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武侠 : 云中岳


 
十二
     
    白羽箭曹世纶等人以代表身份前来应约,做梦也没料到对方会翻脸留人,想到要糟。
    目下的形势是一被擒,一受伤,他白羽箭一个人,独力不可回天,敌众我寡,彼此
相去悬殊,他毫无侥幸的机会。
    但他也不甘俯首就擒、冷笑道:
    “谁上来曹某杀一个够本,多杀一个便是对本利。曹某的白羽箭可破内家气功,你
雷堡主练的是乾元真气,最好亲自试试,不要叫别人前来送死。”
    狂鹰向永平伸手拔出身侧一名青衣大汉的剑,突然飞扑而上剑出“灵蛇上天”,身
创合一凶猛上扑。
    白芒一闪、看到白芒,白芒入目即已消失,快极。
    狂鹰突然浑身一震,脚下一慢,但仍向前走,只走了三四步,踉跄停住了。
    白羽箭山羊眼木然前视,阴森森不言不动。
    狂鹰终于踏出一步,剑重新举起。白羽箭的左手微抬,白芒再现。
    同一刹那,五毒叟也左手一抬,五毒针出手。
    “砰”一声响,狂鹰仆倒在地。
    这瞬间,白羽箭扭身向五毒叟发出第三枝箭。
    两人对发暗器,相距仅丈余,谁也躲不开对方捷逾电闪的暗器,两败俱伤。
    “嗯……”五毒叟闷声叫,向上一挺,扭身便倒,箭中小腹,只有寸余白羽箭露出
外面。
    “哎……”白羽箭厉叫,向殿外飞退,但身形一起,便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右手虎口裂开,右臂抬不起的一戟擎天冷笑道:“雷堡主,你在自掘坟墓。”
    神机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朋友.你说得太严重了。哈哈!”
    “哼!你不要九尾狐活?”
    “交换人质,他死不了。”
    “咱们三个在申牌左右回不了家九尾狐便会被活活吊死。”
    “哈哈!这么说来,贵友必定距此不远了。”
    “哼!你永远别想知道。”
    “你们会招出来的。”
    “头可断,血可流、千刀万剐,你绝对问不出半句口供。咱们敢来,便不会是出卖
朋友的人。”
    “本堡主却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九尾狐是死定了,因此一来、你的手下弟兄作何感想?你令他
们寒心,不消多久,你会众叛亲离,自食苦果。”
    神机堡主又是一阵狂笑,笑完说:“你少做梦,神机堡主的弟兄,谁不是忠心耿耿,
随时皆准备舍身的好汉?死一个九尾狐算得了什么?首先,本堡主要分了你的尸。”
    北溟老怪走上前、附耳道:“堡主,杀不如放。”
    “什么?放?”神机堡主也附耳惑然问。
    “放,他可以领咱们找到江南浪子的隐身处,此其一。江南浪子可能倾巢而至,挟
忿前来救人,咱们立即召集人手,一网打尽,此其二。”
    神机堡主会意、挥手向一戟擎天道:“姓尹的,你退在一旁,看本堡主迫供,我不
信姓曹的是熬刑的能手。”
    两名大汉正替五毒叟起箭裹伤,由北溟老怪取出五毒叟的一颗解毒丹,架住白羽箭
强将丹刃纳入咽喉,笑道:“姓曹的,五毒针要不了你的命,你如不吐实,等会儿熬刑,
恐怕活的机会微乎其微。”
    白羽箭咬牙切齿地说:“太爷死且不惧,何惧酷刑?”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喝道;“将他的手按在神案上,逐一砍掉他的十个指头,砍一
个问一句,不招便继续砍,动手!”
    两名大汉架住白羽箭,将他的双掌按在神案上。
    北溟老怪拔剑上,冷笑道:“姓曹的,你准备了,要招早招免十指砍成了废人,岂
不庆冤?识时务者为俊杰,奸死不如恶知活,你还是……”
    “呸!”白羽箭向老怪吐出一口口水叫。
    北溟老怪闪开,狞笑道:“你伤心,老夫砍慢些,慢慢割断你的手指头。保证你快
活。”
    神机堡主冷冷一笑,叫问:“曹世纶,你招不招?”
    北溟老怪的剑神出了,狞笑着像一头饿狼。
    一戟擎天乘众人分神的好机会,踊身一跃,“轰隆”大震中撞毁了原已快坍了的窗
户,逃到外面去了。
    神机堡主高举右手、制止众人追赶,向北溟老怪挥手示意。
    “兔崽子,你走得了?”北溟老怪叫,火速装腔作势追出,追入风雨中走了。
    换上了一名大汉,拔剑候命行刑。
    神机堡主得意地一笑,再次叫问:“姓曹的,你招不招?”
    蓦地,后殿门口接二连三出来了五男女。领先的是高翔,接口笑道:“雷堡主,你
何不问我讨消息?”
    神机堡主大惊、脱口叫:“高翔,你……”
    “咦!堡主居然认得在下,妙极了。”
    最心惊是该是勾魂使者陆光,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走了眼,将名震江湖,武功撼山
的高翔误认为村夫,而且已经轻易擒住捆在后殿,岂不可惜?
    已裹好伤的五毒叟,只惊得瘫软在地,后悔不迭。
    狂鹰已经死了,看不到他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啦!
    高翔身后是巫山三煞,这三位凶名昭著的煞星左右一分,全以怨毒无比的眼神,分
别死盯住勾魂使者与五毒叟、以及那三名黑衣大汉。
    可惜,北溟老怪已经走了。针形暗器创口细小,北溟老怪只挨了大煞一针。服了五
毒叟的解药取出针,小小针口算不了什么,所以老怪尚有余力追人去了。
    同样地,二、三两煞也挨了五毒叟的一枚五毒针,服了解药起出针,这时也毫无痛
楚了。
    唯一受不了的是大煞,她挨北么老怪一记摧枯掌,内伤颇为沉重。
    降龙僧头上血迹斑斑,神色委顿。
    神机堡主先前威风八面,这时对年轻温文的高翔,脸上已变了颜色,显然心中已虚。
他举手一挥,四名大汉立即在他左手列阵。
    三名黑衣大汉,则看守白羽箭与金环夺命两个俘虏,与掺扶着受伤难支的五毒叟。
    神机堡主定下神,说:“阁下名震南京,是南京的风云人物,谁不知你是高翔?”
    高翔在丈外止步,含笑问:“高某与阁下有仇?”
    “无仇。”神机堡主硬着头皮答。
    “有冤?”
    “无冤。”
    “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说服江南浪子的朋友,联手对付高某?”
    “这……”
    “在下洗耳恭听,希望你阁下能给在下一些满意的答复。”
    神机堡主一咬牙、冷笑道:“阁下大闹南京,兴风作浪,闹了个鸡飞狗走,人心惶
惶,咱们这些江湖人混不下去了。不杀你此恨难消。”
    “哦!你神机堡主在淮阴,在南京混有何用意?”
    “你少管本堡主的事。”
    “好,不管你的事、只向阁下讨公道。”
    “哼!如何讨法?”
    “你不是要杀我么?”
    “不错。”
    “为何还不动手?”
