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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文俊也赶快起身结扎停当。
    她穿着妥当,羞笑道:“你如果也算贱丈夫,天下的男人们都成了圣贤。”她去拾起文
俊的包裹和天残剑,亲自替他配好,那派头真象一个贤妻良母。
    只听她叹气说道:“要是你早生三十年多好啊!该我命中魔障太大多了哪!”
    文俊接过包裹笑道:“恕我冒昧,请问姑娘芳龄几何?能见告么?”
    迷魂诧女讶然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用意。”
    “我想你这三十年是怎么个算法的。”
    “你的心眼不小。”她噗地一乐,仪态万千,“你先告诉我年纪才行。”
    “区区年方十六,距弱冠还差四个年头,加上三十岁,足可作你的父亲而有余,没错
吧?”
    迷魂诧女吃吃大笑着,柳腰轻摆,宛如风摆残荷,渐渐地,她笑得腰不要来了,最后,
强忍住笑意。
    问道:“加三十岁,告诉,你只比我大不足十岁,我还能叫你爸爸?只怕和刚才一样,
叫你亲亲不是恰好么?”
    文俊淬了她一口,摇着头说:“胡说八道!骗人!你会有三十六岁?你简直在撤谎。”
    “嘻嘻!怪不得你口口声声地叫我姑娘,大概你还认为我是个青春少女吧?亏你名列武
林,竟然不知道内家修为上,有所谓常春之术真是孤陋寡闻。”
    文俊解开包裹,取出干粮,说道:“就算我孤陋寡闻吧,反正又无法证明,来,先填饱
肚皮再说,咱们还得赶着出洞呢!”
    迷魂诧我女傍着他坐下来,摇头说:“我不饿,你吃吧。”取出罗巾捉着文俊的手,替
他擦擦双手,羞红着脸,说道:“这儿没有水,右手不许取食物的。”
    文俊想起刚才那一幕,窘得俊面发赤,不好意思起来。
    她将粉脸藏在他的肩后。喘喘着说道:“都怪我不好,要是你觉得这是你生平大耻,
我……我愿死在你的手中而无怨言。”
    文俊面冷心慈,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用感情对他。”
    他用手抚着他的秀发,温婉他说道:“人总会有错误的啊!你怎么还这般说呢?”
    他抬起她的粉颊,替她擦去珠泪,微笑道:“就当是大梦一场吧!这是你新生的一天,
你应该喜才是。今后我们应该相互帮助,光明正大做人。有一件事求你,不知你能否答应?”
    “你说吧,不要说求字,只要我能办得到,上天入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错。”
    “你呀,干嘛说得那么严重?我想,我想认你做姐姐,你应该不会拒我千里之外才对,
是吧?”
    “什么?”她惊奇的张口结舌,道:“我这万人唾骂的摆柳残花,岂敢有这样的奢望?
你……你怎么这样骗我啊!”
    文俊用手盖住她的樱口,温情的微笑道:“姐姐,你要再说这种话,小心我缝住你这张
樱桃小口,俗语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已成佛了,是害怕我高攀了你么?”
    迷魂诧女感到的热泪横流,忘形的一跃而起,抱住他?在他额上投下一连串的亲吻,梦
呓似的呼唤:“弟弟!弟......”一连串的泪珠,滴了文俊一脸。
    文俊直待她平静下来,含笑将她挽在身边坐下,说道:“姐姐,你要不要进食,我也不
吃了,我们这就出去,到江口准备一顿美食,为你为姐弟庆祝一番。”
    “是的,我们应该庆贺一番。”
    又对他神秘地微笑道:“当然啦!弟弟的心愿,姐姐当然义不容辞,那绿衣小姑娘好美
啊!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又是吃吃一笑,拍拍胸道:“只要她见面不对姐姐立下杀手,包在我身上,你得先对她
说明你我姐弟关系啊!”
    文俊在她的粉颊上轻轻一捏,苦笑道:“你这张利嘴真应该缝上,你想到那里去啦?那
绿衣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面,差点送命在她那游戏风尘的诡计下几乎到了生死相拼,互不相
容的地步呢。”
    他见她脸上还是不以为然的神色,便将遭受她们愚弄的经过详说了。
    她惑然不解的问道:“你怎说,姐姐倒不得不相信了!那么,你的心愿又什么?”
    “一言难尽,请恕我目前不能告诉你。总之,这是刀山剑树,看似不可能之事,说起
来,将会引起武林轩然大波,但我得去完成它,非完成不可!除非骨肉化灰。”
    她忧形于色地问道:“弟弟,真有这么严重?可不可以对姐姐推心置腹,坦诚相告呢?”
    “姐姐,这是万分艰巨而几乎不可能的事绝不容假于他人,稍不慎,横祸立至。我对姐
姐敬爱出于至诚,但这事绝不能让你知道,希望能谅我苦衷。
    他已将包裹收拾好,说道:“姐姐,我们走。”
    迷魂诧女愁容满面,幽怨他说道:“我知道你是骗我的,连心中生死攸关的大事,也不
让我知道,还说推心置腹么?我……我不跟你走了。”
    文俊只好扯谎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幸而我没告诉你,不然你不是更为我
担心么?”
    这事牵涉着一件武林血案,我得去叩见师伯询问其中详情,师伯他老人家我还没有见
过,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如反吩咐呢。好了,姐姐和弟弟要赖,你好意思么?”
    她仍然不动,说道:“你呀!鬼心眼特多,你道不知道你撤谎么?”
    文俊怎肯告诉她,自己要找跺下脚武林天地地摇,日前凶名如日中天的双凶一霸报仇恨
的事呢?
    只好撇开话题,故意展颜一笑道:“来日方长,不谈那些未来的事,你是走还是不走
啊!这石洞阴深得很哩!”
    她呶着红艳艳的小樱唇,道:“我不走了,你丢下我吧!”
    文俊没法,猛地虎腕突伸,一把将她挽起,笑道:“我不放心,我们说过在江口庆贺
的,你背我进来,让我抱你出去吧!”
    “呼”一声吹熄灯灭,缓缓向外走去。
    迷魂诧女噗一声轻笑,附着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放下我啊,我要在这儿回忆刚才的风
光哩!”
    “你好意思,小心我摔倒,跌坏了你我可不负责。迷魂诧女挣扎着要下地,文俊牵着她
的素手,一步一步的向前摸索着。文俊倒没什么。不久,已远远的看到出口处了。
    两人手牵着手,兴冲冲钻出土坑来,不由地同时怔住了。文俊倒没什么,迷魂诧女却惊
得花容倏变。
    土坑前丈外,正站着一僧一俗,正并肩凝立,讶然地向他们打量。
    僧人头顶上秃秃的,戒痕闪闪发亮,身上穿着上灰色野僧常服,足踏多耳麻鞋,身材适
中,年约花甲。
    他满脸红光,剑眉虎目,鼻梁挺直,嘴角略向上弯,圆圆脸,如果不是剑眉虎目,略带
威犯,定然是个随和的出家人。
    那身穿灰袍,年在六十开外的老人家,身材修伟,灰发满头,国字脸,隆准海口,长久
脸际的美髯迎风飘拂,慈眉美目,一表非俗。
    老和尚一看清两人,剑目一竖,撇撇嘴说道:“好啊!你这娃娃原来也是个没出息之
徒,老袖终日打雁,却叫雁啄掉了眼.呸?”
