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武侠 : 云中岳


 
第八章
     
    活阎王卜成梁的妻子,名叫玉罗刹金窈娘,一身软硬功夫着实了得,卜成梁不怕天不怕
地,就怕她。
    金窈娘四十出头,但美丽绝伦,十六八大姑娘也难与她比拟,因为她多了一种成熟的美。
    人是美如天仙,但心却如蛇蝎,手中剑罕逢对手,一手三暗器,是针,珠加上回风淬毒
柳叶刀等,不知道有了多少杀孽。
    而且她天生浮贱,每晚非男子不欢,一年中难得有几天在家,在江湖艳名四播,面首多
如过江之鱼。
    怪的是卜成梁却毫不介意,似若未闻,其实也没有人敢告诉他,有人说他是天阉,但谁
也无法证实。
    卜成梁有两女两子,老天爷也太恶作剧,给了他们一付狠毒心肠和天生淫骨,还有玉貌
花容。
    长子花花太岁卜飞,次子夺命郎君卜翔,三女红燕子卜燕,四女绿飞鸿卜雁,四个宝
贝,最大甘五,最小一十八,四个人有四种像貌,就没有一个像卜成梁。
    花花大岁好色如命,生得粗黑雄壮,次子残忍阴毒,是个白面书生,红燕子喜首一身
红,风流荡骨美艳如花,绿飞鸿一身绿,风骚不下其母,姐妹俩极少在家,在江湖四处留春。
    端的是乌烟障气,
    男的人见人怕,女的人见人爱。
    寨中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每珍上角落有了不起的人物:把守其间,谷中寸寸生险。
    寨中两位护法神功尤其了得,一叫白无常巴龙,一叫黑无常焦虎,据说他们功力已臻化
境,邪门功夫世无其匹。
    再就是号称十大报应神的十名高手,全是些穷凶极恶的魔星,僧谷男女俱全,掌握各地
作案和报仇的事务。还有寄迹谷中的奇人异士,每一个都有神鬼莫测的能耐,虽巡山走卒,
也不过是聊供驱策的三流人物而已。
    这些谷中详情,谷外人是不易知道的,梅文俊又不是老江湖,自然无法揣测,可是他却
不自量力,为了义弟妹这仇,(他始终相信三音妙尼所说,认为义弟妹是丧身在双凶一霸的
走狗们之手),和一股去暴除奸的豪气,单身涉险江湖,真是以卵击石,愚不可及,端的是
太冒险了。
    这天晨光初展,潜山县西北一带山区,整个笼罩在淡淡的膝陇薄雾里,显得更为阴森可
怕。
    在沿皖水右岸入山小道上,有一条黑影以奇快的身法向前飞跃,起落间快速绝伦,如流
矢,好不惊人。
    他就是单身涉险的梅文俊。
    昨晚他从安庆起程,向皖公山一阵急赶,岂知他地形不熟,鬼撞墙似的在千山万峰间迷
失了方向,找不到高入云表的天柱峰,这反而替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这一带穷山恶水里,根本找不到村落,要问路算是白废。
    一早,匆匆用过于娘,调息一夜间的疲劳,重行上路。
    他决定白天先将阎王谷找到,晚年再闯入谷中公开叫阵,费了一个时辰,才找到向南奔
腾而下的皖水,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毫无顾忌的向里闯,正应了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
虎。”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就落在人家监视之中。
    这一带正是阎王寨的势力范围,左近缘的暗椿潜伏,只消跨入这地区一步,就会被暗椿
发觉的,自潜山县至阎王谷,少说些,也有百五十里左右,他能进七八里远近。而没有人出
面阻拦,算得是天大奇迹。
    薄雾渐消,旭日在东山冉冉升起。
    文俊看这一带岗峦起伏,林深望遂,山径愈来愈险恶,心中早生成念。紧了紧背上的小
包袱,将天残剑挪于顺手处,随时准备撤出拼斗。
    远看天柱峰高耸入云,绵绵山脉无穷无尽,时间早着呢!白天里不好动手,预计不消一
个时辰便可赶到,何不缓缓前进,也可养精蓄锐呢?
    便放慢脚步,向天柱峰暗叫道:“阎王令,你想不到我这个无名小卒会来找你的晦气
哟?”呼了一口长气,洒开大步直向上闯。
    河床向左一折,小径随河岸经过一处小山嘴,刚走到小山嘴突出处,突然左面矮林
中,”嗡”一声飞出一技响箭,闪电似向身侧射到,其声凄厉,来势奇急。
    文俊自入山以后,步步留心,处处提防,弓弦一响,他就已警觉。
    这种响箭本是绿林好汉的问道人物,照规矩该在来人顶端一尺左右飞过,便于来人接住。
    可是这枝响箭却是不同,劲道十足,直射要害,如被射中,保险腹穿肠流。
    文俊知道这规距,不由火起,心说:“堂堂黑道盟主山寨附近,竟然有这种失规矩之
事,哼!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未见,待箭到耳侧,猛一转头,咬住矢尘,“呸”一声吐在地下,骂道:“下三
流的狗东西,给滚出来。”
    奇怪,矮林中声息皆无。
    文俊心中暗想:“看来行踪已露,暗入之愿难偿,明闯又怕什么?”
    想到这儿:不由豪情勃发,只一晃肩,快如闪电向林中扑去。
    他可不管什么”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以“飞隼投林”身法向林中投入。
    他去势急如星光,只觉眼前一黑。突然一个祖大物体;无声无息迎着脸面一闪即至。
    由于林中幽暗,双方去势都迅疾又突然,来不及分辨是何物。
    文俊无暇思索,左掌一抬斜拍而出,“扑”一声闷响,羽毛血肉纷纷四散,原来是一只
夜鸟,文像暗骂道:“梅文俊,你好惭愧,连一只夜猫子也分不出,还闯什么江湖,报什么
师仇呢?该死!”