    神机堡主见他赤手空拳,未带任何兵刃,不由胆气一壮,徐徐迫进说:“一比一,
公平交易。”
    “悉从尊便。”
    “划下道来。”
    “客随主便,你是主人。”
    “先徒手相搏。”
    “很好。”
    “生死一决。”
    “那是当然。”
    神机堡主突然闪电似的冲上,一掌拍出、掌势似乎并不迅疾,手掌轻得很,毫无异
样,不像是内家掌势。
    高翔不敢大意、左跨一步伸掌虚拨,突然一股凶猛无比的潜劲涌到,一拨之下,手
掌似被反震,暗劲直迫心脉,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神机堡主的第二掌到了,接踵而来的是一阵狂野万分的快攻,指掌并施,攻势绵绵
不绝,一招比一招凶猛,一掌比一掌沉重,开始听到气流激荡的破风嘶啸声了,罡风潜
劲直边内腑,快速绝伦,锐不可当。
    高翔沉着地接招,身形鬼魅似的在掌风指影间隐现,只片刮间,便接了二十招以上,
连换八次方位,终于被他摸清对分的修为火候了。
    他不再飘移、喝道:“你也接我十招!”
    声落,狂野的反击随之,一招“指天划地”化去对方攻来的一掌一指,切入贴身了,
来一记“追云拿日”抓向对方的上盘。
    神机堡主已打出真火,攻了二十招并未遇上高翔的可怕反击胆气一壮,以为高翔并
没有什么了不起,因此已决定施展绝学行雷霆一击,大喝一声,一掌向抓来的大手劈去,
左掌疾吐,发出了震撼武林的玄门绝学一无掌力,真力发如山洪,全力一击志在必得。
糟了!掌反而被抓住了。接着一无掌力突被对方反震而回舱万钧。
    “砰”!一记掌力回头反走,击在腰腹上如击败甲,身躯向后急退。
    退不了,右手已被抓牢。
    高翔向下一挫,仍然抓实神机堡主的手。
    “噗”一声响、神机堡主爬伏在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只感到五内如焚、
浑身一软,眼前金蝇乱飞,完全失去抵抗力。
    高翔扣住了神机堡主的右手脉门,左手扣住肘部的曲池、将人向上拖,笑道:“别
赖在地上,起来。”
    四名青衣大汉同声大吼,拔剑冲上救人,四剑齐聚,像是四绝剑阵的杀着“万流归
宗”。
    高翔反应奇快,信手拔出神机堡主的剑,一声长笑剑出“乱洒星罗”,以一敌四,
泰然挥剑发招。
    “铮铮!”两把剑被震飞。
    风雷乍隐,人影飞散。
    两个丢了剑的大汉虎口血出,另两人一在胸前开了一条三寸长血缝,一在右颊穿了
一孔,血涔涔而下。四人皆飞退丈五六,脸无人色。
    他一照面便将神机堡主的四名保镖击溃,把神机堡主吓了胆裂魂飞,出其不意倾全
力一挣,挣脱了高翔的扣抓,奋身一跃,如飞而遁。
    勾魂使者扭头向庙门狂奔,逃命要紧。
    高翔哈哈大笑道:“这里已没有我的事了。降龙大师快救白羽箭,在下少陪。”
    声落,他已冲入狂风暴雨中。
    勾魂使者逃出里外,抢入一座树林,脚下一慢,扭头回顾。运气不错,身后不见有
人奔来。他抹掉脸上的水珠,拍拍脑袋,惊魂初定地说:“谢谢天!两世为人,这姓高
的小辈可怕极了,幸好我跑得快。”
    蓦地,右侧一株大树后闪出高翔高大的身影,笑道:“你跑得不算快,还得下不少
苦功,可惜你年岁己高,再下苦功也是枉然,不可能有进境了。”
    勾魂使者大骇,扭头就跑。
    糟,右肩被搭了一只大手.重如山岳。
    他不甘就擒,猛地扭身一肘猛攻。
    太慢了,肘部重穴曲池像被一把大铁钳钳住,浑身脱力,一切都完了。
    高翔将他拖至一株大树下,在他的顶门轻轻摩掌片刻,用低沉的声音问:“陆光,
想想看,神机堡主藏身在何处?”
    勾魂使者双目半闭,喃喃地说:“藏在北固峡的钟灵庙。”
    “还有些什么人?”
    “约有二三十名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
    “你们在幕府山有何贵干?”
    “调查经过南京的高手名宿。”
    “有何有意?”
    “不知道,在下只知奉命行事。”
    “难道你就不知神机堡主的所作所为有何用意?”
    “在下确是不知道,神机堡主手下有食客三千,他的所行所事根本就不肯告诉我们
这些食客。”
    “哦!原来如此,招魂使者是你的师弟他何时离开你的?”
    “六月十四。”
    “咦!那不是不久前的事?”
    高翔耸眉问道:“南京盗宝案与令弟有关吗?”
    “我不知道,他的行动我管不着。”
    “他目下在何处?”
    “到湖广洞庭去找朋友。”
    “神机堡主听命于谁?”
    “不知道,似乎经常有些神秘人物与他夜间往来。”
    “江南浪子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只知奉堡主之命,与江南浪子派来的代表见面,其他的事在下一概不知。”
    “江南浪子不知是死了么?”
    “不会的,如果他真的死,雷堡主怎会要咱们全力宰他?雷堡主消息灵通。决不会
将死人当活人捉的。”
    “唔!其中有古怪。哼!你们这些人在幕府山鬼混、必有最诡秘的阴谋。”
    “在下不知雷堡主是否有阴谋。”高翔吹了一声口哨、抹上勾魂使者的眼皮,摸摸
对方的脑袋,向侧一闪不见。
    雨愈下愈大,勾魂使者大概被寒气一冲,突然打一阿欠,睁开双目,吃惊地一蹦而
起,讶然叫:“咦!我怎么就在这睡着了呢?”
    在大雨中睡着了,真是奇闻,怪的是他竟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忘了高翔现身截
击被擒的经过,一分辨方向。急急走了。
    北门峡,在幕府山最南的一座峰头,下面有一座很深很隐秘的名洞,洞侧便是香火
冷落的钟灵庙。
    勾魂使者一口气奔过虎跑泉,像游魂似的南奔北固峡,却不知背后有人跟踪。
    钟灵庙中,神机堡主刚到达,便立即招呼庙中的人,务必分批撤离。
    正在毁去居住地痕迹,第一批人尚未撤离,勾魂使者已通过两道暗桩,向庙门飞奔。
    暴雨如注,视界模糊,暗桩未能发挥作用,连在庙门我的两名守卫,也等到勾魂使
者接近至百步内、方看到人影,接近至三二十步内,主看清是自己人。
    勾魂使者奔上庙门的石级、一名警卫便高叫道:“光老,你一个人回来了?”
    勾魂使者奔入门廊犹有余悸地说:“是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呢?”
    “不知道。堡主回来了么?”
    “刚到,已下令撤走;第二批先走的人快动身了。光老,是怎么回事?”
    “这……”
    “看到江南浪子的人么?”
    “看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勾魂使者向里走,一字一吐地说:“高翔来了。”
    两警卫大吃一惊,另一名警卫不死心地问:“是南京那位高翔?”
    “一个高翔已经够了,再多一个那还了得?”勾魂使者一面说,一面进入大殿去了。
    两警卫面面相觑,脸色变了,其中一人问:“李兄,咱们怎办?”
    “咱们立即动身回淮阴,怕什么?”
    “咱们刚要准备对付他,他怎么就来了?”
