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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在高翔偕同居天成到南湖庄找江南浪子的前后六天中、南京出了不少意外,永安镖
局一蹶不起,金陵三剑客受创,宣布不问外事。高翔的人,一个个下落不明生死难卜,
凶多吉少。
    目下,只有他和居天成两人了。
    对方在向他增加压力,已经将他的羽冀加以剪除。
    龙尾山庄的大总管杨抡奇说得对,对方很可能对付他的家小胁迫他放手。
    自从他卷入窃宝案的旋涡后,与对方周旋,算起来已是第三个回合,双方都付出了
可怕的代价。第一回合是笑如来的伏法。第二回合是西风山庄与南湖的毁灭。第一回合
他占了上风。第二回合他损失了所有的朋友。
    可是,他仍然不知真凶是谁。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三条路可走。其一,是放手不管,在压力下低头。这件血案已
与他无关,他尽可置身事外。其二,与龙尾山庄合作。完全委托玉狮办理,亡羊补牢,
由龙尾山庄派人与对方周旋。其三,是单枪匹马紧楔不舍,不顾切找出真凶来。
    他不能放手,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第一条路他不能走。
    玉狮办理此事,当然胜任。但在他的眼中看来,龙尾山庄的世外桃源,高手众多,
美女如云。庄主玉狮是否肯放弃生活上的享受,全力与对方周旋,大成问题。同时、从
大总管杨抡奇的口气判断,显然玉狮为人极为主观,已认定江南浪子是主凶,弦外之音,
是该案已完全明朗化了,只要将江南浪子绳之于法,便—切圆满结束啦!但他却不以为
然.在一切确定尚未呈现、无数疑团尚未澄清之前,他不能确认江南浪子是主凶,至今
他尚不曾与东南浪子见过面呢。弹指神通惨死在南湖庄,他必须查出原因来让死者九泉
瞑目。
    他必须单枪匹马孤军奋战、这是他唯一选择的路。
    他要再到石臼湖祝家讨信息。居天成的镖伤已无大碍。坚决地表示要与他同行。目
前,居天成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可惜居天成的艺业有限,这位武当的门人并末下过苦功。
    送走了杨抡奇,接着来了几个江湖人,愿意提供消息。可惜这些消息皆是传闻,缺
乏有力的信证。这她来,一天过去了,未能成行,白白耽误了一天工夫。
    入暮时分,他送走了最后一个提供线索的人,心中大感不耐。这些江湖混子闻风赶
来报信,根据一些传闻便任意讹诈勒索、简直岂有此理,他哪有这许多工夫与他们穷纠
缠?在应付这些人中他对弹指神通这位老江湖十分佩服,开始感到缺乏人手的重要了,
必须有一位老江湖主持大局。方能应付裕如。
    刚送走客人,跨入店门,身后突然跟入一个少年人、脚步急促、叫声甚紧:“高兄。
留步。”
    他倏然转然道:“咦!是你?”
    来人是曾在雨花台下交过手的方士杰,难怪他感到惊讶。
    方士杰神色不安地跟入,焦虑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已走投无路,只好厚
颜前来请高兄援手。”
    “请坐,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为方兄效力,不胜荣幸。请教……”
    “舍妹失踪了。”方士杰没头没脑地说,神色极为颓丧。
    厅中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俩人。居天成在内室养伤。店中自从出了意外后、他将几
个店伙打发走了。
    他心中一跳,只感到心潮汹涌。他记得那天雨花台下的情景,方姑娘是第一个闯入
他心中的女郎。脑海中,方姑娘清丽脱俗的债影,清晰地幻现。
    “失踪?”他惊问。
    “是的,真是……”
    “慢慢说来。怎么回事?”
    “昨晚舍下来了几个夜行人,等巡夜的人发现有异,舍妹已经不见了。”
    “难道又是无头公案?有何线索?令妹的身手不凡,她难道……”
    “房中凌乱,所有的家俱皆被人翻得七零八落。后房的一名侍女躲在衣柜内,曾听
到来人向舍妹要什么心诀。”
    “哦!那该是美女踪案露出曙光了。”
    “高兄有何线索?”
    “这件事牵涉甚广,风尘五杰的失踪,与辽湖入神秘失踪案有关……”他将横望山
秘窟黑狱亡魂的事说了,最后说:“这说明了令妹的恩师了了神尼仍在人间、贼人认为
了了神尼所传的佛门心法在令妹手中,前来向令妹索取了。”
    “哎呀!这……”
    “决走,兄弟到尊府看看贼人是否留下了线索。”
    “这……官府已前往勘查……”
    “那就糟了,看不出贼人侵入屋中的手法啦!”
    “巡更的人,发现越墙而出的三个人影,皆戴了鬼面具。”
    “哦!我想有了眉目了。”
    “这……”
    “牛头山一带,我曾发现了戴鬼面具的人。”
    “这是说……”
    “我已经毁了双阙庄与西风山庄,可能还有秘窟隐藏在山林中,我得去遍搜各地。”
    “我随你前往。”方士杰攘臂道。
    “你?对不起,兄弟无意损你,你如果前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弟的拳脚……”
    “在那儿,兄弟遇上了老一辈的顶尖儿高手名宿,遇上了在下平生所遇见最可怕的
劲敌。”
    “你是说……”
    “我不是小看你,而是那些人大过高明。这样好了。有了消息,我再到尊府知会,
怎样?”
    “这……小弟到此向高兄讨回音好了。”
    “不,此地你最好少来为妙。”
    方士杰心事重重地走了,留下的难题令高翔深感困扰。看来对方在玉狮出面缉凶期
间,并未有所忌惮而歇手,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哩!
    他心中很乱,对那位戴鬼头面具艺业可怕的神秘怪人深怀戒心,如果那人是主人,
即使玉狮出面还不知鹿死谁手呢。他不知玉狮冯海的艺业如何,但他已预感到玉狮并不
如外传那么了不起。
    即使是一个不相识的女人,他也不忍袖手旁观,何况是一个他所关心的少女?
    他并不是一个易于动情的人,也不敢说那天雨花台下惊鸿一瞥便一见钟情,但方姑
娘的倩影,确是令他的心底涌起波澜,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陷入了微妙的情感游涡,
心湖已不再平静。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居天成,并不提他与方士杰兄妹认识的经过,只说风尘五杰的了
了神尼可能有了下落,有人已向了了神尼的门人下手,他要循这条线索追查,很可能在
牛头山附近,有贼人建立的另一座黑狱秘窟。
    居天成是两世为人的黑狱亡魂,不由切齿大恨,也跃然欲动,迫不及待地表示早明
一同前往牛头山搜山。
    他却早有准备,不想白天前往,救人如救火,而且晚间前往可免暴露行踪,晚膳罢,
他带了些碎银,换穿了一袭青袍。挟了连鞘长剑,连夜动身奔向牛头山。
    两人先从白龟池,虎跑泉附近搜起,从兜率岩侧降下文殊洞,再向上搜,登上峰巅
的雪楼。
    已经是四更初了,一无所获。
    在山颠四望,黑黝黝一无所见。
    居天成不住摇头,说:“高兄.这一带游人甚多。经常有官府中人往来观赏山影,
附近不会有人敢设黑狱的,还是到别处去找吧。”
    他不以为然,说:“正相反,在这些地方反而不会引人注意的。”
    “目下何去何从?”
    “往南到祖堂山,先搜芙蓉峰附近,走!”
    两人从南面悄然下降,穿越连绵不绝的树林,并未发现任何院或村落。到了两峰交
界处的岭脊.发现有一条向东西延伸的小径。
    居天成站在小径中、说:“有路方有人家.夜间翻山越岭太辛苦,不如循小径去找。
高兄,往东呢,抑或往西?”
    他摇摇头,用坚定的口吻说:“不东也不西,往南搜芙蓉峰。”
    “这……兄弟乏了,歇歇脚。如何?”
    高翔不同意。但温言问:“居兄,是不是镖伤未痊,感到疲倦?”
