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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七章  武林秘笈
     
    杜天鹗吃了一惊,表面之上,却故作镇静地笑道:“庄主不过和我初见,就这
般信任我么?把我收做贴身卫队,就不怕我暗生异心?”
    那两个黑衣人,同时笑了起来,齐声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啦!先把这包药物
吃下,咱们再谈吧!”
    杜天鹗虽明知关键在这包药物之上,但又不能不吃,只好张开嘴巴。
    那黑衣人手腕一抬,一包药丸,尽都投入杜天鹗的口中。
    杜天鹗迅快地闭上了嘴巴,舌尖一挑,把口中的药丸尽压舌底之下。
    他见多识广,装作起来,也是维妙维肖,艰难一咽,神情似是异常痛苦地把那
药九吞了下去。暗中运气,闭住呼吸,合上双眼,静站不动。
    那两个黑衣人,四道眼光,却一直凝注他的脸上,似在查看他咽下药物后的反
应。
    杜天鹗微微启动一下双目,偷瞧了两人一眼,心中却十分焦急,暗道:“想这
药物服下之后,定然会有反应,我如装作得不对,只怕要被两人瞧出破绽。”
    正感为难当儿,忽听左面一个大汉说道:“兄弟,你瞧此人服用下药物之后,
还能支持这样长久时间不晕过去。”
    另一个大汉答道:“他正运用内力抗拒,而且他服用药量较少,发作只怕要慢
一些。”
    那先前说话之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你偷偷地减了他服用的药量,
如被庄主查出,那还得了。”
    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看看吧!如果他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仍然没有动静,
那就只好再给他多服一包了。”
    杜天鹗吃了一惊,暗道:“如果他们再要我服用药物,看我口中有药未咽,势
必将迫我咽下,或是趁我没有反抗之力,杀害于我。生死虽非重要,但这等无声无
息地死去,心中实有未甘。”
    忽然心念一转,想到了那青衣人,那毫无表情的脸色,和那惊世骇俗的武功,
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印象永难忘去。如若那青衣人此刻归来,一眼之
下,立时可以看出他伪装的神情,一切事情,都必须在他归来之前办好……。
    左面那大汉似已等得不耐!急道:“我看是药量太少了,赶快再加一包吧!”
    另一个人点点头,探手入怀,又摸出一包药物来。
    杜天鹗心头大骇,急得顶门上滚下来两滴汗水。
    那大汉忽然停下手来,笑道:“快了,他头上已见了汗。”
    杜天鹗心中一动,暗中一运真气,头上汗水滚滚而下。
    他双臂穴道被点,气血难以畅通,一运真气,伤处疼苦甚烈,那滚滚的汗水,
有一半倒是真的因强忍疼苦而出。
    只听那提剑的黑衣人道:“快了,他服用药量不多,只怕晕倒的时间不会多久,
咱们先把他移到花丛深处去吧!”
    一语未毕,杜天鹗已斜向地上摔去,但闻“噗咽”一声,地上的沙子,被他摔
下的身子,震得四外横飞。
    那两个黑衣人相视一笑。那提剑之人,把长剑还入剑鞘之中,蹲下身子,抱起
杜天鹗,向一处花草丛中走去。
    杜天鹗借身子向地上倒摔的掩护,己迅快地把口中含有的药物,吐了出来,放
入衣袋之中。暗中微启双目,看两人如何处理自己。
    那抱起杜天鹗的大汉,当先而行,另一人紧随后面相护。
    那人把杜天鹗放在花丛之中,回头对另一个人说道:“咱们再等一阵,他服的
药量甚轻,内功又极精深,只怕醒来很快。”
    另一人接口笑道:“此人武功只怕不在咱们之下。”
    两人谈说之言,尽都听在杜天鹗的耳中,心中暗暗想道:“那大厅之中,现下
己不知成了什么样子。他们既然说我可以早些醒来,那就不如依他们之言,早些起
来,也许还可以到大厅去瞧瞧那边演变情势。”
    又等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缓缓睁开双眼,霍然挺身坐了起来。
    那两个黑衣人呆了一呆,四道眼神一齐凝注在杜天鹗身上瞧个不停。
    杜天鹗暗暗忖道:“糟糕,我醒得太早,只怕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赶钹装
出满脸茫然之情,目光也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只听左侧那黑衣人笑道:“兄弟,此人神智尚未全复,你瞧他那副茫然无措的
样子。”
    另一人道:“是啊!他这般神智不清,咱们纵然告诉他什么话,只怕他也无法
记住。”
    那先前发话之人,接道:“庄主此药灵验无比,而且除了服他独门解药之外,
遍天下无药可医,所以他永不担忧属下背叛于他。此人已服下药物,已成庄主死党,
纵然记不住相嘱之言也不要紧,我瞧还是告诉他吧。”
    另一人沉吟了一阵道:“喂!你贵姓啊?”
