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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双头蛇怒火上冲,厉声道:“小辈!你找死?”
    “找死,不会在南阳府,老二,你打扰爷们的清兴,快滚!”玉琦弟挥手赶人。
    双头蛇忍不下去了,他脱去翠袍递给下人,一面嘿嘿冷笑,一大一小的鬼眼凶光暴
射,说:“小辈们,你狂够了,打二爷的人,还敢对我老人家无礼,你们的狗胆生了毛,
哼!”
    玉琦弟伸出一手,指尖儿伸出袖口,戟指骂道:“你家太爷足迹遍天下,还未见过
南阳府的痞氓,派人把住客店,禁止客人外出这般器张的怪现象。你那两个狗爪子是本
爷我整治的,正要找你算帐呢,你来得好!”
    “小狗,留下名来,二爷我要将你锉骨扬灰。”他一面骂,一面伸手拔剑。
    左首大汉桀桀而笑,跨出三步,说道:“割鸡焉用牛刀,二爷请息怒,让小弟擒下
他们,带回府中处治。”他双手叉腰,一步欺近两书生,又说:“我,闪电手吴兆样,
小辈通名上来,吴爷绝不饶你。”
    说着说着,已欺近至八尺之近。
    两书生站在台阶下,毫不动容,大哥似笑非笑地说:“我也饶不了你呢!小辈。我,
姓庄名棠,草字幼侠。这位嘛!乃是敝人师弟李玉琦。你记消楚了么?嗯?”
    闪电手吃了一惊,情不自禁退后两步,张口结舌地说道:“阁下是……是金陵大侠
庄前辈……”
    金陵大侠仍似笑非笑地答道:“不敢当大快两字。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前辈,把
我叫老了呢。”
    “哈哈……”月洞门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狂笑。
    众凶汉吃了一惊,火速转头。月洞门之中,站着一个鹑衣百纳的老花子,倒拖着了
条花子杖咧着嘴狂笑,向这儿走来。一面一面说道:“蔡老二,那李玉琦的绰号你可知
道?别害怕,他叫夺魄金环,上啊!”
    李玉琦哈哈一笑,冲着逐渐走近的老花子说:“尹老哥,夺魄金环浪得虚名,唬狗
也不成,哪有你亡命花子的名头响亮?”
    “别捧我,瞧!人家就不答应啦!要砸我的名号哩!”老花子突然一伸杖,“叭”
一声脆响将扑来的一个大汉点得向侧一旋,一杖扫在他的肥臀上。
    “哎……”大汉狂叫一声,向前一仆,将路旁的花花草草,压得稀哩花啦。
    双头蛇一听三人的名号,吓了个胆裂魂飞,任何一人他也吃不消,何况三个?
    楼上窗内的逸云,一看老花于现身,使说:“亡命花子来了,这一架看不成啦!”
    “哦!在湖广官道中,直至大珠台,他不是曾找过我们麻烦么?”姑娘说。
    “也幸有他,不然芸姐姐性命不保呢!这庄棠和李玉琦又是何许人物?看来名头够
响。你看双头蛇吓傻啦!”
    “那是武当俗家旁支,一代雄才王一瓢的亲传弟子。”
    “王一瓢?不是一怒脱离武当,替武当创一百零八子奇门点穴术,擒点二术前无古
人的王师父王一瓢?”
    “正是他。武当正统人才凋零,旁支反而生机勃勃,与武当山断绝往来,良可慨叹。”
    正说间,下面局势又变。月洞门人影俊现,出现了三个身材魁伟,身穿天蓝色劲装
的中年人拥簇着一个身穿灰袍,提着护手拐的阴沉脸色老者。
    “是阴风客易城,昨晚挨了我一掌,好得真快啦!”逸云轻声说。
    “老凶魔不是说过前途见么?果然又见着了。”姑娘说。
    双头蛇一看老魔和三个中年大汉,如获救星,叫道:“俞老弟,你来得正好。”
    最左的大汉大踏步走近说:“是蔡兄么?这些人……”他向金陵大侠师兄弟一指。
    “哈哈!凶神恶煞全来了,马鞍山俞家三煞,加上九华阴风客,真够唬人哩!李老
弟,大事不好!”亡命花子打着哈哈,向台阶下一站,
    阴风客易城嘿嘿笑,说道:“哦,是亡命花子尹成,怪不得生有一张臭嘴,滚过来,
我老人家要教训教训你。”
    “姓易的,你来,咱们先较量较量,看你是否够格说教训人的话么?”夺魄金环点
手叫,一面将长衫下摆掖在内面腰带中,向前踏出四步,含笑相待。
    阴风客看他文绉绉不像武林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裂嘴,阴森森地说道:“年
头愈来愈不像活了,一些后生小子专向老一辈的人叫阵。挤命要创名号,不像话!小辈,
你是谁调教出来的狂小子?嗯?”
    “老狗,你少问两句成么?你那两手玩意阴风掌,只配拍苍蜗托大,又有何好处?
老乌龟可活千年,仍然是个乌龟,绝不会变人……”夺魄金环李玉琦连骂带损,真绝,
不留余地嘛!
    “反了1你这小狗……”阴风客狂怒地大叫,便待上前。
    “易老且慢,待兄弟料理这小畜生。”俞家三煞的老大伸手虚拦,独自上前,双手
缓缓提起沉步欺近。
    夺魄金环不怀好意地笑笑,说道:“马鞍山与九华地藏王倒近在咫尺,理该同气济
恶,马鞍三煞三剑联手,极少单打独斗,自诩天下无敌,怎么你老大一个人上?嘻嘻!
异数,异数!”
    “收拾你这无名小卒,用不着三剑联手。”俞老大嘿嘿笑,伸手便抓。
    “俞老弟小心!他叫李玉琦。”双头蛇急叫。
    俞老大如此轻敌,他怎能不急?
    可惜慢了!“叭”一声响,俞老大只觉人影一晃,一爪落空,挨了一记清脆耳光。
    这一耳光真不轻,他没想到这小书虫会有那么高明,骤不及防,闪不开一掌。幸而
他在百忙中伸手护脸,身躯后飘,只挨丁四个指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只觉眼前金星飞舞,口中发咸,踉跄退了三步,方听清双头蛇的叫声。“李玉琦”
三字一入耳,他知道这一耳光挨得不冤枉。
    “让开,咱们宰了龙宫湖的狂小子。”俞老二大吼。
    夺魄金环家住长江北岸龙宫湖,距马鞍山不过三百里,算是近邻,但是双方从未见
过面,仅知名号,故而见面不相识。
    锵啷啷剑啸刺耳,三把长剑同时出鞘,在叱喝声中,马鞍山俞家三煞同时腾身猛扑。
    夺魄金环声色不动,在怀中掏出一个海碗大金光闪闪的奇怪金环,环成椭圆,护手
是活的,有一根白金链可以套在手腕上。外表上看,像是玩具。
    他将衣袖往上一撩,现出手腕上一截蛟皮护手套,将白金链扣环,扣上护手套的钩
链。
    白金链长仅尺余,但护手套内却暗藏机巧,可以射出一段天蚕丝的长短,金环可以
飞射一丈二尺之远。要不知这套中之变,定然一命难逃。
    他那小金环可以内外崩出八把断金切玉的小刀,可以用来切割锁拿,端的灵巧辛辣,
十分难缠,栽在环下的人,确是不少。
    但见金芒一闪,人影疾射,向三煞迎去。
    三朵剑花幻出无数银星,向左右急射而至。
    金芒蓦地一涨,劲风怒号,响起一声声剑吟,人影乍合乍分,三煞各退五步。
    夺魄金环屹立中间,而含冷笑,他手中金环变了,环外现出八支小金刀,像一个小
轮,在发出夺目光华。
    俞家三煞的三支长剑,剑尖下一尺处,锋刃缺了一道伤痕,其大如豆,深有四分。
    “再接我一环!”声出人闪,金环疾吐。
    三煞同声暴吼,三面分袭奋身枪攻。这次他们小心翼翼,三支剑进退配合得天衣无
缝,阵势相当稳扎。
    阴风客戟指金陵大侠,厉声叫道:“轮到你了,小辈,撤下剑来见过真章。”
    金陵大侠不疾不躁,慢腾腾地抄起长衫下摆,现出腰中紧贴腰肋的长剑,将衣快纳
入腰带,不温不火地拔出一把银芒闪烁的长剑,徐徐越过激斗之处,向阴风客走近道:
“久不动剑了,手生着呢!姓易的,你上,你那护手拐听说了不起,也许我庄幼侠今天
得埋骨南阳府,请啦!”
