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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烈只在心中冷笑,忖道: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业已复元之事,所以讲得这么有把握。哼!她居心叵测,不知
捣什么鬼,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当下大摇其头,说道:
    “假如你不恢复武功,任你如何虚声恫吓,我也不怕。”
    欧阳菁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盯住问道:
    “如果我复元的话,你便赶决跑开,是也不是?”
    阿烈道:“那倒不一定,但那时我一定小心提防着。”
    她突然低头在他肩头上咬了一口,阿烈虽然有感觉,却全不疼痛,但不免问道:
    “怎么啦?你的牙齿发痒?抑或是肚子饿?连人肉也肯吃了?”
    欧阳菁恨恨道:“你难道不能说些比较多情的话么?”
    阿烈低头瞧瞧她,道:
    “那你得教我才行,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
    欧阳菁啐他一口,道:
    “胡说!你对女孩子的经验才丰富呢!以往好些年轻男孩子碰上我,总是手足无措。
就算是年纪不算小的男人,也极少有胆敢和我对望的。而你……”
    阿烈道:“我想么样?”声音中不禁有沾沾自喜之意。
    欧阳菁道:
    ‘你坏死啦!第一次见面,往那破庙中,你就……你就什么……我了……”
    阿烈连忙追问道:
    “我怎样你了?”他当然知道她是说的偷吻香唇之事,这刻是特意询问,爱听她亲
口说出来而已。
    欧阳菁嗔道:“你用不著装傻,总之你坏死啦!一定是专玩女人的能手。”
    阿烈笑一笑,道:
    “你太夸奖我了,想我一个书生、既无过人之处,亦不曾建功立业,如何有资格玩
弄女人?’
    欧阳菁本来含嗔的瞪著他,但忽然间叹一口气,把头靠在他肩上,双臂把他的脖子
抱得更紧。
    她为何忽然软化,大有任君为所欲为之慨?这一点,阿烈的确没有法子猜测,由于
她的面庞就在他嘴唇侧边,而她鬓边的香气,甚至她的呼吸,都使他非常清楚的感觉得
到。因此,他忍受不了这等诱惑,微一偏头,就吻在她的颊上。
    那滑腻如凝脂的香颊,使他双唇有一种异常奇妙的感受。
    除此之外、她的不加反对,甚且还闭上双眼之举,更含有有强烈的诱惑,以至阿烈
情不自禁,嘴唇一下子就滑移到她两片鲜嫩带香的朱唇上。
    他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忘形地热烈的吻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两人的嘴唇才分开了。阿烈转眼一望,失笑道:
    “唉!我们为何不到那孤山别墅内?在这儿动辄有被人看见之羞。”
    欧阳菁双眸半启,流露出如梦似幻,亦痴也醉的神情。那玉面朱唇,直教人看了顿
感魂销。
    阿烈咬咬牙,忍住内心中再吻她的冲动,放步飞奔。一忽儿工夫。已抵达那坡间的
“孤山别墅”。
    他穿过园子,正要推门而入之时,欧阳菁忽然叫道:
    “不!不!我不能进去。”
    阿烈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骇了一跳,赶忙停步,问道:“什么事呀?”
    欧阳菁道:“你又坏,又大胆、我心里害怕。”
    阿烈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道:
    “你怕我什么?我又不会吃掉你。”
    欧阳菁道:
    “不!我害怕得很,你比饿狼还要贪婪凶狠,若是在这间房屋中,孤男寡女,定会
发生比吃掉我还可怕之事。”
    阿烈想道:“我几时有占你的情欲念头发生过?”
    口中却说道:
    “那也不一定,咱们又不是没有双双躲在黑暗中过,况且你也可以不同意啊!”
    在他想来,这等事情,如非男欢女悦、如何行得通?假如他不是已知道对方根本就
恢复了武功的话,也许会联想及“强力手段”。但既然她已具有武功,这强来之法,也
是万万行不通的,所以他根本没想到。
    欧阳菁道:“唉!我四肢无力,还不是任你宰割,如何使得?”
    这话骨子里简直是暗示他这么做,阿烈一怔,膛目而视。
    只听欧阳菁又道:“你这个人太坏了,我知道一定躲不过这声灾难。”
    阿烈心想,你份明是装蒜,却如此不堪的诬辱我。好!我就故意装出要怎样你,看
你还装不装蒜?
    当下推门而入随手闩上门,便一迳把她抱入房中,放在床榻上。
    她双颊酡红,两颗大眼睛已经眯起一半,呈现出水汪汪的,像是喝醉了的神情,并
且显得全然无力地瘫在床上。
    阿烈坐在旁边,迫视着她,只觉她这等眼色,不知从何处见过,十分孰悉。因此,
他仔细打量不已。
    片刻间,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子的影像,也是个非常美艳的女子,正是曾经赤裸了
身体,钻入他皮袍底下的陆夫人,那是自称“苏大姐”的女子。
    这个狐媚女子,使他从懵懂无知的童子,变成了成人而在当时,她的眼睛便是这般
模样。
    阿烈发现之后,甚感奇怪,想道:
    “何以她们的眼睛忽然变得如此相似?使我不禁想起了陆夫人”
    他经验浅薄,竟不知道这两个女子双眼相同之故,乃是因为她们都是在同一情绪状
态之中。
    如是经验丰富的人,这刻根本不必迟疑即可为所欲为,必定没有一点问题。
    但阿烈反觉感到煞风景,因为他在欧阳菁之前,居然会想起了别个女人。这等情形,
实在对不起她了,也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因此,他坐起身子,装作张望房间各处,定一定心神,这才低头望她,恰恰瞥见她
急速地闭起双眼。
    这个动作似乎只是她才有的,所以阿烈迅即吻在她的唇上其后更躺下去,把她抱得
紧紧的。
    她的反应殊为热烈,使阿烈暂时忘记了任何杂念。
    良久,热吻中止,他才记起了她装蒜之事。
    当下故意做出来势汹汹之状,向她侵袭,口中说道:
    “你说得真对,在这等所在,孤男寡女?的确没有法子可以控制自己。”
    他动手去解她的衣裳,欧阳菁口中道:
    “不……不……”但两手却没有抵抗的动作。
    不久,外衣已解下,阿烈可以看见和触及她玉藕似的双臂以及如脂似雪的大腿。
    这对他实在是非常强烈的诱惑,幸而他衣向记性特强,所以牢牢记住要试她一试之
事,反而自然地压卯了情欲之火。
    他伸手去解她的内衣,口中威吓地道:
    “现在我要把你的衣服都脱掉了。”
    她既不作声,亦不抵抗,也不睁眼。
    阿烈道:
    “你听见没有?我要脱掉你身上所有的衣服,让你一丝不挂。”
    她这回叹已口气,但又好像在在骂他‘蠢才”。
    霎时间,底衣半解粉乳玉肌。已有大半露出来了。
    直至此时,欧阳菁仍然没有任何反抗或拒绝的迹象。阿烈眼中看着那丰肌白肉,心
中想起了上一回的经验,情欲之火,直烧上脑袋。
    他软弱无力地威胁道:“我要脱光你的衣服呢!”
    欧阳菁鼻中“唔”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阿烈已感觉自己正在说愚蠢的话,甚至连一些行动,也十分愚蠢不过。但他仍然没
有任由情欲淹没,说道:“阿著,你说一话行不行?”
