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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回
    立意劫镖 吕疯婆铩羽
    存心仗义 傅玉琪施威
     
    三人略略梳洗,叫店家,裹了点乾粮,装妥了水酒,这时,已听街上车声滚动。
     
    “江南醉儒”探头看了一阵,见“双龙镖局”的车马,已出了拓林镇,这才笑
了笑,招呼“虬髯神判”、傅玉琪,缓步随后跟去。
     
    出了拓林镇,山路一直上爬,走起来自然吃力的多,前面骡车马匹,速度不由
得慢了下来。
     
    “江南醉儒”道:“这条路很难走,趁这时候风凉,咱们乐得舒舒服服的走一
程。”
     
    三人又跟了一阵,天色才略呈鱼肚色,前面山色,一片迷,丛山重叠,远树
如烟,还迷漫着一片水湿之气。
     
    转过一座山弯,天色已现曙光,隐隐约约的可以辨认出景物。
     
    只听前面马群“唏聿聿”一声狂嘶,接着又是人夫一声呼喝。
     
    “江南醉儒”一长身,两个跃踪,人已穿出去十馀丈远,只见他长衫飘飘,飞
上一棵树上。
     
    前面“双龙镖局”,虽然马匹狂嘶了一声,随即就平静下来。
     
    “江南醉儒”目光何等锐利,虽然相隔尚远,中间还漫散着雾的水气,他已
看的甚是清楚。
     
    原来当“双龙镖局”的镖车,行经左右对峙的夹山之时,陡由侧面山洼之间,
飞步走出一个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身躯甚是强健壮硕,斜地里闯出来之后,正巧惊了马匹,是以那
两匹马“唏聿聿”一叫,前蹄猛抬,人立了起来。
     
    那中年汉子倏的停步,向右一拐,朝前走去。
     
    “江南醉儒”一看那汉子,走路的身法,与那淡淡的背影,心中一动,继而点
了点头,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差不多了……”
     
    “双龙镖局”押镖的镖师,因为这条路,行走的次数太多,从来没有出过乱子,
而且这次有二镖主龙慕文亲自押运,心里更是稳定,对这山洼里闯出的汉子,也绝
没有放在心上,待那马惊叫过后,又继续向前赶路。
     
    “江南醉儒”飘身落下树来,“虬髯神判”与傅玉琪已经赶上。
     
    “虬髯神判”道:“师叔可看到了什么?”
     
    “江南醉儒”道:“是个过路人,不过……”
     
    暗玉琪望着“江南醉儒”道:“怎么样?”
     
    “江南醉儒”轻声道:“依我看,他们今天多少总得露露相了,再等下去,对
他们只有不利。”笑了笑,又道:“咱们还是赶下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一出,马上就热了起来。
     
    约莫到了已牌光景,镖局的车马正走到一处三五家人家的樵户住的棚寮边,但
见领前的一马上汉子,手上红旗一晃,高叫了一声:“好,咱们就在这儿歇歇马吧。”
     
    哄的一声,人马都停了下来,把马牵到树荫之下,人也就地饮水用食。
     
    “江南醉儒”对“虬髯神判”和傅玉琪道:“咱们先在这儿坐一坐,等他们走
后,咱们再到樵户那里吃点东西。”
     
    过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双龙镖局”的车马,才又起程。
     
    停了半晌,“江南醉儒”三人来到樵户茅棚之处,就在棚檐下坐下,“江南醉
儒”取下酒葫芦,先来了三大口。
     
    正待进内讨水喝,里面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对三人狠狠的看了一眼,随即
转身入内。
     
    “江南醉儒”喊道:“这位兄台请转来……”
     
    那人被“江南醉儒”一唤,倒也不好不理,半移身子,站在原处,冷漠的望着
外边。
     
    “江南醉儒”已看出那人神色,明是不愿跟自己说话,但他一生就爱诙谐,见
他那付冷漠神色,心里就越想逗他,一晃脑袋,阴阴的道:“在家千日好,出外时
时难,老天爷这般苦热,咱们翻上这座大山,这份罪,可真够受的了,这位兄台,
你我结结缘,请弄点水给咱们湿湿唇如何?”
     
    那人听了,望了三人一眼,没有说话。
     
    “江南醉儒”又道:“我也知道,山居汲水不易,所以方才先就说了,只想少
讨一点湿湿嘴唇,润润喉咙就尽够了,这也是行好积德之事……”
     
    那人彷佛很怕“江南醉儒”这等刺刺不休的噜囌,砸了一下嘴,朝里面一指,
冷冷的道:“水缸在那里,要用只管请便好了!”
     
    “江南醉儒”迟迟的道:“内里定有女眷,过路人不便乱闯,就劳兄台方便方
便吧。”
     
    那人哼的一声,正想说说,陡然里面说道:“对待客人怎能这般模样?”话未
完,走出来一个头包玄布,身穿玄色衣衫的妇人。
     
    “江南醉儒”微微瞥了一眼,那妇人不但一身衣着尽黑,就是肤色,也是黑黝
黝的,一双眼睛,露出炯炯凶光,绝不似普通居家妇人。
     
    暗玉琪一见这妇人,心里一怔,暗道:这女人的眼光怎么凶呢?
     
    那妇人道:“这几天因老娘生病在床,当家的心里不受用,三位多包涵。”说
话间,那汉子已转身进去。
     
    “江南醉儒”斜着眼,瞧了一瞧。
     
    那妇人走进去,一会儿用木盘托出三碗水来。
     
    罢放下水,还未说话,那用木片隔成的小间,传出来一阵苍老低沉的呻吟之声。
     
    那妇人瞧了三人一眼道:“三位请用水,老娘怕又有事了……”说着,就转身
走了进去。
     
    “江南醉儒”、“虬髯神判”端起水看了一阵,才就唇饮喝。
     
    喝完了水,还不见有人出来,三人又坐了片刻,“虬髯神判”道:“师叔,咱
们可要赶路了?”
     