    “你是南阳的庄幼侠,王一瓢的高足?”阴风客正色问。
    “说金陵好听些;金陵庄幼侠,正是区区在下。快上!别废话了。”
    “邪魔外道,有什么了不得?哼!让你三招。”阴风客故示大方地说,其实他心中
凛然而惊。
    “庄某心领了,接着!”他抢前两步,若无其事地挑出一招“天地分光”,这是武
当的八封剑法起式,但在庄幼侠手中使出,已经有些不同了,分剑之际,只有径尺的振
幅,看去没什了不起,不起眼。剑上发出的剑气,也似乎少之又少,声势并不骇人。
    王一瓢乃是武当俗家弟子中,惟一能承张三丰的绝学,且更能发扬光大的弟子,超
尘拔俗的一位奇人。
    他不容于武当玄门正统,一气之下绝口不提武当二字,埋首深研绝艺,将原来的招
式加以更神奥的变化,大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武当的绝学一焏掌,以往不传俗家弟子,但王一瓢得天独厚,早已领悟其中秘奥,
自己苦研有成,另创一种专破内家气功的摧心掌,也就是后来誉满武林的“绵掌”。
    金陵大侠庄幼侠和夺魄金环李玉琦,皆是他亲炙二十年的得意门人,一身绝学比起
目下武当掌门追魂三剑玄同,虽不高亦不会低。所差的仅是火候而己。
    阴风客也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剑到,他护手拐向上微扬,向左跨了两步,将剑闪过
右侧。
    “咔!”金陵大侠一声叱喝,银星一沉,突又斜掠而出,但见银芒飞射,八方齐至,
捷通电闪,由异宫转到离宫,剑气刺耳锐啸,将阴风客罩在银芒之中。
    “铮铮铮”连声锵锵交鸣,剑拐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问,竟连交三次,双方各退三
步。
    “哈哈!咱们换了两招,你早该不让的。”金陵大侠笑吟吟地说。在这生死交关之
际,他仍然轻松之至。手中银星徐扬,又待进击。
    阴风客羞得鬼脸泛赤,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话说得太满,说是让人三招,岂知
只让了半招,便被迫得还招自保。这一交手,他可不敢小视年轻人啦!吸入一口长气,
大吼一声拐起风雷乌光漫天彻地,展开抢攻。
    亡命花子呵呵笑,花子杖一指双头蛇,叫道:“蔡二爷,我老花子替你割掉多出来
的蛇头。打啊!”说打就打,杖一扬,一步抢出,抡杖便扫,这招很俗,叫做“庄家打
狗”。招俗,可是罡风怒号,变化莫测。
    双头蛇向后疾退八尺,拔出长剑大吼:“孩儿们上!毁了他们。”
    他这一叫,所有的走狗呐喊一声,一拥而上。
    正在大乱,楼上西廓下,突然现出一双俊美的少女,袅袅婀娜到了栏杆前。前一位
一身粉黛美得教人心跳,长裙曳地,云鬓高挑,真美,只有二十年纪。后一人一身翠绿
短罗衫,同色长裤,同色腰帕,头上梳着双丫髻,像个俏丫环,同样的美如画里真真,
罗衫薄,浑身曲线令人望之心动神摇。她手中捧了一个花盆儿,盆中是温室中培育出来
的水仙花。
    一到栏杆口,似被下面的凶狠厮杀惊坏了,俏丫环“哎呀”一声惊呼,花盆儿向外
一翻,盆中水石沙花一齐向下掉。
    下面,正是阴风客,还有一个俞大煞,他们但听娇呼之声,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水、
右、沙花,连着那花盆儿,已经从天而降。
    当两名少女现身廊下时,房内的逸云和如黛,由那轻盈的足音中,已听清有人走近。
在他俩凑近窗格向外偷观的瞬间,花盆已经掉下去了。
    “是他们!”逸云低声说。
    “谁?”如黛诧然问。
    “桃花宫的女妖。”
    “你怎么知道是桃花宫的女妖?”
    “由眉梢眼角的表情,和那故意做作的神态,没错儿,淮是她们,虽然我对这两人
陌生。”
    这时,下面局面已经大变,阴风客和俞大煞刚被迫得退了三步,退到了阶下,那花
盆中的水石,恰好从天而降,阴风客功力甚高,他双目盯牢金陵大侠,但耳中已经听到
娇呼声,知道有物件由头上掉下,猛地向左一闪,攻出一拐便待飘开。
    金陵大侠面对精舍,已看清怎么回事,他哈哈一笑,一剑截出,在水石骤落的瞬间,
人已晃身暴退。
    阴风客不知就里,刚止住身形一拐扔出,突觉顶门凉,成了落汤鸡。
    俞大煞更糟,花盆落势奇急,他感到头顶有物破空而至,本能地一闪熊腰,一掌挥
出。
    “啪嗒”一声巨响,花盆被掌风一带,一下子砸在他的右肩上,像只千斤巨锤给了
他一下重击,他只觉浑身筋骨一松,几乎坐倒,剑也差点儿脱手,花盆体积不大,怎么
竟然有这么重?
    在花盆滚下阶石,“啪”一声碎片爆裂的瞬间,金芒一闪,已经闪电似的掠过他的
胸前。
    俞大煞本能地向后一仰身,倾余力一剑挑出,他想拼两败俱伤以便自救,拼了。
    夺魄金环利用水石飞溅,二煞三煞一怔神间,不顾水石的威胁,向大煞突下毒手,
剑由下腹挑到,他身形疾退,而手中的金环,反而脱手向前飞出。
    金环疾射疾攻,“呼”一声又攻向二煞,链长一丈余,抡向二煞肋下。
    来势太急,二煞无暇思索,左足急撤身形半旋,一剑振出。
    三煞被水珠和植花的沙石溅了一头,吃了一惊,退了三步摔掉脸上水珠,突见二煞
遇险,赶忙挺剑急上。
    这不过是眨眼间事,说来话长。在大煞惨叫一声扔剑倒地的瞬间,几乎同时响起一
声“喀嚓”,金环已经将二煞的长剑锁住了。
    “撤手!”也同时响起夺魄金环的叱喝。
    金环一旋,带着夺来的长剑,飞射三煞面门,“呛呛”一声双剑相撞,震出无数火
花,硬生生把三煞震得横飘五步。
    大煞滚了两个翻身,他胸前开了一个轮形大缝,鲜血如喷泉涌出,眼见活不成了。
    另一面,阴风客也被金陵大侠迫得团团转,怒叫如雷,只有还手之功。
    花盆给了他沉重一击,一头一脸全是水。金陵大侠怎肯放过这个机会?狂野地连攻
五剑,着着抢制机先。凶猛如狮,锐不可当。
    楼上的少女这时反而不惊啦!扔落花盆的妞儿突然嘻嘻一笑,娇滴滴地说:“小姐,
看啊!他们在干啥?”声如黄莺儿在唱,甜极,哪有半点儿惊态?
    小姐也微微一笑,粉颊旁绽起两个迷人的笑涡,随即脸色一正,像是发嗔,说:
“鬼丫头你把店中的名贵水仙砸了,呆会儿又得多费唇舌,打中了下面那几位爷的金玉
贵躯,看你怎么得了?”
    丫头一噘红艳艳的小嘴,说:“不怕,谁叫他们喊打嚷杀,吓坏人嘛!还得找他们
赔呢。小姐,别怨春儿啊!”
    “都是你有理,鬼丫头!等会儿看你么办?”
    两人正在装腔作势胡扯,楼下已云散烟消。
    在阴风客被迫得怒叫如雷之际,亡命花子一枝花子杖成风八面,矢矫如狂龙闹海,
像暴风雨君临怒涛,点打扫劈招招辛辣,把双头蛇和一群走狗打得落花流水,鬼叫连天
中,老花子的狂笑八方飞扬。
    阴风客一看不对头,连封五七剑撤至台阶之上,他怒冲冲地闪开金陵大快狂野的攻
势,一面叫:“姓庄的,咱们往后瞧,这笔账我老人家给你记上了。”声落,左手剑诀
变掌,运掌猛挥,阴风一吐的瞬间,他已抢到另一侧阶下,喝声“走”,使上了院墙。
    俞二煞乘夺魄金金环对付乃弟的空隙中,脱手打出三枚枣核镖,挟起大煞的尸身,
大叫道;“三弟快走!”
    金环咬实剑锋,飞扫三煞肋侧,枣核镖已到了,分上巾下电射而至,夺魄金环自保
要紧,右手一带环链,身形急退三步,闪开三枚枣核镖。
    俞二煞向后一仰身,用金鲤倒穿波身法向后急射,双足一落地,便上了墙头,他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姓李的,咱们后会有期。”
    兄弟俩带着乃兄尸体,消失在墙的另一面。
    双头蛇一声厉啸,人已窜抵月洞门。
    “双头蛇,别走!把你的走狗们带回。”亡命花子收杖让开,亮声儿叫。
    双头蛇向手下一挥手,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盯了三人一眼,向楼上两个女郎一咬牙,
转身默默地走了。
    众恶贼七手八脚,背起了五名奄奄一息的受伤同伴,不敢吭气,忿急地走了。
    金陵大侠兄弟俩,抬头向两女一睬,他俩大概有点迷惑,花盆怎会突然落下来的?
    夺魄金环心中更是不解,花盆不大,被大煞的掌风阻了一阻,仍然击中大煞的肩上,
打得踉跄而退,几乎栽倒,这力道岂同小可?
    他俩惑然地打量两女,那是极不礼貌之事,两少女突然粉脸红得像烟脂,用袖半掩
粉面,羞答答地转身走了。
    两人也发现了自己失态,赶忙收了兵刃,迎着施施然而来的亡命花子抱拳行礼。金
陵大侠笑道:“尹老哥来得正好,敢情是为了……”
    老花子赶忙摇手,说:“此非说话之所,到你俩的住所一谈。”
    三人跨入精舍,转入最北而一间客房中,掩上门落坐毕,老花子不客套,开门见山
地说:“两位老弟是应贵派之邀请;前往陕西太白山庄助拳么?”
    金陵大侠长叹一声,黯然点头道:“想当年先师仙逝之时,也曾留有遗瞩,武当的
帅门长辈虽然对家师多不谅解,但饮水思源,不可或忘。嘱本门弟子有二事必须永铬不
渝。一是不可与武当山的玄门师兄弟为敌,一是日后武当山有难,必须倾全力相助。日
下武当山已陷入困境,也许要自此万劫不复,我俩岂能不遵师父的遗嘱,袖手旁观?”
    亡命花子点头道:“此举实属明智,为师门为武林道义,正应如此,但不知你们邀
了多少人呢?”