    “是的,有点疲倦的感觉。”
    “那就歇歇吧,我到各处走走。”
    居天成不歇脚、笑道:“兄弟只是不宜再爬山。这样好了。你我分开搜;这样可以
事半功倍,我向东南、你向西南。如何?”
    “好是好,只是你乏人照顾……”
    “呵呵!兄弟可以照顾自己。再说,咱们在未搜出可疑片候之前,不会贸然出面,
不管是否有所发现,明早日出之前,在佛窟寺前会合,怎样?”
    高翔也感到有居天成在旁,确是有点缚手缚脚,双方的艺业造诣相差太远,他还得
费神去照顾天成,少了一个人,他便会方便得多,便不假思索地说:“好,日出前在佛
窟寺见面,居兄,记住,不管你发现了什么、千万不可贸然出手,至要至要。”
    “兄弟理会得。”
    “如果有警,以两长一短的三声长啸为号。”
    “兄弟记住了,小心。”
    两人分手,高翔往南疾走,钻入树林一闪不见。
    人不可能离水而居,只有山麓方适于居住。他沿山麓的树林急走,希望能找到村落
或房屋,最好是找到三家村或一些孤立的住宅。
    只走了半里地,似乎这一带并无人迹。
    “啊……”东面传来一声鬼哭似的怪啸也像是豺狼在长嗥。
    他侧耳倾听良久,一切寂然。
    “分明是人的啸声。”他想。
    他不再迟疑,向东一折。走了百十步,前面有一处林空。
    白影一闪,从林空中向东消失在密林中。
    他脚下一紧,衔尾急追。透林空而过,抡入林中。
    蓦地,他嗅到一丝异香。
    在横望山常春观,他受到飞虹道姑以香及茶暗算着了道儿,一嗅到异香便心起戒念。
本能地屏停住了呼吸,向侧飞掠。
    他失去了白影,只好先止步倾听声息,黑夜的黑暗树林内.必须以耳代目。
    糟!有点头晕。
    “那股异香有鬼。”他懔然地想。
    完了,手脚有点发软。
    他立即坐下,行功调和呼吸,希望迷香早些挥发,以应付即将到来的突变。
    他坐在树下的草丛中,身躯尽量放低,寂然不动。还好、他早怀戒心,因此能及时
发觉异香而屏住呼吸所以中毒不深。至少,目下他并不是完全失去自卫能力的人,但如
非生死关头。还是隐身藏匿为上策。
    白影去而复回,是个身材修长的佩剑白袍人,脸上以白巾蒙住口鼻,如不接近,可
能误为女人。
    “咦!”白影讶然叫,在前面寻找人迹,不见有人倒在地上,所以大感诧异地脱口
叫。
    他安坐不动,暗叫侥幸。假使他不是机警地向侧掠走,必定被对方找到了。
    白影找不到人,发出一呼哨。
    片刻,微风讽然,有衣袂飘风声伟到,接着出现了两个黑影。
    “人呢?”一个黑影问。
    “不见了。”白影似带有浓重鼻音的语声简洁地答。
    “怎么回事?”
    “不知道。”
    “逃掉了?”
    “反正人是不见了。”
    “怪事,他不是中了你的计么?”
    “是的,但他似乎并未被黄梁香所薰倒。”
    “他也没有追你?”
    “没有。”
    “那小子艺臻化境,如不被迷倒,岂有不追之理?快搜,必定还在这附近。”
    高翔听了人字字入耳,不由大感诧异,对方的语气,分明已知道他的身份,难道说,
方士杰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了?但那是不可能的,方士杰并不知他今晚要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早已落在对方的监视下了,极可能是在雪楼附近被
人跟了踪。
    “槽了!居天成凶多吉少。”他心中谏然地想。
    一白两黑三个人影三面一分,分三方细搜。
    脚步声渐近,他心中暗暗叫苦。
    林下太黑,视界不良,如不走近至两三步内、绝难发现草中藏着的人。
    一个黑影逐渐接近,拨草声入耳。
    “唰!唰唰!”黑影用树枝拨草、一步步接近了。
    还好,黑影在丈外斜向而行,错过了。
    他暗自庆幸,但不久之后,另一个黑影从侧方绕近,也用树枝拔草,渐来渐近。
    “唰!”树枝在身侧不足一尺拨过。
    危机来了,也是一拼的时候了。
    在树枝拨过的刹那间,他突然聚凝真力踊身跃进,生死关头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
己残忍,先下手为强。剑出鞘化虹飞射.身剑合一撞向黑影,“噗”一声轻响,剑刺入
黑影的胸口。
    “嘭”一声响,两人全倒了。
    “啊……”黑影发出了惨叫声。
    他奋身一滚,一阵头晕目眩,几乎昏厥,他感到万分脱力,难以支持。
    黑影垂死的惨号声,必定将同伴引来,生死关头,支持不住便死定了。
    他挣扎着滚至一旁,剑亦至拔出,跪下一腿,迈出左腿以剑支持下来。眼前发晕,
只可看到朦胧的人影,幸好耳力尚佳,依然极为锐利。
    黑影飞射而至,有物破空射到,吼声震耳。
    他向下一沉,大喝一声,一剑挥出。
    糟了,一剑落空,射来的不是暗器,而是一柄流星锤、锤头一沉,蓦尔折向,只感
到劲部一紧,锤索折向勒住他了。
    他在被拉倒的前刹那,脱手掷剑,火速抓住了锤索,急急解脱,人已被拖倒在地。
    “啊……”黑影发出了刺耳的长号,惊心动魄。
    原来他听声辨位,掷出的长剑贯入了那人的小腹,剑尖直透腰背,大罗天仙也难逃
大劫。
    “嘭!”黑影掷倒在地。
    解开了流星锤,他吃力地站起,奋起神力,猛地双手一分,拉断了流星锤索,绰锤
在手。
    他身躯一阵摇晃,但仍然站稳、向奔来的白影沉声大喝道:“站住,说清楚再拼。”
    白影一惊,在丈外止步。
    他只看到朦胧的白影,头重脚轻昏昏欲睡,但死亡的恐惧令他能支撑住,勉强定下
身形又道:“不要再用你的黄梁香、你似乎不是卑鄙无耻的下五门丑类。”
    白影的剑徐伸,龙吟隐隐,徐徐滑进说:“不用黄梁香,在下仍可制你的死命。”
    “咱们有过节么?”他问。
    “废话!”
    “你贵姓大名?”
    “以后你会知道的。”
    “你知道在下的姓名么?”
    “当然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
    “你不是姓高?”
    “你不是未卜先知的……”
    “你叫高翔,纳命……”
    叫声中,剑虹射来,剑气锐啸,白影扑上了。
    他大喝一声、流星锤脱手掷出。
    “噗!”流星锤击中了白影。
    “唰!”剑刺入他的左腿侧。
    “嘭!”两人相撞,同时跌翻在地。
    他几乎失去知觉,一震之下双手一紧,抱住了对方的胸背。真巧,连对方的双手也
抱住了。
    白影疾狂地挣扎,疯狂地叫:“放手!放……手……”
    他怎肯放手?任由对方挣扎滚转,全力发劲双臂愈勒愈紧。
    “吱勒……”有骨折声传出。
    白影突然像泄气的皮球.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呼吸,一切都停止了。
    高翔也陷入半昏迷境界,仍紧抱住对方逐渐变冷的尸体。凶猛的劲道,不但勒断了
白影的双臂,也勒折了胸骨、他神智陷入半昏迷,本能地抱紧不肯放手。
    两个黑影从东面掠来.前面那人看到压在高翔身上的白影、突然止步叫:“有血
腥。”
    后面的黑影超越而上,叫道:“张白衣,你怎么了?”
    火摺子一晃,黑影一把将两人拖起惊叫道:“哎呀!两个都死了。”
    “咦!这小辈死也不饶人,硬将张白衣勒死了。”另一名黑影骇然叫。
    两人扳开了高翔的双手,一摸脉息,一个说:“死了,怎么办?”