    庙角突然转出一个人,快步登阶接口道:“那高翔会未卜先知,神出鬼没,咱们要
找他,他当然就来了。”
    雨太大,这人以手挡住头面。末带兵刃,穿村夫装,打扮与他们的暗桩差不多。脚
下甚快,话未完,人已经进了庙门。
    两个警卫连人也末看清,以为是自己人,因此并未留心,不及过问,两人仍谈论高
翔的事。
    大殿中,神机堡主与二十余名高手商谈。
    殿门外,站着一名佩剑的警卫。
    神机堡主坐在拜垫上,神色凝重地向众人说:“咱们在此地的临时垛子窑,已经落
在仇家眼下、因此,必须立即撤走。好在船早巳准备停当,不必预先招呼,任何时候说
走便走。现在,罗兄弟立即带第一批弟兄动身,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江边上船。上船后,
不必等其他的人到达,火速放船扬州会合,随本堡主第二起向东撤的人,准备放火烧
庙。”
    罗兄弟是个面目阴沉的人,问道:“请堡主明示,仇家到底是些什么人?”
    “兄弟,不必多问。”
    “如果在路上碰头,咱们不知对方是谁……”
    电光一闪,雷声震耳,殿门口一声长笑,出现了两个人影,语声震耳:“堡主的仇
家是谁,确是应该告诉他们的,哈哈!”
    众人吃了一惊,目光全向门外集中。
    来人是高翔,一手挽住形如痴呆的警卫,泰然步入殿堂,浑身是水。
    一名中年人已看出他不是自己人,疾冲而上叫:“什么人?你……”
    “啪啪!”耳光声清脆,高翔出其不意给了对方两耳光。
    “哎……”中的人厉叫,向后猛退,“砰”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高翔拔出警卫的剑,将警卫推倒在地壁根下,笑道:“雷堡主,你认识我。何不告
诉他们在下姓什名谁?要不要在下通名?”
    一名花甲老人大喝一声,看出高翔来意不善,先下手为强,乘机发出了三枚透风镖,
相距仅两丈左右,正是威力最大的距离,以连珠手法发出,想躲谈何容易?
    剑花乍起,“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透风镖翩然坠地,像是徐徐飘落。
    高翔虎目大睁,叱道:“发镖的老狗,你给我滚出来。”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人影急动,眨眼间便形成合围,刀剑纷纷。有人说:“老夫追
魂三星安长江,你是谁?”
    “南京高翔。”他冷冷地说,瞥了神机堡主一眼又道:“雷堡主,你们不必回淮阴
了。”
    众人大骇,脸色骤变。近来,高翔的大名已经在江湖上轰传,“南京高翔”四字、
令人闻之大惊。尤其是黑道朋友,对这四个字特别敏感。
    追魂三星一怔,沉着地问:“阁下,你一个人就敢来?”
    “为何不敢来?”他反问。
    “你好狂。”
    “年轻人不狂,就是没出息,高某不是少年老成忠厚老实的材料。”
    “你四面看看。”
    “看过了。”
    “二十四比一。”
    “小意思。”
    “二十四个人。全是一等的武林高手。”
    “在下也不弱。”
    “打!”追魂三星沉叱,左手倏然又飞出三枚透风镖,镖先出手方发叱声,三颗寒
星一闪即至。
    这次高翔不用剑震,左手一扬一抄,三镖入手,接镖之前,一颗五花石已经先一刹
那飞出。
    他伸开掌,三枚透风镖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淡淡一笑,摇头道:“这是在下所
见到的手工最劣的镖,也是所见到的最不济事,最糟的发镖手法。啧啧!老前辈,你怎
么配称追魂三星?”
    追魂三星僵立在原地,左掌半伸,五指微张,可清晰地看到掌中有三颗径寸大的五
星形镖。
    一名中年人吃了一惊,急叫道:“安老,怎么啦?”
    追魂三星不言不动,像是个石人。
    “他中风了。”高翔若无其事地说。
    一名站在左侧的人叫:“安老中了暗器。”
    追魂三星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仆,失去了知觉。
    “毙了他!”神机堡主大吼,挥创直上。
    事实上不可能二十三个人同时冲上出招,恰好八方齐进,上来了八个人,五剑三刀,
无法施展绝招.只能笨拙地同时冲进,用点字诀递招。
    高翔一声长笑,左手的三枚透风镖向三方打出,剑虹倏张,人化龙腾,涌起了重重
剑山,发出了阵阵剑浪,他用上了狠招“八方风雨”,身剑合一,八方飞旋。
    刀山剑海齐聚,风吼雷鸣,剑山中突然飞起一道森森剑虹,从北面射出,飞上了供
桌。
    风雷乍隐,人影重现。
    “啊……”惨号声震耳,三个中镖的人首先摔倒,每人皆是右肩井中镖,右臂废定
了,深入穴道两寸,再深三分便是是呜呼哀哉。即使如此,如果最短期间无法获得高手
名医治疗,死活尚难预料。
    接着,又有三个人狂叫着退走。
    北面也倒了两个合围但并未出手的人,右膝被剑击碎,右腿报废。
    高翔高高站在供桌的大香炉上,单足踏在那丛香梗尖端,香梗并未下陷,像是一根
鹅毛般轻柔,也像是没有体重的幽灵。
    他淡淡一笑,轻拂着尖锋沾着血迹的剑,泰然地说:“你仍这些三流黑道蠢材,在
下不忍心杀你们,快走!逃命去吧。”
    谈笑自若,长剑拂动、但他的身形未动分毫,脚下插在浮灰上的香梗也向下沉落,
这种神奇得不可思议的轻功,令所有的人心中骇然。
    当然,他一招突围,在对方连人也未看清的刹那间,击倒击伤八名高手的神奇艺业,
更令众人心惊胆跳。
    众人屏息着,目定口呆如同中魔,忘了逃命。
    他脸色一沉,叱道:“还不逃命!想留下老命么?滚!高某网开一面。”
    先是近殿门的二位好汉悄然开溜。
    第四、第五……
    神机堡主如见鬼魅地向偏殿退,似乎呼吸已经停住了,脸色苍白,双目似要突出眶
外。
    高翔向他一指,喝道:“你,雷堡主。”
    神机堡主如中雷殛,打一冷战,身不由已站住了。
    “你是主人,你不能走。”高翔再叫。
    神机堡主骇然抽口凉气,神魂入窍,目光向众人扫视,人已经快走光了。
    “丢下剑谈谈再走。”
    神机堡主打一冷战,扭头撒腿便跑。
    高翔一声长笑、凌空飞舞天矫如龙。
    两个中年人同声暴喝、从侧方截出,让过神机堡主,双剑乍合,同出“万笏朝天”,
阻止扑下的高翔,森森剑气声如殷雷,剑吐千道虹影。
    “铮铮铮……”三剑凶猛地接触,火星四溅。
    人影倏分,高翔身形落地。
    两个中年人并不敢拼死,剑相接便双双撤出。飞退丈余,脸色大变,举剑的手不住
颤抖,但仍然阻住偏殿的廊门,采取暴虎冯河的态势,准备再接招。
    高翔一步步迫近,冷冷地说:“你们既然想死,高某成全你们就是。”
    右面的中年人颊肉可怕地抽搐。说:“咱们即使要死,死也更死得光荣些。”
    这时。神机堡主已经不见了。
    高翔冷哼一声问:“怎样死才叫死得光荣?”
    “阻挡你追袭,掩护雷堡主逃生。”
    “哦!你两人要以死来救他?”
