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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残地缺镊羽归
 
 
  魔剑郑敖一改平日粗豪之态,十分沉着地道:“你纵然用最
尖刻的话来相激,但我郑敖决不中计,嘿嘿,照这情形看来,我
毋须过去瞧看,也知你必有亏心之事,隐藏在入口两边的死角
内。”  
  仙人剑秦重哦了一声,冷晒道:“原来你当真畏惧暗算,这
等说法,可就无法亲眼查看全洞啦,想不到魔剑郑敖也不过是个
贪生怕死之辈。”  
  郑敖道:“我已说过你不须出言相激,哼,假如你不是有意
布置陷阱的话,那就只有一法,才能教我相信于你。”  
  仙人剑秦重眼珠一转,似是想不出郑敖还有什么高明的法
子,是以挪揄地道:“你讲,你讲,只要合情合理的话……”  
  魔剑郑敖道:“你收起长剑,双手高举过顶,手掌要摊开,
十指伸直,表示你掌内没有暗藏歹毒暗器。”  
  秦重哼了一声,道:“笑话,我对付你还得使用暗器么?”  
  郑敖接声道:“足下自负得很,若然此话当真,那就依我的
话去做。”  
  蒙面人似是忍受不住他相激之言,立刻收回长剑,摊大手
掌,高举过顶。  
  郑敖又道:“以你的身手,如若暗怀诡计,突然探囊取出暗
器,我仍然来不及退出这么狭的石缝。”  
  蒙面人双手高举,状甚可笑。他口中怒声道:“嘿,姓郑的
你敢是找我开心。”  
  郑敖道:“谁有这种闲工夫,现在请你转身向此洞底壁走
去。”  
  那蒙面人迟疑一阵,郑敖冷笑道:“只看你敢不敢这样做,
就足以证明啦。”  
  仙人剑秦重眼睛一眨,大声道:“好吧,今日教你死心场地
就是。”  
  说罢,果真转身向里面走去。  
  魔剑郑敖心中冷笑道:“这其分明摆下空城计,哼,他越是
这样大方,我越难以相信石夫人不在此洞之中。”  
  他满怀把握地凝视着那蒙面人的一举一动,一直等到他前胸
已贴在洞内石壁上时,才突然侧身向前疾跃过去。  
  这一跃己到了石缝尽头之处,放眼一瞥,只见洞内甚是高大
干爽,并且另有光线来源,因此就算是平常的人也能够一目了
然,看清楚洞内一切景物。  
  他主要想查看的是入口处两边的死角,于是跨前一步,半个
身子已进了洞内。  
  仙人剑秦重冷冷道:“看过了没有?”  
  但听洞内一片寂静,那魔剑郑敖竞不答话。  
  仙人剑秦重事实上也伯对方突然加以暗算,因此心中一凛,
暮然转身瞧看。  
  目光到处,只见魔剑郑敖一只脚跨入洞内,一只脚还留在石
缝之中,此刻宛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站着,一面迷惘惊讶之色。  
  他冷笑一声,道:“喂,你究竟要看上多久?”  
  郑敖茫然自语道:“础础,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他略一沉吟,又道:“我记得个把时辰之前,曾经过此洞外
面,那时候你可在此?”  
  仙人剑秦重眼珠一转,道:“当然在啦,你和那胡猛还大惊
小怪地说话。”  
  郑敖心头一沉,忖道:“可惜那时候没有发现石夫人遗落地
上的破布,但这其说得出我和胡猛当时的情形,足见他的话并无
虚伪。”  
  正在想时,仙人剑秦重又道:“何止你们经过?来的还有石
轩中。”  
  魔剑郑敖被一个可怖的念头压得有点儿透不过气,突然急急
退出去。  
  耳中听到那蒙面人发出冷笑之声,退出洞口之后,又听到蒙
面人道:“你走了之后,可别再来麻烦我,不然你就是个匹
夫。”  
  魔剑郑敖理也不理,放开脚程,咫鸥向菩提寇赶去。  
  这时他心中矛盾之甚,感到十分痛苦。要知这郑敖曾在黑道
中混迹多年,头脑自然比常人聪慧得多。  
  这刻他业已想到,假如赶回菩提淹中,朱玲居然已平安在俺
中的话,事情就可伯得令他不敢多想。只因朱玲在淹外等候石轩
中时,金瑞时时出去看她,是以她一失踪,淹内之人立时发觉,
出动追查。  
  而他和胡猛第一次到这石谷时相距朱玲失踪时间不久,那蒙
面人既已在洞中,则足以证明朱玲其时一定也在洞内。  
  是以朱玲目下安然回到淹中的话,她在洞中这段时间遭遇了
什么事?为何她能安然返淹?想想岂不可怕?假如她尚未回去,
则也十分可怕,不育是表示出那蒙面人已经把她杀死,并且毁尸
灭迹,所以才会两边都见不到她。  
  魔剑郑敖的脚程何等迅速,不消多久,就到达菩提淹大门之
外。  
  这时俺中一片静寂,郑敖一定神,才笔直走入淹去。  
  刚刚步人佛堂,迎面就碰见胡猛。胡猛见到他,欢喜得咧开
嘴傻笑道:“我恰好要去找你呢!”  
  魔剑郑敖心中一沉,凝眸道:“看你的样子,可知石夫人已
经平安返淹了。”  
  胡猛奇道:“你怎生知道的?我面上又没有写着字?”  
  魔剑郑敖道:“假如石夫人不曾返淹,你见到我第一句必定
会问我有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但你一见到我,只高兴我无事归
来,好像单单忧虑我;所以我猜石夫人一定已经安全归来,对不
对?”  
  胡猛眼中闪出佩服的光芒,挑起大拇指,道:“老郑你真
行,我老胡一辈子也想不出这道理来。”  
  魔剑郑敖淡淡一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喂,石夫人几
时回来的?可是石兄把她救回来的?”  
  他说到末后的一句时,面上装出来那股淡淡的表情已经消
失,声音中流露出紧张的意味。要知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朱
玲乃是被石轩中救回来的,则囊中的这片白色碎片,尚可作别的
解释。  
  胡猛道:“不是,不是,我回来时石大侠还未返淹,那时石
夫人已经回到底中,还是老金把石大侠叫回来的呢。“魔剑郑敖
嘿然半晌,便和胡猛一齐进去。胡猛带他走向史思温所住的禅
房,只见房中人数不少,便大家都屏息静气,不发一语。  
  石轩中最先回过头来,见到郑敖,便和他点点头打个招呼,
然后就回转头去。  
  房中计有清音大师、金瑞、石轩中夫妇和榻上的史思温等五
人。  
  清音大师跃坐在禅榻上史思温的双足旁边,限目运功,右手
骈指按在史思温脚板心。  
  贴着石轩中站立的朱玲和侧边的金瑞听到步声,一齐转头来
看。  
  朱玲容光娇艳,宛如往昔,她面上泛起欢愉的笑容,向郑敖
点点头。  
  郑敖却望也不望她一眼,只轻轻向金瑞领首招呼一下,目光
就凝定在床上的史思温身上。  
  这时床上的史思温不但尚有呼吸,而且面色已转变得红润,
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他业已无事。  
  过了一阵,清音大师微微嘘一口气,睁开善目,先看史思温
一眼,随即收回手指,面上泛出笑容。  
  石轩中立刻低声道:“小徒承蒙淹主大师不惜耗损真元,助
他运行真气,驱祛体内邪毒,得以脱险,重生之德,皆大师所
赐。只不知大师此刻自家感到怎样?”  
