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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黑风白水藏宝窟
 
 
  蒙面人剑光陡然大盛,把对方四人迫得险象环生。宫天抚一
看不对,哼一声举起青玉策。蒙面人懊然化为一道白光,疾射出
去,转眼间已投入黑暗中。  
  慧力禅师怔一下,道:“这其怎么啦?超力已乘机逃掉;”  
  左寒子凝眸苦思一阵,困恼地叹口气,道:“现在形势已
变,就算能够把孤木、超力两人杀死,已不中用。”他停歇了一
下,又接着道:“目下有孤木、超力和朱玲等人知悉我等秘密。
而那个蒙面的神秘凶手最为可虑,怎样也想不出此人来历。看来
此人将是来日瑶台之会上一大强敌,当不在鬼母、石轩中等人之
下。”  
  慧力禅师低声道:“左寒子道兄之言有理,那神秘凶手的武
功已可与鬼母、石轩中两人鼎足而三,同时此人手段狡调毒辣,
刚才一见宫公子想出手合攻,便忽然远飘。换了鬼母或石轩中,
决不肯作此打算。因此这其几乎比石轩中、鬼母更难对付。”  
  宫天抚、张咸两人均有同感,齐齐额首。左寒子低声道:
“贫道愚见,认为目下须分出一人速与公主联络上,向她凛告今
晚发生一切详情。并请求公主亲自出马,布下天罗地网,务必在
瑶台大会期前,将那神秘凶手除去。”  
  宫天抚和张咸商议了一下,便决定由左寒子去遏票琼瑶公
主,他们则另作布置,监视那蒙面人的行动。  
  这刻在菩提淹内,那清音大师含悲忍痛硷葬庭中九名女尼的
尸体!全淹几乎都灯烛通明,剩下连清音大师及慧根女尼一共尚
有八人,都忙于诵经做法事。  
  清音大师一直忙到天色大亮,这才回到自己静室之中,白凤
朱玲却已在房中等候。见大师进来,立刻凛道:“师父,徒儿已
发现那凶手踪迹了。”  
  清音大师肃然道:“好极了,凶手的姓名是……”  
  朱玲道:“徒儿尚未查出。”  
  “他是哪一派的?武功如何?”  
  “武功高强极了,徒儿从未见过这一路剑法,每一招都是险
奇之极,往往败中取胜,死里逃生,真是再奇也没有了。”  
  “哦,连你的眼力也会看不出他的来路,那么此人目下在什
么地方?为师要请出玉龙令符,找这万恶凶手周旋。”  
  “惭愧得很,徒儿也不知凶手下落。他蒙住面部,所以连他
的样子也认不出来。据徒儿所知,这神秘凶手出底之后,又杀死
两人。”  
  清音大师叹口气道:“你把要告诉为师的话,都详细说出来
吧。”  
  朱玲道:“那神秘凶手,徒儿只见到他鼻子以上的眼睛眉毛
及额头,但觉得非常眼熟,我知道以前一定见过此人,可是又觉
得和他顶多见过一两次面,所以无法想得起来。徒儿推测那凶手
必是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人,从他阴险森杀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为
人心胸狭窄,冷酷无情,行事出手十分毒辣。”  
  清音大师道:“你如果不是受他行凶之事影响了观察力,则
此人势必早已是个血腥满身之人。”  
  朱玲道:“师父说得不错,徒儿自信观察那神秘凶手之时,
尚不至于被其他因素所影响。”  
  她停了一下,又道:“现在要说到刚才我忽然想起之事,那
就是孤木道长、超力禅师的事。他们两位被宫天抚及张咸手下的
绿衣人追击,看来那些绿衣人都大有来历,甚且可能就是与孤木
道长及超力禅师同门同户,所以他们急于要诛杀孤木道长和超力
禅师。”  
  清音大师微讶道:“这不会是真的吧:想那少林、武当两派
门规何等严厉,谁敢作出背叛师门之事,更何况还要追杀同门之
人?孤木道长和超力禅师两位怎样解释?”  
  “他们还没有说过什么话,当时孤木道长被一个身材矮瘦的
绿衣人追击之下,身负数剑。我远远见到后即请胡猛大叔疾奔上
去,把孤木道长救出。宫天抚疾追上来,徒儿出面拦阻,本待询
问一两句话,可是宫天抚一语不发,立刻退回。这时超力禅师正
和无情公子张咸打得激烈,打完约定的十八招以后,那神秘凶手
在一旁以言语相激,另一个绿衣人突然用钢拐威胁超力禅师。他
们又说了几句话之后,那绿衣人正要下手,神秘凶手却又突然出
手救了超力禅师,并且与张咸等激战起来。超力禅师趁机脱身。
其后宫天抚也要出手联攻,那神秘凶手忽然远飘,而徒儿为了超
力禅师等安危,不敢跟踪,便回到尊底。  
  徒儿是想等和师父商讨过此事之后,才设法探一探孤木道长
及超力禅师两位的口气。”  
  清音大师沉思一阵,领首道:“照你所述,那些绿衣人之
中,必有与孤木他们渊源极深之人无疑。不然的话,就算你不去
探听口气,他们也会找你详论昨夜得失。为师另外尚听出一点,
就是那神秘凶手的剑法武功,既能力敌张咸等敌人,恐怕已可与
石轩中大侠相提并论。”  
  朱玲道:“玄阴教三人尚在本淹左近埋伏窥伺那神秘凶手,
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情形,相信在秦昆山被杀之时都吃过大亏。由
此推论,再加上师父适才想到的一点,这神秘凶手碰上轩中的
话,定是震惊天下的一场龙争虎斗,因此……”  
  她沉吟一下,接着道:“因此徒儿打算暂时不理那神秘凶
手,等玄阴教及官张他们和他真正大大拼上一次之后,我们才出
手不迟。”  
  清音大师想了一阵,缓缓道:“为师不信天下间除了你丈夫
之外,还有人接得住本门的符风珠雨绝艺,不过话说回来,为师
多年来托庇佛门,’已无嗜杀之心,假如那神秘凶手作孽太多,
自取灭亡,则由谁把他除去也是一样。”  
  朱玲松一口气,道:“那么师父你是决定暂时忍耐,看看情
势如何再说了,是不是?最好能等到石轩中回来。那时候就算玄
阴教主鬼母、琼瑶公主,加上那神秘凶手等都到此地,也不须畏
惧了。”  
  顿了一顿道:“昨晚师父刚刚说到藏宝之事,就被那班人打
断了话题。”  
  “为师在本淹隐修数十年以来,从来亲自去探过那藏宝,不
过听你师祖昔年说,藏宝地点事实上不在本淹中,而在淹南数里
外的山腹之中。不过入口处却在你见过的那座茅屋之内,从那入
口进去,有条地底通道长达十里以上,弯弯曲曲的直达山腹。”  
  朱玲纫长的眉毛轻轻皱一下,道:“究竟那山腹中藏有什么
宝物呢?师父可知道?”  
  清音大师摇摇头,道:“你师祖和我都是方外之人,就算那
山腹中藏有富可敌国的宝物,我们也不会动心。不过据你师祖侠
尼擅月大师说,当年黑道中比鬼母师父木灵子名头还要高的天玄
叟庞极,曾经按照一块玉笛上面刻着的地图,寻到本寇。据天玄
叟庞极说,那支玉笛是他在一只野鸟爪上取得,特意按图索嚷,
寻到此地,瞧瞧有什么东西,你祖师因藏宝一事,乃是本底世世
相传的一大秘密,心中自然知道。当时天玄安搜集了天下罕见奇
珍多种,任何宝藏也比他的不上,所以绝无攫夺之心,只想看上
一眼就走,并且答应保守秘密。”  
  朱玲低哎一声,道:“祖师一定被他花言巧语所动,让他探
究宝藏了?”  
  清音大师笑一笑,道:“你得知道那天玄叟庞极虽是黑道中
鼎鼎大名之人,但他平生酷嗜武功和希世奇珍,所以极少有为恶
之事,同时他一身功夫,几乎已集当时武林中各派绝艺之长,你
师祖就算和他动手,也未必赶得出淹,不过正因此故,你师祖才
拒绝他探究藏宝。”  
  朱玲大奇道:“师父的话,徒儿可就听糊涂啦!”  
