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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玉环飞挪见真情
 
 
  石轩中不禁剑眉斜飞,暗自高兴,忖道:“我虽然自觉那达
摩三式的无上心法,神奇莫测,好像能使我内功造诣突飞猛进,
但究竟拿不定真假!这庞头见多识广,必定晓得我练有奇功,是
以有此一猜!不过他可不知我内伤未愈,是以不敢运足功力试
验,恐防昏厥——”  
  。“说起那姓石的!真是人的名儿,村的影儿,前些时候,
江南便发生一件案子,累得格老仆仆千里,虽然他不是全为着那
事而去,但也有关注。那便是武昌忽然传出石轩中被擒的消息,
据说是醉后打死一个老妇,而被武昌众捕所抬。依我之见,那石
轩中是姓闸门人,绝不能欺负人家,何况打死老妇人?是以我认
为断然不会是他。不过椿老顾道到底去了一趟,亏得他去,才解
决了一件大事——啊!说这些你怎会听得懂……”  
  “不!义父你倒是说给我听呀!”  
  “你不会懂的,反正那石轩中是假的,却惹了不少人到武昌
寻他,把武昌大牢闹个天翻地覆,犯人都跑了大半。那假石轩中
被玲姑娘杀死了!说来奇怪,那玲姑娘叛教出走,以往的敌人,
不追她也好了,反而不知哪里钻出一个极高明的峨嵋好手,把奉
命追捕玲姑娘的人都打败了。幸亏清老赶到,才扯个平。那场激
战,请老如今说起,居然认为不下当日我们联手斗那碧螺岛主
哩!不过,那姓阴的峨嵋高手,并没有于叔初那么厉害便了!可
也凶险得紧!”  
  蕊珠撇开其他话题,巴巴追问道:“义父你说的玲姑娘是谁
呀?为什么她会杀死假冒的石轩中呢?”  
  邓牧一笑起座道:“你越问越多,等有机会现说吧!我身上
还有公事哪!请老定是眼花,否则便是被上月那场事所影响,生
出错觉他说着话,已走向门外,蕊珠忙进出去。  
  这里石轩中不觉眼睛发直,愣住不会动弹,连起床也给忘记
了!他的心中,正是在风暴中的海洋,波涛拍卷,风吼雷鸣!  
  这不过是为了听见邓收提起朱玲,这名字便像天地间风暴的
根源,使他心神纷乱,思潮突驰。  
  “玲妹妹已经叛教,而且赶去武昌,为的是有人假冒我的名
字,掀起江湖上风波!她——到底敢叛教出走,那么岂不是还不
能忘情于我?可是——”他忽然咬牙哼一声,面上流露出极端愤
恨而又极端痛楚的神色:“可是她已嫁给那厉鬼西门渐了!纵然
天地翻覆,日月重生,也不能换口罗敷未嫁之身,我石轩中收她
这种覆水么?不.!我宁可死去一百一千次,也不愿跟她再说一
句话——”  
  正是情到深时恨也深,这个思想宛如千百把利刃,钻刺着他
的心,刺激得他血肉模糊——蕊珠已口到床前,撩帐站了好一会
儿。她被石轩中那种极端苦痛的表情骇住了,他那对俊眼中,射
出噬人的可怕光芒,但瞬即又变为无告的绝望的眼光!她似乎瞧
见这俊美的少年,正在那轮日上,受尽人间诸般苦痛,虽则局外
人看来,不过是弹指光阴而已,但在身受者而言,宛如已历劫百
世,再无喘息之力!  
  石轩中长叹一声,那种幽凄,就像是山鬼呻吟,琼妃喜泣!  
  蕊珠不知什么缘故,竟然流下两行珠泪,自个儿伏向床上,
扯开盖着他的斗篷,伸手轻轻抚摸石轩中的工面,仿佛要替他抹
掉人生的一切痛苦,而代之以无尽的温柔!  
  石轩中墓然惊醒,照然坐起身。  
  蕊珠吃一惊,本能地缩口手,把脸孔埋在棉被上,不能仰视c
石轩中这时心中余痛未消,怒哼一声,蕊珠倏地抬头,却见他眼
光茫茫地凝住在帐顶。  
  德珠自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幽幽道:“你果真是石轩中
么?你想着谁呢?”  
  石轩中没有口答,只叹口气,然后,他设法从旁边下床。  
  蕊珠抬起身躯,将罗帐挂好,银钩碰在床柱上,发出清脆的
响声。  
  她没有转门头瞧他,道:“我义父说外面有人包围看守,您
这一出去,不是大危险了么?”她说出您字时,暗中又脸红起
来。  
  石轩中迟疑一下,道:“是的,但只要不是那几个老魔头,
谁也拦不住我……”  
  “那么你起初为什么要躲避呢?”  
  俄不想江湖知道当日我没有摔死罢了!咳,那次要是死了,
毋宁更好!”  