  清音大师笑道:“都是自家人,何须这等客气,贫尼不过略
为助他一下,好教他恢复得快一点儿而已。其实全仗玉亭观主本
身功力深厚,居然过了昨夜子时还未断气,但贫尼那时已经焦急
无已,却又无法加以援手。”  
  石轩中放心地叹口气,道:“除了淹主大师赐助之恩,还有
那领袖大内群雄的荣总管,对思温也有天大恩德。若果不是他把
全国各地设下的信鸽网供我使用,那雪莲决不可能在子时过后两
个时辰之内送到本淹。”  
  原来荣总管昨日追上石轩中之后,得知他要送药物救爱徒一
命,再看看那一小包雪莲为数甚小,份量极轻。  
  当时灵机一动,便告诉石轩中说,他在全国各地已布置好一
个庞大的信鸽网,借以传递消息,虽是边远之地发生事故,但数
日之内,他便能够接到消息。  
  荣总管说:“目下你既感到疲乏,功力尚未复原,不能奔驰
这等长途,那就不如把雪莲交给兄弟,利用信鸽运到菩提底去,
以兄弟推想,大概在子时左右就可以送到。”  
  石轩中对他当然十分信任,毫不犹豫地把那包极为珍贵的雪
莲交给他。自己则再度找个地方休息运功。他到达菩提底之时,
才是清晨。但恰好其时朱玲已先一步被仙人剑秦重诱走。  
  那包雪莲在丑寅之交已由信鸽带到菩提底中,清音大师因眼
看史思温快要毙命,连忙动手合药救人。  
  郑敖及胡猛两人在一起旁守护及帮忙一些细节。金瑞倒是时
时出去视看,所以朱玲一失踪,立刻就发觉了。  
  且说史思温隔了一阵,就睁开眼睛,挺坐起身。他本来回醒
已有个把时辰之久。但他天性沉稳忍耐过人,又深知清音大师乃
以本身至至纯的三昧真火助他行功运气,导引真气运遍全身经
脉,此举关系他一身功力至深且巨。  
  等如初扎根基一样,如若善为利用这个时机,可能功力复原
后,但没有退步,反而会精进不少。假如一时浮躁,急于睁眼起
身,能白白费了清音大师一番心力,同时又减退若干成功力。  
  他权衡轻重之后,便全心全意驾驭真气,打通经脉,忽然发
觉清(丢失了一些)清音大师道:“我佛慈悲,幸亏轩中想得到
这一着,不然的话,琼瑶公主的阎罗散足可以一网打尽天下武林
精英,这事当真教贫尼大感震动。”  
  石轩中道:“据琼瑶公主说,瑶台位处庐山五老峰后西北方
一座极高的无名峰顶,峰顶有个天池。瑶台便在天池之中。”  
  清音大师本来眉头不展,似是心中有个难题。这刻闻言突然
双眉一舒,道:“原来就在庐山之中,贫尼正愁炼药之举,除了
药物难觅之外,还有一件大为困难之事,就是炼药的炉鼎和人选
难得。还有就是时间上感到不够。现在这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庐
山,那真是一处好地方。”  
  众人都不言语,等她说下去。  
  清音大师接着道:“离庐山不远的大江中,有座大孤山,贫
尼有一位同门隐居其中,法号清福。她因资质不宜习武,所以武
功平常,但却传了先师侠尼檀月大师秘传青囊之术,医道极为高
明,制炼药物自然也是出色当行的名家。  
  “目下石轩中你只要能在瑶台大会期前,把主要的解毒灵药
雪莲觅到,送达大孤山古梅淹,只须等候三个时辰工夫,就可以
得到克制阎罗散的解毒圣药了。”  
  石轩中想了一下,道:“敢问大师,那雪莲如何觅法?”  
  清音大师道:“只有大雪山可以找到。”  
  石轩中道:“那就请大师把雪莲的形状及其特征赐告,以便
觅取。”  
  清音大师道:“那大雪山山脉延绵千里,万载冰封,那雪莲
生长于冰雪之下,直至开花结子之际,方始穿出冰外。但为时极
哲,不久重复隐没于冰雪之下。你虽有一身武功,任何危险之地
都阻不住你;但时间短促,能不能遇上,实在大成问题。”  
  朱玲哎一声,道:“既是这样,轩中他去了又有何益?”  
  清音大师道:“玲儿毋须着急,当然另有法子,要不然为师
的话岂不是白说了。”  
  室中一片寂静,都等这位得道女尼再说下去。  
  她那清脆圆润的声音又送人众人耳中,只听她道:“在大雪
山最南之处有座深广的石谷,此谷虽是山阳之处,地势又比其余
的峰岭低得多,但谷内仍然时时有冰雪,寒冷刺骨。不过在大雪
山中这座石谷已算是最为和暖之地,故而称为恒春谷。在这恒春
谷内贫尼有一位故人居住其中,他就是九华逸叟前辈幼弟,也就
是申旭的小师叔,人称毒叟朱向冷。”  
  众人听了好讶异,只因九华派虽然百年来都少在江湖上出
现,但却算是武林正派,何以那成名于六十年前的九华逸叟的幼
弟,外号却称为毒叟?清音大师不让众人疑想,接着说道:“朱
向冷的年纪和申旭差不多,因他练会了九华武功之后,不知如何
又学会制炼毒物的绝艺,而他为人性情冷酷,曾因试验所炼的各
种毒药而害死许多人。九华逸叟一气之下,把他逐出九华,是以
他数十年来,都住在大雪山恒春谷内。”  
  石轩中道:“毒叟朱向冷在武林中并无恶名,我甚至未听过
这个人,想来他被逐出九华之后,就一直隐居恒春谷中,也就是
知悔之意了。”  
  清音大师道:“贫尼但愿如此,轩中你这一次到恒春谷去,
最好不要提起贫尼,而且你得用点儿手段,方有成功之望。不过
你要小心提防他一点儿,他不但武功卓绝,心计更是超人一等,
咳,贫尼不多作批评,总之你小心一点儿,最好不和他见面。”  
  众人都懂得清音大师的意思,不营是说最好用偷的方法,这
事如不是关系武林各派宗师的性命,就算清音大师说得出口,但
以石轩中的身份,也办不到。  
  石轩中道:“此去大雪山,路程遥远,我非立刻动身不
可。”朱玲听了,双眉蟹处,轻轻叹息一声。  
  石轩中见到朱玲这等神态,心肠为之一软,不觉也叹口气。  
  清音大师道:“贫尼把寇中安排一下,过两天动身赴大孤山
古梅淹,先行把其余的药物配好,只等轩中把千载雪莲取到,三
个时辰之后,就可以练成解毒圣药。贫尼此去务须极度机密,因
此玲儿不能与贫尼同行。”  
  石轩中领首道:“大师所虑极是,若然琼瑶公主她们得知炼
药之事,势必倾师出击,以阻止大师行事。那么……”他沉吟一
下,转眼瞧着朱玲,又道:“那么玲妹你可与郑胡两兄一同直赴
庐山,届时庐山山脚会合,方始一道一齐上去。”  
  金瑞因大内出现了荣总管这么一个绝世好手,所以想先回京
师瞧瞧,然后才自行径赴瑶台,此意早就对石轩中说过,所以石
轩中没有提到他。  
  大家一齐送石轩中出门,这一次石轩中可把师门至宝青冥剑
带在身上。  
  他潇洒轻逸走下坡去,只有白风朱玲仍然送他。其余的都止
步在淹门前。  
  金瑞计算一下日子,自付脚程远不及石轩中,因此如要返回
京师而又参加瑶台之会,必须马上动身,兼程北上才行。于是向
众人辞别过,匆匆离去。  
  史思温因功力初复,必须特别多子修炼,是以自个儿回到底
内,打坐用功。  
  这时菩提寇门口只剩下清音大师、郑敖和胡猛三人。  
  魔剑郑敖一直没有工夫插口说话,此刻正是好机会,当下装
出无聊找话的样子道:“淹主你老打算几时动身?”  