  “那也没有什么可出奇的,因为你师祖知道在那山腹宝藏之
处,危机重重,本淹以往所出高手不少,几乎都完全毁在那处山
腹之内,所以她不想这个没有恶迹的武林人也葬身其内。”  
  朱玲大喜道:“可是真的么?这样说来,昨晚那些人想攘夺
宝藏,以后就由得他们进去便是。”  
  清音大师说:“我佛慈悲,为师乃是出家的人,此生未能善
度天下众生,却也不能让他仍作飞蛾扑火。否则,这等血腥罪
孽,岂不是等于为师双手做成?”  
  朱玲暗中微笑一下,口中却连忙道:“师父请恕徒儿失言之
罪。”  
  “这也怪不得你,要知为师长居此底之中,就是为了要尽守
护之责。”  
  朱玲道:“那么那天玄里到底有没有进去?”  
  清音大师道:“为师不是说你师祖阻挡他不住么,他进是进
去了,不过因得到你师祖事先警告,所以居然全身而退,可是出
来时,人已狼狈不堪,据说他还是因为知机识趣,不敢妄起贪
心,所以只吃了一点儿亏就退了出来。”  
  朱玲突然问道:“假如证明那神秘凶手的罪行,师父你阻止
他去探宝么?”  
  清音大师怔一下,口中连声念佛。过了一阵,朱玲又加上几
句,道:“假使那凶手十分无赖,打不过就跑,因此连师父你或
轩中部没有办法,可不可以让他进去?”  
  此时满室浮荡着清脆悦耳的佛号,清音大师慈眉紧皱,想来
想去,也答不出话来。  
  朱玲微叹一声,道:“师父你既然感到为难,那就忘记刚才
的话吧。”  
  清音大师领首道:“为师委实无法作答,我们刚才说到哪
里,对了,我说天玄叟庞极狼狈逃遁出来。原来那山腹之内,下
通地肺,因此有两种天然的东西,不是人类血肉之躯可以抵
受……”  
  朱玲突然蔓然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清音大师道:“你出
去瞧瞧,光天白日之下,他们不敢这样大胆吧?”  
  朱玲立时疾纵出去,不久便独自进来,笑道:“师父,是超
力禅师和孤木道长来遏见。”  
  清音大师顿首道:“请他们进来。”朱玲便又出去,一忽儿
便引了一僧一道进来。  
  只见这两位出家人都十分狼狈,不过经过休息之后,面色却
转好了。孤木道长受的都是皮肉之伤,因此上了灵验金创药之
后,已经复原无事。  
  大家见过礼之后,超力禅师道:“贫僧蒙淹主收容,并得到
石大侠伉倔屡次救命之恩,难以言宣,但甚愧无能,甚至连犬马
之劳也无法效力。如今想立刻启程返回敝寺报告。”  
  孤木道长接着道:“贫道也须返山向掌门师尊凛告一切经
过,特此求遏淹主,面祈俯允。”  
  清音大师道:“两位道友何须多礼,”贫尼受之有愧。”朱
玲接口道:“两位可是急于返山凛告尊长关于绿衣人之事?你们
已知道他们是谁了么?”  
  孤木、超力都露出为难之色,须知他们面对朱玲,不能不答
复任何问题,但这等有关门户羞耻之事,却又不想说出来。朱玲
又道:“他们势必在路上等候拦截你们两位。”  
  孤木道长答道:“那也是无法之事,贫道只要想起门户的羞
耻,就觉得片刻也不能等待。”  
  超力禅师垂头道:“贫僧如能早日见到方丈大师,把一切详
情票告之后,就算立即身死化灰,也是甘心。”  
  朱玲道:“两位心中的焦急,想来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既
是这样,当真无法挽留。”  
  清音大师一直默默寻思,突然间眼中现出智慧之光,缓缓
道:“玲儿说得对,贫尼等实在不能强留两位在此,并且可惜本
底适好有事,为了要保存许多条人命之故,也无法分身相送。虽
是预见两位此行必遭险阻却只好暗祷佛祖慈悲垂佑。”  
  孤木和超力怔一下,孤木首先道:“淹主话中禅机深微,贫
道惭愧得很,尚未能够领会。”  
  超力和尚接口道:“是啊,底主说及关天人命,难道是指本
淹将有杀戮之劫么?”  
  朱玲也诧异地望着底主,清音大师道:“不错,本淹在这一
两日之内,将发生接二连三的命案,贫尼必须尽力阻止。”  
  超力禅师道:“淹主慈悲为怀,自然要尽力挽回浩劫的
了。”  
  孤木道人道:“贫道斗胆请问淹主,是否对头们有迹象大举
进攻本寇?”  
  清音大师道:“他们进攻与否,贫尼倒不放在心上,但他们
的来意,两位大概还未知道,乃是想攘夺本底多年以来,由历代
底主看守的一宗宝藏。这宗宝藏所在之处,凶险无比,任是武功
高绝天下的人,进去取得后也一定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本淹目下
的责任,就在尽力不让那些逐鹿宝藏的人,能够进入宝藏地
点。”  
  孤木道长人和超力和尚凝眸想了一阵,突然间一齐叹了一
声。超力和尚道:“底主当真称得上大慈大悲菩萨心肠。”孤木
道人接口道:“底主对于敌人尚且如此用心,贫道却只为了本派
内的恩怨着想,真是惭愧无地。”  
  朱玲钦佩地望师父一眼,心想这样留住那一僧一道,除了清
音大师这等慈悲智慧的人,谁也办不到。目下不但增强了本淹实
力,还可保全他们的性命,此举真是功德无量。  
  那超力、孤木两人既然留下,调派上可就方便得多,最后决
定由这一僧一道留守在养伤众人的房中,胡猛暂时看守那座茅
屋。清音大师及朱玲休息一会儿,再去接替胡猛。  
  这座菩提淹平静了整整一个上午,到了午时过后,四条人影
迅疾如风般越过几座屋顶,最后飘落在茅屋门前。  
  这四个人都是熟客,原来是宫天抚、无情公子张咸与及一高
一矮两个绿衣人。  
  从他们所带的武器上,可以认出乃是少林的慧力禅师和武当
二老之一的左寒子。茅屋后没有门板遮掩,因此室内;望而知,
只见本淹淹主清音大师独自在屋内盘膝肤坐。  
  在她双膝前面的地上,放着一支两尺许长的白色令符、符旁
边还有一串极长的捅木佛珠。  
  宫天抚微哼一声,道:“张兄请看,她把玉龙令符及一百零
八粒佛珠都取出备用了。”  
  无情公子张咸道:“今日的一场激斗,总免不了,咱们无须
与她多言,耽误时间。宫兄以为如何?”  
  清音大师端秀的脸上突然现出苦笑,接声道:“善哉,善
哉,诸位何须这等匆忙呢?”  
  宫天抚沉声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重来此地,为的
就是宝藏。淹主可有反对之意么?”  
  张咸跟着道:“假使淹主认为可以商量,坦白告以藏宝之
处,我们可以将一部份归还与你。”  
  清音大师道:“宝藏的地点不在本底之中,贫尼绝不打谈。
诸位最好设法探听清楚之后,径自去取。贫尼一个出家的人,不
敢分润任何珠宝财物。”  
  宫张两人证一下,心中都相信清音大师不会打进,但这叫他
们到何处探听藏宝的确实地点。  
  四人都用心搜索屋内上下及四周,左寒子明笑一声,道:
“淹主敢不敢起身,取开蒲团?”  
  清音大师默然不语,隔了一阵,才道:“贫尼所坐的蒲团之
下,有一方石板,乃是地道的人口……”  
  话未说完,门外四人都纵声大笑,宫天抚道:“张兄,你我
太老实了,居然相信这尼姑。”  
  清音大师道:“这条地道通往淹南的山腹之内长达数十里以
上。  
  贫尼说过藏宝不在本淹之内,难道有假?”  
