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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淳独自置身战局之外,心头大感安慰,他趁此机会,赂一调息,心想:褚扬好歹
总是有过交情,不便再上前边攻,当下提刀向姜、管那边走去。
    他才走了四五步,一道紫色人影,□然飘落他面前,组住去路。
    闵淳治头去,但见这个一身紫衣的美丽女郎,满面杀气,铁琵琶横护胸口,冷冷的
瞪着自己。
    闵淳道:“这等凶杀之地,姑娘还是离开的好。”
    紫燕杨岚鼻子中哼一声,道:“裴淳呢?”
    闵淳道:“姑娘没有听见在下的话么?”
    杨岚柳眉一皱,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姑娘不高兴理睬你,我要找裴淳。”
    闵淳仰天一笑,道:“姑娘见惯天下异人奇士,自然不把区区在下放在眼中,只不
知姑娘找裴淳何事?莫非打算向他求情,饶你师父他们一道?”
    杨岚气得面色发白,口中“贼胚、流氓”的乱骂,手中铁琵琶一题,突然间,射出
一线黑光。
    闵淳长刀一挥,奇准奇快的砍中那道黑线,但对方接着发射毒针,接二连三,势道
神速无比,阂淳或是闪避,或是以刀身封当劈磕,眨眼之间,已避过四针之多。
    紫燕杨岗失色地瞧着对方,似是一则想不到对方如此高明,竞能先后躲过她的毒针
绝技,二则她琵琶中的毒针已经用完,失去凭借。
    闵淳如此对付扬岚也是含有深意,他知道自己过支助战或是利用杨岚使对方心神分
散都是一样效果,所以要设法使杨岚陷入窘险之境,如此姜、管夫妇听见了,定必心分
神散无疑。
    他发出嘲讽的笑声,道:“姑娘的毒针用完了是不是?不用着急,先退到一边把毒
针装好还不迟。”
    话是这么说,其实哪肯让她退开重装毒针?杨岚方自一楞神,测不透他这话是真是
假之时,但见刀光森森耀眼,已迅急攻到。
    她手忙脚乱地招架敌刀,惊慌的神情代替了泼悍,闵淳心中冷晒连声,忖道:“好
丫头,别人也许会上了你的当,但你不幸却碰上我闵淳。”
    他提一口真气,认真抢攻,使出天下百派千家的刀法绝招,霎时间,已把她里在重
重刀影之中。
    突然间刀光闪处,劈中琵琶,顿时暴陶一声,那面琵琶飞开七八尺外,落在地上。
    闵淳的长刀仍然向她凶猛攻去,但暗暗留下退路,杨岚果然从这唯一的退路跃出圈
外。
    当她惊魂甫定之时,只见闵淳已捡起琵琶,拿在手中,面上含着冷笑,查看这面琵
琶。
    杨岚厉声叫道:“还给我。”一面试着迫近去。
    闵淳猛可发出咆哮之声,长刀作势欲劈,骇得杨岚连忙疾退,心中直骂这厮到底是
外国人,好象野兽一般,说不定真的一刀劈死自己。
    铁琵琶柄上的按纽被闵淳找到,他向着地上一按纽,一根乌黑色的纫针电射出来,
插入地中,再按一下,又有一根射出,此后便真的没有毒针了。
    闵淳冷笑着把铁琵琶摔还给杨岚,她这时才晓得对方负有智名,敢情丝毫不假,果
然点破自己的使奸弄诈。
    要知前日在滋阳客店,辛黑姑率了褚扬、郭隐农和杨岚三人夜袭,杨岚奉命盗取毒
蛇信,却反而堕入闵淳计中,后来还被他生擒,作为人质。
    一次之后,杨岚还不服气,但目下闵淳处处棋先一着,她自然不能不认闵淳的厉害,
因而泛起了畏惧之意。
    闵淳迫到五尺之内,举刀可及,这才停住脚步,朗声喝道:“杨姑娘,在下虽然不
是残忍嗜杀之辈,但像你这等是非不分,善恶颠倒的人,于世无益,于人有害,在下已
曾再三容让,现下出手,决不容情了。”
    这番话说得又清晰又响亮,所有正在拼斗之人,无不听见。
    管二娘急叫道:“岚儿走开……”她这一分神,险险挨了遁天子一剑。
    褚扬也大声道:“闵兄不可下毒手……”跟他对垒的子母金梭杨威,见到破绽,一
笛点去,褚扬强仰身闪避,哪知笛中突然吐出三寸长的锋刃,划中左臂顿时鲜血涌出。
    闵淳哈哈一笑,道:“杨姑娘你且瞧瞧,两边的形势都十分不利,但你却毫无办法。”
    他故意设法激得她心烦意乱,准备─出手就把她生擒活捉,掳作人质,这女孩子一
旦落在手中,说不定可以把姜、管夫妻及褚扬等人,从此迫得不再踏入江湖,最少目前
少去这几个高手侵扰。
    扬岚左右一瞧,突然丢掉铁琵琶,顿足泣道:“我真是该死……你杀了我吧!”
    一头向闵淳撞去,闵淳是何等人物,焉能吃她撞上?一伸手就抓住她肩头,内力从
指尖泄出,暗暗制住她的穴道。
    她身躯一软,向地上摔跌,闵淳只好把她拦腰抱住,杨岚失声而哭,使得智计百出
的闵淳也毫无法子可想。
    屋角后转出一个高大人影,迅急弃到,向闵淳大喝道:“快快放手!”
    此人声如霹雷,威势惊人,闵淳不必细看,也知道此人正是辛黑姑手下第一高手北
恶蓦容赤,心头一凛,赶紧朗声反喝道:“她已被我擒住,不放手你有什么法子?”
    慕容赤一怔,随即怒道:“那咱就不管啦,只好一块打……”话声中举起拳头。
    闵淳厉声道:“我虽然不信,但犯不着拿别人性命来试。”话未说出之前,已把杨
岚推开数尺之外。
    他双手举刀,尖锋遥指敌人上盘,慕容赤一拳劈去,风声凌厉震耳,闵淳横移两步,
一面发刀斜劈,这一刀虽是把敌人拳力劈开,但却感到刀势黏滞,甚是困难,不由得更
加凛惕于心,暗想:这慕容赤号称为当今一流高手,果然盛名不虚。
    慕容赤铁拳连挥,拳力如山涌出,一连三拳,把个闻淳冲击得闪避不迭,不知不觉
已退到褚扬那一边。此时褚扬被子母金梭杨威一轮迫攻,早就势衰力竭,败象毕呈,口
中的笑声,时断时续。
    北恶慕容赤乃是当代一流高手,因此虽是有点混莽鲁钝,但褚扬的笑声传人他耳中,
登时晓得褚扬内力不继,已濒险境,当下不假思索,慕地遥攻一拳,杨威感到一股凌厉
无匹的拳力,破空涌到,心中一凛,暗付:传说此人天生武勇,果然不假。
    他转念之际,已发招抵御拳力,慕容赤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眨眼间,把闵淳、杨
威二人都卷人拳圈之中,一面喝道:“老褚走开,看咱取他们两人性命。”
    褚扬赶快趁机跃开,他虽是亟须调息运功,但又见师父、师母那边险象还生,当即
提一口真气,放步奔去,大喝道:“我来啦!”