    又瞥了迷魂诧女一眼,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这贱婆娘跑的不慢哩!只道你随
着那牛鼻子躲到世界的尽头去了,想不到你却在这找到了新面首,在这兽窟里快活呢。哼!
你就跑到天边去,看我也有抓到你处治的能耐,你再跑吧,这次要让你逃脱,我无影僧真算
是白活了。
    文俊起初感到老和尚的声音十分熟,猛想起他就是屡次用千里传音来警告他的人,灰衣
光头,又自称无影憎,不是他又是准?等到老和尚冷冷地骂迷魂诧女竟指自己是她的新面
首,不由气往上行。
    轻轻放下她的素手,跨前一步,肃容说道:“这位大师说话请留口德,五常五戒中,第
二戒就是戒妄语,大师身为大德高僧,岂可语出轻薄,同犯妄嗅二戒?”
    “哈哈!你这小子教训得好!可惜你身入魔障,灵智尽蔽,任费老袖一番徒劳。看你能
道出五常五戒,对我沙门戒律不陌生。我问你,你可知佛祖舍身还报的法典么?”
    “杀一恶而就百善,佛门弟子谓之大慈。大师还用问么?”
    “不用问了,你可知你身旁的女魔的来历么?”
    “不但知道,而且大彻大悟。”
    “那就是了,你可知道我佛还报舍身的意思了。”
    “哈哈!”文俊笑道:“大师谬矣!请问姑娘一身行市中,大师指出她所害之人,那一
位是百善中人皆为有口皆碑之徒?”
    无影僧一怔,随而怒声说:“依你说,迷魂诧女流毒满江湖,裙下丧生的百十无辜中,
就没有百善中人。在下敢武断他说,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你且说来听听。
    “在下与姑娘相识不过两时辰,前此之时,却是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对头。在下学艺不
精,被姑娘所擒……”迷魂诧女红着脸接口说:“弟弟,不是的,是我乘你受伤后,暗袭掳
来的!”
    “文俊说道:“请听我说完,姐姐。自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吴姑娘所近的不是天上人
子。在下被吴姑娘擒来,在这古穴躲避仇踪。不错,吴姑娘确是百般向下在下诱惑,但在在
下不但不为绝色所迷,反而义正严词,交姑娘自欲海中援登彼岸。”
    “是啊!我这一生中,破天荒地遇上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怎能不重新去做人啊!”
    “叫哈哈……好一个援登披岸,好一个知而回头,哈哈!小子,你这话骗得谁来?那贱
妇一身迷魂绝技,更有素女之术,百花春蕊丸大罗金刚他怕三分,你竟能逃过这场销魂炼
狱?哈哈,孩子,你要老衲信你吗?
    “住口!”
    文俊暮地怒吼,又道:“信不信在你,在下虽不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自信还可算是人
间大丈夫,岂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之徒?”
    “弟弟,你是顶天立地奇男子毫无愧色,迷魂之术毫不起任何作用,袒胸裸乳投怀送抱
亦不为所动,一声当头捧喝,在我如受醒酬灌顶。我……我好惭愧啊!不是你,我在欲海中
浮没那一天才见天日哪!”迷魂诧女掩面哀诉,声泪俱下。
    老和尚默然,一旁的老人家一直不作声,袖手旁观。
    文俊肃容道:“大师,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吴姑娘已痛改前非,立志重新做人,
在下敬其心切意诚,故已拜为义姐。难道大师真的不愿慈悲,不愿放她一条自新之路重新行
走吗?”
    老和尚目中神光闪动,凝视文俊半晌,突然向他说道:“娃儿,你过来。”
    文俊夷然无惧,大踏前上前。
    老和尚伸出左手说道:“左手。”
    文俊伸出左手,才和尚三指往他脉上一把,神目如电,注视着文俊双眸。文俊心中无
愧,星目生光,昂然对视良久,老和尚手一松,神目冷电突洽,哈哈大笑道:“娃娃,我得
教训教训你。”声落,突然一招“神龙现爪”,快如电光石火,迎胸便抓。两人相距不到三
尺,断无不中之理。岂知大谬大然,就在迷魂诧女尖叫一声突然扑出中,文俊已展开“九幽
魅影”惊世神功,突然斜飘八丈。
    老和尚惊骇莫名,怔住了。突然又大袖一拂,喝声回去!将迷魂诧女迫退丈余。一声长
啸,大袖交挥,刹时劲风怒号,罡风排山倒海似的,向丈外的文俊狂卷而去。
    文俊剑目倏扬,发出龙吟似的一声长啸,凌空纵起三丈,“怒隼穿林”自罡风上面电射
似的猛扑无影憎。
    无影僧双袖一翻,突向上一绷“白莲初放”狠着出手,两股罡风向上一涌,巨大的潜力
再向两边猛吸猛卷。
    文俊被两仪真气震伤内腑,但他体内玉浆所段肌肤,经一次打南,如果能从内功心法行
动,不但可迅速痊愈,而且功力更进一一层,上次他被绿眼鬼王打了一记黑沙腐尸毒掌,就
是明证。他被两仪真气击伤,以九如心法将所中两仪真气驱出,虽行功火候不移,但已大致
痊可真待被迷魂诧女风流炼狱所困,暗中数次行功突穴,无形中血气加速,不但伤处痊可,
功力又进数分,只是他自己毫无知觉而已。
    他身在空中,罡风一到,他突向上和浮,“八开散手”中的“怒鹰翻云”连翻两转,在
罡风怒号中倏然下扑。
    无影僧喝声来得好!大袖急似惊雷,一连攻击六袖之多。
    文俊到底没有老和尚的功力深厚,始终突破罡负所布的气墙,身形六起六落,足不沾地
反击四掌两腿。
    无影僧因泛微笑,大袖一出,只见灰影一闪,在哈哈狂笑声中,脱出战圈,现身在旁立
的灰衣老人身旁,对落下的文俊道:“哈哈,你小子济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告诉我和
尚,你贵姓大名?”
    文俊也心折无影僧的轻绝奇功,和雄劲霸道的内功。但他不愿说出姓名,仅恭敬地答
道:“大师请恕罪,在下乃无名小卒,从不以姓名示人,还请见谅。”
    老和尚点头微笑,对那灰衣老人说:“孽龙,你可看清了吧?这小伙子我连攻八招,就
看不出他的门派。长江后浪推前浪,再过三年五载,你这条孽龙,嘿!该等待移交宝座了。
咱们走吧!”
