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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灭门
    游子宣缓缓睁开了眼睛,发觉身边一堆的人,校长、训导主任、巴大头、还有一些同
学。他感到很虚弱,很无力,那是他第二次感受到生命往体外流去。
    他一醒来,所有的人都围上前来,巴大头第一个开口道:“你感觉怎么样?”
    游子宣张着乾裂的口,好不容易才回道:“还好。”
    后来大家说什么话,他全没听见,又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他竟然看到了小茹、葛三星和锺强。
    他勉强笑了笑,然后问葛三星道:“葛爷爷,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葛三星道:“昨天你放学后没来练功,我想一定出什么事了,不然你一定会通知我们
的,所以我就派人跑到学校去,打听之后,才知道你真出事了。”
    游子宣觉得不太对,看了看四周,竟然是以前自己住过的房间,于是问道:“我不是应
该在医院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小茹笑道:“是葛爷爷他们把你偷回来的。”
    游子宣道:“偷回来的?”
    葛三星怪小茹道:“小茹就爱多嘴。”然后才一脸不太好意思的样子道:“那些西医哪
里懂得医治你的病,他们说你严重内出血,要给你开刀,去他……,那些人简直是庸医,什
么都不懂。”
    锺强赶快补充道:“就是嘛,那些人根本只是混混饭吃,完全不会医病,给他们开一
刀,我看不死也差不多了。还好葛老聪明,冒充是你的家人,拒绝开刀,再把你接出来。”
    游子宣心中想道:“西医不懂武术造成的内伤,还好没有给我开刀,但是说他们不会医
病,可就有点以篇盖全了。想来是锺师叔一时心急,随口说说的。”于是点点头,道:“原
来是这样。”
    葛三星见他精神状态还可以,赶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又受伤的?”
    游子宣道:“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叫王斌的……”然后大略叙述了一下昨天的情
形。讲完之后,又问葛三星道:“葛爷爷,这个是‘脏裂拳’吗?”
    葛三星点头道:“嗯,没错,正是‘脏裂拳’!还好他年纪轻,功力不是太深,顶多只
有毕武的两三成功力,而且你现在体质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这样的掌力对你来说已要不
了你的命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便会没事。”
    游子宣拍拍胸部,吁了一口气道:“好险!”
    锺强在旁也一样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葛三屋问道:“你可知这人和毕武是什么关系?”
    游子宣回道:“我也不知道。”
    葛三星等人话正说到一半间,忽然听到院内警铃声大作,葛三星立刻对锺强道:“出去
看看。”两人便飞身出房。
    过了半个钟头,仍然不见两人回来,游子宣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对小茹道:“小茹,我
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茹也隐隐觉得不妥,两人出去之后都没有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拉着游子
宣,道:“好吧,你跟我来。”
    于是两人便出了房门,朝铃声传来的地方奔去。才走了一半,看见锺强浑身是血的从前
头跑来,见着两人,拚着一口气道:“快走……他们……他们的人……又来了……”
    游子宣抱住了锺强,锺强却用力一推,叫道:“快走!”
    游子宣和小茹不知所措,只得往后奔去,大约十来步之后,听到锺强碰的一声,倒在地
上,游子宣转头过去,锺强正下最后一口气,气若游丝道:“替我报仇!”然后便不动了。
    游子宣感念锺强授业之恩,想回去背锺强,但小茹道:“不行,来不及了!”游子宣只
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由小茹带着,东穿一间房,西转一个巷的钻来钻去。
    两人一路上,看到许多体,多是百鹰门的人,偶有几个妇女和小孩。游子宣一路走一路
骂:“连女人小孩都不放过,真是太没有人性了。”而小茹已是满脸泪水了,因为那些倒在
地上的女人小孩,都和小茹很熟,有些交情还不错。
    这也是游子宣第一次看到这些杀手的打扮,一身黑色紧身衣,胸前是皮质的,钉有许多
小钉子,头上则是黑色的头罩,覆盖住整个头部,只露出两只眼睛来,臂上缠着白色丝布一
块,应该是辨别用的,腰上挂着一个牛皮袋,用的武器是长短各一的砍刀,刀身晶亮无比。
基本上,和电影里的日本忍者打扮差不多。
    两人东跑西窜,来到了游子宣作“百草洗骨”药蒸治疗的砖房,房前有两个黑衣人的
体,而屋子里正传出杀的打斗声,间中穿插着女性的叫喊声,小茹一听,便听出是玉嫂的声
音。
    游子宣对着小茹急道:“小茹,玉嫂在里面!”