    身形往下一落,快似飘风,一阵急搜,百丈的阴森森矮林整个搜遍,连鬼影也不见半
个。他心中一惊,暗说:“这家伙好快的身法,倒是个劲敌。”
    重新回到小径,甩开大步向里硬闯,不远是两座高峰,高耸的绝光滑如境,有五六十丈
高,河道由两壁间汹涌而下,小径就由石壁下婉蜒直入。
    他虽感到这窄小山径有点儿凶险,但艺高人胆大,并未在意,仍悠然闯入。
    走不到百十丈,摹地里石壁顶上声如雷喝,只感到地动山摇,他前后三五十丈的小径
中,自石壁顶端滚下无数磨盘大的巨石,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砸来,撞在突出的岩石上,声
如乍雷。
    文俊大吃一惊,在这刻不容发的瞬间,不容地思考,本能凌空纵起三丈,向突出的一块
岩壁下帖去,距凹人处尚有四五尺,四块巨石已光临头顶,劲风压体、势不可挡。
    文俊临险反而镇静,神智清明,猛一吸气,身表倏转,双掌平胸向前疾推,硬将巨石推
歪一尺,擦胸向下急坠。
    他不慌不忙,背一沾石壁再行转身,平帖在凹入的石槽里,接着无数惊天动地的震响,
沙石和水珠飞溅,半晌方行止往。
    文俊死里逃生,暗叫一声:“侥幸。”
    待石声落尽,方落下地来,只觉汗湿衣衫,这一来反引起了他的愤怒,暗说:“任你阎
王谷是刀山剑树,我今天是闯定了!”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展开绝顶轻功,踏着乱石向里奔
去。快似一缕轻烟,瞬间即深入一两里。
    这时,河对岸岩壁间,突传来一声轻喧,其声甚微,文俊去势奇疾,并未听到。
    过了石壁,河流向一折,小径顺岗峦步步上升,古树密布,地势却甚空旷,小山坡向两
羽伸张,视野开阔。
    文俊提高警觉,小心奕奕向上急奔。
    暮地里迎风传来一阵嘿嘿冷笑,声虽小而十分清晰,阴森森带几分鬼气,令人毛骨惊然。
    文俊心中一震,暗说:“这发笑之人,内力修为当是不弱,倒得小心应付。”
    他夷然不惧,突然刹住身形,单立路中,神色凛然,豪气溢于脸面,像座天神当关而立。
    他正要发话,左侧林中微风飒然,“飓飓飓”三条人影倏然掠出,随后又窜出八名劲装
跨刀大汉。
    这一些人一玩身,文俊心中又是一震。
    先前三个人,一身玄色劲装,身背七剑,年在四十上下,脚下轻浮,双手微晃,腰不屈
退不弹,似乎帖地滑到,速度奇快。
    他心中想道:“这不是少林派的“行云流水”身法吗?少林被称为武林北斗,堂堂名门
大派,怎会有俗家弟子参加阎王谷做贼的?”
    文俊凝神打量来人,中间那大汉脸如锅底,大环眼,朝天鼻,露出一口黄板牙,身材奇
伟,两只毛毛茸茸的大手叉住腰干的,真有点儿吓唬人,左面那位正巧相反,脸白如纸,小
眼小鼻小脑袋,却有一张奇大的阔嘴,身材像条细竹杆,右首那位是五短身材,最多不过五
尺,圆圆胖胖踪只大肉球,显得十分臃肿,秃脑袋四周,飘着百十来恨灰色稀毛、留在那儿
真够碍眼,五官挤在一块儿,一只鼠眼下注骨碌碌乱转。
    文俊看了这三个长瘦矮皆全的阵势,忍不住泛出一丝冷笑。
    二怪人一站定,后面的八名大汉也到了,在三个身后排列,一个个倒一表人才,威风十
足。
    矮胖子,一看文俊冷笑、早已按捺不下,鼻孔里哼了一声,喷出两筒冷气,轻蔑地一,
笑,十个人排两列,泥塑木雕一般冷然屹立、只用凌厉可怖的眼神看着文俊。
    文俊见他们不言不动,心说:“这几个家伙装神弄鬼,小爷可不吃这,一套!”哼了一
声,足一点便向前闪出一丈。
    突觉身后劲风压体,衣袂飘风之声飒然,他想也不想,闪身演飘三尺,一招“倒打金
钟”向后急挥。
    “吐”一声闷响,劲道接实,感到一股强的力道一涌而至,被自己发生的力道一引,
“滋”一声向身侧散开,身形同时借力旋转回来。
    暗袭的人正是那矮胖子,左掌撤回一半,满脸是迷惑的表情,敢情是这小伙子竟然能反
手接他一“掌,正感到骇异不解呢。
    文俊气往上冲,不等身形站稳,左手攻出一招“玉龙现爪”右字同时攻出一招“吴刚代
桂”虽是平淡无奇的招式,但在他手中使出,又自不同,不仅劲道十足,而且迅速无比。
    矮胖子脸色一变,向左后滑退半步,左掌“错步分光”立掌斜切,反取文俊右手腕骨,
右拳“金鼓震天”边疆三拳兜心捣出,劲风呼啸,扑面生寒,劲浑雄无比。
    文俊心中一定,只道矮胖子以少林的百步神拳进击,赐身横掠三尺,展开蛇缠滑身法,
瞬间即攻击五掌,踢出三脚。
    矮胖子初时挫手不及,被文俊的奇奥身法迫得步步生险,先机一失,立陷危局,到底他
的修为比文俊深厚,经验也够丰富,老练得多,渐渐将危局稳住,以不变应万变稳打稳扎,
卅招一过,便已抢回主动。
    文俊首先被矮胖子的“流水行云”身法唬住了,再一见他出手就是拳招,便认足是少林
弟子,故尔不敢硬拼,也不敢沾身攻敌,所以拉成平手,甚至失去机会。
    再攻了十余招,交俊心中暗暗焦急,再往下拖,后果不堪设想,旁边还有十名大汉虎视
耽耽地,万一真气用竭,大势去矣!心中一转,脑中灵光一现。
    渐渐地,他发出了沉重的喘息,脚下愈来愈不俐落,闪避不太灵光,攻出的真力逐渐递
减,而且凌乱不堪。
    矮胖子也是凶星照命,在自在江湖打了十多年滚,竟看不出这少年有诈,他该在第一次
对掌中提高警党的。
    他认为文俊是个乳毛未脱的娃娃,再了不起也不过如此,文俊一露败象,他愈打愈高
兴,他在想:“你这小子轻功倒是不差,滑溜如蛇,大爷先耗尽的精力,再活擒你回寨报
功。”
    想到开心处,不由狞笑不已,拳掌中内力逐步增加,把文俊迫得手忙脚乱。
    他认为文俊已到了强驾之未,左一招“小鬼拍门”,右一记“蚊龙出穴”把文俊迫得乱
闪。
    他发出阵狞笑道:“好小子,昨晚你在本山游荡了一夜,今天你可逃不掉啦!我矮脚仙
郝大德活该走运,哈哈!给我躺下!”
    一矮身左右疾伸,阻止文俊往右闪,左手“力劈华山,,一掌劈去,半途突向左划一半
弧,变掌为指,直取文俊章门穴,右手一招,·腕底翻花”化去文俊的“笑指天南”一把扣
住文俊的右小臂向怀里一带。
    狂笑一落,那白脸汉刚喝了一声:“郝兄小……”心字未出,矮脚仙已狂叫一声,肋骨
尺裂,右手折断,肉团子似的身躯,向皖河凌空飞去。
    文俊知道自己可以闭穴,肌肤坚如铁石,可以反弹外加力道,所以让矮脚仙近身擒捉。
    就在对方得意忘形的瞬间,左手电光石炎似一掌劈在他的手臂上,矮脚仙如何禁受得起?
