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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侠骨成尘 堪嗟师门长恨事
    含嗔索战 剑气重腾白象崖
     
    罗乙真道:“凡是学武之人,大都潜藏着强烈的争胜之心,以家师和二师叔相
交之深,仍难免生出争强之意,两人本来是印证武功,哪知经过了一阵比武之后,
因无法分出强弱,竟然各以凌厉的招式求胜,但两位老人家功力悉敌‘流云剑法’
和‘大罗笛招’又是各极其妙之学,由午至夜,仍无法分出胜败,后来,青茵师叔
忽以‘奔雷三剑’的招数,猛攻家师,家师在骤不及防,被二师叔剑锋划及左臂,
情急之下,亦以‘夺命四笛’反击青茵师叔……”
     
    静心惊道:“我师父被大师伯伤了?”
     
    罗乙真满脸凄伤,叹道:“家师‘夺命四笛’和青茵师叔的‘奔雷三剑’都是
极猛的进攻招术,出手一击,石破天惊,二师叔在剑伤家师之后,大概心中十分不
安,一个失神,吃家师一笛点中左肩……”
     
    静心冷笑一声,接道:“大师伯手段好辣,我师父伤得定然不轻?”
     
    罗乙真语气虽仍十分平和,但须发却微见颤抖,显然,他内心异常激动。
     
    只是他控制得宜,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只听他轻喟一声,接道:“家师这一击虽然迅快凌厉,但出手用力,却是极有
分寸,二师叔虽被点中左肩,但她人并未受到什么损伤,不过家师这一招,却招惹
起了二师叔的豪兴,笑对家师说道:‘江湖之上,都称我们铁笛、神剑、一摺扇。
‘大罗笛招’‘流云剑法’和六合扇招,都被称为江湖间绝无仅有之学,其实呢,
三弟那六合扇法,根本就无法列入武林绝学,真正的说来,也就是你的‘大罗笛招’
和我的‘流云剑法’才能算武林两绝。’”
     
    静心道:“我师父说得不错‘千愚书生’那六合扇法,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出奇
的武功。”
     
    罗乙真道:“当时家师,虽知二师叔说得不错,但并未随声附和,只是点点头,
笑了一笑,哪知这一笑,却引起了二师叔的误会,随提再和家师比武之求,并指定
要用‘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动手。”
     
    静心听得微微一怔,问道:“大师伯和师父身上都受了伤,为什么不休息一下,
就又动手,而且又限定用‘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交手;想那‘奔雷三剑’和
‘夺命四笛’乃‘大罗笛招’和‘流云剑法’中极精奥的招术,两位老人家又都是
功力异常深厚之人,以这等绝学相搏,一个收势不住,伤了对方,如何是好?”
     
    罗乙真叹道:“家师也是这等说法,无奈青茵师叔非坚持要比试不可,她说:
‘大罗笛招’既无法与‘流云剑法’分出高下,不妨各以剑笛绝招一分强弱‘奔雷
三剑’和‘夺命四笛’都是各极奇奥的武学,正好用来一试,只要咱们各自小心,
点到就收,不要存伤到对方之心,量也不致伤人,家师在二师叔坚持之下,只得答
应下来,两位老人家随以‘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相搏,那场比武,我虽然没
有亲目所睹,但家师所留‘大罗笛招’注解中,记录得却非常详尽,青茵师叔一出
手,就是‘奔雷三剑’中招数,剑势如排山倒海般,猛攻家师;家师在迫不得已之
下,只得以‘夺命四笛’抵挡二师叔的攻势,以家师和二师叔相交之深,自不会持
有挫辱和伤损对方之心,可是两位老人家在动手之时,忘了那‘奔雷三剑’和‘夺
命四笛’都是极厉害的攻敌绝学,一出手,很难自制,动手三招之后,二师叔和家
师都已无法控制那笛招剑势,本是切磋武学,到后来竟变成真的以命相搏,二师叔
‘奔雷三剑’威势奇大,攻势凌厉无匹,家师一个失神,被二师叔宝剑迫落手中铁
笛。”
     
    静心叹息一声,接道:“这么说来,是大师伯伤在我师父手中了?”
     
    罗乙真黯然一笑,道:“在那等生死交关之际,纵是生性沉稳之人,只怕亦难
免惊慌失神,家师手中铁笛,被二师叔宝剑迫落,心中惊急之间,不得不求自保,
右腕一振,打出劈空掌力,向青茵师叔击去,如果青茵师叔在迫落家师手中铁笛之
后,及时向后跃退,自不难避开家师一记劈空掌力,哪知二师叔目睹迫落家师手中
兵刃,心中顿生愧咎之心,因而藉势一偏手中宝剑,未曾向后跃退,反而伸手相扶,
这一来造成大错,二师叔在全无防备之下,被家师掌力击中前胸,震伤内腑,当时
口喷鲜血……。”
     
    话至此处,忽听静心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未接口。
     
    罗乙真仰脸望天,长长地吁一口气。
     
    接道:“二师叔在中了家师劈空掌力之后,人大概已经有些昏迷,飞起一脚,
踢向家师小腹,当时家师正在惊悔之中,哪里还有戒备之心,这一脚踢得准确至极,
当场把家师震飞出一丈多外,肠折血翻,气闭人晕……。”
     
    静心幽幽一叹。
     
    接道:“本是切磋武学,怎生造成这等凄惨之事?”
     