  无情公子张咸笑道:“咱们终于找到这宝藏,左寒子道友口
舌之能,不音十万虎狼强兵,兄弟极感佩服;”  
  清音大师见他们都抢入茅屋,反而被挤了出来。她站在门
边,眼见那四人即将揭开石板,进入本淹镇守了数百年的秘密地
道,心中一阵难受,竟忘了开口。  
  宫天抚俯身抓起铁环,正要出力掀起盖在地道入口处的石
板;突然间一阵淡淡的香风送入众人鼻端。  
  宫天抚怔一下,转眼望着张咸,轻轻道:“她又来啦……”
张咸也望着他,点点头道:“是啊!”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茅屋之内已多了一个身穿雪白罗衣的美女,她冷冷道:“宫
天抚你不要脸。”  
  宫天抚松开铁环,收回手掌,却听那白衣美女又道:“张咸
你也是不要脸的人。”  
  左寒子发话道:“石夫人岂可出口伤人?两位公子可不是惧
怕夫人的武功,只不过顾念旧日倩谊,所以不愿反驳。”  
  白凤朱玲玉面笼凝着一股寒意,冷冷道:“住嘴,谁跟你吃
里扒外,背叛门户的下流胚子说话。”  
  左寒子眼睛瞬也不瞬,但一旁的慧力禅师却垂下头颅似是感
到十分惭愧。  
  左寒子想了一想,道:“夫人骂到贫道头上,可见得孤木他
们已供出一切,等一会儿这笔帐必须算一算。但目下却须石夫人
说一说,宫张两位公子有什么不要脸的地方?”  
  朱玲见宫张两人都不开口,也不望自己,心中忽然一软,暗
想他们平日何等骄傲自负,可是为了深爱自己之故,竞能忍受侮
辱。此刻似乎不必现加以辱骂。心念一转,便道:“你们和银翼
叟卫浩约定要擒到凶手以后,方始再作寻宝之举,但目下你们已
自食诺言,是不是不要脸?”  
  左寒子道:“姑娘怎知我等不曾擒住那神秘凶手?”  
  朱玲怔一下,道:“你们已擒住那神秘凶手?他是谁?”  
  左寒子道:“目下尚未查问出来,但相信那神秘凶手身世之
谜,不久便可揭晓。”  
  朱玲立刻冷笑一声,道:“自古道是口说无凭,谁能证明你
们不是胡说吹牛?也许你们已查知那神秘凶手业已远飘别处,于
是大言不惭,企图蒙混过去。”  
  左寒子道:“石夫人要是不信,那就没有办法’厂;”他向
慧力禅师丢个眼色,突然一齐击穿茅屋草墙,闪出屋外。左寒子
大声道:“我等先去找孤木等算帐。”  
  朱玲本来极为焦急,只因那边只有一个胡猛可以抵敌其中之
一,剩下孤木超力两人,虽然武功不弱,但从这两人昨夜所露的
身手,似乎高出他们不少。这一来就算以二敌一,却也未必能够
安然无事。  
  因此她必须即速出手拦截住一个人,或者跟踪追去,可是这
一刹那间突然又有一个疑念浮上心头,那就是左寒子他们既然要
找孤木超力的晦气,为何最后还要说出口来,倒像是深恐自己不
知道似的?疑念一生,便没有立即跟踪追出屋去。  
  外面的清音大师轻DC一声,道:“你们两位留下其一怎
样?”话声中夹有一阵低微的啸风响声。  
  朱玲一听便知淹主正以武林震惊的木佛珠,截住其中一人。
心头大宽。  
  同时之间也就想出左寒子的用意,必是调虎高山之计。可是
内中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就是他们为何显出要把自己诱开此地。
难道他们认为淹主清音大师比不上自己的青冥剑?茅屋外慧力禅
师此时被一粒紧接一粒的木佛珠迫得施展出全身绝技,严密防
御,竞无法越过院墙去。左寒子已越过院墙不见,可是片刻间又
纵回院内,厉声道:“石夫人出来,贫道想领教你几手剑法。”
朱玲眼珠一转,见宫张两人一直默然屹立至今尚不言语。葛地脑
际中灵光一闪,悟出那左寒子用尽心机想诱开自己之故,一定是
宫张两人曾坚决表示不肯与自己动手,所以唯有由他设法引开自
己。她冷笑一声,道:“你无须白费心思,引我离开此屋,干脆
都进来吧,你们的目的不是要取得宝藏么?”左寒子听她说中要
紧之处,噎了一声,果然走入屋中,眼睛转动时射出狐疑的光
芒。  
  清音大师也停手不发木佛珠,慧力禅师大大松口气,也纵入
茅屋之内。  
  白凤朱玲冷笑道:“你们想进去取宝,须知此事大不容
易。”  
  左寒子道:“石夫人如要拦阻,自然不易。”  
  朱玲道:“我既然叫你们回来,当然不出手拦阻。”宫张两
人大感意外,迅速地瞥她一眼。这一眼不看尤自可,看了以后,
就忍不住凝停在她艳丽迷人的面上。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道:“玲儿你……”朱玲却接口道:
“师父着急了,但你老放心,徒儿这就把内情坦告他们。”她转
回目光,轮流扫瞥那四人,继续道:“家师以佛门大慈大悲之
心,阻止你们妄取宝藏,但你们一定都误以为她乃是不甘损失,
然而事实上她是不想你们自取灭亡。”  
  左寒子道:“石夫人此言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朱玲道:“信不信由你,须知在藏宝之处,天险重重,凡是
妄想得到宝藏之人,非死不可。”  
  左寒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令师及石夫人两位大可
不必阻止他人进去,嘿……嘿……”  
  朱玲怒道:“你这其真是该死,若果你敢进去,那就自己出
手,不必拉着旁人送死。”  
  左寒子他平生足迹踏遍天下,自念世上天险如毒瘴天空,蛇
兽渊空等未有不曾涉历过,因此就算朱玲非是虚声恫吓,他也不
怕。何况其中尚有一点,最使他难以相信的,那就是藏宝之处如
果真是无法逃生的绝地,清音大师何须阻止强敌对头入内。  
  这个人魔已深的道人死也不信清音大师当真是具有菩萨心
肠,所以认为清音大师及朱玲必是虚声恫吓,事实上不会那样厉
害。  
  当下抢着应道:“石夫人之言虽是有理,但若然藏宝之地,
人者有死无生,则你大可不必费心,谁叫我们贪心太重,自愿送
死,两位公子以为贫道的话可对?”  
  。宫张两人一齐领首,朱玲细长的眉毛轻皱一下,转面向清
音大师道:“师父,他们坚持要入内探藏宝,目下除非我们能把
这四人打出此淹,不然的话,万万阻不住。”  
  清音大师道:“我们虽无回天之力,但总得尽力阻他们,少
死一人,就是一件功德。”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笑声,跟著有人道:“我等来迟一
步,居然被别人着了先鞭。”  
  话声传入朱玲耳中,娇躯竞为之一震。外面院子刷刷一连落
下四人,她从门口向外望去,只见院子中站着的是厉魄西门渐、
银髦叟卫浩、铁臂熊罗历和王圭等四人。  
  清音大师一看今日的形势,已知无法阻止浩劫,不觉诵了一
声佛号。  
  银鬃叟卫浩向屋内疾瞥一眼,洪声笑道:“还好,他们尚在
僵持之中。”  
  西门渐道:“淹主你被那几人挤了出来,宝藏可是就在茅屋
之内?”  
  清音大师道:“宝藏不在此处,但那通往宝藏的地道人口却
在屋中。贫尼无意攫宝藏为已有,不过本着佛门慈悲宗旨,不得
不设法阻止妄起贪心之人。”  
  银鬃叟卫浩道:“女尼,你等别的时候再向我们说教,现在
没有闲工夫跟你穷聊。”  
  朱玲怒声叫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目中无人。我师父如
果肯开杀戒,哼,哼,凭你那几手功夫,能够走得上百招,我就
服气。”  
  卫浩冷笑一声,道:“玲姑娘火气真大,本座只知敝教主是
你的师父,再说今日之事,已如箭在弦上,玲姑娘不妨再加三
思,假使你们两人想守住地道入口,势必成为双方全力攻击的目
标,实在是不智之举。”  
  朱玲此刻心心念念,只要保存三个人的性命,就是宫张两人
和西门渐。但一时又想不出来什么法子,眸子微转,已瞧见宫天
抚和张咸想打开那块石板。这一急非同小可,大声喝道:“喂,
你们两位想干什么?”  