    “本门师兄弟人数虽多,但大多有家室之累,不宜全部出动,故为数不过二十余人。
今由敝师叔飘萍生,施世全正在传信召集门中人,我俩先行探道,绕道南阳想请—位与
师门有深厚交情的长辈相助,岂知却毫无音讯。”
    老花子又说:“这次金面狂枭有恃无恐,而且有周全准备,在华山附近要道中,由
祁连阴魔出面,率领一群凶神恶煞,截杀那些不肯合作的一流高手。两位入陕之时,请
多加小心,如需老花子助一臂之力,愿一尽绵薄,此非老花子不自量力,还望两位休怪。”
    “尹老哥言重了,小弟正需老哥鼎力相助。”
    老花子探怀取出一块黄竹片,上面烙有一根花子杖的图案,交到金陵大侠手中,正
色说:“老花子出动丐门小兄弟,分散各地监视太白山庄的行动,在潼关直至太白山,
皆布有眼线,祁连阴魔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为免沿途耽搁,避开拦截,请将此脾出示
本门弟子,他们使可为诸位领路抄小道避开拦截。
    金陵大侠谢道:“谢谢老哥关照。”
    亡命花子道:“时日不多,咱们后会有期。”他站起身。
    金陵大侠忙道:“相逢不易,何不小酌三杯再走……”
    亡命花子道:“花子还得接应各地友好,日后还有一醉的机缘。此地不可久留,今
明两日,伏牛山的大援将到,你们俩打了双头蛇的人,他们不会甘心。而且我得去找我
一位小友,少陪了。”
    金陵大侠道:“老哥的小友是谁?”
    老花子道:“就是顺起江湖,大闹贵武当派武昌玄都观,神剑伽蓝华逸云。”
    “你找他的用意何在……”金陵大侠困惑地问。
    “听说他已往这条路上来了,同来的有小百花教主和扫云山庄周大侠的女公子,我
要告诉他一件十万火急的消息,而且,这一次太白山庄推举盟主大会中,金面狂枭第一
要对付的人,就是华逸云老弟。假使无人及时夺回佛道同源金像,佛道五派必在金像的
驱策下,共同对付华逸云,这乱子闹大了。”
    夺魄金环接口道:“请尹老哥转告华逸云,希望在太白山庄会期之前,我们能衷诚
合作,粉碎粟老魔的阴谋诡计。”
    老花子道:“我确有此意,但不敢启口,惟恐两位误会,因他曾与贵派屡次……”
    金陵大侠笑道:“老哥所虑甚当,可是其中详情,我们早已了若指掌,我们不怪他。”
    “那就好,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老花子沿至武胜关官道忿急地迎去,可惜已经无法会见了。逸云和如带就在楼上嘛!
他算是白跑了一趟。
    金陵大侠师兄弟俩计议了许久,决定不再在这儿惹事生非,犯不着和伏牛山的小丑
纠缠,便收拾一切准备起程。
    刚收拾妥当,房门外已传来了一轻一重的足音。金陵大侠向师弟一打眼色,整了整
衣襟严防以待。
    “笃笃笃”轻轻的扣门生一响,两人才放了心。
    “进来!”夺魄金环说。
    房门悄悄地揪开,外面现出一个小店伙,后而跟着一个美丫头,正是在楼廊下惊得
失手跌落花益的俏丫头。
    她羞答答地垂下螓首,向小店伙说:“谢谢小哥,我自去求两位爷。”她福了一福。
    小店伙计手足无措,红着脸退去。俏丫头低着头,用那甜美的银嗓,怯生生地说:
“小婢春儿奉家小姐所差,前来恳求两位公子爷;可否容春儿禀报?”说完,裣衽深深
行礼。
    两人不由一怔,金陵大侠愕然问:“区区与你家小姐素昧平生,不知有何事相商?”
    俏丫头仍低垂螓首,落落大方地说:“家小姐姓柳,名如烟,祖籍陕西临潼,随老
爷宦游宜昌。年前老爷仙逝任所,直至今日始能束装返回故里。我家小姐在昨晚投宿此
店,岂料店家突然通知,说是南阳府什么土霸二爷有令,禁止客人离开南……”
    金陵大侠不用往下听,就知是怎么回事,插口道:“柳姑娘是否急于赶路?”
    “正是此意,刚才见两位爷神勇,赶跑恶贼,定然是肝胆豪杰,侠义英雄,家小姐
嘱小婢前来恳求二位公子爷,仰仗两位鼎力,拯救我一行六名深闺弱质,逃离南阳府,
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但不知两位公子爷可否屈驾援手,拯救我等脱离魔掌么?”
    俏丫头如泣如诉,幽幽地诉说,并不住掏出腰肋下幽香阵阵的绣帕儿,轻抹眼角泪
珠。那情那景,足以令人心弦为动,义愤填膺,不由你不入彀中。
    金陵大侠和夺魄金环,全已年过四十,只是修为有素,看去不过二十余岁。他们都
是有家有小且是侠义门人,当然知道一群深闺弱女在千里迢迢的旅程中,所遭遇的困难
是如何的险恶,不由他们不激起同情心和慨然相护的英风豪气。
    可是他们也不是鲁莽之人,不由低首沉吟,互相用目光向对方征询意见,末敢遽答。
    俏春儿半晌不见回答,急得泪珠如泉,她用罗帕掩面,饮泣着缓缓跪下了,凄切地
说:“两位公子,爷如不仗义援手,小婢与小姐定然一场悲惨,死活皆难,那蔡二爷……”
    夺魄金环突然剑眉一轩,沉声说:“师兄,咱们怎能见死不救?””
    金陵大侠似乎也有决定,向俏春儿伸手虚招说:“姑娘请起。请转告你家小姐,如
果方便,能在片刻后起程的话,我兄弟送你们出城。”
    俏丫头喜得连忙叩头,抬起泪痕满脸的俊俏脸蛋,说:“谢谢两位公子爷金诺,定
当徐图后报,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小婢即禀知小姐前来面谢。”
    “不敢当,请即行收拾,我兄弟在前厅相待。”
    俏春儿缓缓站起,喜孜孜地走了。
    不久,两位书生挽着包裹,后面跟着六名俏丽出尘的少女,除了那位柳如烟小姐外,
每人挽了一个包裹,步出精舍。走上通道,直趋月洞门。
    楼上房中的逸云和如黛,正在依偎着喁喁私语,听足音一起,便相挽着走近窗边向
外瞧。
    “唉!又有两位英雄落水,可惜!”逸云慨然一叹。
    “她们真是桃花宫的妖女?”姑娘问。
    “怎么不是?我进过桃花谷,曾经看过不少女郎,虽然我不知道她们姓什名谁,却
知道那位在楼上现身,打扮得像小姐一般的女妖,是防守桃花宫的裸女之一,我对记忆
力有自信,不会带的。”
    “那……我们该不该管?”姑娘抬头问。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我们管不了这许多。如果他两人心地光明,俯仰间可对天
日,看他们的定力和造化了。我们的事也够紧忙。让他们自生自灭!”