    罗乙真道:“青茵师叔虽然看出家师被她一脚踢得晕在地上,只是自己内腑之
伤,亦很惨重,又在伤后奋力一击,致使伤势加速发作,当时情景,二师叔纵然有
心救援家师,但亦无力,只得先自静坐运气调息,所幸两位老人家内功精湛,待二
师叔调息完毕,家师亦清醒过来。”
     
    静心道:“大师伯清醒之后,定然要责怪我师父下手太辣?”
     
    罗乙真摇摇头,笑道:“家师清醒之后,并未责怪青茵师叔,运气调息一阵,
相视一笑分手,二师叔受伤虽重,但比起家师要轻得多,两日之后,就去探望家师
伤势,那时,家师正在静坐调息,二师叔没有惊扰家师用功,只把我叫到一侧,问
了家师两天中生活情形后,就悄然而去,我当时并不知道二位老人家比武互伤之事,
只觉着师父这两天来,生活和往常有点不同,两日夜一直未出过房门一步。就在青
茵师叔走后不久,家师突然出了静室,问我二师叔是否来过,我自然不敢隐瞒,答
说二师叔刚去不久,师父也不多问,淡淡一笑,又回静室,次日中午时分,千愚师
叔就派人送来了两本册子,那两本册子,都经用很厚的竹纸,密封起来,上面分写
家师和二师叔名字,家师不便个人启阅,立时派我去请青茵师叔,两位老人家见面
之后,亦未谈起比武互伤之事,相对而坐,分头启阅密封翻阅千愚师叔手封那两本
破解‘大罗笛招’和‘流云剑法’的记载,想不到,三师叔竟在那册页之上,附上
剧毒,致害得两位老人家,中毒而死,这些经过,我本和你一样的不知底细,直到
我寻得家师遗著‘大罗笛招’注解,才知道这般经过。”
     
    静心长长叹一口气,道:“如非‘千愚书生’暗在那两本册子中附上烈性毒药,
大师伯和家师虽然都受有内伤,但也不致于撤手而逝,算来算去,这笔账还是该记
在‘千愚书生’头上,哼!如果他还活在世上,我必要让他试试‘奔雷三剑’的威
势如何?如果他已死去,真的遗著有‘神龙’‘飞虎’‘灵蛇’三部宝箓,我必要
亲手把他那三部号称宝箓的遗著毁去,才甘心。”
     
    罗乙真笑道:“家师‘大罗笛招’注解之上,再三强调‘千愚书生’之能,自
非故意颂扬他的才华,这几十年来,我们虽然穷尽智能,深求武功奥秘,但千愚师
叔只怕也在刻意求进,以他绝代才华,绝非我们能及,如果千愚师叔仍然活在人世,
我们自然非他敌手,如果他真的遗留了三部宝箓,那上面记载武功,定都是极其深
奥之学。”
     
    静心脸色一变,道:“罗兄不要太长‘千愚书生’威风,我就不信他真有那等
绝世之才?一见对方武功,就能想出破解之法,即使他真有睹技能破之才,也未必
能索想出破解家师传下的‘奔雷三剑’。”
     
    罗乙真淡淡一笑道:“‘奔雷三剑’虽是剑术中精奥招术,但也不能说那三剑
就是旷古绝后之学,青茵师叔是何等英雄?但他对千愚师兄之能,也佩服得五体投
地,不管如何,咱们不能心存轻视千愚师叔之能。”
     
    静心听罗乙真只管称颂“千愚书生”之能,不禁心头火起。
     
    冷笑一声,道:“你要是害怕‘千愚书生’大可不必视他为敌,家师在仙去之
时,也曾留过遗言,告诉我几时穷通‘奔雷三剑’就可代她报仇,她老人家说的仇,
自是指‘千愚书生’而言,大师伯留在‘大罗笛招’上的遗墨,未免太过自贬,字
字称颂‘千愚书生’实使人难解他老人家用心何在?哼!你心中害怕,尽请选一处
绝壑秘谷,躲避起来,待我手诛师父大仇之后,你再出山也不迟。”
     
    罗乙真虽然闭着双目,但一听静心讲话口气,已知她心中十分激动。
     
    心知再说下去只怕要闹个不欢而散。
     
    心念一转,故意岔过话题,道:“千愚师叔是否真有家师在‘大罗笛招’附注
上所说之能,先不必去管它,但三师叔身负绝学,却是人所皆知之事,只要咱们设
法取得武林中传言的三部宝箓中一部,就不难找出千愚师叔武林源流,然后再想破
解他的武功,如果不得这三部宝箓,找不出三师叔的武学源流,自难筹出破解之法。”
     
    静心忽然站起身,拉着贞儿……。
     
    脸色十分严肃的说道:“罗兄这等怯怕‘千愚书生’实大出我意料之外,不敢
相瞒,家师弥留之际,曾再三告诫我说,要我替她报仇,虽然她未说出仇人姓名,
但除了‘千愚书生’之外,又有谁呢?我这次由南海归来,第一个心愿,就是想请
罗兄和我一起远奔南荒,寻找‘千愚书生’的隐居之处,好替我师父报仇,但罗兄
满口不绝的称颂其人之能,自然不会答应我的请求,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只有各
行其是了。”
     