    “小小年纪,身手不凡,难得。”
    灰衣老人道:“你往西来我往东,不如就此分手算了。”
    “孽龙,告诉你又不信,我从山东赶到江西,什么人物没见过,孙少爷兄妹大确没在这
条路上行走,何不到关洛道上一试呢?走吧,不然我和尚跟你没完。”
    “和尚,别人的事你当然不急,我非走不可。”
    “且慢,你那两个小捣蛋我知之甚深。江境内近来风雨满省,怪多的麻烦事,武林高手
粉至沓来,人那两个宝贝准来插上一脚。亏你这条孽龙相识满天下,竟然不知相隔一省之地
的大事。走啦!保证找到那两个捣蛋,那时我和尚揍他们五大板,你可不能心疼。走啊!”
    灰衣老人也笑了,灰影连闪,刹时去得无影无踪。
    而文俊和迷魂诧女的耳中,却灌入小如蚊蝴却清晰可闻的声音,如在耳畔轻语:“娃
娃,大姑娘,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迷魂诧女感动的热泪盈眶,皆因这无影僧是江湖怪杰,动力之高,据说已至化境,平生
游戏风尘,嫉恶如仇,犯在他手,天涯海角他非找到废掉不可。这次她在山东蕾州,迷死了
两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闹了个满城风雨。冤家路窄,恰好老和尚正在营州行侠,被他
追了个天上无路。幸而巧逢紫虚老道应伏虎憎之请,追缉山东道令数十名好汉无端失踪的绿
衣姑娘。她于路穷途,托庇在紫虚道人的卵翼下,由于他们一行七人行踪诡秘,行动飘忽,
而无影僧知道自己绝不能以一抵七,一方面也相采探他们做些什么勾当,所以迢迢千里追
踪,始终不愿主动下手。
    迷魂诧女想不到一念改过,就令恨不得她剥皮抽筋的无影憎,轻轻就放过她,而且竟然
饱含鼓励和祝福之意。感激心头,不由热泪交流,捧起文俊的一双虎掌,在掌心印下无数狂
吻,一面轻唤道:“弟弟!我多高兴啊!我真得复活了,真得复活了。”
    文俊解下她腰中罗帕,轻拭她粉颊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姐姐,在你那颗白花春蕊丹
跌下的那时起,你已经复活了,你该高兴才对啊!”
    迷魂诧女羞得一头扎在他怀内,轻擂他两粉拳,羞怯他说道:“你呀!也一样坏哩!”
    探手怀中取出那盛面花春蕊的锦袋,交给他,仍不抬头说道:“丢掉它!这坑我一辈子
的魔障。”
    文俊接过,一阵异香冲入若醉,她急叫道:“快丢啊!迟了你……你……那多可怕!”
    “要被人拾去才真可怕,我把它埋了。”脚一蹬,地面陷了个近尺深足印,丢锦袋入坑
用土填了,说道:“看看晚霞将至,我们快赶到江口,走啊!”姐弟俩手牵着手,衣襟飘着
风声顿起,瞬间消失在官道尽头,只是落日余辉,轻洒在树梢。
    翌日,文俊和义姐苏芳芳依依分手,他要驰往麻山,她则返回河南归德府老家,定后洒
泪而别。
    这里且表述麻山,麻山,也叫麻姑山,在律昌府西南、高有九里,周围四百余里。其宽
说高有儿里,未免过甚其词,江西最高的怀玉山也不过四里,儿里是指自山麓到山顶的路程
而言。
    这山在外方人士们来说,算是三十六洞天的第甘八洞天,被那牛鼻子们装神弄鬼,平空
为这座名山加上许多神话,山上有座会仙亭,据说原是蔡经的宅第,就是汉代力士王方平与
麻姑相会之处…
    至于麻姑其人,可能也是荒诞不经的神话,据说她是建昌人,是古代的一位女仙,修道
于东南姑余山,宁徽宗无聊得极,竟会封她为真人。
    神仙传形容他说:“王方平降于蔡经家,召麻姑至,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手似鸟
爪顶中有譬,衣有文章而非锦绣。”
    乖乖!女人生有一双鸟爪,未免令人倒胃口。
    她的真实年龄,具听她对王方平所说的话:“有目以来,已见沧海三为桑田,今海复
清,浅于往昔矣!”
    想想看,她该有多大年纪?沧海桑田这名话,源出于此。但至今流行的麻姑献寿图,虽
取长生不老之意,却将鸟爪画出。
    至于麻山的烩灸人口,大概是始自唐朝大厅六年,颜真刃任抚州刺史,根据神仙传说,
写了大小字各一本“麻姑仙坛记”,大字在抚州,元朝时毁于火,小字在建昌。被一位专吞
公物郡守纳入了私囊,总算他还有点心,命石工摹刻了一块碑往下移交,目前所传的拓本多
是翻刻的。真本千金难求。
    在明代,麻山道观香火之盛,可算得空前绝后,荆山老叟无极道人,就在麻山西麓宜河
之畔。
    这里人迹罕至,比前山相去天壤,因为至麻山观光的游手好闲人士,大多由抚州至建昌
府登山,从宜黄去的可说绝无仅有。
    文俊对这一带地理毫无所知,盲人瞎马沿途摸索,他该走宜黄的,却向建昌府赶去。
    这天酷阳高照,自抚州至建昌府官道,现出了雄伟俊美的梅文俊身影,青衣打扮,背着
小包裹,腰带上插着一条不三不四的破布卷儿,肋下悬着一个布袋,那是已掩上形迹的天残
剑和百宝囊。脸上风尘仆仆,只有朗星也似的神国,炯炯有神。青色土布衣和满身风尘,掩
不住他那绝世的风标。
    官道沿汝河(抚水)迄通南下,这一带还鄱阳湖的范围,汗陌纵横,稻香四溢,无望南
方绵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他卯天呼出一口长气,喃喃自语说:“师父,俊儿已看到麻山,精
诚所至,金石为开,俊儿将在这儿随师伯埋头苦练,势取宇宙神龙项上人头,血祭师傅你在
天之灵。看看到了清泥渡,算是进入了山区,正走间,猛听身后蹄声急如骤雨,奔来了两匹
骏马,尘埃飞扬,来势奇急。
    文俊扭头一看,向左横跨两步道旁,突想起三年前荆门道无端受辱的情景,不由剑眉一
竖。
    两匹马风驰电掣似的一掠而过,鞍上两个一身青色劲装背插长剑的大汉,伏鞍连头也没
抬,策马狂奔。文俊也自顾赶路。
    不久,身后衣袂飘风之声大起。他情不自禁扭头一看,不出一怔。两个头戴九梁冠,身
穿道袍腰悬宝剑的青年道士,左手背在身后,右臂大袖飘飘,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惊世骇
俗,竟用绝顶轻功身法赶路。两人面目倒生得不讨厌,只是眉字之间,那目空一切的做岸神
情,令人有点儿不太舒服。
    两道人意气飞扬地超越文俊身侧,行云流水似的一掠而过。并不向文俊瞧上一眼,身法
着实高明。
    文俊暗中喝了一声采,也惑然不解,心中一震,他想:“这是武当的八步赶蝉轻功绝
艺,用的是“点”字决,怎么用来赶路呢?难道他们已练至由神返虚之境了吗?”