    她这时才睁开双眼,低声道:“你要我说什么话?”
    阿烈道:“随便什么话都行。”
    欧阳菁道:“那么我已经说了,对不对?”
    阿烈深深吸一口气,道:
    “是的,现在我想起来啦!假如你不是在病中,我也许会做出可怕之事。但现在不
行。一来有欺负你之嫌。二来你身子重要,我得赶快弄点什么给你裹腹。”
    说罢,转身行去。他表现得十分坚决,竟然连头也不回。
    欧阳菁连叫他几声,他都不停步回头。
    不久,厨下传来炊饭炒菜之声,欧阳菁恨恨的向空中瞪眼睛,但她可没忘记把衣服
穿好。这是自尊心的缘故,她决计不能让阿烈以为她诱惑他,更不能使他以为非要他不
可。
    进食之时,她脸仍然崩得紧紧的。不过当她吃着味道极鲜的各种蔬菜,以及又热又
香的白米饭时,怒气迅即消失。并且很快就和阿烈有说有笑了。
    一直到天黑,这段时间,他们都感到很轻松快活,谈谈笑笑。
    阿烈从闲谈中,得知她乃是刚从家中出来不久。由于父亲闭关练法,无人管束。所
以她自由自在的在各处游荡,顺便也侦查有关“血羽檄”之事。殊不料路上碰见曾老三,
得罪了他,被他一路追逐,马不停蹄的逃走,终于在破庙中碰见了阿烈。
    提起那“鬼厌神憎”曾老三,似是犹有余悸,评论道:
    “唉!那厮真是天下间最难惹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惹上他。将来不
知如何才能摆脱他。”
    阿烈笑一笑,道:
    “别怕,只要你不得罪我,今后可以保你无事。因为他应过我,以后不找你麻烦,
当然我可以取消他此一诺言,你说是也不是?”
    欧阳菁露出钦佩之极的神情,凝视着他道:
    “你可知道,曾者三成名许多年来,还未曾吃瘪在任何人手中。但凡是他扬言要对
付之人,总能把这人收拾个半死,然后视情节之轻重,或予弄死,或者开出条件,方始
放手,你能使他答应放过我,可算是天下奇闻了。”
    阿烈道:
    “我看他这人虽是讨厌,正如他的外号一般。但其实人还不坏,恩怨分明.你只是
给他骇破了胆,所以对他的看法,不免偏激了。”
    欧阳菁的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限惊讶的道:
    “天啊!这真是惊人之论。只怕天下之间,唯有你一个人说曾老三人还不坏。”
    阿烈摇摇手,道:
    “你太爱大惊小怪了,我马上就要到那孙家集去,瞧瞧孙泽的情形如何?”
    欧阳菁露出兴奋之色,道:
    “照你所说,他的侍妾李姬,必是已经返家,才没有工人到此处查勘。既然这个妖
女在家,见那孙泽不死,可能又施毒手,你可是这样说法?”
    阿烈道:“是呀!”
    欧阳菁道:“只不知今天晚上她会不会动手?恐伯没有这么快吧?”
    阿烈道:
    “难说得很,自古道是最毒妇人心。她若是已横了心,下得第一次毒手,何尝不可
以做第二次?”
    欧阳菁道:
    “你这话未免一竹篙打尽一船的人了。但我不打算跟你争辩这个问题。要是这妖女
今晚可能下手,我想去开开眼界。”
    阿烈心想,她总算不能再装蒜了。当下应道:
    “只要你走得动,我自是愿意你一同走一趟。因为我们目下还不知她姘夫是谁,况
且她打算用什么藉口,可以脱卸一切责任呢?这一点也使我想查个明白。”
    欧阳菁道:“你猜那李姬到底用什么手法,再行谋杀孙泽呢?”
    阿烈想了一下,道:
    “我不知道,但一定得是看来非常自然的手法,例如砖墙倒塌夺死啦[或是失足跌落
金鱼池等等。”欧阳菁道:
    “推例砖墙,岂是易事,相信必是使用失足落池,致遭淹死之法。”
    阿烈道:
    “你好像对那李姬下手之法,特感兴趣一般。假如你不是练有一身本领,我几乎要
误会你是预先学习,以便将来谋杀亲夫呢!”
    欧阳菁啐他一口,道:
    “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所以你大可放心。”
    阿烈精乖得很,一听话题要转到这上面,连忙避开,道:
    “我们稍微躺一下,养足精神,以便动身。”
    这一点,欧阳菁也很同意,于是知自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欧阳菁起身下地,推醒在椅上熟睡的阿烈,说
    ‘我真不忍得吵醒你,可是现下已是更深人静,如果要往孙家集,便该动身了。”
    阿烈跳起身来,道:
    “唉!我本想只躺一会的。要是去迟了,那奸夫淫妇业已得手,那才是终身之憾呢!
快走吧,一刻也不能耽误。”
    两人奔出路上,阿烈故作讶声,道:
    “奇怪!你居然完全复元了,待会可以靠你收拾那可恶的淫贱妇人啦!”
    欧阳菁神秘一笑,道:
    “我早先想了一想,也许李姬并无谋算孙泽之心。而是因见孙泽中毒倒地,她大惊
之下,就逃回家去。”
    阿烈道:“这话简直是高山滚鼓。”
    欧阳菁一楞,道:“什么是高山滚鼓?”
    阿烈道:
    “你试把鼓从高山滚下来、就听到不通不通的声音了。我意思说你的话很不通”
    欧阳菁只觉得好笑,竟不生气。问道:“我那里不通了?”
    阿烈道:
    “你说李姬可能骇昏了头,独自逃回去。但经过一昼夜之久,难道她还不能冷静下
来?既然她尚不叫别人来此探视,可见得她定是存心不良,而问题仅在于她用什么法子
脱却干系而已。”
    欧阳菁想了一下,道:
    “一旦发现孙泽尸身,而且又系中毒而死。无论她用什么藉口也难推卸干系。所以
我认为这事必有复杂内情,说不定竟是有人意图嫁祸于她。这个说法不致于又是高山滚
鼓了吧?”
    阿烈道:
    “此一推测可以说得通。但我仍然怀疑那李姬,定是主谋之人,只不知她如何脱得
干系?又不知何人在背后支持她?”
    他们越走越快,不久,已望见前面的隐隐灯火。
    直到这市镇的边缘,阿烈才煞住脚步,道:
    “孙员外说过,这市镇位当要冲,是以十分繁荣,目下只看在这三更半夜,尚有不
少灯火,便可知这话不假”
    欧阳菁道:“这个市镇的大小,与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何关连?”
    阿烈道:
    “表面上似乎全不相干,但深入的想,却又不然。由于此镇区域宽广,人烟稠密,
市面繁荣,便不似一般的市镇,人人都互相认识。换言之,这等所在,可以容纳各式各
样之人,抱括江湖上不肖之徒在内。你说是也不是?”
    欧阳菁道:“说虽如此,便我仍然看不出有什么相干来。”
    阿烈道:
    “例如李姬有外遇,而这个外遇,却是别处来的江湖人物,甚至此地属于乙木宫的
势力范围,而孙员外既是著名富户,极乐教之人,想拥夺他的财产,也不是奇怪之事。”
    欧阳菁瞿然道:
    “假如极乐教也牵涉在其中,那就太可怕了,任什么事都会发生,区区一条人命,
简直不算一回事啦!”