    “生见人,死见尸,咱们把他带走。”
    “把死人带走?”
    “当然。”
    “算了吧,咱们可不是收尸人,明天叫人前来收尸,咱们只要据实回报便可。”
    “万一被野兽将尸拖走、咱们怎吃得消?你不带我带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暗影中,突传来了低沉的叱喝声:“站住!”
    两人止步,领先的黑影叫:“余氏双雄。”
    “雷。”对方问切暗号。
    “电。”
    “宇内。”对方不放心,再问。
    “称雄。”黑影答。
    “请进。”
    “谢谢。”黑影鼓掌三下说,举步便走。
    连越三道暗哨,方进入一座以石砖砌成的坚牢地底秘室。室中一灯如豆,两名黑衣
人坐在左右墙角下,其中一人问:“余兄昆仲带着的是什么人?”
    “是小辈高翔。”
    “咦!贤昆仲把他擒来了?”
    “不,是尸体。”
    “击毙了?”
    “他是死在张白衣张老兄剑下的,两人同归于尽。主人回来了没有?”
    “人全出动了,主人尚未回。人既然击毙了,该发讯号请主人回来了。为了这小辈,
半夜三更累得咱们倾巢而出,倒霉。放下他,我看看他有没有三头六臂?”
    余老大将人放下,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这小辈、明知他没有三头六臂哪!尸体
交你们,咱们歇息去也。”
    黑衣人将高翔向后面拖,一面嚼咕;“杀了多可惜,便宜这小子了。”
    这里是一间宽约三丈见方的地下厅堂,家俱简陋,只有一些手工粗糙的粗制桌椅,
四角挂了四盏气死风灯,有两名大汉躺在长凳上好梦正甜。
    黑衣人将高翔往厅中一丢,高叫道:“王四、醒醒。”
    两名大汉一惊而起,睡眼惺忪地问:“咦!怎么回事?”
    “高小辈已经毙死,好好看守尸体,主人要回来验看,小心了。”
    大汉睡意全消,微愠地说:“赵兄。挖苦人也有时候,看守一具尸体也叫人小心,
岂不是欺人大甚?”
    赵兄呵呵笑,说:“你没听说尸变么?听说死尸怕见属虎的人……”
    “闭嘴!呸!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滚出去!”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是个怕鬼的人,小心尸变,哈哈哈哈……”
    赵兄大笑着走了。
    王四恨恨地踢了高翔下脚,骂道:“该死的小狗,我不信你会尸变,你就变给我看
看?我可不信邪。”
    “好了好,拖至一旁放好吧。”另一名大汉说。
    刚将人拖至墙角,脚步声急促,进来了八名衣衫不整,提刀带剑的人,显然这些人
出动得仓促,连衣衫也来不及穿妥。
    为首的人年约半百,三角脸,吊客眉,一双阴毒锐利的三角限凶光四射,腰带插了
一把连鞘长剑,一进门便叫:“尸体呢?”
    王四上前行礼,欠身道:“禀主人,墙角那具尸体……”
    主人与七名爪牙急步上前,上来两个人将高翔拉至灯下,其中一人说:“确是这小
子,尸体己僵了。”
    主人验看毕,挥手道:“好,拖至囚室放置,等三爷前来验看后再掩埋。弟兄们,
各自回房安歇,忙了一个更次,天色不早歇会儿天就亮啦,天亮后事情多着呢。”
    王四应喏一声,唤来同伴将人拖入一条走道、转了两个弯,开了一座大铁门,向内
口叫:“周六哥,主人有事交待。”
    前面还有一座铁叶门,里面有人拉开门上的小窗孔,大声问:“有囚徒送来么?”
    “是一具尸体。”
    “什么?半夜三更找我周老六开心?”
    “这具尸体比活的囚徒重要得多。快开门。”
    “真是尸体?”
    “是高翔的尸体。”
    铁叶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赤着上身,壮实如牛的大汉,说
    “开玩笑,尸体为何不放在上面的废墟中,怎么弄到地底囚室放置?这……”
    “不必发牢骚了,快拖进去。主人已派人飞报三爷,要等三爷验过之后才能掩埋。
小心了。”
    “小心尸变。”
    “呸!你……”
    “我是一番好意。人交给你啦!”王四笑着说,丢下高翔走了。
    周老六将尸体拖入,住墙角下一丢。
    这是一间空气污浊,臭味四溢的囚室,用粗如茶杯的铁柱作栅,有一座小栅门出入。
前面是一条横过道,两墙各有一间小室,里面一是刑室。一是看守的住处。墙上插了两
枝松明,光线幽暗。
    囚室很长,是长青石所架砌、地底囚室不见天日,难怪空气恶浊。里面共囚了十四
名男女,都是蓬头垢脸,难分男女的人,似乎都很软弱,不成人形。每人的右手皆被拷
链扣在嵌入墙内的铁环上,各距三尺,只能屈坐在墙下,活动困难。墙根有一条沟大小
便皆同沟中流出,污秽可知,难怪臭味四溢。
    铁叶门旁有一条长登。周老六在登上落坐。将一根带有刺的铁棒放在怀中,盯着高
翔僵硬的身躯,哼了一声向尸体说:“老兄,你安分些,你如果真要尸变,六爷我可要
剜出你的心肝来下酒。”
    链子在响,一名女囚顿着脚叫:“喂!那具死尸真是高翔么?”
    所有囚犯皆已醒来,全用木然的眼神盯着墙角下的尸体,无动于衷。
    周六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骚婆娘,你关心他么?”
    “当然。”
    “当然是高翔。上次你在常春观放走了他,带着你那骚徒弟小妖精溜之大吉,这次
你该替他送终了。在三爷的天网下,任何违抗咱们的人,都得死。嘿嘿嘿!你也快了。
恐怕你师徒俩人.没有这小子死得痛快呢。”
    原来这女人是飞虹仙姑,她左面被锁住的女人,是她的门人嵇蕙儿。师徒俩浑身污
秽,已不像是女人,往昔的风华已消失净尽,往日的月貌花容已变成败絮残花,明媚动
人的音容笑貌已荡然无存。
    嵇惠儿幽幽一叹,伦然地说:“师父,他一个人,早晚逃不出这些人的毒手,他的
死早晚的事、不必为他难过了。”
    “哈哈哈!小妖精你倒是个明白人呢。”周老六狂笑着说。
    飞虹仙姑哼子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只要贫道能活着出去贫道必将你碎尸万段。”
    周老六大怒,倏然站起、掂起三尺长的带刺铁棒、恶狠狠地走近铁栅、猛地一棒向
飞虹仙姑的下阴戳去,怒叫道:“贱婆娘等六爷我下了班,我不将你脱光了去骑木驴、
我姓周的就是不人养的。”
    飞虹仙姑扭动着下身闪避,“嗤”一声道袍被刮破一条大缝。
    周老门正想刺第二棒,突听到身后有人说:“你本来就不是人养的,是狗养的。”
    周老六狂怒地转身,吓傻了。
    身后,半点不假,站着刚才送来的尸体,直铤挺地站立,跟珠上翻,只见白不见黑,
舌头外伸,脸色苍白,不是僵尸是什么?
    “我的……我的……妈呀……”周六虚脱地叫,跌坐在地。
    高翔双脚并拢,向前一跳。
    周老六屁滚尿流,叫不出声音,张大着嘴瞪大着眼吓傻了。
    高翔在勒毙张白衣之后,神智仍末清醒,但也没有昏迷不省人事,本能地用上了九
阴真气僵尸功自救,假死逃脱一厄。
    这时,迷香的药力已在他行功时逐渐消失净尽,装僵尸戏弄周老六,果然把周老六
吓僵了。
    他一脚踢出,靴尖点在周老六的鸠尾穴上。
    “嗯……”周老六闷声叫,直铤挺地躺下了。
    “高施主……”飞虹仙姑骇然叫,她已看出高翔不是尸变,尸变怎会说话?怎会用
靴尖点穴术?