    遁天子以及普奇、马加等人,都知道褚扬武功十分了得,闻言便都暗暗蕴蓄余势,
准备随时抵挡他的猛袭,这一来姜、管二人压力大减,而褚扬却绕着战圈奔走,并不出
手,他的用意正是要对方防范自己而减轻师父、师母的压力,倘若他出手的话,对方便
得发觉他根本内力已衰,不足为患。
    正在这不可开交之际,突然又有五条人影,奔入旷地。
    褚扬举目望去,但见这五人之中,他只认得两个,那便是胡二麻于和步崧,其余三
人都是年纪五六旬之间的黑衣老者。
    胡二麻子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立刻判明双方形势,一挥手低语数言,便有两名黑
衣老者迅快扑向姜密夫妇这一堆,各自制出长刀,加入助战。
    这两人的武功虽是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却擅长守御,因此他们虽然不能对
遁天子他们构成极大威肋,但却足以分散他们的力量,这一来姜、管二人顿时发挥威力,
反守为攻。
    胡二麻子道:“褚兄没事吧?”
    褚扬道:“胡兄来得正是时候,兄弟身上虽然没事,但已经耗尽内力,难以再战了。”
    步崧道:“裴淳一直不曾出现过么?那两个老头子是谁?”
    褚扬道:“裴淳未现过踪迹,那两位一是子母金梭杨威,一是遁天子,都是名列昔
年武林七子的高手。”
    胡二麻子哦一声,道:“辛姑娘算定三贤七于总有几个会赶到帮忙裴淳,但却料不
到明山派的遁天于也赶来了……”
    他特意提高声音,又道:“想那告天子兄乃是死在裴淳指力之下,遁天子除非不知
此事,否则怎还肯帮助裴淳呢?”
    步崧道:“是啊!喂,遁天于,你可知道令师弟死在何人手中?”
    遁天子听得明明白白,却故意装出全心全意搏斗而不曾听见一般,胡二麻子随即恍
然大悟,纵声狂笑道:“原来裴淳用那五异剑买了令师弟的性命。”
    姜、管等人都矍然注视遁天子肩上之剑,杨威等人都暗道计谋败露,看来只好各尽
所能地大干一场了。
    遁天子突地跳出战圈,容色如常,谈然道:“此剑敝派视为至宝,山人幸获此剑,
即将返山向敝派上下宣布,并将在祖师神位前举行隆重仪式,以资纪念,今后此剑便是
镇山之宝,代代相传,不得携人世间……”
    对方诸人都想道:“这么说来,今日只要不迫他的话,他便不使用那口异剑,而且
可能一会儿儿就离开此地了。”
    杨威及普奇三兄弟也是这么想,这一来闵淳心中十分不安,暗念:自己一向以智谋
自诩,谁知今日却栽了个大筋斗。
    胡二麻于向在己方诸人低低道:“他这话靠不住,大家最好提防些。”
    步崧道:“不对,请看他们那一方的人,无不神情沮恼,显然是当真如此。”
    胡二麻于冷冷一唏,道:“兄弟已警告在前,诸位爱信不信都行,现在对方联群结
阵出战,咱们仍然按预先计划,由步兄、黄兄和陆家昆仲四人,负责冲入宅内,阻扰救
活云秋心,外头的敌人由我们负责。”
    说罢,当先大步冲上,他虽是空着双手,可是他练就了大力鹰爪的功夫,空手比使
用兵刃还厉害。
    慕容赤、姜密、管如姻、褚扬等四人紧紧跟着他扑去,步崧和那三名黑衣老者略略
坠后,只等双方一缠上了,他们便绕道冲人宅内。
    双方来到切近之际,遁天子淡谈道:“山人替各位防守住后路,免得敌方之人乘机
冲过去。”
    说时,一径后退。
    慕容赤只要有得厮杀,便十分兴高彩烈,这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抡拳便打。
    普奇、马加二人一齐挥刀抵御他的拳力,仍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北恶慕容赤大喝一声,宛如霹雷迅击,第二拳踞看劈去。
    阂淳连忙也发刀帮助普奇他们,三柄长刀分从不同的方向砍劈出去,才破解了这般
拳力。姜密和管如烟这对夫妇刚才吃了亏,心中恨极这宇外五雄,当即也齐齐出手进攻。
    子母金梭杨威的铁笛起处,加入普奇兄弟这一边,变成四人联阵拒敌之势。
    对方再加上胡二麻子和褚扬,虽然声势浩大,可是人数太多,互相牵掣,一时之间,
反而发挥不出威力。
    步崧等四人在一边佯攻假扑,忽见遁天子身形隐没,不知他是躲了起来,抑是趁机
扬长离开。
    斗了数合,步崧一声暗号,四人分两队绕过战圈,直向巷口奔去。
    步崧当先在巷口张望一下,不见遁天子踪迹,心中暗喜,长刀一招,四人先后奔入
巷内。
    他们才走了丈许,左方的屋顶砰的一声,碎瓦横飞,炸开一个破洞。
    遁天子从洞中冒出来,阴声笑道:“诸位打算上哪儿去玩?”
    说时,人已飘身落下,拦住对方。
    这条巷子不宽不窄,可容七八人并肩走过。因此事实上遁天子一个人很难拦阻得住
这四名武林健者。
    步崧还是有点畏惧他的毒蛇信,当下道:“道长何不回驾宝山,此处有什么好争的?”
    遁天子道:“山人正有这等打算,但诸位须得答允山人一件事。”
    步崧无法从这老奸巨猾的人面上瞧出丝毫迹象,当下道:“只要兄弟们办得到的,
自当尽力效劳。”
    遁天子道:“诸位当然办得到。”
    他收起长剑,插向背上。
    对方四人,顿时松一口气,都暗暗揣测他有什么要求。
    遁天子缓缓抽下那根细长木杆,说道:“这就是天下闻名的五异剑之一毒蛇信了,
山人要求诸位在可能的范围之内,助山人保住这口宝剑。”
    他取杆在手之时,对方又大为紧张,但听他这么一说,纵是疑信参半,也松懈不少。
    步崧道:“难道说有人想捡夺道长之剑不成?”