  他把死字说得如此平淡,好像在讨论另外一件事一般,使她
吃惊地转回身,摇头否认他的话。在蕊珠年轻而热爱人生的芳心
中,此时是永不会了解石轩中那种将生死置诸度外的心情的。  
  “这样你现在一出去,可不叫许多人都知道你仍是活着
么。”  
  石轩中点点头,相然道:“那有什么法子?事情总要揭穿
的!不过,我身上仍有内伤,不大方便动手而已!否则谁敢阻拦
于我?”他忽然变得豪迈起来,前些时候,他曾偷听到那大内传
卫,自己妻子的情人古治对他母亲说的一番话,得知自己在江湖
上已是大名鼎鼎,闻名色变。加上方才雪山雕邓牧也有极推许的
说法,是以自信心大大增加,口气也顿然改变。  
  “许多人都是浪得虚名,我倒不怕。反而有些无名无姓的高
人奇士,才叫人驻惊,即如那姓阴的峨嵋高人,他会是谁呢?连
玄阴教的高手,也吃他打败了——”  
  他不知不觉在邓牧方才坐的那张椅子坐下,蕊珠斟了一杯香
茗,给他喝着。  
  外面可真是满城风雨,那九指神魔请莫邪认为自己不致于看
错。即使是看错了,但那人的身影一间即隐,以自己的身手四下
查踩,还是没有踪迹,这已够他怀疑而下令四面包围,等待那人
重新出现。当然他并非命那些铁骑包围,而是调了几名大内侍
卫,加上京城出色的捕快,共有十人之多,轮班伺窥这一区。另
外他和冷面宽僧车丕则随时准备接应,加上邓牧住在这儿,恰好
是玄阴教外三堂香主协力搜捕这可疑的人影。假如真是石轩中的
话,可就巧了!  
  雪山雕邓牧在傍晚时分,又抽空口家一趟。  
  他只和蕊珠在外间坐谈着,套珠道:“义父你老人家这些日
子,老是匆匆忙忙的,敢是新近有什么事发生么?”  
  邓牧点点头,她又问道:“孩儿有一点想不通,便是难道有
人这么大的胆量和本领,敢到皇帝禁官生事?他们不怕被捕判死
刑的么?”  
  邓牧笑一下,修然道:“正是有许多人不怕死,也有这种本
领,弄得皇帝老子寝食不安,这才会聘请我们在大内办事呀!这
世间什么人都有,不怕死的多着呢!今晚宫中又是严加戒备,只
因那江南八快听说又聚在京师,图谋不轨,那密报名单之中,更
有什么公孙先生和摩云剑容易峰等人——”  
  “他们很厉害么?义父,你怕不怕他们?”  
  “就是江南人使中的几个人棘手些,其余的可就不放在心上
了!不过,我还有话告诉你,这十天八天,我不会回家,你们不
必为我担忧——”  
  “你老人家往哪儿去呀?”  
  “不到哪)L去,就在宫中。只因宁古塔将军有密报来,说是
在长白山中采到一支参王,已成人形,据说服后能够长生不老,
百病不侵,这种天地间至宝,千古难逢,是以进献皇上。但武林
中有些人已得知此事,这种参五至宝,也是武林中人舍生欲得的
宝物,因为服下这参王,至少可抵两甲子修炼之功,那时简直能
驭气飞行,直是陆地神仙了,不过这仅是传闻之言,那参王有没
有这种奇异的妙用,还是可疑,何况服用参王者,必须精习正宗
内家吐纳之功,才有灵效。否则,至多两臂平空增加神力,身轻
善跃而已!我们为了此事,已奉密旨调遣,为了要调派好手出京
迎宾,大内不免空虚,是以我便不能抽空回家了。”  
  台珠哦了一声,道:“义父你不须出京涉险,孩儿便放心
了!”声。者甚是真诚爱挚。  
  邓牧微笑一下,道:“早些时候,我曾跟你母亲谈过你的终
身大事,就等我公务较空闲,再为你办妥这心事,你年纪也不小
了,是我?好像已经是十七岁了,对么?哈,哈一一你何必害羞
呢?这是终些大事同一一好,好,我不再说了,反正还未有肯定
着落,哈……”  
  他们又谈了些家常闲话,邓牧又匆匆走了。  
  石籽中敢情还逗留在蕊珠闺房之中,他曾经极小心地试着离
开,但立刻发觉在白天里的确没有可能离开,于是谁有留下来,
等到晚间再走。  
  李蕊珠劳心忐忑,她也不知为什么对这陌生的人,竟会如此
地关心,宁愿拼着羞愧,也收容他在房中,不让他涉险离开。  
  在这段时间内,石轩中已告诉她说,自己已经有了妻室,并
且目下几乎亡命天涯的状况,他只要一给人认出来,立刻会引起
遍地风波。这种处境,的确不是普通正常的人所能够忍受。  
  现在,石轩中又多知了一事,便是那公孙先生和摩云剑容易
峰都在京师,而且是大内黑名单上的人物。那么,易静当然也在
京师了!  
  这时,他忽然燃起雄心壮志,他心中十分揭切地想见到易
静,取回那青冥剑和上半部秘籍,于是,他可以重振威风,再斗
那天下第一高手的鬼母阴姬。  
  他渴切地想做到这一点,好让天下人瞧瞧石轩中,究竟是什
么人物!不论是火犯崔伟,碧螺岛主于叔初,公孙先生等人——
最要紧的还是朱玲!他要让这些人瞧瞧石轩中,那蛀闭山上可怜
的道憧。_:德珠设法弄些食物给他,她那两道奇异的眼光,比
之天下最厉害的宝剑,还要令石轩中害怕。因为他隐隐知道她心
中对他是怎么一回事,这正是他最害怕而要逃避的。  
  好容易挨到晚上,石轩中向她道别,那是十分尴尬的场面,
石轩*跃出屋外时,背脊上已沁满汗珠,凉陷飓的很不好受。  
  李蕊珠凝望着黯黯的天空,没有半丝影迹,她默默在心中祷
告上苍,让那个俊美的少年,平安离开。在这种焦虑中,同时又
有安慰之感!她一个在弱的女子,竟然庇护了一个天下有名的英
雄,她发觉自己开始对这世界有了不同的观感。以前她遭受过贫
穷,凌迪等苦难,但那些苦难好像并不真确。而现在,她却真正
地触到苦难:一个落难的英雄人物,曾经这么确切地受到她的援
助,在她心中的感觉,这似乎是真实一些。  
  她并没有想到他再来与否的问题,这回来生活上的幸福,使
她对人生有了热爱,然而她到底尚未成熟,只不过是一个少女模
糊不真的梦罢了!  