    阿烈道:
    “正因如此,我才要你小心一点,免得管这闲事,反而陷入极乐教的罗网中。”
    他们绕镇走去,不一会.就看见了几座高大的屋宇。
    阿烈轻轻道:
    “我们从这片屋宇后面进去,现下分开,各抄一边走去查看整个形势,在后面会合,
我知道该怎样走,即可抵达李姬卧室……
    欧阳菁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千万要小心!”
    阿烈拍拍她的手臂,应道:
    “我决不鲁莽乱走,但你也要小心啊!”
    两人互相叮嘱过,这才分头行去。
    欧阳菁果然异常小心行动,注意着有没有夜行人出没。她的身法轻灵,又有夜行经
验是以连宅中的家犬也没惊动。
    不久,她已绕到了后面,阿烈仍然未到,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在黑暗中等了一阵,欧阳菁更为担心了。但旋即哑然失笑,忖道:
    “他轻功极佳,全身又刀枪不入,我何用如此为他忧虑?况且即使他有个三长两短,
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这般的关心他?”
    事实上在她深心之中,她已晓得自己乃是爱上了这个英俊聪明的青年。只不过为自
尊心所阻,故此既不肯承认,甚且连想也不敢想。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缓慢,欧阳菁只不过等了一阵,在感觉中竟然非常长久。终于人
影闪动,一个人打从黑暗处走过来,她才透一口大气,心中稍安。
    那道人影走得相当快,转眼间已到了附近,欧阳菁看清楚是阿烈,这才从暗中窜出
去,与他会合。
    阿烈低声道:“这孙府的人口真还不少,大概是整房的人,都住在这儿。”
    欧阳菁道:
    “我也这么想,只不知你为何费了如此长久的时间,才绕得过来?”
    阿烈道:
    “我在观察宅内的情形,尤其是那马厩,居然有好几匹良驹骏马。”
    欧阳菁道:“孙员外家资富有,几匹好马,何足为奇?”
    阿烈道:
    “经过我仔细观察,厩中这些骏马之中,有两匹仍然身上冒汗,似是刚刚经过长途
奔驰,所以我耽误了时间,不过收获不算少,起码我们晓得有人刚刚回来,则时既然骑
用好马,想必不是低三下四之人。”
    欧阳菁道:“孙家在县城中,也许尚有产业生意。有人往来,何足为奇?”
    阿烈笑一下,道:
    “如果你知道我发现这两匹马,非是孙家所畜的牲口的话,你一定会予以重视了。”
    欧阳菁讶道:
    “你从何而知它们不是孙家的牲口?就算它们身上有别的记号,亦不能作为证据啊!”
    阿烈道:
    “这一点算是证据之一,首先我查看过其他的马匹,皆有孙家的标记,而独独这两
匹没有,因此,我就作更进一步的辨认。”
    他停损了一下,才又说道:
    “我找道厩中一个房间,里面有许多架子,放置鞍鞯之物,共有二十副以上。我细
细一看,孙家的鞍鞯皆是同一店家所装,并且有标记在其上。只有这两副,乃是洛阳一
家店铺所制,亦没有孙家标记。”
    欧阳菁至此,哑口无言,接着问道:
    “那以这两匹入厩不久的好马,竟是外客了,我们须得查一查,不可放过。”
    阿烈道:
    “这两副制自洛阳的鞍鞯,尚有汗湿,年以我能肯定必是在那两匹牲口身上卸下的。
因此,我还细加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来历线索。”
    欧阳菁忙问道:“可曾查出了什么线索没有?”
    阿烈道:
    “有!第一点,鞍边各有一道痕迹,似是时时有硬物磨擦而成,因此我不必多想,
也知道这两骑出门之时,必在鞍边挂着刀剑。”
    欧阳菁道:
    “既然如此,这两骑决计不是普通人,而必是江湖行走的武林人物了。”
    阿烈道:
    “毫无疑问的,必是如此,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还从鞍袋中找到一宗物事,但必须
请你鉴定,方知乃是什么来历。
    他交给欧阳菁一件金属的物事,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双银镖,但体积较之常的细小
得多。
    欧阳菁低哼一声,道:
    “我一望而知,这是七星镖,乃是七星门独门暗器。”
    阿烈唔了一声,道:
    “若然如此,则来人应该是七星门中之人了,但也许会是别的门派,见他们的七星
镖很具威力,所以照样打制应用。”
    欧阳菁嗤—声,道:
    “你这话太外行了,此镖体积小,份量轻,使用之时,无法及远,力量也很有限,
除非是七星门中高手,获有真传,方能以独门手法,远准兼有,威力亦强,你以为任何
门派都用得的么?”
    阿烈耸耸肩,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凡是武功高明的人物,随便拿到什么暗器,都可以使用呢!”
    欧阳菁道:
    ‘那有这种事情,就算是内功绝高之人,能以内家真力发出此镖,打得很远。但决
计无法谈到‘准、巧’两诀。我告诉你,大凡是独门暗器,莫不是与该派的内功有着特
殊的关系,别派之人,犯不着浪费时间,去学别派的暗器,若是化那么多时间,他大可
以自行创出一种独门暗器和手法。”
    阿烈道:
    “最末后的几句,方是关键所在,我总算是明白了。想必各家派的武功手法,亦是
与暗器一般。世上才会分出这许多的门派,对也不对?”
    欧阳菁道:
    “正是如此,假如你想知道各家派的武功特长,以及源流来历,改天我详细告诉你,
但不是现在。”
    阿烈拉她一把,道:“好!随我来。”
    他在黑夜之中视物,宛如白昼,全无妨碍。加以身轻如燕,是以过屋越宇,如履平
地一般。
    走过几间屋宇,来到一处院落。
    阿烈低声道:
    “那过的上房,就是孙泽的结发夫人所居,李姬住在隔院的一幢两层石楼内。”
    欧阳菁看了一下,道:
    “上房内灯火已经拔暗,房内之人,定已入睡了,我们到那边的楼房看看。”
    阿烈道:
    “我也认为孙员外不在此处,因为七星门的人没有露出踪影,但我仍然要瞧一瞧,
以便确定他不在房内。”
    欧阳菁轻轻笑道:
    “你进去揭开帐子查看么?万一人家夫妻俩光着身子……”
    阿烈摇摇头,道:
    “第一点我根本无须揭帐观看。第二点,就算他们光着屁股,但这么冷的天气,虽
道不盖被子?纵然想看也看不到呀!”
    欧阳菁笑道推他一下,道:“好!你去吧!”
    阿烈奔到窗下,找着一丝疑隙,张望了一下,便回转来,道:
    “孙员外果然不在此地,唉!假如他迷恋美色,今夜还与李姬同衾共枕,那真是叫
做自取灭亡了。”
    欧阳菁道:
    “先别大发议论,到时看看就知道了,你刚才如何得知孙员外不在房中的?”
    阿烈道:
    “照情理来想,孙员外如在床上睡觉,床前必定有男人的鞋子。而我看过那房内,
床前只有一双女鞋而无男鞋便由此而认定他不在床上。”
    欧阳菁道:
    “要得!你的门槛很精,好像是久闯江湖之人,但事实上竟又不是。如若这是你的
聪明才智中自行想出,你就真是了不起的人啦!”