    遁天子阴沉地点头,步崧正要开口,忽见杆尖射出一丝黑线,迅快如电,他连念头
还未转过,左边的一个黑衣老者,已经翻身栽跌。
    这名被暗算的老者,正是陆氏兄弟之一,遁天子紧接着一剑刺人另一名姓黄的老者
胸口
    ,顿时连杀二人。
    步崧怒喝:“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使这等下流卑鄙的暗算手段。”
    遁天子淡淡道:“敞派向来如此,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说话之时,细长的剑锋已缩回杆内。他随手一挥,长杆挟着风声横扫出去。
    步崧挥刀一架,另一个黑衣老者抡刀迅劈,他一口气连攻四五刀之多,刀刀不离要
害,极是凌厉辛辣,此人乃是陆氏兄弟中的老大,功力深厚,这几刀含愤出手,勇不可
当。
    遁天子吃他迫退数步,眼中不由得泛射出险恶凶毒的光芒。
    步崧也是久经大敌之士,深知目下若不趁机做成压倒对方的气势,终须丧命对方的
异剑之下,是以也就奋不顾身地挥刀力攻。这两口长刀都有三四十年修为,这刻正是垂
死挣扎,力图挽救危机,这般气势锐不可当。
    遁天于虽然异剑在手,感到十分的适合自己习修数十载的武功路数,可是仍然抵挡
不住对方这等拼命的打法,连连后退。
    饶是如此,他手中的细长扦子还能够诡奇地反击一两招,只不过每次都不是以杆尖
点戳出去,若是点戳之势,只要对方仰身或后退闪避,他只须吐出杆内的剑锋,就可以
要了对方性命。
    看看已迟到巷口,出去就是另一条巷子,李星桥借用老镖师王绞的宅第,后门就在
这条横巷之内。
    遁天于用尽一身本事,总算不曾退出巷口,阵脚一旦稳住,尽管刀光如电地盘旋飞
舞,总是被他的细长杆子破解了攻势。
    他还是第一回使用此剑,可是他感到此剑使得极是顺手称心,以往苦练的一身武功,
伤佛都是为此剑而练的一般。
    自然还有好些深奥手法须得探讨研究,但这已足以使遁天子十分兴奋了。
    十余招之后,他明明有机会杀死对方,但他为了要假手对方深究剑路,故意不使煞
手。
    巷子那边传来姜密得意的笑声,大概是杀伤了敌手,心中畅快而发。
    遁天子明明听见,但别人的生死,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哪里比得上他参悟剑法重要?
因此他毫无迅速结果了步、陆二人而前往驰援之意。
    步崧连连发出啸声,一面拼命进击。但他已发觉己方两人,不论是何等猛烈凌厉的
攻势,对方都能够轻轻易易地一杆勾销。
    因此他连连发出求救讯号,果然,眨眼间,那一头的巷口,出现了一个高大人影,
正是胡二麻子。
    遁天子早就瞧见了,却故作未睹,心想步、陆二人力量不足,最好加上胡二麻子,
便可以参悟出更奇奥诡异的招式路数。
    胡二麻子一瞧步、陆二人大显不支,心中一阵犹豫,付道:“尝闻阴山派的高手只
要得到毒蛇信,立时就成为一流高手。瞧来这个传说倒是不假,我是上前呢抑是后退?”
    正在思忖之际,只听遁天子冷冷说话之声,遥遥传来。
    他道:“以你们这两块料,山人早该收拾下了,只因山人存心一试这口异剑的奥妙,
才让你们活到如今。”
    胡二麻子心中一动,付道:“不错,以遁天子的功力修为,本可以赢得他们,敢是
新得异剑,反而发挥不出全力?”
    这么一想,更不迟疑,迅快奔去,加入战圈,他使出刚猛迫人的大力鹰爪奇功,屡
次三番地抢夺敌剑,好在那根细长扦子不会副手,只要捞住,定能夺过。
    谁知遁天子招数诡滑无匹,出手之际,去来元迹,虽是加上一名硬手强敌。仍然不
觉艰困。
    他挥洒自如地敌住三名强敌,参悟出更多的奇奥手法。
    胡二麻子也发出求救啸声,他到底比步崧高明得多,迅即瞧出对方深不可测,若不
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很侥幸之事。
    胡二麻子求救啸声一到,褚扬便道:“不好了,慕容兄快去相救,那遁天于已经变
成一流高手啦!”
    幕容赤与褚扬盘桓的时间最多,对他甚有好感、闻言便跃出圈外,迈开大步,向那
边奔去。
    姜密气恼不过,骂道:“混账的东西,咱们正要得手,却把慕容赤支开……”
    普奇退出圈外,他被姜密击中左肋,内脏已受重伤,全凭坚强的斗志。这刻一退出
战圈,顿时全身发麻,一交铁倒。
    这时闵淳、马加二人都无法分身察看盟死伤势,都急出一头热汗,姜、管夫妇乘机
联手猛攻,占尽优势。这一对夫妇的功力,非同小可。连杨威这等高手,也不得不全力
招架,他本想出言叫他们收摄心神,应讨强敌、但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竟开口不
得。褚扬突然跃出圈外,道:“闵兄放心,在下代称探视普奇的伤势,决不乘机加害。”
    姜密更感愤怒,喝道:“混账,回来!”
    褚扬不能不站住,说道:“师父何苦定要跟这些正人好汉作对?”
    管二娘也骂道:“放屁!他们算什么正人好汉?我明明见到这姓闻的乘机调戏岚儿。”
    褚扬眼珠一转,决定冒一个险,说道:“师母这样说就好办啦:”
    当下扬声叫道:“师妹……师妹……”
    紫燕杨岚一直在远处瞧看,应声奔到。
    褚扬问道:“师妹,据你的看法,闵淳兄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活?师父,我可是要回答大师兄的话?”
    闵淳偷空一觑,恰好碰上她的目光,忽然感到有点英雄气短。因为这个在自己眼中
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孩子,忽然问占有极重要的份量。倘若她说自己是好人,则姜、管
夫妇很可能撒手一走,这一来,敌人方面少去好几个高手还不说,同时保持了与褚扬间
的情谊。
    管二娘沉吟一下,道:“好,你说说看。”
    这时双方攻守之势都缓慢下来,等听杨岚的答复。
    紫燕杨岚说道:“师父要我说,我就瞧瞧只好说实话,他是个好人。”
    管二娘道:“这话有树根据?”