    “江南醉儒”听他一说,一拍脑袋,啊呀了一声,站起身来就朝里面跑。
     
    “虬髯神判”江湖经验丰富,见“江南醉儒”一动,心中立即也惊觉过来,猛
的站起身来,一踪身,人已跃到门外山道之上,又一长身,落到一块高大的山石之
上,四下眺望。
     
    暗玉琪虽然江湖阅历不足,但他乃是聪明之人,一见他二人这等紧张,心里也
明白过来。
     
    他正待向里面追“江南醉儒”,“江南醉儒”已返身出来。
     
    他未待傅玉琪问话,就道:“糟了!这下子我可栽定了。”
     
    暗玉琪看他气得眼睛直翻,忙问道:“师叔,难道他们已溜了吗?”
     
    “江南醉儒”道:“可不是,咱们上了他们金蝉脱壳之计了,如今事不宜迟,
咱们赶快追下去……”话音甫落,一拖傅玉琪,向外奔去。
     
    二人来到路上,“虬髯神判”已落到实地,三人望了一眼,也未说话,直向前
面急追而去。
     
    这三人的轻身工夫,乃是一流的高手,施展开来,虽不能说快如御风,但那种
快迅,已极为惊人,可是追了一阵,竟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天气又略微风凉一点。
     
    “江南醉儒”停了下来,向四周望了望。
     
    暗玉琪想了想,道:“师叔,以我猜,这山上必另有捷径,他们绝不是循大路
走的。”
     
    “江南醉儒”点头道:“嗯,你说的确有见地,他们的地理自然较我们熟悉,
现在咱们不能顺大路走了,咱们只要看准方位,翻越山岭,抄直线下去,或许能够
赶上。”
     
    “虬髯神判”道:“这山上的樵户,必定是歹徒乔扮的,说不定双龙镖局的镖
车,在路上也定然遇上了乔装的歹徒,把他们也引上捷径去了。”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赶一程吧!”说着当先
跃上山坡,一招手,向前翻山越岭而去。
     
    “虬髯神判”和傅玉琪当即施展起轻身工夫,尾随跟走。
     
    三人心中甚是焦急,也不顾天热,一阵疾赶,不消多大工夫,已登上一座峰顶,
向下一看,只见一片蓊郁,尽被浓密的大树进去。
     
    正在搜寻之际,陡闻飘传来一声马嘶,隐隐约约之间,还彷佛听得一点喝叱之
声。
     
    三人略一定神,已听准方向,“虬髯神判”哼了一声,道:“好狡滑的狗贼,
这一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可耍……”话音未落,一弓身,人已疾向峰下跃去。
     
    “江南醉儒”在后面急道:“你千万不可性急,咱们摸清对方是什么人,他们
打的什么主意再说不迟。”
     
    他说话之时,脚下绝不迟慢,人影飞闪,已跃赶下去。
     
    三人由峰跃下,快如坠星,眨眼工夫,已到山腰,朝下一看,果见临山有着一
条山径,斜向山外弯去,就在山坡之处,双龙镖局的车马,正停在一侧,八匹马一
字横排,挡在镖车前面。
     
    另一边,人数也不少,有七个中年劲装汉子,一个身着黑衣的妇人,一个是白
发柱杖的老妪,正是“江南醉儒”在建昌城里,客栈楼窗所见,与适才山上樵户家
中所遇之人。
     
    “虬髯神判”一见之下,无名火起,就要下去。
     
    “江南醉儒”道:“既然找到了,也不怕他们再走脱得了,热闹不在一时,咱
们向前移一点,先看看他们的,咱们再去。”
     
    三人藉着树木山石的掩护,又向前慢慢移进,栖身在一株参天的古树之上,距
那车马之处,也不过七八丈远近,居高临下,瞧的自是十分清楚。
     
    那双方之人,彷佛也是刚刚照面,只见双龙镖局队中,一位年在四十左右,身
着绣锦的武装之人,在马上打恭说道:“在下双龙镖局龙慕文,今日路过此处,不
知几位有何见教?”
     
    这边一个中年瘦小的汉子,笑道:“你也不必提名报姓,难道咱们还不知道你
龙当家的吗?听说这次龙当家的红货不少,听来令人心动,要不然,这大热天的在
家纳凉消暑多好,谁还愿意跑到这深山野洼里来呢?我说龙当家的,你们双龙镖局,
一直就没有失过风险,这多年来,大元宝也该赚够了,你就赔个一次两次,也算不
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龙慕文在马上又欠了欠身子,道:“说来惭愧,双龙镖局,全托诸位朋友的爱
护,咱们兄弟才能得以养家活口,要说赚了多少大元宝,那可是兄台你取笑了。”
     
    那瘦子道:“龙当家的,看你也是四十上下的人了,也在外面跑过,咱们为你
辛苦了一大阵,你总该看出来了吧!你龙当家的已是能养家活口了,你怎么就不可
怜可怜旁人呢?相好的,你只当少赚点儿,这车上的东西,就赏给咱们吧!”
     
    龙慕文未等他话完,就接道:“这位兄台说的可叫兄弟我为难了,你老兄既是
在外面跑的人物,也该体念兄弟吃这饭碗的苦处,东西是人家的,咱们只能把它安
安稳稳的送了去,可没有胆子把它当人情送给你老兄,这个还望你多包涵。”
     
    那瘦子冷冷怪笑,道:“这么一说,当家的是善门难开了?”
     