  清音大师道:“或是明日,或是后日。”  
  郑敖想了一下,道:“照目前的情势,石夫人及在下等应该
早一日离开本淹,缓缓向庐山迸发。我们人数较多,惹人注意。
而且那些对头们见石大侠不在一起,势必设法查探。这样他们的
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时,淹主就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赴大孤
山了。”  
  清音大师道:“这个主意太好了,我们就这样决定吧。不过
你们必须多加小心,这一路上强敌如林,实在不易应付。”  
  郑敖道:“在下自会多加警惕,淹主请放心了。对了,刚才
石夫人失踪之后,究竟到哪里去了?”  
  清音大师道:“她说她几乎走到襄阳城内,后来忽然警觉,
连忙回来,恰好石轩中已经到达。”  
  魔剑郑敖低下头去,避免让底主瞧见他铁青的脸色。  
  三人返身入淹之后,魔剑郑敖和胡猛到史思温房中坐候,以
便保护正在合力用功的史思温。  
  他自己却躲在佛堂僻静的角落中,双手抱头,愤怒地寻思
道:“她明明到过那座石谷,但她却不敢说出来,如若不是心虚
的话,为何不敢坦白说出来?哎,老天爷,难道这等援艇可怕之
事,她竞做得出来?”  
  他一直痛苦地撕抓着头发,满身大汗。突然间有人轻轻唤
道:“郑大叔,你怎么啦?”  
  声音娇软如出谷黄鸳,悦耳之极,而且口气中流露出深挚的
关怀和温柔。  
  郑敖狠狠咬紧牙关,不理不睬。  
  在他前面的正是白凤朱玲,她面上尚遗留有悲伤别离的泪
痕,但这刻她却忘了自己的悲伤,异常惊讶和关切地注视着那一
向粗豪爽朗的郑敖。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痛苦,于是她俯低一点儿身子,伸出美丽
的手掌,温柔地捏住他其中一只手。  
  她道:“你为何这样激动?是不是发生了事情?你可以告诉
我么?”  
  魔剑郑敖感到她柔手上传来的温暖,这一瞬间他突然平静下
来。  
  但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瞬间之后,他突然在喉咙中
低吼一声,两手猛力一推,朱玲猝不及防,蹬瞪瞪一连迟了六七
步远,差一点儿跌倒地上。  
  她怔了一阵,只见郑敖仍然在撕抓头发,心中不禁泛起怜悯
的情绪。但她又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心想不如让他独自在此,
也许没有人打扰他,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于是她满怀怜悯地叹了
一声,转身珊珊走出佛堂。  
  到了下午,朱玲、郑敖、胡猛都在后面帮忙清音大师把宝藏
地道人口堵死。  
  朱玲忽然想起正在跃坐用功的史思温没人守护,便向大家说
出此意。她觉得郑敖好像心神不宁,因此眼光注视在他面上,
道:“郑大叔,你去一趟可好?”  
  郑敖浓眉一皱,粗暴地道:“我不去。”  
  朱玲怔一下,道:“那么我去好了。”  
  清音大师道:“贫尼也要安排一下本淹弟子迁地之事,此处
尚有掩灭痕迹的手续,就托郑胡两位施主处理。”  
  郑敖躬身道:“淹主放心好了,一切有在下来办。”  
  次日,菩提底所有的尼姑都分别迁到别的庭院暂时安身,同
时朱玲和郑敖、胡猛、史思温等四人亦于早晨时上路,向南方的
庐山进汉。  
  一路上魔剑郑敖对朱玲的态度都是十分生硬疏远,尽可能不
去看她,离得她远远的,更别说谈话了。  
  照理他们应该乘船由汉水南下,直放长江,然后转由长江入
江右境内。从襄阳开始,直到庐山,全程均是水路,只在九江赴
庐山时要走一点点路。  
  但郑敖却坚持要走陆路,这是因为雇船的话,几个人都挤在
舱中,面面相对,那时他可就无法见不到朱玲美丽而又可恨的面
庞,无法避开她的声音。  
  是以他们在襄阳已雇了一辆大车,让朱玲乘坐。史思温跨坐
辕上,郑敖和胡猛则在车后跟着。  
  “走了个把时辰,官道上人迹渐稀。史思温突然道:“郑师
叔请看,那其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黑巾蒙住头面走路。”  
  郑敖粗豪地厉声大笑,道:“这个该死的家伙可出现了,我
正在纳闷为何没碰上他。”  
  朱玲闻言揭帘向前面瞧看,只见远处有条人影,好像是站在
路边等候。车子走了一阵,已渐渐看清那人一身文士装束,但背
上却斜插着长剑,头脸上还蒙着布。她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仙人
剑秦重,不禁双眉轻皱,心想他忽然现身在此,有何用意?她不
由得记起那天在石洞中……  
  石轩中的叫声使她愣了一下,反而被仙人剑秦重点住穴道。  
  秦重也急急忙忙要把她抱入洞内,但朱玲穴道被制之时,恰
好是出掌迎敌之势,而此刻全身僵硬,急切问无法通过那条窄窄
的石缝。  
  石轩中的声音忽然在谷内响亮地盘旋,那是他和郑敖遥遥对
答。  
  其实石轩中那时还在石谷上面。  
  仙人剑秦重大吃一惊,登时欲念大消,放开朱玲,急急退回
洞内,取起长剑。  
  不久之后,只听一阵隆隆之声,似是一块石头由谷顶滚到谷
底,然后就声息寂然。  
  他情欲之火已经熄灭,屏息静气地等待石轩中出现,这时理
智已回到他脑中,他记起自己最大的心愿是击败石轩中。但那天
晚上在京师亲眼见到石轩中剑上功力,仍然比自己深厚。加上目
下自己乃是疲乏之躯,如果和他交手,大概不出十招,非死在他
剑下不可。  
  他知道如果要稳赢石轩中,非假以时日,把功力练到和石轩
中相差无几之际,然后凭着能够克制他的浮沙门剑术,一举将他
击败,甚且可以把他杀死。  
  他的眼光转到石缝内的朱玲,凝视了一阵,耳中已听石轩中
的声息,断定那剑神石轩中已经走开,便缓步过去,走人石缝
中。  
  他隔空一掌拍去,朱玲全身突然一软,瘫倒在石缝内的地
上。  
  她哎地叫了一声,随即发觉竞能出声,便恶狠狠地道:“你
这是什么意思?”  
  仙人剑秦重道:“我本来要杀死你,教石轩中大大伤一次
心。”  
  “你有胆子就动手。”她说。事实上她当然不愿死,可是与
其被污辱,不如激他出手。  
  秦重摇头道:“我又改变主意啦,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
就把你放走。”  
  朱玲怒道:“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会接受你的威
胁?”  