    正当两人论谈往事之际,突闻一声悠长清越的长啸,划破夜空传来,倏忽之间,
就到数十丈远近。
     
    罗乙真、静心道姑闻得啸声之后同时脸色一变,不再论谈往事。
     
    凝神静听那划空啸声。
     
    但闻那啸声混入万壑松风之中,满山飞绕,忽远忽近,忽而凄厉刺耳,忽作龙
吟虎吼,听上一阵,愈使人分辨不出是人是兽。
     
    “瞎仙铁笛”轻轻一叹,道:“来人内功,十分精深,必是江湖中有名人物。”
     
    静心突然长长吸一口气,仰脸一声清啸,但闻啸声扶遥直上,袅袅散入夜空。
     
    和啸之声一起,那满山长啸,突然中止……片刻之后,忽闻大笑贯耳,一个身
着青衫、背负长剑老叟,踏花凌波而来,直对几人停身的大岩石上奔来,行动迅快
绝伦,片刻间已到数丈之外。
     
    这时,陆天霖、方云飞都已看清来人相貌,不禁失声惊呼道:“东岳散人!”
     
    只听那青衫老叟,冷笑一声,答道:“不错,正是老夫……”
     
    话未说完,人已跃登上陆天霖、方云飞停身的大岩石上,接道:“很好!很好!
你们都在这里,倒省了老夫不少奔跑之苦。”
     
    静心忽然挺身跃起,双目神光如电。
     
    望着“东岳散人”怒道:“唐一民,这白象崖下,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东岳散人”目光缓移到静心脸上,冷笑一声,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鹤驾
怎么称呼?”
     
    静心道:“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但这白象崖十里之内,不准任何人称能撒野,
你要不相信,就不妨试试?”
     
    “东岳散人”脸色一变,正待发作……“瞎仙铁笛”罗乙真忽然站起身子,笑
道:“在下久闻唐兄大名,不知到兄弟这白象崖下有什么贵干?”
     
    唐一民本和罗乙真有过数面之缘,听完话,纵声一阵长笑,道:“罗兄乃一代
大侠,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兄弟风尘草莽,今日能再见侠?,实是荣幸无比。”
     
    罗乙真微微一笑,道:“唐兄盛名卓著,江湖之上,谁不知‘东岳散人’之名?
难得大驾到此,请来共饮一杯水酒如何?”
     
    唐一民脸色一沉,冷冷地答道:“承蒙过奖,兄弟愧不敢当,黄山白象崖,和
东岳‘红叶谷’遥遥相隔数千里,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罗兄何以遣派门下弟子相犯?
把兄弟数十年辛辛苦苦设立的一点基业毁去,尚望还给兄弟一个公道!”
     
    说完话,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扫过“虬髯神判”。
     
    投注在陆、方两人脸上,月光下,隐隐可见他眉宇间露现着杀机。
     
    罗乙真已从傅玉琪口中,得知了诸般经过,知他有了误会。
     
    仍然面带微笑, 心平气和的说道: “别说我瞎老头子没有派过弟子,去唐兄
‘红叶谷’中惊扰大驾,就是确有其事,只怕也毁不了唐兄‘红叶谷’基业,唐兄
暂请息怒,坐下来吃杯酒,瞎老头子还有话说。”
     
    唐一民不待罗乙真把话说完,冷笑一声,接道:“罗兄被尊为武林一代宗师,
哪里能把兄弟放在眼中,别说罗兄,就是罗兄门下弟子,也未把我唐某人放在眼中,
哈哈,老夫虽是山野草莽之人,但就目前江湖而论,敢藐视于老夫之人也不太多,
如非罗兄示意,量你门下弟子也不敢在老夫面前那等放肆,但老夫仍然看在罗兄面
上,薄施惩戒,就放他下山而去,想不到他们竟敢趁老夫下山机会,把我‘红叶谷’
基业毁去,不但把我养的虎猿杀伤逐散,而且又把我留守在谷中的女弟子掳走。”
     
    “虬髯神判”耳聋口哑,虽然看“东岳散人”神色不对,但却苦于听不出他说
的什么?
     
    傅玉琪一听说慧儿失?,不禁大吃一惊,急的截住了“东岳散人”的话。
     
    接道:“怎么?我妹妹不在‘红叶谷’中了,我们离开东岳之时,她还好好的
留在谷中,说要等你回谷……”
     
    “东岳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声若龙吟,四震的四山回鸣不绝,傅玉琪未
完之言,全被他那大笑压制下去。
     
    但闻笑声愈来愈响,震得人两耳长鸣。
     
    陆天霖、方云飞逐渐感到那笑声,不但响回四山,而且荡人心神,觉出不对,
时间已迟,只觉一阵心跳,不自觉跳起身子。
     
    忽见罗乙真举起手中铁笛,放在唇边,袅袅而起,混入那长笑声中。
     
    那笛声初响之时,声音十分低弱,片刻之后,忽然转强,金声玉振,杀伐隐隐,
那长笑之声,逐渐被那拔高笛声压制下去。
     
    忽然长笑声住,笛音随落。
     
    “东岳散人” 拔出背上长剑, 指着罗乙真道:“你们弟子已然承认,到过我
‘红叶谷’去过,罗兄还狡辩什么?”
     