    一面想。一面暗中提气。他在这下山后一月中,出生入死,胆气愈宏,经过绿眼鬼王和
伏虎神僧的黑沙尸毒掌与两仪真气所击,还有黑腐魔的着意成全,体内玉桨所洗筋骨,潜能
逐步发挥。而且,他日夕不闻断地叭九如心法行功,功力愈来愈精纯浑厚,只是他不自知而
已,对自己日益精进的奇怪现象,他始终不知其然。
    这时,他心中一动,低头暗道:“恨海狂人的八形散手,固然大佳,但却无黑尸魔的九
幽魅影来得诡异秘奇。我可不可将这两种功力揉和应用?以八形之浑雄,补魅影之不足,以
魅影之诡秘,辅八形之长,岂不更佳?说不定我可以创出新势九幽鬼影”本就是“凌空虚
渡”的旁支,是真正的上乘心法:真气一提,浑身轻灵,似若破空飞去。但他却以“苍鹰下
博”的身法向下沉凝,更以。‘熊蹲踞”强行抑止“蛇缠滑”,硬将身躯保持在不上不下,
不距不滑之间。这一来,除逢行举步以外,竟可以保持在地面上一尺左右。许久亦不会下
附。他心中狂喜,浑身都是劲,猛又提真气,双足踏着浮土表面,竟然未露履迹,悠然地一
步下向前走。
    起初,仅能支持半里左右,后来,竟能远至两里以上。他恍然大悟,暗笑道:“原来这
不可能之事,如果功力火候够,更能刻苦用功,却是可能的呢!八步赶蝉用来赶路,又有何
足怪?”
    其实他错了,那两个道人只是偶然高兴,赶上一程而已,要用八步赶蝉长路,连目下武
当硕果仅存,功入化境的元老“天极三老”也没有这份深厚的功力。
    他凝神运功,沉浸在自己神奇的创意里,但耳目仍留意四周的变化。恐怕有人认出他的
身份。
    自从和阎王谷的绿眼鬼王见面,力歼巡谷高手后,他对阎王谷的人深怀戒心,不愿让他
们看出自己的行藏。他刚换过一口气,身后己远闻蹄声,他赶忙散去劲道,踏实地赶路。不
久,蹄声不徐不疾已近身后,五匹骏马先后在他身侧掠过。鼻端嗅入一丝幽香,令人心神为
之一爽。抬头一看,只见到五个背影。背三匹并辔而行的,是三个身穿月白紧身,绣金花边
笃带,猿臂虎肩的少年人。后两骑是穿月白紧身,身材窈窕的少女,五匹鞍旁都插着长剑,
从容缓骑而行。
    两位姑娘一般高矮,由背影看出,柳腰瘦不盈推,云鬓堆绿,娇健娜,端的令人暗中欣
赏,不用猜,准是一双绝色美入儿,带刺的娇艳玫瑰。
    五人五骑纵马而行,并未留意道旁的文俊,他也是无心,更没把马上人的脸貌看清。他
怎知这五个人和他有切身关系呢?
    一别三年,但面貌不可以认识的啊!三个后生中,两个正是翠园的两个小掏蛋,东方英
和东方群。另一个是文俊的义弟徐延芳。两位姑娘不用说,定是徐延芝和东方玉了。他们五
个人在长江中相识,一见如故,竟然走在一起,怎会想到在途中和文俊相错而过呢?假使这
时六人见面,也是会少发生多少事故。
    五人五骑的身影过未消失,文俊又感到身后衣袂风又起。自刻,两个身穿黑白劲装的身
影,快逾奔马,在他身旁掠过。
    文俊心中一怔,“怎么,今天这条路上难道将有事故发生?这两个人用的柳絮随风身
法,腔顺的俗家弟子也由关中赶来了。”
    他将脚步略为放快,泰然紧走。不久,清泥渡在望。
    在这一座重要的小镇,座落抚水之西,对岸有条大道通往东面山区,乃进入金峪的大
道,但并不通车马。南面的官道通往建昌府,距此还有八十里,所以这里不但是交通要道,
也是落脚打尖的好处听。
    小镇不大,但村店极多,自南至北仅有一条小街道,长不过百十丈,倒有一二十座客店
和酒肆,
    这清泥渡平常极少有高贵的客人在此住宿。自建昌至抚州,名义上上相距两百里,其实
只有一百八,恰是车马的一日脚程,只有脚夫们担子重脚程慢,只好在这儿委屈一夜。
    文俊入得镇来,在靠渡口处想找一一家小店歇脚。街道窄小,人并不多,南来北往的客
商,大多已找小店打尖。他信步行去,远眺渡口以南耸立着一座酒楼,酒旗高挑,金字招牌
上三个大金字:“瞰江楼”。
    左侧栓马桩上,拴着十一匹涟马,鞍后是马包。鞍们有牛皮插带,一看就适那此江湖朋
友的坐骑,插带就是扬兵刃用了。
    文俊不管在七什一,大踏步向店门闯。店门口站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店小二,一见文俊那
士布衣着,准是落魄江湖的混混,竟要往清泥渡最高贵的酒楼闯。
    原来笑迷迷的脸色,马上往下挂,满脸不悄他说道:“客人是否要歇脚?请至隔壁茶座
吧。”
    文俊下山近月,早把世情看得十分透澈。古往今来只重衣不重人的风气,走遍天下亦是
一般,所以他不在意、在与七泽苍龙分手时,刘家兄弟够朋友,偷偷在他的包内放一百两银
钞。和一些碎银和金珠,后来他发觉了,却已到武昌附近。分水飞鱼一再向他解释,保证这
些财物绝不是不义之财,他无法推却分水飞鱼的好意,只好收下了,一直就没有机会用去这
诺大的财物。
    他探手囊中,取出十来张一贯面额的“大明通行定钞”,和不少碎银,微笑着在店小二
那胖脸前一幌,说道:“敢情贵店与别处不同,是否要先将银票交柜,方可进楼吃饭吗?入
境随俗,就先交亦无不可,我外乡人不在乎。”
    胖小二见这劳什子竟有一大堆,脸变得真快,挤出满脸笑意,讪讪地找拱作揖往里请,
说道:“客官言重,请移驾楼上邪座,请!请!”狗颠屁股似的在前引路。
    进门,楼下十徐张八仙桌上,坐了二三十位客人,正在兴高采烈狂饮,高谈阔论之声嘈
嘈嚷嚷。文俊见没有岔眼人物,大步登楼。
    楼上约十二丈见方,共有十二副坐头,前临大街,后瞰抚水,却一无陈设,寒酸得紧。
    靠街窗右首上一桌,坐了六名大汉,一色青衣短打扮,腰悬刀剑,年约三四十之间,脸
貌凶悍。左首一桌也有两个人,就是先前策马狂奔的青衣背剑大汉。两大汉左面一桌,也有
两个人,那是用“柳絮随风”身法赶路的至蝈俗家子弟。另一桌上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年在甘三四左右,面相似,穿的是锦缎银边对襟劲装,倒也人才一表,只是眼圈发青看去
全无神采。佩剑挂囊,定个会家子。
    女的一身绿,小腰上悬着长剑,正对着梯口而作。
    文俊略一环顾,跨入厅中,小二哥招呼他入坐,另一名店伙送来茶水面由,他解下包
裹,放在一旁。
    胖子小二哥笑嘻嘻他说道:“客官是小酌,抑或进餐,但请吩咐,小店有上好名酒,菜
疏嘛,一应俱全,清蒸活鲤,麻油辣子鸡……”
    文俊摇手止住他往下说,将面中交还店伙,笑道:“来一碗鲜汤,一盘烧卤,麻油辣子
鸡,马马虎虎就成,酒大可不必,穷小子我要填五脏。”
    “客官要烧卤岂能无酒?小店有自建昌府送来的麻姑酒,有新城来的冬酒,甜甜的,后
劲虽大,没关系,来个半……”
    “别嗜咦!就来半斤冬酒,夏天吃无妨碍吧?”