    扬岚道:“我两次落在他手中,他始终不肯作害我,由此可知。”
    管二娘道:“他是没有法子伤害你而已!”
    杨凤道:“不是这样,他自命是英雄好汉,不肯伤害一个女子。
    哼:其实他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起他。”
    褚扬几乎笑出声,闵淳却向她投以感激的讶异的一瞥。他可没想到杨岚居然能如此
了解他的真心。
    姜密问道:“娘子,咱们怎么说?”
    管二娘冷冷道:“你怎么办我管不着,但我既受辛大姊所托,非全力收拾他们不可!”
    姜密倒不怕辛姑娘。因为管二娘与她交情很好,可是管二娘既是这么说,他其势不
能独退。只好大喝道:“褚扬回来出手!”
    忽见两条人影奔人旷场,众人都伤眼觑去,但见一个是高大壮键的老者,身上没有
兵器,另一个也是五六旬上下的老头,但长得十分矮短瘦小,两只大眼睛漓溜溜地转动,
神光追人。
    杨威大喜道:“两位兄台来得正好!”
    姜、管二人认出这两人,一个是铁指蔡子羽。一个是魔蚤于卓凯。这两人都是武林
七子之列的高手,当即─齐退出战圈。
    魔蚤子卓凯嘻嘻一笑,道:“贤伉俪难得聚首,敢问身上可有什么贵重宝物没有?”
    这魔蚤子卓凯生平以神偷八法,驰名武林,加以他武功奇高,性爱嘻闹,不少名家
都曾被他当面盗去身上之物,闹个面红耳赤。
    姜密、管二娘心中暗惊,一面严加提防,一面由管二娘应道:“你这老而不死,当
真变成老赋了!”
    卓凯不以为意,笑道:“我本来就是贼祖宗,但我奉劝你对我客气一些、须知你与
姜密兄大不相同。他被我摸走一两样东西.最多叹─句倒霉,但你是个妇道人家,这个
人可丢不起。”
    管如姻冷冷道:“笑话,别说老贼你没这个本事,纵使真有、我这老太婆还有什么
忌讳?”
    魔蚤子卓凯惊道:“哎!你若是老太婆,我们早该入棺材啦!不相得罪姜兄,说老
实话,二娘你风韵可真不减当年。”
    管如烟到底也是女人,岂不爱奉承之理,心中大感受用,当下面色一松,道:“少
耍贫嘴,体们还是快点儿离开此处为妙。这是瞧在昔年相识的情份上奉劝一句,听不断
却由称了。”
    卓凯那么样玩世不恭之人,闻言也不禁面色─变,压低声音,问道:“可是她要到
此地来么?”
    对方一笑,缓缓点头。
    卓凯转眼向铁指蔡子羽望去,只见他神情凛然,似是毫不恐惧。
    当下转念讨道:“我可犯不上把有限余生再埋葬在黑狱中,今日决计不逞这个英雄……”
    只听巷子内传来一声惨叫,菜子羽虎眼一睁,道:“好象是胡二,他已到了此地?”
    跟见姜密点头,赶快奔去,入得巷中,远远已瞧见巷口地上躺着几个人。
    巷外有两个人正在激斗,乃是阴山派高手遁天子和北恶慕容赤。
    蔡于羽不暇瞧看战况,先查看伤死之人,只见三个是黑衣老者、一个是步崧,还有
─个是胡二麻子。他过去一搭胡二麻子脉门,发觉他尚未气绝。略一查看,发觉胡二麻
子左臂上有处极小的伤口,因是要穴,故此胡二麻子昏死过去。
    他举掌拍活胡二麻子的穴道、扶他靠墙坐好,又去查看其余四人,竞已全部毙命。
    胡二麻子长叹一声,道:“恕小侄负伤在身,不能叩拜师叔。”
    铁指蔡子羽道:“罢了,你的伤势如河?”
    他本想痛斥胡二麻子为元廷出力,做下无穷杀孽,以及其后又为了一个女子而身败
名裂等罪行,但回心一想,眼下不是斥责教训的时机,便吞回腔中。
    胡二麻子久闻本门这位师叔为人祟侠尚义,本已准备挨骂受罚,谁知他一字不提,
不由得大感意外,当下答道:“小侄要穴被毒蛇信所伤,现在只感到真气不甚通畅,别
无所苦。”
    蔡子羽向激战中的两个高手望去,但见北恶慕容赤一派进手招数。凌厉迫攻,目下
大占上风。不由得讶道:“遁天子虽是得到盖世之宝,立成高手,但他的剑法路数,却
略略受制于慕容赤,单论气势,就得被慕容赤压倒,胡二,你有慕容赤之助,怎会受伤?”
    胡二麻子哼了一声,道:“这事不提犹自可,提起来真使小侄恨不得剥了慕容赤的
皮,食他的肉。”
    他眼中射出十分愤恨的光芒,又道:“当时小侄发出讯号,把慕容赤招来。遁天子
向他说很想作一场生死之斗,教他先在旁边瞧瞧,若是遁天子有这等资格与他作殊死之
斗的话,果真站在一边观战,因此小侄等数人才会落得四死一伤的结局。”
    蔡子羽这才恍然明白,当下说道:“那毒蛇信乃是剑中异宝,传闻剑锋上含有阴煞
之气,你穴道被伤,一身功力被这股阴煞之气破去三四成之多。愚叔记得你是元廷痛恨
之人,以你目下的武功,一旦碰上朴日升方面的定必立遭杀害。你还是趁是离开,请求
辛姑娘庇护,希望能够安度余年……”
    在他来说,对这个曾经为元廷出力,害死无数武林同道的师侄如此发落法,那真是
万分宽大了。
    胡二麻于那张尽是瘢痕的面孔,突然变得更加丑陋,好象是死气沉沉。
    他黯然长叹一声,道:“辛姑娘曾经向小侄说过,倘若我被朴日升他们生擒,她可
没有时间营救我,要我自己多加小心。由此可知,小侄目下武功减弱之后,辛姑娘决不
会分心庇护。”
    蔡子羽沉吟一下,毅然道:“我也不能照顾你,你曾经种下什么原因,就须自尝其
果!”