    他急急摇手,说:“噤声,一切有我。”
    他先察看两室的形势,然后搜查周老六的全身。真巧,钥匙就带在周老六的腰带上,
共有十根之多。
    花了不少工夫,他找开了铁栅门的铁锁,然后遂个释放所有的囚徒。
    飞虹仙姑师徒武功未丧失,她咬牙切齿地将周老六吊在铁栅上,取过带刺铁棒,足
足在周老六身上刺了五十刺之多,几乎将周老六刺碎了。
    弄开了左面的室门,里面是刑室,他向众人说:“里面有杀人的家伙,诸位快去找
趁手的兵刃,咱们必须杀出去。”
    众人取了兵刃在门口聚齐,他低声问:“诸位有谁知道了了神尼师徒囚在何处?”
    飞虹仙姑叹口气,说:“神尼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前天方被押出囚牢,不知送到
何处去了。”
    “哦!风尘五杰中,还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
    一名身材高瘦的人苦笑道:“真真仙姑已被他们在二十天前活埋了,因为她拒绝交
出铁掌功的心诀,而且整天骂不口。”
    “乾坤一剑公孙谋呢?”
    “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里面谁被囚得最久?”
    一名干瘦如猴的人虚弱地说:“在下心猿袁禄被囚最久,大概有百日左右。”
    “袁前辈在何处被掳的?”
    “在南京金陵客栈,被五鼓返魂香所暗算。”
    “他们所说的三爷是谁?”
    “不知道。”
    “那位被称为主人的人……”
    “他叫晴天霹雷贾京,是辽淮一带的凶枭,剑上的造诣惊人,出剑时剑风如雷鸣,
力大无穷,艺臻化境。咱们如想平安脱困,必须避免惊动此人,不然咱们谁也接不下他
三招两式。”
    高翔略一沉吟,说:“好,在下先送诸位出去再说,走。”
    沿途无人阻止。接近先前的大厅,里面有人声。他闪在门旁向里瞧。不错,有人,
王四正与同伴在聊天,半躺着口沫横飞地说:“想当年,我王四在江湖上闯荡,也曾叱
咤风云,名头响亮……”
    “哈哈!老四,少吹牛好不好?”同伴笑着说。
    “什么?你说我吹牛?”
    “哈哈!谁不知你是个专向穷措大苦哈哈讨生活的蟊贼?”
    “你……”
    “失手打伤人命,投奔主人混日子,你还吹牛?再吹也是个看门的,别往自己脸上
贴金了,老四。”
    “去你娘的……”
    “别生气,老四,咦!你瞧……”
    两人眼都直了,一个高大的僵尸,一跳丈余无声息,只两跳便到了两人的身旁。
    “尸变……”王四大叫,其实声如蚊鸣,张口结舌浑身发僵,眼珠似要向外跳。
    “老天……”同伴虚脱地叫着,一跤跌倒。
    收拾了王四两个人,他举手一招,囚徒们一拥而入。他向两名身材高大的人说:
“地底秘室入口警卫森严,石门有内外两重控制,此关难过。两位快剥下这两个家伙的
衣裤换上,将在下抬出,说是奉主人之命抬至外面放置。切记不可多说话,免露马脚,
语气须紧,不令对方有迟疑的机会。成败在两位的身上,一切小心……”
    两人呵呵笑。说:“好,咱们必须不负所托办到。”
    他要其他的人小心跟上,在目力所及以外的地方候机、方向下躺,直挺挺地像个死
人。
    两人换装毕,抢着他奔上了通道,进入一座灯光明亮的长形石室。室中有两名警卫,
石门侧方有一只小窗孔、可看到外面往复走动的把门人。
    两人抬着高翔,奔入室中便叫:“快开门,快!尸体好臭。”
    两人里面的衣衫并末脱除,臭味仍然四溢,人来末接近,臭味已先到。
    拾脚的人不住呼气,接着叫:“奉主人之命,将这具发臭的尸体拾出去。快!小心
尸毒,屏住呼吸,免得赔上老命。”
    “尸体是什么人?”一名警卫问。
    “不知道,快!”
    臭味袭到,两名警卫赶快掩住口鼻,一名警卫急急向窗外叫:“快开门,腐尸送出
来了,快!”
    沉重的石门内外暗门齐开,徐徐自动缩入石壁内。
    “快走!快走!怎么等尸体发臭方往外抬?你们这些内堂的饭桶!”一名警卫躲在
一旁发牢骚。
    刚踏出石门,外面一名警卫叫道:“咦!站住!”
    抬头的止步,问:“咦!怎么啦?”
    “这具尸体,不是余氏双雄兄弟俩带回的么?”警卫惑然问。
    “大概是吧。”
    “他叫高翔……”
    “不知道。”
    “刚死,怎会发臭?这……放下……”
    “这……”
    “放下……”
    高翔一声厉叫,挺身而起。
    三人同时动手,两名抬人的囚徒对付里面的两个人,高翔则负责外面的两警卫,
“噗”一声响,一名警卫飞掷丈外,“嘭”一声脑袋撞在石壁上,红红白白齐出,像是
鸡蛋破裂。
    另一名警卫伸手去板壁上的控制石门扳手,手刚触及,高翔已到,一掌拍中后心,
一声末出便已了帐.滑倒在墙根下死去。
    里面的人听到高翔的叫声冲出,将内部的两名警哨几乎打成肉泥。
    十五条饿虎冲出地底石室,拔开掩住地道门的矮树与藤萝、眼前一亮,原来天色已
经发白了。
    高翔丢了夺来的长剑,叫道:“诸位快走,逃命去吧。北是牛头山快走。”
    前面哨声大起,外围的人纷纷赶来。
    高翔闭上了石门,方向外冲出。他以为可以将里面的人完全闭死在内,却不知地底
秘室另有门户。
    他钻入前面的树林,前面人影急射,三名伏椿闻警向内赶。他直等到三个黑衣人掠
近,方纵身而出,大喝道:“高翔在此、久候多时。”
    三人左右一分,一人发出一声警啸,同时拔剑,采合围阵势将他围住,作势进击,
却迟迟不进。
    他长剑一伸,大笑道:“你们想等党羽前来援助么?不必等了,地底秘窟已经完蛋
啦!纳命!”
    声落,人向前疾冲。
    正面的黑衣人悚然暴退,不敢接斗。左右后方的人,则同时向前迫进,攻他的侧背
以牵制他向前进击。
    他一声长笑,大旋身猛扑右后方的人,势如疯虎,剑幻万道:银蛇,也像满天银蛇
乱舞,透天彻地向右后方那人攻去。
    人剑俱合,快逾电光石火。右后方那人没有任何退出与闪避的机会,只能拼老命封
招自保,一声怒吼,招出“云封雾锁”,要封住漫天彻地袭来的绵绵剑山,居然修为了
得,像是撤出了重重剑网。
    可是,双方功夫相去太远,高翔志在必得,但见剑划吞吐扭曲猛烈的射入剑网,排
山倒海地破网而入。
    “铮!”黑衣人一剑架住了来剑,但架不动震不开,高翔的剑尖已刺入他的右肩并。
    人影倏止,黑衣人浑身一震。
    高翔一声冷叱,拔剑、旋身、出招、伤敌。“唰”一声气啸,从后面,扑上解救同
伴的另一名黑衣人,右上臂己被高翔的剑贯穿。接着剑影再闪,比声震耳:“躺下!”
    他的剑已点在对方的胸口,黑衣人右臂受伤,剑已脱手,痛得龇牙咧嘴,脸无人色
地缓缓躺下了。
    同一瞬间,先前肩井中剑的人、也狂叫一声摔倒在地,左手按住创口狂叫:“快……
快救我,我……我……我的肩……”
    同一瞬间,另一名黑衣,转身飞逃,溜之大吉。
    高翔命黑衣人躺倒,剑抵住对方的咽喉,冷笑道“手放开些,你的腰带上有四把飞
刀。”
    “你……你是……”黑衣人恐惧地叫。
    “说。了了神尼藏在何处?”