    等黑脸和白脸两大汉提兵刃赶到,文俊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另八名大汉中,有两人向下游奔去抢救矮脚仙。
    白脸汉用剑指着文俊大喝道:“小狗!你胆大包天。竟敢到阎王谷逞凶伤人,我白脸狼
马良要剥下你的皮悬在潜山口示众,通名上来受死。”
    黑面大汉怒火冲天,大踏步上前,吼道:“咱们上!别和小狗废话,先擒他再说。”
    文俊玉面罩上一层寒霜,嘿嘿冷笑道:“你们是一个人上呢?抑或群殴?小爷叫话报
应,你们还有八个,最好一块上。”
    白脸狼抢前数步,将黑面汉拉一把说:“这小狗想死前逞英雄,咱们偏不教他如意,待
小弟擒他,也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他抢前两步,左手剑诀“朝天一柱”,向下滑,右手剑“咧”一声自左至右划了道半
弧,剑身震得“嗡嗡”劲响,抖出百十寒芒。
    显然这小子剑术火候十足,内力也比矮脚仙强得多。
    文俊心中一惊,暗说:“这小子不等闲,功力不含糊。剑术的造诣已登堂入室,看来非
用剑不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文俊委实有点心惊,白脸狼见文俊脸上肌肉略颤,只道他心
生法念,狂妄地狞笑道:“嘿,小子,认得这剑式吗?拨剑!”
    文俊在荆山老臾和恨海狂人处,学了不少江湖各门派的拳剑和秘支,就没有见过这种功
架,这三个恶贼现身时,须知的是少林的流水行云法,但并不太象,要说他们是少林弟子,
却未免侮了少林门弟,所以一时不能遂答,只好冷冷他说:“就凭你这鬼玩意,也来现世?
哼!休想!”
    白脸狼仰天大笑道:“连黄山派的无敌剑法起,“松针万业”也自不识,还敢来送死,
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啦!”
    “哈!黄山派?名不见经传,打那儿孵出来的?”
    “住口,你敢小看我黄山派?谁不知我……”
    文俊不屑地摇手说:“我就闻所未闻,且慢自贬身价。”
    “小狗且慢发狂,等会儿教你开开眼界,十招之内要你丢剑受死,大爷再剥你的皮示
众,这是令主的令偷,你上!”
    他这么一说不打紧,可又把文俊气得怒火如焚,厉声道“白脸狼,你竖起驴耳听了,十
招之内恐怕死的不是我,总有一天,小爷剑诛绝你们这些猪狗,也剥下阎王令卜老贼的臭皮
囊……”
    白脸狼陡然大喝一声,打断文俊的话头,声落剑出,百十点寒星劈面罩去,并说“你敢
侮令主,罪该万死!”
    文俊剑眉一轩,虎目中寒芒暴射,闪身横飘八尺,手按在剑把上,阴阴一笑道:“别
急,等小爷说完再斗不迟。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猪狗最无耻,阎王谷老贼你们这些狗东西助
长他们的声势,方敢为害江湖,不杀你们天理何在?”
    “嗡。”一声剑啸,天残剑闪电”似的出销,他一剑在手,神情一片肃穆,激动的情绪
一扫而空,神凝气闭,灵智空明。左手诀一指一引,剑在右手振出一朵剑花,再向前一掠,
剑指敌肩,缓缓向下斜指。
    在那轻轻一掠之下,酒出无数锈迹斑斑的剑影。
    白脸狼仰天长笑道:“娃娃,你这把破铜烂铁是那一代留下的?敢情是家传活宝吧?哈
哈。”
    文俊屹立如山,神定气闭,仅仅哼了一声说:“杀你这种人,就这把破剑足矣!看招!”
    身形略挫,一闪而进,剑势看去缓慢而平平无奇。在接近的瞬间,突然洒出无锈影,看
似剑剑皆虚,又似剑剑皆实,这是龙形十二剑的第一剑“春风化雨”。
    白脸狼正在狂妄地讥笑文俊的破剑,突然无数锈影如山崩海啸汹涌而来,剑气迫人肤
发,劲道直迫内腑,每一剑都击向面门的脑袋,迅捷凶猛绝伦。
    他心中骇极,厉叫一声,急撤身飞退近尺,同时攻出一招“松风怒号”想绞断那些斑斑
锈影。
    长剑刚一荡一绞,看去已经透人重重锈影,突然“嗤”一声锐呜,天残剑不知其所自
来,已经越过护惬,剑额裂开丫条小缝,差点五指分家。
    同一瞬间,衣袖和小臂一凉,开了道三分五寸长一条血槽,要不是他以进为退的计谋用
得适时,恐怕早已完蛋大吉。
    文俊并未追击,原式不动,寒芒闪耀的星目冷冷盯着白脸狼,漠然他说:“黄山剑术如
此而已!再接我一剑。”
    只一闪,便欺近八尺,仍是那一招“春风化雨”。
    白脸狼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早怯,他无法化解文俊的奇奥剑招,只好使出一招“点点
寒涛”。“挣”一声剑响,三条人影乍合乍分,成三角而立。
    文俊神色凝重,白脸狼和黑面大汉面色如底地上有斑斑血迹,还有两片白茫茫的剑叶。
    原来黑脸大汉已经同时发动,狠命攻击一剑,方将白脸狼从鬼门关上拉回,自己却被文
俊削掉右肩上一块皮肉,两贼的宝剑皆被削掉一面剑锋,约有近尺长短。
    文俊玉面上涌上杀机,抱剑当胸阴冷冷他说道:“小爷早知道你们这些下三流的东西要
群殴,所以早就要你们一起上,哼,饶你们不得!”
    他阴沉沉地跨前一步,两贼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文俊已存心置他们于死地,凝神运劲又
跨前一步,两贼被他那凛然的神色慑住了,灰白着脸又退后一步。
    两贼心惊胆落,知道生死刻不容发,不拼也是死路,摹地一咬牙,同时大吼,哥儿们
上!”
    文俊豪气勃发,长啸一声,人影急旋,剑气飞腾,一招“罡风扫云”夹着一招·,梅花
三弄”在数声惨号声中,人影倏分,六大汉中倒了三名,另一名额中正印了一朵梅花,脑袋
溢出五个洞口,眼见活不成了,地下多了两顶玄色头巾,和两个发结,那是黑白两贼的。
    这两招都是龙形十二剑的杀着,前一招是应会群殴之用,后一着是狠着,可以连划出头
脑腹三朵梅花,共十五剑之多。
    可是文俊功力不够火侯,仅能划出一朵梅花。
    四个贼眼见同伴惨死,一招还未攻出便已毙命,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
    白脸狼知道死定了,厉叫道:“小辈你好狠,马大爷给你拼了。”
    四个向前一涌,电光石火似的各攻了三招。
    文俊阴沉沉地用剑左拂右点,身似行云流水,轻飘飘地化去他们的攻势,并未还手。
    直待四人攻势略缓,文俊暮地一声长啸,天残剑再次扬威,剑错开白脸狼的长剑,搭住
剑身借那一压之力,身形暴腾一丈,杀着“云腾暴雨”骤出,以龙腾身法向前一伸,吸腹扭
腰雷霆似的下扑。只风锈影似有若无,漫天飞洒。
    就在那一腾一掠之间,天残剑首先从白脸狼胸前掠过顶门,一声惨叫,立时了帐。
    下扑之时扑到黑面汉顶门,黑大汉比白脸狼高明些,他拼命一剑点出,乘势冲前五步。
两侧两把钢刀配合着盘舞而至,一左一右拼命劈到。
    文俊身形骤沉,天残剑左右狂点,恰好贯穿两大汉心胸,一声未出扔刀便到。
    文俊一落地,看黑大汉已经跑出丈外,几拼命急奔,大概想溜开。
    文俊一声长啸,如影附形跟踪而到,天残剑急似奔流,向黑大汉后枫骨点出。
    暮地里响直怀声罕雷:“打!”三枚子午问心针闪电似的向凌空扑下的文俊射来呈取腕
脉,两及腰肋,劲道之大。又快又准。
    文俊闻声知警,身形突向上升三尺,天残剑迅雷似向下急挥,仍取黑大汉。
    三枚子午问心针同时落空,黑大汉脑袋飞出三尺,长剑也倏然中分,尸身和文俊同时落
下。
    文俊一落地,轻身凝神戒备,唆唆唆劲风锐啸里,三条玄衣人影一闪便至。三人在文俊
身前倏然止步,用狠毒的眼神盯住文俊。三人一色黑短打扮,年纪在四十与五十之间,一个
个脸貌狰狞可怖,两太阳穴高高鼓起。
    文俊凝神屹立,天残剑缓缓举起,星目神光闪动,默运神功准备出手。
    中间那大汉瞥了地下的两截断剑一眼,怨毒的眼神突然落在天残剑上,陡然急退两步,
脸上涌起惊怖万状的神色,铁青着脸颤抖着说:“天……天残剑!”