  宫天抚和张咸好似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左寒子抢过去一手
把石板掀了起来,登时露出一个半丈大小的洞口。  
  西门渐、卫浩、罗历等人分头扑到茅屋,只听哗啦啦暴响声
中,那座茅屋四分五散,倒向一旁。  
  左寒子因强敌环伺,倒也不敢贸然入洞。宫天抚凝视着西门
渐,冷冷道:“此地可不是碧鸡山,你们最好不要张狂。”  
  西门渐狞笑一声,道:“放屁,你管得着本座的行动么?”  
  朱玲灵机一动,朗声道:“你们最好先拼上一场,瞧瞧哪一
方有本事占取宝藏。”  
  西门渐、宫天抚听了此言,登时煞住出手的势子,想到假如
双方先拼一场的话,极可能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宝藏。  
  朱玲就是伯他们打起来,局势无法控制,所以故意那样说
法,提醒他们。  
  这时见双方已抑制住怒气,便又朗声道:“还有一个法子,
最是公平不过,只不知你们愿不愿听?”  
  左寒子觉得极为奇怪,万万想不到朱玲最大目的,乃是不想
宫张及西门渐三人送死,所以他想来想去,都不明白朱玲为何反
使双方打不起来。当下应声道:“石夫人高兴说的话,大概也没
有人反对。”  
  朱玲道:“你们双方今日一定各有顾忌,打不起来,事实上
实力也差不了多少,这种情势可能僵持到很久很久。”  
  铁臂熊罗历插口道:“然则玲姑娘有何高见,解决这种僵持
的局势?”  
  朱玲道:“当然有啦,我可以暂充公正人,你们双方第一先
答应彼此同心合力,设法把宝藏取出采,等到真能把宝藏取出,
然后平分也好,拼个死活也好,那都是后话,暂时不提。”  
  她微微一笑,似是对双方众人都静静倾听的形势感到十分得
意。  
  :目前先谈取宝的问题,你们双方可以各派一人,联快进去
查探。  
  反正里面地方不大,人多并无好处,你们说是也不是?”  
  左寒子沉吟道:“从石夫人的话听来,那就是说你已有放弃
守护宝藏之心了?”  
  朱玲道:“我早说过进去探望之人,有死无生。老实说我可
不像家师那等慈悲为怀,你如果敢进去,那就进去,我绝不拦
阻。”  
  银嚣叟卫浩生恐这是朱玲偏向宫天抚、张咸那一边,故意这
等说法,连忙接口道:“玲姑娘刚才的话,似乎意犹未尽。”  
  朱玲斜腮他一眼,微笑道:“你如果唯恐等不及送死,那就
和他一起进去。我想说的,也不过要告诉诸位,谁想入洞探宝,
就得先与我较量一下,我认为有资格的话,就可放行。”  
  左寒子诡笑一声,道:“石夫人对贫道及卫副教主都特别客
气,已表示可以不经石夫人利剑考验,就得以进入地道探宝。但
贫道却不想孤身入探。想结个伴同行,石夫人不会反对吧?”  
  白风朱玲应道:“当然可以,否则你就要疑心我在地道之
内,设有埋伏,不过谁要与你结伴,均须先过我这一关。”话声
中已掣出青冥剑,剑上森森寒气,远侵四周诸人肌肤。  
  慧力禅师挺身而出,掣下月牙方便铲,道:“贫僧斗胆请夫
人赐教。”  
  旁边的人都纷纷退开,让出大片地方。朱玲道:“很好,你
的武功我已略知梗概,因此三招就足够了。”  
  慧力禅师这刻却不敢有半点儿轻视朱玲的三招。横持方便
铲,凝神以待。眼前青光陡盛,森森生寒的剑气已遏到身前。  
  朱玲这一出手,所有的人都感到那青冥剑真不愧是崆同镇山
之宝,剑上光华固然强烈眩目,最令人心惊胆落的还是剑上的森
森寒气。就是眼力普通的人,也可以感到此剑决非凡品。  
  慧力禅师万料不到自己招数变化只差了一线,便陷入险地,
这时也顾不得对方手中之剑如何锋利,立时一招“法轮常转”,
一面以铲护身,一面使出奇奥脚法,突然斜闪开去。  
  朱玲剑势一挫,跟着虚戳一剑,一股剑气潜撞出去,砰地一
响,慧力禅师竟被震退一大步。  
  她收回青冥剑,笑了一笑,道:“你虽然未伤在我剑下,但
毕竟已败,按照说就不该伴他进去探宝。”  
  慧力禅师怔一下,道:“石夫人剑术实在精妙,贫僧甚是佩
服,但这样子就要贫僧放弃探宝,未免有失公允。”  
  朱玲本是觉得这个少林和尚为人还不错,所以想保全他的一
命,但这个心思又不能明白说出。想了一想,道:“那就随你的
便,我不‘会出手拦阻。”  
  铁臂熊罗历明知西门渐不肯轻易向朱玲动手,此时唯恐银箕
叟卫浩势孤,立刻大声道:“敝座也想进去开开眼界,玲姑娘是
不是也要赐教三招?”  
  白凤朱玲瞧瞧他,心想这铁臂熊罗历乃是鬼母心腹大将,为
人持重而精明,一身武功在玄阴教诸香主之中已是数一数二之
流。玄阴教能有今日的成就,此人可记首功。”  
  因此莫看他不常做什么恶事,其实他一身恶孽,当真是如山
之重,如水之深。  
  心念一转,便道:“我深悉你的武功如何,不用试啦,希望
你们都能够活着出来。”  
  清音大师眼见这些武林高手,个个贪欲焚心,情知无法劝
阻。因此虽是对朱玲的安排不甚满意,却也无可如何。自个儿退
开老远,闭目念佛。  
  先是左寒子及慧力禅师由入口处进去,他们走完了深人地下
的石墙之后,便隐没在黑暗的地道中。  
  银胡叟卫浩和铁臂熊罗历暗中估量自家实力,认为就算迟一
步到达藏宝地点,也不相干,因为那时对方两人己无外援,尽可
在地底拼出生死之后,才取宝出来。故此他们等了一阵,才走入
地道。  
  那地道深入地下竞达五六丈之深,极为宽广,而且甚为黑
暗。  
  卫浩、罗历两人都是老魔头的身份,也不须打招呼,齐齐停
步,闭目调息。片刻后睁开眼睛,已可以隐隐约约看出地道的景
象。  
  只见这条地道高达丈半,宽约两丈,四壁及洞顶均是岩石,
凹凸不平,l看上来黑影幢幢,宛如无数奇形怪兽蹲伏壁上。  
  两人都感到地道之中一股阴寒之气,侵袭身体。罗历观察了
片刻,便向卫浩道:“这条地道形势险恶,但却似是天然生成,
看来玲姑娘所说的天险重重,一定不虚。”  
  卫浩道:“天险必无疑,不过本座却怀疑这条石道是否天然
生成,你看地面平坦如镜,全然不似四壁那等精糙不平。如果此
一地道曾经加以人工修建,暗藏精巧埋伏,只怕比天然险阻更为
可怕。”  
  他们对答之时,唯恐地道传声甚远,所以都以上乘气功的传
音功夫交谈,因此寂静的地道中丝毫不闻半点儿声息。  
  两人联袂向前奔了十余丈远,那条地道越见弯曲,有时甚至
于转向入口那一方。  
  如是者又走了十多丈,地道中阴寒之气已逐渐减轻。  
  卫浩忽然停步道:“慢着,罗香主可曾发现先前那两人的踪
迹么?”  