    “不错。”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
    “朋友?不是他豢养的保镖打手?”高翔大感意外地问,对这两个为明友而舍命的
举动,深为感动。
    “不错,是朋友。咱们兄弟在淮安府犯案,落在公人手中、被判死罪秋后处决,只
能在死囚牢中等死。雷堡主与咱们兄弟只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他亲自劫牢反狱,将咱们
兄弟救出生天。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弟兄愿杀身以报,生死见交情,这是咱们兄弟的
时辰到了,你来吧。”
    高翔一声长笑,疾冲而上。
    三剑再次接触,风雷骤发。高翔的剑影,像山洪倒泻般冲击着两人布下的重重剑网,
在急剧吞吐的剑影中,蓦地响起两声金鸣,人影乍分。
    两把长剑飞腾着,“当当”两声跌出三丈外去了。
    两人脸色死灰,虎口鲜血进流。两人的胸衣,皆被划了一个十字,伤了皮肌,有血
沁出。
    高翔掷掉剑,冷笑道:“念你两条好汉,饶你们不死。你们已经尽了交情,尽了朋
友的道义,可以走了。”
    两人长叹一声说:“在下深领盛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高翔大踏步进入偏殿、首先便看到神机堡主留下来的靴痕水渍,低笑道:“你这厮
往后面逃,荒野泥泞,足迹难灭,呵呵!你走不了的。”
    神机堡主昏了头,他这一方之霸黑道老江湖,竟然心虚神智不清,不走庙前山峡随
爪牙们逃命,却独自走后谷开溜。
    一口气逃出两里外,到了一处怪石如林的山坡,坡下有四座已废弃了的石灰窑。他
扭头回望不见有人追来,收了剑自语道:“运气不错,他并未追来。且到下面石在窑中
躲躲雨,等他走了再动身。”
    没有人追来,他心中一宽,一面调息,一面徐徐向下面走,狂奔了两里地,全力逃
命使他感到有点发虚,真力耗过甚,危险期一过,心神一懈,便感到有力竭的疲倦现象
发生啦!
    到了第一座破窑,窑前的棚屋已坍,烧火间的地屋也垮了。
    大雨倾盆,他只有钻入窑内方能避雨。
    窑中幽暗,他往里面一钻,苦笑道:“倒霉,这小辈害得我好惨。”
    暗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语声传到:“你才来呀?在下已久候多时。”
    他一听便知道是高翔的嗓音,虽然光线幽暗看不清相貌,只惊得顶门走了真魂,双
腿发软。
    腿发软也得逃,他扭头便向窑外钻。
    晚了,后脖子扣上了一只大手,像大铁钳般将他钳实,食、拇两指恰好扣住双耳后
的经脉,浑身一软,狂叫道:“放手!放……手……”
    手放开了,他也晕厥了。
    不久,他突然苏醒,发觉自己躺在窑洞口,上半身在洞外,雨打在脸面上,凉冰冰
地。
    他正想翻身爬起,已被人拖进来了,眼前出现高翔蹲在一旁的身影,一手搭在他的
顶门上。一手在他眼前轻轻动他的印堂,口中喃喃向他说:“你太疲倦了,太疲倦了,
好好睡一觉吧,这儿正好睡……”
    他不知怎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真的睡了。
    高翔不管地上肮脏,坐在—旁淡淡一笑,问:“雷化及,你为何要与江南浪子谈
判?”
    “是他派人来找我的,他手下有人认识北溟老怪。”
    他迷迷糊糊地答,又说道:“是在下有意引他出来谈判,要引他出来送死。”
    “江南浪子末死?”
    “没有。”
    “怪!有人见过他的尸体。”
    “在下只知他末死。”
    “不是说要联手对付高翔么?”
    “是的。先杀了高翔再杀他。”
    “为何要杀高翔,为何又要利用他再杀他?”
    “白衣龙女贾姑娘要我杀他们,在下义不容辞。”
    “白衣龙女是谁?”
    “她姓贾,名三春,是天香门的掌门人,一枝梅贾三娘董香君的女儿。”
    “哦!我知道天香门,那是一群为祸江湖的女飞贼,专做伤天害理的勾当。但贾三
春掌门住在何处,在下不知道。她与高翔有何仇怨?”
    “天香门的香坛在湖广,设在贾三爷的农庄内,至于贾姑娘与高翔有何过节,在下
不知道。”
    “不知道,你却替她效死。”
    “她也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奉命行事?”
    “是的,在下只听命于她。”
    “见鬼!在南京你调查过往的江湖人,也是奉她之命?你害死了多少人?”
    “确是奉她之命。但在下只负责调查,并未害人。”
    “哦!消息送至何处?”
    “送至汤山露池精舍前的枫林中,自有人前来取走。她派来的人有多少,在下不知
道,想必是天香门的门人,都是些年轻貌美姑娘。”
    “你这厮色迷心窃,糊涂透顶。江南浪子藏匿在何处?”
    “在下如果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你故意放走一戟擎天,是希望他引北溟老怪找到江南浪子的藏身处么?”高翔思
索一下,又问道:“如果北溟老怪找到了……”
    “他会回来禀报的。”
    高翔不再多问,站起说:“你好好睡一觉,醒来时,你便记不起刚才所发生的事
了。”
    丢下神机堡主,他回到钟灵庙。除了两个老庙祝之外,所有的入皆走了个精光大吉。
    他坐在庙门等候,不久,远处人影入目。他一看便知来人是北溟老怪,心中暗喜。
    北溟老怪尚不知有变,进峡接近了钟灵庙,由于风狂雨暴,忘记了应该有警哨出面
察看或盘查,径自埋头急赶,奔向庙门。
    接近至二五十步、抬头瞥了坐在门檐侧的高翔一眼,以为是自己人,仍然以手遮目
埋头急奔。
    高翔挺身而起,大声叫:“福老,不必进去了,堡主已经走啦!”
    北溟老怪一怔,冲入门下打着脸上的水滴信口问:“走了?怎么回事?”
    “撤走的,大事不妙。”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福老,一戟擎天尹元呢?”
    “暂且寄下他的脑袋。”
    “江南浪子……”
    “老夫查出来了。”
    “藏在何处?”
    “在金陵冈下的山沟密林中,他们自己带了账幕,江边有船有不少人……咦!老夫
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你是……”
    “在下姓高。”
    “姓高?你……”
    “姓高名翔,南京高翔。”
    北溟老怪大骇,反应奇快地苍木杖疾扫,右掌同时拍出,用上了摧枯掌绝学。
    高翔有准备,右移一步.便闪开了苍木杖的急袭,左掌一拂笑道:“安静些,阁
下。”
    北溟老怪的摧枯掌,与勾魂使者的摧山掌性质大同小异,最大的差异是发掌是摧山
掌风雷俱起,以威猛见称。摧枯掌则以阴柔见胜,发时随意控制真力,收发由心,刚柔
随意而动,通常听不到掌风破空声。
    高翔成竹在胸,不硬接而用引力术。
    北溟老怪突然失足,向斜方冲出,冲入院中去了几乎跌倒。
    “不必玩了,有正事待办呢。”高翔接着说。
    北溟老怪许福虽不是江湖上声威远播的人物、但已经算是名头响亮的高手了,摧枯
掌是武林一绝,今天却一掌无功,反而被引得随劲冲出,当堂出彩。
    人的名,树的影,老怪先已被高翔的名号所镇,再被自己所发的劲道引出,只惊得
心胆俱寒,火速丢了苍木杖,拔剑出鞘信手一剑挥出,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墙,森森剑气
交织成无懈可击的剑网,护住了全身。
    高翔并末追袭,背着手走近。
    北溟老怪这才神智清醒,讶然问:“你……你不是那位在山神庙躲雨的人么?”