    “无妨无妨……”
    他亮着喉咙自下楼吩咐去了。
    胖小二走,文俊恰好和绿衣女对面而坐,面巾一拭,风尘之色尽逝,风华尽显。
    文俊闻声抬头,恰与绿衣女郎瞟来的如水眼迎个正着。他心中暗喝一声采,心说:“这
丫头着实俏,美咦!可惜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的确有点那个……”
    绿衣女郎端的美,美得教人心跳,粉面桃腮,薄施一锡华,春山眉扇形的长睫毛,衬着
一双令人心弦狂震的水汪汪大眼,美好的瑶鼻,一点恰到好处的小朱唇,在颊上有个深浅合
度的小梨涡,左边腮旁有颗小小美人痔,媚态撩人,端的妖媚绝伦,风情万种。
    她看去约有十八九年纪,象个熟透的苹果。大热天,绿绸子薄衫真是薄,虽不至薄如蝉
翼,但也大有可观,绿色的坎肩光彩流转,胸前高耸挺秀的乳峰,把从坎肩上垂下的金丝苏
挤向一旁垂挂,显得那令人目眩神瑶的双乳坚硬更挺。隔着八仙桌儿,仍可看出罗内的柳腰
花儿,细得可怜,奇怪挂着沉重的宝剑,不怕将柳腰坠断?
    文俊曾和三音妙尼相处三日,三音妙尼号称人间尤物,可见美得可以。在江口官道,更
与两位美如天仙的凤英两位姑娘朝过相,还有,新结识的义姐迷魂诧女吴芳芳。这些人无一
不是美艳超绝的人间尤物,滴凡仙子,所以他看了这翠绿俏雌儿,并不感到突出,故以看了
一眼,便自转情打量其余的英雄好汉,他仿佛感到绿衣女郎似乎妩媚地向他一笑,送来那销
魂的眼波,但他并未在意。
    别看这小镇店不起眼,菜弄得真不含糊。那冬酒乃新城一带的特产,也叫冬水酒,味甘
甜而后劲足,假使仰着喉咙喝,一口气准可喝进三两斤,等到酒力行开,非躺下不可。文俊
觉得好玩,一口就喝进半壶,他一面自顾自饮食,一面留意这些江湖好汉们说些什么。他的
耳目有异常人,特别敏感,近来功力大进,更是锐利。众人的语音虽低,但逃不掉他的神耳。
    咱们这些皇帝子孙,有个最大的毛病。在茶楼洒肆间,事不论公私,语不分黑白,三杯
黄汤下,肚准令胡说八道,脱口而出,甚至乌天黑地的阴谋,也可在这儿商量策划,所以公
门中暗探经常利用这些场合刺探隐情。
    靠窗两名背剑大汉,有一个轻声对同伴说道:“这也难说。五弟为胸藏珠肌,料事如
神,目前群雄并集,皆不出五弟所料,我想他总会如期的。是否沿另有意外耽误,愚兄就难
以估量了。
    自那上首目光精赤,脸红如火的大汉口中。
    又听他冷哼了一声,对另五人说道:“想不到为了江湖医圣那老不死的一瓶紫露续命
丹,竟然哄动了江湖。看来,铁掌开山黎老匹夫,真正走了晦运啦!”
    另一名大汉接口说道:“怎么不是?盟主派我等前来,自黎老匹夫索取。岂知这老匹夫
不知老歹,竟然早已传言江湖,声称任何人不得到温氖山庄骚扰。他明是存心不良,确言江
湖,藉机引起纷争嘛,真该死!”
    文俊心中一动,暗道:“这些狗腿于是插翅虎的走狗,看来这次双凶一霸的走狗们全都
赶来了。我特别小心。”
    又听下首一名大汉:“仅半月之久,江湖中闻风而动的好汉,全在这儿集中。黎老匹夫
弄巧成拙,引起东湖争分的旧的是达到了,可是温氖山庄也得完蛋大吉,这叫做做法自毙。
要是我干脆将紫露续命丹乖乖交出,置身事外,岂不两全其美?”
    上首红面大汉冷笑道:“你倒说得轻松,那紫露续命丹比武林三宝更妙,江湖医圣花了
二十年心血,走遍天下名山大川,采各种珍罕之药炼制的起死回生圣药,也是固本堵原称先
天真气的无上妙品,比少林的八宝紫金夺命丹还胜一筹。假使是你,你舍得拱手送人吗?”
    另一大汉摇头道:“也许我舍不得。但要是拿命来比,不是我怕死,但我还是要命而不
要药呢!”
    另一个冷笑他说道:“谁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哼!”
    红面大汉说道:“这消息千真万确,绝对可靠。”
    目光却冷冷地落在梯子上众人身上,又说道:“两月前,黎老匹夫在天台山与少林弟
子,以及九龙山的飘扬子锦毛虎罩江,汪算过节,三方面闹了个三败俱伤,黎老匹夫挨了少
林弟子一记百步神拳,无意躲入一座石室,发现那竟是江湖医圣的丹室,找到了瓶遗留在内
的瓶武林至宝紫露续命丹。他不但能将臻创伤治好,更将追踪而来的仇家,打得落花流水。
事后有人搜集石室,方知黎老匹夫得以逃命之故。这桩事一点不假,不然怎么会闹得江湖风
风雨雨?”