    阿烈道:
    “你过奖了,我如果真是很聪明的人,那就不会有一肚子的烦恼了,走吧听们到那
边瞧瞧看。”
    他们越过院墙,但见这边是一座花园,木石玲珑,颇有富贵气象。在数丈外有一座
两层的石砌楼房,矗立在扶疏幽雅的花木中。
    他们不约而同的先行查看各处,看看有没有人影。
    欧阳菁才查看了一半,阿烈已道:
    “奇怪?园中各处都不见有人影,莫非他们在屋顶埋伏?或者已经进入楼中了?”
    原来那石楼楼下当中的一间,灯光透出门外,显然室中之人,尚未就寝。
    欧阳菁轻轻道:
    “别太大意,这儿花木甚多,阴暗之处持多,如果有人潜匿其中,决不是一眼就可
以看得见的。”
    阿烈笑一笑,道:
    “你再仔细查看,我独自上前,瞧瞧那室内是何光景?”
    他不等对方作答,迳自奔去。
    欧阳菁心中骂一声:“真是个冒失鬼”,便当真继续查看下去。
    阿烈奔到近门窗之处,小心地利用门前的廊柱和花木,遮掩身形。
    他的目光穿过半掩的门,投入室内,发现有一间厅堂的摆设。厅内有三个人围着一
张圆桌而坐。
    上首坐着的是孙泽,他那略见丑陋而忠厚的面上,现出无限烦恼的神情。
    在他左侧是个年轻女郎,头梳高髻,涂脂抹粉,衣着华丽,虽然只看得见侧面,但
仍可看出她长得十分妖艳动人,阿烈心中猜想她一定就是李姬了。
    右例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黝黑而高大,背上斜插一口长刀,挺直地坐着,露出桀
骜不驯的悍态。
    阿烈一望而知,从未见过此人,当下利用自己特殊的听觉,凝神聆听。
    恰好是孙泽说道:
    “唉!你们也太过份了,既曾谋杀我在先,如今复又勒索巨资,你们简直不把王法
放在眼中了,我告诉你们,速速离开此地,我也不想多事,就此算数,也不究既往之事。”
    阿烈一怔,忖道:
    “这是什么话?就算性命不值钱,不再追究谋杀之事,但还把这淫妇送给那奸夫,
未免太软弱无能了。”
    只听那李姬以低沉的。充满了磁性的声音说道:
    “孙老爷,我们已谈了很久,你如果还是坚持已见,那么奴家就不管你们的事了,
只怕到时你后悔已来不及了。”
    那个壮汉猛可站起身,椅子翻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阿烈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孙浑身躯战栗一下,他本是个乡间忠厚富绅,被这凶恶的
江湖人物一唬,实在也怪不得他害怕。
    他望住大汉,道:
    “宋……宋二哥,有话慢慢说,别要惊动了旁的人。”
    被称为宋二哥的汉子,长得粗壮结实,相貌凶悍。
    他冷冷道:
    “不必说了,今晚到此为止,你这叫做做不见棺材,不流眼泪,老子还是宰了你的
好,免得罗嗦。”
    他突然向屋外望去,叱道:“什么人?”喝声中,拧身跨步,刷一声,跃出门外,
接着已上了屋顶。
    阿烈躲在廓柱后,只见这宋二从楼上绕到后面,跃落平地,然后从另一边的窗户,
再进入厅内。
    看他这些动作,分明不是搜索被他发现之人。
    阿烈心中大为讶惑,但见宋二入厅,手提明晃晃的利刀,在灯下闪闪生光,令人目
眩和害怕。
    孙泽大为震恐,呐呐道:“好吧!好吧!宋二爷的吩咐,我遵从就是了。”
    阿烈突然为之大格,村道:
    “换作是我,见这人如此凶恶,又能飞詹走壁,宛如江洋大盗,岂能不惊。大概宋
二存心不良,打算勒索了这一票之后,将来还可以再来一次。反正所有有钱的人,总是
怕死,如果报官,又怕他晚上前来报仇,唉!如果无人出头,孙泽是被勒索定了。”
    这刻他心中涌起了说不出的愤恨,对于这种仗恃暴力,欺凌善良之事,只要是有下
义感之人,都会义愤填膺。何况宋二不但欺负而已,还要夺人之妾和索取巨额,这简直
把人欺到家了。
    阿烈气往上冲,正要向厅内冲去,忽听一股幽细但仍很娇脆的声音传入耳中,说道:
    “你别动火,这个很不简单,我们目下最好不要被他察觉。”
    这阵话声,乃是欧阳菁所发,阿烈凭藉以前听过无住老尼和程玄道真人对话的经验,
一下子就判断出这阵传声,来自何处。
    他斜着眼望去,果然在另一面的窗外,欧阳菁隐匿在黑影中。
    她目光凝聚,秀眉皱起,面色很是沉重,可见得她正在用心推算那宋二还有什么诡
谋和幕后人物。
    阿烈强忍心中怒火,向厅内望去,只见那宋二用狂妄的样子,仰天而笑,那种得意
无耻之态,使阿烈联想到一点,那就是这个宋二纵然跪在血泊中哀求、他仍然不会生出
怜悯之心的。
    宋二笑完之后,挥挥手,教孙泽出去。
    孙泽这时方敢移步向外走去。
    他才踏出门外,后颈突然被人抓主,动弹不得。
    敢情是宋二跃上来抓住他,并且在他耳边狞笑道:
    “孙老头,你若是不想活了,那就尽管向管家告发,或者告诉别人,你好好的记住
老子这句话。”
    宋二终于把孙泽放开,后者走出院外,这才大大透一口气,然而接着又非常须恼地
叹息一声。
    阿烈不知走开好,抑或继续看着那宋二,恰在这时,欧阳菁的声音传入耳中,解了
他的困惑。
    飞卿:
    “飞卿,你留守此处,我跟着孙泽,看看他今夜宿在何处,顺便保护他。”
    阿烈回头一望,只见欧阳菁已迅捷如飞鸟般去了。
    于是转眼向厅内望去,只见宋二和那李姬,正拥抱在一起接吻。他们明目张胆的在
灯火之下,做出很多猥亵越轨之行,当真是可恶透顶,令入难以忍受。
    由于欧阳菁的意见,是要看看这宋二尚有什么把戏,所以阿烈也就只好用壁上观,
全不声响。
    过了一会,这对男女总算分开了,李姬腻声道:
    “二哥,你竟放心让那老鬼回去么?”
    宋二冷笑一声,道:“谅他也不敢作怪。”
    李姬道:“我看还是结果了他,我随你到别的地方去妥当得多了。”
    宋二道:
    “那不行,他如果依照我们之计,死在别墅,你可以分到一半的产业。但假如我拿
刀宰了他,这夺产之事,就一定行不通了,所以听们只好行那第二计,强诈他的钱财出
来。”
    李姬道:
    “我总是觉得不放心,万一他去找人来,你虽是本领高强,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啊!”
    宋二拍拍胸膛,悍然道:
    “这个倒不怕了,他如果只找些有已身蛮力之人来,就算收集三五十个,我也不怕。
如果他找此会武功之人来,其时我还有一个帮手,到时他就会出头了。”
    李姬道:
    “你的话我无不相信,所以顿时放心了,你摸模看。我的心已不跳啦!”