    姑娘目送一行人消失在月洞门外,说:“哥,你得将你和芸姐闯桃花谷的详情说出
来嘛。”
    “说就说,可不准打岔。”
    —当晚,两人度过了缠绵甜蜜的一夜,他们忘了欢乐之后,会有什么难以收拾的后
果,只记得说不尽的绵绵情话,道不完的海誓山盟,除了他们之外,一切都不存在了。
    而在这一夜中,远在南召的芸姑娘与方夫人一行,尽落入了桃花仙子之手,正式成
了桃花宫的党羽。
    桃花仙子挟制着碧芸,以逸云的生死作为钳制她的手段,并许以帮助她们扫伏牛山
庄,毁灭太白山庄群魔的诺言。这天下午她们便抄小道到了南召,晚间按址找到了方夫
人之所。
    方夫人也是迫不得已,在威迫利诱之下低头,从此,天魔地煞两夫人的名号消失在
江湖中,正式沿用她们昔日名号,撤去了狰狞可怖的面部化装,还为本来。
    天魔夫人仍称花蕊夫人宇文珠,地煞夫人当然回复为百花教主伍云英。
    但她们正式使用桃花宫特殊的首饰桃花簪和绣有金桃花的衣衫,却不穿桃花宫的大
胆三点式装束。
    另一桩桃花仙子许她们的条件,就是不用她们牺牲色相,而且她们的手下十二星宿,
也严禁与桃花谷的女子过于接近。
    事实上桃花仙子这一路人马,主要是盯紧逸云,不需要招揽武林朋友,所以施展色
相的机会几乎没有。
    从那晚俘获碧芸起,桃花仙子待碧芸可说视同亲妹,她在芸姑娘口中,获知逸云的
一切详情,加以与师姐玉罗刹分手之际,玉罗刹的肺腑之言,像暮鼓晨钟不住在她脑海
中翻涌,她的观念正在慢慢转变之中。
    从此,她决定遵照师姐的吩咐,全力为争取武林盟主的打算,方面在逸云方面下功
夫,她要恩威并施,非俘获逸云这小冤家绝不放手。
    第一步,她得助百花教主扫荡伏牛山庄,恩威两字,先以恩字打先锋。
    收百花教主为羽翼,可以作为要挟逸云的一步好棋,也可以是用威的初步功夫,未
雨绸缪,她已获得主动。
    这方面她进行得十分顺利,推心置腹善待百花教主母女俩,略使些儿手段,便获得
了她们的谅解。
    可惜!冥冥中自有安排,破坏她全盘计划的人,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合该引起轩然
大波,武林遭劫。
    桃花仙子也够幸运的,逸云给她带来了后半生的幸福。这事下文自有交待,暂时不
提。
    这天一早,她们准备停当,急驰伏牛山庄,大举进袭。她们已有用详的准备,要在
白天里一网打尽元凶。可是她们却不知,伏牛山庄已经到了许多高手,实力之强,几乎
令她们深陷泥沼不克自拔。
    伏牛山庄,在河南湖广陕西这一带,大大的有名,那是一座森罗殿,黑道朋友的歇
脚站,江湖妖孽的逃捕薮。伏牛五霸不但是坐地分脏的大盗,也是独往血案如山的黑道
霸才,名义上,他们听命于桐柏山黑道盟主太叔权,实际上并不如此,他们与陕西太白
山庄互通声气,狼狈为奸,交情如同水乳。
    太白山庄名义上,并不是绿林黑道,实际上比绿林大盗可恨,太叔权虽是黑道盟主,
却无权过问这种半开门的枭雄。
    但太叔权与金面狂枭交情深厚,无形中也就与太白山庄串同一气,故亦与大庄主五
阴鬼手申天豪之师,五毒阴风汪修全,交情非泛泛,无形中默许他们在暗中胡作非为。
巳牌末,自南召至伏牛山庄的入山小道,蛇焰箭腾空乱舞,号角声不住往里传。
    南召刚设县治不久,城小得可怜,比平原地带的一个村镇只小不大,在祟山峻岭中
孤零零地委实够清苦。
    出西门十来里,山径傍着李青河,向西面崇山峻岭中婉蜒而上,进入万山围绕的小
河谷。
    伏牛山庄,在南召西面八十里左右,位于河谷的尽头,一座平坦的高原上,庄的后
左右三方有三座险峻的小山峰,上面筑有碉楼土寨,互成犄角,拱卫着山庄,俯瞰着庄
前入庄要道,也挡住四方可以入侵的险要。
    山庄面积纵横各里余,形成一座圆形的大堡,高有四丈余的雄伟堡墙上,岗哨密布,
碉楼林立。墙根下,利用天然地障,挖了一道宽有五丈,深有四丈的护庄河,泄洪道在
正东庄门外侧,流入河谷形成天堑。
    秋后水干,由河底至寨墙顶,全高有八丈余,要往上爬的话,除非变成壁虎,寨墙
上守望的岗哨林立,刀枪鲜明,如临大敌。
    是的,大敌至矣!听,凄厉的告警角声,绵绵不绝向内传,不时报来入侵者的行踪。
    桃花仙子、高唐神女在前,她们一行共有二十四名之多,所有的人,全都穿得极少,
形同裸女,一件胸兜儿,一条短小齐腿根的奇妙短裤,只在颜色上有所分别而已。每人
在那只堪一握的柳腰上悬着长剑,肩上披着一条桃花丝巾。
    后面,紧随着如意道婆,巫山怪姥,和已恢复明艳照人的本来面目,与十八年前相
差无几的花蕊夫人,百花教主。最后面,则是碧芸八女,她们都是一身雪白罗衫。
    这是一路清一色的娘子军,声势极壮。
    那美丽的崔荑,则率领着桃花宫的壮男,由另一条偏僻的小径,已先到达了山庄的
南面,待机而动。
    百花谷的十二星宿,则由高一鸣率领,也先期疾趋山庄之北,候机攻入山庄中。
    花蕊夫人潜伏在左近已有不少时日,二十年之前她曾是山庄的贵宾,所以对牛伏山
庄的一切秘道,了如指掌,所分派的两路奇兵,早已在晓色初见之际,已秘密地到了山
庄外围,候命抢夺山寨的碉楼防寨。
    天空中,一头金鹰在云际翱翔,盘旋在伏牛山庄的半空中,悄然地监视附近百里内
的动静。
    进山四十里,山径愈来愈窄小,也愈为险峻,逐渐沿李青河河谷向上盘升。
    走在最先的桃花仙子,突然一举粉臂,人影疾闪,高唐神女已率领了另十一名女郎,
超前三四十丈,向前搜进。如意道婆一行,则落后二三十丈,在后跟进。这一来,娘子
军分成三段,前呼后应,可以不致遭突然的伏击而同时陷入陷阱。
    碧芸和如霞走在最后,她俩在八女中情感最深,两人也都怀有心事,黛眉深锁默然
赶路。
    良久,如霞突然发出一声轻喟。碧芸突向她偎近,伸纤手握住她的玉掌,幽幽一叹
道:“大姐,你可是为一鸣大哥担心?”
    如霞默默地轻点螓首,紧紧回握,说:“是的,五妹,不知怎的,我的心已飞到他
身边了!他们只有十二人,要夺下北堡断敌归路,假使贼人全力突围,唉!我……我怎
能放新?”
    “大姐,入庄之后,我们宣攻庄北,可以联手拒敌,你不需太过担心。俗语说:关
心则乱,大姐,你该冷静些啊!”
    “五妹,你还不是心有所虑呀,说真的,逸云弟和黛妹妹真能赶到么?”如霞反问
她了。
    “我想会赶到的。唉!我真不希望他们赶到。”
    “为什么?五妹,你令我感到困惑了。”如霞愕然问。
    “桃花仙子志在布恩,助我们铲除五霸,要博取云弟的好感,我怎能不知?又怎能
愿意?仇恨不能拉近人的距离,恩惠却能消除人与人间的敌意,我……我心乱如……”
    “五妹,你该有自信,云弟是人间麟凤,你也该对他绝对信任,当日在桃花宫,我
冷眼旁观云弟确可称得上是人间奇男子,恩怨分明的大丈夫,绝不会被桃花仙子所惑的。
五妹,我担心的事却不在此。”
    “大姐,你有所指?”碧芸诧异地问。
    “云弟外表温和,而且心地慈和,这是无可置疑之事。但从你的口中,我知道他的
所行所为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值得我们担心。”
    “什么事实?大姐,说啊!”碧芸惶然问。
    “就是他的性情值得警惕,内心潜伏着火山般的感情。乎时他绝不会任性杀人,但
为了你和黛妹,他会做出任何行动,任何后果从不计及。五妹,这种人可爱时十全十美,
万一感情无从发泄,其可怕的程度不堪设想,所以,你得善为处理,不然……唉!不说
也罢。”
    碧芸只听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她想起在神医太岳的木搂中,逸云怒毙山海夜叉
和吸血骷髅的怒吼,在青龙岭发现黛妹妹的绝刻留字,那狂狮一般的疯狂厉啸,和咬牙
切齿的可怕誓言;还有在玄都观中,桃花仙子挟持自己迫他就范之际,他那狂野暴怒情
景,岂只是疯狂而已?
    这些前尘往事,在她脑海中一一显见。她惊然而惊,假使有那么一天,或者是黛妹
妹有了三长两短,那会发生多可怕的事啊!
    她想得很多,也很遥远,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她想到自己已落入花桃仙
子之手,而且报仇雪恨之事,危难重重,生死不可逆料,万一有变,岂不大祸立生?她
愈想愈心惊,神情大变,说:“大姐,云南大理府有桃花仙子的暗桩,我们也有各地驿
骑,我想借重她的信鸽,带讯大理府。”
    “五妹,有何急事?”如霞不解地问。
    “世上有三个人,或许可以止住云弟的野性。”
    “谁?”
    “他的两位恩师,和童子拜三老山的九幽异人夏世炎。”
    “他的两位恩师不是双足已断,九幽异人绝不出江湖么?”
    “为了云弟,他们会亲自出山的,他两位恩师双足已断,但武功仍在,骑马当不会
有困难。”
    “五妹,你想得太多了。”
    “防范未然,事在必行,大姐,你知道此次太白山庄之行,危险相当大,生存的机
会不多,万一他因此而爆发野性,那……那多可怕啊!”
    “唔!有此必要,而且将三位宇内奇人请出,也许会在群雄火并中,消灭武林浩劫
呢。”
    “大姐,你同意了?”
    “是的,距会期还有二十九日,可能来得及。”
    “我即准备书信,迅即用信鸽传出。”
    “傻妹妹,目前怎行?今天我们要是不死,明日再说吧!准备了,前面动手啦!”
    除了如意道婆和巫山怪姥外,十位美人儿全是一身雪白罗衫,紧身同色裤,鹿皮快
靴,背剑挂囊。百花教主的鬓旁,戴着一朵白绒花。碧芸的左臂,缠了一段黑纱,她俩
人竟然戴孝而来,可见已存下了拼死之念了。
    十二个人身形候止,向四面一散,留意前面的激斗,候命展开行动。
    前面确已发生事故,双方动手了。
    原来高唐神女一马当先,已进至伏牛山庄之东二十里地,算是进入了山庄的势力范
围。凄厉的号角声,已经传出庄中开始拦截的讯号了。
    这一带只有一条小山径,人马可以畅通,右面是悬岩峭壁,左是小小的乾奇河床。
在双峰峡峙中,现出了一座小关隘,两峰悬崖之上,各有十余处以巨木编成的木排,排
上置了许多磨盘大的巨石,用巨索牢住,无数藤蔓已将木排垒石掩住,外表不易看出。
    关隘是一座土石堡,倚山而筑,俯视着小径通道,端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入。
    关前面,一排展开一十六名斧手,全是重家伙,气势汹汹抱刃屹立,中间,是三名
一身劲装宝剑映日生光的中年骠悍大汉迎面挡住去路。
    当他们一看清迎面而来的半裸女人,全都膛目结舌,半边身子都软啦!
    中间大汉强抑心神,一扬手中剑,喝道:“站着!什么人?说!”