    杜天鹗一时间想不出该不该答话,沉吟了一阵,道:“我姓杜。”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觉得怎样?”
    杜天鹗道:“我很好!”
    那黑衣人顿了一顿,笑道:“你觉着咱们庄主如何?”
    杜天鹗本想把那庄主颂赞几句,但转念一想,那青衣人是否就是庄主,眼下还
难预料,如若随口乱言,只怕引起他们猜疑之心,弄巧成拙。当下装作一片茫然不
解之情,摇摇头默然不言。
    另一个黑衣人接口笑道:“你已经服用了足以死亡的毒药,一旦发作起来,内
脏溃烂而死!”
    杜天鹗抬头望了他一眼,仍不言语。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过,不要紧,这毒药虽然剧烈无比,但发作却是很慢。
只要你以后能处处听从庄主的指示,在药性将要发作的时间之前,他会给一种解药
的。”
    杜天鹗点点头,仍不讲话。
    那黑衣人竟然以先进身份自居,哈哈一笑,又道:“这段时间,大约有三个月
长短呢。你现在是否觉得神志已经清醒了?”
    杜天鹗暗道:“我要再不答他问话,他们如误认我受毒甚深,那可也是麻烦的
事。”当下说道:“神志早已清醒,只是头有些晕,胸腹间有点隐隐作痛。”
    那黑衣人皱皱眉头,道:“想要吐么?”
    杜天鹗何等老辣,察颜观色,已知自己说的反应不对,当下摇摇头道:“没有。”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右面一人低头说道:“大概因他服用的药量较少,
反应才和别人不同。他清醒得比别人快,恐难免有些头晕腹痛之感。”
    左面黑衣人突然一沉脸色,庄严他说道:“第一次服毒之后,身体肠胃,都还
无法适应药力变化,发作时间,提前甚多,大概在十日以内吧!再说清楚些,从现
在算起,你还有十日好活。”
    杜天鹗故作惊讶之态,道:“我只能再活十日了!”
    右面黑衣人道:“不错,十日之内毒性发作,但却未必会死。”
    杜天鹗道:“这个兄弟愈听愈不明白了。”
    左面黑衣人接道:“你在这十日之内,如能表现出对咱们庄主的忠诚,立下功
劳,毒药发作之前,庄主自会派人给你送上解药。如若有什么件逆背叛咱们庄主的
行动,也不用再派人追杀你,反正你只有十日好活。”
    社天鹗暗暗忖道:“这法子倒是够辣了!”
    右面黑衣人突然一个转身,绕到了杜天鹗的身后,杜天鹗本能地横跨一步,但
当时又停住不动。
    只听身后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你已经完全清醒了。”双掌齐出,拍活他受制
的穴道。
    杜天鹗暗中运气,行血已经畅通,但却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望着那
两个黑衣人。
    左面那人一挥手说道:“你由何处而来,再回何处吧!”
    杜天鹗万没想到,竟会这样容容易易地被放了,心中暗暗想道:“他们误认我
己服用过药物,才这样放心地让我归去,看来他们对这药信心甚强。目下情形,已
极明显,这幕后主使者,是那青袍怪人,闵姑娘也不过是受人奴役的一位可怜虫。
擒贼擒王,只要能把那青衣人制服,种种疑窦,都不难迎刃而解……”
    只听那黑衣人道:“可以走啦!”