    红面大汉正在卖弄精神。楼梯口足声急,骤奔上来一个矮小胳赞的老和尚。他一头油
泥,将光头和脸面弄个大花脸,满脸皱纹密如蛛网,双目似合似张,象瞌睡虫未被撵走,打
不起精神。
    一双手肮脏污浊,形如老鸡爪。破僧袍百淀千衬,满是灰黑发亮的油垢。腰中拴着根烂
草绳,下身看不见裤管,只看到一双瘦骨鳞峋的瘦脚,象刚在阴沟里爬起一般,沾满一脚污
泥。脚下的破草鞋更不象话,脏得令人恶心之至。
    人未到,臭气先至,那肮脏的劲实在令人不敢领教。只听叭咙叭赋草鞋连声,他已经到
了厅中。
    后来跌跌撞撞跟上来两个店伙,饿虎扑羊似的嚷叫,有一位店伙手急眼快,一把揪住脏
和尚的破衣领,搭在他腰中烂草绳,鸡猫狗叫似的嚷叫:“秃炉,你还往哪儿跑?乖乖的替
我滚出去吧?”
    和尚一裂嘴,扮着鬼面儿笑道:“伙计,你得小心,脏和尚身上就这一件仅有绝无的八
宝遮羞钠,你要是一撕拉,下面吗,哈哈!可不太雅观。桌上正有位娇滴滴甜甜蜜蜜的花不
溜丢大姑娘,我和尚光着来光着去不大紧,小心有人掉剥你的臭皮囊。”
    店伙一听呆住了,看和尚破袍内果然露出裤子,万一拉掉真尴尬哩!急忙松手而大
骂:”你敢撒赖?看大棍子能打翻你这臭和尚吗?滚!给我快滚!”
    两店伙合力一推,却推了个空。脏和尚转身耸肩,已闪开两人,咧开大嘴一笑,迷着睡
眼嚷叫:“喂!你这鸟店讲不讲理?脏和尚有的是白花花银子,你怎敢将财神爷往外撵?哎
哟,大事不好……”
    脏和尚没说完,店伙已先后扑上。脏和尚随店伙前扑之势,踉踉跄跄向绿衣女郎一上桌
撞去了。
    脏和尚身上那股子酸臭气,早将楼上的几位男子熏得火起,再听他满嘴胡说,绿衣女郎
首先忍不住,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脏和尚向她桌上撞去,她粉面变色,倏然站起,便
待分作。
    两锦衣青年也徐徐站起,泛青的脸阵阵杀机,脏和尚一到,左首青年阴阴一笑,右掌疾
挥,突向和尚胸前按去,掌出无声,看去不甚了了,文俊却大吃一惊,暗叫:“不好!认得
那宇宙神龙独霸武林的九绝掌,以阴柔力道发出,中者内脏经脉全被震断,歹毒绝伦。
    当年在白鹿岭石笔峰,宇宙神龙就在袖中向他下了两次出手,幸而文俊坚如铁石,且相
距甚远,两次都未受伤,但令人窒息不可抗拒的魔力,他却亲自领略过了。
    后在峡谷与恨海狂人相处多年。恨海狂人早年曾和宇宙神龙之师塞北人魔阁头了三天三
夜,,对九绝掌力知之甚详,曾将这种绝学告诉文俊所以他一看便知。
    脏和尚要实力实,势必难以幸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文俊要抢出发掌的瞬间,奇变发
生。脏和尚脚下突然一滑,身躯向侧疾倒蹬蹬横出四五步,说巧真巧,恰恰好躲过这一招,
脏和尚身形未定,却向绿衣女郎叫道:“佛度有缘人,女菩萨行行好,施舍脏和尚一次,这
些店伙狗眼看人低,只消女菩萨闲话一话,就可教他们滚蛋!脏和尚刚在杜死城饿鬼穴中逃
出,这一餐非吃不可哩。”
    绿衣女郎粉面铁青,轻启樱唇冷冷他说道:“不错,你刚才是从在死城中逃出来了,请
问,老秃驴你在那座名山参禅?上下如何称呼?”
    “哈哈!脏和尚上脏下脏,就名叫脏脏我的天在风流山,对的是野狐禅。姑娘……
哎……”他突然向侧一倒。惊叫出两声。
    “嗤嗤”两声,随着脏和尚跌倒声同时作响有人倏然站起。
    原来绿衣女郎不等他说完,粉面铁青,玉手一抬,两枝竹著电射而出。相距不足八尺,
断无不中之理,眼看脏和尚性命休矣!岂知他恰是滑倒,在刻不容发中及时逃过。嗤嗤两声
竹著人壁间半尺有余,一线之差,几乎将邻桌的两个峙桐门下,在肩开了个小洞。
    他两个本是背向壁间的,似乎不屑理会这面的争执,竹著射来,可把他俩惹火!两人同
时站起,只一闪,便来到脏和尚的身前。
    左首那位,满脸杀气,向绿衣女说道:“姑娘一手流光掷著着实高明,差点将在下两人
全算上了,在下两人乃甘州扬敬堂和白起凤,姑娘芳名?”
    绿衣女郎先是黛眉一皱,却又不怒反笑,眉眼儿一瞟,银铃也似的笑声绕厅四逸,媚极
荡极了!
    倥侗两门人知道她有意奚落,脸色转青,正待发作。
    刚才发九绝掌的青年,挺身上前,傲然说道:“阁下原来是崆同门下,有名的甘州双
英,两位久在江湖往还,难怪不知道卜姑娘的芳讳,但绿飞鸿的名称,该有闻听吧?”
    顿了一顿,向另外少年一指说:“这是舍弟人称小周郎闻人霸。至于在下,嘿嘿!就是
风流浪子闻人雄。假使你感到陌生,那么,贵地近邻惊天堡,你总不会忘怀了,还有什么要
问的?”
    甘州双英大震,暗叫一声“糟!”糟得不可再糟!想不到在这小村店中,竟然巧遇字内
双凶的子女。
    崆酮派雄峙关中及西北边睡,弟子们在中原的势力也够庞大,以两人的身手来说,不必
就次于这双凶的子女,可是崆酮派有不少人于双凶或多或少有点交情。最讨厌的是宙神龙之
师塞北人魔目前未撤手归天,已经有两甲子以上的年纪。功力已至化境。目下他结庐于近海
附近,距南面的威远营不远,可算是腔峒的近邻,那老魔头谁敢惹得起?
    两人心中暗惊,杨敬堂只好收起傲态,冷冷他说:“难怪!阁下有闻名的字内又雄撑
腰,杨某是真眼了。久仰久仰,难怪难怪!”
    风流浪子兄弟俩大怒,皆因宇宙神龙闻入杰,膝下只有一子,十年前不幸暴死蜀中,死
因不明。留下两个孙儿,平时宠爱过甚,以致臭名四溢。
    宇宙神龙平时不喜女色,但他的两个孙儿却反其道而行,难兄难弟好色如命。
    宇宙神龙的惊天堡中,高手如云,宇宙神龙本人,更是高不可测。可是这对难兄难弟宠
爱过深,而且大孙天姿平凡,日夕沉迷女色,所以始终未能出人头地,只借乃祖余阴,在江
湖无恶不作,却生性狂做,目无余光,最恨人家揭他的疮疤,说他们借乃祖余阴,得以雄称
江湖而已。他怎能不恼?