    说罢,举步向巷口走出,再不回顾。
    胡二麻子心中回想起平生作为,不禁泛起无穷悔恨。他到底是雄略之才,只一瞬间,
就冷静下来,全力调息运功,以便尽快恢复气力,得以远离此地。
    巷子另一端的旷地上,双方因人数力量悬殊,所以不曾发生厮杀。
    姜密、管二按加上褚扬一共只有三人,但阂淳这一边却有魔蚤子卓凯,子母金梭杨
威和马加等四人。还有一个铁指蔡子羽,随时可以赶回来出手,姜氏夫妇他们自然万难
取胜。
    不过姜密夫妇也不肯就此退却,正当进退未决之时,一个人大踏步走人旷地之中。
    褚扬面色微变,向师父、师母低声道:“裴淳来啦!”
    姜密夫妇虽是桀骜不驯之士,但眼下裴淳声名赫赫,加上助阵高手,人多势大,不
禁也暗暗凛骇。
    裴淳表情十分严肃,瞧也不瞧姜氏夫妇他们一眼,一径走到闵淳等人后面两丈之处,
便停步不动,说道:“敢请杨、卓两位前辈借一步说话,有烦闵二哥、马四哥小心监视
对方动静。”
    众人都不明其故、但料必事关重大,闵淳应道:“你放心!”
    卓凯、杨威二人转身一跃,分别落在裴淳左右两侧。
    裴淳低声道:“大事不好了,那朴日升和辛黑姑他们……”
    底下的话模糊不清,卓、扬二人赶快凑近细听。
    卓凯忽然嗅到一阵极淡的香气,心中一震,迅急如电般跃开。饶他惊觉反应如此的
快,仍然感到肋间一阵疼痛,竟是被人以指力隔空划伤。子母金校杨威根本就糊里胡涂
的被人点中腰间穴道,一交跌倒。
    响声警动了闵、马二人,回头瞧见裴淳一只脚踏在杨威胸口,满面得意之容。
    那魔蚤子卓凯则已远在六七丈之外。
    闵淳大吃一惊,他机智过人,立时猜出端倪,厉声道:“你是辛黑姑么?”
    裴淳举手一抹面孔,顿时现出一张妖艳骚娟的面,接着一摇头,乌丝垂肩。谁说不
是辛黑姑?
    她侧睨魔蚤子卓凯一眼,道:“小老头精得厉害,请问你发现什么破绽?”
    卓凯当初被指力震伤,本须静坐调息,片刻便可痊愈,但目下局势岂容他打坐调息?
是以拼着内伤,提一口真气,把伤疼压住,此所以他一晃眼间,就到了六七丈之外。
    他耳中听到辛黑姑询问,但心里却在寻思对策。暗付:眼下杨威被制,生死未卜而
这辛黑姑的厉害,也不是自己可以抵敌得住的,算来算去,自己这一方已经输定了,倒
不如趁早走开,还得以使对方莫测高深,一方面又可设法通知裴淳他们。
    主意拿定,微微一笑,转身奔去,眨眼间,失去影踪。
    辛黑姑本待借着与他说话之时,蓄势聚力,突然扑去,迫他出手抵挡,那便有机会
把他拿下。殊不料这卓凯老谋深算,早一步开溜。
    简直无法可施,不由得恨恨地骂─声:“死矮鬼,三寸钉……”
    她接着向闵淳嫣然一笑,道:“你们何必拼了命帮助裴淳?难道不能够转过来帮我?”
    闵淳明知现下已经无法抗拒,因为,一则杨威没命控制在她脚下,二则大哥普奇还
在调息运功,她举手之间即能取他之命。
    他淡淡道:“在下兄弟五人,毫无与姑娘作对之意,我们只要对付朴日升。”
    辛黑姑道:“那你们就完蛋啦!朴日升跟我约好,他从正面进攻,我从后面进攻。
现在他可能已攻入宅内了。”
    闵淳心头一震,道:“姑娘这话可是当真?”
    辛黑姑道:“当然是真的。说老实话,我在前面瞧了好久,才到这后面来的,裴淳
其时已经毫无作用。而你们却不曾想到一点儿,那就是你们被我侵人宅内,我未必会弄
死云秋心,但朴日升却不会放松一步。”
    闵淳愣住了,空自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
    数丈外的一堵砖墙上忽然出现一条人影,朗声道:“辛姑娘好象能把本爵的心事瞧
透呢!”
    全场之人,震惊地转眼望去,但见朴日升屹立墙头,丰神俊发,容光照人。
    辛黑姑见了,也不禁一怔,随即泛起一阵伶悯,忖道:“以他如此人物,举世罕有
匹传,居然仍然得不到心爱之人垂青,该是何等可传悲哀?”
    世事便是如此奇怪,往往有许多不幸若是落在平凡的人身上,好象远不及落在英雄
人物身上来得使人同情感动。
    朴日升一跃而下,潇洒地走到旷地中,与辛黑姑相距丈许,才停下脚步,说道:
“不过本爵不得不承认姑娘猜测得很对。我侵入宅内的话,决计不会容情。”
    辛黑姑问道:“你可是打不通前面的一关?没有关系,从后面进去也行!”
    她之所以让他通过,便是由于心中的怜悯。
    朴日升微微笑道:“姑娘的慷慨使我十分感激,不过事实上正面的一关已经打通。
裴淳武功虽是不弱,但钦昌园师智能绝世,略施手段,就把裴淳困住,毫无作用。本爵
纵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他也只好干瞪眼白着急。”
    辛黑姑讶道:“那喇嘛有什么妙计?”
    朴日升道:“既承姑娘下问,自当奉答明白。那就是钦昌因师算准裴淳为人行事,
时时存有妇人之仁,所以动用百余名武士,把他重重围困,国师亲自指挥,把他缠住。
裴淳在国师牵掣之下,要冲出重围,最少得杀死几十名武士才行。他果然不能下这等毒
手,所以陷身重围之内,无计可施。”
    马加喝道:“你们用这种手段,太以卑鄙啦!那和尚难道不怕作孽?”
    朴日升笑道:“自古以来欲成大事之人,不能拘于小节。这等道理你们决计弄不明
白。”
    他转眼向辛黑姑又道:“姑娘能不能解答本人心中一个疑问?”
    辛黑姑傲然一笑,道:“哟!朴日升也有解答不出的难题,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难
题?”
    朴日升道:“这个疑问,天下间恐怕只有姑娘一个人解答得出。”
    这时连阂淳、马加都不做声,等着听他说出这个疑问。
    朴日升目光茫然地投向天空,好象突然间触动了沉重的心事一般、过了片刻,才恢
复常态,说道:“辛姑娘的易容绝技,真是举世无双,断断无人能及。只不知能不能化
装得跟云秋心一模一样?”