    杜天鹗“嗯”了一声,大步离开花园,原来他只管索想心中之事,忘了眼下处
境。
    但闻身后又传来一个黑衣人的声音道:“只要你能忠于庄主,十日之内,定可
获得解药,不过你一定不会背逆庄主,所以决死不了。”
    杜天鹗也不理两人之言,急急向前走去。他忽然想到那大厅之中,此刻已不知
有了何等变化,急欲赶回去看个明白。
    他跃上屋面,辨识一下路途,施展开提纵的身法,急急向大厅上赶去。
    只见袁孝呆呆地站在大厅外面,仰望着天际的星辰出神。厅门紧闭,隐隐传出
了说话的声音。
    袁孝耳目灵敏,杜天鹗刚一落足大厅屋面,袁孝已霍然惊觉,转头一瞥,疾跃
登屋,说道:“我大哥呢?”原来他目力过人,一瞥之间,己瞧出是谁。
    杜天鹗道:“还在大厅中。”
    袁孝似是有甚多话要说,甚多的问题要问,但因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开口,急
得直抓头皮。
    杜天鹗本想问他刚才哪里去了,但想这一问,势必要引起甚多话说,当下又忍
下去,跃落屋面,举手推那紧闭的厅门。
    那紧关的厅门吃他用力一推,登时一阵“吱吱”之声,屋瓦为之振动。
    只听厅中一声沉喝,道:“什么人?”厅门突然大开,铁木大师,横身拦在门
前。
    杜大鹗一拱手,侧身由铁木大师身旁溜了过去,走回自己原位。
    铁木大师看是杜天鹗归来,也未出手阻挡。
    那素衣少女望了杜天鹗一眼,举起纤手一招,道:“过来。”
    杜天鹗微微一怔,暗道:“大概她已认为我服用过药物了。”流目四顾,不见
青城双剑,暗里叹息一声,忖道:“难道两人已遭毒手?”依言急步走了过去。
    那素衣少女指指上官琦道:“和他站一起吧!”
    杜天鹗暗道:“要装就装到底吧,瞧瞧内情如何?”依言走近上官琦身侧站好。
    那素衣少女竟然放声一阵咯咯娇笑道:“再过一些时间,诸位只怕尽要与他们
两位一般了。”
    群豪对杜天鹗的突然转变,确实大为震惊。杜天鹗声誉满关外,中原武林道上,
也常常听到他的大名,这等人物,武功暂时不去说它,单是江湖经验一项,就算博
见多闻,决不致在全心全意戒备之下,还受到别人的暗算,奇怪的是他竟和上官琦
一般的变成了那素衣少女的奴役之人。
    铁木大师忽然觉着事态严重起来,低声对凡木说道:“我去瞧瞧,那人究竟是
哪里受了人制,或是被人强迫的服下药物?”
    凡木道:“小心受人暗算。”
    铁木大师不再言语,大步直向杜天鹗走了过去。
    素衣少女突然叫道:“打那和尚,别让他走近来。”
    杜天鹗心知此刻对她必须要言听计从,才能使她深信不疑。当下举手一拳,直
向铁木大师打去。
    铁木大师早已暗中运气戒备,一见杜天鹗依言举拳击来,立时挥掌接去,用出
五成真力。
    哪知发出的真力,一和杜天鹗击来的拳势相触,登时心头一动。他乃一代高僧,
处处都替人设想,尽管江湖上险诈无比,他仍然愿信好的一面,一觉出对方击来拳
势上,未蕴真力,立时把蓄蕴在掌上内力收回。
    他内功精深,暗劲内力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当下一吸内腹,立时把发出内力
收了回来。
    他内劲收得虽快,但杜天鹗已然感到压力,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那素衣少女柳眉一皱,骂道:“没有用的东西。”探手人怀,摸出一柄短剑,
随手一挥,上官琦立时疾跃而上,举手一拳,当胸向铁木大师打去。
    铁木大师这次不敢出五成功力,右掌一扬三成内劲,接了上官琦一掌。
    哪知这一拳来势猛恶无比,而且内功奇大,铁木大师竟被震得一连向后退了两
步。
    上官琦一击得手,欺身而上,拳脚齐施,猛攻了过去。