    小茹犹豫道:“我听到了,但是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游子宣咬了咬牙,忽然心生一计,跑去扒下门前两个黑衣人的紧身衣,迅速的让小茹和
自己穿上,然后提着砍刀便往里冲。
    一进屋里,发觉有两个黑衣人在围攻玉嫂,玉嫂拿着一根已经被砍得只剩三十来公分长
的木棍与两人游斗。
    玉嫂一看到又进来两个黑衣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适才他击毙门口那两个黑衣人时,
身上已中了两刀,伤得很不轻,现在这两个黑衣人功力似乎比前面那两个还高,招架尚嫌困
难,如今又加两个,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
    那两个黑衣人看到又来了两个自已的伙伴,不由精神大振,攻势更加凌厉,其中一个还
对游子宣他们讲了几句奇怪的话,游子宣根本听不懂,点了两下头敷衍了一下,另一个黑衣
人发觉有异,放下攻势转过身朝两人走来,游子宣赶紧一刀朝玉嫂砍去,又指了指玉嫂,那
黑衣人才又加入战斗。
    正打得激烈的另一个黑衣人,一刀砍在玉嫂的木棍上,玉嫂将木棍一横卡住了砍刀,游
子宣见机不可失,拚起全身的力量,举刀用力朝那黑衣人头部挥去。
    因为游子宣在后面,那黑衣人又正用力回夺,是以这一刀,黑衣人完全没有防范,加上
这群黑衣人所使用的砍刀又比一般砍刀锋利许多,这一刀竟然将黑衣人的脑袋砍飞出一公尺
远!游子宣从未杀过人,看到这情形,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便昏倒过去。
    另一个黑衣人也是吓了一跳,放开玉嫂,过来攻击游子宣。说巧不巧,游子宣倒下时四
肢僵硬,手里还紧紧握着砍刀,当黑衣人转身时,小茹一个横扑,扫堂刀砍在黑衣人的小腿
骨上,黑衣人吃痛,刀交左手,横扫小茹,小茹向后一个“懒驴打滚”避开刀锋,而玉嫂弃
棍飞腿,一招“开门见山”正中黑衣人小腹,黑衣人向后一栽,面上背下的刚好栽在游子宣
紧握着的砍刀上,刀身直穿过胸膛,当场毙命。
    两个黑衣人一死,小茹立刻拉下面罩,玉嫂看是小茹,心情一放松,一跤跌坐在地上,
不住喘气。过了一会儿,才对小茹道:“那个是谁?”
    小茹正在搬开倒在游子宣身上的黑衣人,听到玉嫂问,便顺手拉下游子宣的面罩,玉嫂
看到游子宣的脸才笑道:“没想到是这小鬼救了我。”
    小茹一面搬开黑衣人,一面不断拍打游子宣的脸,帮他清醒。几分钟后,游子宣才悠悠
转醒,双目呆滞的看着小茹。
    小茹看见游子宣整个人像个傻瓜一样,不由得哭道:“玉嫂,你看,他都呆了,怎么
办?”
    玉嫂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对小茹道:“他只是吓到了,没关系的,第一次杀人都是这
样,多杀几个以后就会好了!”
    小茹还是不放心,抓着游子宣又捏又打的,玉嫂看着好笑,对小茹道:“你再打下去,
他就算不傻也被你打傻了。”
    小茹哭丧着脸,放开了游子宣,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只是怕他真的呆掉了。”
    玉嫂讽刺道:“他被吓傻了,你这么关心,玉嫂被砍了两刀,你就看不见?”
    小茹“啊呀”一声,才想起玉嫂身上还汨汨地淌着血。不禁立刻跳起来到玉嫂身边,紧
张的问道:“玉嫂,你怎么样了?”说时观察着玉嫂的伤。
    玉嫂侧过身,亮出被砍的伤口,冷冷的道:“这么深的刀伤,你说怎么样?”