    两侧大汉闻声似亦一震,同时急退两步,脸色变了。左首那人反手一拂,“呛嘟”一声
拔出背后长剑,张口结舌地问道:“阁下是……是恨……恨海狂人门……门下么?”
    文俊心中也是一震,但神色依然镇定,淡淡地答:“你们的眼力不坏,看了这把天残
剑,你该心里有数,不用我多说。”
    中间大汉用手按在剑把上,壮着胆问道:“阎王谷与恨海狂人老前辈向无恩怨,阁下因
何杀我巡山首领?还请明示。”
    “在下与贵谷巡山首领向无恩怨,只有他们行为卑劣,沿途屡施毒计暗袭,要剥下在下
的皮未众,能怪在下吗?”
    大汉明知他不愿正面答复所问,仍忍着气道:“在下翻天鸽子胡化鹏,请问兄台高姓大
名,恨海狂人老前辈仙驾何在?请予明告,以便通报令主前来迎驾。”
    文俊猛记起三年前在荆门道中,由那两个骑马凶汉处曾听说过这家伙的名号,他不是追
丢了三音妙尼吗?看来当年荆山夺宝定有他的份,可饶他不得!昂然说:“小爷的名号不说
也罢了,恨海狂人目下不在江南,你用不着害怕,烦阁下通报一下,就说天残剑主要令见谷
主就是。”
    大汉心中一怔,暗说;“这家伙倒不象恨海狂人门下,不然怎敢直呼恨海狂人名号?这
是大不敬之事啊!”
    他口中却说:“阁下既不将真名相告,是否奉恨海狂人所差?”
    他老人家不用你们操心,能不能替引见少许鬼崇崇打眼色,我只问你能或否,说!”说
着,跨前两步。
    翻天鸽子已明白恨海狂人并未亲来,登时雄心万丈,脸上阴暗不定,暮地一打眼色,厉
喝“要见令主么?你是作梦!二弟三弟上!”
    三支长剑同时刺出,顿时涌起剑气千里,森森剑影漫夭飞舞,人影忽聚忽分,八方游
走,疾如迅雷狂泻而到。
    文俊心中一震,天残剑八面风生,剑气飞腾,龙韬十二剑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去。无
奈他的修为比三贼略差,剑上所发劲道稍弱,剑法的精微妙未能发挥至极,对付三人的剑阵
的点力不从心。
    他一面出招拒敌,一面心中盘算:“这些巡山小贼也有如此的惊人能耐,看来阎王谷真
的好手如云,今天绝讨不了好,日后再来报仇并不为晚。”
    他打算撤走,可是走不了啦了!三贼攻势绵绵而出,三剑合壁威力增加何止数倍?迫得
他自救还来不及,杀着始终法出手,但三贼要想他死命也万难如意。
    激斗十余招,文俊屹立圈中,天残剑徐挥,潇洒从容却敌。三贼剑出如风,没将文俊迫
得心乱神分,翻天鸽子也暗暗焦急。
    暮地远处响数声胡哨,越来越近。翻天鸽子心中大乐,他叫:“小辈,丢剑投降!”
    “你做梦,着!”文俊乘他心神略分之际,猛地闪开身后两剑,突然一剑点出。他知道
贼人将大举出动,不走是不成了,机会稍纵即逝,怎敢怠惺?
    翻天鸽子只觉锈影快如奔电到了面门,急忙向后撤出三步。不等他还手,文俊一声长
啸,身形暴起,天残剑不攻翻天鸽子,突然半空中折转身形,却向身侧地极位上大汉飞
扑,。一招“大地龙腾”出手,无数剑影狂酒而下。
    那大汉吃了一惊,闪身一剑撇出,人也到了天枢空档,接替了翻天鸽子,同时返身一剑
削出去,人和位上的大汉配合得恰到好处,抢至地极位也一剑点出。
    翻天命子也暴吼一声,由文俊身后飞扑布上。三剑同上,威力大得惊人。可是文俊已瞧
出三才剑阵的破绽,那一招“大地龙腾”中暗藏杀着,一扭身避过左方剑,天残剑一绞,
“呛嘟”一声,地极位的大汉只觉手中一轻,长剑寸断。
    文俊存心毙敌,右足向前一点正中那大汉心窝,反手一剑挥出,人亦趁那一点之力,半
空中“怒鹰口朔”折返身形,恰巧迎着翻天鸽子,杀着“梅花三弄”倏出。
    翻天鸽子在空中,他轻功已入化境,来势急如星火,凌历万分。
    他那一剑离文俊背心不远,丈俊突然毙敌折向返飞。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等他变招已
来不及了。锈影一晃,突破他的剑影,他退向上翻飞,想追已是来不及了,只一动,额上一
凉,乖乖撤手,丢掉长剑”叭”一声闷响落地、立时气绝。
    文俊连毙两人,真气已竭,也落下地来,眼看最后一名大汉如脸死灰,惊慌地向后倒
退,突然转身便逃。文俊已感到浑身乏力,想追已经是力不从心,突然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
嗓音说:“别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声细但入耳清晰,显然是远处有人用千里传音的绝技说话。他心中一动,用力将剑向那
大汉背心扔去。大汉亡命而逃,纵退不到两丈,只沉背心一凉,扑地便倒。文俊也用尽真
力,闭目垂臂站在原地调息。
    胡哨声已近,文俊心中暗急,正想散去真气,上前拔剑,先找地方藏匿,忽听苍老的嗓
音又说:“别慌,一切有我!”