    龙慕文道:“兄弟已把苦衷说了,只好请高抬贵手,你们几位的人情,我姓龙
的记在心里,待兄弟把这东西送到地头,我绝忘不了几位的交情。”
     
    那瘦子接道:“龙当家的,你的苦衷,咱们也知道,但是咱们的苦衷有谁知道,
今天咱们初次见面,愿意卖个交情。”
     
    龙慕文道:“多谢多谢!”
     
    那瘦子笑道:“好说,好说,以兄弟我看这样好了,你们把东西留下,其馀马
匹车辆,咱们一概不要,龙当家的与几位朋友由咱们奉赠白银千两,以作盘川,当
家的,你看这份交情如何?”
     
    他这几句话,说来虽然委婉,但可把双龙镖局侮辱得一文不值,任龙慕文修养
再好,也是忍耐不下,当下一扬双眉,朗声说道:“好朋友,你这份交情,姓龙的
真感激你,不过,你老兄也得把话说明,总要教兄弟心服口服,同时我回去也好对
家兄有个交代。”
     
    那瘦子道:“姓龙的,你枉在江湖上走了这多年,也太不聪明了,今天咱们三
句话并一句话说,你能否交代是你的事,要留红货则是我的事,反正今天不留东西
是绝不行……”
     
    这瘦子话说的横蛮无比, “虬髯神判” 听得一翻虎目,就想跃下树去,但被
“江南醉儒”伸手阻止。
     
    瘦子话还未完,龙慕文身侧一个健壮的大汉,早已忍耐不住,暴喝一声,如绽
春雷,道:“好小子,你话说的这么狂,老子就不相信你是天王下世不成?”但见
人影一动,这大汉已跳下马来。
     
    龙慕文一见那大汉下马,也忙的翻身下马,一手拦住那大汉,一面对那瘦子道:
“话既说得如此,你老兄也太强人所难,这明明是冲着我双龙镖局而来,但兄弟扪
心自问,并没有得罪老兄之处,不过你老兄既然见爱,我姓龙的也不能不识抬举,
不管好歹,也只好现丑了,不过,请你老兄报出万儿来,日后也好领你这份情。”
     
    那瘦子嘿嘿一笑,道:“这还爽快,告诉你吧,相好的,我提个名字给你听听,
‘峨嵋仙鼠’殷荣就是在下。”
     
    龙慕文身旁那大汉抢出跃前道:“小子,该你要死了,你可知道老子叫什么?
告诉你吧!‘野大猫’刘二虎就是我,老子一口把你这小老鼠给活吃了去。”
     
    “峨嵋仙鼠”殷荣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受了这等辱骂,当下往前一窜,道:
“浑小子,待爷爷来收拾你。”话出人到,灵快至极。
     
    龙慕文挺身一迎,道:“相好的,龙某是事主,我陪陪你吧!”他心知来者不
善,而且自己这边押着重镖,只宜早早把对方解决,在这等深山之中,迟则变生,
是以他一出手,就顺手在马鞍上取下自己兄弟仗以成名的链子锤。
     
    那殷荣见龙慕文取出兵忍,也不敢大意,手在腰际一带,取出一柄缅钢软刀,
迎风一抖,刷刷直响。
     
    龙慕文一看对方用的兵刃,就知他手底必然不弱,左手扣链,右手一抡,链子
锤啸风如号,一招“虎入羊群”兜心直击而去。
     
    “峨嵋仙鼠”殷荣,不必仙鼠二字,身子灵巧无比,身子猛一矮,翻身一滚,
人已到了龙慕文身前,缅刀一晃,一招“春风拂柳”刷刷两刀,直向腹下剁来。
     
    龙慕文链子锤远出,这时见他近身攻到,忙的手腕疾沉,一招“回头啸月”链
子锤倏的疾收,猛击而下。
     
    殷荣滑身一闪,让过一锤,顿时展开八八六十四式八卦连环刀,但见碧蓝一片
刀光,宛如刀海一般。
     
    那龙慕文在链子锤上,也有数十年的浸淫,一时也锤影如山,呼呼风生,两丈
方圆以内,尘飞草偃。
     
    二人这一动手,其馀之人,立时也杀在一起。
     
    那自称“野大猫”刘二虎的,原是个浑人,他只因气殷荣那狂妄之态,所以他
手执大铁棍,翻着一对大眼,盯着二人,准备得着机会,把他击毙棍下。
     
    双方斗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场中之人,互有死伤,但那黑衣妇人,与那白发
老妪,却静在一旁,冷冷相看。
     
    就在这时,龙慕文无心久战,奋起神勇,链子锤风旋电动,幻起千万锤影,一
招“万点繁星”,直向殷荣罩到。
     
    这一招威力直罩三丈方圆,任“峨嵋仙鼠”如何灵滑,也无法避过。刘二虎在
旁等了许久,才等到这个机会,那肯放过,虎吼一声,一抡铁棍,一招“直捣黄龙”
硬向“峨嵋仙鼠”下盘捣去。
     
    殷荣已受链子锤所困,那里还有心顾到刘二虎从旁杀上,只听一声闷哼,已吃
铁棍扫上。
     
    “峨嵋仙鼠”吃铁棍一扫,当下半条腿骨痛如折,立时摔坐地上,这时上面链
子锤又重重击下。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人影飞空,宛如一只灰鹤,从九天而降,半空中,
灰袖一拂,仅这一拂一挥之势,已夺过链子锤,震退龙慕文。
     
    同时间竹杖轻拨,已将刘二虎震退五七步,摔坐地上。
     
    这一出手,威力非同小可,早将所有之人震慑当地。
     
    隐身在树上的“江南醉儒”、“虬髯神判”也看得大为惊骇,定眼向场中看去,
来人已落实地,右手倒提链子锤,左手握着竹杖,正是那白发老妪。
     
    “虬髯神判”向“江南醉儒”问道:“师叔可认得这老婆子吗?”
     