    这次兄弟俩专程赴赣,途经皖境,恰逢阎王谷的孙女,绿飞鸿卜雁,风流浪子遇上荡妇
淫娃,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三个人床上功夫都有相当造诣,兄弟俩同穿一条裤子,狗男女
闺床大战得其所哉。
    甘州双英竟然抬出“宇宙双雄”的招牌,其中含义象是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
仗乃祖余阴而已,在江湖鬼混。”这不啻揭他们的隐痛,兄弟两自然受不了。
    小周郎气量最狭,自视更高,“叭”一声,踢飞木凳,跨前两步,怒叫道:“甘州双英
是什么东西?小看你家太爷!让你开开眼界,看惊天堡的绝学是否浪得虚名。左手“云豹露
爪”,右手出双指突一记“二龙争珠,,向杨敬堂抢攻。
    杨忍无可忍,他也是个狂妄人物,小周郎狂妄地出一招,心中顾忌被怒火一烧故忘利
害,冷哼一声,一过左腿,右手“叶底翻花”急拂小周郎右腕脉门,左掌急似奔电、“小鬼
拍门”一掌拍出。
    两个各怀戒心,一沾即走。就在人影乍分乍合中,突然肉香扑鼻,汤汁乱飞,接着是几
声哈哈狂笑。
    两人身上都是肉汁,却听脏和尚大叫:“哈哈!怎么!这肉汤邪得很,干吗不往我嘴里
飞啊!”
    甘州双英和小周郎知道汤汁定是脏和尚搅的鬼,伸手摸掉脸上肉汁,同声怒吼,猛扑脏
和尚。
    “慢来,慢来,红烧狮了头,你可别飞啊!我和尚要吃啊!”他手中捞了一个大肉圆,
猛地咬了一口。左手无意有意间,向扑来的三人一扬掌。
    一般浑雄力道,狂涛似的卷到,身形突然一震,骇然步齿、脸上全变了一个颜色。
    “妙啊,你也来!”脏和尚手上的半个红烧狮子头,连着那令人恶心的脏手,突然向绿
飞鸿伸去,奇快绝伦。
    “秃驴找死!”绿飞鸿早有准备,一声娇叱,绿影一闪、人已到了脏和尚身侧,翠袖倏
扬,一丝锐风呼啸由袖底飞出,直到脏和尚掌门大穴。
    脏和尚不等她的“指风打穴”劲道近身,用破大袖往头上一盖,撒腿便跑,狂叫道:
“不好了,女菩萨杀人哪!救命啊!”
    经过文俊桌边,奇怪那盘辣子鸡已不翼而飞,踪迹不见。等文俊抬头一看,不但脏和尚
形影俱渺,绿影一闪。绿飞鸿也消失在梯口。
    接着是甘州双英和风流浪子兄弟,同时跳下窗口,声挟着马嘶,向南愈走愈远,大概是
追脏和尚去了。
    那两个青衣大汉的二哥一惊说:“三弟,你知道那赃和尚的来路吗,身法诡异极了。”
    两人说话声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对桌六大汉中,有一个人突然嘿嘿冷笑,轻蔑地瞥了
两人一眼不屑他说:“连天河口的脏和尚济慈也自不认识,还走什么江湖,竟然梦想前来参
加夺取紫露续命丹,哼,回去算了!”
    “啪”一声响,两大汉将杯子摔得粉碎,倏然站起。二哥大环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指着刚才发话大汉骂道:“狗狼养的,毕二爷并不冲着你甫山六义撤尿,凭什么你敢如此狂
妄,出言无状。”
    这一骂可好,南山六义纷纷怒火上冲,全都推桌站起。上首那红面大汉阴沉沉地往前一
站。嘿嘿狞笑道:“姓毕的,你真狂得叫人吃惊,就凭西梁山一群小贼,也敢在六义前耀武
扬威反了。翁大爷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西梁山五霸今后还能提?”
    跨前一步,大拳“五丁开山”猛地劈出,右足同时“进步撩阴”飞起一腿。
    毕二爷错肩斜身,向左急闪,右掌“手挥五弦”向翁大太爷膝盖关节上挥去,喝声“滚
你娘的蛋”右足向前一伸,暮地用十成劲一掌“惊雷撼石”拍出。
    翁大太爷身形前行,收拾不及,他未料到毕二爷一开始就全力相博,仓促间向左旋转,
反手一招“倒找金钟”向后急甩,“蓬”一声闷响,双掌接买,毕二爷身形向后一挫,晃了
两晃。翁大太爷苦头可大了,他只一足着地,又是仓促发掌,身形向前一栽,“哗啦”一
声,将桌子撞断了一条腿,杯盘碗筷均被打得粉碎。
    另五条大汉闻声急吼,纷纷拿出兵刃向上一围。眼看有一场全武行上演,遂听毕二爷叫
道:“楼上地方小,咱们街上见。”身形一闪,穿窗而出,南门六义怒叫如雷,跟踪而下,
下面人声鼎沸,兵刃交击的声音大起。
    文俊视若无睹,自顾自进餐,楼上鬼影俱无,他在想:“这世界不太大,一日之间,字
内双兄的子女全碰上了。这可好,正是天假其使,得瞧他们在此有何图谋。”
    正在想,忽听身后微风起,他听力超人,知道有变,却听身后“嘻”一声轻笑,并有骨
碎之声传来。
    她缓缓转头,只见身后丈余处,八仙桌上盘坐着刚才逃走的济慈和尚,正一手端着顺手
牵羊的那辣子鸡,一手抓着鸡肉往嘴里塞,吃相之恶,一面向文俊挤眉弄眼直乐。
    他见文俊毫不动容,用那肉汁淋漓的手向文俊上指说:“娃娃,别瞪眼,你也是为紫露
续命丹而来吗?”
    文俊对脏和尚毫无敌意,仅淡淡一笑道:“前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太轻看
区区在下了。”
    脏和尚放下盘子,将手在破袖下摆一揉,溜下桌面嘻嘻一笑道:“紫露续命丹不但可以
走回生,且可固元培本,你怎么能不红眼?废话!”
    文俊做然挺胸,撇撇嘴道:“此丹何足道哉?药医无不死疾,世间绝无起死回生的药,
区区岂敢被其所骗?哼!还不值得在下伸手。”
    脏和尚讶然叫道:”那你来干吗?”
    “适逢其会,在下要往麻山。”
    脏和尚嘻嘻一笑,双目迷成一条缝,说道:“沿金流河直上,浪据镇对岸松林,脏和尚
二更正在那等你,怕死的就别来。糟糕,小浪货来了,我得走,脏和尚任何不怕,就怕风流
地狱难以消受。”
    声落人无,只一晃便穿窗而出。文俊心中暗惊,这种凭空拔起的身法,委实超人一等,
功力已经致化境了啊!