    声落不久,衣裤飘风之声传自身隔,一只大手按在他的命门穴上,一股热流刹时传遍全
身,精神为之一振,片刻便将内力凝住。
    就在百丈之外响起一声胡哨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咱们走!”灰影一掠而过,抽出
天残剑反纵而回,拉起文俊右臂,向下游急奔而去,瞬间隐没。
    不久,小径上人影急显,由山里奔出十余名大汉,领先的大汉,见地下的凌乱尸体,脸
上暮然失色,吼道:“快搜!二弟带人往下追。”人影一分,四散而没。
    半茶时分,众从铁青着脸重行聚来,那位率人往下追的二弟带回来矮脚仙和百名大汉的
尸体,忽听一名收拾尸体的大汉惊叫道:“焦爷,马爷留了个字。”
    焦爷听到声音后,过来一看,惊得“啊”了一声,侧抽一口凉气,脸色死灰,牙齿似在
打架。原来那位马爷在断气之前,在地上用手指写了三个字;“恨海狂”,狂字少了王字下
面那一划,但一看就知道是狂字。
    别一大汉也在惊叫:“曾爷也留有字。”
    众人急抢至被飞剑所中的那大汉尸前一看,只见他也用手指在泥上写了两个半字:“天
残全,“全”字当然是剑字,少年右边的两坚,少了刀,就不成为剑了。
    焦爷惊得汗如雨下,战傈着说:“不可移动尸体,李老二快到谷口传讯,请令主前来看
一看,散开!小心对手出现。”
    李老二应诺一声,如飞而去。
    焦爷捺下心神,检查尸体上伤痕,发现十四具尸体中,致命剑痕细小而薄,翻天鸽子和
另一名大汗的额上,被利器划破了一朵钱大梅花,五个小洞全凝着血和脑浆。他哺哺他说:
“天残剑!恨海狂,恨海……啊!是的,就是那魔头,伤痕和传说中的一般形状。这魔头重
出江湖,咱们阎王谷的英雄好汉非卷铺盖不可。非卷铺……”
    文俊功力没有全面恢复,被灰影带走,只觉臂上那大手传来无穷力道,将他带得似乎双
足已离地面,在山林绝谷中一阵盘旋,速度快过飞鸟。他已看清灰影是个白发如银的老头
儿,情不自禁地轻呼:“老爷子,好浑厚的内力啊!”
    老头说:“你也不差,力斗巡山三鬼,不容易啊!”
    “惭愧!连人家的巡山头目也难以招架,还谈什么进谷?”
    “哥儿,非其时也,好自为之,灰心不得。”
    穿过无数古林,进入巨石林立的一座小谷,老头带着他东盘西转,到了一处山藤密布的
巨壁下,只见眼前一暗,人已在藤草覆盖得密不透光的石缝里了。
    老头放开手,领着他进入一座黑漆无光的石洞,火光一亮,只见洞中除了一束松明以
外,别无长物。洞有三丈方,倒明亮宽爽,老头将壁上讼明燃起,一面向文俊点头微笑。
    文俊这才看清老人面容,自发白须,慈眉善目,双目神光四溢,大有松风古月的气概。
忙躬身一礼道;“小可梅文俊,蒙老前辈临危援手、没齿不忘。请问老前辈仙诛,在下永记
心中。”
    老人仍提着天残剑,用手反复抚弄,微笑问道:“别说那些,老朽周天毫,不知恨海狂
人前辈与小友如何称呼?”
    文俊肃然答道:“与晚辈关系不平凡,在师父之间。可惜他老人家不同凡俗,晚辈祖国
薄,未能执弟子礼以事。”
    周天豪喜形于色,问道:“四十余年前,老朽蒙他老人家一再仗义援手,恩比天高,四
十余年,好长啊!老朽遍访名山,亦无缘得见他老人家仙颜,不知他老人家近况如何,小友
能见告么?”
    “他老人家现安居山野,叮嘱晚辈不得透露行踪,未便见告,尚请前辈原谅,晚辈离他
老人家不过一月,每年前往省视一次,只是老人家不见外客,从此不再身临江湖了。”
    周天豪黯然他说:“他老人家一生行事,江湖不容。其实所行之事,上不愧于天,主性
嫉恶如仇,鼠辈闻名丧胆,签于人间恶霸横行,弱肉强食,仁义解体,而以举世皆浑唯我独
清之超人举止,行迫于莽莽江湖之间,难怪会被小人所嫉,换来恨海狂人之名,岂不令人寒
心。”
    文俊虎目中寒芒倏动,煞气飞腾,恨恨他说:“可惜他老人家已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不
然双凶一霸怎敢如此肆毒江湖?晚辈蒙他老人家青睐、赐剑授艺,誓必仗剑行江湖,诛尽人
间的恶霸,才不负天残神剑。”
    周天毫心中一惊,暗说:“此子虎目含威,杀气直透华盖,赤煞隐于天亭,如无人从中
化解,今后江湖多事矣!可我无此回天之力!”
    他咽然一叹,转过话题说:“观小友年不过十六八,功力确是不凡,力闯血雨阵,一举
歼灭十二名恶徒,天残剑法端的神奥难测,空中轻折腾飞为世所无。名师出高徒,的确不愧
为天下第一高手。但不知小友因何与阎王谷结怨?白日闯山,突在是危险啊!””
    文俊面色发红,难为情他说:“前辈何必见笑?连巡山头日也难自胜,惭愧死了,的确
是辱没了这把天残神剑。”
    便将三年前义弟妹被双凶一霸的走狗所害,江边目睹绿眼鬼王惨杀无辜,故而闯山意在
复仇之事说了。
    周天豪说:“阎王谷高手如云,此时不宜前往。卜老魔祖孙三代均有超人身手,寨中人
皮白骨堆集如山,声势正如日中天,跺一下脚河南省也得动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
算帐不迟。
    老朽寄居惮河上源夕阳山,偶尔借这山河歇脚,到谷之左踩探卜老贼所为。如果小友日
后到阎王谷殷仇,请移到老朽的往处夕阳山蜗居,亦可助小友一臂之力。目下阎王谷人四
出,不宜出山,且先在这儿暂住,寻找机会脱离险境。”
    说完,将天残剑递回文俊手中,解下腰中布羹,取出干粮分给文俊一半。文俊谢了。一
老一少坐下进食,说些江湖见闻。
    谈起名门派的兵刃暗器,老人家心中暗动,说:“恨海狂人老前辈仗剑江湖,一生未使
过暗器,可算正大光明。但暗器也是兵器之一,用之明则明,用之暗则暗,心中无亏则无伤
大侠之风了。目下江湖中暗器日益霸道,不但花样百出,且残毒奇诡,老朽愿以一手专破暗
器的天棋手法相赠,小友幸勿见却。”
    说完,探手取出一白一黑粒瓷造棋子,起身将松明分三处插了,退至沿壁下坐好,说:
“小友请看。”
    文俊并没见杨手,两粒棋子电射而出,白色棋子发出一声锐啸,绕三枝松明转了三圈,
黑色横子射出在先,半途反而缓逸出,无声无息传过中间火焰,“叮”一声脆响,两旗子突
然相触,左右两条火舌突灭,两棋子端口正压在松明顶端。
    周天豪又取出一枚白棋子,手一伸,棋子脱手而飞,呼啸着绕沿壁转了一圈,突然加速
向火焰飞出,“嗤”一声响、火焰倏分,三支松明子大放光明。文俊脱口呼道:
    “错火分光,这是无上绝艺。”
    周天豪微笑不语,洞中突然锐啸连声,劲风扑面生寒,无数黑白影子盘旋飞出,徐疾进
退均生姿,
    暮地里,,叮叮,,连声脆鸣,黑白影刹时不见,而满地都是棋子,一白一黑平摆地
面,有三十六对之多,恰成天罡之数。
    文俊心中一怔,正容说:“前辈莫蜚是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天棋子周爷吗?”