    宋二邪笑一声,道:“好!让我摸摸看。”
    他的手从她颈下的领口探入下去胡摸一阵,两人吃吃而笑,猥态邪意,不堪入目。
    阿烈暗自摇头不已,突然听到异响,回头望去,但见两丈外的院墙上,出现一条人
影。
    他吃了一惊,心想莫非是宋二的帮手来了?
    念头转动之际,那条人影已现出全身,并且向他这边奔来,正是欧阳菁,阿烈这才
放心。
    她到了他身边,一面向厅内窥望。一面贴着他耳朵说道:
    “孙泽钻到一间矮房内,大概是不敢回到上房安歇……唉!真该死,他们在闹什么?”
    阿烈也看见了,敢情那宋二竟然把李姬胸前的衣服给攫开,因此双峰外露,春色映
眼。
    阿烈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大有依样画葫芦之势。
    欧阳菁连忙轻推他一下,低低道:
    “你这人怎么搅的?现在又不想收拾他们了么?”
    阿烈本是故意逗她,并非真个想向她怎样,当下停住了往上移动的手,在她耳边说
道:
    “你猜得很对,我们动不得这厮,因为他还有一个同党……听他的口气,这个同党
武功似是非常的高明呢!”
    欧阳菁得意的笑一笑,道:“我果然没有料错。”
    只听厅内那对男女发出一阵笑声,含蕴着淫邪的味道。他们都注意地望去,只见他
们已经坐下,李姬坐在末二的膝头上,身子扭动不已。
    阿烈摇摇头,道:“真真该杀!”
    欧阳菁接口道:
    “世上之人,往往口是心非。许多道貌岸然之人,背地里还不是偷鸡摸狗、无所不
为,当然我并不是说你,而是说这世上有很多伪君子。”
    阿烈默然不语,脑海中泛起了陆夫人的声音笑貌,顿时内心中愧念翻涌,付道:
    “她说得不错,我那次亦是受不住美色的诱惑,与那苏大姐成了苟且之事。那时情
景,如果落在一个与陆帮主有关之人眼中,他的心境岂不是正复与我这刻相同?只觉得
我这个人是个贪淫好色之辈,染指有主之妇,百死不足以蔽其辜么?”
    这时候,他的心情真是懊丧极了,但觉自己已没有资格去裁判厅中之人,因为他自
上所负之罪行,恐怕比这宋二还要深重。
    只听欧阳菁又轻轻道:
    “我爹爹时时告诉我这些话,有时我嫌他罗嗦,但碰到一些事情,便不知不觉记起
了他的话,有时真是有用不过。”
    阿烈突然很锋利的问道:
    “那么令尊自己做不做坏事呢?例如他说世人多是口是心非,而他老人家怎么样?
可曾撒谎骗人?”
    欧阳菁一怔,面现怒色,道:
    “你为什么牵涉到我爹身上?我又没惹你。”
    阿烈晓得自己的态度太急切激烈了,而他的原意本不是向她父亲攻击.当下连忙歉
然而道:
    “对不起,我们有一点误会了,我只是想借令尊的言行,帮助我自己解决一个难题
而已。”
    这时候,厅内的宋二、李姬,搂作一团,嘻嘻哈哈的调笑不已。
    因此,阿烈、欧阳菁可以暂时不予注意。
    欧阳菁定睛望了他一阵,察觉他的神态很诚恳真挚,怒气消了大半,道:
    “你有什么难题?”
    阿烈心想,我寻宗丑事,如何能告诉你。
    口中应道:“我正在想,我也是个口是心非之人。”
    欧阳菁讶异地道:
    “你是么?但在我感觉中,你倒是不失为正直侠义之人,时时可以为了别人之事,
不惜冒险犯难同时呢,你也很守礼,我对这点尤其感到钦佩。”
    阿烈摇摇头,想道:
    “我曾经侵犯有主的女人,算什么守礼君子?唉……”
    欧阳菁又道:
    “照我想来,一个人大体上能够守礼重义,已经很值得钦佩了。”
    阿烈一怔,道:“你这话很有点道理。”
    欧阳菁道:“这不是我的发明,也是我爹说的。”
    阿烈道:“这样说来,令尊是个很通情达理,而又很有学问的人了。”
    欧阳菁毫不迟疑,道:
    “当然啦!他老人家无所不知,天下也没有敢惹他的人。”
    阿烈想了一下,才道:
    “但是第一点,那鬼厌神憎曾老三敢惹他。第二点,你居然都不听他的话,时时私
自溜出来游逛。这又如何解释?”
    他神色之郑重,口气之真诚,使人一听而知,他并非存心攻击。
    欧阳菁耸耸肩,道:
    “曾老三的本事高明之极,这一点我也得承认。不过如果有家将跟随,他未必就敢
动我。如果我爹在此,他岂敢招惹?”
    阿烈道:“这说不定,令尊可能也不肯惹他。”
    欧阳菁点点道:
    “大概是这样吧,因为他们都是威震武林的人物,如果拼,起来两虎相各必有一伤。”
    阿烈道:“那么你呢?令尊为何管不住你?”
    欧阳菁想了一下,才道:
    “我一向都很任性,以前不怎样,现在有时不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事,但谁教他时
时闭关练功呢?”
    阿烈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人不算少,但和我都合不来,我的继母和三个弟弟,我不喜欢他们。”
    阿烈领会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一转,只见李姬已坐直身子,并且在扣掖身上的衣服。
    宋二凝视着她的胸脯,一面道:“你忙什么?”
    李姬道:“等会岑大爷来了,给他看见,多难为情啊!”
    宋二道:
    “怕什么?他才喜欢这一套呢,你的两个丫头,把他迷得死死的,乐不思蜀。据他
说,那两个丫头、妙不可言,我笑他是土包子进城。”
    李姬道:“那一天你也试试可好?”
    宋二斜睨着她,发出邪笑之声,道:“好是好,但你岂肯让我去试?”
    李姬伸手用力拧他的鼻子,道:
    “哼!试你一下,你就露出原形了,我且问你,你如果去和那两个丫头鬼混,那么
我呢?岑大爷呢?”
    宋二一瞪眼,道:
    “好啊!你也想换换胃口了,是不?你这小淫妇,什么汉子都想偷。”
    李姬吃吃而笑。声音十分淫荡,没有一点畏惧之意。
    宋二哼了一声,最后才道:“好吧!我和岑老大说一声,换来玩玩。”
    李姬笑了一阵,外面有人咳嗽一声,宋二道:“谁?可是岑老大?”