    小茹往伤口看去,伤口相当的长,而且非常的深,深红色的血仍在不断的往外流。小茹
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因害怕而叫出声来。
    玉嫂指着伤口,对小茹道:“你还不去拿药,要等我失血过多死了才去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茹赶紧回道。
    “那就去我房里,左边柜上有一个医疗箱,你去把它拿来。”玉嫂道。
    “好,好,我立刻去!”小茹说完立刻飞奔而去。
    待小茹一走,玉嫂便拉起游子宣,把了把游子宣的脉膊,游子宣是被吓叉了神,内息走
乱了,玉嫂便用右手掌心抵住了他的天灵盖,将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
    玉嫂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表面上对人总是冷冷淡淡的,但内心里却是非常热心,对游子
宣也是一样的。他受了重伤,深知自已可能会有性命危险,但还是运功为游子宣治疗,只不
过,他现在运动真气,却是将自己最后的力量也给了游子宣。
    不到几分钟,游子宣清醒了过来,发觉玉嫂正将内力灌输给他,他赶紧收敛心神,将玉
嫂的内力带入周身。此时他并不知道,玉嫂是将自已最后的功力完全灌输给他,等到行功一
完,玉嫂就会功尽人亡,是以他还催动内力,加快内力的传导,就像以前葛三星帮他治疗内
伤时一样。
    到后来,他发现玉嫂传导过来的内力愈来愈弱,而且有纷乱不平的现象,他睁眼一看,
玉嫂已经目光焕散,瞳孔微微放大。他记得锺强曾对他说过:“内力强的人,目光内敛,精
华内含……快要死的人,目光散乱,无法集中……”而现在玉嫂的情况便是属于后者。他恍
然大悟,连忙双掌用力一推,将玉嫂推了开去。
    此时小茹正好拿着药箱进来,刚巧看见游子宣双掌推开玉嫂。她看看游子宣,又看看玉
嫂,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玉嫂躺在地上急骤的喘息,她只好跑到玉嫂身边,低身抱起
玉嫂,玉嫂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见她靠近,于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对她道:“帮我报
仇!”然后就软下身断气了。
    小茹呆了一会儿,才恨恨的、幽怨的转过头来,盯着游子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玉嫂哪里得罪你了?我知道你很不喜欢玉嫂,但是也不必趁她重伤时……没想到……没想
到……”话没说完,哇的一声已经哭了出来。
    游子宣知道小茹误会了,但他心里还是觉得玉嫂的死,自已难辞其咎,于是不知所措的
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小茹一听,更以为玉嫂是游子宣杀死的,也不让游子宣解释清楚,便下了结论:
“你……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算我看错人了,以后……以后再见面就是仇人,不
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又是那种既恨又怨的眼神,盯着游子宣几秒,然后哭着跑出砖房。
    游子宣被这严重的误会震撼得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这件事两人都没
错,要错也是错在小茹进来的时间,早不进晚不进,刚好就在游子宣推开玉嫂的时候。
    人往往会被眼前所见的事物所蒙敝,不仔细审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妄下结论。
    又呆了一会儿,游子宣才恢复过来,他心情混乱,拿了把黑衣人用的砍刀,走出砖房。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如何走出这里,只有在庭院中盲目的乱窜。而四处都可以