    周天豪笑道:“正是老朽,不知恨海老前辈是否曾经提及?”
    “他老人家确曾提及,但未示知前辈大名,听他老人家说过,举世滔滔,仅有三位仁义
至性的好人,其中就有前辈名号。”
    “另两位是九现云龙和荆山老叟,是么?”
    “正是,后者正是晚辈援业恩师。”
    “这么说来,咱们关系更为密切了。别浪费时间,且听我将“满天星罗”的手眼心法告
诉你。”
    “满天垦罗”是天横子的成名绝艺,不仅专破暗器,更可任意克敌,三五十粒可以同时
出手各找目标,比“满天花雨”高明百倍。发出时正斜两粒粒粒不同,任意发声,扰人心
神,升沉旋回切割莫不如意。
    三天中,一老一少足不出洞,练功之余,并揣摩棋
    文俊天生奇才,聪慧过人,不但将“满天星罗”心法学会,棋艺更不同凡响。
    晚上,天棋子带文俊出山,他对这一带地势知之甚详,五更天便到了潜山县,老人临别
一再叮嘱,请文俊代向恨海狂人问好。并要文俊不可再在江湖闯荡,苦练三年五载后再来,
并不为晚。天残剑武林中太过显目,如非生死关头,切不可仗之拼斗,日后再阎王谷,可先
到鸡呜狗吠听三省的金家寨夕阳山北麓找他,自可助一一臂之力。
    文俊唯唯承诺,方互道珍重而别,当天到达安庆。
    这三天中,阎王谷的人马已经散布江湖,踩探四十余年前的一代魔王恨海狂人的行踪,
一批批的贼人陆续下山、一个个神色紧张地向四方散去,沿途风声鹤嗅,人人自危。
    有些贼人奉命至江湖传言,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是“恨海狂人重出江湖,连毙阎王谷十
四名高手。”
    象一个炸雷在晴空中响起,震得武林朋友晕头转向。
    也由于这一闹,双凶一霸与六大门派之间,冲突缓和上来,破天荒地排除成见,携手合
作。
    这是百余年前雷音大师时代后,仅有的一次黑白妖魔大合作。
    可是这只是表面而已,其实暗中仍是生死对手。
    也由于翻天鸽子等十四人,全死在文俊和天棋之手,阎王谷只根据留下的“恨海狂”和
‘,天残全”六个残缺不全的字,全力搜寻恨海狂人的行踪,这倒方便了文俊。
    他那英俊的小伙子身影,不是众贼的目的。他把那天残剑外面罩上破布囊,更引不起人
们的注意。
    在安庆停留一天,买了只百宝囊,将天棋子所赠的一百粒黑白横子罩上破布囊,回头扑
奔江面,他要到麻山找师伯无极道人报讯,重新投师学艺,准备报仇雪耻。
    他不想坐船,走南岸大渡口,沿官道南下,向前急赶,日色近午,酷阳如火,官道上行
人稀少,江风赶不掉蒸腾的署气。
    但文俊不在乎,他日久苦练的结果,功力日进千里,寒署对他不起作用。
    正自迈开大步急赶,突见三里外两条人影急赶。身形十分迅捷,但仍可看出他们眼下正
有点瞒珊,这是一段孤形大道,两人奔入里外丛林,刹时不见。
    文俊即起疑心,脚一加紧,向丛林奔去,一里路程转眼即到,林子不太也不小,远远便
可听到沉重的叹息声。
    文俊离开官道闪入林中,向喘息处扑去。
    氨官道旁古木下草地,倚坐着两个劲装挂剑大汉,正在气喘如牛调息,面色灰白,汗下
如雨。
    忽听一人说:“大哥,我不行了,你先回去找老爷子报讯吧!要记着替五弟门报分。哎
哟不知那丫头用的是什么功夫?相距丈外,微风一指,我便觉得五脏似要崩裂,要不是我起
身阻拦五弟不可鲁莽,说不定她也不会饶我。”
    “二弟,别说了,就是告诉老爷子又有何用?那丫头一指之力,五弟等八人立即吐血身
亡,老爷子难道经受得起么?”
    “是的,大哥,咱们不能替老爷子惹祸,只怪五弟糊涂,试想她三个女流之辈,如无防
身绝艺,怎敢在外面抛头露面?那丫头也太过狠毒,几句轻薄话就要八条人命相抵,不是太
过分么?”
    文俊听到这儿,哼了一声,心想:“大概是有些轻薄下流之辈,流人下了杀手,这闲事
犯不着去管,活该!”
    轻轻撤出了林子,绕出官道竟自走了。
    十里外又是一座林子,一进林中便觉得血腥触鼻,文俊心中一惊,大踏步闯入一眼前景
象叫他大惊失色,毛骨悚然。
    官道左方林木深入,横七竖八地散着四把钢刀和四把长剑,八个细小如婴儿的死尸,裹
在八套宽大的玄色劲装内,浑身冒着青烟,血流满地。
    他正在发呆,尸体突然“波波”连声,八阵青烟过外,尸体化成一堆灰烬片刻之间,只
剩八套劲装。他心中一惊,哺哺自语道:“化尸丹,我倒看看谁有此种药?”着罢地上蹄
迹,展开轻功向下追去。
    不到十里地,耸立着一座大松林,远远地可以闻到林中响着声若金石的狂笑声,他脚下
一紧,象道轻烟闪入。
    松林尽外,官道旁边有一个长亭,亭外三匹骏马懒散地赐蹄扔尾,亭内坐着一位浑身翠
绿的少女,和位白发满头的老妇,旁边站着一个十四五岁发眉目清秀的天真少女,也是一身
翠绿。
    外面树下石凳上,散坐着六名面貌狞恶的大汉,腰悬刀剑,傲气凌人,狂笑声就是他们
所发的。
    坐着绿衣少女真美!眉如春山弯带秀,目如秋水清又深,粉颊儿吹弹得破,樱唇酒涡荡
人心弦,看年纪不过二八,绝代风华宛如仙临尘寰,可惜!她那深潭也似的剪水双瞳中,随
着那些狂笑厉音,不时透出一丝儿令人心悸的冷电寒芒,虽则一闪即逝,但他那冷电寒芒
中,仍教人打心底涌起如陷冰窖的感觉。
    她敛往凤目中的冷电寒芒,芙蓉似的脸蛋荡起一丝笑意。突然她似有所见,向要中一皱
黛眉,随之又恢复那闭目羞花的美貌,酒涡儿好叫人心跳啊!