    “在……在在不……不知……”
    “好。你不知,我去打别人间,你只好死了。”他冷冷地说着,剑尖压力徐增。
    “慢……慢点杀……杀我……”
    “为何慢点杀你?”
    “我……我知道。你……你保证不……不杀我……”
    “没有保证。”
    “那……那总该有条……条件。”
    “没有条件。”
    “我……我说出之……之后怎……怎知你是……是否杀……杀我?”
    “那你就得碰碰运气了。”
    “我……”
    “你不说,我去找旁人……”
    “我说在……在在……”
    “在何处?”
    黑衣人左右看看、方硬关头皮说:“在此地向……向西走。枫林后有……有一座青
石岩,下面便……便是囚老尼姑的……的地洞。”
    “了了神尼的门人呢?”
    “在……在隐山小筑。”
    “隐山小筑在何处?”
    “在拱北峰。”
    高翔冷笑一声,收剑说;“在下先替你裹伤。再制你的睡穴,两个时辰后你便可醒
来。熬得过两个时辰,你死不了。”
    “请……请不必制……制在下睡穴。”
    “防患未然,在下不信任你。”
    他替黑衣裹了伤,冷笑道:“如果你所言不实,在下会回来收拾你。老兄,你还有
机会自救。”
    黑衣人脸无人色,惶然道:“在下是……是听主人说的、是步是真在……”
    “隐山小筑谁是主人?”
    “听说是一位姓郭的人。”
    “听说?你这厮……”
    “爷台明……明鉴。咱们这些人,皆绝……绝对禁止与隐山小筑往来,不……不许
打听,也不……不许走近。谁……谁也不知道那儿的事。”
    “你们的主人是谁?”
    “晴天霹雳贾京。”
    “叫三爷的人又是谁?”
    “在下不……不知道,谁……谁也不曾见过这个人,人来……来时戴了鬼面具,
不……不见面貌。”
    “好,你睡吧!”制了那人的穴道,塞入草丛中掩好。
    走近肩井被刺中的黑衣人,不由一怔,叹口气说:“这人很有种,可惜。”
    原来那家伙自己用左掌拍碎了天灵盖,已经气绝多时。
    他向西急窜,去找寻枫林地穴。呐喊声已寂,追囚的人已向北走了,可能包括飞虹
仙姑师徒在内的十四名囚徒,重见天日之后能够同舟共济,击溃了拦截的伏桩,逃向牛
头山去了。
    天色已经大明,身形难隐,他也不想隐起身形,穿枝入林去势如电,不久,枫林在
望。果然不错,枫林的后端,确有一座山岩,高约有十余丈,并不峻陡,上面小树丛生,
藤萝密布。
    接近枫林,蓦地一声暴叱,六名黑衣大汉从草丛中跃出,一字排开,领先的人沉喝:
“不许乱闯,什么人?”
    他脚下一慢,一步步而进,泰然地答:“南京高翔。”
    六大汉大骇,悚然而惊。
    “你是人是鬼?”大汉变色问。
    “青天白日,你说高某是人是鬼?”他一面说,一面大踏步向前闯,声落,已接近
至丈内了。
    既然不是鬼,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人的名,树的影,高翔的名字,已经在江湖极
为响亮,六大汉怎能不怕?怕是一回事、责任所在又是一回事,他们必须捕杀高翔。奸
在人多势众。六比一,没有什么可怕的。
    六人定下心神,六把钢刀同时出鞘,立下门户待敌。高翔向前闯,无畏无惧,脸色
肃穆,虎目中神光似电,不怒而威。
    六大汉向后退,在气魄上便输了一着。
    一进一退,情势迫人。
    “不许再进!”大汉沉喝。
    蓦地风吼雷鸣,剑吐千朵白莲,刀幻电火流光,罡风起外。人影乍合。
    “铮铮铮嘎……”刀剑接触暴响震耳,火星飞溅。
    “啊……”惨号声倏扬。
    两个人影飞退两丈,“嘭”一声倒了一个。
    剑气乍敛,刀光倏隐。
    飞起两道翻腾着的银虹,在三丈外翩然坠地。是两把钢刀。
    人影急剧闪动,突然静止。
    六个黑衣大汉倒了一个;一个头与左颊被划开了一条血缝;一个右时被击碎;一个
的右耳不见了;一个右锁骨被刺断。
    只有一个完整的人,手中的刀已不翼而飞。
    高翔屹立如山,虎目中冷电四时.冷然扫了散处四方的人一眼,一字一字地说:
“谁不愿招出了了神尼所囚的地穴,他可以自行了断,免受掺酷的刑罚。”
    为首的大汉扭头便跑,丢下同伴逃命。
    高翔左手微抬,一颗五花石恰好击中大汉的筋缩穴。
    该穴在第九节脊椎骨之下,可不是好玩的部位。
    “嘭”一声大震,大汉仆倒在树根下。接着、浑身猛烈地痉挛,发出了可怕的叫声,
挣扎翻滚心动魄,惨号声令人闻之心寒。
    一名大汉突然举刀,大叫一声,在脖子上一抹,鲜血喷出,仰面便倒。
    接着,第二名大汉开始自杀。
    只片刻间,六个人全完了。
    高翔暗暗惊心、这里的歹徒们,都是些亡命,必定控制极严,戒律残酷无情,所以
宁可死也不敢招供、比起地底秘室那些散漫的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
    他收了剑,取回五花石、吁出一口长气,进入枫林深处。
    将近崖下,崖左人影如电、有九个人从远处掠到,轻功绝俗,势如星跳丸掷。
    那九个人是七男两女,领先的人脸色泛青、年约花甲,有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
第二位仁兄.正是地底秘室的主人,晴天霹雳贾京。
    双方几乎同时到达崖下,晴天霹雳大吃一惊,脸色一变,讶然惊叫:“咦!真是这
小狗。”
    “他就是高翔?”山羊眼老人阴森森问。
    “不错,就是他。”晴天霹雳惑然地答。
    “他不是死了么?你要我来验尸的。”
    “他本该是死的,但却在此出现。”
    “他能复活不成?”
    “不知道,兄弟检查时,他确是僵了,气息早绝。”
    “好吧,再叫他死一次。”
    晴天霹雳立即拔剑,傲然地说:“好,兄弟把他的脑袋先卸下来。”
    高翔抱肘而立,冷然打量着对方九个人,不言不动,静观其变。
    晴天霹雳迫近至八尺左右,长剑徐伸,沉喝道:“小狗,你真是高翔?”
    高翔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剑上,心说:“这家伙的剑有鬼,血槽特薄,运动时震动可
发异声,必定是恶贼晴天霹雷贾京了。”
    他不加理睬,冷然注视不言不动。
    晴天霹雷大怒,用炸雷似的嗓音再问:“你为何不回答?你是不是高翔的孪生兄
弟?”
    他仍不加理睬,忖道:“他们有九个人,我该如何下手?擒贼擒王,那位阴险的山
羊眼老狗,必须用绝学将他击毙或击伤,其他的人便容易对付了。”
    晴天霹雷无名火发三千丈,大吼道:“小狗?你敢狂傲?你知道太爷是谁?”
    他不动身色。屹立如化石。
    晴天霹雳厉吼一声,伸手出剑。
    一名中年人疾掠而至,急叫道:“且慢!割鸡焉用牛刀?待兄弟打发他。”
    晴天霹雷大概一辈子也不曾见过如此沉着镇静的人,心中未免有所顾忌,深怀戒心,
愤怒终被理智所克制,退后两步说:“朱贤弟小心了,最好是生擒活捉。”
    中年人朱贤弟呵呵一笑,填上位置,连剑也不撤,傲然笑道:“小弟理会得。听说
这厮十分了得,吓住了不少人、我看全是谣言,不可置信。”
    “为何不可置信?”