    高唐神女桃腮微绽,酒涡儿深,乳波儿颠,臀浪儿摆,一笑三魂销,再笑七魄荡,
风情万种款款而前,以那令人骨软筋酥的甜嗓儿,娇声嗲气地说:“唷!怎么?就记不
起本姑娘了么?真是贵人多忘事哩!”她那勾魂摄魄的水汪汪大眼,送过一阵阵令人忘
掉人间何世的迷人秋波。
    大汉一怔,迷迷糊糊恍恍榴榴地说:“唔!小娘子,你可是百花教主的……”
    “百花教主是我的小妹嘛,你倒还记得呢!”高唐神女不住媚笑,一步步扭近。
    大汉双目睁得像对大铜铃,死盯着她胸前怒突的半裸玉乳,和那中间深深的乳沟,
手中剑垂下了,自中火焰迫人,息气粗重地说:“原来是花蕊夫人,这些年不曾见过夫
人光临敝庄哩!”
    “噢!这不是来了么?”她突然向前一扑,疾逾电闪。
    大汉吭了一声,望后便倒。她那五个指尖儿,拂过大汉胸前,顺手捞过他的剑,左
右疾飞。
    旁边两大汉只觉香风一荡,眼一花,剑已贯肋而入,浑身一麻,锵啷啷长剑坠地,
人亦摇摇晃晃向前一栽。
    后面十六名刀斧手本来已神魂飘荡,这时恍如大梦初醒,神魂入穴,一声呐喊,挺
刀抡斧向前猛扑。
    银芒一闪,长剑在高唐神女手中飞出,向关楼上举起号角凑到口边,正欲传警的一
名大汉飞去。
    十六名刀斧手向前一拥,只够十二条母大虫做点心,十二柄剑向前冲,惨叫之声随
起。
    关楼上那擎号角的大汉,胸前露出一段剑柄,号角脱手掉下,人向垛墙上一靠,一
筋斗栽下关来,“叭达”一声脑开肠裂。
    只片刻间,十六名刀斧手先后倒地,十二名雌老虎也先后上了四丈高的关楼,杀声
叱喝声雷动。
    关隘失守,但沿关隘之西百十丈隘道上,看守石垒的小贼并末被波及,只听一声大
吼在崖上响起:“放!”
    两侧崖上响起阵阵雷鸣,石雷在两侧木排上向下一倾,挟惊天动地声势向关前猛砸
而下。
    可惜晚了一步,十二条母大虫已经进了关隘。
    高唐神女想由关后扶梯抢上崖顶,可是她也晚了一步,扶梯已经被崖上人弄断,上
不去啦!
    崖高十余丈,无法飞越,也不可能攀援,想上去谈何容易?但如果不将崖上小碱收
始,这百十丈隘路谁敢闯过?铁打金刚也会被石雷砸扁,功力再高也是枉然。
    后面的桃花仙子一见前面得手,石雷已封住了隘道,她发出一声清啸,由这一段山
坡飞纵而上,像一头大鸟,向右旁抄路猛扑悬崖。
    后面里余的百花教主说:“我们抄左侧山峰,上!”
    十二条大鸟向上飞纵,手足并用上了左侧山路,直向悬崖安置石雷处扑去。
    桃花仙子十二人,也渐渐上了右侧山腹,向布置石雷处飞掠,这一带山壁十分峻峭,
但在她们的眼中,算不了一回
    “万朵桃花如渤海”,桃花仙子朗吟,剑尖向下急降。
    “宇内称雄霸武林”,高唐神女接口唱。她站在正北,青芒耀目的长剑,剑尖也徐
徐下降。
    百花教主十二人,则在正东“桃花朵朵红”剑阵之后,成半弧形散开,碧芸的龙渊
剑,发出阵阵龙吟,夺目光华吞吐,在所有的长剑中特别醒目。
    双方愈来愈接近了,已可看清面目了。
    空中金鹰一阵急鸣,首先发难,巨翼一敛,以全速凌空下扑。
    桃花仙子面上神色不再涌现笑意,她蓦地娇喝:“金儿,去!助崔丫头,这里用不
着你。”
    金鹰尖鸣一声,巨翅一张,像一阵狂风,冲天而起直射庄内而去。
    最先奔到的十余人,都是相貌狰狞的绝顶高手,领先的是二霸百步追魂牛通之师无
忧头陀百戒。
    这头陀像一头肥猪,全重连毛不下四百斤,身材不但肥胖,而且也够高大,光头满
是油光,颊肉下垂,泛着猪肝色,一双金鱼眼大而无当,白多黑少,狮子大鼻,咧着一
张扭曲着的大嘴巴,身上穿着敞胸灰僧袍,露出胸腹一丛蜷曲黑亮亮的胸毛,手上挥舞
着一条紫金盘龙杖,重量不下八十斤。别看他胖大如猪,却快得像一阵狂风。
    左首落后五尺的人,是一个高不到五尺,又瘦又残的半死老头儿,一头白发乱得像
鸡窝,猴儿脸,火眼金睛凶光外射,脸上只有一层皱皮。身穿黑布直掇,肋下夹着一条
银光闪闪的奇形怪杖,有点像枪,长有五尺,杖尾三尺两侧有锋,扁扁地宽有两寸,杖
头半圆,锋尖锐利。这不是杖,名叫鸭舌枪,江湖上只有一个人使用,不但沉重得可当
杖用,也可当剑使,只消看见这根鸭舌枪,就知道他是宇内黑道老凶魔中,最狠毒凶恶
的天聋矮叟熊捷,谁要惹上他,不啻招惹上了专门收买人命的凶神恶煞。他是恶人屠的
师父,有其徒也必有其师,可见一斑。
    另外三个人有两个熟面孔。一个是百步追魂牛通,一个,是恶人屠幕连浩。第三个
是个青灰面色的大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发射出厉光,长像狞恶。他是新近加入位列
第五霸的青面狼曹进。
    其余人无关宏旨,不多作介绍。
    最后那人长像之恶,无以复加,他就是丢掉左耳的毒龙掌潘志。
    这家伙鬼精灵,走在最后,一双大袖飘飘。他一面走,一面留意对方是否有逸云在
内。
    百花教主在阵后,一看清百步追魂牛通和恶人屠慕连浩,只觉百脉贲张。她仰天发
出一声尖号,率众女绕过剑阵,向前迎去。
    她们刚绕出阵前,贼人已冲入阵中,后到的贼人,已像潮水般的涌到。
    山庄的碉楼上,凄厉的号角声阵阵传来,令人气血翻腾,神智麻木,只有一个强烈
的意念,杀人!
    杀声雷动,刀光剑影与血肉飞腾。
    无忧头陀撞入阵中,盘龙杖荡起风雷,一杖向最近一名少女扫去,而且大吼:“妖
妇们,你们送死来了!”
    少女面含微笑,轻灵地退了五步,胖头陀跟踪抢入,一杖挑出,大喝道:“躺下!”
    下字一落,他感到身后冷锋袭到,头陀无暇伤人,反手一杖回扫。
    “撒手!”身后响起一声娇叱,接着“铮”一声龙吟倏扬。
    他只觉杖后一崩,冰冷的剑气已临肋下。他心中一寒,乘崩势向后疾退。
    半分之差肋下几乎开裂,要不是百步追魂将百毒骷髅鞭攻出,头陀不死也得重伤。
    桃花仙子一剑未将无忧头陀的盘龙杖崩飞,也心中一凛,骷髅鞭挟着腥风攻到右肋,
她冷哼一声撤招挥出一剑。
    “嗤”一声,八尺骷髅杖断了三尺,剑芒如电,已临百步迫魂的顶门。
    百步追魂心胆俱裂,向地下一伏,侧射逃命。
    他怎逃得了?另一个少女的长剑,“嗤”一声在他腿侧掠过,立时丢了一块皮肉,
鲜血进流,好险!
    无忧头陀飞退丈外,一枝长剑“嗤”一声掠过他的脚下,靴底一分家,他只觉脚底
板一凉。头陀功力毕竟深厚,人末落地便一杖扔出,凛凛罡风怒发,身形扭转,始将已
临背心的剑震开。
    这一瞬间,桃花朵朵红剑阵已经发动,二十四枝宝剑齐飞,已将十余名狠贼困住了。
    在无忧头陀遇险的瞬间,阵中已响起几声濒死的惨号。桃花仙子的二十四名少女,
无一不是顶尖儿高手,上上之选的奇才,不然她怎敢妄想攘夺武林盟主之位?合二十四
人之力,辅以奇奥莫测的剑阵,威力更是骇人听闻,十来名高手落入阵中,不啻羊落虎
口。饶你毒龙掌等人功臻化境,以一敌一也落于下风,到了阵中只有挨打的份儿。
    只一刹那,便有五名恶贼横尸五步。
    还算不错,后面跟来了一众贼人,形成了一大团一拥而突入阵中。
    黑道贼人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除了正主儿以外,其余附带掳来的子女金
帛,首领有将这些东西优先发给得主的规矩,所以贼人们一见这些千娇百媚的半棵美人
儿,贼眼中冒出了火花,以全力向阵中冲到。
    人一多,压力大减,但死的人也更多,惨叫呼号之声惊心动魄。
    蓦地里响起一声震人心弦的娇呼,那是桃花仙子的。声音:“春雾动魄,暗香惊心。
杀!”