    罗乙真连受“东岳散人”撩拨,脸上亦微微变色,但却强忍一口怨气,没有发
作出来。
     
    静心早已怒火攻心,但因罗乙真一直隐忍未发,事不关己,倒不好抢先发作,
勉强按着怒火,静坐一侧。
     
    只见傅玉琪拔出背上银笛,跃挡师父面前。
     
    道:“不错,我们确实到你‘红叶谷’中去过,可是我们到达‘红叶谷’时,
你那虎猿早已被人打伤逐散,花树阵图,亦早就被人破去,我们不但未毁你‘红叶
谷’中一草一木,我陆伯父反帮忙救助你谷中一位身受重伤的盲目老人,只是他受
伤过重,又不肯听我伯父之言养息,致伤发而死……”
     
    “东岳散人”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是我唐某人冤枉几位了?哈哈!但
我‘红叶谷’外,早书警语,未得允准,不能擅入谷中一步,就算你所言非虚,没
有损伤我‘红叶谷’中一草一木,但只擅入我谷中一项,已是罪不可恕了。”
     
    陆天霖起身对唐一民一个长揖,笑道:“老前辈望重四海,我等纵然胆大,但
也不敢擅闯禁地,但因事出无奈,才不得不冒违背老前辈留示警语之险,进入‘红
叶谷’中……”
     
    他简略的说明几人入谷经过。
     
    这中间陆天霖故意把那身披白巾的半裸少女,说的神龙活现,并把她和傅玉琪
一段相处经过删隐过去。
     
    果然“东岳散人” 听得一番话后, 神色缓和了不少,微微一皱眉头,问道:
“那女人有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陆天霖道:“姿容绝世,妖艳动人,身披白巾,半裸玉体,但却无法看出她的
年龄,大概总在廿岁以上?”
     
    唐一民脸色一沉,冷冷的追问道:“那女人可有什么特别地方?”
     
    陆天霖微微一怔,道:“没有!”
     
    唐一民忽然纵声大笑道:“好啊,老夫倒几乎被你蒙骗过去了!”
     
    方云飞怒道:“我大哥所述经过,句句是真实之言,哪个蒙骗你了?”
     
    唐一民冷冷答道:“以他所述那女装束,除了‘玉蜂娘子’之外,遍天下再也
找不出第二人,但那‘玉蜂娘子’早在十几年前已被我剑伤额角,当震内腑,身负
重伤逃走,纵然她还活在世上,把内腑重伤调息养好,但那额角疤痕,必然无法治
好,那女人既无特征,想来必非‘玉蜂娘子’。但江湖之中,除了‘玉蜂娘子’之
外,还未有第二个人,学她那般装束。”话至此处,双肩微一晃动,人已欺到陆天
霖和方云飞之间……左手疾伸,扣住陆天霖左手脉门,右手长剑一挥,压在方云飞
肩上,冷笑几声,道:“哼!若再不肯以实言相告,可别怪我下手狠辣了。”
     
    他这欺身一跃,伸臂摇剑,动作迅快绝伦,陆天霖和方云飞警觉要躲之时,已
被手扣脉门,剑架颈上。
     
    傅玉琪本早已拔笛蓄势戒备着“东岳散人”施袭,只因他动作太快,一时间措
手不及,待他纵身施救,时间上已晚了一步。
     
    但听“东岳散人”一声冷笑,扣制陆天霖腕上的左手,微微加力,向前一带,
陆天霖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倾,正好向傅玉琪破空袭来的银笛迎去。
     
    傅玉琪蓄势而发,本极迅速,唐一民那一带之势,又是恰到好处,眼看他手中
银笛就要击在陆天霖头上……蓦见傅玉琪双腿一收,悬空一个觔斗,向后翻退五尺,
身子直向水面落去,足点浮花,二次跃起,又向“东岳散人”攻去。
     
    就这一缓气的工夫, 唐一民已缓过手脚, 一抬右腿,用膝盖点了方云飞后背
“海底穴”腾出右手,一挥手中宝剑,登时幻出一片剑幕,但闻一声金铁交鸣,笛
剑相接,傅玉琪连人带笛,被弹震出去七、八尺远。
     
    只听一声娇叱, 贞儿拔出身背宝剑, 振臂跃起,衣袂飘风,寒芒电奔,猛向
“东岳散人”攻去。
     
    唐一民连声冷笑不停,看也不看贞儿一眼,彷若无事般,举起手中宝剑,随手
一封。
     
    贞儿目睹傅玉琪被他一剑弹飞起来,知他内功深厚,绝非自己能敌,她本是心
机异常灵敏之人,跃起出剑,已想到不能和人力拚。
     
    是以她攻势虽快,但力道却用得很有分寸。
     
    一见对方挥剑接架,立时一沉玉腕,让过敌锋,随着下落身子,一招“金盘献
鲤”疾向唐一民刺去。
     
    这一招变化,本极诡异,贞儿事先已想得好,在她心里,纵然不中,至少会把
对方迫退两步。
     
    自己只要能脚踏对方停身的突岩之上,再施展师门‘流云剑法’和配合傅玉琪
‘大罗笛招’和他缠斗。
     
    这两种并世绝学,联手相攻“东岳散人”本领再大,只怕也未能招架得住。
     
    她想得到是满好,可惜对手“东岳散人”这一代武林怪杰,不但十三式伏魔剑
精奥难测,而且内功深厚,见闻广博,对敌应变,实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
     
    贞儿这一剑攻势虽然用的出人意外,但如何能困扰住“东岳散人”?
     