    “他小小年纪,即使从娘胎里练起,也不过二十年火候。我不信他就练成了铜筋铁
骨。”
    “贤弟小心为上。”
    朱贤弟冷哼一声,转向高翔说:“你这小王八……”
    “啪!”暴响乍起。旁观的人只看到人影一闪,乍进乍退而已。
    “哎……”朱贤弟狂叫,斜撞出丈外,踉跄止步。“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中
有几颗断牙。
    左颊一阵白,接着渐渐变红,然后渐渐变青,指痕宛然,开始浮肿,触目惊心。
    高翔仍然站在原处、抱肘而立纹丝不动。
    “咦!”众人讶然叫。
    朱贤弟居然不肯认载,一声怒叫,凶猛地疾冲而上,势如奔马,凶狠地一拳捣来。
    高翔向侧一闪,出左手“带马归槽”,刁住对方的手腕向后带,扭身一掌劈在对方
的劲背上。
    晴天霹雳已看出不妙,跟上大叫:“小心……”
    人已倒了,叫晚啦!
    剑虹射到,剑鸣声突响,像是晴空里响起一声雷鸣,晴天霹雳抡先出手抢救同伴,
用上了绝学,“灵蛇吐信。”
    声势汹汹,捷逾电闪的冲刺劲道惊人。
    高翔向左前方疾闪,捷逾电光石火,脱出剑影立即回敬,以惊世骇俗的奇速出鞘,
向后一剑拂出,好快,快得令人目眩。
    晴天霹雳竟然止不住势、直冲出两丈外,脚下大乱,最后刹住了脚步,上身一挺,
然后一声未出,向前一冲,身躯一阵抽搐,渐渐静止。后脑已被剑剖成两半、不死才是
奇迹。
    高翔徐徐用靴底拭去剑上的血迹、徐徐收剑归鞘,仍然抱肘而立,不言不动,仅用
冷电四射的虎目,冷冷地扫视着众人。
    所有的人。皆打一冷战,脸色苍白。
    山羊眼老人倒抽一口凉气,挥手低沉地说:“诸位快走,老夫与他生死一决。”
    “咱们一起上,拼了他。”一名中年人叫。
    “不可。人多反而缚手缚脚难以放展.快走!老夫应付得了的。”
    高翔发话了声音冷得出奇:“谁也别想走,高某有事请教。”
    “冲老夫来就是。”山羊眼老人迎上说。
    “贵姓大名?在下高翔。”
    “老夫冲霄鹤郭强。”
    “你是隐山小筑的主人郭三爷?”
    “你……老夫不叫三爷。”
    “你的主子又是谁?”
    “废话!老夫哪有什么主子?”
    “你的主子就是南京四大奇案的真凶主犯。”
    “老夫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与笑如来同是小走狗。”
    “老夫不认识笑如来。”
    “好吧,在下擒住你之后、你便会一一吐实了。”
    “你这是痴人说梦。”
    高翔剑出鞘,脸色一沉,冷冷地说:“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吧,你上!”
    一个青衣中年女人高举长剑,大叫道:“七比一,拼必有生路,咱们不能自行逃走,
我先上。”
    草声簌簌,崖右有人冲到、共有六个人。
    崖左人影急窜,又是五个。
    身后有衣袂飘风声,也到三个人,其中有飞虹仙姑师徒。
    一名花甲囚徒双股叉一扬,切齿冲上叫:“你们除了暗算偷袭放迷香之外、还有何
本领?杀!”
    吼声中,双股叉一抖,“猛虎摇头”抢先进招。叉长八尺,叉尖冷茫四射,幻出慑
人心魄的光芒,叉上劲风隐隐,像是百十枝钢叉同时扎出。
    中年女人向侧一闪,快速绝伦,从侧方欺上,一声娇叱,剑攻对方的左臂,近身了。
    “铮”一声暴响,叉柄闪电似的拨开了近身的剑,接着人形接触,叉柄乘势再进。
    “噗”一声响,叉柄捣在中年人的右胸上,胸骨折断,深陷入肺部。
    “哎……”中年女人仰面便倒,起不来了。
    花甲老人双股叉一举,厉叫道:“老夫的枪法中有这一招,但并未交给你们。你们
来吧,看我追魂金枪汪明是否雄风仍在。”
    心猿袁禄向前纵出,扬剑厉吼:“袁某得见天日,不杀尽你们此恨难消,袁某途经
南京,随身带了六块祖母绿宝石,你们搜去宝石也就算了,为何如此待我?杀人不过头
点地,你们……你们根本不是人,杀……”
    仇恨怒火在燃烧,十四个人不约而同疾冲而上。
    高翔一声长笑,剑发如电光一闪。
    “铮铮!”冲霄鹤连封两剑,退了三步,换了方位,高翔如影附形跟到,豪迈地叫:
“硬碰硬你就来吧。”
    “铮铮!”冲霄鹤又封了两剑,剑却被震偏,中宫大开,糟了,虎口有血沁出,飘
退八尺。
    “再接一剑。”高翔叫,剑出如疾电迅电。
    冲霄鹤的发结飞起,头皮也被削掉了一层。
    “还有一剑!”高翔再叫。
    冲霄鹤一声厉叫。脱手将剑掷出,接着一掌反拍,猛击自己的天灵盖。
    花容憔悴,满怀怨毒的嵇蕙儿恰好掠过老家伙的身后,猛地一声尖叫,一掌柏在对
方的脑后,一手托住的手肘向上托,厉吼道:“你怎能自杀了之?”
    冲霄鹤立即昏厥,无助地长叹一声向后倒入嵇蕙儿的怀中。
    高翔收剑抢到,将人接过笑道:“谢谢你,嵇姑娘。”
    “我还没谢你呢。”蕙儿苦笑着说。
    高翔举目四顾,六个男女已死掉三个,另三人在十三个人刀剑交加下,眼看要被分
尸。
    他心中一宽,笑问:“姑娘,贤师徒怎又落在他们手中的?刚才在地窟下脱身要紧。
无暇多问……”
    “唉!说来一言难尽。”
    “他们发现了贤师徒在常春观放了在下的事?”
    “如果被他们发现。哪还有命在?只有怀疑而已。”
    “哦!这……”
    “离开常春观之后,家师与我太平府躲了一阵,后来遇上了家师的旧友鲁三娘,被
她的花百巧语所惑,前来南京找晴天霹雳借盘缠,希望北上至山东一常游历,没想到自
投罗网,鲁二娘这贱妇竟然是晴天霹雷的情妇,被他们打入地底囚牢,迫我们要迷香的
配制法。如果你晚来三两天,我师徒两人必定命丧囚牢,九泉亦难瞑目,此恩此德,没
齿难忘……”
    “姑娘,在下也欠了贤师徒一份情。”
    “这是不同的……”
    “一样,一样,咱们是情义相抵,谁也不欠谁的。”高翔一面说,一面将冲霄鹤拖
至一旁。
    “高爷,你准备将这人怎办?”姑娘问。
    高翔苦笑,说:“我要问口供,可是十分辣手。”
    “辣手?笑话,我帮你问。”
    “你如何问法?”
    “我割他一千刀,哪怕他不吐实?”
    “正相反,你割他一万刀也是枉然。”
    “我却不信,试试看。”
    “千万不能试,一试便糟。这家伙不怕死,你以死来威胁他,必定徒劳无功,我猜
想他是个重要的人物,可能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三爷,如果他再自寻短见,岂不前功尽弃。
想活不易,想死容易得很哪!”
    蕙儿的目光,落在人丛中,那儿十三个人正在瓜分晴天霹雳的尸体。
    “有了。”蕙儿兴奋地叫。
    “有了什么?”