    “江南醉儒”摇摇头道:“我地方真跑了不少,可还未见过此人……”略一沉
吟,又一晃脑袋,道:“嗯,嗯嗯,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老婆子恐怕就是双凶四怪
的‘一杖追命’的吕疯婆了。”
     
    “虬髯神判”,道:“不错,看那根竹杖,不是半截红的吗?”
     
    二人说话间,那场中白发老妪已阴沉沉的笑道:“果然手下有几招,咱们的小
老鼠险些被你毁了!”说着右手一扬,把链子锤往龙慕文身边一丢,道:“家伙给
你,要是还不甘心的话,不妨再来试试。”
     
    龙慕文这时已被震得血气浮动,嘴里直发甜,眼冒金星,心知今天遇见厉害的
对头,不分个水落石出,是不能罢休。
     
    这一杖追命的吕疯婆,虽然出名的狠毒,但却少在江湖走动,劫镖夺银之事,
更是从来没有做过,是以龙慕文怔怔瞧了她一阵,依然想不出这白发老妇人是谁,
这时见她把自己兵刃抛还过来,而且言词之间,不但骄枉至极,而且更明明说这镖
已非劫不可。
     
    镖局把镖看成性命,丢了命也得维护镖货的安全,这样才能保住镖局的信誉,
有信誉才能吃这行饭,是以,龙慕文调息一阵,勉强支持着,兵刃也不捡拾,一弯
腰由靴筒里取出一把匕首,举步上,抱拳当胸道:“在下龙慕文,有眼不识高人,
但今天之事,必是冲着我龙家来的,冤有头,债有主,凡事自应由我龙某担当,在
下这一班朋友,不过是为了义气,为了生活,来替我双龙镖局撑面子的,什么事与
他们都毫无牵连,诸位自不能把他们当作仇人看待,不管今天之事如何了结,不能
难为他们。”
     
    “江南醉儒”与“虬髯神判”听他这一番话,心中连连赞叹,“虬髯神判”道:
“师叔,你看此人真够义气,真是好汉子。”
     
    那边龙慕文又道:“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在下自不能把客家的东西,来换取
龙某这条贱命,我绝不能睁着眼看几位把东西取走,在下的意思想必诸位定然明白,
不过我龙某有件请求,就是请几位把与我龙家有什么过结说明了,同时也把这位老
人家的称呼告诉在下,也好叫在下不致做一个糊涂鬼……”
     
    “一杖追命”吕疯婆阴阴一阵怪笑,道:“龙娃子,你真可算是孤陋寡闻了,
难道我这根竹杖你也不认识吗?老实对你说了,也好让你安心,‘一杖追命’就是
我老婆子,再说明一点,吕疯婆这名字你总该听说过了。”
     
    龙慕文听得吕疯婆报出名号,心中大吃一骇,但此时已自分必死,倒也甚是平
静,当下冷冷一笑,道:“原来是吕老前辈,如若死在你老人家手下,也不辱没了
龙慕文这三个字,但我有一点不明白,我龙家与老前辈并没有什么过不去之处呀!”
     
    吕疯婆冷冷的颤颤的道:“今天我老人家为了创建九阴教五岭分堂,所以供你
的红货一用,只要你痛痛快快的答应,我老人家不独不为难你,而且还少不了你的
好处。”
     
    “江南醉儒”与“虬髯神判”听得心中暗道:这“九阴蛇母”莫幽香果真厉害,
怎么把江湖上这些出名的怪物全收罗了呢?
     
    龙慕文这时既已视死如归,豪气大壮,听她这一说,当下“呸”了一声,高声
喝道:“老妖妇,你别做梦,只要你龙大爷三寸气在,你休想碰它一碰!”
     
    吕疯婆听他出言相骂,脸色一变,手中竹杖一顿,冷哼一声,道:“这是你找
死,可怨不得我老人家了,你就请进招吧!”
     
    龙慕文挥动匕首,猛向吕疯婆冲出,他此时已存心拚命,进招凶险无比。
     
    吕疯婆见他全力刺来,也不拒挡,冷冷笑道:“念你是一个晚辈,我在十招之
内,绝不还手,你若能在十招之内,把我刺死,那就是你的造化。”说话身形疾闪,
已绕到龙慕文身后。
     
    龙慕文一昧猛攻,她的话连听也没有听,一刺不中,二招又到。
     
    二人这一动手,镖局之人虽然适才龙慕文说过,不干他们之事,但这些人全是
热血汉子,讲的是血性义气,那里能袖手不管,一见二镖主跟人拚命,也各抄家伙,
跃上前去,九阴教也自有人上前应战,登时杀成一片。
     
    那静站一旁的玄衣黑妇,这时也长啸一声,东跃西纵,上前助阵,但见她手扬
之处,镖局便有人摔倒地上。
     
    暗玉琪忍不住扯了扯“虬髯神判”问道:“大师兄,这女人难道会邪法吗?”
     