  石轩中怀着多余的顾虑和不安,跃出胡同,他的身形落在暗
隅中,倾耳静听四下动静。  
  这时已将近三更时分,外面街上早没有了行人和车马,借大
的古城,似乎落在死神阴影之下,只有一种死寂的景象。  
  他在阴影中仔细地静听着,一刻儿工夫,已经进人炼坐功时
那种人我两忘的虚无境界。  
  他听出在十丈周围,都有细微呼吸,甚至连蕊珠在闺房中香
软的床上,轻轻翻身的声音,他也能够听到。  
  他知道十丈左右,有两个人伏在一处,伺望着这四周动静,
而在相反的方向,有两人潜伏着。  
  当下睁开眼睛,因为曾经闭眼运功之故,这一睁眼,宛如回
到白昼时分。  
  他轻轻母身而起,贴着高墙,一路升到墙顶,然后贴住不
动,四面张望。  
  那两处有人伏匿之地,乃是这一区中最突出之处,形势极
佳。他想了一下,觉得若是不设法引开他们的视线,则无论轻功
多好,也不能掩蔽形迹。假如他不是身负内伤的话,尽可施展轻
功强行脱身,至多蒙住面孔,不让他们认出就行了。  
  这时他当然不能这样做,假使给高手追赶截击,自己一下子
用力发过,晕厥过去,岂不是完蛋?  
  忽然远处有骚动杂声,随风送来,石轩中心中暗喜,忖道:
话是有人扰闹宫禁,这些人必定会撤回去,我便可以——”  
  农闲人静,杂乱之声,隐隐送到耳中,却听不出是什么一回
事。  
  歇了片刻,那边又复归于沉寂。他不觉失望地吁口气。  
  他游目四顾,心中委决不下,正在这时,忽见面面那处隐伏
着的人突然现出身形,跟着又编匿不见。  
  黑夜之中,他不能够清楚地看出这两个人影,头上扎着红
巾,前国江扬着一根半尺长的白色羽毛。大概是一种标记。  
  哈一声冲破了这片寂静,那两个红巾扬羽的武士倏地长身扬
手,一齐发出暗器。  
  石轩中唤一声糟,大为着急。  
  石轩中从雪山雕邓牧家出来,施展上乘内功坐听之法,得知
潜伺自己的敌踪,正无计脱身之时,那两名红巾包头前括白羽的
武士,忽然一齐长身扬手,发出暗器。  
  石杆中已见两条人影,飞纵而至,冷不防暗里有人发出暗
器,又是先出手后招呼,摔不及防下,便恐这两人受了暗算,心
中喊声糟。  
  那两条人影,一个身材结实根阔,一个高瘦削颀,奔驰甚
速,这时猛然间受到暗袭,当先那梭壮的夜行人大喝一声,双掌
齐出,发出台急剧烈的掌风。那些暗器乃是两枚铜嫖和三粒铁莲
子,这时都被那人掌力薄跌远飞。  
  石轩中剑眉斜飞,忖道:“这人功力之高,竟在公孙先生之
上,是什么人物呢?”  
  那两人击落暗器之后,忽然停住身形,发觉扫落暗器的人宏
声大问道:“助纣为恶的没出息东西,我甘某即使毁了你们,也
不光耀,快派回去禀告你们的头子,说我甘某终必取他头颅——
”  
  那两名红巾白羽的武士,仓皇而退。  
  那性甘的豪矿地狂笑救声。在这万@俱寂的深夜,声音传出
老远老远,他却毫无忌惮。  
  石轩中已知那人敢情便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大使甘凤池,同行
那人文扬了不会是弱手,无怪这等自骛。  
  心中忖道:“刚才那一掌虽然功力湛深之极,但若是那些度
头在此,免不了一场苦战方能取胜一点,既然从官中退将出来,
韬晦一点不更好么?”  
  闪眼四扫,只见另外的一处埋伏也自悄悄后撤,然而另外的
一处屋脊黑影中,有人影一闪。虽然看不清楚面貌,却认得是日
间追捕自己的九指神魔请莫邪。  
  心中对古道:“以这魔头的名望,仍然不敢去摔甘大侠的虎
须,那甘大侠的气概,可想而知——”  
  念头尚未转完,又见九指神魔请莫邪身边人影一闪,这次只
看出是个光头的人。  
  于是更为惊讶地想道:“那人不就是著名的陇外双魔之一的
冷面魔僧车丕么?他们两人在此,依然不敢轻动,可真丢脸——
”  
  甘凤他和另外那人倏尔而逝。  
  那两条人影现身出去,谁说不是陇外双鹿?  
  石轩中连忙屏息静心,再施展出上乘内功“坐听”之法,却
听话莫邪阴沉地道:“这两个死回自以为了不起,总有一天要他
们的好看!”  