    蕙儿用手向一个五短身材,留了山羊胡的花甲老人,正在砍破晴天霹雳的脑袋的人
一指说:“瞧,那是阴阳使者明慈航。”
    “哦!这人姓也怪、绰号也怪。”
    “听说他是本朝初群雄角逐。自以为是刘玄德的明玉珍的后人。明玉珍取得四川,
国号大复,颇为礼贤下士、勤正爱民,可惜死得早。儿子明升登位只有十岁,这位阿斗
终于守不住四川,孤儿寡妇向大明投降,被遣送到高丽的去做归义侯,明慈航本支是湖
广随州人。并末离开故里,到底是不是明玉珍这一支的后人确是否待证。”
    “他为何称为阴阳使者?”
    “他是个巫师,会法术,可以魂入太虚,可进入地府与鬼神打交道,我去叫他来,
可请他用法术叫这恶贼招供。”
    阴阳使者正用刀挑起晴天霹雳的破脑袋,像中魔般乱跳,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像个疯子。
    蕙儿“嗨”了一声、叫道:“明前辈请过来借一步说话。”
    阴阳使者似乎神智一情,扔掉破脑袋问:“小丫头,怎么回事?”
    “高爷有事相求。”
    阴阳使者奔到,收了刀抱拳含笑行礼道:“老弟,大德不言谢,水里火里、老夫只
等你一句话绝不……”
    “老前辈不必客气,晚辈要向这人问口供,不知老前辈有办法么?”
    阴阳使者大笑。说:“不是老夫夸口、他会将他祖宗十八代以来。扒灰蒸母忤逆乱
伦的隐私。一字不漏地吐实。”
    蕙儿脸一红、骂道:“老东西!你的口好脏。”
    阴阳使者也老脸微红笑道:“对不起,老夫也是气昏了头。好,我来叫了乖乖招
供……”
    “老前辈,这家伙一醒便会自尽……”
    “这……能不能让他半清醒?”
    “可以。”
    “那就好。”
    高翔开始将冲霄鹤弄醒、以大拇指控制住耳下的天庸穴一松一紧一按一放。片刻,
冲霄鹤神智渐清。
    “将他放平。”阴阳使者低说声。
    冲霄鹤的双目张开了,立即看到眼前有一只人手掌在晃动.指缝中尚挟有一片草叶,
也许是树叶,耳中听到了奇异的呢喃声,这种声音听来极为奇异陌生。他在看,在听,
不知怎地,突觉一阵困倦涌上心头。只片刻间,他便陷入恍惚的境地。
    阴阳使者向高翔举手示意,低声道:“你可以自己问,但声调切不可过高或过低。”
    “奸,晚辈试试看。”。
    “不要紧,有老夫在旁,不会有意外,劳驾小姑娘阻止那些人过来,高老弟问口供,
不希望有人旁听。”阴阳使者退在一旁说,并将蕙儿支开。
    “你是谁?”高翔开始问。
    “郭强。”
    “人家都叫你三爷?”
    “是的。”
    “你住在何处?”
    “隐山小筑。”
    “你认识晴天霹雳?”
    “他是我直接掌握的两属下之一。”
    “另一人是谁?”
    “独眼花子孙德。”
    “你认识笑如来?”
    “认识,但彼此有交情。”
    “掌握你的人是谁?”
    “夜叉康亮。”
    “还有谁?”
    “咱们向上只听命于一个人,往下只掌握两人。之外并不相往来。”
    “哦!夜叉康亮听命于谁?”
    “不知道。”
    高翔耸耸肩,心说:“除了逐个向上追之外,别无他途。只要有一人死亡,便无法
追查了。”
    “如果夜叉康亮死了,你听命于谁?”他继续问。
    “尔后自然会有一个持有金蛇令的使者,前来指示向何人报到。”
    “你见过持有金蛇令的使者么?”
    “不曾,即使见过也不认识,使者夜间来,戴了鬼面具,咱们只认令,不认人。”
    “如果你死了,谁指挥晴天霹雳与独眼花子。”
    “届时自有人持银蛇令,令他两人改属。”
    “你也戴鬼面具么?”
    “因公往来,皆戴鬼面具。”
    “今天你并未戴鬼面具。”
    “事出仓卒,且在白昼、因此事急从权不戴、但晴天霹雳的手下弟兄,绝不知我的
身份。”
    “你们称为何种帮派?”
    “我们没有帮派。”
    “听命于人,你有何好处?”
    “子女金帛,予取予求。”
    “你们作案?”
    “是的。”
    “你在隐山小筑有何图谋?”
    “听命行事,搜捕怀有奇技异能的人,令其交出技能,然后迫其效忠,候命将人向
上解送或处死。”
    “风尘五杰落在你手中的?”
    “不是,但却是在下去接的,使者送来三个人,了了神尼.真真仙姑与河东老农。”
    “他们目下怎样了?”
    “他们三人拒不合作,真真仙姑已被处死;河东老农已被活埋;了了神尼囚禁在地
窟;我们已将她的女弟子掳来、预定今晚令她师徒见面,看她是愿意交出菩提禅功心诀
呢,抑或是眼看女弟子受凌辱而死?”
    “禅功心诀交出,神尼是否可以活命?”
    “这得看使者所传来的信息方能决定,在下只知奉夜叉康亮之命行事。”
    “要心诀何用?”
    “不知道。”
    “人解往何处?”
    “不知道。”
    “你总该有所风闻。”
    “在下确是不知道、咱们严禁打听与无关的消息。在下听命于夜叉康亮等,五六年
来,至今仍不知他的底细、何况其他?”
    高翔不再多问,只问了了神尼的下落,问:“了了神尼囚在哪一座地窟?”
    “崖下有一株枫树刮去一块树皮刻了一个十,沿十字一面前行三丈二尺有一个铁环
安在石眼上,向外拉开便可看到人了。”
    高翔吁出一口长气,向阴阳使者道:“谢谢你,老前辈,晚辈要去救人,后会有
期。”
    阴阳使者嘿嘿笑,说:“老弟,你以为我们这十四个人,不会去隐山小筑,便甘心
离开不成?”
    “你们……”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哦!”
    “把这些恶贼杀光,连根拔掉。”
    “在下……”
    “咱们须借助老弟的鼎力,隐山小筑定然高手如云、没有老弟撑腰、论真才实学、
咱们这些人已是半死人,力不从心了。”
    “老前辈不是会法术么?”
    “那是鬼话,一些障眼法而已。老弟……”
    “在下也要到隐山小筑救人。”
    “妙极了。老弟、报了仇,雪了恨,老人愿以迷魂术与传心术相赠。”
    “这个……法不外传……”
    “老朽以之奉赠,日后你将用得着。”
    “晚辈这里先谢过。”
    “不必客套,老朽弄醒这狗东西……”
    “且慢!”
    “老弟……”
    “老前辈能否令他带路至隐山小筑?”
    “这个……”
    “有他带路,岂不省事。”
    阴阳使者嘿嘿笑,欣然道:“对,正好要他带路,领咱们这群恨重如山的人,去拔
掉他们的根苗。”
    “那就麻烦老前辈施法了。但在施法前,诸位最好去找贼人的衣裤换上。以便跟入
隐山小筑。”
    “对,老朽去招呼他们去找死人的衣服换上。”
    “晚辈先去救神尼。”
    扳开石环,一块石板随环而起,令人心中悚然。石窟仅四尺见方,只留了一个通风
孔,人反缚手脚蜷缩在内,如果不是练武有成的人。能支持两个时辰,已经是难能可贵
了。
    将神尼拖出,前来相助的蕙儿还以为老尼姑已死,苦笑道:“来晚了,迟啦!”
    高翔解去勒索,略一察看说:“没死,还有气息。快替她推血过宫,希望缚久了的
手脚不至成为残废。”
    同是落难人,惠儿也就顾不了污秽、将神尼拖至隐偏处,用推拿术推血过宫。
    高翔并不认识了了神尼,等蕙儿救醒老尼之后,方举步走近,向蕙儿问:“嵇姑娘,
神尼前辈怎样了?”