    “虬髯神判”凝神对那女人瞧了一阵,道:“这女人乃是吕疯婆的女儿,人称
‘闻香索魂’,善于施放一种迷香,我虽未见过她,却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
顿了顿,又道:“如果师弟以后遇上她,只消事先将鼻子塞起,她那香就没用了,
至于她手底下功夫,那就平常了,你在这里不要动,待愚兄前去把她收拾了再说。”
说话间,朝着“江南醉儒”望了望,似等待他的应允。
     
    “江南醉儒”生平嫉恶如仇,他追踪下来,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如若不是
吕疯婆自报九阴教的名号,他可能迟一点出面,既然吕疯婆自认是九阴教的堂主,
是以绝不能再叫镖局吃亏,他一见“虬髯神判”望着自己,在徵求同意,当下点头
嘱道:“这母女两个,颇不好惹,你自小心。”
     
    “虬髯神判”多年未能痛快的一现身手,这时见“江南醉儒”满口答应,不由
豪气油生,立即大喝一声道:“双龙镖局的朋友,不必惊慌……”声音未落,身形
一长,由树上疾扑而下,迅如坠星,直落到“闻香索魂”吕宝瑛身前。
     
    他人尚未落实,右掌已击出一股劲风,同时自己抢了上风头站下。
     
    “闻香索魂”吕宝瑛没有料到会突来高手,被“虬髯神判”掌风一震,脚下一
浮,直退出四五步,才拏立身形,抬头一看,只见来人神威凛凛,不由心中一骇,
但她此时仗着有母亲在场,一翻三角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多管我们的闲事?”
     
    “虬髯神判”冷冷一声长啸,手捋虬髯,道:“我是专管人间是非善恶,承蒙
武林朋友的抬爱,称我一声‘虬髯神判’这名字你总该听见过了吧?”
     
    “一杖追命”吕疯婆与龙慕文十招未过,她因讲过让他十招,是以还未还手,
她突见有人由树上飞下,见来人身法,就知来了高手,正想毁食前言,举杖袭击龙
慕文,忽听来人竟是黑道克星的“虬髯神判”,不由得心里一怔,当下撇开龙慕文,
竹杖一点,人已跃到女儿身前,对“虬髯神判”打量了一番,道:“你果真是罗大
侠的门下吗?”
     
    “虬髯神判”因她也是一位武林前辈,也很客气的答道:“不错。”
     
    吕疯婆道:“我老婆子与你们黄山一支,素无恩怨,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今天
你何苦来管这笔闲帐。依老婆子说,我们两家还是保持这份交情,你自请便,那我
老婆子心里定然不会忘了你这份盛情,又何必为了他人之事,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虬髯神判”哈哈一笑道:“本来咱们也不愿多管闲事,但你不该鬼鬼祟祟戏
弄于我,更不该投身九阴教,为虎作伥,荼毒武林,如果你能及时退出九阴教,放
人家镖车安稳过境,那么我也绝不伸手多事。”
     
    吕疯婆也冷冷笑道:“你虽是一番好意,但是我老婆子作事,一生还未听过别
人的,你对我说这话,不觉着是自不量力吗?”
     
    “虬髯神判”冷哼一声道:“我念你也是位武林前辈人物,成名不易,才这等
忠告于你,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也怨不得别人了。”
     
    吕宝瑛见“虬髯神判”对吕疯婆如此指责,不由心中激起一股怒火,当即叱喝
一声,道:“你住口……”双掌一翻,向“虬髯神判”劈出一掌。
     
    那吕疯婆也一顿竹杖,杖交左手,右掌疾扬,同时向“虬髯神判”袭到。
     
    “虬髯神判”虎吼一声,纵起六七尺高,双臂倏分,两掌各拍出一股劲力,由
上而下,分向袭来的掌风压去。
     
    “闻香索魂”吕宝瑛,掌上功夫,那里是“虬髯神判”的对手,只觉自己击出
的掌力,与“虬髯神判”压来的劲道一接触,立时感到一种千钧的反弹之力,直向
自己逼来,脚下几乎立站不稳,忙的一佥心神,提聚内元,勉力接了一掌。
     
    “一杖追命”吕疯婆右掌与“虬髯神判”的掌力一接,也微微感到一震,冷哼
一声,道:“罗瞎子真的教出个好徒弟来了。”
     
    “虬髯神判”与她一接掌力,也不由暗道:“看不出这老婆子外貌这等龙锺,
手上的力道却很不弱呢。”
     
    三人对掌之后,吕疯婆冷漠的道:“你不要仗着你师门吓人,我老婆子可不吃
这一套,你胆敢伸手管我之事,也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老婆子欺侮后进了。”
猛的左手一抡,已把竹杖递到右手,衣袖拂动,竹杖已如出洞的毒蛇点出。
     
    暗玉琪见师兄分敌二人,同时已佑老婆子手中竹杖是有名的“一杖追命”狠毒
兵刃,心里一急,怕师兄背腹受敌,无暇应付,当下丹田一提,双足微微用力一蹬,
自半空跃下,手中银笛一划,笛孔激起一阵清脆的啸声,笛势倏的下沉,已将吕疯
婆点向“虬髯神判”的竹杖隔住。
     
    “一杖追命”吕疯婆只觉这一隔架之力,是平生罕逢的高手,只道黄山的“瞎
仙铁笛”罗乙真现身出手,心中不由悚然一惊,转脸一望,来人竟是一个十几岁的
少年,心中一阵惊问道:“你这娃娃是何人门下?为何也来管这种闲事?”
     
    暗玉琪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今天打劫镖车,就是盗贼,人人可
得诛之,何必问我师门是谁?”
     