    文俊随笑声前扑.还看不见长亭,葛地感到颈上一凉,耳中响起一个细小而清晰的嗓音
说:“娃儿,别在鬼门关上闯,快在十几丈外找草丛隐住身形,用耳朵不许用眼睛,不然必
有杀身之祸,小心了,好戏上场啦广声落颈上的大手募然失踪,跟角灰影一闪不见,好快的
手法!
    文俊咽然叹道:“江湖中奇人异事比比皆是,这位怪人要取我性命的话,不比探囊取物
还容易么?”我这点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如不苦练那里会有大成就啊!”
    他依言找处草丛隐住,一面运功练气,一面静听,亭中一切景象他根本就无发过目,狂
笑声起落不绝,酒香随风飘荡。
    突然,狂笑停止,一个粗哑的嗓音说;“老四,喝掉这一坛子酒,我可等不及了,看你
的啦!”
    一个洪亮的嗓音说:“慢慢来,老大,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别吓坏了雌儿哩!”
    “哈哈哈……老四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怜香借玉呀?奇闻!太阳莫不是打西山爬上来了
吗?”
    “哈哈哈……”随着响起无数的狂笑声,呼得文俊火起,正待发作,却听耳中响起先前
那细小而清新的声音说:“娃儿,用不着你哩?给我听着就是。”
    笑声一落,又听那被称为老四的人说:“姑娘,我叫金老四,有一个相当雅致的绰号粉
面狼,嘿嘿!有下动问姑娘。”
    “阿!你就是金老四?失敬失敬,别说动问,说就是了!””声音美极了,娇滴滴,甜
密密,象百灵鸟在叫!
    “这个……这个吗!姑娘由何处而来,又往何处去?”
    “你问这个么?姑娘我冲你金老四的金面,说也不防。”
    “好说好说。我金老四在洗耳恭听,嘻嘻!”
    “你听着,来自虚无幻影,要往成都走走。”
    “虚无幻境?这名儿陌生得紧。”
    大概他在大惑不解,又道:“成都吗?倒是大大有名,就在四川忠州西南,涪州东北,
姑娘你孤孤单单,迢迢千里到那儿干什么?”
    “你这人问得奇怪,用不着你管那么多啊!”
    “好,不问就不问,娘子的芳名总告诉我罢!”
    为小子竟然叫起娘子来啦,怪得的是姑娘并没有生气,仍娇滴滴他说:“这倒无妨,看
姑娘面子,金四爷你得先将来意说出。”
    “没什么,没什么,嘻嘻!我兄弟六人,落脚对面小孤山下,看姑娘生得美丽过人,想
请姑娘芳驾暂驻,不知姑娘可肯赏脸?”
    “素昧平生,真不好打扰,金四爷,还是免了吧!”
    “免了,嘿嘿,娘子,我看还是去的好。”
    “要是姑娘我不去呢?”
    “不去还成?小孤山六义竟然调不动姑娘劳驾,岂不是天下奇谈?””
    顿了一顿,说:“大哥,咱们请姑娘和这两个小雌儿上马。老太婆,你用不着去了,你
年纪太大啦!”
    一阵哈哈狂笑,夹着沉重的足音响起,文俊想起身闯出,他已忍不住啦!突然,姑娘又
说话了,平静,甜蜜,不带丝毫紧张。文俊心中一动。突想起那八具逐渐化成灰的尸体,心
中一惊,又伏下了。
    “且慢!金四爷,我看用不着请我到小了孤山,这样吧,你肯不肯陪我往成都走一趟
呢?”
    “哈哈四太爷可没工夫,日后陪你不迟,今天得随
    “不成。你今天就得走,还有那五位爷,全算上。姥姥,劳你老人家的大驾,送他们一
程。”
    “姑娘,老身这就送他们上路。”
    “恩……”
    “哼……”
    “呼呼……”
    一阵马嘶,两声银铃似的轻笑,蹄声急如骤雨,瞬间即这去百十丈。等文俊纵出官道,
只看到两点翠影和一个白发者妇的灰背影,三匹快马如流矢渐渐远去。
    长亭四周,四仰倒躺着的六具尸体在逐渐缩小,冒丝丝青烟。
    文俊大骇,他想不到六大汉竟然无声无息地毙命,这位姥姥的功力,确实骇人听闻,他
脱口叫道:“好利害!我得看看她们是那一门派的人物。”
    他刚要追,耳畔又响起那细小而清晰的嗓音:“傻蛋!你要追去,十条性命也是白搭?
走哇,咱们前面碰头,不见不散。左侧灰影一闪,已隐入密林不见。
    他目力极佳,也不能分辩那灰影是人是鬼,但却让他看清那光秃秃的脑袋。他又是一
惊,感慨他说:“这怪人不但轻身功夫出神入化,那传音入密的绝艺,再过十年,我也难望
其项背。”
    紧了紧背上包裹,走上官道,闷闷不乐,转头对青烟袅袅的认具细小尸体,“呸”一
声,吐口唾沫,大踏步走了。
    道上行人稀少,他放开脚程急走,申时初;竟然赶过一鼓泽,远望小孤山微微冷笑,仍
向下赶。入黑时分,到了江边一座大镇。土名儿就叫望江镇,距湖口还有六十里。他本想连
夜往下赶,但不知怎么地又入镇投宿,他自己也说不出其理何在。
    望江镇不算小,约有三四百户人家,地处来住要道。镇面倒也相当繁荣。镇西有间迎宾
客寓,规模相当宏大,三进院,右首还有一座望江楼,是客人灌黄汤的好所在。一文俊风尘
扑扑地经过迎宾客寓,店伙计眼睛雪亮,知道是要落店的财神爷,别看文俊穿的是两截青布
裤褂,看上去有点寒酸,但他那绝代风华不是衣着可以掩得住的,光那魁伟的身材就给人刮
目相看的感觉。
    “大哥才来呀。辛苦辛苦!请进小店歇歇脚,请请!”
    文俊没感到奇怪,淡淡一笑道:“小二哥你好,真的累了,给我要上次那间小客房。”
    小二哥一怔,心说:“怎么?咱们面生得紧哪!”
    但他可不敢说,一连串往里请,说:“小的理会得,就给老哥你留着哪。”
    这儿是第二进东跨院十分雅致的客房,店主人不俗,院中花木扶疏,幽香扑鼻,文俊洗
漱毕,拒绝了小伙计到望江楼晚膳的建议,叫来酒菜在房中饱餐一顿。
    刚吃完,忽听前厅传出掌柜老先生的苍老声音说:“五爷,小的实大无可奉告,未入黑
她们就落了店,整个三进院全包了,除了那个小丫头出来吩咐准备吃食外,任何入不准进入
打扰,也未见她们外出。五爷的吩咐小的不敢违命,只是客人不准进入打扰,故而无法探出
他们的来路。”
    “混蛋!”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吼,接着,“啪”一声脆响,哼啥之声不绝。低沉的喉音
又说:“不许哼哈!耽误五爷的事,你小心皮内受苦,五爷自己走趟,滚开!”