    只听他冷冷说道:“好狡猾的小鬼,还不给我撒手?”
     
    右手长剑忽的向下一卷,疾向贞儿剑上碰去。
     
    贞儿吃了一惊,暗道:“这老魔头真箇名不虚传……”
     
    心念还未转完,忽觉一股强大潜力,直逼过来,手中宝剑,已不受自己控制,
脱手欲飞,知如不撤手丢剑,只怕要受重伤!
     
    只得一松手,丢了手中兵刃……月光下,但见一道寒光飞起,破空直上,直升
十丈高低,才力尽下落。她在松手丢剑之后,全身压力忽减,一点水面浮花,跃回
师父身侧。
     
    傅玉琪也早被“瞎仙铁笛”唤回到身边。
     
    两人先后向“东岳散人”施袭之时,罗乙真和静心均未喝止。
     
    直待两人先后败退下来,罗乙真才一拂颚下雪白的山羊胡子,笑道:“这两个
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竟敢在唐兄面前放肆,只是有劳唐兄出手教训他们一番,我
瞎老头这里谢谢啦!”
     
    唐一民听完话,突然一皱眉头,沉忖不语。
     
    他本是心思机敏之人,从罗乙真几句话中,已听出对方苦心。
     
    虽明知门下弟子不是自己敌手,而不加喝止,放任两人败在自己剑下,无非是
使自己知道,以其门下弟子之能,绝不能把“红叶谷”搞一个天翻地覆。
     
    心念一转,正待放了“圣手医隐”和拍活方云飞的穴道……突然闪掠过和“虬
髯神判”龚奇一段比剑经过,力斗数百合,无法分出胜败,最后,迫得自己以十三
式伏魔中绝招,贯注内家和他硬拚,才把“虬髯神判”制服。
     
    如以他之能,对付崔源,自是不致落败。
     
    再合傅玉琪、 陆天霖等之力, 更加上陆慧内应,不难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
“红叶谷”毁于一旦。
     
    要知“东岳散人”乃生性多疑之人,再加冷傲之癖,做事最是任性,宁愿错伤
好人,亦不愿放过一个仇人。
     
    崔源之死,虽使他伤心,但最使他痛惜的,还是他数十年来存心求得的一部宝
箓之念,因崔源之死,而告绝望。
     
    他为求得那部宝箓,不惜用残酷绝伦的毒手,点瞎崔源双目,然后又把他囚在
“红叶谷”中一座石室之内,苦苦折磨他数年之久。
     
    虽然崔源始终未承认身怀宝箓。
     
    但他一直未消疑心,看硬逼不出,改作软求,把崔源由石室中释放出来,一反
故态,处处对他爱护备至。
     
    暗中却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哪知崔源被他点瞎双目,囚入石室数年,折磨刑苦之后,却锻链出深沉无比的
城府。
     
    “东岳散人”暗中督视他数年之久,不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而且也丝毫看不
出他有报复之心。
     
    一则因“东岳散人”对崔源身怀宝箓疑心,还未完全断绝。
     
    二则对点瞎崔源双目,囚入石室刑求宝箓之事,自觉愧对于心。
     
    是以,在以后相处岁月之中,对崔源倒是真的很好。
     
    可是崔源已对“东岳散人”恨入切骨,但他自知武功,和人相差很远,报仇之
望,绝难实现。
     
    而且双目已盲,纵然藏有奇书,亦无法阅求深造,有心逃走,又怕逃不出“东
岳散人”之手,只得强按心中悲忿,忍辱偷生在“红叶谷”中。
     
    他希能遇上一个投缘之人,把密藏宝箓相赠,让他习得绝学,再替自己报仇。
     
    可是“东岳散人”早已想到这些,把“红叶谷”自划作一块禁地,除了断绝和
一切武林中人物来往之外,连一个仆童也不肯用。
     
    这一来,确使崔源一筹莫展,空怀着武林中视若奇宝的异书,竟自难寻到一个
承受之人。
     
    唐一民想到求得宝箓的绝望之恨,怒火大炽。
     
    冷笑一声,说道:“我那‘红叶谷’早已划作禁地,江湖之上,谁人不知?罗
兄门下弟子,竟敢擅自闯上我‘红叶谷’中,那自然没有把我唐某人放在眼中了?”
     
    静心再也忍耐不住,不待“东岳散人”说完,立时冷冷接道:“你自把‘红叶
谷’划作禁地,不准他人擅入一步,可知我们黄山白象崖方圆十里之内,也已划作
禁区,不准外人擅自闯入吗?”
     
    唐一民侧目望了静心一眼,道:“可是我唐某人已经闯了进来…!”
     
    静心霍然起身,紧接着道:“闯了进来,你就不要再想出去!”
     
    唐一民仰天一阵大笑,道:“只怕未必能有人拦得住我!”
     
    静心道:“你不信就走一下试试看,能否走得?”
     