看到被破坏和残杀过后的景像。
    他又乱走了半天,看见一片花圃,各种颜色的花已经被践踏的乱七八糟,许多体横躺其
上,形成一幅“人在花下死”的景象。
    花圃前面,是一幢古典的院落。他寻着路径,穿过了三个院门,由外院一直来到内院的
墙外,终于在几公尺之外,听见了人声和打斗声。他此时仍穿着黑衣,只是没有头罩,他心
想:“假如里面黑衣人多,我就假扮黑衣人,百鹰门的人多,就露出真面目。”于是他又跑
回前面,找了一个黑衣人的面罩戴上,才又回到正院墙外。
    大门里面,是一个庭院,就像是普通的院子,有树,有花,还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原来
可能是一个非常世外桃源的地方。只不过,现在院子里却像屠宰场一样,满地都是体,最少
有三十具之多。场中还有六个黑衣人,围着一个年轻女人在打,葛三星和一个白须及胸的老
人则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调息。
    看那个女人,年约二十岁左右,她的动作,一招一式就像跳芭蕾舞一样,非常优美。她
在几个黑衣人中间穿来插去,偶而才出手攻击,似乎对这几个黑衣人的攻击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进退攻守之间,又还优雅有度。
    又过一会儿,一名黑衣人被踢中一脚,蹬、蹬、蹬退了三步,那年轻女人随即一步追
上,将拳头一张,变成了鹰爪,当场抓在那人的面部,她一招得手之后,并不稍停,又一个
倒仰,闪过从侧面砍来的两刀,只见她人姿势不变,仰着旋转半圈,一脚在前面那人的腰眼
上,她一边旋转一边站起,同时后脚一踢,又直中那人胸口,只见那人向后直飞出去,碰的
一声撞在墙上,便落下来不动了。
    这几个姿势优美至极,而且一气呵成,看得游子宣心花怒放,直想大声喝采。
    另几个黑衣人一看情形不妙,连忙加快攻势,想毙她于刀下。可是年轻女人东穿西躲,
让五人无法伤她。
    但那女人毕竟年轻,招数虽然精妙,但功力尚浅,时间一久,体力便有不济的现象。只
见她闪躲移动之间速度已不如先前,好几次还险些被砍中,幸赖巧妙的身法,偶而在间隙中
施加攻击,才化解不少危机。
    时间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另一个黑衣人也被那女子旋踢扫中头部,昏倒在地,场上只剩
下年轻女子和四名黑衣人。虽然黑衣人的攻击因为少了一人而有疏松的趋势,但年轻女子也
因速度变慢而被扫中衣服几刀,片片丝质的衣料轻飘在空中,加上年轻女子妙的身法,让人
有一种身在雾中的感觉。
    年轻女子被扫中衣服之后,显得非常生气,一个黑衣人一刀还带下了她上身的一片衣
服,露出了她腹部的肌肤和内衣,黑衣人大笑了几声,十分狰狞,使得她有些气急败坏,步
伐也紊乱了许多。
    年轻女子的情况更为危急,三番两次都差点被黑衣人砍中。坐在一旁的葛三星和长须老
人不约而同的跃进场中想帮那女子,但两人已是强弩之末,几招过后,反而又挨了几刀,伤
势更重。
    长须老人视死如归,故意让出一个破绽,让对手一刀插进自己胸口,就在刀尚未能拔出
之前,老人奋起最后一口气,左手握住刀身,右手全力一掌击中黑衣人胸口膻中大穴,黑衣
人还来不及拔出刀子便被打得狂吐鲜血,倒地之后没有几秒就断了气,长须老人浑身是血,
左手握着刀子回身向葛三星及那女子从容一笑,笑容惨烈至极。
    不几秒钟,长须老人也告身亡。
    葛三星看长须老人毙命,大吼一声,一招“猛虎出闸”,状如疯狂似的快速攻向身前的
黑衣人,黑衣人吓了一跳,忙举刀招架,但葛三星完全是豁出性命不要的打法,黑衣人招架
不住,反身便逃,直朝着游子宣站的位置跑来。
    游子宣十分紧张,握着砍刀的双手都被汗浸湿了,这时看见黑衣人往自己冲来,更是紧
张得双手发麻,等到那黑衣人跑近,游子宣已僵在当地,连动都不能动了。
    而黑衣人经过游子宣身边时,看了他一眼,眼神相当凶狠暴戾。游子宣猛然回过神来,
心里想:“这人是个坏蛋,让他跑掉就不好了!”