    一个人踏入内。但见他身材瘦削.年约四旬左右。长着个鹰嘴钩鼻,还有一对比鹰
隼还锐利的眼睛。
    他看起来行动敏捷,浑身是劲。
    进来便问道:
    “那老鬼怎么说?”说话之时,锐利的目光,落在李姬那没有扣好的胸前,盘旋不
去,李姬故意扭扭身子,好使胸前的衣服敞开些。
    宋二笑嘻嘻道:“还怕他不屈服么?这老头子还不算难应付。”
    他停歇一下,看出对方对李姬非常感到与趣,当下又道:
    “岑瑜兄,兄弟打算出去走走,有烦你老哥暂时照顾此娘儿,免得发生意外。”
    岑瑜点点头,道:
    “现下咱们已查得非常清楚,此镇并无武林人物,而这孙家也从来不认识江湖之人。
因此,咱们可以松懈些。但无论如何,咱们还是要严守不称呼名字的规则,免得一不小
心,闯下祸事。”
    宋二哈哈一笑,道:
    “凭你我两人,就算有些江湖道在此,咱们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岑兄这么说,
兄弟记主就是了。”
    他摆摆手作别,大步向门口走去。一只脚已跨出了大门,突然停住,又回头道:
    “对了,咱们不是刚刚出道之辈,那老鬼明明已经倒下,如何又能回苏?这是一大
可疑之事,然二我却没有仔细盘问那老儿。”
    岑纡沉吟一下,道:
    “等明儿再问吧,必要时给他吃点苦头,以便确定他之回来,并无别故。”
    宋二这才走了,欧阳菁让阿烈在此暗暗监视岑瑜,自己却去跟踪那宋二。
    岑瑜还没有什么动作,李姬已过去把厅门关好,接着拖了岑瑜入房。
    阿烈已经懂得许多事,明知这对男女将有不堪入目这事发生,因此,房间虽然也起
灯,但他却不过去瞧看。
    他只挪个地方,靠近房间窗户,略略分出精神,聆听房间中的声音,只要确知牟瑜
和李姬都在房内,一个不缺,便足够了,用不着理会他们在于什么。
    不过,他仍然听见李姬引诱岑瑜的说话,她最后甚至坦白告诉岑瑜,说是已和宋二
谈妥,换换伴侣。
    岑瑜这时才答应了,阿烈忖道:
    “这些人都一味只求得到欢乐,礼义廉耻乃是何物,全不知道。假如岑瑜不是淫邪
之辈,即使李姬这么说,他也不肯苟且才对。”
    这是一种美与恶,正与邪的分际,阿烈如果不是身遭惨痛经验,他不会这么深刻的
去想这些问题的。
    房间内传出来淫喋的风雨声,可是阿烈反而心安理得的静坐,心绪丝毫不受影响。
因为他觉得这等纵欲偷欢之事,其实很乏味,而且只不过是一时的刺激而已,过后却足
以使人非常后悔不安。
    这种感觉和想法,使他进入另一境界。但觉心灵非常的澄明宁谧,不知不觉,真气
从丹田中涌起,边支全身,使他进入一种非常自满的,不受外界影响的境界。而在这刻,
他的视听而觉,与全身其他的感觉如触觉嗅觉等合而为一,突然好像这周围的一切动静,
他都能够觉知,清楚得宛如目睹一般。
    他一点不晓得他的“金丹神功”,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以往只是藉仙昙露的灵效,
使他迅即练成了“真气”。而这股真气,虽然能抵御刀枪拳掌等打击,可是仅仅系一种
外在的力量而已!
    现在阿烈却已跨入另一境界,这股“真气”,已与心结合融会,将要化为内外合一
的一种力量。这在深奥上乘的武学中讲究起来,便是踏入“先天真气”的范畴。
    世上往往有许多异常珍贵或困难的物事,是在偶然的,无意的机会中得来。表面上
似是全不费工夫,但起码他须得已具有某种条件。
    比方说禅宗的修持,每每以机锋得到顿悟。但假如不是修持积聚了相当的功夫,纵
是顿悟,也没有用处,不久就将感到模糊消失,如果只要一朝之悟,即可得道,那么世
间成佛之人,定然多得不可胜数了。
    阿烈已晓得自己进入另一种境界,但觉智珠朗莹在握,敏锐的感觉,笼罩得甚广。
他默默地保持着这种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发觉欧阳菁回来了。
    事实上,她尚在六七丈远处,其时她与他之间,有好些房屋墙壁阻隔,脚下又不曾
发出丝毫声响。
    但阿烈却看到她悄悄走来,而且似乎面色奇异可知她内心中很不安。
    他不知她何故如此,尤其是她走到一墙之隔的院外,竟停下脚步,深深的呼吸了好
—会儿,这才跃过来。
    阿烈没有作声,欧阳菁推推他,比比手势。阿烈知道她乃是要他那边去的意思,便
起来跟她行去。
    现在,他越屋踏瓦,好像是在康庄大道上行走一般。非常的顺滑乎稳,并且自知完
全不会发生任何声响,包括衣袂刮风之声在内。
    他暗自忖道:
    “从这等情形看来,我只要时时能保持这等澄明空澈的心境,就可以驾驭万物,与
天地浑然相合了。”
    他们越过一座院落,欧阳菁停下脚步。阿烈却拉住她,走到数丈外的院落暗隅,才
轻轻道:
    “那房间内恰好有个女人起身,她如果从窗子望见咱们,一定骇得尖叫,把全屋之
人尽皆惊动。”
    欧阳菁笑一笑,道:
    “别胡说,你又没有过去查看,如何得如有人刚刚起来?更如何得知是个女人?”
    阿烈道:
    “我感到这样,姑不论对不对,但咱们无须冒险,对么?”
    欧阳菁一晃身,已如一缕轻烟般,落在那间户间的窗外,凝神内窥。
    当然她是很技巧的偷窥,绝对不会被房内之人察觉,否则如何算得是江湖经验之人?
    只见房内灯火已压得很暗,果然一个女人,恰恰拔开帐子落地。
    她不能不服气了,跃回角落中,道:
    “你的感觉没有错,只不知你几时有这等感觉的?”
    阿烈道:
    “刚刚才有的,闲话休提,我且问你,你发觉了什么事情,显得如此的不安?”
    欧阳菁怔一下,才道:“没有什么,你别问行不行?”
    阿烈道:“当然行啦!宋二的下落你已认清楚了么?”
    欧阳菁道:“认清楚了。”说时,面上泛起了红色,显得异常娇媚可爱。
    阿烈在她玉颊上摸了一下,道:“你真漂亮。”
    欧阳菁身子向前倾去,靠贴着他的胸膛。她好像依恋一个强大足以保护她的人一般,
抬头望住阿烈。
    她突然道:“你可想听听我此行的经过?”
    阿烈道:“告诉我吧!”
    欧阳菁道:
    “他到了一个院落,一声不响就进入一个房间,把灯火挡得非常明亮。这时,一张
巨大的床上,帐子已挂在钩上一张大被子,盖着两个女子。”
    她吸一口气,才又道:
    “宋二站在床边时,她们已睁开眼睛,但一点也没有害伯之态,反而嘻嘻咯咯的笑
起来。宋二把被子掀开,真想不到,这两个女子都是一丝不挂……”
    阿烈伸手抱住她的纤腰,道:
    “这些人追求淫乐,所以才会做出为人不齿的伤天害理之事。那个岑瑜也是如此。
真是无耻之尤。”
    他口气平淡,好像这些事情,值不得多提。欧阳菁本来芳心鹿撞,情绪非常慌乱和
激动。但听到他的声音语调,却忽然平静多了,长长地透一口大气,身躯也不再发抖了。
    她问道:“岑瑜也对李姬非礼了么?”