  泰重道:“你听我说,我只要求你离开此处之后,忘掉刚才
我对你的无礼。”  
  她怔一下,道:“这就是你的条件?”  
  “还有……”他想一下,但他目光一直凝注在她面上,似乎
舍不得移开。  
  “还有就是你不要把今日之事及此洞所在告知石轩中,而日
后我们相见,你要把我当作一个朋友,不得向我报复。”  
  朱玲爽脆地道:“可以,但以后你再也不得向我无礼。”  
  于是她在一场虚惊之后,回到菩提淹。此刻突然见到秦重出
现,她心中对他到底怀有戒惧之意,故此不禁疑惑地寻思在此他
现身的用意。  
  眨眼间马车已经驰近,魔剑郑敖健腕一抖经绳,车子戛然而
止。  
  那蒙面人双目灼灼,打量着史思温。原来史思温自从打通了
生死玄关之后,当真是神莹外宣,眼中神光不同凡俗。  
  郑敖冷森森地喝道:“你挡住去路,可是想试一试我们的实
力?”  
  仙人剑秦重目下全身功力已经恢复,自然不怕郑敖他们,淡
淡应道:“随便你怎样想。在你旁边的少年是什么人?”  
  郑敖道:“他就是石轩中大侠的传人玉亭观主史思温。”  
  秦重一听那少年原来是石轩中的徒弟,无怪神情气势与众不
同。  
  但一方面也放了心,只因他初见之下,本以为史思温武功已
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眼中方会露出那种惊人的神光。如今既知
乃是石轩中徒弟,心想就算他天资再高,目前也无法和石轩相
比,只不过所学的是正宗神功,故此眼中神光特别充足。  
  他轻松地道:“我要跟石夫人谈一谈。”  
  魔剑郑敖装着没有听见,厉声道:“老胡打他几拳,他就是
那神秘凶手。”  
  胡猛大踏步走上来,相隔尚有一丈,便提起拳头,遥击过
去。拳头出处,发出一阵风力呼啸之声。  
  仙人剑秦重见他拳力重不可挡,微微一凛,心知本应用神速
身法避开他这一拳,然后迫近他身边,改用肉搏方式。谅他一个
笨人,必难接住近身巧疾的招数。但他又不想示弱,于是运足功
力,左掌起处,迎劈敌拳。  
  但听砰的一响,那两人竟是功力悉敌,身形晃都不晃。  
  郑敖心头一震,暗想当今宇内真没有几个人能够硬接住胡猛
一拳,这蒙面凶手不但接住,而且身形也不晃动,可见得功力之
深厚,就算时下各派的掌门长老,也未必及得上他。  
  这时胡猛仗着天生神力,眨眼间又连环打出两拳,他的拳力
一拳比一拳沉重凶猛,声势惊人。  
  秦重一看不对,知道要是让那猛汉拳势打顺之后,只怕力道
有增无减。自己就算可以支持到底,但也犯不上和他这样硬拼,
白白耗损元气。当下疾闪开去,左掌使个卸字诀的手法,把他第
三拳拳力卸开,然后疾如电掣,欺近胡猛身前,双手一分,左手
是擒拿手法,右手骤如风雨般急点对方穴道。  
  车辕上的郑敖把经绳交给史思温,迅速地拔出白虹剑,纵落
地上。  
  那仙人剑秦重一心以为在一照面间就可以把那猛汉击倒,谁
知胡猛右手拳路一变,不但闪开他的擒拿手法,还封住他点穴之
势。  
  跟着呼呼呼一连数拳,硬是把秦重迫开五六步之远。他怎知
道这胡猛自从跟随石轩中之后,左手居然学会了一招达摩三式中
的天网逃刑。  
  右手学会由石轩中师门剑法中变化出来的伏魔十一招,是以
威猛之中,’复又精奥无比。  
  加之他拳力之重,天下第一,身上又有极上乘的横练功力,
连琼瑶公主一脉的玄冰掌也忍受得住,他既不怕别人击中身体,
又力大招奇,这等情势之下,就算武功比他高上—‘倍的人,赤
手肉搏的话,也难以和他相拼。  
  史思温一向离开师父,所以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胡猛动手G
但见他威风凛凛,禁不住大声喝彩。  
  胡猛天生精力过人,一生不知疲倦二字为何物G此刻打了十
几拳之后,越打越有劲,耳中听到史思温喝彩之声,精神大振,
拳头越发有力,直把仙人剑秦重迫出一丈以外。  
  魔剑郑敖一声不响,等到秦重移到近处,突然从左手衣袖内
射出一道白光,直取秦重。  
  他功力本高,这两手三剑的绝技,更是威震武林,这刻一声
不响’暗袭过去,实在不易发觉,更别说躲避了。  
  仙人剑秦重正以全力应付胡猛,刚刚动念亮出长剑,突觉金
风讽然,暗袭背后。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因等他发觉时,已经无
法闪开。  
  马车内突然射出数点金光,叮地微响,把郑敖那道白光荡了
开去。  
  郑敖迅如掣电收回飞剑,面罩寒霜,望着马车内的朱玲,朱
玲左手揭起帘子,右手纤掌内还捏着四五支夺命金针,她一见到
郑敖神情不善,连忙柔声道:“郑大叔别见怪,我是怕你弱了一
世英名。”  
  郑敖怒哼一声,还未说话,忽见朱玲纤掌一扬,数点金光疾
射而来,其中有两支金针射得偏了一点,但有三支金针则分别罩
着自己身上三处大穴。  
  他这一怒非同小可,但因那三支金针来势神速,所取部位又
是致命的大穴,是以不暇责问,赶紧纵开。  
  眼角但见一道剑光电掣闪过,却是那蒙面人已亮出长剑,突
然袭击:恰好他因闪避朱玲金针之故,也就同时避开蒙面人毒辣
的一剑。  
  这一来郑敖才明白朱玲发出金针竟是要迫自己避开,又因对
方剑术奇高,假如刚才他不是闪开,而是出手抵御的话,可能马
上就得吃亏,故此她的金针不得不袭射大穴、迫他非纵开不可另
一方蒙面人也被朱玲另外两支金针挡住去路,无法乘势追击。  
  郑敖一振手中白虹剑,虎躯一翻,猛扑蒙面人,刷刷刷一连
发出数剑,剑剑都是拼命的招数。  
  仙人剑秦重每一出手反攻,最受威胁的反而是那胡猛。原来
胡猛虽是拳拳隔空击到,但他施展的是由石轩中剑招变化出来伏
魔十一式,恰好被蒙面人的剑法克住,直是有力难施。  
  如果不是郑敖在一边奋不顾身地忘命进攻,因而牵掣住对方
的话,只伯数招之内,胡猛就得伤折在对方剑下。  
  朱玲见他们实在无法取胜,她曾经亲眼见过仙人剑秦重一个
人力敌当世几个高手如张咸、宫天抚、左寒子、慧力禅师等人时
的雄风,深知他功力深厚,剑法精奇,往往有死中求活,反败为
胜的妙着。目下郑敖的一股锐气被抵御住的话,说不定一下子反
而伤亡在对方剑下。她当机立断,娇声喝道:“你们都给我住
手。”  
  胡猛最听石轩中夫妇的话,闻言立刻撤退。但魔剑郑敖却充
耳不闻,仍然疯狂殷进袭。  
  仙人剑秦重眼中射出凶光,随手数剑,就把郑敖攻势完全化
解,口中厉声道:“郑敖你真不识进退,你以为我伯你么?”  