    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力量,就在他与黑衣人交错而过时,举起砍刀回身由背后横刀一砍,
落在黑衣人左肩上,这一刀他使尽了全力,是以黑衣人的左臂当场便被削了下来,黑衣人吃
痛,昏倒过去。
    葛三星看见的游子宣是黑衣人的装扮,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道是黑衣人起了内
哄,瞪了游子宣一眼,又回身与另两名黑衣人斗在一起。
    这边年轻女子也挂了彩,左小腿汨汨冒出鲜血,逐渐落在下风。虽然葛三星加入战局,
不过他早就受伤不轻,几个回合之后,被一名黑衣人砍中后背,情势大坏。
    游子宣砍掉黑衣人的手臂后还心有余悸,眼见葛三星又受伤严重,马上就会被黑衣人斩
于刀下,于是强忍着泪水和恐惧,拿起砍刀硬着头皮想冲上去帮助葛三星。
    他砍刀直刺,指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心。
    剩下这两个黑衣人,是这次突袭的两个头目,功力和游子宣自是不可相提并论,要是真
和两人对峙,游子宣可能一招也接不下,不过黑衣人全都是一样的装束,给了游子宣一个可
乘之机。
    话虽如此,这一刀还是让那黑衣人闪躲了开去,但这一失手,身份便暴露了,那黑衣人
也看出他的功力不深,伸掌便去抓游子宣手上的刀。
    这一招乃是虚招,样子好像是伸手要抓游子宣的刀,其实是要逼他收刀,等游子宣刀锋
一让,黑衣人的另一只手早已转好自己的刀面,准备由下往上一刀划开游子宣的身体。
    游子宣本不知这招的厉害,可是这一手实在像极了王斌在学校使用的招数,为了那两下
虚招,游子宣又中了一记脏裂拳,是以他印象特别深刻。此时他一见这招,很自然的便大叫
出来:“王斌!”
    那黑衣人听游子宣这么一叫,不知怎么的,竟然一只手停在空中没有继续攻击,这边葛
三星却听到了游子宣的叫声,低声喊道:“宣儿!”
    葛三星双掌一推,阻住了身前黑衣人的攻势,然后一个斜窜,冲向游子宣,而这个黑衣
人改抓为劈,左上右下斜劈游子宣。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的左掌就要劈到游子宣的脸上,葛三星离两人尚有一尺多远,游
子宣才猛然想起那天王斌最后的攻击是正胸前的一掌,他不及多想,闭着眼睛将砍刀一挺一
送,却结结实实地插入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双眼圆睁,似乎是不能相信游子宣这一刀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一直到倒下去
前,还睁着大眼看着游子宣。
    葛三星赶上前来,问了一声:“是宣儿吗?”
    游子宣连忙摘下头罩,回道:“葛爷爷,是我!”
    此时剩下的最后一个黑衣人,眼见同伴都已经阵亡,立刻从腰袋中拿出一颗黑色药丸往
地下一砸,瞬间烟雾迷漫,什么都看不见,等烟雾散去,已不见黑衣人踪影。
    黑衣人走后,游子宣便揭开刚才被自已一刀刺毙的黑衣人的面罩,不过不是王斌,他吁
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什么。
    转过头来,那女子小腿上的伤看来相当严重,行走已不太方便,由葛三星扶着进到屋
内,葛三星更是步履蹒跚。
    那年轻女子先前已经伸手点了自已腿上的几个穴道,将血止住,进到屋里,又命葛三星
到房里取药箱,葛三星先将年轻女子的伤口包扎妥当,再将自己身上的伤一一上药,没有一
会儿,已完全处理好。
    年轻女子看着游子宣,赞许的道:“你做得很好!”
    游子宣此时才仔细看清楚了这个女子,发觉她皮肤相当细嫩,唇红齿白,两眼又大又
亮,一副娇弱无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要不是刚才亲眼见她与黑衣人过招,怕不以为她
是个电影电视名星什么的。
    游子宣这辈子,也除了看电影电视的名星以外,还真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他发觉年
轻女子盯着他看,不禁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心里边还噗咚噗咚直跳。
    这个年轻女子名叫何忆涵,是现在百鹰门的掌门。百鹰门前任掌门何常胜是他的父亲。
    十几年前,何常胜和百鹰门的军师关明文一同前往南美接一笔生意,但却一去不回,葛
三星多次派人前往南美找寻二人,始终毫无所获。
    何常胜失踪之后,由于何忆涵年纪还小,百鹰门的事务都由葛三星和刚才的长须老人包
达全权处理。虽然何忆涵满十八岁时接任掌门,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管理过百鹰门的事。
    何忆涵见游子宣痴傻的站在原地不答话,便转头对葛三星道:“葛长老,现在我们该怎
么办?”