    随着喝声,每一个少女的左手中,多了一个绯色小管儿,迎风一晃暗香四荡。
    正陷入重围的天聋矮叟,突然发出一声巨吼:“摒住呼吸,快退!抢上风。”
    可是已晚了些儿,但见一些如疯如狂的人,丢掉兵刃赤手空拳,目中淫火炽盛,向
众女扑去,另一些则闭上眼,丢掉兵刃,摇摇晃晃,咕咚咚一个个先后倒下去。
    功力深厚而且机警的贼人,乘机屏住呼吸,在血雨纷飞中急急撤走。
    冲入阵中近两百名恶贼,活着退出的不足三十名。
    无忧头陀脱险出阵,他用炸雷也似的嗓音叫:“退!到山边收拾她们。”声出,他
先后撤。
    百花教主十二人,正被四五十人团团围住,满地死尸,血染红了野草,她们也结阵
相抗,碧芸的龙渊剑,巫山怪姥的鸠首杖,如意道婆的玉如意,这三件神刃简直比判官
勾魂笔还灵光,指东打西所向披靡,人逢人死,刃撞刀伤,好一场凶狠的屠杀。
    众贼闻无忧头陀的撤退喝声,纷纷撤走。
    倒霉的百步追魂牛通撤出剑阵,被阵外侧方的一名少女在他左胯骨留下一道血槽,
走得慢了些。他落在最后,劈面撞上了百花教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方夫人粉面铁青,叱喝道:“恶贼!认得百花教生么?”长
剑如经天长虹,身剑合一射到。
    百步追魂牛通这十八年来,功力增进了不少,但百花教主矢志报仇,艺业更高。两
人一照面牛通心中暗叫苦,仅有五尺的骷髅鞭,荡起罡风拼命抽出。
    两人都存心拼命,硬拼硬接,响起一声沉重的金铁交鸣,同时退后五步,火花四溅。
    按理说,骷髅鞭是重兵刃,轻灵的长剑绝挡不住那沉重的一击,可是骷髅鞭事实上
并未占到上风。
    “妈,让给女儿。”碧芸已听清乃母的喝骂,挺剑欺近。
    “这恶贼是二霸百步追魂牛通,是你杀父仇人之一,别放走他。”百花教主叫。
    “恶贼纳命!”姑娘目毗欲裂地叫,一剑刺出。
    骷髅鞭百忙中向上一振,一招“灵蛇出洞”劈面直射,以攻还攻,猛袭姑娘胸腔。
鞭长剑短这一招眼看得手。
    光华一闪,骷髅鞭又短了一尺,剑气贴鞭射到,疾攻中通脑袋。
    百步追魂到底比姑娘高明,手中一轻,他便收招横飘八尺,沉鞭便贴地扫出。
    无忧头陀正走间,突觉徒儿没跟来,回头一看,剑阵中长剑飞舞,仍在收拾残局,
而爱徒百步追魂却在阵外被两个女郎缠住了。
    他大吼一声,回身急急攻到,盘龙杖风雷惧动,攻到百花教主身侧。
    百花教主不知厉害,闪身一剑削出。
    “挣”一声清鸣,长创飞跌文外,盘龙杖一沉,向下便砸。
    “着!”身旁起了一声娇叱,青芒已到了头陀肋下,那是桃花仙子。
    头陀要想击劈百花教主,他也会没命,晃肩扔臂向左便迟,远出丈外去了。
    碧芸如影附形迫近百步追魂,骷髅鞭贴地攻到,她腾身前扑,攻出一招“指天划地”。
    百步追魂正想将鞭梢向上一振,攻击姑娘下阴,手腕刚欲往上抖,无数淡淡金芒已
经射入他右肋和腹内,直透肺腑,他大吼一声,丢鞭按住腹肋,踉跄后退。
    光华临顶的刹那间,他扭头一看,花蕊夫人正屹立在旁,向他阴森森一笑。
    “花蕊金针……”他还未说完,脑袋已被龙渊剑由鼻梁中贯入,剑向上一扬脑袋立
即分为两半,脑浆鲜血一进,尸首向后便倒。
    无忧头陀眼角中已看清爱徒惨死的情况,斗志全消,满含悲愤劈出一杖,晃身便退。
    “走得了么?嘻嘻!”桃花仙子娇笑道。
    一道电芒急闪而至,直射头陀后心,头陀果然不凡,他向左疾射丈外,再身躯前扑
反向右贴地穿出两丈外。
    电芒如影随形,跟着头陀带起的劲风,奇快绝伦迫到,只有一尺距离了。头陀突向
下一扑,身躯贴地右射,电芒一沉,却无法再行转折,但那一沉之间,无忧头陀只觉左
肩一凉,左耳轮寒气彻骨。
    地下,落下了半只耳轮,和几滴鲜血,一把回风飞电录插入地中,仅露出小柄。
    无忧头陀无暇顾及肩耳之伤,落荒而逃。
    “这家伙倒是了得,可惜!我该发三把的!”桃花仙子惋惜地说,取回回风飞电录,
又道:“追!”
    一群雌老虎像一阵狂风,衔尾急赶。
    山麓密林之前,隔有一道深沟,贼人据险顽抗,双方胶着了,假使要逐个将他们肃
清,耽搁时辰太多。
    突然,山庄里锣声大鸣。西北两座庄后小山上的碉楼,十二星宿和崔荑率领的男女,
已经攻入碉楼中放起一把无情火,将这两条通道堵死了。
    桃花仙子突然对高唐神女说:“二妹,我先走一步。”
    她率领了四位姐妹,向角形的小山峰掠去,直奔庄门,要向内闯。
    堡墙上,一群小贼正待绞起水闸放水,天空中金影急如惊雷,金鹰狂扑而下,小贼
们怎吃得消?翅扑爪裂嘴撕一一了帐。
    两侧碉楼中射出一阵箭雨,金鹰毫不在乎,凶猛地俯冲腾掠,见人就伤,箭一近身,
全都四面逸散,好不厉害?
    桃花仙子一行五人,就在这时到了堡墙下。她发出一声清啸,金鹰急掠而至。
    离地三五丈,桃花仙子腾身而起,一手抓住金鹰一只钢爪,一手运剑护身,凌空而
升,落入庄中。
    在短短的时辰中,五个人全由金鹰带入庄中,首先,她们攻入庄门敌楼,杀散把守
小贼,砍断飞桥辘轳,和水闸的绞盘,击倒庄门,先行开道。
    护庄墙之后,是一块空地,那儿,拥到一批守庄的贼人,空地之后,是一群弓手和
一群凶神恶煞,躲在内庄护墙内,向这儿戒备。
    护墙上是可透重甲的强弓硬弩,还有力道奇强的标枪,想通过这块空地,委实不易。
    内庄楼上,站着大霸伏虎掌凌刚,三霸赤焰阴风柴戊,五霸青面狼曹进,还有两个
奇形怪状的老头儿。
    这两个老头儿,长像一般,一看就知兄弟俩。尖脑袋,白发在顶端挽了一个道士髻,
三角眼吊客眉,勾鼻鹰嘴,腮下无肉,双耳特小,目中发射着令人心寒的冷电寒芒,阴
森森像要透入肺腑,看年纪,约在百龄。
    两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袭黑袍,腰带上,插着一枝佛手笔,乌光闪闪,长有三尺六
寸。
    两老鬼一个左手细小而弯曲,一个右手细小而弯曲,像是僵死了,但肩部仍可活动,
可以运转大袖。
    看了他俩的一个残废的手,那只佛手笔,谁也打了一冷战,变色而走。
    这两人是贺兰山的一代凶魔,是孪生兄弟俩,左手残废的先降生片刻是老大,叫左
曲老施威。右手残废的是老二,叫右曲老施猛。
    在贺兰山,这对难兄难弟把这一带闹了个鬼哭神号,把到贺兰山二带拓荒的人,杀
得人鬼皆绝。
    贺兰山之南,是崆峒派的老巢根基,崆峒派见这两个凶人太不像话,群起而攻,牺
牲了五十余名派中弟子,方将他们赶入山中。不久,两凶魔竟然会同西面龙首山的红衣
喇嘛僧龙首上人,把西崆峒下院一把火烧了个不亦乐乎,结下了深海大仇。
    数十年来,三个凶魔成了崆峒派背上之疽,十余次凶狠的大火并,把甘凉闹了个乌
烟瘴气,汉人裹足不前,将这一大片移民之地,搅得日渐荒凉。
    此后双方谁也不愿让步,形成对峙之局。三凶更联合了甘凉之南的祁连阴魔,不时
捣乱崆峒四山。这些年来崆峒派的门人极少在中原行走,原因在此。
    这次他俩南下,并不是朗月请来的,而是祁连阴魔向他求援,请他俩下山共襄大举,
伴同伏牛五霸一同东来,要举庄西迁太白山庄,同时要在回程中,一探熊耳山、扫云山
庄的动静,看武林三杰是否有出山的企图。
    这两个凶魔能拖垮崆峒派,可见他们的功力,定有超人的造诣和无上的绝艺。加以
两人天生残废,心理不健全,仇恨妒嫉之心特重,心肠之毒自不待言。
    两人是随五霸一同来的,正赶上这场热闹。起初三面有警,两凶魔还懒得费神,桃
花仙子仗金鹰之助,夺获了庄门和外墙,他们可不能不管了。
    桃花仙子眼尖,已看出是两个贺兰老魔,心中一凛,便向其余四女说:“紧守庄门,
接应方夫人进入,我去会会那两个老魔。”
    她掠出庄门,迎面扑来的一群小贼,青芒闪处,血雨纷飞,惨号之声大起。
    “是怀玉山的妖妇,是她!”右曲老在门楼上叫。
    “真是桃花仙子韩香君,凌庄主,召回你的手下,枉死无益,快!让老夫会她一会。”
左曲老沉声说。
    一阵锣响,下面的小贼们四散奔逃。
    在极短的片刻间,场上横了二十余具尸体。桃花仙子仗剑屹立尸堆中,仰天发生一
阵荡笑。在烈日中,她的桃红色品莹肌肤,发出诱人的惑人媚力,双峰竞秀,柳腰如蛇,
那荡人心神的笑声令人心中狂跳。
    门楼上,飘下两个高大人影,轻灵地落下墙根,足一沾地,流矢似的向桃花仙子射
来,到了三丈外,身形倏止。
    “呵呵……”两个老残废也仰天狂笑起来。
    笑完,慢腾腾地掣下腰带上的佛手笔,大踏步欺近。
    三人各踞一方,相距丈余,左曲老面沉阴笑,向还在吃吃笑的桃花仙子撇撇嘴,说:
“你,可是什么桃花仙子?”