    “不错,你总算记起来了。”
    “你……你不是已被绑在后殿……”
    “人总不能整天被绑,对不对?”
    “被擒时你半未反抗……”
    高翔笑笑道:“不反抗就能证明在下不是高翔么?”
    “你……你真……真是高翔?”
    “信不信由你。”
    “你……”
    “你与阴阳一掌牛哲有何渊源?他的摧枯掌火候,比你要差上三两分,而你的火候
也不怎么精纯。”
    “他是老夫的同门师弟,同门不同师。”
    “哦!那么,你也是江南浪了的人了。”
    “老夫不答复你的问话。”
    “怪!你却替神机堡主卖命,与江南浪子为敌,兄弟相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哼!!”
    “带在下去找江南浪子,走。”
    “老夫不听你的。”
    “你会听的。”高翔说,疾进两步。
    北溟老怪一剑振出,剑气流转,剑网外张。阻止高翔接近。高翔身形乍闪,从侧方
空隙中切入,以捷逾电闪的快速手法,向老怪的持剑手肘抓去。
    “呔!”老怪沉叱,旋身招出“云封雾锁”,仍然采取守势剑虹急旋。
    高翔身随剑转,如影附形贴上了老怪的胁背,扣住了老怪的臂儒穴,笑道:“你不
行,丢剑。”
    老怪正想反击,但晚了一步,咽喉已被锁住了,“嗯”一声惊叫,俯身扭体要将高
翔背摔而去。
    耳门一震,挨了一劈掌。
    高翔下手有分寸,老怪吃足了苦头、只感到天旋地转,浑身一软,失去了抵抗力,
但并末昏厥。
    高翔一指头压在老怪的左耳下的藏血穴上、笑道:“你只要说个不字,在下便制你
的死命。”
    再压片刻,人便会昏厥。老怪脸色如魔鬼,狂叫道:“我带你去,带……你去……”
    高翔在老怪背后一掌按下,向下一抹,放手说:“带路,你的的督脉已被制住、见
不到江南浪子,你就别想活了。”
    “我……我带你去……去他的藏匿处。”老怪恐怕地说。
    金陵冈在卢龙山与马鞍山之间,如果从城内前往,可出定淮门,经四望山直抵冈下。
卢龙、四望、马鞍三座山的西麓都滨江这一带不宜泊船,附近有许多石矶。
    当他们赶到金陵冈时,江南浪子的人皆撤帐走掉了。大概是一戟擎天逃回后,说出
情势凶险,不再等白羽箭与金环夺命,认为他俩人必定凶多吉少,神机堡主的人必会跟
踪追来,因此急急撤走了。
    高翔放了北溟老怪,循众人留下的足迹,直追至江滨,方失望而回。
    他对江南浪子仍在人间的事存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如果是江南浪子的党羽拾出
他的名号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这问题就简单了。
    他曾亲自见江南浪子自杀,亲见他的爪牙死伤殆尽,亲自听见对方承认一切罪行。
    最令他不解的是,白羽箭一口否认他是火焚南湖庄的凶手,拒绝向他报复,这是怎
么回事?谁不知他高翔一而再扫除了牛头山的数处秘窟?
    假使那些秘窟的主持人,并非是江南浪子,那……
    是谁?究竟是谁?
    那自杀的了的江南浪子,是不是真的?
    他惑然自问:“你认识江南浪子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玉狮冯海该知道,该认识江南浪子,怎会有假?
    他愈想愈觉狐疑,突然跌脚道:“糟!放走了神机堡主,我失策了。”
    再去找神机堡主,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死心,回头重奔幕府山。
    山神庙与钟灵庙,皆找不到神机堡主的人。
    他在虎跑泉的路旁树林中,找到了神机堡主。但这位堡主已死去多时,背部挨了一
掌,震断心脉尸体己僵,死状安详,似乎死前并末受到折磨。
    他感到疑云重生,失望地返回兵器店、将今天所发生地的事向居天成说了。表示要
在最近期间,追寻江南浪子死活的线索,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居天成并末表示意见、劝他再跑一趟龙尾山庄,请玉狮出面追查,人多手众办
事方便些。但他拒绝了,他不愿再去打扰玉狮的安静,这种杀人追凶的事,找一个退隐
的名宿一而再出面不像话嘛!
    次日巳牌左右,他正准备到隔邻永安镖局找王局主打听消息,一名青衣人大踏步进
入店堂,向刚欲出门的居天成抱拳一礼。问道:“兄弟请了,请问哪位是高公子高翔?”
    居天成剑眉一挑,反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找高公子有事么?”
    “在下替朋友捎口信,怒不通名。”青衣人汉含笑,目光不住向居天成打量。
    “阁下替何人捎口信?”
    “须面见高公子转达,兄台是……”
    高翔缓步上前,笑道:“区区高翔,兄台请里面坐,高某侯教。”
    青衣大汉不住向他打量,惑然道:“阁下不像是练武的人,别开玩笑误事,在下必
须面见高公子。”
    高翔突然伸手,搭住了大汉的肩膀、笑道:“在下确是高翔,请至内间待荼。”
    青衣大汉脸色骤变,艰难地随他走了两步,额上汗珠大量沁出,毗牙咧嘴地说:
“请……请放手,在……在下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他放了手,若无其事地说:“好说好说。店中缺乏人手,恐怕接待不周,兄台海涵,
请到内间喝杯荼。”
    大汉拭掉汗水、手仍在发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吁出一口长气说:“不了,在下
必须早些回报。”
    “兄台有何口信……”
    “公子认识白羽箭么?”
    “哦!你是说曹大爷世绝?昨天午间在幕府……”
    “那就对了,阁下真是高公子。在下奉曹爷所差,是代致昨日幕府山援手之德。”
    “不敢当。一戟擎天尹元兄是否无恙?”
    “他逃脱了北溟老怪的追踪,平安无事。二是面致曹大爷的敬意,请公子明日午间,
致落星山落星湾江神祠一会,务请公子爷赏光。”
    “哦!只有曹兄一人么?”
    “有好几位朋友。”
    “在下冒昧请教,江南浪子是否健在?”
    “白羽箭曹爷方能回答公子这件事。”
    “哦!明日午正,在下准时到达。”
    “谢谢,在下告辞。”
    居天成哼了一声,说:“高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留下了,他会告诉咱们
所要知道的消息。”
    他摇摇头,笑道:“居兄,你似乎最近对任何人皆不放心、是不是心中烦恼?”
    “没有,不是兄弟不放心……”
    “好了好了,兄弟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他笑着说。
    大汉告辞出门,站在门外突然正色问:“高公于,你可知道你信口答允赴约的后果
么?”
    他泰然含笑问:“兄台是否另有见教?”
    “昨日铁鹰爪曾经来过。”
    “神机堡的人已经说过了、可惜在下未遇上他。”
    “接着是鬼影子兄弟街中传信。”
    “在下接信即前往幕府山。”
    “公于是不是太信任人了?”
    高翔笑着说:“如不信任人,任何事也办不了。”
    “那太危险。”
    “世间任何事都带有三分危险。”
    “公子不怕在下设圈套?”
    “我信任你。”
    “但敝友江南浪子似乎与公子势不两立、外界流传着不少可怕的谣言。”
    “白羽箭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
    “好,公子爷果然豪气干云、在下佩服。明日落星山候教.再见。”
    送走了大汉,居天成忧心仲仲地问:“高兄,明天你决定前往赴约?”