    铁木大师接了三招,心中大生惊骇。只觉对方招术奇奥,拳脚来势,无不出人
意外,而且招招含蕴内劲,非同小可。
    他感觉遇上劲敌,准备全力反击时,已然失去先机,被上官琦奇诡的拳脚迫得
有些应接不暇,竟然难以争得主动。
    厅中黑暗,两人的拳势又极快速,是以别人无法看到动手情势,但闻拳风呼呼,
打得激烈绝伦。
    凡木大师凝神望去,只见上官琦拳脚招数愈来愈是凌厉,大有越战越勇之概。
铁木大师却因失去先机,闹得有些施展不出,但他功力深厚,兼通了少林寺七十二
种绝技,虽处劣势,但仍然镇静从容,毫无慌乱之感。
    那素衣少女虽已知上官琦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但没有料到他竟然能与少林寺
中一流高僧打得平分秋色,而且一路抢攻,一直占着优势。
    她开始对这面色枯黄的少年,开始留心起来。只见他猿臂蜂腰,身材匀健,虽
然穿着一件破绽的衣服,但仍无法掩蔽住他那挺秀之气。不知何故,这等体态滞洒
的人,却长了那样一副难看的面孔。最妙的是他身上肤色,凝如羊脂,和脸色那等
枯黄的样子大不相同。只见他拳打足起之处,都带着激荡的潜力,而且这种排空劲
气,大有逐渐加强之势。但身法却又似行云流水,轻松异常。
    起初之时,群豪都无法看得清楚两人动手情形。同时每人心中,都有一个成见,
想着以铁木大师在江湖上的威名,十招之内,上官琦不败即伤。哪知事实上大谬不
然,两人动手了二三十招,上官琦不但毫无败象,而且铁木大师失去的先机,仍然
无法扳回。
    这大出群豪意外的变化,立时引起了厅中所有之人的注意,个个运足眼神,凝
目注视。
    杜天鹗暗中看那素衣少女初时还有相助的心意,后来大概发觉了上官琦的武功
还在自己之上,不但打消了相助之心,而且已不再留心两人动手情形,却把目光投
注到上官琦的身上,似是已对他动了怀疑之心。
    本来,上官琦的装着,也实在留给人大多的破绽。
    忽然间心中一动,暗暗忖道:“看样子他似是真正地受了毒药所迷,眼下已引
起这素衣少女的疑心。我必设法和他相处一起,暗中保护于他。”
    一时心念转动,意志已决。
    这时,两人已相搏了四十余个照面,铁木大师仍然没有抢回先机,心中虽对这
少年的武功,暗暗佩服,但拳脚之上,却也开始了变化。他已感觉到,不用出绝学,
只怕永难扳回劣势,激斗问,暗提真气,突然大喝一声,全力劈出一掌。
    这一掌力道强猛,非同小可,一股强劲绝伦的排空劲气,直向上官琦撞了过去。
    全室中人,都被那激荡的暗劲,激起的风力,吹飘起衣袂。暗暗赞道:“铁木
大师的盛名,果不虚传,单是这一记强劲的掌力,就足使眼下群豪失色。”
    杜天鹗却为上官琦暗捏了一把冷汗。这大厅虽然不小,但四周站满了人,闪避
极是不易,当下暗中一提真气,蓄势戒备,上官琦如若接不下这一记劲厉的掌力时,
立时出手相助。
    就在提气准备的当儿,上官琦已硬接了铁木大师的掌力。
    两股激荡的暗劲一撞之下,上官琦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铁木大师虽然站在原地未动,但他劈出的一股强猛的掌力,被突然消失得无影
无形。
    厅中群豪大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这等情形甚是少见,一时之间不禁为之一呆。
    但铁木大师心中却十分明白,上官琦竟然把自己劈出的掌力,全部硬接下来。
他向后退了两步,借势把身上承受的撞击之力消去。
    凡木大师久和铁木大师相处,素知师兄武功,这一掌足可裂碑碎石,就是自己
想接下一掌,也要用出十成功力,但对方却能安然无恙地承受了他这一击。
    他已从师兄愕然的神情中,瞧出了铁木心中的震惊。缓步走了上去,低声问道:
“那人伤了没有?”