    “唔!一点不假。”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在弄鬼。
    “丫头,少费劲。明知老夫一生不近女色,少用你那没用的迷魂魔眼。”左曲老傲
然地说。
    “嘻嘻!老残废,闻名不如见面,你们两人不在贺兰山与草木同腐,到中原是送死
来的么?吧!果然名不虚传。”
    老残废三字,把两个老怪惹恼了,可是他们的神色末变,内心却恨极,左曲老桀桀
一笑,说:“老夫不甘寂寞,确是送死来了,你是否也想与老夫陪葬呢?欢迎之至。”
    “也许老娘高兴,会给你陪葬,不过我得警告你,为了你俩一世英名,最好是乖乖
地返回贺兰山。”
    “风闻你这妖妇,也想参与太白山推举盟主大会,你也算是栗老弟的朋友,为何敢
来捣乱伏牛山庄?要我返回贺兰,哼!你是做梦!”
    “金面狂枭是啥玩意?伏牛山庄与我桃花谷有怨,你要强出头对你没好处。你走是
不走?”桃花仙子的语气转厉,笑容已敛。
    “老夫岂是任意呼喝之人?哼!今天你插翅也难飞出伏牛山庄,除非你乖乖投降。”
左曲老傲然一笑,佛手笔徐徐举起。右曲老也不住冷笑,缓缓举笔。
    堡门人影飘摇,到了高唐神女和百花教主等众女。
    她们一阵猛攻,桃花春雾和空灵临香四面飘荡,据守林中的人迫得只好四散逃命。
天聋矮叟和无忧头陀一看大事不好,只好率领残余贼人,由秘道逃入庄中去了。
    高唐神女率领众女,直搏庄门,庄门已被另四女控制,她们全上了堡楼,占住了庄
门要道。
    眼看内庄场戒备森严,不能硬闯,只好先诛庄中好手,方能全力攻内庄。
    高唐神女眼看下面一双老残废要动手,她一声清啸便跃下门楼,向场中飞掠,一面
叫:“一比一,有我一份。”
    她一扑近,左曲老已突起发难,佛手笔疾伸,一招“仙人指路”攻向桃花仙子。
    佛手笔来势凶猛,如山暗劲先至,直迫发肤,贯入内腑,但见斗大的笔花来势如电,
罩向桃花仙子的酥胸。
    桃花仙子一声失笑,一招“灵蛇出洞”也用点字诀出剑,青芒骤吐,闪电似锲入笔
影之中。
    两人都出招奇快,疾逾电光石火,谁先变招,谁就失去机先,所以只有硬接一途,
各逞绝学响起一声龙吟虎啸,人影倏分,各退八步,手中兵刃仍在发出阵阵锐鸣。
    桃花仙子桃腮泛上白点,左曲名额上青筋不住扭曲跳动,脸上泛上了土灰色,持笔
的手也微颤。
    这一记硬拼,中含点、崩、绞、错四字诀,双方的内力全用上了,人站稳之时,罡
风四面急荡,地面半枯的乱草,激射五六丈,尘埃四荡。
    另一面,高唐神女也与右曲老接上了,他俩并不硬拼,疾如狂风暴雨,展开了枪攻,
但见青芒如电,乌光漫天,身形疾闪之际,人影难分,拼了个势均力敌。
    百花教主眼看伏虎掌凌刚在墙楼上现身,只觉一股怨气直冲脑门,她一拉碧芸,说:
“芸儿上去,找老贼们还我们的血债。”
    两人飞身掠出,到了斗场左方,掣下长剑,向远处的伏虎掌尖喝道:“凌刚,你下
来,伍云英要问你索回十八年前,杀夫毁谷的血海深仇。”
    凌刚还未答话,一旁的青面狼曹进问道:“大哥,那骚狐狸可是百花教主?”
    “正是她。那次偷袭百花谷,被四海狂客老匹夫救走,遗祸迄今,恐怕咱们山庄将
会毁在她手中。”伏虎掌说。
    “大哥,让我和三哥下去擒她。”
    “可得小心,那骚货早年的艺业就比我强,今挟忿而来,必有所恃。”
    三霸赤焰阴风柴戊冷哼一声,傲然地道:“十八年来,咱们也未闲着,我相信她没
什么了不起。五弟斗那小的,百花教主归我负责。咱们走!”
    两人跃下庄墙,直奔斗场。
    “妈,这两人是谁?”碧芸向乃母问。
    “使剑的是三霸赤焰阴风柴戎,当年袭谷他也是主要元凶。持判官笔的青面孔大汉,
恐怕是新近加入的五霸青面狼曹进,这人与我们无怨无仇。”
    “妈,柴老贼交给女儿料理。”
    “好,但你得小心,柴老贼的阴磷毒焰乃是武林一绝,切记抢上风和少用掌力。”
    “用掌力有何不可?”
    “掌力你修为有限,掌出必在身侧带有回流,阴磷毒焰弥于四周,回流带动浮动的
毒焰,反而会由身侧加速涌到,所以不可用掌。万一使用,切记同时急退。”
    “女儿记着了。”
    “最好用花蕊金针和银桃花攻其不备。小心了!”
    赤焰阴风和青面狼如飞而至,赤焰阴风挺剑大吼:“百花教主,你的大援不能助你,
好好跟柴爷回庄;我大哥对你余情还在……”
    “恶贼!你将被铿骨扬灰,绿衣剑客的遗孤,要替泉下的爹爹雪恨。”碧芸喝断他
的话,挥剑截出。
    赤焰阴风一眼就看出碧芸手上的剑,就是千古神刃龙渊,不敢用剑去硬碰,身形左
闪,一剑点出。
    姑娘一撤剑,身形暴进,剑气锐啸光华飞旋中,连攻五剑,气吞河岳。
    赤焰阴风避实就虚,剑似游龙,避招闪挪中还以颜色,也回敬了五剑。
    青面狼曹进见三哥已和小百花教主抢先动手,他只好奔向百花教主,判官笔一扬,
一面叱喝道:“教主,五爷服侍你,准教你快活。”
    声到人到,劈面攻出一招“魁星点元”,走中宫而进,未免太狂傲了些。
    百花教主神色冷静,长剑斜指木然,直至笔已临头,方一剑振出。这一振,五道淡
淡剑影一晃即至。
    青面狼的判宫笔短了四寸,如果双方都同时只顾伤人,不管化招,青面狼准吃不消。
    他冷哼一声,左脚沾地的瞬间,身躯左掠,右腕一沉一收,笔尖径奔百花教主的腹
下,下流之极。
    “恶贼该死!”百花教主娇叱一声,手肘一沉,剑锋骤降,攻出一招“划地为牢”,
迎截他的肘腕,左手由袖中倏然伸出,金芒飞射。
    青面狼也真了得,抽笔扔手,疾逾电闪,贴着百花教主右肋撤步旋身,到了她的身
后。“当”一声清鸣,剑笔乍合乍分,溜出无数火花,三枚花蕊金针射穿青面狼的裤子,
贴着臀肉擦过,留下了三丝血槽,好险!
    这种贴身施用暗器,由于散布面积不大,距离又近,最易中的,也易于闪避。
    青面狼更是功力到家,不向旁闪反而贴身跃近对方身后,这一着险冒对了,但也惊
出一身冷汗,轻敌之念一扫而光。
    剑笔相交,双方都心中了然,功力似是不分轩轻,彼此手腕都有点火辣辣地。
    百花教主轻哼一声,旋身出剑,一阵狂野地抢攻,一十八剑,抢得了主动,一剑连
一剑,一步赶一步,把青面狼迫退两丈,方能稳下阵脚。
    另一面,碧芸和赤面阴风柴老贼,也杀得难分难解,龙渊剑光华如电,主宰全局。
    赤焰阴风苦于兵刃上吃亏甚巨,只有八方腾挪乘隙进招的份儿,姑娘要想取他老命,
也是不易。
    高唐神女与右曲老愈打愈急,只见两条淡影飞旋扑击,罡风怒吼,剑气丝丝摄人心
魄。
    桃花仙子与左曲老这一对,则完全不同。佛手笔和青芒电射的长剑遥遥相对,两人
相距丈余神包庄严肃穆,步步凝实,乍合乍分的瞬间,换招之际生死须臾,都是神奇奥
秘的致命一击,险状丛生。
    由双方目中神色,额上的汗珠,与持兵刃的手和双足的马步看来,左曲老有点落于
下风,胸前的起伏,也没有桃花仙子平稳。
    两人已换了近十次照面,各攻三十招以上,这是一次上乘内力与神招的硬拼,每一
招都令人惊得全身沁出冷汗。
    但要分出胜负,恐怕也不是短时间的事。
    这时,内堡庄墙上,现出了无忧头陀和天聋矮吏等人,他们已由秘道逃回了庄中。
    庄后南北两堡上,杀声震天,天空金鹰不时俯冲而下,惨叫声动人心魄。显然,庄
中贼人已大批出动,要夺回大火熊熊的庄后天险。
    桃花宫的另二十二名女郎,下了庄门楼,齐亮兵刃展开阵势,向内庄冲去。
    花蕊夫人众女,也在巫山怪姥的率领下,扑奔内庄门,便待冲上内庄墙。
    可是墙高四丈,箭雨可远及二百步。
    她们不惧箭雨,但接近至百步之内,墙上喷出炽热的火流,和腥风扑鼻的金汁,像
暴雨般地激射而下,臭气冲天。
    这些女人当然伯火,更怕那臭不可闻的金汁,想起来就教人恶心,脏死啦!