  车丕道:“他们的武功是我们碰过的,我们何必多事?幸得
这附近没有人见,否则传出来,真是大大的笑话!从来只有耗子
躲猫的,未见过猫避老鼠——”  
  他干笑了两声,替自己解嘲着。  
  请莫邪哼了一声,索性坐在屋瓦上,说道:“老二,干脆别
于这差事吧!试想敢来大内同事的,哪个不是绝顶高手?我们硬
拿一生名誉来拼,太不上算了!”  
  “咳,老大你不是不知,我们离开这儿,往什么地方去好
呢?星宿海两老怪委实太厉害了,若无大内做藏身之地,只怕睡
觉也不安稳!”  
  “话虽如此,”诸莫邪接着道:“但你看,光是守大内还怕
人手不够.如今又要调派一些人手去护那千载参王!可苦了我们
这几个人而且其余的人济得什么?依我想来,那些自称侠义道的
家伙,一定倾力阻截这参王送到皇k手中,这一趟又不知要闹多
大的风险哩!”  
  他们谈话之声,清晰地让石轩中听去,当下自思道:““这
真是耐人寻味,连他们这种名望的魔头,居然也有传意!那参王
好到什么地步?众人都这般重视?我也不妨插上一脚,万一得到
手中,也许能够立刻将内伤治好——”  
  那边车丕道:“老大走吧!就说搜索敌踪,这会子也该回去
啦!”  
  格莫邪晤了一声,站起身来,道:“也罢,我们就回去,他
们今晚总算吃了大亏,伤了个女娃子。那红亭散人手底板毒,恐
怕难以医治。不过,说老实话,今晚全凭那柄青冥宝剑,才没有
给敌人的诡计8——”  
  两人“齐跃动身形,修忽去远c石轩中独个儿在黑暗中,猛
然心头大震,忖道:“青冥宝剑?怎地会在这儿出现?难道是这
陇外双魔带来的么?”  
  想到那柄剑,便不由得热血沸腾,这时四面已无敌踪,急忙
回到客店去。  
  那刘国梁正等得焦急,有如热锅上蚂蚁坐立不安,这时见他
忽然出现房中,毫无半点声息,不由得吓了大跳。  
  石轩中并不解释此中内情,刘国梁狐疑地老瞅住他。  
  石轩中问道:“你的情形怎么样了?可曾找到她的下落?”  
  刘国梁沮丧地摇摇头。  
  石轩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跟着,便捡拾行李。他将一应
可以随身携带的东酉,都拉在一旁,剩下些衣服等物,另外摆
开。他对刘国梁道:“我将会有些事情,也许不能再跟你一道,
那些衣服,携带着不方便,你可以完全拿去—…”  
  刘国梁道:“大爷你这就要走么?”  
  他掏出两张银票,看看共是一百五十两,便递给刘国梁,一
面道:“你拿去吧!晤,是的,我要立刻离开。”  
  可是他又摇摇头否认自己的话,自言自语地道:“这刻——
要先到什么地方呢?”  
  刘国梁将银票折好,退开一旁的榻上。  
  他陷在沉思中,现在,不管他是否对人生世事完全灰心,但
仍有些事他不得不管。  
  第一点便是那柄镇山之宝青冥宝剑,本来落在火孤崔伟之
手,但方才听九指神魔格莫邪和冷面庞憎车丕的说话,此剑分明
已在大内。  
  这柄剑乃是师父霞虚真人当日亲手所赠,焉能遗失?并且由
大内群凶使用?  
  第二点便是由易静保管的那下半本《上请秘录》,这本师门
秘录,当年姓烟派能够称霸天下,便是有这本《上请秘录》的奇
功。可是由于师祖涵玉真人和师叔祖涵碧真人,同门内哄,以致
分散了这部秘录。  
  于是像玄阴教主鬼母阴妮等邪庞外道,高踞天下无敌之位,
那碧螺岛主于叙初,也名盛一时,压倒了蛇蝈派。  
  这本秘录乃在易静手中,如今她已到了京师,他大可要了口
来,”  
  和新近得到的上半部《上请秘录》合壁参修。可是易静如今
在什么地方呢?  
  第三点便是他失踪了的妻子,他诚然不想要她。可是,他到
底是亲口答允岳父李光鸿这门亲事,而且,那天晚上古冶来劫走
李月娟,他不是不知道,却故意让他带走了她。  
  虽则他是存心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又不大放心得过那古
冶,是以非探悉她的近况不可。如果情形还好时,则他便可撒手
不管。如果古冶因厌倦而作贱她,则他非另想办法不可。  
  最后,也是重要的一点,他似乎有点儿雄心奋发,虽则不大
明显,却已足够影响他的行止。  
  不过。这京城他还是第一次来到,任什么人都不认识,路径
也完全不熟。  
  况且,以京师之大,他往什么地方找寻深匿闺中的易静?  
  至于他的青冥剑,已知是落在大内之中,但以宫中那么多的
高手,他又如何能够潜入宫中打听宝剑的下落?  
  他的妻子,乃是古冶带走,古冶却是大内的三级侍卫,谁知
他住在什么地方?  