    辛黑姑怔一下,道:“为什么不能?但你别痴心妄想,我决不肯假扮她来安慰你。”
    她说到后来,已隐隐流露出怒气。
    朴日升心中如释重负,付道:“只要有一日你落在我掌握中,这事岂能由得你不做?”
    他口中却应道:“本人并无此意,只不过猜想姑娘这等易容绝技,定必有办不到之
处,比方说姑娘曾经假扮过不少人,但都限于男性,因此也许不能假扮女性。而我只熟
悉云秋心。所以假使你假扮她的话,我始能知道有没有破绽而己!”
    但见辛黑姑面色好转得多,当下凝神瞧着她双眼,用十分有力的声音说道:“姑娘
以这一副容貌现身,已可以压周天下美女。只怕世间没有一个男子能够不拜倒石榴裙下
的。”
    辛黑姑心中大为受用,尤其是朴日升的炯炯眼光和有力的声音,使她不加考虑地深
深相信了。
    她婿然一笑,道:“别乱送高帽,我才不信呢!”
    人人都瞧得出她说的完全是反话,其实她表示既喜欢高帽,又深信朴日升之言。
    闵淳哧地冷笑,道:“朴兄手段过人,佩服佩服!”
    朴日升不理睬他,一径向辛黑姑说道:“若是姑娘允许的话,本人意欲冲入宅内,
迫使梁药王停止施救。”
    辛黑姑付道:“他特地征询我的意见,分明是暗示他心中只有我而没有云秋心。”
    当下大感快慰,笑道:“好的,谁敢拦阻你,我就先取他性命。”
    朴日升拱拱手,道:“事完之后、还望能与姑娘一晤:”
    说罢,大步向巷子走去。
    姜密夫妇横身挡在闵、马二人面前.辛黑姑冷削的语声传过来,道:“他们若敢妄
动,瞧我一掌打死普奇。”
    闻、马二人顿时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朴日升迅即走人巷内,一眼瞥见胡二麻子倚墙而坐,来得切近、才发现他正在运功
调治伤势。
    他冷笑一声,道:“胡二麻子,本爵在此。”
    低沉而有力的语声,送人胡二麻子耳中,把他从定中震醒,举头一望,顿时面无人
色。
    朴日升道:“皇上有旨,着本爵全力斩你首级,将有裂土封王之赏,你这是合该命
绝,落在本爵掌握之中。”
    胡二麻子是何等人物,不问而知。对方已看透自己身负内伤,不堪一击,连逃走之
功也没有,才会这样胆怯。
    他虽是贪生伯死,爱慕荣华富贵之人,但到了此时此地,也不能不认命了。当下长
叹一声,道:“胡二首级在此,尽管拿去。”
    朴日升还未举步,巷口奔入一人,沉声道:“胡二是老朽的师侄,朴国舅要斩他首
级,先须问过老朽。”
    朴日升头也不回,道:“蔡前辈何必为这等不肖之徒出头,以致伤了和气?”
    铁指萦子羽默然不语,他心中当真一万个不愿为胡二出头,可是以他的身份名望,
焉能袖手坐视别人把师侄杀死?而且对方又是奉了元帝旨意行事的,更加不能忍受。
    胡二麻子谈谈道:“你一掌击毙了我的话,从今而后便成为我鹰爪门的仇人。
    虽说你武功高强,平生结怨不少,不在乎多加一件。但眼下故着利人利己之事不做,
反而树敌结怨,岂不是做错了?”
    朴日升道:“胡二兄话中似有深意,不妨言明。”
    他终是一代雄才,见事能够拿得起放得下。
    胡二麻子道:“本人辱及师门,愧负师恩,早想找到一位本门长辈,在他面前饮刃
自刎谢罪,你何须横加干预结下仇怨?”
    朴日升万万想不到有此变化,讶道:“这话可是当真?”
    胡二麻子道:“自然是当真的,这只不过是弹指间之事,你等着瞧就是了!”
    他移目注视着师叔,忽然发觉这个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师门长辈面上,流露出悲喜交
集的神情。心中不禁暗暗感动,忖道:“本门到底是名门正派,同门之间大有亲情思意……”
    他道:“不肖弟子依照本门律法,饮刃自刎,但望师叔宽恕小便往日罪孽。”
    铁指蔡子羽感到十分骄傲,为的是他鹰瓜门声誉,将因胡二此举,复振于武林,一
方面又感到怆然神伤。忆念起胡二的师父,自己的师兄,他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栽培
出如此卓绝的弟子,但最后竟是这等结局:胡二麻于又道:“小侄以身赎罪,并无憾根,
但还有些许后事未了,伏乞师叔鼎力成全……”
    他说到此处,朴日升大步退开回避。他体察胡二麻子句句真话,再者也不怕他弄什
么玄虚,是以大大方方地退了开去:胡二麻子叹一口气,道:“朴日升这等见识气度,
小侄万万不及……”他们先后担当过元廷同一职位,俱是领袖群伦,权势赫赫,是以胡
二麻子处处跟他比较,自叹不及。
    他接着又道:“小侄奉托师叔这件事,乍听似是有点儿无稽,但在小侄心中,却感
到万分重要,还望师叙勉为其难.则小桎在泉下也感激不尽。”
    蔡于羽肃然道:“说罢,愚叔定当替你办到。”
    胡二麻子道:“昔年小侄供职元宫之中,大权在握,为所欲为,不知做过多少恶孽,
贻羞师门,也许是劫数已临,小侄忽然看上了元宫第一美人拉慕妃,初时朝思夕想,往
后就茶饭无心,夜不能寝,再往后己忍熬不住,因此伤用宫闱秘方催春之药。使拉慕纪
顺从了小侄,但不久我们之间的暖昧被发觉,其时密宗三大高手有两个在太原,被元帝
召入宫擒杀小侄,幸而小侄机警,早一步逃走,拉慕妃便被处死。”
    他记得昔年的经过,声音中透出天限凄凉悲怆之意。
    蔡子羽暗中一惊,忖道:“听他口气,似是对那拉慕妃一往情深,事隔十余年之久
了,还如此的动情,难道说他托付的后事,与那拉慕妃有关不成?”