    她们退到场中,有几个身上沾了一些金汁的女郎,弄得掩鼻不迭,破口向内庄大骂
不已。
    墙上一众恶贼狂笑不已。
    看态势,她们白天闯庄确是失策,惟一入庄之法,便是等到晚上才行。
    逸云和如黛度过了恩爱甜蜜的一夜,直至次日金鸡高唱,方悠然而醒,晨曦由窗槛
外透入,照亮了满室春光。
    发乱钗横的如黛将螓首躲在薄衾内,直待逸云进了盥洗间,方披衣奔入内间。
    等两人回到房中,娇体若滴的如黛,头上的三丫髻已经换梳了盘龙髻,她不愿再做
待字闺中的毛丫头了。
    她这一高兴,换梳了盘龙髻,几乎惹下了滔天大祸,险些儿情天长恨。
    大明一代,继承了宋代的伦理观念,衍变得更为无情,对女人的要求更苛,虽不像
尔后满人入关后的残忍,但也到了严苛的地步。
    女孩子敢于在婚前失身,那不仅是败坏门风四字可以一言了之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啊!
    这一早,一对事实上的小夫妻,恩恩爱爱吃完早餐,换了一身翠绿劲装,外面罩以
两截土布村衣,到外面打听消息,准备盯住无影鬼王青山仙狐等人入山。
    由于昨日金陵大侠师兄弟俩,把双头蛇打得落花流水而逃,客店的贼腿子全撤走了,
客人也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首先,两人到府前街买了一把剑稍安置龙犀剑,再买一个大挂囊,作为吸血神蜗的
巢穴。
    转出了南大街,早市末散,人潮仍众,熙熙攘攘。突然,南端一阵人群嘈杂,叱喝
之声大起,人群惊惶地向两侧急躲。
    两人驻足屋檐下向那儿张望,逸云说:“来了!他们急得很呢,像是要赶着救火。”
    一群凶悍大汉在前开路,叱呵加上手拨,将一些贩夫走卒赶得没命地躲避,气势汹
汹。
    最先面色黝黑,满脸岁月留下来的无情皱纹,白发用青线绑住,凶睛射出阴鹫之光,
朝天大鼻阔嘴唇,雪白鼠须不时翘动,穿着一袭黑袍,肋下接着一条银光闪亮的、沉重
哭丧杖。他就是大霸伏虎掌凌刚之师,无影鬼主孔千里。
    第二位是个半老徐娘,身材丰盈,眉目如画,端的是粉面桃腮,可惜眼角己隐现笑
纹,笑纹其实叫做鱼尾纹,女人走向下坡的最明显标记,要不是用脂粉掩住,这是一大
悲哀。
    她用绣帕包住满头青丝,穿着一身秘纳两截罗衫,小腰下悬着一把长剑,鹿皮小蛮
靴有反卷的钥尖儿。乳蜂儿颤,丰臀儿一扭扭地款摆,人末到香风光至,水汪汪的媚目
不住流转,这双媚眼,确有勾魂摄魄的能耐。
    不用猜,她定是青山仙狐谌宝珠,这个“仙”字,恐怕名不副实。
    与青山仙狐并肩而行的,是一个猥琐的老头儿,又干又瘦,双目无神,一头乱银发,
一身破褐衣,脚下是多耳麻靶,可以看到那干瘦的毛腿,腰带中插着一把双刃斧,柄长
两尺二,是铁的可不像。己死的五霸花花太岁的开山斧,更没有那么雄伟和神气。
    别看这猥琐老儿不起眼,他是花花太岁之师,名叫伏龙隐樵腾蛟,是个真人不露相
的武林高手,论功力,他深藏不露,机不可测,借“隐”为名,事实根本不“隐”,平
生独来独往,出没江湖绝不与武林人物照面,江湖中知道他的人不多。
    最后,是双头蛇和一群南阳府的市井流氓。一行人横冲直撞,向北急急而去。
    青山仙狐媚目流转,溜过屋檐下的逸云一眼,似乎眼中一亮,直走出五六文仍回头
瞟了他一眼,并含情脉脉一笑,有点恋恋不舍似的。
    看得一旁的如黛大不愿意,她饱含敌意地瞪了青山仙狐一眼,鼻中轻哼一声,醋气
上冲,往逸云肩下偎紧,向青山仙狐示威。
    意思是说,妖妇休打歪主意,他是我的。
    逸云突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她说:“黛,他们去意匆匆,定有急事,我们赶快盯住他
们。”
    如黛盯住青山仙狐的背影,说:“那骚狐狸定然是什么青山仙狐,我们跟他们入山。”
    两人急返回客店,拾掇一切,付了店钱,若无其事地向北门走出,那是奔南召的大
道。
    这一带全是山区,到了城外已不见了他们的踪迹,但城门口正有一些小贼往回走,
一路嘀嘀咕咕。
    其中一个说:“那几位前辈功力确是骇入听闻,只一眨眼间就远出十来丈,好快的
轻功身法,我们八辈子也练不成。”
    另一个说:“昨晚山庄来了急报,说有一批行踪诡秘的人已到了山庄附近窥探。老
弟,你说谁有那么大的狗胆,敢到伏牛山庄讨野火?”
    又一个说:“兄弟们,少管闲事,咱们还得留意什么小百花教主和神剑伽蓝,快几
步,今天他们或可赶到了。”
    他们大咧咧地走了,与逸云如黛错身而过。
    两人撒开大步,踏着朝阳向南召赶。这条路僻静得只见草木,‘不见人烟,走了一
两里郊区已尽,道路上行人绝迹。
    “快赶!这几个家伙好快!”逸云说。
    两人携着手,运气提身展开了轻功绝学,像一缕轻烟,向丛山深处隐去。
    不久,前面山角处大路转角矮林下,双头蛇正和他手下两名大汉,正以不太高明的
轻功提纵术,像三匹劣马向前急赶。
    逸云哼了一声,说:“这双头蛇不是好东西,鱼肉南阳府作威作福,饶他不得!他
死了,南阳府不见得会安静些,但至少不会更坏了。”
    “我深以为然,动手!”姑娘说。
    说话间,已追了个首尾相连。双头蛇和两名手下,不知死之将至,一股劲往前冲,
无暇留意身后有人。
    合该他们死得明白,有一个大汉可能是内急,转首向旁找寻方便之处,正想发话招
呼,眼角已看清十丈左右,有两个淡影一晃即至。
    他惊叫一声,向旁一闪。
    双头蛇与另一大汉闻声知警,蓦地回身向路侧一闪,锵啷啷长剑出鞘,腰刀打闪,
应变的功夫确是够高明,怪不得敢在南阳府称雄道霸。
    逸云和如黛也站定了,向他们冷冷一笑。
    “什么人!跟踪蔡爷有何打算?”双头蛇变色地喝问,太阳角下那只肉瘤不住颤晃。
    “咦!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干吗拔兵刃唬人?岂有此理!”边云
仍然在笑着。
    一看是两个俊美绝伦的少年男女,双头蛇心下大定。
    他一听逸云语中带损,无名烈火上冲,挺剑踏进五步,狗眼中像是要喷火,剑尖直
伸到逸云胸前。
    但他一眼看清帕下姑娘的面容,脸上突然泛起了淫笑,说:“你们胆子不小,敢在
南阳府蔡爷之前出言损人,哼!”
    姑娘一见他们色迷迷的淫笑,大是不耐,向逸云说道:“哥,毙了他们算了,还要
赶路呢!”
    “不必太急,他们在前面十里不到,让他们到了南召我们再赶,他们也无法逃出眼
下。”逸云若无其事地说。
    双头蛇心中一凛,心说:“这小子口气可不小,像是有为而来,不是三流江湖人哩,
我得小心才是。”
    他心中在叫自己小心,口中在叫:“小辈,你姓什名谁?说!”一面说,剑尖似要
吐出。
    “你真的要知道?”逸云淡笑问。
    “怕见不得人就别说。”双头蛇不屑地答。
    “见不得人?哈哈!太爷正要告诉你,免得你在阎王爷前无法告状。喏!这位姑奶
奶九天玉凤周如黛,我嘛……”
    双头蛇惊得面无人色,恐怖地瞪大着眼,倒抽一口凉气,持剑的手簌簌地抖个不停,
惊怖地问:“你……你是……神剑伽蓝华……华逸……云?”
    “你猜对了,真够聪明。”逸云微笑答。
    双头蛇骇极而惊叫,一剑扎出,他拼命了。
    另两名大汉一看不妙,脚底抹油扭头便跑。
    逸云一掌拍出,长剑“嗤嗤”一声飞出五丈外。双头蛇被由掌心传来的浑雄力道一
带,转了半圈,屁股蛋恰好扭到了逸云身前。
    “叭”一声响,他屁股蛋挨了一足尖,“嗯”了一声,他屁股蛋带着身躯凌空飞走,
连翻三个筋斗,骨碌碌滚下山沟里去了,内腑大概被震得离了位。
    另一面姑娘吃吃笑道:“逃得了么?别开玩笑!”她晃了晃腿一弹,一闪便伸手到
了后面大汉后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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