    铁木大师摇摇头,施展传音入密的工夫,接道:“咱们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敌。
如若他反击过来,势道实是凌厉无匹。”
    那素衣少女突然轻松移步,姗姗走到上官琦身侧,低声问道:“你受了伤么?”
    上官琦微微一笑,摇头不语。
    她并非对上官琦动了怜惜之心,而是发觉了此人武功不凡,日后带随身边,倒
是一个极好的帮手。
    大厅中重又恢复了沉寂。所有之人,似都为铁木大师和上官琦这一战,微生凛
骇,想到了自己纵然出手,决难强过铁木大师。
    突然间大厅外面,响起了袁孝的喝问之声,道:“你们说完没有,我要进去了。”
    那素衣少女高声应道:“还没有,你在外面再等等吧!”
    铁木大师忽然高宣一声佛号,道:“姑娘不用再借词推拖了。令尊之事,老衲
已推想到一二;姑娘伎俩,大概已经用完。天色也已快近五更,说与不说,单凭一
言而决……”
    那素衣少女突然放声咯咯一阵大笑,道:“我先反问诸位一句:在场之人都请
们心自问,可都当真是凭吊家父而来的么?”
    全厅中人,都被那素衣少女几句话问得呆了一呆,心中暗自问道:“是啊!我
们来凭吊闵老英雄,当真因为崇敬他的为人、豪气,才不远千里赶到此地么?”
    如果不仔细地想上一想,大厅中人,都会很肯定地答道:不错,我们千里跋涉
而来,正是为凭吊闵老英雄……
    但仔细一想之后,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原因。这原因虽然深深地隐藏在心中,但
却是群豪冒险而来、坚持留在此地真正动机。只是这原因深藏在心底,不仔细想上
一想,不易觉到罢了。那素衣少女一提之后,群豪都觉着她问得不错,自己千里赶
来,似非单纯地凭吊闵老英雄而来。
    那素衣少女放声一阵咯咯大笑,道:“家父在世时,对武林中几家正大门户,
曾经施恩甚重。各位心中敬重他的为人,还在其次;主要的是怕对家父有何不利的
举动,会引几家正大门派的干涉;也害怕家父武功过人,下手不易。因此,虽然对
我闵家有了偷觑之心,但却不敢明目张胆赶来我们闵家扰乱。”
    群豪似是被她这几句责问之言,说得无话可驳,个个沉吟不语。
    那素衣少女微微沉吟了一阵,道:“其实家父也很担心昔年的事被人拆穿。数
十年来,一直惶惶不安,一面苦练武功,一面暗中派人对昔年一些知此内情的老友
暗下毒手。如若世界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尽被杀死之后,他这一件隐秘,将成千
古悬案。他也将成为千秋后世,武林人崇敬的人物。”
    铁木大师似有所悟,低宣了一声佛号道:“这么说来,昔年那场正邪大决斗,
是令尊有意挑起的了?”
    那素衣少女道:“何止是有意挑起,而且是他一手造成。他却在中间坐收渔利,
侵吞了三宝。”
    铁木大师暗暗忖道:“此女这般揭露她生父的隐秘,只怕另有用心;难道他们
父女三人之间,还有什么冲突之处不成?”
    只听素衣少女继续说道:“可惜那件瞒天过海的大计,非他一人之力能够完成。
因而不得不找人相助,暗中帮他布置一切。那一场大决战,正邪双方,都付出了巨
大的代价,本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但因他的阴谋忽然被人发觉,他为了自身的安
危,才倒向正大门户,使对方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遍天下都知道闵老英雄在正邪大决斗一战之中,协助了少林、武当等正大门户,
不但使当时各大门派高手幸免于难,而且使与会的江湖群魔,伤亡十分惨重;但究
竟闵老英雄如何协助各大门派高手,却是鲜有人知了。
    铁木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原来个中还有这么多的恩怨牵缠,老僧不解的
是……”
    素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解的是我这般对待自己的生身之父,于情于理,
都使人有着奇异之感……”
    不知何人大声接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闵老英雄虽然博得了我们武林同
道的敬重,但遇上你们这无法无天、斩情灭性的不肖子女,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几句话,骂得十分尖刻。那重孝少年,早已忍不住双目泪下;素衣少女也被
骂得呆了一呆,缓缓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说道:“他见利忘义,暗下
毒手,害死了情同骨肉的结义兄弟,事后又设法毒杀他全家灭口,似这等人物,如
何叫人敬重于他!”