  朱玲心中一急,怒声道:“郑敖你疯了,是不?”她情急之
下,居然叫出他的名字。  
  魔剑郑敖突然倒纵寻丈,目光缓缓移扫到马车内的朱玲面
上,朱玲这时也怒目注视着他。  
  郑敖冷冷道:“哼,你已经不当我是你孩子的大叔了”是也
不是?”  
  朱玲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面上怒气登时消失,柔声道:
“你别胡思乱想,我没有这个意思。”  
  郑敖见她柔声作答,便已发作不出,转眼再瞧见史思温错楞
之色,心中不禁叹口气,忖道:“目下如若与她争吵,就算揭发
她的鄙贱行为,也不过白白使石大侠名誉受到损害。不如忍藏在
心中,找寻机会把那蒙面凶手杀死。”  
  当下点头道:“这就是了,我还以为你向着外人哩!”  
  他转面向仙人剑秦重道:“你拦住我们去路,是什么意
思?”  
  秦重收回长剑,傲然道:“我特地来警告你们。”  
  郑敖、史思温、胡猛都面色一变,个个凶恶地瞧着他,这一
回连朱玲也温怒地哼了一声。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重道:“别紧张,我可是好心好意。就算石轩中和你们同
行的话,我也会跟他这样说。”  
  史思温第一次开腔道:“我们可没有请求你说,你高兴就
说,不高兴就算数。别东拉西扯说到我师父头上。”  
  秦重道:“你院得什么?我跟你师父曾经在京师并肩作战,
击退鬼母、星宿海二老及碧螺岛主等强敌,因此交结为友。目下
前面又是那批人在等候你们送死,试问我该不该出头警告?”  
  朱玲惊道:“又是他们?”  
  仙人剑秦重道:“不错,又是他们,其实只须星宿海两老怪
就足够解决你们。”  
  史思温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见得。”  
  秦重转眼望着他,道:“这不是仗着不怕死的决心就可以解
决的,老实说目下就算加上我,只怕也难以和他们相抗。”  
  史思温微微一笑,道:“尊驾不必看轻了自己,假如我们这
几个人,再加上你,总可以跟他们拼一拼。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在哪里等候我们?”  
  秦重悴天大笑道:“想当年我何尝不是这等目空四海。好
吧,如若我今日退缩的话,只怕你一辈子也瞧不起我。”  
  他停了一下,又道:“说老实话,我只见到星宿海两老怪,
他们在前面不远,假如他们想出手的话,等一阵儿就会现身。”  
  魔剑郑敖已决定设法暗杀此人,外表上态度大大转弯,含笑
道:“原来你是好意,我记住你曾在菩提淹行凶之事,因此疑惑
你别有阴谋,冒犯之处,祈为有谅。”  
  秦重鼻子里咽一声,道:“没有关系。”态度甚是高傲。  
  郑敖又道:“不过尊驾蒙住头脸,如果这样走路,不免十分
惹人注目。“仙人剑秦重伸手解下黑巾,露出他英俊的面孔,一
面道:“我自己也感到十分气闷,等碰上敌人时再用。”  
  郑敖见他长得宛如玉树临风,英俊不减于石轩中,只是双眼
隐隐流露出阴险恶毒的光芒。不觉厌恶地疾扫朱玲一眼,忖道:
“怪不得她肯跟这小白脸相好。”同时之间,又发觉朱玲见到秦
重真面目之后,竞无一丝惊讶之色,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秦重自己报了姓名,郑敖因昔年在南方,未曾听过他的姓
名,故此不知道他的来历底细。当下跨上车辕,执经上路。那秦
重却步行跟在马车边,和朱玲交谈起来。  
  郑敖越来越恨秦重和朱玲,只因他们居然谈得甚是融洽。直
到第二日傍晚,仍然没有碰上星宿海两老怪。  
  翌日他们向东南进发,这天郑敖一反平日神态,居然和朱玲
及仙人剑秦重有说有笑。  
  黄昏时到了汉水边的一个市镇,他们必须渡过汉水然后再向
东南走。因此大家找船渡了河。但镇外竞无一船空船,他们找来
找去,只寻到一条没篷的小船。  
  那船家本来不肯,后来郑敖取出一大锭银子,船家才答应
了:首先由胡猛牵了马匹落船,史思温看还有一点点地方,便也
落船,于是这艘小船渡过辽阔的江面,到达彼岸。  
  小船回到这边来,郑敖运足气力,托起车子,走落船中,他
自然不肯让朱玲、秦重两人有机会在一起,便叫秦重来帮忙。  
  第二批又过了江,暮色渐浓,已瞧不见对岸。那艘小船又回
去载搭朱玲,但去了许久许久,小船还未到达。  
  仙人剑秦重突然大吃一惊,道:“不好了,会不会水面上有
人闹鬼?”  
  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家都惊慌起来。魔剑郑敖本来在南
方出身、谙晓水性,这时急得就要落水泅出去找寻:史思温把他
拦住,道:“假如师母被敌人在水面上拦劫,那些船只在水上行
驶比人泅水快得多,师叔就算下水找寻,也不中用。”  
  郑敖跃足道:“那怎么办?凭我们这几个人在这里,却让石
夫人被人劫走,传扬出去,我们全都得自杀,哎,怎么办?”  
  仙人剑秦重也空自锁着双眉,想不出主意。  
  史思温寻思片刻,道:“目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分作两路或
三路,沿着江岸分头追查。就算没有碰上敌人,但也找得到船只
渡江。记得刚才那船家说这里叫做新湾,我们就在这新湾岸边做
会合之处。”  
  他转头望了一阵,又接着道:“那边有三株大树排在一起,
我们认住那三株大树,在树下等候便是。”  
  仙人剑秦重道:“这主意不错,我猜他们或许会出其不意,
溯流而上,我到上游那边看看。”  
  他匆匆去了之后,史思温和郑敖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史思温
设法渡河,郑敖和胡猛则在这一边江岸上下游细查。  
  于是史思温先向下游奔去,暮色苍茫中,用足眼力,小心地
查看江中。  
  他奔了一阵,已走出十余里地,在这一段路中他曾见到有好
些渔船,可以乘搭渡江。但他却不敢停留,心想如果自己所料不
差,师母那艘小船可能远在十余里外的江上,而假使郑敖没有想
到这一着的话,则朱玲虽是正值最需要别人救援之际,却无人及
时赶到。  
  他一边走动脑筋,暮色中忽见岸边有理小船半沉在水中。  
  史思温发觉这艘小船很像早先渡江的那艘,心头一震,直扑
下去。到了水边俯首一瞧,只见那艘小船船底有一半破裂,一望
而知乃是被人用力震碎。  
  他呆呆暗想:小船既已漂到此处,则此事应该早就发生,他
想立刻沿岸转回去,但他为人沉稳精细,此时心中尽管焦急如
焚,可是没有立刻走开,眼光仍然在小船上与及岸边溜来溜去。  
  突然问他眼中发亮、纵身轻轻落在小船上,低头细看。只见
船底的破洞大约有两尺大小,呈长圆形,边缘处还有锯齿状的碎
刺。  
  他一望之下,就判断出这个破洞一定是被人用掌力由上向下
击成,而这个破洞,乃是两掌以上才开得这么大。于是他心中生
出疑窦,第一,师母断无自己把船打个洞的道理,则此洞必是别
人所为。  
  但师母怎会让敌人站在船上击穿船底。  
  第二,击穿船底之人掌力不算十分高明,显然武功比师母差
了一级,难道此人能够擒住朱玲之后,才击穿船底。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假定就是这艘小船乃是朱
玲走开之后,才被人用掌力击穿。  
  他在焦急之中,仍然为这一发现而微笑起来。他的目光开始
向岸边搜索,忽见近水处的泥土上好像有个脚印,定睛一看,当
真是个脚印,不过如不留心细看,极易忽略。  
  对方既然把小船搁在岸边,又击穿船底,显而易见其中必有
用意。他想道:“我且静心回忆一下当初见到小船的情形时,有
什么想法。”  
  “对了。”他继续忖道:“当初我一见到小船及这种情形,
马上就想到师母早在上游那边已经遇难,而这只小船则是漂流至
此,于是立刻想回转去查看。敌人既是要诱我回转去,他们一定
不在上游的了,那么是在下游的江中呢?抑是上岸?假如是岸上
的话,是这边岸上抑是对面岸上?”  