  “没有。”罗历简短地回答,这时地道里黑暗之极,他们的
目力虽然迥异常人,但此刻在运足目力瞧看之下,仍然无法看清
周围的景象。  
  卫浩深思一阵,道:“假如那两人藏在一边,等我们先打头
阵的话,我们吃亏就大啦。”  
  铁臂熊罗历应道:“副座所虑极是,武当二老之一的左寒子
在武林中出了名是阴损狡诈中一流脚色,说不定除了有匿伏暗
处,让我等先打头阵之外,还有些别的阴招。”  
  卫浩沉吟片刻,道:“咱们光是考虑也不中用,还是付诸行
动,且到前面瞧一瞧毕竟是何景象,然后再行决定。”  
  两人复向前走,那条地道一直是那么高大宽敞,足足可容数
十人一拥而进。同时似乎更加迂回弯曲,因此走了四五里之遥
后,估量离那菩提底仍然在二里之内。  
  这时渐渐觉得闷热起来,他们两人虽然仗着内功甚深,闭住
呼吸的话,可达几个时辰之久,是以不怕会闷死。但到底觉得有
点儿惊心,尤其是这条地道迂回弯曲,假使在后面出路之处突然
被人堵死的话,那时候麻烦就大了,说不定会活活生埋在距地面
深达数丈的地道中。  
  卫浩考虑了一阵,突然道:“罗香主即速回身疾驰到人口之
处,然后再一路巡逻过来,但是万万不可再深入,等本座独自往
前探。好在这地道寂静如死,声传极远,咱们以长鸣为暗号,仿
照本派平常鸟啼为暗号之法,互传讯息。”  
  罗历想了一下,道:“副座有命,敝职自不敢违,但副座孤
身入探,不免稍嫌势孤,务请副座再加考虑,最好让敝职一齐前
往。”  
  卫浩道:“假使咱们退路被断截,纵然探到宝藏,也是无
用。何况今日此举,教主甚为重视,咱们就算取不出宝藏,也得
将天玄叟平生武功所在的天玄秘录取到手中。”铁臂熊罗历想了
一下,道:“那么副座务必多加小心,敝职遵命巡逻便了。”  
  卫浩真气一提,又向前奔去,这时他为防万一,已将呼吸闭
住。  
  迂回曲折地奔了四五里路,突然问听到漏漏水声。再转了四
五个大弯,水声越来越响,似是山间小型的飞瀑激湍之声。卫浩
失惊地想道:“不好了,我没想到这条地道弯曲得太厉害,同时
也许有很多通气之处,所以声音传不过两三个弯以外了。”他一
边想一边仍向前走,瀑声越来越响,又转个弯,眼前陡然感到光
亮了不少。  
  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竟然分开两条通路,其一漆黑异常,另
一条则透出光线,同时那瀑声就在此路传了出来。银髦叟卫浩拎
髦瞧了一阵,心想,说不定漆黑无光的通路才可到达宝藏之地。
可是这一边有光线水声,不妨先去瞧瞧情势。在这等情况之下,
任何人都会有选择有光的通路,都会考虑到进去后瞧瞧势头不
对,尚可退出转回这边黑暗的通路。广经决定,卫浩便奔了进
去。那条通道一开始就转弯,大约走了三丈;眼前豁然开朗。  
  正当前面去路约有四丈之遥,有一道宽达丈半的瀑布像巨大
的帘子般冲泻下来,地面恰好是凹了下去,也不知有多深,那道
飞瀑向凹处落下,所以地面没有泉水。  
  他四下打量一眼,但见空旷宽敞,竟是个极大的洞窟,洞顶
离地最少也有四丈之高,四周大概一共有亩许大小。  
  那道瀑布由四丈高的顶端冲泻下来,活像一匹宽达丈半的白
布。  
  靠着瀑布上的反光,使得这个巨大的洞窟都光亮许多。  
  在那道瀑布之前,站着十余个人。卫浩一眼瞥见,嘴角却泛
起一丝冷笑。  
  他大踏步走进去,再向四周望了一眼,只见在进入洞窟的地
道入口左右两旁,都有着同样大小的洞口,形状都甚为相似,因
此如果不曾留意,进去后再想出来,一定辨认不出。  
  此刻他就细细辨识一阵,仍然觉得不易辨别。  
  卫浩再细瞧一会儿之后,这才掉转头向瀑布走去。  
  瀑布前面的十余人影都屹立不动,只有一个闻声回顾。  
  此人身穿肥大的绿衣,头上没有蒙着什么,背后背着方便
铲,正是少林寺慧力禅师。  
  他见到卫浩走过来,便领首道:“副教主来得正好,请看这
些人。”  
  卫浩跃到他跟前,先向瀑布下坠之处一望,原来那儿乃是一
处深渊,若果形容真实一点儿的话,倒不如说是地面裂开一道深
深的夹缝。  
  这条裂缝生似是大地张开嘴巴,永无厌足地鲸吞那道飞瀑,
泉水深度难以猜测,因为瀑声震耳中,已听不见下面泉水激荡之
声。  
  至于这条裂缝长度是整个洞窟那样长,约是四五丈光景,宽
度从他们所站的下陷的边缘,到对面的瀑布约是两丈许,但瀑布
后面是否尚有地方,抑是刚好贴着石壁冲泻下来,那就不得而
知。  
  卫浩的目光转到左边那十余人身上,仔细一看,随即疑惑地
摇摇头。  
  那十余人都站在裂口的边缘,身上不但没有衣服,而且连血
肉毛发都完全不见,只剩下灰白色的骨骸,僵硬地站立不动。  
  他们的头颅完全是向上面仰看的姿态,不过这时面上已没有
肌肉及眼睛,因而无法测出他们的表情是惊是喜?与及究竟是不
是仰望着什么奇异的事物。  
  银胡叟卫浩久涉江湖,眼力自是高人一等。目光略一流转,
已发觉这十多具骷髅虽是有高有矮,有男有女,但各个骨头都较
常人粗大,显然这些人生前都是武术能手。  
  少林慧力禅师蹬过来,口中诵声佛号,道:“副教主阅历丰
富,贫僧自知望尘莫及。这些人因何而死?死前为何都向上仰
望?他们遭难已有多少时间?这几个问题贫僧百思莫得其解,副
教主是否肯为贫僧启此茅塞?”  
  大凡人都喜欢戴高帽,这慧力禅师在少林中乃有限几个高手
之一,名望甚重,这时居然说得这等谦虚,好像银胡叟卫浩如果
不肯解答的话,就再也无法想得出来。卫浩听了如何不喜,微笑
道:“禅师好说了,本座目下只能胡乱猜测,是与不是,可就不
敢确定了。”他停歇一下,生似是思索其中疑难之处,过了一
阵,缓缓道:“这里一共是十四具骷髅,从他们的骨头粗细看
来,可知各个俱是武术能手。”慧力禅师佩服地点点头,道:
“副教主法眼如电,确实令人钦佩。”  
  卫浩道:“那也不算得什么,其次从他们骨头上的色泽看
来,其中有两个最少也在二百年以上,然后有五个是一百年前死
去的,剩下的七个,距今最近的也当在四十年以前。”慧力禅师
顿首道:“这样说来,此地已有四十年以上没有人来过了。”  
  卫浩道:“禅师说得不错,此地最少也有四十年未见人迹
了。”  
  他突然住口,沉思了一阵,又继续道:“这十四个已死的武
林高手中竞有一半以上乃是女人,根据菩提淹世代相传宝藏之秘
一事,可以断定那九个女性乃是菩提淹女尼无疑:“慧力禅师感
叹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忘不了宝藏,遭遇浩劫,自是应得之
罪,唉,看来贫憎今日恐怕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银胡叟卫浩拂一下领下银鬃,仰天笑道:“慧力禅师你既然
已脱离师门,投在琼瑶公主手下效力,就应该把这些佛门中婆婆
妈****思想抛开。本座真心奉劝禅师一语,那就是自古以来,越
是三心两意,东摇西摆之人,往往最先完蛋,而且死了也没有人
感到痛心,为你卖命报仇雪恨。”  
  慧力禅师脸上一红,道:“贫僧心中之病,竞瞒不过副教主
法眼,说来惭愧。”  
  卫浩笑一下,道:“我个人是个赞成做事要彻底的人,所以
虽然时时有过激之举,可是总括此生,失败却较少。”  
  他停一下,接着道:“禅师不必介意本座之言,咱们还是回
到正题上。”  
  他缓缓从那十四具排列在裂缝边缘的骷髅后面走过去,然后
又慢慢走回来。这一来一回,他已把十四个骷髅精密地视察两
遍。  
  他在慧力禅师面前停步,道:“禅师可曾注意到,这十四人
各个都做出想向上跃起的姿势,从腿骨的角度,可以断定他们直
到死时,全身气力尚在,没有一个是饿死或者被人攻击致死。”  
  慧力禅师道:“这样说来,难道此地有一种特别之物,可以
取人性命于无形么?”  