    “正是此意。”他坚定地答。
    “万一他们设下埋伏……”
    “白天,即使他们设伏,我也不在乎。”
    “不反对你独自涉险,咱们必须去找大批人手一同前往。以免中了江南浪子的诡
计。”
    “哦!居兄认为江南浪子仍在人世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高翔呵呵一笑、说:“居兄,这么说来,你对玉狮冯庄主的能力存疑了。想想看,
玉狮朋友众多、消息灵通,好不容易方将浪子迫死于祖堂山,而今天咱们却说江南浪子
仍在人间,去请他前相助,那该有多糟?算了吧,居兄不必小题大作,大惊小怪,等我
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说,免得闹笑。目下那位仁兄并未承认江南浪子仍然健在,岂能胡
乱猜疑神疑鬼?”
    “兄弟仍然认为你我两人前往太过冒险,人孤势单,如果翻脸动手……”
    “你不能去,你要照顾此地,等候咱们的朋友前来联络,我一人前往要方便些。”
高翔断然地说。
    午后不久,门外一阵乱,八名家将带了十余名从人,包围了兵器店、来势汹汹。
    接着,有人传呼:“陶大人驾到。”
    高翔与居天成高坐店堂,冷然静观其变。
    四名家将拥簇着相貌威猛的陶大人踏入店堂。陶大人身后另有两个人,一主一仆,
这两人令高翔吃了一惊。他赶快离座,不理睬陶大人,向那位脸色不悦的紫袍人长揖为
礼,他笑道:“老伯玉趾光临,小侄深感荣幸,请内堂待茶。”来人是华小绿娘的父亲
华冠英,脸上已没有雍容和蔼的笑容,一片肃杀阴沉神色流露在外,不回礼,也不招呼。
    陶大人冷冷一笑。问:“你就是高翔么?”
    “正是区区,陶大人有何指教?你们到底谁是陶大人?”高翔神色冷峻地问。
    他当然认识陶大人,也知道陶大人的是陶蕙姑娘的父亲,只是见对方神色不友好,
因此也就不加理会,连客套的话也免了。
    令他不解的是,华冠英今天纳态度为何变了,变得高傲冷峻,与那天会唔时的神态
判若两人,是河缘故?
    陶大人是武官出身,言谈直率,哼了一声说:“你是读书知礼的人,对本官的说话
岂敢如此猖狂?”
    他心中冒火,冷笑道:“你是朝廷的官。在下曾是国子监的生员,算是地方名流缙
绅,并非卑微庶民。不怕官,只怕管。陶大人并不是管辖高某的父母官,你敢如此不法
擅闯民宅作威作福,在下就敢不尊敬你这位大人。陶大人带了家将仆从,声势汹汹闯入
高某的住宅,不知有何见教?”
    陶大人一怔,没料到高翔的态度如此强硬,鬼怕恶人蛇怕赶,大人反而凶不起来了、
说:“你认识宏举兄,知道他是谁么?”
    “华老伯是聚珍斋的东主。”他泰然地答。
    华冠英字宏举,因此陶大人称他为宏举兄。
    陶大人冷冷一笑,说:“宏举兄曾经在京师任京官,并非商人。”
    “在下不问身份,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请教,两位光临敝舍,有何贵干?”
    陶大人哼了一声,沉下脸说:“听说你结交莽匪徒,在此私设兵器店图谋不轨,本
官要来查问……”
    高翔冷哼一声,用手指着门外,厉声道:“阁下,你给我出去。”
    “什么?你……”
    “我不认识你,出动。”
    “你好大的胆子……”
    “阁下,你听清了。高某是本份人,如果有人怀疑高某图谋不轨,要想前来查问接
索,他必须偕同穿了公服,带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勇与拘捕火签,方能前来奉命行事。你,
不行,你如果不走,在下控告你纠从登门行凶抢劫。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不信你敢
无法无天。”
    “反了!”陶大人变色叫。
    高翔在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摈铁双股猎叉,立下门户,大吼道:“姓陶的,高某与你
陶家无冤无仇,令嫒娇纵乖民,不明是非,硬指在下害了她的师父真真仙姑,在下不屑
与她计较。多方回避且在吉山沼泽救了她与令郎,她却恩将仇报,居然要大人出头兴风
作浪。有其女必有其父、在下不与你饶舌。你只要说一声不走在下便要赶你们走了。”
    两名家将大怒,同时拔刀大吼一声,同时上扑。
    叉影一闪,“铮铮”两声暴响,两把腰刀皆被叉震断。叉柄一拨。两名家将大叫一
声、向两侧重重地馈倒。
    叉影直闪,对正了陶大人的咽喉,高翔的吼声震耳:“好,你打上门来,咱们到中
山王府说理去。”
    门外人声鼎沸,喝声震耳:“少爵爷驾到!”
    先是四名家将涌入,然后是少年英俊的小王爷徐邦杰出现。
    陶大人大惊、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小王爷的四家将已手快脚快,擒住了陶大人带来
的四名字将。
    高翔收了叉,冷哼一声退在一旁。
    小王爷哼了一声、冷笑道:“陶大人你是想登门抢劫么?”
    陶大人自然认识徐邦杰,虽早知道中山王府的小王爷公然支持高家,却末料到来得
如此突然,不由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事实上小爵爷徐邦杰年末弱冠,并末袭爵,一个现任四品武官,用不着向小王爷低
头,无如自己私闯民宅违法在先,而且老实说,在南京,谁也惹不起中山王府,不由他
不惊。
    小王爷这句话沉重如山,委实令陶大人挺不起腰杆来,登时脸色发白。欠身惶恐地
说:“三少爷言重了,下……下官……”
    “陶大人,你自称下官,岂不是失礼?”
    “这……”
    “陶大人,我陪你到都察院走走。你门外的家将家丁,我已经把他们全部加以逮捕
了,要不要会同地方保正与五城兵马司的公人一同备案?”
    陶大人额上冒汗,几乎站立不牢。
    华冠英冷笑一声说:“三少爷,不可欺人太甚。”
    徐帮杰冷然注视着他,冷冷地问:“你是谁?”
    “在下华冠英。”
    徐邦杰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聚珍斋的东主,闻名久矣!可惜缘铿一面,我徐家
从不与南京的珠宝商人打交道,所以从未谋面,听说华东主曾经做过一任京官,不知是
真是假?”
    “华某不愿提过去的事。”
    “你不提,我会查,三天后,南京户部呈送京师户部的公文便可发出,我保证你获
得削籍服刑的公平处分。不过,也许不用那么麻烦,到了公堂之上、你不提过去便没有
减刑的机会,不怕你不提的。”
    “哼!华某并未犯法。”
    “你与陶大人……”
    “在下请陶大人前来向高翔索人,并末犯法。”
    “哼!当场人赃并获,你恐怕……”
    “高翔诱拐华某的女儿,华某上门索人,我不信这会是犯法……”
    高翔大惊,急道:“华老伯,你说话怎么如此无赖?”
    华冠英怒叫道:“小畜生,小女小绿昨晚平白失踪……”
    “什么?令嫒……”
    “老夫禁止她与你这种痞棍亡命往来,昨晚人便失踪,必定是你将她诱拐私逃,藏
在此地是何居心?”
    高翔大感震惊,抽口凉气说:“小可第一次赴府拜会,老伯怎么就想到小可诱拐令
援这件事去了?”