    阿烈道:
    “是的,这些人奸淫别人的妻妾,已经该杀,何况还要杀人夺产,我想了想,认为
他们有可死之道,所以我下手时,绝对不会犹疑了。”
    欧阳菁笑一笑,道:
    “你别想得太轻松,这两个人,一个是七星门的高手,声句甚著,便是那个岑瑜,
他的七星银镖得到真传,从无虚发。”
    阿烈记起了七星门中的另一个人物,更是性情如烈火,鬓发皆白,却很威风的董公
川。当日在开封,欧阳菁最初出现,便是伤了七星门中之人。
    那董公川似乎相当正派,谁知这岑瑜却是无恶不作的坏人。
    当下问道:“七星门是不是这岑瑜最高明?”
    欧阳蕾道:
    “七星门人才出得不少,连老带少,大概有二十多人,在武林中已闯出声名,这岑
瑜是其中之一,他虽然是七星门之人,但一向在江南行走,曾在官声和镖行中混过。听
说已有点身家,而在他出道的十几年中,决斗过不知多少次,都未失过手呢!”
    阿烈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自发愁想道:
    “七星门还有这许多高手,假如我杀死岑瑜,与七星门结了怨,岂不是无穷无尽的
祸患?”
    欧阳菁又道:
    “宋二则是青龙会中的高手,青龙会中品流最杂,高手之多,亦不在七星门之下。
这宋二名永胜,是该会中一个著名残暴的人。”
    阿烈道:
    “咱们如果杀死了这两人,则不啻与这两派都结了深仇这恐怕不大妥当吧?”
    欧阳菁道:“你害怕么?”
    阿烈道:“你莫激我,这是事实,不是么?”
    欧阳菁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话有理,但难道就此放过他们不成?”
    阿烈道:
    “当然不能放过他们,除非我们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劫掠而去。”
    欧阳菁道:
    “杀他们又怕结仇结怨,不杀死他们,又过意不去.这等军师,我没有法子当得,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阿烈灵机一动,如有所悟,沉吟付想了一阵,才道:
    “阿菁,我有一计在此,不知可行得通不?”他随即把计策说出来。
    欧阳菁听了,眉飞色舞,道:“这倒有趣得紧。”
    他们当下依计进行,一齐越窗进入孙泽所居的房内,跟他说了一些话。孙泽见他们
有飞檐走壁之能,而且他们的计划也对他有利无害,当然立即答应照办了。
    他行动部份是在翌日早晨.赶快张罗了一共五万两的银票,准备付与宋、岑二人。
便他却在见到宋、岑二人之时,提出了一个条件。这时厅中除了宋、岑二人,还有那淫
荡的李姬在场。
    孙泽要求单独与宋、岑二人说话。李姬后来如言退出。
    孙泽说道:
    “老朽已准备好了这笔巨款、并且也想通了,情愿把李姬和两个丫环,都送给两位
大爷。”
    岑瑜目光闪动,面泛疑色,道:“你何以忽然如此大方起来?”
    宋永胜狂笑一声,道:“他敢不听话么?老头儿,我告诉你,既是这么大方,我们
就不会害你。”
    岑瑜摇头道:“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宋永胜狠声道:“他敢么?哼!咱们弄死他,还不是跟弄死蚂蚁一般。”
    孙泽忙道:
    “两位万勿多疑,老朽只不过证明我一个看法而已,假如你们同意,便请照做。如
果不同意,即就拉倒,当如老朽从未讲过这些话。”
    宋永胜道:
    “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孙泽道:
    ‘老朽认为李姬天生淫荡,当真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即使是对你们两位,亦不
过贪图新鲜,换一换口味而已。”
    岑瑜想起昨夜交换了伴侣之事,禁不住皱皱眉头。宋水胜却发出嘻嘻之声,也不知
是表示什么意思。
    孙泽笑一笑,又道:
    “她对你们,终是与对老朽没有分别,你们可同意此一说?”
    宋永胜显出冒火之状,道:
    “你年纪衰老,其貌不扬。筋力已衰,有那一点可以比得上我们,哼!你太不自量
了。”
    孙泽道:
    “不,你们与我。在她眼中,根本无分轩轾。她只不过玩你们,更兼想捞一笔钱财
而已,如果宋爷不信,我有法子可以证明。”
    岑瑜道:“如何一个证明法?”
    孙泽道:
    “你们把这笔巨款,都放在她手上,我敢担保,不出十天八天,就会出事。她一定
会想法吞了这笔钱财的。”
    宋永胜嗤之以鼻,道:
    “她莫说不会背叛我们,就算她想吧,也无法逃得出我们掌心。”
    孙泽道:“好!那么你们不妨一试。”
    宋永胜道:“试就试,但我们还会回来把结果告诉你不成?”
    孙泽道:“你们不回来我如何得知呢?”
    岑瑜冷冷一笑,道:
    “是了!这正是他讲了一大堆话的真正用意,敢情是想我们回来。”
    宋永胜道:“假如咱们回来的话,他又如何?”
    岑瑜道:
    “咱们的本事如何,他并不知道,也许以为一些普通拳师,或者是公门捕快,可以
看制咱们。殊不知咱们根本不怕。”
    宋永胜道:“咱们就回来给他看看。”
    岑瑜道:
    “这也不必,公门捕快一事虽无,但若然被咱们失手杀死,总是不大不小的麻烦,
对也不对?”
    这时,孙泽露出失望的表情。
    宋岑永胜哈哈大笑,取过银票、略略点过数幕,挥手道:
    “老头儿,滚蛋吧!今儿绕你一命,乃是念在你不失是个乾脆性子之人如若罗嗦的
话,老子就宰了你”
    孙泽骇然而退,他为人虽是忠厚怕事。但这等夺妾婢后还要强索巨款之事,也令他
气愤难当。因此,这一幕表演虽是不易,但他在仇恨心理之下,竟能如计演完,没有半
点差错。
    他最安心的是这两人以后不管有无发生事故、都不会再回转来,万一阿烈他们能够
得手,自是最妙,即使不然,他亦无后患。
    厅内只剩下宋、岑二人,宋永胜道:“岑兄,走吧!”
    岑瑜道:“这老儿她许没有说错,这个李姬对所有男人,都一视同仁。”
    宋水胜不服气,道:
    “兄弟认为她对咱们很不错,那糟老头儿如何能与咱们相比?。
    岑沉吟一下,又道:
    “如果咱们把这笔巨款,都放在她处,她会处境么样呢?”
    宋永胜道:“她还能挟款潜逃不成?”
    岑瑜道:“这可说不定,如果她没有外应,当然不敢。”
    宋永胜笑一笑,道:“原来岑兄认为她可能另有心上人。”
    岑瑜道:
    “她有汉子,非是奇事。我意以为不妨试她一试,如果她没有汉子,咱们方可带着
她同行。假如她有汉子,将来可能找到咱们的老巢去,岂不麻烦?”
    宋永胜道:“这倒有趣,咱们就试她一试。”
    他们叫了李姬入屋,把那些银票,放在一个小箱内,交给李姬,着她妥为保管。
    李姬看见那些银票时,眼睛曾经亮了一下,岑、宋二人都看在眼中。因此,当她把
箱子放在她的衣箱中之时,宋水胜忍不住道:
    “小宝贝,你干万小心点保管这笔巨款,还有就是别眼红而吞没了。”
    李姬娇嗔道:“我又不离开你,怎会吞没此款?”