  他困惑地付思了一阵,随即立定主意,先搜查岸上数里之内
的地面,如果没有发现,便设法渡江。  
  这时夜暮开始垂下,天上只有群星闪烁,光线暗谈。  
  他望了一阵,发觉右边的丛林之间似是有人影闪动,立即疾
奔而去。  
  穿过了七八片树林,估量已达到刚才见到人影闪动之处,但
四下似是不闻丝毫人声。  
  他定一定神,开始四下游走搜索,突然一缕萧声,传人耳
中。  
  那阵萧声吹得昂仰顿挫,美妙绝伦,宛如天上仙籁,在这等
黑夜之中,使人听了但觉胸襟为之一爽,疑虑全消。史思温面色
一正,摸一下背上的长剑,然后向萧声之处疾驰而去。  
  萧声突然转变为抑郁幽怨之调,史思温煞住去势,忖道:
“吹萧之人就在前面,我知道那人必是宫天抚无疑。除了他之
外,当世之间恐伯没有人吹得这么美妙。”  
  他侧耳听了一下,又想道:“宫天抚好像有满腔哀愁,都寄
托在策声之中。但我却奇怪那宫天抚为何在此地吹起萧来?”  
  他轻轻地向前移动,借着树木或山石掩蔽住身形,最后他跃
登一株大树上面,分开枝叶,向前面瞧去。只见七八丈外有片草
坪,一个人站在草坪之中,双手按萧,仰天吹奏。  
  那人正是风流潇洒的宫天抚,此时相隔虽远,但从他一举一
动之中,也令人感到他的俊逸。  
  史思温正在寻思他在此吹萧之故,忽见有个人缓步走人草
坪。  
  史思温大吃一惊,原来那后来出现的人影竟是白衣胜雪的绝
世美人朱玲。  
  但见她似是深受萧声感动,怔怔地走向宫天抚。  
  她一步入草坪之内,四周黑暗中闪出六七条人影,不过只有
两个人迅疾地纵入草坪之内,而且立刻分头向朱玲包抄过去。  
  那两人行动神速如电,功力奇高,因此朱玲竞没有发觉后面
左右两侧都有敌人。  
  史思温远远望去,已认出那两条人影正是星宿海天残地缺两
老怪,心中一震,赶紧跳下大树。  
  在草坪内的朱玲因为谙晓音律,是以听出宫天抚萧声之中,
蕴藏着无限的悲哀。于是她心中充满了怜悯之情,现身和他相
见。  
  官天抚全心全意淹没在玉萧曲调之中,他仰面向天,用策声
诉说出他悲哀的长相思。他连朱玲出现也没发觉,更别说天残地
缺两老怪下JG天残老怪阴森森笑了一声,策声突然中断。朱玲霍
地转身,迅速瞥扫过天残地缺两人,然后又转回头,恼恨地望着
宫天抚,冷冷道:“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人,是也不是?”  
  宫天抚面上流露出奇异的表情,但因朱玲所问乃是事实,只
好点一点头。  
  朱玲又冷冷道:“我当真想不到宫天抚你会用萧声引我自投
罗网c我觉得你此举太过于下流卑鄙了,但我还是感激你以前对
我的好处,现在你赶紧走吧,走得远远的,我不要和你动手,更
不要再见到你。”  
  宫天抚嘴巴张开几次,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等到朱
玲说完话冷漠地瞧他一眼,然后掉转身。他突然哇的一声,吐出
一口鲜皿。  
  朱玲听到声音不对,回头一望,只见宫天抚面色苍白异常,
唇角边还有少许血迹,一双手掩住胸口,似乎是那颗心已经碎
了。  
  她立刻又觉得不忍起来,缓缓道:“你怎么啦?唉,我不怪
你就是。”  
  宫天抚长叹一声,突然疾扑向地缺,手中青玉萧宛如急风骤
雨,直取地缺老怪。他一向武功博杂异常,手法奇奥:招招都是
天下名山大派的绝艺。这一轮急攻,直把地缺老怪迫得手忙脚
乱。  
  旁边的天残老怪一挥手中青竹杖,快如电光火石船跃到战
圈,出手帮助地缺。  
  星宿海两老怪本来练有合壁数招,但对付宫天抚却还不须施
展出来。只见天缺老怪加入之后,三招不到,宫天抚已由凌厉进
攻的局面一变为竭力防守。  
  要知宫天抚一身功力,本就比不上星宿海两老怪之中任何一
人,加上他刚才心中情绪激动太甚,吐了一口鲜血,本身功力已
打了折扣,全仗青玉策的招数变幻无方与及不惜和敌人同归于尽
的决心,才把地缺老怪打得手忙脚乱。  
  天残老怪加入之后,无异变成泰山压卵之势,宫天抚纵想与
敌倍亡,也不中用。  
  白风朱玲好生讶异,定睛瞧着激战中的三人:此时她心中转
着一个念头,就是在思忖宫天抚此举是真是假?他会不会故意这
样来骗取自己的同情和信任?她缓缓道:“宫天抚,你和他们是
真的拼命,抑是骗骗别人?”  
  她的话字字清晰地传人宫天抚耳中。宫天抚脑轰的一声,忖
道:“她已经不信任我了……”  
  他情绪激动之际,手中招数微微一滞。天残、地缺两老怪何
等厉害,登时乘隙而人。天残老怪一杖挑开宫天抚的青玉萧,地
缺老怪的青竹杖急如掣电,直扫入去。  
  只见他青竹杖扫击得快,收得更快,仅仅用杖尖轻点宫天抚
胸前一下。  
  宫天抚哼了一声,瞪瞪瞪后退了三四步,面色变得更加苍
白。  
  他的眼光竞不看星宿海两老怪,却凝注在朱玲面上,手中的
青玉萧迂缓无力地垂下。  
  朱玲修长的眉毛轻轻一皱,掣出长剑。但这刻她仍然不敢确
信宫天抚是不是真的被对方太阴真力击伤内脏。  
  宫天抚极力忍住胸中翻腾欲出的热血,他知道那天残地缺两
老怪乃因自己在琼瑶公主手下身份特殊,所以不敢当真一杖把自
己击死。  
  仅仅以星宿独门太阴真力把自己震成重伤。  
  目下他只要静心定虑,调息运功,把内脏受伤溢涌的鲜血导
引回去,则此后最多休养一年半载,仍可无事。  
  但如果不能把握这一线生机,则就算最后幸而不死,一身武
功却难以保存:朱玲美丽的眼中露出怀疑的光芒,缓缓道:“你
怎么啦?当真受伤了么?”  