    “哼!你满口仁义,心存诡诈……”
    “老伯,希望你冷静些。小可从尊府返城后……”
    “再冷静些,恐怕老夫的聚珍斋也落在你手中了。”
    “老伯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老夫唯你是问。”
    徐邦杰冷笑一声,厉声道:“世间竟然有这种不讲理的人高大哥、你不必与他浪费
口舌了,交给小弟办理。”
    “邦杰弟……”他焦恐地叫。
    “小弟擅自作主,其一,首失让他们搜查,如果搜不出人,两罪俱发。其次,小弟
先将他们解送五城兵马司。现行犯人得而捕治,徐勇。”
    “卑职在。”一名家将欠身恭敬地答。
    “去唤坊长前来。”
    “是,遵命。”
    事情闹大了,陶大人吓得冷汗彻体。
    华冠英眼中凶光一闪而没,显然怒极。
    高翔更是焦急,惶然叫:“邦杰弟,使不得。”
    “怎么回事?”徐邦杰问。
    “愚兄与华家总算有三分交情,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件事尚请不必追究。”
    “这……”
    “让他们搜,愚兄行事于心无愧;”
    徐邦杰哼了一声,说:“奸,一切全凭大哥处理。但搜不到人,他们必须具结,不
然免谈。”
    华冠英乘机下台,说:“在下不搜了,日后再说。”
    高翔欠身道:“华老伯,令嫒失踪,也许与隐山小筑及西山庄的事有关,小侄打算
至尊府踏查……”
    “你如果踏进我绿园半步,老夫打断的狗腿。”华冠英冷冰冰地说,大踏步向外走。
    徐邦杰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记住.在下立即着手查你的底,我不会轻易放过
你的。”
    “你查吧,华某不会有把柄落在你们手中的。”华冠英恨恨地说完,向门外走。
    陶大人也想举步,刚迈出左腿,答邦杰叱道:“站住!陶大人,你还不能走。”
    “三少爷……”陶大人脸色苍白地叫。
    华冠英转身向高翔阴森森地问:“小畜生!你要留下陶大人何不将老夫也一并留下
算了?”
    高翔只好用目光向徐帮杰救助,徐邦杰举手一挥说:“冲高大哥的面,今天不与你
们计较。都给我走,下次可没有这般便宜了。”
    送走了华冠英与陶大人、高翔诚恳地向徐邦杰道谢。将与华小绿姑娘结交的经过说
了,担上了无穷心事。他不知绿园曾发生了什么事,弄不清华冠英何以对他如此反感?
    最令他不安的是,小绿姑娘是因自己出走呢,抑或是被人所掳走?
    据他所知,华姑娘艺业超人,被人掳走的可能性不大。华冠英是缥缈魔僧的门人,
必定是艺臻化境的高手,谁敢前往送死?
    姑娘曾表示要出外游历,那么,出走的可能性甚大,万一姑娘前来找他,而被华、
陶两家的人看到,那……大概又要和慈姥山血案一般,百口莫辩了。
    再进一步想,他感到悚然而惊,如果缥缈魔僧一找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徐邦杰不知道武林中事,他并不知高翔所面对的困难,他告诉高翔,兵器店附近,
已派了高手守望,任何人想到此地惹事生非,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他已向乃兄私底下说
出龙江关盗宝案的经过,案已结但赃物尚未追出,此事可大可小,已获乃兄的全力支持。
如果贼人的余党闹事,应天府附近的江湖人,恐怕谁也休想平静无事。目下已由五城兵
马司下令府、县的高手公人,着手调查各地的江湖人动静,眼线遍布,大逮捕随时可以
进行。南京是南都重地,绝不许这些不肖痞棍扰乱治安,徐邦杰并且透露,不出三天,
龙江左卫将大举巡逻大江两岸,鹰扬卫将与调京师而最近回南京公干的龙骧、豹韬两卫
四十余名高手,会同南京守备的勇士,举行一次规模空前庞大的大搜捕行动,绝不许可
那些不肖之徒,再有像西风山庄、隐山小筑等等坑人的秘窟。这三卫的勇士,早年都是
专与江湖人物打交道的名手,每个人都是艺臻化境,具有奇技异能的怪杰,有这些人出
面,江湖魑魅魍魉,除了望风而逃之外别无他途。
    高翔却因此而深感棘手,这一来,岂不是把那些江湖痞棍全吓跑了?风声一紧,恶
贼们远走高飞暂避风头,要找线索便万分困难了。
    他力劝徐邦杰转告大公子,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尔后缉凶不易了。
    送走了小王爷徐邦杰、他替小绿姑娘担上了无限心事,心潮起伏,感到烦躁不安。
他不否认他对小绿的感情,但却不愿因此而破坏华家的家庭安静。
    他希望能遇上小绿,劝小绿回家。但等了一天,始终不见小绿前来会面。
    入暮时分,他开始坐立不安了。
    三更天,他朦胧睡去。
    一个黑影鬼魅似的接近了后院,无声无息地飘落院中,掩近了后房。
    后房共有左右两间内室,高翔左右,居天成在右,偌大一间店面,只有他两人招呼。
    黑影身材娇小,穿了夜行衣,一看便知是个女人。她先打量四周的形势,略一迟疑,
便直趋左面的内室窗口,伸手轻推窗门窗门上了闸,纹丝不动。
    房门也是上了闩的,这种有衔口的门。不可能撬开门闩进入,除非另开孔穴,或者
将两扇门全都卸下来。
    没有进入的路,她不再进房,突然指在窗上轻叩三下、然后附耳贴在窗户倾听里面
的动静。
    高翔并未睡熟,不平常的奇异声浪,令他悚然而醒,立即悄然下床,无声无息地穿
着靴、带上了应用物件突然拉开了窗闩。
    窗门倏开,娇小的黑影已先一刹那跃至院中,一鹤冲天扶摇凌空而起,登上了瓦面。
    他先不敢出声呼叫,因为已看出是女人的身影,恐怕惊醒了街坊,这时他不希望小
绿在店附近出现,以免贻人口实,诸多不便。
    他跟踪上了瓦面,黑影已远出六七丈外去了,身法奇急绝伦,飞檐走壁像是一缕轻
烟般轻灵快捷。
    “好啊!咱们又来比一比轻功。”他心中暗笑说。
    他与小绿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牛头山,两人曾经交手较技,姑娘艺业虽高,仍然棋
差一着。他认为姑娘今晚又重施故技,因此放腿便追,用上了轻功绝学,穷追不舍。
    追了百十间屋面,他开始心惊了,居然未能拉近,对方的轻功造诣并不输于他哩!
    到了另一条街的屋面,他心中一定,叫道:“小绿留步。”
    黑影在瓦脊上止步旋身,讶然问:“咦!高哥儿,绿丫头真不在你店中?”
    他赶忙走近行礼,苦笑道:“华伯母,小侄白天里……”
    黑影原来是华夫人,接口道:“白天的事老身知道了。听你的口气,小女的确不在
你的店中。”
    “伯母,小侄怎敢隐瞒?请问伯母,这到底……”
    “小女已负气离家出走了。”
    “老天……她……”
    “高哥儿,小女涉世末深,平时深居简出,并无知交好友,也许她会来找你的。”
    “伯母,如果她来,小侄负责规劝她回家。”
    “那么,谢谢你了。”
    “小侄理该如此。”
    “老身倚闾以望,盼哥儿好好劝她。”
    “小侄必当尽力,请伯母放心。”
    “谢谢、老身告辞。”
    “伯母请便,小侄不送了。”
    送走了华夫人,他长吁一口气,心事重重地住回走,闷闷不乐。日来多事,偏偏在
这紧要关头节外生枝,岂不令人焦急?