  这一切都像难以解答的谜,一他叹口气,颓然坐回炕上。  
  对国梁没敢惊动他,自己悄悄就寝。  
  翌日,刘国梁起床时,第一件事便是先看看那边的炕上,却
见石希中蒙头而卧,当下将那颗心放下。  
  、他觉得这个极具同情心的俊美书生,不但是心事满腔,而
且行这古怪。昨天晚上突然的出现,真如隐形的鬼就,这可使完
全不懂武功和江河门径的刘国梁晓得心儿七上八下。  
  }终于石轩中起来了。睡了一觉之后,精神焕发,那些不可
解的难且,再不那样地无望。最低限度,也可以设法寻求一下答
案。而他根本未曾去尝试过解答。  
  早餐之后,石轩中独个儿在房中练功。  
  一直到午饭时,刘国梁自己逛完口来,石轩中也恰好练完
功。  
  他的神采是这么换发,和前些日子简直换了一个人,刘国梁
禁不住对他说了。  
  石轩中应声道:“是的,我也觉得好得多了,大约这刻已痊
愈了八九分。”  
  刘国梁不知他所谓痊愈,是指的什么,随口问一句,可是石
轩中巴予解释,仅是含糊以应。  
  、两人饭后,往著名的西山八大处玩赏风景,这时已届寒
冬,除了石景之外,再没有什么看头。  
  刘国梁只想着回店,因为他觉得郊外实在太冷了,寒风扑
面,就跟利刃一样,不但是冷而且疼。  
  石轩中可没有感觉到,在他这种身怀绝顶武功之人,寒暑并
没有什么影响。他不愿意回到店中,因为那斗室不但把他的身躯
禁烟住,志心灵思想也受到拘束,他情愿无目的地闭落。  
  可是他终于急急忙忙地回去,那是他发现了,德贝勒和孙怀
玉也”司郊外贷雪,他不想跟他们见面,故此间缩地回去。  
  晚上华灯初上,他和刘国梁便一齐去访寻那改名为江萍的净
因小尼。  
  刘国梁已打听得道路甚熟,带着石轩中,左弯右转,到了一
处地方。石轩中不必细瞧,也可感觉出便是那种地方。华灯之
下,他们置身在黛绿群中,刘国梁以灵敏的感觉,立刻感出这里
面没有她。  
  石轩中掏出一锭银子赏了,便待离开。  
  那个伙计拦住道:“两位大爷眼光真好,这么多的姑娘都瞧
不在眼内,大概是早知道另有一位姑娘,敢是冲着她来的么?”  
  刘国梁含糊哼了一声。那伙计掂掂手中的银子,堆起满面笑
容,道:诺不是大爷们出手阔绰,小的也不会多嘴。只因那江萍
姑娘,这几天身子不好,没有接客,可是,只要大爷们……  
  嘻……嘻……”  
  刘国梁猛烈地震动一下,不会动弹。石轩中再掏出银子,赏
给那伙计。于是,那伙计打拱作揖地将他们请进内院。  
  这后面有座小楼,伙计指指楼上,道:“她就在上面,小的
先命她打扮好迎接两位大爷——”  
  当下他们同上小楼,先在外面坐着等候。  
  隔了片刻,那伙计出来,向他们陪笑一番,这才下楼去着人
准备酒菜。另有小鬓出来招呼客人!  
  石轩中见到刘国梁的模样,似乎要冲进去光景。他本来要先
走一步,但忽然想到万一不是她时,刘国梁可能会发狂。而且,
此刻他已奋振雄心,打算重露头角,便不作回避的打算!  
  再过了片刻,房门上珠帘一响,两人都同时转眸注目,只见
人影未现,香风先送。  
  刘国梁已经站起身,石轩中也闭口无语。  
  终于倩影袅袅,走出帘外。  
  石轩中定睛觑看,只见一位丽人,纤腰如杨柳一捻,迎风摇
摆,眉梁春山,脸匀丹晕,珠翠满头,容光艳艳,哪还是昔日匆
匆一见的小尼姑净因?  
  却看刘国梁已呆在那儿,轻轻叫道:“萍妹妹,萍妹妹——
”  
  那丽人一双眸子,先拂过石轩中脸上。她的眼光立刻被这位
俊逸用人的吴少年吸引住。停了一刻,轻轻啊了一声。  
  刘国梁猛可上前,大声道:“萍妹妹,我在这儿呢——”  
  她的眼光一掠,忽然失声,娇躯一摆,似是倾扑模样。  
  刘国梁上前将她搂在怀中,一时两人喝喝切切,竟不知是哭
是笑……石轩中负手转身,踱出楼外栏杆边,凭栏下望。他的眼
光虽然在华灯人影中巡送往来,但他的心绪却遥飞天外。他眼见
两个情真意。o的人,终于会面而搂抱在一起,那是十分令人兴奋
的一幕。  
  然而,适巧他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是以不能卒睹,也不肯打
扰他们>于是悄悄退出楼外,一方面为了自身的落寞孤伶而叹
息,一方面也为了江萍,这昔日的小尼姑,变化得如此巨大而惊
诧慨叹,若是在街上走动而碰见时,一定无法认出便是那个小尼
姑。$二仙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这是应该离开之时,猛觉香
风暗袭,脚步声在背后停住。  
  他回转头,只见她站在身后,刘国梁却站得更后一点。  
  她道:“钟相公义薄云天,贱妾感激之心,难以言宣——”  
  。、。他摆摆手截住她下面的话,道:“你别再提了!我可
真怕这一套!对了,我这就得走啦!”  
  入她深深万福,再道:“此间不便跪拜相谢,钟相公万请海
涵。可是寸寸贱妾但觉钟相公面善得很,似是当日贱妾所曾遇见
的一位相识。那时候,不仅他一个人,而是携同一位极美丽的姑
娘,那位姑娘还在病着呢!”  
  石轩中剑眉轩飞,道:“那位相公叫什么名宇?那位姑娘长
得可,亮?”  