    “一杖追命”吕疯婆已是成名人物,那里能忍受一个小小年轻的后生小辈这等
责叱,只见白发针竖,鼻孔里重哼一声,道:“我老人家见你胎毛未乾,黄牙未脱,
不忍对你,那知你竟仗着学了两手功夫,敢这等狂妄,你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硬闯进来,好呀!娃娃,既是如此,我老人家索兴成全你,你好早点再投
一胎吧!”仰头一声怪啸,一纵步,竹杖一招“神龙抖鳞”已直抢过来,疾点“将
台”穴。
     
    暗玉琪滑移半步,不封不挡,轻灵的让过一击,身躯略挫,回手藏起银笛,这
才纵吕疯婆一见傅玉琪收笛不用,竟打算以赤手与自己相搏,心里暗骂了一声:好
狂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了。傅玉琪收笛不用,实在并非他狂妄,他见吕
疯婆手中的竹杖长逾五尺,如自己以短笛与她动手,在兵器上,就先吃了亏,所以
他心里暗中打算,如若手中有兵器先受制于人,还不如赤手对拆方便,同时他自学
得“江南醉儒”“伏龙八掌”之后,一直未曾使用,今天初次临敌,有心想试他一
试。
     
    同时他心中又泛起一种奇想,自己服了“玉溪真人”的灵药,又得外公“一指
镇江南”宏普老和尚亲传的佛门心法,与“大般若”神功,虽知自己功力,远非昔
比,但倒底精进到什么境地,还是不得而知,今天这个劲敌虽是不可轻敌的对手,
但也唯有藉这种强敌,才足以试出自己的真正功力来。
     
    他心念如风车一般的打个转,一佥心神,又把自己所学的几种上乘武功,在意
念中飞速的默思了一阵。
     
    他这些意念,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心脑虽然在想着这些,可是眼、手、脚
却丝毫没有停歇。
     
    心意一定,思虑澄静,静则慧生,当下一错双掌,斜地让开一杖,上前一步,
抱拳笑道:“晚生后辈,难得会见高人,今天请你不要吝藏绝学,也好让晚辈见识
见识。”说着又微微一笑,道:“晚辈初涉江湖,愿以赤手向前辈高人讨学讨学,
你请进招吧。”
     
    暗玉琪说完话,依然面带春风,气定神悠的卓立当地,静待吕疯婆出手。
     
    “一杖追命”吕疯婆,翻起一对怪眼,看了看这文弱少年,一错牙关,心想自
己纵横江湖,也不是无名之辈,几时受过小辈这等轻视,不由怒火陡起,翻手一紧
白发,身腰一挺,右手竹杖已随步急出。
     
    看似一根细细竹杖,递出之时,依然激起一阵尖锐的啸风,快如电火,向傅玉
琪中盘点去。
     
    “江南醉儒”这时飘身下树,他虽暗怪傅玉琪过于胆大,但此时他也知道,傅
玉琪的武功已足够应付得了,一见吕疯婆竹杖刺出,一晃脑袋,慢吞吞的道:“琪
儿,你小心这根棍子,上面可是喂过毒的。”
     
    暗玉琪应了声:“琪儿理会得。”
     
    说话间“一杖追命”吕疯婆竹杖又到,一招“箭射天山”刷、刷一杖暗含三式,
分左、右、中三路,向傅玉琪“肩井”、“将台”、“曲池”穴点到。
     
    暗玉琪见三式来的凌厉骇人,神志更不敢稍乱,右臂轻封,化去“曲池”穴的
攻势,身影后仰,解去“将台”穴之围,左臂吐扬,暗运“大般若神功”,左掌斜
切,使出“伏龙八掌”中的一招“阻云擒首”,硬向杖上迎去。
     
    这一招“阻云擒首”,乃是“伏龙八掌”中的力招,他使用这手法,又集聚了
“大般若神功”,劲道柔刚兼有,且暗含一种粘吸的暗劲。
     
    吕疯婆一招“箭射天山”,竟被他瞬息之间化解开去,正待抽杖换招,那知一
缩手,那竹杖似被傅玉琪拉牢一般,竟没有收回转来,心中一凛,暗道:这少年人
用的是什么功夫?心中在想,手中已暗中用力,同时左掌向前推出一道劲风,右手
猛的抽杖。
     
    暗玉琪这时只想试试自己功力,并不曾想与人拚命,当下身向右斜跨两步,左
掌已撤,吕疯婆只感手中一松,竹杖已收了回来,她此时只道是自己功力强劲,并
不知是傅玉琪松散了劲力,她一收回竹杖,身形猛矮,手中竹杖,发出一声怪啸,
一招“扫穴犁庭”,已像旋风一般的贴地扫到。
     
    暗玉琪这时因服用了“玉溪真人”的千年灵药,骨坚身轻,见一杖横扫而至,
脚下微微用力,身子已凌空腾起。
     
    吕疯婆见傅玉琪腾身飞起, 倏的撤回“扫穴犁庭” 的招式,手腕猛翻,杖化
“笑指南天”,又演“鹊桥仙渡”,未容傅玉琪向下坠落之际,就趁机击到。
     
    暗玉琪身在半空,吕疯婆毒招急攻已到,要向下落,已无能为力,如若收势不
住,向下降落,就必然吃竹杖刺中,如不下落,半空中又无法停身,这情形实在十
分危急。
     
    龙慕文见二人为自己之事,义伸援手,这时见傅玉琪陡呈险象,心中大感不安,
正待拚力向前,与吕疯婆恶拚,以解傅玉琪之围。
     
    就在他扬腕举步作势欲扑之际,突见傅玉琪身形一弓一长,把即将下坠的身形,
往高提拔三尺,一旋身,陡向前窜出一丈二三尺之外,跃落实地。
     
    他在情急之下,施展开“云龙三现”的上乘身法,避开吕疯婆凶狠的绝命杖势,
只看得“江南醉儒”一旁微微点头。
     
    那吕疯婆一见这清秀的少年,竟施出“云龙三现”的身法,不由心中一寒,这
才知道遇上了劲敌,勉力把心中浮起的怒意压制下去,掉杖转身,向傅玉琪迎去,
竹杖一紧,展开了九九八十一招绝命杖法,但见杖影层层,宛如千万根竹杖,连绵
不绝的向傅玉琪遍身要穴点刺。
     