    宋永胜故意道:
    “也许你看上了别的更顺眼的人,岂不就可以来个卷逃了么?”
    李姬扭动身子,撒娇道:
    “胡说!胡说:我心中只有你,谁也比不上你。”
    她这话的真与假,是另一回事,但至少宋永胜听得很顺耳开心,呵呵大笑。而李姬
却在此时,迅速的向牢瑜抛了一个媚眼。
    岑瑜从她这个媚眼,联想到昨夜的欢娱,不由得想道:
    “她明明是敷衍宋二,这个眼色,乃是要我不要生气,哼!她昨夜那等颠狂迷乱之
态,宋二如果得知,定必会发现她其实已爱上了我而不是他。”
    他只微笑一下,作为答覆。
    当下起程,岑、宋是各骑自己的爱马,李姬和两婢则共乘一车,由一个壮汉驾驶。
迅即出了孙家集。
    在镇外的大道上,这批车马过去了一阵,阿烈随后而至,但他不是一直向车马追去,
相反的他落荒而行。
    在一株大树卜面,他与欧阳菁会晤。欧阳菁向他道:
    “那个驾车汉子,驱车的手法和装束神态,都显示出他不是普通的车把式。”
    阿烈道:“那么他一定是岑、宋二人的手下了?”
    欧阳菁点点头,问道:
    “你躲在距那大厅远达五六丈的地方,可曾听到了什么?”
    她带着疑惑的口气,表示她为阿烈距对方这么远,绝不可能查听到任何声息。
    阿烈笑一笑,觉得无须多作解释,所以撤个谎,道:
    “后来我移到近处,幸而没有被他们发觉,她把他们的对话完全听到。”当下把详
情说出,由孙泽入厅时,以迄李姬收起巨款等情形详细的告诉了她。最后又道:
    “看来咱们的计谋可以得逞了。如果咱们有法子使李姬无声无息的失了踪,岑、宋
二人首先就得来一声内哄,可能出了人命之后,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欧阳菁道:
    “这好极了,他们互殴而死,有那手下回去报告,极乐教之人,就得想法涅没一切
痕迹。这样,七星门和青龙会都不会找到我们头上。”
    阿烈连连点头,接着道:
    “听你的口气,似乎想乘隙下手,命名他们同归于飞,对也不对?虽然此计妙极,
但如何才行得通呢?”
    欧阳菁道:
    “我自有办法,现在让我们算算看,他们此去,必须投宿于许昌对不对?”
    阿烈点头道:“对!咱们也上许昌么?”
    欧阳菁道:
    “当然啦!第一步要使李姬在许昌失踪。这个责任由你负起,我负责使他们互殴而
死。至于你如何使李姬失踪,那是你自家的问题,不要问我。”
    阿烈虽然是时尚未想出计策,但他却想起了急于去见那梁大叔,以便弄明白自己的
身世之事。
    因此,他计上心来故作赌气之状,道:
    “好!咱们各显神通,分头进行,我先入许昌,你以后才去,免得人家晓得咱们是
一路的。”
    欧阳菁笑道:“你可是不高兴了么?”
    阿烈摇摇头,她又道:
    “我可没有跟你别苗头的意思,如果你不高兴,那么我们重新商议。”
    她突然变得如此温柔,使阿烈感到她特别的可爱。但他另有苦衷,只好放弃对她温
存一番的机会。
    他断然道:
    “不!我认为咱们分道入城,最是妥当,原因是极乐教之人,深知你负伤在身,十
天八天之内,不能行动殊不料你已复元。他们既然认为你无法单独行动,所以注意的只
是一对男女,我们拆开来,反而可收奇效。”
    欧阳菁道:“你说得有理,那么你先走吧!”
    阿烈道:“不要慌,咱们还得向孙员外求助才得。”
    欧阳菁讶道:“向他求助?他有什么本事?”
    阿烈道:
    “他本事虽无,但他是一方的大仕绅,识人甚多,咱们需要他介绍一些朋友,以掩
护咱们,改变咱们的身份。”
    欧阳菁道:“对!我到了许昌,也须有落脚之地,以便行事。”
    这件事毫不困难孙泽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们,这之后,阿烈和欧阳菁才动身,依照孙
泽指点,从荒野田地问,抄小路捷径,直奔许昌,直奔许昌,一来可以赶得上岑、宋等
人二来可免在大路上露了形迹。
    他们在距许昌城只有数里的一个村庄,拜访当地的周姓首户,那是孙泽的好友,一
切均可办妥并能严守秘密。
    不久,阿烈已变成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小伙子,由另一个年老的庄稼汉,驾一辆牛
车,往城里赶。
    他原来的皮袍衣服等物,都打个包袱,搁在车上。他坐在四无遮盖的牛车上,虽然
十分颠簸,但得以高踞而坐,不须掩藏行迹,十分愉快。不过,他可没有忘记收敛起眼
中的奕奕神光,这一点是阿菁教他的。
    进得城门,在这一段仅数里之长的大道上,他已发现了好几拔武林人物,虽然每拔
都不过是三两人,但这等形势,可见得程玄道猜测得对,那极乐教正全力扼守道路,阻
截招世隐返回许昌。
    他晓得假如不是孙泽帮忙,必定很难安然闯破这一层封锁网。此外,他对自己的才
智,更因而增强了信心
    他明目张胆的入城,人家都以为他们只是一对乡下的来的父子,绝对想不到竟是一
个假局。
    这辆牛车绕得过许昌所有街道之时,已经天黑了。
    阿烈吩咐那老汉在指定之处投宿,那是周家有关系的店铺,他自己拾起包袱,扬长
出门。
    不久,他已走到一家什货店门口,抬头看了看招牌,上面写着“恒昌号”三字。
    这恒昌杂货铺中,目下已掌起灯,铺内顾客甚少,这是因为购物时间已过之故。
    他心跳加速,想到自己身世之迹,马上就将揭晓了,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定一定神,这才举步跨入铺内。由于他的装束,使人全不注意,这铺内在柜台后
有个老者,满头白发,正在灯下算帐,算盘发出劈啪的脆响。
    另外还有一个伙计,那是个瘦小的孩子,尖削的面上,有一对畏缩无神的眼睛。阿
烈蓦地感到这个孩子,正是他半年以前的缩影,顿时生出怜悯之心,也泛起了无限怅惘
之情。
    那孩子走过来,向他望了一望,阿烈微笑道:“我想见见你们的老板。”
    那孩子用疲乏声音道:
    “那就是了。”说时,伸手指指柜台后面的老人。
    阿烈举步走到柜台,那老人因是低头算帐,所以看不见面貌。
    在灯光之下,阿烈涌起了一阵怀旧的而又惘的情绪,这个老人,竟然就是童髫时,
以为是父亲的人。而现在,他坐在灯光之下,显得苍老而孤独。但他却掌握着世上一件
最大的秘密。
    他发了一会怔,那老人没有抬头,好像不知道他的存在。
    然而阿烈却感觉得到老人的一切动作,都微见缓慢,他最近的阅历经验已多,是以
晓得老人业已分心,不能十专注于算账的工作。
    那么他竟是晓得自己站在柜台前面了?但他为何迟迟不抬头观看?而装出全然不知
之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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