  他也不知道自家为何要多问这两句,仅是下意识有这么的冲
动,无退化使问了。》,江萍道:“那位相公名叫石轩中,乃是
武林中的英雄人物!  
  至于那位姑娘,贱妾也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朱玲,长得太美丽
了,就像天上的仙子般——呀,钟相公,你怎么了?”  
  石轩中脸色倏青倏白,他极愿意别人提起朱玲,因为他是这
么久未曾提起过她的名字。然而,此刻当真触思起她时,却又心
中难受得紧。  
  他叹口气,道:“我便是石轩中,方今天下,只有你知道我
还活着!”  
  但他立刻又记起雪山雕邓牧的义女李蓉珠来,这位曾经为他
掩饰行踪的美丽少女,也知道他当日未曾死在鬼母杖下。  
  他又轻轻叹息道:“此事你不必讲我,我反而要向你道歉,
虽然这种事并非道歉便可以算事!但教我怎样说才好呢?当日我
一听国梁提起是你二心中便大为负疚,虽然认真说起来,她的行
为我不愿为她负责。可是,终究因你救了我,才能够活命至今,
留下你那方面的后患,是以我甚为负疚!国梁不知此事,还以为
我仗义助他,其实呢,惭愧得很,但愿你别记挂在心头,我是愿
意尽力弥补那罪过,倘若在我能力办得到的范围之内,你切须直
言,看看我可以弥补不?”  
  江萍苦笑一声,道:“石相公,你如今不必自苦,贱妾生不
逢辰,命中多难,却是早已注定的。本来践妾有时候会恨当时救
了相公,可是后来一想,虽然当时没有什么变故,但焉知稍为长
大,不会遭那妖道淫辱!结局都是一样,倒不如漂泊江湖,希冀
能够碰到一位如意郎君,厮守终生。贱妾的确要多谢相公,肯仗
义把国梁带到京师!刚才听国梁说,若不是相公接手,恐怕不久
也得变作俄浮!”  
  石轩中侧目一顾,见刘国梁站向一旁,并不过来听他们说
话,当下道:“国梁是个好人,将来可全赖你扶持了!我不知这
里的规矩如何,你和国梁商量一下,看看要多少银子才能跳出火
坑。银子我这儿有,尽管来拿,对了,还有一桩,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名字?”  
  江律悄声道:“贱妾自从到了京城,所接的客人,于什么的
都有。有一位乃是大内效力的侍卫,有一次和朋友们来喝酒,谈
话中提起相公你与那位姑娘,是以贱妾知道。”  
  石轩中哦了一声,追问那侍卫大人的名字,却得知是姓包名
季全,外号资旋风。他禁不住剑眉斜飞,心中大动。  
  名自想道:“这娃包的不是当日和那古冶到万柳庄李家去的
么?我正因不知古冶下落而头痛,或许从他身上,可以探查出
来!”  
  当下也悄声道:“这个人我知道,我另有一桩事,想由他身
上查问b.#可知他的住址?”  
  江萍更加低声道:“不敢相睛相公,贱妾因得妖尼传授了一
些房申科技,是以能颠倒众生。这位包大人当初着实迷恋贱妾,
借着官家努力,谷贱妾强行包住,差不多有个多月之久,才因事
离开京城。贱乡也以回到这里重操践业。那时候,他有一幢房子
是在外城石马胡同申,如今可不知还在那儿住不?”  
  。、石轩中再问明是在石马胡同中第二幢房子,使点头道:
“我且试试寻他,若我不着,也就罢了!”  
  于是,他叫刘国梁过来,嘱他去为江萍交涉赎身之事,多少
银子不在乎,必要成功。  
  刘国梁喜之不胜,连连拜谢。  
  漫天之后,一切都停妥了,那江萍以五百两银赎回自由,并
且在城西北角的保安胡同,买了一幢房子,虽然仅有一进,共是
明暗三间房,但门户独立,颇为清静。、.两口子对石轩中之感
激,说之不尽,那江萍私底下亦有积蓄,拿自条准备做点小生
意,维持家计。  
  一他们住的是明暗两房,小厅那边一间房,收拾得干净清
真,给石杆中回时落脚。  
  这件事办妥之时,又隔了两天,石轩中日间往蒙族风包季生
的住处打个转,但见那房子门面甚新,似是最近粉饰过。却不敢
冒失询问舒坦人家,因为这些在大内供职的人,疑心眼儿特别的
多,对于这种问生人的询问,必定十分留意,反倒容易泄漏了行
藏!一晚上,他循着田间走过的路径,一径到了那幢屋子。  
  沏b地方较做,共有两进。石轩中从江萍口中,得知当日睡
房是在后进右边的L房,毫不困难便到达那房间的房顶。  
  他悄悄绕行一遍,确定周围再没有别的人后,便涌身跃下,
掩到窗边。  
  房中银虹高悬,罗帐却深深垂下,除了床上瞧不见之外,房
中并没有人迹。  
  他静静仁立一刻,猛听床上有人转测之声,他从床上人的呼
吸声音,听出只有一人,当下俊目一闪,暗寻计较。  
  床上人又转侧一下,似是未曾睡着,他咬咬嘴唇,修然长身
窗口之上,猛可挥掌。  
  风声飒然一响,桌上高擎的银灯乍然熄灭。  
  床上响动一下,有人爬起来,伸手撩开帐子。  
  石轩中是对夜能见物的夜眼,这时看得清切,那撩帐而出的
人,正是他的发妻李月娟。  
  他的心砰地一跳,垫步跃开一旁。房中的李月娟将灯点亮之
后,果然走到窗边,探头四望。  
  他听到她轻轻叹息之声,然后,她又走回房中。  
  这可使他有点儿奇怪,她已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又住在这
不坏的屋中,看那房中陈设,相当华贵。她,还有什么可叹息
的?难道想念起年老的父亲么?抑或是想起那位徒具虚名的丈夫
呢?  