    葛三星原本坐在椅上,回话时从椅中站起,恭敬的道:“回掌门,属下认为,敌人有可
能随时会回来,我们不宜在此久留,最好立刻离开这里。”
    “原来这女子是百鹰门的掌门”游子宣心想。
    只听何忆涵皱眉怒道:“你说什么?!家父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我们怎么能就这么放
弃?说什么也得守住这块地方。”
    葛三星平静的道:“掌门,我也并不想这么做啊,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能和他
们对抗,假如他们短期内再回头来袭,只怕我们都会不保,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烧’啊,掌门。”
    何忆涵手一挥,微现霸气又有些恨恨的道:“不行!这些人太可恶了,我们到底和他们
有什么仇恨,一定要赶尽杀绝不可?我一定要替弟兄们报仇!”
    葛三星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找他们报仇!我们根本不可能胜过他们!掌门千万不可
意气用事。”
    何忆涵冷笑一声道:“葛长老,我身为百鹰门的掌门,就该为百鹰门着想,百鹰门被人
灭门,我既身为掌门,这个仇非报不可!父亲失踪,连骨都找不到,我身为他的女儿,要是
不报此仇,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葛三星道:“何掌门,你这只是一时气愤,我们现在去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依我们
现在的武功和力量,只是去送死罢了。”
    何忆涵有些动摇但仍不放弃的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葛长老,连你都不知道吗?”
    葛三星缓缓的摇摇头。
    何忆涵又道:“难道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葛三星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次连何忆涵也失望的低下了来。
    在一旁的游子宣插话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先不谈报仇,最好是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
有生还的人,搞不好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集合起大家,再作打算。”
    葛三星和何忆涵两人才不约而同的一起击掌,并道:“对啊!”
    两人互看一眼,葛三星道:“我去放集合令!”说完便快步走出屋去。
    何忆涵看了看游子宣,才问:“你是百鹰门的人吗?”
    游子宣回道:“不是!”
    何忆涵又问:“那你怎么会在百鹰门呢?”
    游子宣才将如何遇见葛三星,如何受伤,如何学艺等事情大致叙述了一下。
    何忆涵听完,点点头道:“哦,这事我也有耳闻,原来就是你。”眼中似有几分赞许。
    游子宣原本就对这女子充满了好感,见她这么一说,不禁周身轻飘了起来,顿时脸都红
了。
    此时外面响起集合的钟声,显然是葛三星放的。
    过了一下,葛三星快步回到屋里,并道:“掌门,集合钟已经放了,我们可以去鹰雄堂
了。”
    鹰雄堂是百鹰门集合聚会的地方,每有集会都在那里举行。三人便由葛三星领头,先到
鹰雄堂,等候其余幸存的门人前来集合。
    鹰雄堂相当的大,放了百多张椅子仍有很大的空间。游子宣走进去时,还能想像当初百
鹰门的盛况。不过,三个人等了将近两个钟头,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三人心中都很难
过,何忆涵是心冷,葛三星是懊悔,游子宣是担心。
    他担心的只有小茹而已,小茹误会自已杀了玉嫂,一个人跑走,不知道有没有逃掉。
    又等了半个小时,何忆涵绝望的道:“看来是没希望了,走吧!”
    葛三星便道:“帮主,我们先去香港的分公司,到了香港再慢慢作打算,好吗?”
    何忆涵已经没了主意,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葛三星交代何忆涵要收拾些东西,然后约定一个小时之后,在她住的院落门口碰面。等
她走后,游子宣也跟葛三星到他的住屋内收拾东西,拿了不少债券、股票和存摺,还有一些
公司的必要证件、资料等等,衣服和杂物则是一件都没拿,所以只有一只手提箱。
    临走前,葛三星吩咐游子宣抱了一箱东西,里面全是炸药的信管,然后带着游子宣到每
一幢房子门前,拆下门牌,将信管插上。原来,在百鹰门内的每一间房子的门牌底下,都是
威力强大的塑胶炸药。
    一小时之后,何忆涵也收拾好东西,三人上了车,便离开了百鹰门。出了门口没多远,
葛三星停下车,拿出一个遥控器,手指一按,百鹰门内便响起连珠的爆炸声,接着便见烟火
四起,百鹰门便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三人以非常快的速度离去。直开了三十分钟,离百鹰门相当远之后,葛三星才对两人
道:“对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以后,我不能再跟着掌门了。”
    何忆涵莫名其妙地道:“怎么突然变卦了?我们不去香港吗?”