    唐一民突然左手加力,只听陆天霖闷哼了一声,登时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罗乙真虽不愿多树强敌,和“东岳散人”结仇。
     
    但见他一味狂妄不减,竟敢在自己面前动手折辱“圣手医隐”不禁心头火起。
     
    双肩微晃,凌空而起,直向唐一民停身突岩之上抢去,口中沉声喝道:“唐兄
真要迫我瞎老头子出手吗?”
     
    唐一民反手一剑,划出一片精芒,想把罗乙真抢登突岩的来势挡住。
     
    但“瞎仙铁笛”是何等人物?右手铁笛蓦然一招“力拔泰山”但闻一声金铁交
鸣,荡开了剑幕,抢登突岩之上,不容唐一民再出手抢攻,铁笛忽的抢攻三招,逼
得唐一民回剑封架,左臂藉势下探,拍活了方云飞的穴道。
     
    唐一民封开罗乙真三笛急攻,长剑蓦然反击,右手挥动之间,连攻出四剑。
     
    罗乙真长笑声中,把四剑封闭,退一步,站定突岩一角,说道:“我瞎老头子
实不愿和唐兄结仇,快请放了兄弟客人,退出白象崖吧!”
     
    唐一民和罗乙真以最迅快的手法,互攻几招之后,心里都有了数,知道今日遇
上劲敌,如真要动手相搏,必然是一次惨烈无比恶战。
     
    但他生性冷傲,虽明知没有必胜对方之能,也不肯示弱让步。
     
    冷笑两声,道:“罗兄此言,不觉着太过客气吗?兄弟既然来了白象崖,如不
办出一个眉目,岂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罗乙真知他武功,乃当今武林中有数奇人之一,自己已树“九阴蛇母”及“关
东神魔”两大强敌,纵然不能和“东岳散人”结交成友,拉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但
亦不愿开罪于他,多树一个强敌。
     
    强按怒火,笑道:“那以唐兄之见,该怎么办呢?”
     
    唐一民道:“看在罗兄份上,兄弟不为己甚…”
     
    他回顾了陆天霖和方云飞两眼,接道:“这两个人擅闯兄弟的‘红叶谷’我要
把他们带回东岳,依兄弟自订的条律处置,至于罗兄门下弟子,请罗兄自行决处,
兄弟回转东岳之后,追查毁去‘红叶谷’的正凶主犯,如果确和罗兄门下无关,兄
弟自不敢再来惊扰罗兄的清修了。”
     
    言下之意,如果查得“虬髯神判”和傅玉琪牵扯上捣毁“红叶谷”之事,还要
重来黄山白象崖找“瞎仙铁笛”算账。
     
    静心因见罗乙真已经出头,此事又和自己无关,不便多所作主,尽力按耐着忿
怒之气,但见罗乙真处处示弱让步,委曲求全,更是生气。
     
    再加上“东岳散人”的狂傲神态,再也忍不住……突然一耸眉,冷笑一声,道:
“哼!罗师兄,想当年钟师伯活在世上,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以七十二式‘大罗笛
招’威震大江南北,凡是武林中人,谁不敬仰大师伯的武功?罗师兄纵然已修为到
无嗔境界,也应替大师伯的威名想想!这般的懦弱怯敌,一味忍辱求全,只不过徒
受人家冷讽热嘲而已,假如你怕人家十三式伏魔剑法厉害,那就早些退避三舍,待
在家中,不要出来。”
     
    她心中忿怒已极,出口之言不肯替“瞎仙铁笛”留一点余地,心想定要激起他
心中怒火,教训“东岳散人”一顿。
     
    哪知罗乙真毫不动怒,仍然心平气和的笑道:“古今以来,不知有好多风尘奇
人,江湖豪客,都为负一时之气,造成惨剧,事后想来,悔恨莫及,我瞎老头子已
是古稀之年,纵然埋骨在这‘红花潭’中,夫复何恨?”
     
    “东岳散人”截住了罗乙真的话,冷笑道:“大丈夫生死何足挂心?难道罗兄
就认定我唐某人不是敌手吗?”
     
    罗乙真道:“我瞎老头子几句话,实是肺腑之言,唐兄不要误会才好。”
     
    唐一民怒道:“罗兄少逞口舌之利,哼!别人怕你七十二式‘大罗笛招’但我
唐一民却是不怕。”
     
    罗乙真看“东岳散人”字字逼人,句句不留余地,亦不禁心中有些生气。
     
    一耸双眉,手拂颔下的山羊胡子,正待发作,忽听静心怒道:“我久闻东岳唐
门十三式伏魔剑法,精妙绝伦,天下无双,只怕传言就未必如真?”
     
    唐一民忽然一跃而起,一挥手中长剑,登时寒光电奔。
     
    接道:“不信你就接我几招试试!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话刚出口,剑势已
刺静心咽喉。
     
    静心冷笑一声,拗步转身,轻轻一让,把一招迅如雷奔的剑势避开,右手伸动
之间,宝剑已到了手中……反手一招“神龙出云”答道:“十三式伏魔何足为式?
别说几招,就几百招、几千招,也算不了什么!”
     