  后面那一点的想法,不过是自己嘲笑一下自己而已!他不屑
地摇摇头,想道:“这妇人未免大贪心了!她还能要求些什么
呢?今晚我总算不虚此行,终于得到她的下落,看起来,她生活
得蛮好的——”  
  这刻,他又轻飘飘地跃到窗边,闪眼内觑。  
  只见她坐在桌子前,双手支颌,一双美眸凝视着银灯,半晌
没有声响。  
  她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又似在忆念些什么,同时五面上又露
出凄幽的神色,似是有一肚子幽怨,没处可以宣泄。  
  石轩中奇异地眨眨眼睛,心中大惑不解。歇了一刻,只见她
起来,从床下一口箱子中,掏出一件什么东西。以着瞧时,原来
是当日曾见过一眼的玉环和象牙牌。  
  李月娟将那五环和象牙牌,在灯光下细细摩拿j”许久,然后
仰面闯国轻确道:“涉江兮采菱,登高兮遥思,风昔之不能忘,
怀子回心兮,永修此好!”  
  _。声音凄咽中又隐含忿温,石轩中记得这是那方象牙牌一
面刻着的真书,另一面刻着篆书的是“道门三洞,寿哲安益”八
个字。这正是防问上清官观主静室门内所刻的字,等于进峡相的
教育。  
  前文说过,这枚汉代精品云霄环,乃是上清宫宝物之一。这
一枚乃是当年涵玉祖师所佩带,后来涵工因下山结下情孽,将观
主之位,传与没感真人,自家一去无迹。其后一个女儿远嫁在河
南万柳座古家7即是古冶的母亲,这件实物便到了古家。那象牙
牌乃是当日涵王祖师另刻的定情之物,是以刻有这么深情优雅的
句子。现在,这枚玉环又由古冶的手中到了李月娟处,只见她墓
然咬牙除国,狠然将这枚玉环,连同系住的象牙牌,向窗外摔
去。  
  她的意思,是要将这枚玉环摔向窗外的石墙上,好摔个粉
碎。可是环牌脱手飞出窗外之后,却无声息,不但没有预期中那
种碎玉之声,甚至连掉到地上的声音也全然不闻。一地吃了一
惊,急忙走到窗边,探头外觑。但见外面静悄悄一片,写有半点
人影?  
  她知道古冶这班人,有高来高去之能,极可能是他埋伺在窗
外,问东再接去了!否则,焉有不闻碎玉之声的理由?扩在另一
方面,石轩中也和她一般大大惊骇,他想不出她何以会狠心捧掉
这件信物?当日他在碧岑楼首次偷窥她之时,正好见到她宝贵地
捧着这枚玉环和象牙牌,柔情万种地想念着赠环的人!但如今,
已性吸宿双栖之愿后,反而要摔毁它?  
  -。他接在手中的玉环和象牙牌,尚有一点余温,他在黑暗
中对自己苦笑一下,想道:“这件宝物,终于又回到虹蝈弟子手
中了!它的遭遇,可也不太平凡呢!”  
  李月娟悄悄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石轩中忽然听到有夜行人衣襟拂风之声,连忙闪避在暗隅,
却仍能瞧见室内。  
  转眼间,一条人影倏然飞坠而下。  
  李月娼刚好又稍为大声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呀?”  
  那人脚一站地,倏然直审人房中,哈哈笑道:“你怎么听到
我回来的?”  
  李月娟愕然无语,瞪眼瞧他。那人正是大内中一级侍卫紫旋
风包季生。  
  他道:“我本来不能口来的,可是,后来又发生一件事,要
我去办,是以今晚不必再耽在宫中!”  
  李月娟替他接过外衣,挂好之后,另外冲一杯茶来,包季生
道:“啊,这房中好暖,外面真冷呢!”  
  石轩中脑筋转了又转,终于想出一点道理,不禁失声微嗟,
忖道:“莫非那古冶巴结性包的,连她也给让了,是以她会恨
他?”  
  李月娟是有心人,竟然听到窗外微嗟之声,玉脸立刻变色。  
  紫旋风包季生一回头,见她脸色不好,不觉冷哼一声,道:
“贱人,你刚刚和我好了几天,又犯起老毛病来么?古冶那小子
因你而发了财,也升了官。  
  可是,你别忘记,我仍然可以随时弄翻他,要了他的性命。
何况,哼,你那不明不白的丈夫,还让我国禁住。你要反复对我
不起,我也不再客气,把那厮给宰了!你估量着吧!”  
  李月娟娇躯一震,悄悄道:“你何必发脾气,我没有什么
啊!再说,你也该履行诺言,把他放回家去才是。人家不知头
尾,碰来京城找我,也是人情之常问!?”  
  这番话可把石轩中听得呆了,此刻,他已确定了古冶果然丧
心病狂,为了利禄,把李月娟让给紫旋风包季生。其次,李月娟
可能起初不肯顺从,一来被他诓骗说自己已经到京城找寻她的下
落,却被他囚禁住,除非她顺从,否则将自己杀死。那李月娟竟
因此软化了。  
  他心头大震,情绪急剧波动,猛可脚下用劲,便想涌身进
房,一掌将这些毫无廉耻义气的大内侍卫击毙!  