  宫天抚一听此言,登时激动得不能自制,心中大叫一声罢
了,但觉事到如今,除非是死在她面前,才可使她相信,而到了
那时,她就算悲痛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这种强烈地要刺伤对方的欲望使他感到一阵快意,就像是
孩子们故意弄伤自己以刺伤母亲的心一样:只见他张口吐出一口
鲜血,把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昏眩,但他用
全身最后的气力支持住,惨然一笑,道:“现在我可以跟你说话
了。”  
  那天残、地缺两者怪本应立即出手攻击朱玲,可是他们却都
知道宫天抚往昔苦恋朱玲之事,也知道宫天抚近来的经过,此刻
见他已自毁誓言和这等形状,两者怪心头都一阵茫然,不知不觉
退开几步。  
  朱玲疾然跃到他身边,珠泪夺眶而出,道:“啊,你为什么
要这样呢?”  
  她接过他的青玉萧,扶他在草地坐下。  
  朱玲又柔声道:“若果不是那两个老怪窥伺在侧,我就可以
助你行功运气。”  
  宫天抚身躯微震,生像从美丽的梦境之中惊醒,他嘱叹一
声,道:“不用了,我已不能活下去啦!”  
  朱玲吃一惊,忖道:“他若然自愿一死,谁也无法挽救他一
命。”  
  宫天抚眼神已经黯淡涣散,声音也变得微弱无力。  
  他道:“我想借别的女人的力量忘掉你,可是一见到你,就
觉得此情难禁……唉,我真是一个无用处的人,你赶紧走吧!”  
  朱玲坚决地道:“不行,我走了之后,他们为了掩饰曾经向
你下毒手,势必立刻把你灭口,并且会毁尸灭迹。”说到这里,
她打个寒嗓。  
  抬目一瞥,只见那两老怪站在一起,生像在商量目前的局
势。  
  宫天抚道:“不会,他们决不敢杀我,你快走。我一个人就
容易应付他们……”其实他深知朱玲的话没有说错,那星宿海两
老怪为了免得多费唇舌向琼瑶公主解释,或者伯琼瑶公主她们不
肯相信,势必立刻弄死自己,同时会想法子毁灭尸体,以免她们
从尸身上验出致死之因乃是独门太阴真力。  
  朱玲己瞧见那两老怪齐齐向她望来,跟着天残老怪发出冷森
森的笑声,首先举步走来。  
  天残老怪冷冷道:“朱玲,你如果想得到全尸,不如自己动
手,免得让我们兄弟毁损了你的绝世容颜。”  
  地缺老怪接声道:“这主意敢情好,但她决不会听从,她和
普通的人并无分别,一定要等到受伤被辱之后,才后悔不早点儿
自尽。”  
  朱玲怔了一下,道:“你们的话不无理由,世上之人谁不贪
生怕死。”  
  天残老怪冷冷道:“朱玲你近年武功虽有精进,但决非我兄
弟对手。而且这一回决逃不掉,何不如听取我老人的劝告,自行
闭穴而死。”  
  朱玲眼睛连眨,方在犹疑不决。突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落
在朱玲和天残老怪之间,朗声道:“老怪你鬼话连篇,真正可
笑。自古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们两人多行不义,作恶多
端,终必恶贯满盈,惨遭诛戮,与其等到这等收场,何不现在就
自杀而死?”  
  此人口音清朗,劲力十足,手中一把长剑横在胸前,正是石
轩中嫡传高弟史思温,现为崆同山上清宫的玉亭观主。  
  他一现身,天残、地缺两老怪为之一凛,朱玲却暗暗增添了
一层忧虑。  
  天残老怪冷冷道:“你就算从娘胎时练起,到如今能有多大
火候,居然敢发此狂言,老夫这就试试你究竟练有什么惊世之
学。”  
  他跨前两步,青竹杖起处,快如闪电般横扫过去。史思温仗
剑屹立,动也不动,但见那支青竹杖扫到切近之际,突然化为五
六支杖影,挟着一阵阴柔之力,扫压上身。  
  史思温早已运功聚力,蓄势待发,只见他长剑一划,出手就
使出无敌天下伏魔剑法的一招“大云垂”,硬是封蔽敌杖来路。  
  天残老怪面上泛起狞笑,杖上潜运真力,疾向史思温剑上点
去。  
  他这一枚业已运足独门太阴真力,纯是以柔制刚的手法,若
然史思温功力不敌,这一下不但抵挡不住,还会受到内伤。  
  史思温神色丝毫不变,也运足内力迎击上去。剑杖触处,竞
无半点儿声息。  
  地缺老怪大大一凛,眼珠连转。白风朱玲提着长剑,疾跃上
去,凝神伺窥着地缺老怪:她虽是不知其中缘故,但从地缺老怪
的态度中,已测知天残刚才的一杖没有讨了半点儿便宜。  
  天残老怪迫敌无功,突然撤回青竹杖,化为抽扫之势,直取
史思温c他预料这一杖扫去,史思温势必以招数化解,那时就可
以觅隙冲过。  
  史思温手中长剑奇快地迎击那根青竹杖,口中喝道:“老怪
敢不敢再斗内力?”  
  天残老怪见他好像有心捣乱,空自气得牙痒痒地,但这一杖
如果变化招数,明面上倒像是怕了对方内力深厚而不敢硬碰,不
知不觉增加力量,原势扫去。  
  剑杖一交,史思温身形微微一晃,似是功力及不上对方,在
这第二下已露出马脚,但他毕竟稳住阵脚,天残老怪力迫无功,
懊又撤回青什杖,由上而下,斜击敌人。  
  史思温朗笑一声,使出师门伏魔剑法,大九式接衔施为,十
招之内,反把天残老怪迫退寻丈。  
  地缺老怪看来看去,猜不出那玉亭观主史思温究竟有多大本
事,有时见他剑招一发,功力十足,迫得天残老怪无法不退,但
有时却是平平淡淡,几乎抵挡不住天残青竹杖的一击。  
  这种奇特的情形,真不知他是故意诱敌?抑是当真功力不
匀?正在转念之际,只听丈外传来一阵唠啪响声,转眼一望,只
见一道火光直冲云霄。  
  地缺老怪心头一凛,急忙纵上附近一株大树树顶观看,只见
数丈外有一大片树丛,此时已燃着大部份,是以火光烛天。在这
黑夜之际,这等火光可以远传十里以外。  
  他怔得一怔,忖道:“是“是了,这把火无疑是报警讯号,
姓史的要把其余的人招来,故此在现身之前,先布置好火种。”  
  战中的天残老怪这刻也明白了对方为何起初时一味激他拼斗
内力,敢惰是设法拖延时间,好让火势大盛,发出警报。  
  他与地缺两人心意相通,立时暗暗商量今晚局势:地缺主张
退前,尚有力量支持着不倒下去。  
  朱玲取出三粒保心丹,塞人宫天抚口中。宫天抚疲倦地望她
一眼,缓缓咽下那三粒具有强心益气之效的崆同灵药。  
  他奋起余力,道:“朱玲,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心脉将
断,就是再服几粒药也不中用,但我不忍违拂你的好意,所以吞
下……”  
  史思温突然跃上来,盘膝坐在他对面,朱玲却转到他背后
去。  
  宫天抚讶道:“史思温你干什么?”  