  “我也猜不出是什么东西,按理说他们除非在仰首凝望,双
脚用力要纵起之际,突然死去,才会留下这种形象。”  
  慧力禅师双目陡睁,大声道:“他们难道会是望见什么恐怖
之物,登时吓死?”  
  银胡叟卫浩怔一下,皱眉寻思,过了一会儿,道:“除了这
个勉强的解释之外,好像已别无可能。但是这些人个个都被吓死
的话,那是什么东西呢?”  
  两人想了一阵,卫浩又道:“人世间各种至惨的景象,我都
瞧过,惨事决吓不死人!然而我们可以推想得到,就算是阎罗王
显形,升殿开审,最多也不过一死,何须活活骇死?”  
  慧力禅师道:“或者有些奇怪之事,突然出现,可能比阎王
爷更骇人。”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道:“是了,这一十四人必
是活活吓死无疑。贫僧虽然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可以想象得到,
那些吓不死的人,事后已经离开,而这十四个人一定都是胆子较
小的。假定曾有过许多人进来,却只死了这十四个人,我们今日
碰上了,当然觉得十分玄妙难测了。”  
  卫浩道:“死因暂且不管,也许等一会儿咱们亲自可以见
到。”  
  说到这里,两个人暗暗都觉得寒心,可是外表上都装出不在
乎的样子。  
  “禅师可曾注意到地上?他们的兵器都跌坠在脚边,请看其
中五个人使剑的,三个用刀的,这些刀剑都出了鞘,又是都在右
边,分明刀剑都已经出鞘,严为戒备。假定在见到那可怖的东西
之后,尚能拔出刀剑的话,那就不会骇死了,对不对?”  
  慧力禅师哼了一声,道:“副教主说得有理,噶,你这么一
提,我倒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个大大的漏洞。假使曾经有许多
人能够不骇死,生还世上。此地的秘密,决不可能保存至今,武
林中应该早就沸沸拂扬扬地谈论此事了。”  
  形道:“这话很对,但如果不是骇死,那是什么原因?他们
望些什么呢?”  
  两人一齐仰头观望,只见那道瀑布奔流不息,喧声震耳,至
今毫无变化迹象,使人感到好像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改变。  
  银胡叟卫浩突然问道:“武当左寒子没有和禅师一道进来
么?”  
  慧力禅师道:“我们很早就分了手,他大概会跟罗香主在一
块。”  
  陡然间两人一齐感到有种奇异的感觉,不禁诧骇回顾。  
  慧为禅师嗜了一声,道:“副教主请看,那边瀑布好像要干
涸了。”  
  原来这阵奇异之感,乃是瀑布激湍之声,忽然减弱,所以反
而令他们一时不习惯而产生奇异之感。  
  卫浩抬头望去,只见那道宽约丈半的瀑布,突然间水势徒
减,只剩下一半不到。  
  两个人不知不觉都亮出兵器,卫浩使的是旱烟袋,慧力禅师
则掣下方便铲。  
  那道瀑布本来宛如一道白色帘子,遮盖住后面的景物,这刻
缩小了一半,便已瞧见在他们立足的对面处好像是座凹崖,内中
还有些什么事物,则不得而知。  
  也许那儿正是宝藏所在,金银堆积如山,珠宝无数。但也许
有什么毒蛇恶兽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们都感到十分紧张。  
  突然间那道瀑布完全消失不见,因此万籁俱寂,一种死气沉
沉的沉重感觉,猛烈地震撼着两个人的心弦。  
  瀑布后面的景象一目了然,由四丈余高处的裂缝处开始,一
直到离地面丈许高的地方,乃是一片光滑的岩壁,上面长满了肥
厚的苔壁,一望而知滑不留足,任何人都别想停身其上。  
  在他们的对面石壁凹陷进去,形成一个石洞,不过那洞也不
深,所以一望之下,便知内中并无他物。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头向裂缝下面瞧去,不觉又是一惊,原来
底下一片黑漆,以他们两人的眼力,居然深不见底。  
  这道无底深渊似的裂缝,只有两文五六尺之宽,他们估计了
一下,卫浩沉声道:“这道瀑布忽然停止,令人莫测高深,如果
是天然如此,那还罢了。假使有人操纵,危险就大得不可想
象。”  
  慧力禅师道:“贫僧亦有同感,本来天地造化之奇,往往出
人意外。这道瀑布譬喻说每日均有一段时间停止,并不足为奇。
自然界中像这一类的奇迹,多得难以胜数。”  
  他歇了一下,又接着道:“正如副教主所虑的一样,假使此
瀑有人力在暗中操纵,其中之险,只怕不易避让化解。”  
  卫浩略一寻思,毅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座决定
到对面的石洞中一探:无论如何既然此洞由瀑布所造成的水帘遮
住,大有隐藏秘密之意,禅师你说是也不是?”慧力禅师领首
道:“不错,不错,贫僧不才,也愿陪副教主一趟。”  
  两人运调好全身功力之后,疾纵过去。身形飞越过那道深渊
之时,但觉脚底一阵奇寒之气,直冲上来,差一点儿便无法忍
受。到了对面的石洞以内,奇寒之气陡然消失。卫浩骇然道:
“这样看来,那道瀑布的泉水绝非平常之水。照这种寒冷程度推
测,此水应比寻常泉水重上千百倍。”慧力禅师墅然道:“这样
说来,假使那道瀑布忽然又冲泻下来,我们绝难闻破水帘,出去
外面。”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打量此洞,只见那最底的洞壁甚是
光滑平直,色泽雪白。  
  卫浩走到壁下,皱眉道:“这枚钢环嵌在壁上,分明是前人
所遗,看来倒像是有扇暗门,而这枚钢环却用来拉开暗门。”慧
力禅师沉吟道:“会不会是发动埋伏的机关?可能一拉动此环,
那道千钧重泉的瀑布就飞泻下来,封住我们退路。”卫浩沉吟
道:“本座不敢断定禅师之言错或不错,但咱们既入宝山,势难
空手而回,好歹总得试上一试。”慧力禅师也激起雄心,大笑
道:“壮哉,那就由贫僧动手试拉此环如何?”  
  卫浩道:“禅师请吧,不过用力拉动之后,咱们务须一齐退
出此洞,假如别无动静,再纵入此洞细看不迟。”慧力禅师一面
点头,一面伸手抓起那钢环,然后运足真力,缓缓向外拉。  
  只见大片白石顺手移动,卫浩和慧力疾如电掣,一齐纵过深
渊,在对面的危崖边缘上遥遥注视洞内变化。慧力禅师首先道:
“原来当真是一道暗门,不过只及普通的门户一半之大。可惜那
道白石暗门没有完全打开,瞧不见内中景象。”卫浩舒口气,
道:“禅师这一下没有弄出惊天动地的变化,实在令人安慰。咱
们再过去瞧一瞧吧。”  
  他们在那扇半启的白石板门之前,慧力禅师把石门推开,眼
光到处,里面哪有什么暗道?竞又是一片雪白的石壁。  
  这里面的石壁上刻着四个比拳头还大一点儿的血字,写着的
是“九死一生”四字。在四个字下面,还有数行较小的字迹,跟
着下面平排着一列精钢所制环圈,共有十枚之多。  
  两人看罢九死一生四个血字下面的小字之后。卫浩哼了一
声,道:“原来藏宝之处的入口就在瀑布上端的石壁上,禅师信
不信这十个钢环中只有一个能够开启藏宝的门户?”  
  慧力禅师现出一副骇然的样子,道:“这位布置藏宝之人,
看来不似虚声恫吓,副教主试看外面那十几个骷髅就可知道取宝
之举,称为九死一生,实在再确切也没有了。”  
  卫浩哼一声,道:“禅师如果不想冒险,现在即速出去还来
得及。”  
  慧力禅师心想,既已犯险到了此处,就算九死一生,也是没
有法子之事。心意一决,便道:“贫僧如若独善其身,退出此
处,日后势必被江湖上的朋友讥嘲耻笑。”  
  卫浩道:“禅师既然决意不退,那么咱们就研究一下,应该
拉动哪一枚钢环?”  