  且说石轩中怒气上冲,热血翻腾,脚下一用劲,飘身而起,
本待冲进房去,将那紫旋风包季生一掌打死,可是当他身悬半空
之际,忽后又中止了这主意。因为他忽然想起大内之中,高手如
云,倘若如今自己贸然现身一击,虽能将那姓包的击毙,但事情
便同大了,自己恐怕不能在京中藏身,而且,自己又怎样安置李
月娟呢?  
  ,一身形一掠,便斜升上屋顶,但立刻又止步寻思。  
  他悄然在屋顶坐下,微一凝神,便听到下面的对话声。  
  那紫旋风包季生似乎想取悦李月娟,详细地叙说他忽然受委
派之事。原来便是去护解那千年参王回京。  
  他当然要将自己说得重要,故此把那参王夸赞得乃是千古所
无的至宝,以及皇上如何看重,跟着又将护运的计划说出来。  
  原来这参王的确是极受雍正重视,因此,在宫中风传消息甚
紧之时,仍然调派出两名高手,以及好些侍卫,专程负责运回。  
  这刻那参王已过了奉天地面,而在这直隶境内,贝J另派人
去替换,只有那两名高手,始终不能更换,那些被替换了的侍卫
们,仍然装出煞有介事,直往回走,以作疑兵之计。  
  石轩中无意中得知这消息,当然甚为兴奋,立刻谨慎地离开
了,以免那姓包的发觉后,又变更了计划。  
  他回到保定胡同,自个儿在灯下想了许久,才悄然安寝。  
  一到日,他随便说个理由,离开这保定胡同的刘家。这时,
他自家也规不定会否再回京城,因为他的行踪,是这么飘忽无
定,连他自己内则将要往什么地方去。  
  “于是,他在心中暗自向这对屡经患难的小夫妻道别,他的
确愿意重来此地,和他们居住盘桓在一块儿,因为他能够在这儿
获得所需要的宁际,以及真正朋友的关怀和照顾。  
  之后,他一直离开京城,按照那紫旋风包季生所说的地方,
便多,在直隶和奉天交界处的朝阳。  
  丝信轻买,一路北上,三天之后,便到了朝阳。  
  这儿本是北燕慕容氏的旧部龙城,位当两省接冲之处,商业
虽盛,甚是热闹,居民以蒙人为多。  
  他寻到一家客栈,忽然又踌躇寻思。  
  他心中想道:“那两个高手听说一是银髯爱卫稻一是黄衫
客,虽然不认得我,但那紫旋风包季生难免在万柳庄时曾经见过
我。姑且不理他们认不认得我,但明日便是那参王到此之时,今
天他们定然对这些闲杂地方加以注意,这样很容易在事前露出马
脚,我还是别落脚在这种地方为上。”一面想着,那马已顺蹄前
行,离开了这家客栈。  
  北地严寒,所有的人都是皮帽重裘,将一身裹住,哪有他这
样子高踞鞍上,只披着一袭轻裘的?而且又是面如冠王,神采照
人的美少年?因此引来不少好奇的眼光。  
  石轩中立刻发现了自己与别人不同之处,连忙夹马冲出城
外。  
  城外的朔风怒号,更加寒冷。他担忧地看看坐骑,生恐它禁
不住北地酷寒。  
  终于,他想出计策,先将马寄放在城外的一处人家,然后自
己买了好些食物,徒步落荒而行。  
  大约走了里许路,忽见路旁一座破庙,他抬头望望天,已是
申牌时分,天黑得早,这时已经暮色迷蒙,便走进庙中。  
  里面也如外面一般残破,但相当干净,地方也甚为宽大,后
面还有一进神堂。  
  他折进后面神堂看时,最后面的墙已经坍毁了,屋顶倾坍了
一半,是以寒风直是掠进来打转。  
  他想一下,觉得这后面不错,反正他自从服了千年大鲤的内
丹之后,不畏寒暑,在这种天气,依然行若无事,当下便在靠墙
处,找着一处木板地,双抽一拂,将上面尘沙拂净,然后坐将下
来。  
  他随便地吃饱肚子之后,便出庙外散步,直到天色完全黑下
了,才回到老地方,盘膝打坐,澄神练功。  
  过了半个时辰,又开始练那达摩坐功,两手伸出来,向遇异
的方向运转。这刻,他已能自如地修炼这奇妙的坐功,等到他练
完之后,但觉丹田暧热,真气畅通,浑身说不出多么舒服,他的
思路由功夫开始,他记得当年在蛇烟山时,轻功极之佳妙,后来
服了火鲤内丹之后,在轻功方面,又进了一步。至于内功,则有
点不能捉摸,自己虽然觉得那达摩坐功其妙无穷,自己生像已进
了一大步。可是又因被鬼母以龟山天往功,撞伤内脏,是以至今
未曾真个发挥过内家真力。  
  他记得在李府对,惩治那淫恶的李漠时,因妄用真力而几乎
晕厥,后来又试过救那太极派的杨师父时,以上乘气功,摘叶飞
花。虽然体内仍然不适,但好像已较之以往好些。  
  现在,又觉得比以往好得多,他情知那达摩坐功的确神奇奥
妙,它是如今究竟怎样好法,却不能够确知。这一点,使他十分
气沮,迫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什么事也不能放手去做,诸如那
紫旋风包季生,他也不敢出手将他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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