    正在想时,胡二麻子又道:“小侄早知拉慕妃必遭不幸,这一夜冒了万险,潜入宫
内,果然查出她已遭处死,还好是赐剧毒,没有什么痛苦。”
    蔡子羽这时已确信胡二果真十分钟情那拉慕妃,才会如此体贴关心。
    胡二麻子仰天长叹一声,道:“小侄找到了她的尸体,缚负身上,连夜遁出大内,
把她安葬在泰山一处风景绝幽的地方,正是为了踏勘这块葬地,无意发现了毒蛇信的线
索,其后终于把此剑取到手中,且说小侄当时亲手为拉慕妃经营坟墓,曾经留下位置,
好让小侄死后也能跟她永远相聚。”
    蔡子羽欷欷叹息道;“想不到你对这个女孩子如此的深情难释。”
    胡二麻子苦笑一下,说道:“小侄平生只看中了她,而此后十余年更无时或忘,再
也没有一个女子看得上眼,唉!小侄身后的心愿,便是请师叔把骨灰送到泰山那处坟穴,
小侄虽死无憾。”
    蔡子羽道:“这一点儿小事,愚叔自然替你办到,你放心吧!”
    胡二麻子向他拜谢过,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道:“师叔,弟子注定要身首异
处,这颗头颅只好送给朴日升,师叔万万不可跟他争执,至于那泰山墓地详细走法。在
这口短剑的刀柄之内,有一张详固。”
    他举起短刀,运聚功力,光华闪处,咽喉间顿时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冒。
他使劲过猛,竟把劲项割断了一半。
    蔡子羽垂头哀掉之际,不由得想起这个死者对那拉慕妃的眷恋热爱,暗念:世上任
何恶人,也总会有他的真情的一面。
    朴日升走过来,肃然道:“胡二兄今日之举,不槐是武林豪士,朴某十分佩服。”
    蔡子羽淡淡道:“他临终之际遗言把头颅送给你,可即取去。”
    朴日升沉声道:“这是什么话?朴某既是钦佩胡兄,岂能让他尸首不全,这话休提。”
    蔡子羽一怔,问道:“闻说元朝皇帝悬赏极重,难道竟是假的?”
    朴日升道:“一点儿不假,朴某若是把胡兄人头送京,顿时裂土封疆,尊荣无比,
但朴日升敬重的是英雄豪杰,两者之间,朴某宁可视富贵功名如尘土。”这几句话,使
得禁子羽不能不肃然起敬,道:“阁下胸襟气度举世莫及,无怪当今无数高手都甘心为
你出力卖命,老朽这厢替敝师侄拜谢大德。”
    朴日升还了一礼,说道:“朴某且到巷口观战,待前辈收拾过胡兄遗体,重临此间,
朴某续作行动。”
    蔡于羽垂头长叹一声,道:“阁下所到之处,老朽自当退避,今日之局,老朽对裴
淳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力,阁下即管请吧!”
    朴日升拱手道:“不敢当得前辈如此错爱,本人只蒙相让这一趟,便已心满意足了。”
    当下大步走出巷口,放眼一瞧,只见遁天子手中的毒蛇信,使得真有神出鬼没之能,
叫他几乎难以置信。
    那北恶慕容赤如此凶厉猛恶的拳势,居然也招招被拆,无法击破对方那毒蛇般的剑
圈。
    他瞧了一阵,心想:这遁天子霎时间已成武林中一流高手,此人乃是站在裴淳那一
边,对裴淳帮助甚大,我是现下趁机出手助慕容赤把他杀死,以绝后患呢?抑是暂时不
管他,以后再说?
    遁天子发出奸狡的笑声,说道:“朴日升,你为何不趁山人无暇兼顾之时,人扰药
王救人之举?”
    朴日升一听,便知这遁天子敢情已窥测出自己心中的念头,当下道:“这主意甚好,
但本爵眼下举棋不定,道长可不可以指破迷津?”
    这话暗暗试探对方,为何先发制人地表示他知道自己心意之故,说不定可以加以利
用,增强自己的势力。
    遁天子道:“山人但盼早日了却人间俗事,得以返山潜心修道,这个心愿只有两条
路可以达到,一是裴淳被你们打垮,一是朴日升你不再找他麻烦。”
    朴日升付道:“原来他受到某种约束,必须帮助裴淳,除非裴淳一败涂地,不再有
所举谋,他才能返山修炼。”这时他开始估计这遁天子的实力,最后深信自己纵是出手,
这遁天子未必就不能逃,换句话说,他朴日升和慕容赤联手之下,虽然赢定,但未必稳
稳杀得死遁天于。
    当下又付道:“我如没有必可杀他的把握,何必于此时与他结下深仇?倒不如卖点
儿交情,将来或还可以把他网罗过来也未可知。”
    于是他微笑道;“本爵极愿有机会与道长攀交,目下时机末至,就此别过。”
    他举步奔去,瞬息间,到了宅后,脚尖轻轻一点儿,飘过院墙,他人还在空中,目
光到处,已见到后院内站着两人,─个是慈眉善目身躯微胖的灰衣老僧,一个是鹤发童
颜相貌清古的老道人。
    当即一提真气,立时中止了前纵之势,身躯贴着院墙直直落下。
    灰衣老僧慈眉一耸,道:“久闻补檀樾乃是当世一流高手,今日眼见功力如此精纯
高妙,果然是盛名无虚。”
    朴日升拱拱手,道:“大师过奖啦!这等组俗功力,何足当少林高僧挂齿?”
    他的目光转到老道人面上,又道:“老道长定是号称‘历代名山与名剑,崆峒从来
第一家’的崆峒派长老了,若果本人猜得不错,两位应该是名列武林三贤中的少林寺灵
光大师和崆峒山房玄枢真人。”
    那一僧一道都微微动容相顾,老道人说道:“当真是个雄才杰出之士,道兄,咱们
是否会身败名裂,不久便知分晓。”
    灰衣老僧轻磋道:“小裴淳与这等英杰作对,真使人油然而生不自量力之感。”
    他们这番对话,只听得朴日升心中受用万分,当下道:“两位前辈过当之誉,本人
不敢当得,其实要猜出你们两位的来历,并非难事,尤其是在外面已碰见武林七子中的
数字……”
    说到此处,奸计忽生,接着又道:“本人不期得晤房真人,倒有个大消息亟欲奉闻,
那就是阴山派的遁天子前辈,因为得到五异剑之一的毒蛇信,顿时威力倍增,正与北恶
慕容赤在外面鏖战,十分激烈,房真人如非亲眼目睹,决难相信遁天子前辈的剑法,竞
达如此超妙的地步。”
    房玄枢不由耸然色变,要知天下武林中崆峒、阴山,乃是齐名的两大剑派,但历代
以来,一直是崆峒的势力,而这两派,世世代代结下无数仇怨,势成水火,所以明山派
一旦出了一流高手的话,控蜗派必大遭报复。
    灵光老和尚鉴言察色,心想:房道兄纵然忍得住不去观看遁天子的剑法,但心中定
必不能安静,大大的影响了一身功力,与其如此,不如叫他出去瞧瞧,早点儿赶回来帮
忙才是上策。
    此念一决,便道:“阿弥陀佛,此是武林中一件大事,房道兄乃是剑术大家,该当
出去瞧瞧才是。”
    朴日升也道:“房真人速去速回由就是了,本人纵是拼了性命,也未必能在短短时
间之内,闯得过灵光大师这关,对不对?”