  两人用心视察壁上的十枚钢环,只见个个精光耀目,毫无分
别。  
  而且石壁上那些字迹,除了说明这十枚钢环其中有一枚拉动
之后,可以启开此洞上端的藏宝门户,其余的九枚若然误拉之
后,都将是有死无生。此外便没有任何暗示或线索,可供他们推
究这十枚钢环之中,哪一枚是开启宝门之环。  
  看了一阵之后,卫浩道:“禅师对此有何高见,本座可看不
出头绪来。”  
  慧力禅师道:“贫僧也查不出端倪,不过贫僧却以为不宜鲁
莽从事。”  
  两人又研究厂一阵,忽闻头上异声隆隆,传入耳中。  
  卫浩双目一睁,眼中射出炯炯寒光,沉声道:“禅师可曾听
见了么?”  
  慧力禅师道:“贫僧听到了,极可能就是那道飞瀑又要冲泻
下来。”  
  卫浩道:“咱们势无空手退出之理,目下时机紧急,无暇细
加推究,只好随便拉动一个。”慧力禅师道:“看来只好如此,
副教主请即速动手。”  
  卫浩实在无从拣起,随便伸手抓住左边第一个,用力一拉。  
  那钢环极为沉重,错非像他们这等武林高手,当真拉也拉不
动。  
  他只拉出两寸左右,那枚钢环便不能移动。卫浩一放手,喝
声快走,转眼间两人一齐飞渡过那道深渊。  
  他们脚踏实地之后,立即转身仰头向飞瀑来路的上端瞧看。  
  这时如果有人在后面瞧见他们,一定感到十分奇怪。原来这
两人居然排列在那十四具骷髅旁边,姿态和那些骷髅一模一样。  
  卫浩和慧力禅师这时都不暇旁顾,只因那瀑布来路之处隐隐
发出异声,尖锐凄厉,当真是入耳惊心。  
  除了异声之外,对面三丈高处布满肥鲜厚苔的岩壁上,突然
有一块方圆三尺大小的地方微微起了一阵波动。  
  他们一方面密切注意着这些变化,一方面迅速异常地大动脑
筋。  
  只因从目前种种迹象看来,那岩壁上的藏宝洞口就算被无意
碰着,突然打开,可是那道由干钧重泉所形成的飞瀑,好像马上
就要冲泻下来似的。故此假如那宝藏洞口开启之后,是不是不顾
一切,冒险纵上去一探,抑是暂时不动,等看清形势再说。  
  两人心不旁鸯,因此都没有感觉到气温突然变得酷热迫人。  
  同时在整座洞窟之中,地面上已浮起一层黑色的雾,这阵黑
雾从四方八面浮升上来,展布于整个洞窟的地面,晃眼间已有两
尺来高。  
  骤然间一阵微风,从他们进来此洞时入口处的左右两旁的洞
穴吹进来。  
  满洞的黑雾被微风一拂都飘散飞起。  
  慧力禅师光秃秃的脑袋上渗出的汗珠有如黄豆般大小,一脑
瓜子都是。  
  卫浩则感到连颌下银须都被汗水沾湿,熟在一块儿。  
  两人身后那阵黑雾被微风搅得扬起老高,已有丈许上下。此
时仿佛被深渊中冒上来的寒气迫住,离开那道裂缝尚有五六尺
远,便如楚河汉界,不再侵移过来。  
  岩壁上那块方圆三尺左右的苔药突然波波数声,穿了五六个
拳头大的小洞,跟着数股黑烟缓缓射了出来。  
  这样看来,那个洞口好像又不似是藏宝之洞,否则怎会有黑
烟冒出来。  
  慧力禅师突然大惊道:“阿弥陀佛,贫僧自从得窥本门武功
精髓以来,严寒时不觉其冷,酷暑时不觉其热,多年来已是如
此,怎的如今似乎感到酷热难耐?”  
  银髦叟卫浩被他提醒,口中嘿了一声,骤然间回头瞥去。  
  但见一道高达两丈的黑墙,横豆眼前,离他们只有数尺之
遥。  
  这一惊非同小可,卫浩惊噎一声,沉声道:“禅师不可妄
动,现在我才明白这些人如此死法,敢是被这一阵黑色烟雾侵到
身上,立时死亡。”  
  慧力禅师接口道:“这阵黑色烟雾可能是极毒之气,是以一
旦侵上身体,不但立即死亡,同时血肉衣服也极快化尽。”  
  这时候酷热更甚,使得他们都感到难以忍受。突然间满洞的
黑雾沸扬转动得更为剧烈。那道黑色高墙无声无息地向两人伸移
过来。  
  一转眼间,整座洞窟包括那道深渊与及对面的岩洞内,被黑
雾淹没,同时洞中回响着狂风尖厉吼啸之声。  
  且说在菩提淹院子里那地道入口处,共有六个人在旁边走来
走去。  
  这六个人就是本淹淹主清音大师、白风朱玲、西门渐、王
圭、宫天抚、张咸。  
  他们已守候了两个时辰之久,眼见太阳已偏到一边,但那卫
浩、罗历及左寒子、慧力等四人仍然没有一点儿回音。  
  西门渐倒不觉得十分焦急。因为他已很长久地没有机会和朱
玲在一起,相隔如此之近。所以他一直很少把眼光从朱玲面上挪
开。在他的眼中,但觉朱玲微具少妇风韵,除了原来的艳丽之
外,加上几分成熟的美态,更是迷人。朱玲明知西门渐的痴心,
所以任由他瞧着,也没有生出不安之感。她倒是觉得宫、张两人
的态度很奇怪。因为这两个人从昨天开始,都未曾和她说过一句
话。而在今日两个多时辰的等待中,他们现出逃避的样子,好像
不敢向她注目。可是他们又往往情不自禁地向她投以迅速的一
瞥。宫天抚转眼望着西门渐,道:“他们进去已久,很可能遭遇
危难,西门香主可有意思进去一探?假如令师妹不答应,你替我
们疏通一下怎样?”西门渐甚觉奇怪,听起来好像这两个家伙好
像得罪过朱玲,所以不敢和她说话。  
  他高兴地望着朱玲,道:“师妹,你还是要拦阻我们进去
么?”  
  朱玲决然点头,道:“不错,你们进去的话,必死无
疑……”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忽然道:“贫尼虽然早在数十年以前,
便知那宝藏的秘密,但从来未进去过。今日眼看已有四人丧生其
中,贫尼不能再坐视不理。”朱玲惊道:“师父,你不是说过那
山腹内天险厉害无比?”  
  清音大师道:“不错,据为师所知,那座山腹,下连地肺,
有所谓黑风、白水两样最厉害的东西,经过数百年前一位高人匠
心独运,已封团住那黑风、白水的威力。可是碰上贪心得宝之
人,仍会化为种种形式出现。为师这次进去,主要是瞧一瞧实
况,假如可能的话,便将此洞设法震塌,永远封闭。”宫天抚和
张咸在夯低声商议,西门渐却道:“敝教有两人在内,本座不能
不跟随底主进去一探。”  
  朱玲道:“你先打赢我手中青冥剑再说。”  
  西门渐露出为难之色,须知他近年武功虽是大进,可是朱玲
也非复当年可比,能不能赢得她已经是一个问题,何况他也不愿
与她动手:他想了一下,道:“师妹别作难我行不行?对了,我
用一个秘密消息作为交换怎样?那就是关于那神秘凶手。”  
  清音大师微微一震,想起本淹九个无辜惨毙的女尼,登时感
到这个消息十分重要。  
  朱玲看出底主之意,便道:“但你得屈承一事,就是进了地
道以后,一切进退都要听我师父的命令,你肯不肯?”  