    神尼盘坐在地,默默行动调息,苍白的老脸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仍然微弱。
    “不要紧,神尼支持得住,只是太虚弱了些。”蕙儿欣然地说。
    这时,去找衣衫更换的人已陆续转回,在远处等候启程前往隐山小筑。
    高翔静候片刻,上前抱拳一礼道:“弟子高翔,与霸王丐柯是是好朋友。”
    神尼睁开了无神的双目,注视着他,虚弱地说:“果然是仙露明珠,贫尼已听真真
道友说过了。”
    “师姑可是了了神尼?”
    “正是贫尼。是施主救了贫尼么?”
    “救应来迟,前辈恕罪。”
    “贫尼感激不尽。”
    “师姑是如何落在他们手中的?燕子矶之会,弟子与霸王丐依时到达。却不见了诸
位的踪迹,原以为诸位失约,却又碰见令徒与真真仙姑的门人在矶道小亭守候。又在林
中发现前辈的断念珠,方知出了意外,可是,像是无头公案,无从查起。前辈是如何落
在他们手上的?”
    “一言难尽。”了了神尼叹息着说。
    “他们先期埋伏么?”
    “不,是乾坤一剑公孙谋出卖了我们。”
    “什么?”高翔惊问。
    “老匹夫假装翻脸,引我们至预先布下高手的树林,十名蒙面高手齐出,每一名高
手皆比我们任何一人高明,变生仓卒,我们三人连发讯求救的机会也未抓住。”
    “有了内奸,岂能侥幸?”
    “霸王丐柯施主呢?”
    “他……他死在江湖游神古山岚之手。”
    “我佛慈悲!施主怎知贫尼受困?”
    “前晚令徒被掳走,方兄士杰昨日向晚辈求救,因此晚辈赶来此地查访……”
    “小徒呢?她……”
    “她仍陷身在隐山不筑。”
    “这地方贫尼知道。”
    “晚辈已捉元凶首恶,正要前往隐山小筑救人,师姑如果不便行走,可在此地相
候。”
    “贫尼仍可支持,听真真道友说,施主是前辈皇甫施主的高徒,是真是假?”
    “这……”
    “施主不便说,贫尼不敢勉强,有关皇甫施主的一些往事秘辛贫尼略有所闻,施主
如愿知道,贫尼皆愿坦语相告。施主,这就走么?”
    “神尼这就走。”
    “谢谢这位姑娘帮助贫尼行功调息。”了了神尼向蕙儿稽首说。
    “晚辈姓嵇,叫蕙儿、前辈客气了。”
    “哦!姑娘的姓甚是少见.贫尼知道一位武当名宿狂剑嵇伯权。”
    “那是家父。走吧!”惠儿黯然地说。
    神智已被控制的冲霄鹤,在迷魂术的控制下,一马当先领着群雄奔向隐山小筑。
    高翔与阴阳使者并肩在后紧跟,一面走,一面将自己卷入游涡,追查南京窃案的事
说了。
    阴阳使者武功不见佳,但他具有迷魂大法与传心术绝技,却是宇内有数的奇技异能
之士。但他在江湖行走,人缘并不佳,有人认为他是白莲会匪,不敢与他往来。有入则
认为他是左道旁门,不屑结纳。总之,在江湖他是颇为寂寞的.他也不以为意,在江湖
混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愿自贬身价与人结交。这次被冲霄鹤所诱擒,做了三天
地狱死囚。三天来,晴天霹雳一而再威迫利诱,要他交出传心术与迷魂大法的心诀秘密。
幸而为期甚暂,冲霄鹤为了了神尼的事分了心,未能全力对付他,因此他是最幸运,受
刑最少的人。
    他是个久走江湖的人,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而且机警精明,听完高翔简要说明其
中经过、便知这件事牵涉极广,颇为严重,审慎地说:“如此说来,南京附近必定隐伏
着一个可怕的人物。这厮居心叵测,潜势力庞大、控制极严,且有不知情的人为虎作伥。
老弟,你一个人虽能剪除他一些不重要的羽翼,济得甚事?”
    “在下总不能撒手不管,对不对?”高翔笑问。
    “你是个傻瓜。”
    “天下间聪明人太多,不是好事。每个人都是聪明人,这世界并不见得好多少。”
    “当然,你傻得令人肃然起敬,如果你不傻,我这条命死定了。”
    “前辈的看法如何?”
    “我认为这家伙必定雄心勃勃,以南京为根基,逐渐向外地发展。同时在发展期间,
一面剪除不为已用的武林人,一面胁迫他们交出武功,以便集天下奇技异能于一身,作
为日后称霸江湖的本钱。如果他一切如意,不出三年,江湖上将掀起狂风巨浪,局面将
完全改观,门派林立的均势必被打破,各自为政各谋发展的局面将不复再有。这期间,
不知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像改朝换代么?”
    “有点相似。你知道,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子女金帛多多
益善。等到他势力遍及天下各地、不举兵造反那才是反常哩!”
    “如此严重么?”
    “岂止严重?简直不可收拾哩!”
    “前辈……”
    “老夫老了,如同风前之烛,难当大任、也为不从心。自古英雄出少年,得看你们
年轻人了。”
    “在下孤掌难鸣……”
    “那就得联络天下英雄……”
    “在下的朋友下场够惨。谁还敢与在下合作?”
    “你可以依效对方所为,暗中与英雄豪杰通声气。”
    “我希望能找出主事人,擒贼擒王一劳永逸。”
    “我赠给传术与迷魂大法,想必有用,这位冲霄鹤便是明证了。”
    “前辈……”
    “你得守秘,我不希望再入地狱。”
    “在下也有此心念。隐山小筑事了,前辈可至阳山龙湫池旁见面,可好?”
    “好,我也有些待理,后天正午见面,如何?”
    “好,不见不散。”
    人生的机遇,确是有点神秘。高翔上次碰上缥缈魔僧,无意中遇上了青城逸士,获
授破解十二擒龙手与破解九绝掌的绝学。这次无意中救了阴阳使者,获得了传心术与迷
魂大法、岂不是机缘巧合?
    另一方面,他为要办的事花了不少精力,到头来成少败多。不但真凶仍无下落,帮
助他的朋友几乎全被对方锄除净尽了。而这次因为方姑娘的事,凭他对方姑娘的一面之
缘,与及一见动情的一丝情愫,他不顾一切插手碰运气、居然被他获得丰硕的成就救出
了了神尼,查出了燕子矶风尘五杰失踪的秘辛,洗清了他与陶姑娘的误会,收获极为意
外。
    隐山小筑在望,气氛一紧。
    这是一座大户人家建在山区避尘的别墅,五栋精舍建在花园内,四周假山密布,奇
花异革栽满庭院、四周以三丈高的原木筑栅防兽,向东建了一座庄门楼。门楼上有一块
大匾,刻着四个字:隐山小筑。门楼前的小径旁,树了一座石碑,上面刻着:“私人别
墅,闲人止步。”
    门楼上方,有担任了望的人。门外,有两名警卫。晴天霹雳的人,不与隐山小筑的
人往来,因此地窟被毁,群贼四散,没有人往隐山小筑,因此不知发窟被毁的消息。
    这时了望的人已看清了主人冲霄鹤的面貌,便向下叫:“开栅,主人回来了。”
    栅门拉开,奔出十余名警卫,在门外相迎。冲霄鹤不理会接他的人,径自进入栅门。
    接着进入的是高翔与阴阳使者,昂然直入。
    蓦地,栅后刀光乍闪,左右齐出,人影急闪。
    栅后躲着五个人,四人出刀截击高翔与阴阳使者,一人向冲霄鹤的背影扑上。
    变生仓卒,如换了旁人,绝对无法应付,不死也得重伤。但高翔与阴阳使者皆精明
过人,机警绝伦。高翔一声长笑,如闪电似的刹那间向前一仆,顺手将阴阳使者向前一
带,着地后左右急滚。钢刀以间不容发的间隙掠过他们顶门,危极险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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