  史思温道:“敞师母刚才让你服下的三粒保心丹,药力业已
行开,目下你的心力远较早先垂毙之际增强得多,你不信的话,
就运气试一试看。”  
  宫天抚见他说得慎而重之,不由得试着行功运气。他原本是
内家少见的高手,因此在摄神定虑方面,自然比别人强得多,稍
一凝神,就开始行功运气。  
  史思温举起右手,骈指如赣,猛吸一口真气,指上运足功
力、疾向官天抚抚胸前琐玑、紫宫、中庭、巨阔及左右神封六大
要穴虚虚点去,指风锐烈之极,宛如有形之物。  
  宫天抚陡然一震,大声道:“我不想活,你们何必一定要救
我?”  
  朱玲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柔声道:“他现在不借耗损真
元,为你打通全身经脉,你别胡思乱想,更不要开口说话。”  
  宫天抚凝视住眼前那张艳丽绝世的脸庞,心中情绪大为激
荡。  
  忽然间感到悲从中来,仰天惨笑一声,道:“我生在世上,
究有何用?究有何用?”  
  史思温叹了一声,收回手指,向朱玲道:“小徒实在无能为
力了。”  
  朱玲惊道:“怎么?你救不活么?”  
  史思温摇摇头:“那也不是,他的性命决无问题,但一身武
功,唉·,。”、。”朱玲和史思温无限怜悯地望着这个高傲的
美男子。  
  史思温道:“宫先生你的武功只失去一半,并非全部丧失。
而且假以时日,仍然可以练回以前的境地。”  
  朱玲深自咎悔,道:“要不是我当时胡乱责骂他,以致他心
情激动,真气失调,就不会伤在星宿海两老怪手下啦。”  
  宫天抚微笑安慰她道:“你无须这样想,其实也许这样子对
我更好。”  
  他瞧瞧手中的青玉萧,突然递给朱玲,道:“这支青玉萧不
是凡品,我的武功既然失去大半,已吹不出声音,就送给你吧。
我要走了,希望你们能够放出消息,说我宫天抚已经死掉。”  
  朱玲默默接过那支青玉萧,眼看他悄然走开,不久就隐没在
黑暗中。  
  史思温道:“真想不到他的下场,竟是这等的悲惨。”  
  株玲道:“是啊,不过我们以后的结局将会怎样?谁也不知
道,也许比他还要凄惨。”  
  史思温骇一跳道:“师母怎的这样说?”他心中浮起不祥的
阴影,感到朱玲无端端地说出这种不祥的话,很可能变成潞语。
但他赶紧把这个令他害怕的念头丢开。  
  他故意用别的话岔开这个话题,道:“那边河岸有只小船,
正是我们渡江时乘搭的那艘,但船底已破了一个大洞,起初徒儿
还以为师母你在上。游已经遇难,所以想急急转回去。”  
  朱玲笑道:“那么你怎的没有被骗呢?”  
  “徒儿后来一看那个破洞是由上而下击毁的。掌力也很差,
绝不是师母或星宿海两老怪所为,再发现岸上有足迹,于是便想
到可能是星宿海两老怪命人故布疑阵,目的要我们发现后赶回
去,也就是说他们乃是在附近,才会诱我们走开,所以我立刻搜
到这边来,不久就瞧见师母你们。那时我才彻底明白,敢情师母
你业已离船上岸,但被他们困在此处林中,他们为了更多的时间
守伺你的踪迹,所以才设法诱开我们。”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离开,走到起火之处,忽见郑熬、胡猛
两人奔到。大家见面,甚为欢喜。  
  胡猛首先道:“我们打死两个小子,都是穿绿衣服的。。  
  郑敖补充道:“我们远远见火花,便急急赶来,那两个绿衣
人是琼瑶公主的手下,居然敢现身拦阻,我们便不客气,—人对
付一个。”  
  朱玲道:“你们都分头找么?秦重呢?”  
  魔剑郑敖面上闪过一抹阴影,没有做声,史思温看在眼里,
却不说他,道:“他去搜查上游,大概不会到这边来,也许他找
到船就径行渡江搜寻。”  
  郑敖道:“我们先回到马车那里,他要是还没有回来,我们
就不等他。”  
  史思温立即接口道:“好主意,虽然他也许会急一‘阵,但
等他发现我们都走了,就会知道师母必是无事。我也觉得和外人
一同走,有点儿不舒服。”  
  朱玲见他们如此主张,就不说话。四人沿着河边走去,不久
就到了那辆马车之处。  
  仙人剑秦重无影无踪,魔剑郑敖眉头一展,便催朱玲上车。  
  朱玲一面上车,一面道:“其实我们应该稍为等一阵,人家
为了我的事而奔走,我们却来个不辞而别,好像有点儿不好意
思。”  
  郑敖凶恶地道:“管他,我们本来没有请他同行,谁叫他自
己愿意?”  
  他一抖经绳,马车疾驰而去。朱玲在车厢内皱眉想了一会
儿,渐渐已对郑敖的态度有些了解。她记得郑敖开始对她态度不
好,乃是由菩提淹她失踪回来以后开始,而仙人剑秦重一出现,
他就好像憋住一肚子气。  
  因此,仙人剑秦重一定是此中关键。  
  但她只能推想到此为止,便再也想不出为何他会因仙人剑秦
重而对自己态度不佳。  
  夜色中大约走了六七里路,郑敖突然煞住马车,回头向朱玲
道:“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们这样一走,当真有点儿对不起姓秦
的,人家到底是为我们出力,是不是:“  
  史思温反而伯他变卦,接口道:“没有关系,以后如果和他
碰面,最多道歉一声。”  
  魔剑郑敖固执地道:“话不是这样说,等到日后碰面,多不
好意思啊。”  
  白风朱玲心中大感迷惑,道:“依郑大叔的意思,我们该怎
么办?”  
  郑敖道:“目下反正离天亮不久,我们已约好天亮时在河边
那在一棵大树下见面,不如回转去等候他,而且我们又不是急于
赶去庐山。”  
  史思温虽然反对,但郑敖算是长辈,加之还有师母在场,自
是不便多言。  
  朱玲道:“随便你,我不是说过今后行止悉由你决定么?”  
  她说得这等柔婉,倒教郑敖怔了一下,心中泛起痛苦,忖
道:“假如是小小过失,我郑敖一定为你隐瞒,可是这件事就算
我心中不忍,也是无法。哼,哼,要石兄要我动手杀死你,我也
只好出手。”  
  他一想起她做下的十恶不赦的丑事,就感到愤恨填陌。刚才
因她的柔婉而引起的怜悯之情,登时烟消云散。  
  他振起精神,决然道:“我们回去等。”圈转马车,复向河
边驶去。  
  他们在大树下等候时,史思温便把朱玲遇险详情说出,郑敖
听到宫天抚的凄惨下场,也为之叹息数声。忽然想道:“看起来
她真是个不祥之人,无论哪一个爱上她,这个人必倒霉,就算是
石轩中他也倒霉了许多年,唉,这个女人。”  
  车厢内忽然传出一缕萧声,凄婉之极,大家都不知不觉侧耳
倾听。过了一阵,上游处一条人影疾如奔马驰来,不久驰到近
处,正是那仙人剑秦重。  
  他走近后也站在一旁,直等到朱玲萧声停歇,才朗声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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