    房玄枢果然抵受不住这等诱惑,应一声好,匆匆越墙出去。
    朴日升道:“本人甚愿能够得往观看一下云秋心被医疗中的情形,大师可否让我通
行?”
    灵光大师颔首道:“使得,只要檀樾答应两件事。”
    朴日升大感出奇,问道:“哪两件事:”
    灵光大师道:“一是亲口允诺须得遵守梁药王的禁忌,不得惊扰病人。二是须得以
布蒙面,不让云姑娘瞧见你的面貌。”
    朴日升虽然智力过人,但这刻也寻思不出为何要蒙面之故,问道:“这第二件使人
甚感不解,难道说本人的面貌可以惊扰云秋心不成?”
    灵光大师道:“不错,她一旦见到了你,定必以为裴淳已败,心灵大为震动,如此
将会发生意外。”
    朴日升恨从心起,妒火上冒,冷冷道:“这两点本人都不能答应,但又定要前往探
视云秋心的情况,只不知灵光大师用什么方法加以阻止?”
    灵光大师道:“檀樾何苦定要如此?岂不闻一旦忘情,便成解脱?”
    朴日升冷笑道:“大师的苦口婆心,不免枉费,本爵向来说一不二,大师小心了。”
    说时,大步向院门走去,灵光大师慈眉一耸,横身拦阻,朴日升突然退后两步,问
道:“大师能不能赐告一事,使我略释疑惑?”
    灵光大师感到兴趣,问道:“什么事?”
    朴日升道:“那就是大师和房真人何以会在此处守候?竞不外出助阵?”
    灵光大师笑道:“檀樾问得好,薛姑娘曾经言道,假使朴檀樾如此问起,不妨据实
回答。”
    这话使得朴日升心头大晨,付道:“薛飞光当真智计绝世,居然算出我会有此一问,
如此说来,这一关定必无法闻得过了。”
    只见灵光大师霜眉皱起,沉吟不语,补日升何等机智聪明,顿时明白,大喜付道:
“我知道了,照理说以灵光大师和房真人两贤把守此关,一齐出手,我纵是再练十年,
也无法赢得他们,但目下房玄枢被我施计引走,老和尚独力难支大厦,情势与薛飞光所
算的大不相同,而老和尚忽然发现这一点儿,因此沉吟不答。”
    正在想时,灵光大师已道:“她请我们两人定要守在此处,算计好其余的人都进不
来,独有槽樾才有本事闯得入此地,所以要求和房道兄合力对付你。”
    朴日升笑道:“可是目下房真人业已离开,这一点儿恐伯是薛飞光姑娘科不到的吧?”
    灵光大师颔首道:“不错,她想是深信我们两个出家人毫无欲念,决计不会因故离
开,谁知檀楷利用遁天子道兄之事,竟把房道兄引开了。”
    朴日升深知房玄枢见到遁天于的剑法,决不肯马上回转,所以从容若定得很,并不
急于动手。
    灵光大师诵声佛号,道:“檀樾若肯放手,才是大勇之士。”
    朴日升冷冷道:“这话不错,本爵若能战胜胸中爱很,自然是大勇之士,这且不提,
我倒想知道薛飞光姑娘如何敢断定只有本爵一个人入屋?假使辛姑娘也一道闻人的话,
即使是大师和房真人合力出手,恐怕也拦阻不住。”
    灵光大师淡淡一笑,道:“辛姑娘轻功精妙绝世,或者只有裴淳才阻拦得住她,薛
姑娘是不是设法使裴淳对付辛姑娘?老衲却不知道了。”
    朴日升傲然笑道:“裴淳已被本爵设计困住,焉能分身拦阻辛姑娘,闲话休说,大
师这回当真要小心了。”
    他再度移步,迫近老和尚,随手掌拨去,灵光大师微凛付道:“此人随意出手,莫
不是极上乘超妙的手法,老衲倒要试一试他内力如何?”
    当即左袖一拂,一股潜劲,破空激袭对方,紧接着右手握拳,猛可劈出,拳风排空
生啸,劲烈无比。
    朴日升的掌势被对方左袖潜功化解,但觉拳力如山涌到,不敢怠但,提聚起内家真
力,出掌拍去。
    两股力道一触,朴日升屹立如山,老和尚却微微向前一倾。
    灵光大师大为震惊,心想:这朴日升内功好生精纯深厚,竞能把老衲苦修数十载的
神拳劲力泄去,容容易易就化解了我这一拳之威。
    朴日升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中大为波荡、暗念:这老僧拳力之沉雄强劲,竟与
慕容赤有异曲同工之妙,实是不易击败的劲敌。
    双方的心念,只不过如电光石火般在心中一掠过,朴日升接着出手闯关,他使出炎
威十一势这一路奇异武功,但他剎时间攻出六七掌,宛如烈焰中冒出无数火舌一舶。
    灵光大师身为少林寺高手,见识渊博,一望而知对方的手法家数,可是那朴日升功
力深厚无比,使得他虽有拆解手法,却兴起无法下手之感。
    霎时间,灵光大师已被朴日升迫得连退四五步,原来朴日升天资绝世,竞能同时精
擅几种上乘武功家数,这刻展开抢攻,忽而使出炎威十一势,忽而施展天山神掌,忽而
改用先天无极派的本门心法。
    这些家数、手法,忽刚忽柔,有正有邪,是以灵光大师虽是都识得出来历,可是应
变之际却艰难万分。
    林日升深知对方名列三贤之内,功力深厚无比,若要真正击败他,非激斗数百招不
可,因此他完全不按照常规出手,一上来就使出各种绝艺,极力抢制了主动之势,希望
能够在三二十招之内,趁对方措手不及之际,找到机会,一举毙敌。
    此一战赂,效验如神,那灵光大师节节后退,当真只有招架之功,勉强支撑而已,
十余招下来,他的光头上热汗蒸腾,已接近生死立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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