    唐一民挥剑架开静心一剑反击,随即施展开长剑,以快速无比的凌厉攻势,刹
那间,白光飞绕,猛向静心道姑攻去。
     
    静心看“东岳散人”出手几招,不但奥妙难测,而且内功精深,实非一般武林
人物可比。
     
    见猎心喜,斗志忽增,右手宝剑在胸前划了半个圆圈,带起剑风。
     
    但闻一阵当当急响的金铁交鸣之声,唐一民迅如骤落急雨攻势,全被挡架开去。
     
    “东岳散人”只觉静心手中宝剑划出的半圈银虹,不但把自己的攻势封住,而
且还有一股极大的潜力反迫过去,不禁心头一震!
     
    暗自忖道:“看不出她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等深厚功力。”
     
    心念转动,手并未停,凝神运气,长剑潜力突增,和静心手中宝剑触接相持。
     
    忽听静心冷笑一声,猛的一振右腕,弹震开唐一民手中长剑,剑势一偏,倏忽
间连攻三剑。这三剑不但快速绝伦,而且若劈若点,变化奇奥难测。
     
    “东岳散人”被这三剑快迅奇奥的攻势,迫退了三步。
     
    静心几剑快攻,抢得了先机之后,剑势立时绵绵而上,不容唐一民有缓气还手
之机,一连快攻了廿一剑。
     
    “东岳散人”一着失机,陷入被动,只觉对方势有春蚕吐丝一般,一剑连一剑,
攻势虽快,但收剑亦快。
     
    但见一片青光,不停的在身侧绕飞,忽前忽后,变招迅速无比,一时间竟无法
抢回主动,挥剑还攻。
     
    要知静心这‘流云剑法’乃极为迅快的一种剑法,随着攻出的剑势,变化克敌,
一招出手,后面就绵连不绝。
     
    两人交手了二十余合之久,唐一民仍然是处在被动地位,未还一剑。
     
    不觉心中又惊又急,陡然大喝一声——剑势忽变,运集内力,贯注剑身,挥摇
之间,立时有强烈剑气,震荡开静心绵密如幕的剑光。
     
    只听静心冷笑一声,道:“哼!你既希望速战速决,不惜以修为内功相搏,可
别怪我方外人下手狠辣了!”
     
    “东岳散人”却是毫不理静心的激讽之言。
     
    原来他已觉出静心剑术,以迅快的变化制敌先机,只要自己能够抢回主动,反
守为攻,对方或将受制。
     
    然后再以十三式伏魔剑法的攻敌威胁抢攻,虽未有绝对胜得对方的把握,但至
低限度,当不致再处处受制于人。
     
    他心中只管筹思破敌之法,哪里还顾到答覆静心之言。
     
    要知高手比武,一点大意不得,静心在说话之时,不觉手中宝剑一缓。
     
    陡闻“东岳散人”一声大喝,霍然向后跃退两步。
     
    紧接着纵身而上,长剑演出十三式伏魔剑法中一记绝学“天网罗魔”手中长剑
挥舞之间,化为满天银星飞洒而下,直向静心当头罩落。
     
    这一记诡异的剑招,威势果然不凡。
     
    把静心迫得由急攻中,转为守势,宝剑舞起一片光幕,护住身子。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东岳散人”手中一柄百链精钢的宝剑,登时
被削成两截。
     
    唐一民在和静心动手之时,虽已看出她手中宝剑光华跃目,但因自己手中兵刃,
乃是缅铁和以精钢炼成,不但锋利无比,而且钢中带柔。
     
    对方虽然是柄光华异常的宝剑,只要稍微留心一点,不和对方宝剑用力猛碰,
纵虽小有相触,也不要紧。
     
    哪知他在第一次和静心手中宝剑触接相持之时,长剑已受损不轻。
     
    这次更是全力施攻,忽略了对方手中长柄宝刃,待他警觉之时,已是迟了一步,
长剑已被削成两断。
     
    静心削断唐一民手中宝剑以后,霍然向前一进步,迭攻两剑。
     
    唐一民手中半截断剑,无法封架那攻来剑势,只得向后跃退,让避开两剑快攻,
冷冷笑一声,道:“仗凭宝刀之力,纵然得胜也难免贻笑天下英雄!”
     
    静心收剑跃退,还剑入鞘,道:“你既然怕我宝刀威力,何妨易剑再战?”
     
    “东岳散人”冷漠一笑,道:“如果易剑再战,双方均不以兵刃取巧,咱们定
得分个胜负出来。”
     
    静心还未及答话,忽听丈余外一个十分娇脆的声音接道:“唐一民,我找了你
很久很久的时间啦!今天总算是找到了你。你‘红叶谷’那些花树阵图,都是我毁
去的,你跑到人家这里来闹些什么?”
     
    几人都在注意静心和“东岳散人”比剑,竟不知何时?有人到了附近。
     
    转脸望去,只见两丈左右处,潭水浮花之上,站着一个长发垂腰,白巾裹胸,
半裸着玉体的娇美少女。
     
    映月而立,目光盯注在“东岳散人”脸上,眉宇间隐泛怒意。
     
    唐一民看到那少女之后,不禁呆了一呆,脸色一变。
     
    方云飞冷笑一声,道:“刚才我们说的,就是此女,你仔细看看她脸上有没有
疤痕?”
     
    “东岳散人”不理方云飞讥讽之言。
     
    双肩微晃,人已凌空而起,跃落在距那少女数尺之处,厉声问道:“你是‘玉
蜂娘子’的甚么人?找老夫有什么事?”
     