    群豪又一个声音叹道:“可是,你总是闵老爷子的女儿啊!”
    那素衣少女突然举起衣袖,蒙在脸上,道:“我不是,我没有他那不仁不义、
残酷的毫无人性的父亲。”
    显然这一击,正中要害,已使那一直冰冷镇静的素衣少女,有些支撑不住了,
声音中微带颤抖。
    铁木大师道:“令尊的一生作为,在武林中早已有了评价。不论他是有心借助
各正大门户之力,了断私怨;或是他借故排除异己,谋夺什么东西也好,但他相助
武林中正大门户,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只此一桩,己足使武林同道们对他敬重有加
了……”
    那素衣少女突然放下掩脸衣袖,怒道:“你们出家人讲求因果循环,他那等用
心险恶之人,难道还不该遭到报应?”
    铁木大师心中一动,道:“子女不论父过,姑娘这般批评令尊,早已落下不孝
之名。”
    那素衣少女在群豪群相责问之下,显然已有些慌乱,失去了镇静,大声喝道:
“谁说他是我爹爹?”
    此言一出,全厅中人,顿时为之默然。
    那素衣少女怔了一怔后,似已发觉了自己失常,举手理理鬓边散发,借机使心
情平静一些。
    铁木大师突然向前一进,双目神光炯炯,逼视在那素衣少女脸上间道:“令尊
可是被你下手害死的么?”
    那素衣少女道:“你苦苦追问凶手,不知是何用心?”
    铁木大师道:“贫僧等离山之时,奉得掌门令谕,如若闵老英雄不幸身死,必
要追查出凶手是谁,如能把凶手带回嵩山最好!”
    那素衣少女道:“所以两位想把我押回你们嵩山少林寺,向贵派掌门邀功?”
    铁木大师正容说道:“适才听得姑娘一席大论,似是令尊之死,内情复杂无比。
如果姑娘之言,不是捏造,贫僧等实不愿卷入这次漩涡之中,故而再三追查凶手姓
名下落。老衲等甚愿伤害闵老英雄的凶手,能够挺身而出,和我们掌门方丈相见,
把为何伤害闵老英雄的诸般经过,据实相告敝寺方丈。既可化除敝寺对此事追查之
心,也可把昔年一般是非经过,公诸后人,使他们知所警惕。”
    话中之意,已隐隐暗示那素衣少女道:“我等已知凶手是你,但这中间,似是
有着十分复杂的恩怨,你如能和我们同赴少林寺中一趟,见过我们寺中方丈,说明
此中经过,少林门下弟子,或可不追此事了。”他自觉这番话中,已给了那素衣少
女十分面子,量她也不致不答应,不敢不答应。
    只听那素衣少女“咯咯”一阵娇笑,道:“找那凶手出来,虽非什么难事,但
也非一日半天之功,两位大师父……”
    铁木道:“我们可以等上三天两日,让他办完了事情,再走不迟/
    那素衣少女又是一阵“咯咯”娇笑道:“此地到你们嵩山本院,不知要走好长
时间?”
    铁木大师道:“多则一月,少则十日,要看那人的脚程如何了。”
    素衣少女道:“像我这样呢?”
    铁木大师道:“如果咱们连夜急赶,五六天时间,大概够了。”
    那素衣少女道:“找那凶手,算它三比路上行程六天,已经九天了。你不算算,
可能么?”
    铁木大师道:“有何不可?”
    那素衣少女道:“你连今夜只还有十日不到的寿命,纵然那凶手挺身而出,你
也没有法子把他带来。”
    铁木大师看她绕弯子说了些讽讥之言,不觉心头大怒。暗暗忖道:“此女分明
是有意嘲笑于我,故意把自己说作凶手。如不给她一点教训,那还得了!”当下合
掌宣了一声佛号道:“闵姑娘不妨把凶手姓名相告老衲,看看是老衲先死,还是凶
手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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