    “要去香港。”葛三星回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说你时间不多了?”游子宣问。
    “我刚才在打斗时已受了重伤,咳,咳,全身经脉已经被震断了。”葛三星一边咳嗽一
边道:“掌门、小兄弟,刚才实在是情势危急,我凭着最后一口气先压住伤势,带你们脱身
要紧,现在,我已经支持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何忆涵又惊又难过的连问了三次道。
    葛三星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惶,但是先不要紧张,你到香港分公司
去,分公司的总经理叫张宏达,是我的弟子……他会帮助你的……”葛三星说话已经有点不
太顺畅了。
    何忆涵复诵道:“张宏达?”
    “香港分公司……是这几年我们利用资金成立的新公司,咳,咳,先几年,我便派了张
宏达去处理了。”葛三星回道,但听他的气息却更弱了。
    游子宣和何忆涵两人都没说话。
    葛三星补充道:“这只箱子里,有所有的公司的文件证明,你可以去找张宏达……”他
将箱子交给了何忆涵,又咳了两声:“不必去想报仇,……好好从事正当生意才是正
途……”。
    葛三星还想再说,却渐渐没了声音。车子突然被煞停,只见葛三星倒在方向盘上,已没
了气息。
    游子宣和何忆涵都相当意外,没想到葛三星竟然丢下两人就这么死了,何忆涵是个倔强
性子的人,从开始便没哭过,此时也仍是强忍着泪水,只让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而游子宣心里却觉得,自己毕竟和葛三星认识了这么久,又受他不少照顾,所以忍不
住,便抱着葛三星哭了起来。
    两人都不会开车,只好提了行李,由游子宣背着葛三星的体,一路往荒凉的山区走去。
两人一路走,正好遇到一个新的坟地,才刚挖好,还没有下葬。
    游子宣灵机一动,拿了一旁的铲子,便在已挖好的坟地上,继续往下挖,等到差不多够
放一个人时,再将葛三星放在里面,将土掩上,如此一来,便似原来的坟一样,只不过睡了
个上下。
    两人跪在坟地前拜了三拜,何忆涵道:“葛长老,我一定会为你和其他弟兄报仇的。”
    而游子宣却道:“葛……师父,委屈一下,虽然睡在下,好在不会掉下床来,这里风水
还可以,希望您别怪我们,……搞不好来个漂亮的婆婆,你也不会无聊了!”
    何忆涵听他这么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游子宣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等全部整好,东方已经泛白了,两人累了一整天,都已不成人形,大略的又收拾了一
下,才动身离去。
    两人一路来到游子宣的家,游子宣习惯性的打开家门跳进去,何忆涵也随着入内。
    可是门开处,入眼尽是凌乱不堪,家具东倒西歪,显然是被人进来搜过。
    他紧张的冲入房内,家中除了乱丢的物品和翻倒的家具外,哪里还有他舅舅和舅妈的踪
影?
    他沮丧的坐在客厅门口,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流了下来。何忆涵警觉性的到每间房间查
看,巡完一圈回到客厅,小声对游子宣道:“似乎有人已经找到这里了,我看我们先离开这
里为妙。”
    游子宣含泪抬起头来看着何忆涵,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何忆涵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酸,便安慰他道:“你先跟我一起走好了,回
头再来调查这边的事情,好吗?”她用袖子按了按游子宣脸上的泪水,接着道:“来,把眼
泪擦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游子宣本是个坚强的人,一听何忆涵的话,立刻恢复了冷静。他擦掉眼泪,站起身来,
对何忆涵道:“那现在怎么做?”
    何忆涵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们一起先想办法到香港公司那边,最起码安全一点,这
边的事,回头再来调查,我一定会帮你的。”
    无助的游子宣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得答应道:“好吧!”
    他进房间胡乱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又拿了几本书,何忆涵看他还拿着课本,不禁好笑。
等他收拾好,已经装了三大袋,何忆涵看不下去,替他拿掉了一些东西,仅留了一个袋子。
    游子宣临走前回头看了看,仍是忍不住又滴了几滴泪。现在他们两人真是同是“天涯沦
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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