    接近后院,突听到下面院子里有人声,心中一懔,站在屋顶向下瞧。星月无光,院
子里黑沉沉,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听到居天成的语音说:“就寝时他确在房中,在下确是不知他到何处去了,无可
奉告。”
    “不说,你得死。”是个苍老但中气充沛的人说话,语气甚厉。
    “在下不……不……”
    “哼!你既然不想活……”
    “且慢动手!也许他到中山王府去了。”
    “到中山王府?”
    “是的,他与小王爷徐邦杰交情深厚,兄弟相称。”
    瓦面上的高翔突然长身而起叫道:“居兄,不可信口胡说。谁要找我高翔?请问有
何见教……”
    话未完,黑影冲天而起,但见人影一闪、便已登上屋面、一声叱喝,迎面扑来,可
怕的刺耳暗劲突然及体。
    他早怀戒心,向左一闪,右掌一拂,借力引力自卫。但觉劲气的余波掠过身侧,手
掌一麻、不由大吃一惊,暗叫好险!这一掌如不是用上了引力术,不死也是断臂,对方
的奇异掌力委实骇人听闻。
    “喀勒……”脚下瓦片碎裂,承受了一些压力,他已感到大事不妙,对手太高明了,
利害。
    他飘退丈外,只感到毛骨送然,脱口叫:“缥缈魔僧!”
    魔僧一掌无为,脚下一慢,冷笑道:“难怪你敢胡作非为,原来确具有真才实学。
哼!再接老衲一掌。”
    他绕走避开正面急叫道:“大师请息怒,请听晚辈解释。”
    “呸!你还敢解释?打打!”
    叫吼声中,连攻三掌,每一掌的是似要裂肌刺骨并不猛烈,但足以震碎巨型碑石。
    高翔虽早怀戒心,但闪避仍嫌慢了些,第三掌的掌劲未能避开,因为身后已是屋檐,
脚下失闪露出空门,掌劲一泻而入,糟了!
    “砰”一声响,他只感到喉间发甜,一声惊叫,掉下去了。
    魔僧冷笑一声,向下跳追踪而至。意欲擒人迫供。
    岂知高翔已有所准备,早有打算,魔僧刚向下跳,他便飞跃而上,登上了瓦面,不
管东南西北。如飞而逃。
    缥缈魔僧先后攻了四掌,依然劳而无功,大感意外,跃上瓦面狂追不舍。
    起步晚了些,追了两条街,从相距六七丈,拉近至三丈左右了,论轻功,高翔仍差
一两分,老和尚不愧称缥缈二字,名不虚传。
    高翔挨了一记九绝掌,虽则早怀戒心、仍然感到吃不消,气血翻腾眼前发晕,因此
未能完全发挥轻功绝学的至高境界。
    但他心中极感忿懑,这老秃驴未免欺人太甚了。一气之下,他要找地方与老秃驴放
手一拼,试试青城逸士所传的绝学。能否对付得了老魔僧。
    本来他摆脱魔僧应该毫无困难,只消往民宅中一钻,老魔僧便只有光瞪眼的份,任
何时候皆可脱身。但他心中激愤,要与老魔僧较量较量。
    他开始与老魔僧捉迷藏,就在这些起伏不定、楼房高低不平相差甚巨的街道上,上
上下下左绕右折,展开所学奋勇飞窜,采取游窜躲闪术大胆周旋。
    这一来,魔僧便占不了便宜了,好几次几乎将人追上,被激怒得发疯了。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年届百龄的缥缈魔僧,怎能与二十岁的高翔长期追逐?两刻时
辰过去了,老魔僧终于真功不继力不从心,脚下渐慢,身法不再迅捷,而呈气喘迟滞的
现象。
    高翔心中渐定,猜想时机将至,便脱离街道、向北急掠。
    缥缈魔僧怎肯罢休?急起狂追。
    这次,高翔的速度不在魔僧之下,甚且过之。他信心倍增,脚下一紧,远出里外,
飘下一座绿树环绕的广场。
    这是一座寺庙前的广场,三更过后鬼影俱无。
    奔入广场他止步回身叫道:“缥缈魔僧,你讲不讲理……”
    缥缈魔僧到了,一声冷叱,伸手便抓。但见爪影如虚似幻,似乎有百十只手爪从四
面八方抓来,难辨虚实.难测来处,黑夜中更是望之心惊。
    他仍然有点心怯,连换四次方位,方摆脱一爪急袭,远距丈外叫道:“老魔僧.你
的十二擒龙手如此而已。”
    他要激怒对方,以便令对方自暴弱点。缥缈魔僧偌大年纪,仍然性情暴燥,果然上
当,一声怒吼,变爪为掌连拍三掌之多。
    高翔施展出青城逸土所授的绝学,左吸右引,有如山音漫山飘动,身形诡异地旋动,
像是在旋风中舞动的飞絮,最后他身形斜飘,接了最后一掌。
    “砰”一声大震,两人的劲道相合,汇成更凶猛的一股劲流向侧涌出,击中了八尺
外一株海碗大的巨树。
    树干如被巨灵之斧所劈,齐腰而折,扑簌簌倒下了。
    这瞬间,高翔身形急转,“噗”一声闷响,锲入、欺进、出腿、中的,得重地扫在
魔僧的右胯上。
    缥缈魔僧身躯移动、马步虚浮,大喝一声,反手便扣他尚未收回的腿。
    他向下躺倒,奋身急滚。
    这魔僧一怔,一抓落空,火速跟上,出手便抓。
    他刚站起,左手反切魔僧的脉门,右手反拂对方的丹田要害,快逾电光石火。
    “噗!”他拂中了魔僧的丹田。
    “嗤!”魔僧撕下了他的左袖椿。
    “啪!”魔僧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肩。
    人影疾分,双方同向后退。
    “砰噗!”他摔倒在地,右肩如中万斤巨锤所撞击,只感到在半身一麻,气血翻腾,
奇痛直迫内腑。
    缥缈魔僧退了三步,“咦”一声惊叫。
    他挺身坐起,吃力地叫:“我要站起来。”
    他吃力地站起来了,魔僧也迈步迫近了,冷笑着说:“小淫贼,普天之下,先后挨
了老衲三掌而站起来的人、未曾有得。老衲如不杀你,今后天下间将有没有能制你的人
了。”
    他一步步后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恩将仇报的老妖魔……”
    魔僧的掌徐吐,当胸拍到,沉声叫:“你这至死不悔的孽障……”
    蓦地左方怪笑入耳,三道剑虹排空而至,急袭魔僧的左侧。
    同一时间,三名高大的黑影也从右首的树影下冲出,吼声似雷:“龙骧勇士在此。”
    同一时间,“砰”一声响,高翔挨了一掌,身躯飞掷丈外,摔倒在地寂然不动了。
    魔憎左右受到夹击,一声怒吼,左右手大袖抖出,招出“狂鹰振冀。”
    三支剑同时折断,剑的主人是三个娇小的人,同时被袖风震得倒退两丈外。
    但右首的三个高大黑影,却占了上风,三掌同挥,罡风及体风声似殷雷。
    “砰啪……”魔僧的大袖碎裂如粉,侧冲丈外。
    三黑影也各退三步,衣袂飘飘。
    “天雷掌!京师三雄。”魔僧骇然叫,人化轻烟如飞而遁。
    ------------------
  扫描校正:Luo Hui Jun
  小勤鼠书巢:
 
  
返回目录: 缚虎手    下一页: 第13节

1999 - 2006 qiq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