    履声急急,直向院内响来。
    望江镇这地方不是歇宿之处,到江口不过六十里,大约半日旅程,因此,这时客人少得
可怜,就连院内文俊也算上,不到十个,却有十二间二进客房之多,且除了文俊独居一室之
外,都是四五个客人共宿一问。这时天黑不久,客人都外出到望江楼消遣去了。
    两廊下挂着六盘大红灯笼,光度甚佳。三进院那月洞门有一条青石走道穿过院中花衣也
挂了两盏死气风灯,所以整个院子十分明亮。
    文俊听他们的对话,知道有人要找三进院客人的麻烦他侠骨天夭生,就是见不得人间不
平事,悄悄拉开房门,在廊下背着手,专等好戏上场,星目有意无意地向院内瞧,手中托着
一杯香茶,不时吸嚼几口,又放在身后。
    在灯光照耀下,前院门履声低闻,进来了一个中年人,狰头鼠目,小鼻尖嘴,长象虽狠
丑,但身体却修伟。头戴十字消遥中,身上围在着罩袍,足下是薄底快靴,看上去真是不伦
不类。
    这人昂首直入,冷冷地瞥了文俊一眼,故意踱着方步;沿青石道向月门洞走,距月门洞
不到一丈,突然他们“哎哟”一声惊叫,像被踩着尾巴的小狗一样,一蹦三尺高,转身骂
道:“谁活得不耐烦的,敢在五爷身后捣鬼!”
    用手抚着屁股蛋,鼠目中凶光暴射,四下里张望。可是四下里静悄悄鬼影俱无,灯光照
耀下,似没有藏身之地。
    文俊也是一怔,他的目力有异常人,就没有看见这家伙是谁捉弄的,更没有看见有任何
微小的暗器出现。
    大汉见没人答腔,鼠目一扫文俊,似要发作,旋又向月门洞冲去。
    这同时,月洞门现出一条绿影迎门站着一位小葱也似的少女,真美!乍看去,几乎怀疑
是仙姑临风,翠绿罗衫翠绿裙,翠绿方鞋隐隐约现,翠翠绿丛中一点红,原是那令人想入非
非的樱桃小口。
    她迎门一站,稚容未退的脸泛起甜笑,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愿,足以驱走登徒子的卑鄙龌
龊怪念头。她笑得那么纯真,那么自然,未渗任何虚假,不带任何娇柔。
    大汉本是怒气冲冲,大有择人而噬的狰狞模样,但被少女纯真的笑容所慑,不自主地低
头止步,蹑喘他说:“我乃江口五霸的凌波鼠何五元,请问姑娘一声,文俊心中暗骂,这家
伙竟用驿驻二字,荒诀之至!
    少女仍然笑答道:“何爷找错人了。我家小姐不姓绿,不叫雁,更不是什么令主的千金
哪。”
    “哦,也许是孩儿们招子不亮,致有此误会,那么,姑娘贵姓呀,你们小姐又怎么个称
呼?”
    “这事情何爷包涵,小女子未经小姐允许,恕难奉告。”
    “什么?你竟敢不说?”何爷发了火,色迷迷的双目滑碌碌乱转,目光不离她的莹洁如
玉的粉颈,和胸衣那不可加减半分的蓓蕾。
    “你不说可以,五爷不怪你就是,来,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小姐。”说完,伸手挽住她的
玉臂,瞪眼张嘴,口涎外流。
    “你……你怎么……动手动脚?可何体统?”小姑娘向侧一闪腰,走了两步,何五爷一
手落空。
    院中突然响起黄莺似的声音:“小翠,外面什么人吵闹,叫他们安静些,别来骚扰。”
    文俊心说:“这声音熟得很。”
    小翠转身答道:“姐姐,没事吗!”转身满脸惶急,对何五爷低声而急促地说:“五
爷,小姐责怪下来了,你还是走吧,等会儿……多令人惋……”
    “你姐姐说话声音好甜啊!”何五爷打断她的话,鼠目向院内寻说话的人……我何五元
好福气,哈哈,一箭双雕……一箭又雕!”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似是弱不经风,躲闪着道:“生有时死有地,五爷,你不想想……”
    “哎哟!王八蛋,谁给五爷……哎……”
    “趴”一声闷响,何五爷先是跪下,最后是爬伏在地,双手按住大腿交会处,伏在地上
哎哟直嚷,浑身发抖。
    小姑娘脸上毫无惧色,仅向远处文俊扫过一眼,似乎低低一笑,用手掩口急叫,但脸上
显然在强忍笑容:“店家,店家,炔来呀,这位客人中风啦!快抬找郎中,迟了可不行。”
    外面抢进五名店伙,大概他们早躲在外面等待了,七千八脚抬了何八爷,他仍在闷哼,
声音越来越微。
    文俊乘众人大乱之际,早已悄悄掩上房门,自去安歇。
    原来他见小姑娘可怜相,躲闪着何五爷的巨爪,忍不住将茶杯捏碎,用天横子所传的手
法弹出。
    双方相距四丈,但他的功力仍可应付自如,瓷片无声无息一闪即至,突向下一沉,转向
上急射,恰好不差分毫由何五爷下身中射入,直贯会阴抵达阴囊内部方行停止。
    文俊回到房中,熄灭灯火,盘坐床中以九如心法苦练先天真气。
    三更正,他方在浑然忘我中醒来,正想解衣就寝,靠觉远处衣衫飘风之声。他功力日
进,耳目异常灵敏,数人内落叶风花也休想瞒他,知道有人到三院里找小姑娘的麻烦忙将天
残和百宝囊挂上,由后窗溜出,直奔三进院。
    三进院内挣悄悄,两厢耳房没有客人留宿,黑沉沉地,仅台阶下两盏风灯,发出朦胧黄
光。
    文俊毫无顾忌,以“直上青云”身法向屋脊上腾身急射,单足刚点屋脊,突然两股冷风
挟着六点寒星,自两侧闪电似射到,迅痴万分,晃眼即至。
    他临危不乱,双掌骤分拍出两掌,身形向上拔起大丈,六点寒光回头反奔,他也向右转
身下扑,冷哼一声说:“鼠辈,给我滚出来。”
    阶下风灯突灭,一条入影向院中花圃急落,文俊已看清那是一个穿夜行的蒙面人,怎肯
放过?半空中一中劈出,跟踪扑下。
    蒙面人身手不弱,脚一沾地即横飘五尺,恰好避诊掌,一声剑啸拔剑在手,低声喝道:
“令主座下江口五霸之事,小子你也敢架梁,想是嫌命长了,通名受死。”
    文俊不理他,迫近三步,星目中神光倏现,冷冷他说:“果然是你们这些贼种,也配问
我的名号,你给我滚!”欺身抢近,暮地一掌掸出将他的长剑拍歪,一掌向他胸骨拍去。
    蒙面人一剑走空,撤不及,左手即发掌硬接,他见文俊掌出无力,不但不见劲风发出,
而且并未用真力,想一掌将文俊的手腕震断再说。
    是以柔克刚同的无上绝艺,经过文俊修改变化威力更是惊人,由守势为功势,等他发现
不对,已经晚了。
    只听一声闷哼,身形直飞退丈外,口中鲜血狂吐,僵直地向地面疾落。
    ------------------
赤雷  扫校
 
  
返回目录: 剑海情涛    下一页: 第九章

1999 - 2006 qiq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