  西门渐道:“一言为定,那个神秘凶手据悉已动身北上,好
像直赴北京。”  
  张咸冷冷道:“谁不知道此事,哪里算得是秘密消息。”  
  西门渐嗅目叫道:“哪个跟你说话。”  
  张咸也厉声道:“我爱说就说,你打算怎样?”两个人都管
张剑拔,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厉魄西门渐举起手中巨大的白磷签,踏前两步。  
  无情公子张咸冷酷地道:“西门渐你活得过今日,算你命
大。”  
  语声甫歇,金鞭候然化为一道金光,直取西门渐脑前大穴。
这一招急疾狠辣,鞭上潜力山涌。  
  西门渐心想张咸此举,必招朱玲之怒,哪肯与他真干?一招
“力挟泰山”,巨篓抡处,硬挡这一鞭,身形却被震开一大步。  
  朱玲心中甚恼,伸手止住张咸,道:“住手,你说你早就知
道,哪个听你们说起过?”  
  张咸忽然泄了气似的退开两步,不言不语。宫天抚立刻向清
音大师道:“淹主有封闭宝藏之意,我和张兄也愿意追附强尾,
帮助底主完成此一心愿:当然我等还得顺便查看我们的人的下
落。”  
  清音淹主早已瞧出这两人一直不跟朱玲的说话的情形,料想
他们必因此故,所以直接向自己提出要求,当下道:“假如两位
施主见到宝藏之后,能不妄生贪念,则一同进去亦无不可。”  
  宫天抚道:“谨遵底主之言。其实世上的金银珠宝,在我们
眼中,也不过和粪土一般。”  
  清音大师领首道:“好吧,大家一齐进去就是。玲儿你即速
去找几支火炬来。”  
  朱玲领命去了,一忽儿已带了四支儿臂粗的火炬,亲自分给
宫、张和西门渐、王圭等四人。然后道:“进去之后,我师父和
我走当中,你们分两边走,免得一会儿吵嘴就打起来。”  
  当下把火炬点着,六个人鱼贯走进去,落到地道中。四文火
炬照耀之下,但见地道甚为宽广,壁上怪石睁蝶,但地面却甚为
平坦。  
  六个人并排而走,声势浩大,倒也不怕有什么毒蛇怪兽,只
防着那地肺走泄出来的黑风白水,会突然出现。  
  转来转去,约摸已走了十里之远,大家都渐觉酷热迫人,又
转个弯,陡然间四支火炬一齐熄灭。登时一片漆黑,当真是伸手
不见五指。  
  六个人一齐闭住呼吸,地道中沉寂如死。张咸突然道:“西
门渐可别趁黑先跑。”  
  西门渐插口骂道:“混帐,我怎知你有没有先题?”  
  两人正在想骂之际,突然间一齐住口停步。不但是他们两
人,连其余的四个人莫不一齐停住前进之势。  
  原来他们在黑暗中举步时甚为小心,这时忽然都踢到东西,
但觉软绵绵的,生似是人的躯体。  
  厉魄西门渐大声道:“谁有火折带着,最好再试一下。”  
  清音大师道:“这里尽是地肺走泄出来的炎气,是以酷热迫
人,恐怕火折无法点得亮。”  
  宫天抚道:“真是糟得很,以我们的眼力也瞧不见,早先人
来的一批人,为何尚要深入?”  
  无情公子张咸突然道:“刚才我踢着的东西甚为坚硬,好像
是人的头颅。”  
  这时清音大师和王圭两人都在敲打火石,可是不但火折不
燃,连火石一也不过发出一两星火花。  
  大家都默然筹思计策,西门渐突然道:“请大家退后一点
儿,我独自去摸一下。”  
  宫天抚和张咸两人哪甘示弱?齐齐应道:“这话有理。”  
  三个人缓缓上前,一面运足功力护身,一面伸手去模。  
  蓦然间眼前一亮,两丈以内的景物,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无不为之一惊。转目去瞧,那光线的来源竟是出自
白风朱玲的玉掌之中。  
  但见她玉掌平抬,掌心托着一颗珠子,珠子之上发出青蒙蒙
的柔辉。  
  珠光把她照射得十分清楚,那美丽白晳的脸上,此时在谈青
色的珠光之下,加添了几分冷艳。若然是不识得她的人,一定要
以为这个在黑暗中独发射出柔辉的白衣美人,乃是从广寒宫下来
凡尘的仙子。  
  西门渐、宫天抚、张咸等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等美
态,不觉都呆住了。  
  清音大师出声惊动他们,眼光向前面移去,只见地上横七竖
八地躺着四个人。当真是早先入来的卫浩、铁臂熊罗历、少林慧
力禅师、武当左寒子等四个。  
  他们全都俯仆在地上,背上的衣服都变了颜色,看得出是已
经腐蚀了不少。因而推想衣服下面的皮肉,也许已腐烂了。  
  不过这四人背上颜色却分为两种,左寒子和罗历则是一片白
色,而其余的两人背上呈显焦黑色。  
  朱玲和王圭也瞧见了,齐齐啊了一声。宫、张、西门等三人
如梦中醒来,心灵大震,迅速地回头瞧去。  
  朱玲道:“你们别摸在他们身上,也许有极为剧烈的毒性,
光是瞧瞧那些衣服,就可以知道了。”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道:“这就是地肺中黑风白水的厉害
了,武功再高的人,也敌不住天然的力量。”  
  这时前路恰好是个转角,因此大家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丈以
内。  
  朱玲纵过去,并到转角之处,葛然间像碰上极为可怖的鬼物
似的,陡地跃退寻丈。  
  清音大师道:“玲儿发现了什么?”  
  朱玲道:“哎,怎的转角之处有堵黑墙,不但把去路完全封
死,还仿佛会移动似的。”  
  大家都纷纷跃进转角之处,戒惧地向里面瞧去,果然见到一
堵乌黑的墙,塞住了整条地道。就在众人注视之际,已无声无息
地移出两尺之远。  
  清音大师哼一声,道:“看来这就是地肺中的黑风了。大家
不可移动得太急邃。以贫尼所知,这不是黑墙,而是地肺煞火毒
烟,内中含蕴极为巨大的潜力,只要有一点儿微风,就能够触发
这煞火毒烟潜在的威力。”  
  朱玲道:“那怎么办呢?师父,地上的四人也不知死了没
有?”  
  清音大师双目凝视着那片缓缓前移的黑色烟墙道:“刚才的
话可说对了。你们瞧瞧,只要我们不走动,因此没有风力,这阵
煞火毒烟就移动得慢了。你们可缓慢地退出去,地上的四人由贫
尼带走便是。”  
  宫、张两人对望一眼,也不言语,缓慢地后退,到了慧力和
左寒子身边,便小心地弯腰用双手插入那两人贴地的胸腹,平抬
起来,张咸道:“噎,他们还未死呢!”  
  西门渐和王圭两人也依样葫芦,托起玄阴教的两人,转身向
入口那方奔去。  
  清音大师和朱玲还留在原地,隔了一阵,见那黑墙移动得十
分缓慢,便稍稍放心。清音大师道:“现在行了,此地最少也被
这煞火毒烟封闭很久一段时间。但为师却奇怪那四人如何能够逃
到此处?那是从来未曾有过之事。”  
  朱玲轻轻道:“这个疑问只好等那四人活转过来之后,向他
们询问。师父,我们走吧。要不然他们又会生出疑心,再来查
探。”  
  清音大师应声好,徐徐后退,朱玲也十分小心地跟着淹主。
不久,她们已退了数里之远。  
  在地道中两人又谈起那神秘凶手和石轩中求药之事,朱玲先
是告诉底主,关于手中这颗明珠的来历,这本是天玄里庞极在野
鸟洞的十二藏宝之一,后来一直放在史思温身边。朱玲去取火炬
时,顺便去关照胡猛、孤木道长、超力禅师等三人一声。其时她
记起这颗夜明珠,便在史思温囊中取出来。她跟着又道:“徒儿
听那些人的口气,隐约得知鬼母和琼瑶公主都不约而同地赶赴北
京,想是去对付轩中。”清音大师道:“你这个忧虑倒是有理,
不过你丈夫如无牵累,却不怕她们。”  
  朱玲道:“师父忘了还有那神秘凶手么?他突然去京师,会
不会也因轩中之事而去的?”  
  这个问题尚未得到结论之前,她们已走出地道。那西门渐等
四人连同受伤的四人,已不知去向。  
  朱玲跟清音大师商讨了一阵,便立刻着手安排一些事情,这
里暂时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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