    暗玉琪仗着自己“大般若神功”,将七十二式大罗笛招,演化而成的拳掌之法,
又渗以“伏龙掌”法,以巧打巧,游走避闪,不时又以“伏龙掌”中的擒拏手法,
想扣夺她的竹杖。
     
    是以一时之间,场中杖影如山,傅玉琪则身似游龙,二人力斗一起。
     
    那边“虬髯神判”,独斗“闻香索魂”吕宝瑛与四个大汉,起初,他们五人尚
能把“虬髯神判”围困中央,斗了一顿饭工夫,“虬髯神判”夺起神勇,大喝一声,
长剑翻飞,一招一剑,都荡出三朵剑花,二剑过后,就连听两声惨号,已有二个汉
子,被剑所创。
     
    这两声惨号,听来令人心里一寒,那吕宝瑛本来和“虬髯神判”相斗,已是十
分吃力,如不是有人在旁助拳,早已不敌,这时,猛听两声惨号,不由一分神,手
上一慢。
     
    “虬髯神判” 纵前一步, 右手疾抡,只听一声金铁大震,吕宝瑛一柄剑已被
“虬髯神判”的长剑弹震脱手飞去。
     
    吕宝瑛宝剑脱手,正想跃退,“虬髯神判”手腕翻转,长剑已幻化出一团银花,
向吕宝瑛迫罩过去,吕宝瑛正待让时,但见银花千朵,一时不知如何避让,心中一
慌,那一蓬剑花声,倏的合而为一,像一条银蛇也似,飞射而至,只觉半条臂一阵
酸麻,“肩井”穴已中了一剑。
     
    “虬髯神判”这一剑暗蕴内家真力,吕宝瑛正在跃退之际,肩上中剑,两种力
道,同时并发,只听闷哼一声,场中黑影闪动,人被震摔出去七八尺开外。
     
    “一杖追命”吕疯婆面临劲敌,越打越寒心,每出一招,既不敢全力施为,但
又不敢不全力施为,处处受制,以致尽失先机。
     
    暗玉琪在动手之初,还不敢全力施为,只是将“大般若神功”与七十二式大罗
招法,“伏龙掌法”混在一起,初次试用,自己虽知武功精进,但对这名播江湖的
吕疯婆,却也毫无必胜的信心,但是双方动手过五七招之后,才觉出自己的功力已
使对方处处受制,纵然不能胜得对方,在短时间,却也绝不会落败,是以心中一宽,
心中既宽,胆气登壮,出拳挥掌,不但敢任意施为,而且心中也有足够的胆气,去
默默化用所学的武学,是以一招奇过一招,一着胜过一着,同时他服食过“玉溪真
人”的灵药,又正值年青体健,那后继之力,如汪洋浩海的波浪,一波接一波的绵
绵而来。
     
    二人大斗了一阵,吕疯婆不由得心气浮躁起来,身上汗水滚滚,手上竹杖已是
攻击少,封架多。
     
    暗玉琪左掌拍出一股掌力,直袭吕疯婆,右掌也同时击出一掌,掌出之后,突
然曲指为拏,一招“伏龙八掌”里面的绝学“五岳缚龙”暗藏“大般若神功”,只
听吕疯婆微微一哼,手腕已吃傅玉琪扣住。
     
    吕疯婆也是成名的人物,在这情景之下,也只得作困兽之斗,左掌贯注全身功
力,反切过来。
     
    就在此时,那边“闻香索魂”吕宝瑛正被“虬髯神判”刺中一剑,弹震出去。
     
    吕疯婆猛听女儿一声闷哼,母女天性,尤其在最危险的紧要关头,人性要流露
得更为显着,这时她已忘了自身的安危,左掌横切,右腕也同时夺力挥震,脚下翻
头带刺的铁鞋也猛向傅玉琪踢出。
     
    真是一人拚命,万夫难当,吕疯婆拚命同时发动,傅玉琪究竟欠缺经验,一时
之间,也猝不及防,只觉自己三处受敌,手中一松,那吕疯婆早已一长身,捷如鹰
隼的向吕宝瑛落身之处飞扑而去。
     
    吕宝瑛身躯刚刚触及地面,吕疯婆已飞身跃至,左手一抄,已将吕宝瑛搂接臂
内,返身对“江南醉儒”立身之处,道:“这一位想必是穷秀才了,你只道我没有
看到你吗?哼哼,今天这笔账,只要我老婆子不死,迟早会找你算一算就是,你如
果够朋友,就不要为难我手下人,什么事,全有我女我老婆子担代了,为了我女,
老婆子先走了。”说话间,竹杖一顿,人已如飞逃去。
     
    “虬髯神判”也同时喝道:“老怪物,你未必走得了。”正待举步追赶,陡觉
衣袖被人拖住,转脸一瞧,乃是“江南醉儒”,“虬髯神判”急道:“师叔放手,
待我把她们……”
     
    “江南醉儒”摇摇头道:“算了,穷寇莫追,老怪物也不好惹,目前咱们还用
不着赶尽杀绝, 反正这笔账, 不久总得一次算清。”顿了顿,转身对傅玉琪道:
“今天老怪物吃了哑巴亏,也够她受的了,谅她最近也不敢胡为了。”
     
