因为数招一过,形势已变。
    早先是病头陀净光得了先手,占取了八成攻势,禅杖挥舞得宛如毒蛇出洞,大有而
为强攻硬斩。
    这回,病头陀净光的禅杖,竞也不大敢硬架敌刀。
    此中微妙变化,非是绝顶高手,难以窥测。
    原来那净光手中的禅杖,的确重达三十斤以上,因此当他得势抢攻之时,这根禅杖
真有排山倒海之势。而这一股锋锐气势,足可磕飞任何重量相当的兵刃。
    这说明了方才夏昆为何不敢硬接敌杖之故了,因为他的大刀虽然是神品,重量可比
敌杖。
    然而为主客之势所逼,岂敢冒险硬接。
    现在既然轮到他成为主攻,那情形恰好是调转过来。
    他的大刀若能劈中敌杖,准能教他吃个大亏。
    不过病头陀净光也实在是厉害人物,并不因对方抢去了优势而气馁,几自运杖凶猛
搏击,一时还难见出胜负高下。
    人人都被夏昆的扭转乾坤手法所震慑,凝目而视。皆想那病头陀净光尚有暗器绝技,
待机而动,由此看来,这胜负之数,实在无法预测。返料台上锣声忽起,战圈中的两人,
倏然分开。
    唐天君先扫视全场一眼,然后才向夏昆、净光二人望去。从他淡漠的神色中,谁也
猜不出他要说什么话。
    唐天君使这悬疑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半盏茶之久,才开口说道:“这一场相当精彩,
夏昆的战赂甚是高明,但自然他的武功也配合得上,方能实现计划。本人宣布,这一场
是夏昆得胜。”
    全场没有半点声音,病头陀净光稽首道:“既然唐先生宣判了,咱家当得退下。”
    唐天君道:“且慢,本人知道如此宣判,你心中本能无疑。因此,等我再作深入分
析,你如果仍然不服,再作计议。”
    净光又稽首道:“愿闻唐先生的高见。”
    唐天君道:“你之所以不服,无非是你还有一手夺命珠的绝技,尚未施展而已,殊
不知我正是因为看准你在十招之内,即可施展此一绝技,才下令宣判罢战的。老实说,
当你连攻了二百招,尚未获胜之时,我已经应该宣判了。此时或者还有一两个人看得出
其中微妙,但若是解释起来,太费口舌。因此,我决定给你多点机会,直到夏昆抢回攻
势,方始宣判……”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们定然会怀疑我为何话中有一个矛盾,那就是关于净光的
暗器绝技。既然他马上就有机会施展,何以又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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