    那少女举手理理头上长发,答道:“‘玉蜂娘子’是我母亲,我找你要替她报
仇!”
     
    “东岳散人”呵呵一阵大笑道:“你娘告诉你没有,为什么和我结仇?”
     
    半裸少女微微一怔,道:“那我就不知道啦!反正我娘死时,留下遗言要我找
你替她报仇,并把你‘红叶谷’的花树阵图破解之法,传授给我,又画了你的图形
相貌,我不知道看过几千遍了,刚才我已经看了你半天,绝是看不错人!”
     
    “东岳散人”气得冷笑一声,骂道:“别说是你是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就是
‘玉蜂娘子’亲自到此,老夫也不放在眼内!”
     
    那少女,目光转投到傅玉琪脸上,微微一笑道:“我们不要在人家住的地方打,
要打咱们跑到那边没有人的大山中去打。”
     
    “东岳散人”霍然转身,对“瞎仙铁笛”罗乙真一拱手,道:“始才错怪罗兄,
抱歉至极,待兄弟打发了这女娃儿,再来面向罗兄请罪。”
     
    罗乙真笑道:“好说!好说!江湖之上,常有误会,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东岳散人”冷漠的一笑,转脸望着静心道姑,说道:“驰誉武林的‘流云剑
法’也不过如此而已,异日有缘,唐某人还得领教。”
     
    静心怒道:“如果你不服气,那就再接几剑试试!”
     
    唐一民道:“再战三百合有何不可?难道怕你不成!”
     
    静心双肩微晃,人已直欺过来,手中宝剑一挥,带起满天精芒,正待施展“奔
雷三剑”中那招“万盏佛灯”……忽然想起唐一民手中没有兵刃,急忙一收剑势,
向后跃退两片浮花。
     
    说道:“你手中没有兵刃,我胜了你,你又可藉词推诿。”
     
    说着话,一招右臂还剑入鞘。
     
    “瞎仙铁笛”罗乙真,站一边看得大为担心!
     
    他知剑法乃静心之长,昔年青茵道姑以剑法称霸武林时,曾经独败号称剑术正
宗的武当派五友联攻,但从未闻得青茵和人以拳脚过招。
     
    如今静心舍长取短,弃剑不用——要以赤手和“东岳散人”动手,叫他如何不
急?
     
    只听唐一民呵呵大笑,道:“好啊!神剑之名,果不虚传,老夫就先领教你的
掌法,再接驰名天下的‘流云剑法’绝学。”
     
    要知唐一民生性虽然冷怪难测,但心机却极是机敏,一见静心还剑入鞘,知道
这是自己唯一求胜的机会。
     
    是以,先拿几句话把静心道姑扣住,然后急纵而上,双掌连绵挥动。
     
    刹那间,连着攻出六掌。这六掌快攻,不但迅速绝伦,而且着着含劲不吐,蓄
势戒备,准备随时变招,拆解敌人攻势。
     
    静心被“东岳散人”以一连六掌快攻,迫得后退了三四片浮花。
     
    正待还攻,以解危困,忽听那半裸白衣少女娇叱一声,直向两人中间飞去,左
掌左腿并攻静心,右手右腿却是分攻“东岳散人”。
     
    她在一出手间,同时分拒两个当代武林高手,不但使静心为之心惊;
     
    “东岳散人”和“瞎仙铁笛”也暗骂这女娃,真是该死,看她能有多大功力?
如何抵得住这两人联合的神力。
     
    只听“东岳散人”冷哼一声,攻向静心大师的一掌忽的一收,反向那半裸少女
背后拍去……静心也同时一掌攻向左肩。
     
    只见那半裸少女银铃般一声大笑,一低头,人如鱼跃,从两人拳风足影中逃过。
     
    足点浮花,人已站在静心身边,双掌一齐挥动,各自攻出三招,招招变化多端,
使人难测高低。
     
    静心连受“东岳散人”和这半裸少女迫退,心中大为着急。
     
    怒叱一声,正要运集功力反击。
     
    忽听那少女笑道:“出家之人慈悲为怀,我奉娘遗命,要杀这人,你就成全我
一番孝心吧!”
     
    “东岳散人”忽然大笑问道:“小丫头,你娘真的死了吗?”
     
    那少女道:“我娘不是真死,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唐一民脸色十分凝重的问道:“你娘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半裸少女忽然一扬秀眉,怒道:“她把尸体封闭在山洞之中,必须要你的人头,
奠祭过我娘亡灵之后,才能启封入洞。”
     
    “东岳散人”道:“好!咱们先到你娘封尸山洞之处再说。”
     
    说罢,放腿向前狂奔。
     
    那半裸少女忽然转头望着傅玉琪道:“我杀了‘东岳散人’之后,就学别人一
样改穿衣服。”
     
    贞儿看她盯着傅玉琪说话,不禁大怒。
     
    啐了一口道:“不要脸!”
     
    半裸少女不理贞儿,嫣然一笑,又道:“你放心好啦!我一定能打得过他。”
     
    话未完,人已转身疾追“东岳散人”而去。
     
    瞬息间两人行?俱杳,但余下松涛啸啸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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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仁为大侠 历尽江湖一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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