    这时,龙慕文和镖局镖师也走了过来,道谢相救之情,一听是“江南醉儒”与
“虬髯神判”,都不由肃然起敬,对傅玉琪更是钦佩不已。
     
    龙慕文叩问“江南醉儒”要到何处,“江南醉儒”也说不出一定去处,想了想,
才答应说自己出来,暂时原无一定去处,不过目的地却在湖南。
     
    几人相谈之下,似很投缘,这时“江南醉儒”心中一盘算,离中秋也没有多远,
自己不妨先去南岳衡山,看看白氏昆仲,也好有所布署,双龙镖局的镖车乃是赶往
四川,双方还可同行一段,于就把心意对龙慕文说了,龙慕文自然万分高兴。
     
    于是“江南醉儒”三人,随着双龙镖局一同向湖南行去。
     
    到了平江之后,才分道而行,双龙镖局北上,准备溯江进川。
     
    “江南醉儒”三人,则南下赶往衡山。
     
    这一日三人到了衡山,“虬髯神判”与白氏二贤早年有段交情,曾应邀来过此
处。到了天柱峰下,对“江南醉儒”道:“白氏昆仲住在天柱南麓,我也有多年未
来,不知是否已迁往八义庄?”
     
    “江南醉儒”道:“咱们先不进去,在外边看看再说。”
     
    三人来到天柱峰下,这天柱峰只因山峰挺立插云,所以名为天柱峰,山麓居民,
也自成几个村落,多半是种茶为业,这时茶忙早过,家家户户都在家焙茶,是以三
人远远就闻到一阵阵茶香。
     
    又走了一阵,转进一座山谷,两边山麓上一排排的民房,家家门前都有一方平
坦的土坪,一湾山溪沿着山峰蜿蜒而下。
     
    顺着山溪走了顿饭工夫,山溪忽向山湾里一折,浓荫蔽日,暑意顿消,溪上横
亘一道长长的大木桥,越过木桥,只见傍山周种植树木竹花,花木中,一行竹篱木
栅,花木扶疏中,隐露着一座庄院。
     
    又走了数十年,路旁一块界碑,上雕着:“敬德别业”四个字。
     
    过了石碑,一条青石大道,直通庄内,“虬髯神判”指道:“这就是白氏兄弟
所住之处了。”
     
    三人来到庄外,见里面静荡荡的,三人走到栅口,有一个大汉上前招呼,“江
南醉儒”只说是白庄主的朋友,那大汉瞧了三人一阵,才告诉“江南醉儒”白庄主
全家已迁往洞庭,只留下一些佃户管家之人在此照应。
     
    “虬髯神判”对“江南醉儒”道:“既是如此,不如就去八义山庄,也好有个
商议。”
     
    “江南醉儒”点头道:“距中秋时日已不多,也该去了。”
     
    三人又折转北上,在禄口登舟,由水路直放洞庭石城山八义山庄。
     
    舟过芦陵潭,江面渐宽,这道卡口,八义庄已安扎哨卡,薄底快艇,往来如梭,
巡回江面,芦笛呼应,“江南醉儒”看在眼里,已知这里已布署的相当稳当。
     
    舟至洞庭入口之处,江面突然响起三声芦笛,芦丛中转过来四艘小艇,一字横
开,小艇船头,各插着一种斜式小旗,形式一样,颜色各异。
     
    一艘插着红旗的小艇,向“江南醉儒”的船略略移近,一个扎红巾的中年汉子
立在船头,和船家讲了几句,然后抱拳向船内说道:“请客官多包涵,近来因为略
有风险,所以进入洞庭之人,我们都必须请问一下,客人是来玩湖的还是访友的?”
     
    “江南醉儒”道:“我们是来访友的。”
     
    那汉子道:“还请问客官,所访寻的住在那一峰,那一家,那一位?”
     
    “江南醉儒”微微笑道:“我们来访的是石城山八义庄,随便那一位主人都可。”
     
    那汉子一听是拜访八义庄主人,不由又移前半篙,向里面张望了一眼,笑嘻嘻
的道:“不知客官你们三位大号怎么称呼?”
     
    “江南醉儒”道:“我们是由黄山来此。”
     
    那汉子未待话完,又盯着“江南醉儒”看了看,道:“敢问客官可是高大侠吗?”
     
    “虬髯神判”在旁道:“不错,正是高大侠。”
     
    那汉子肃容道:“方才小的不知,多有得罪,现在正是秋潮,湖内风浪颇大,
还请三位换船入庄。”
     
    “江南醉儒”与“虬髯神判”,久在外走动,自然知道各处有各处的规律,微
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有劳费心了。”
     
    那汉子由怀中取过一管六七寸长的芦笛,就唇吹奏三响,只听芦草中款乃声声,
荡出一条较大的快船,这只船有六把快橹,六个壮汉,运桨如飞的驰来。
     
    那头扎红巾的汉子,待那快船驰靠之后,躬身施礼,肃请三人过船。
     
    “江南醉儒”开发了雇来船家的船资,多赏酒钱之后,跃过船来。
     
    待三人坐定之后,那汉子一摆手,船身微动,橹桨划水,船头一掉,向洞庭石
城山八义庄破浪而去。
     
    这时已是七月将残,天际晚星放明,正是晚炊时分,湖面晚风习习,三人睹此
湖光山色,多日来舟旅劳顿,爽然若失。
     
    那红巾大汉,见他们快船拨动,由舟中取出一筒千里信号,亮火一点,带起一
条蓝烟,直向石城山方向破空飞走,半空中,爆起万点火花,映得湖水如霞,绚丽
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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