    文俊本意盯紧双凶的了女,被脏和尚一激,可把凶的豪气激起了,决定二更天去看脏和
尚的何用意。
    正在揣度,镇南蹿声急骤,向这儿迅速奔来,他知道、定是那些狗男女回来了,不禁对
脏和尚的功力更是敬服,这种远距声听得辩影的功夫,不是旦夕可就的呢
    不久,街心叱喝之声渐止,他知道风流浪了兄弟俩正在打圆场,双方停止拼斗在说明道
理。
    窗口绿影一闪,绿飞鸿穿窗直入,看楼中只有文俊一人,满脸杀气慢慢消失。
    我裙飘荡,柳腰儿轻摇,醉人的香风扑鼻而至,莲步款摆,仪态万千,媚劲撩人,冉冉
而至,到了文俊身边,文俊连头也不抬,自顾自就餐。
    他暗中凝视戒备,由绿飞鸿的神态看来,他知道这淫妇并不知道他闯过阎王谷,更不知
道他的身分,不然她早该下手啦!他可不知,那天阎王谷的十四个人已经全死光拉!
    绿飞鸿第一眼看清文俊绝代风华真面目时,早已喜得心花怒放,但经过刚才一闹,这小
后生竟是点尘不惊,而且不趁早离开是非之地,他那稳如泰山的神情,不仅令她心中暗惊,
也更为动情,恨不得一把揽入怀中,和他……
    文俊没理她,她却耐着性子问道:“小弟弟,你怕么?”
    文俊一抬头,淡笑一声道:“在下与人无怨,又不争强好胜,怕什么?”
    “呀,你胆子真不小,刀枪无眼,你就不怕株连了。”声音媚得紧。声未落,一只手搭
在了他的右肩上。
    文俊漠然他说:“姑娘尊重些!”缓缓招手,要将肩上的手挥开。
    绿飞鸿手搭在他的肩上,准备待俏郎君动手,就扣住他的肩并穴,可是文俊不慌不忙,
并不象要反脸动手的模样,那一声“姑娘尊重些”虽则漠然,却语调柔和,她知道这俏君可
上钩了。
    这时,两人相距不远,绿飞鸿的目光紧盯着文俊那英气勃勃的脸上,只是芳心一荡,飘
飘然文俊的右手刚触翠袖,她情不自禁……
    文俊愤火中烧,但可不敢发作。皆因左手指已被她握实,她的食中两指,正搭在正时穴
和中泉穴上,姆指也恰好落在大都穴。换了旁人,只消她一用劲,这条左手算是废了!不止
此也,她的左手也按在他的左膻中上,指尖就随时可制他的胸旁重穴。
    但文俊不怕,早做好准备,向外加力道,而且想:“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将
我怎样?”他可想到,她要将他掳走?
    他虎掌狠扣,手掌上的味,令他心中一荡,手上的温香,更……只觉脸上发势,慌抽虎
掌,不悦他说:“男女授授不亲,姑娘你不要……”
    “你假正经什么”她的嘴凑在他的耳畔,发丝轻拂他的脸,只听烂货道:“那脏和尚可
是你的伴当,冲着你,我不追究。”
    “在下与脏和尚毫无关系,与姑娘亦不相,请放手。”说完,慢慢站起。
    绿飞鸿一笑,右手用上一把劲道,仍将他按回凳上。
    文俊心中暗凛,心想:“这烂货纤纤玉手劲道真大。”故意蹙着眉说道:“姑娘,你这
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傻瓜!”她笑了个花枝招展,“小兄弟,能将大名见告吗?”
    “在下吴明,姑娘有何见教?”吴明无名,其音全同,他在胡说。
    绿飞鸿认为他不能反抗,便紧挨着他坐下,上身几乎偎在他怀里,笑道:“你知道我是
谁吗?”
    文俊想甩开她,但不可能,她的手臂狠挽得很结实,而且肘弯正压在她的乳房上。
    “在下知之不多,不知姑娘是谁。”
    “江南潜山阎王谷,你该有所闻。”
    “阎王谷?”文俊装傻,“别开玩笑,潜山附近哪有什么阎王谷,难道姑娘会到过那里
不成?”
    绿飞鸿笑着说道:“你呀,在江湖里真是初出道的毛孩子,连阎王谷都不知道,你想知
道阎王谷的什么?”说着,又向他挤了挤。
    文俊心中一动,暗说:“何不在她口中,先套点内情呢?目前入谷也方便些。”分真天
真,候向好套消息。
    便摇头说道:“在下对阎王谷很陌生,愿闻其详。”
    绿飞鸿更靠近一些,依在他怀中,文俊只到她象一团火,能熔掉一切。
    她媚声说道:“那可是个好去处,你想跟我走吗?我......我.....”
    “嘿嘿…”梯口突然传出阴阴的笑声,现出风流浪子兄弟俩,两只鹰眼,齐向文俊身上
集中。
    风流浪子冷冷说道:“阎王谷阴森可怕,你怎能有缘进入?姑娘真想把他带回去吗?”
    她偎得更紧,笑道:“正有此事。”
    风流浪子不怀好意他说道:“小子!算你艳福不浅,望你安居阎王谷,不然……”
    小周郎民毒恶地向绿飞鸿狞笑道:“卜姑娘,咱兄弟不长进,就此告辞。日来多蒙布
施,日后我兄弟必有所报。”
    又对文俊说道:“可惜可惜呀!期望你活得如意。”
    绿飞鸿突然站起,怒道:“两位记清,这吴英雄算是我的贵客,他要有不测,两位后悔
不及,不信走着瞧。”
    风流浪人狞笑地说:“卜姑娘,我身为惊天堡的人,是受威胁的吗?”
    绿飞鸿大怒道:“呸,阎王谷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小周郎大笑,打圆场说道:“两位息怒,我们之间不可闹意见了,算了,我兄弟认了就
是,回头见,别误了大事。”
    又向风流浪子道:“大哥,咱们走,世上鲜花遍地有。”
    风流浪子道:“好罢,总有一天,看这奇货是否可居。”
    两人连连冷笑,回头便走,卜姑娘咽不下这口气,冲两人背影冷笑道:“走得了吗:”
一抬手,锐风飞射,直取两入背心穴。
    兄弟俩早有防备,转身各出一掌,劲风走向卜姑娘袭来。
    绿飞鸿一扬手,将掌风引偏,将桌椅震得四分五裂,文俊暗暗吃惊。
    接着绿飞鸿又进一步,用阎王谷绝艺“摧枯掌”夹在“拂云手”内,向两人攻去。兄弟
俩也施展九绝掌,联手抢攻。
    文俊看火候已到,此时不走,正待何时。
    说走就走,猛一转身,用“九幽魅影”神不知觉鬼不知地离开是非之地。
    文俊沿金谷河一连急赶,为兔麻烦,更抄小路急走:
    这一带已进入山区,虽离浪据镇还有不过二十里路,他倒不急,找个小店休息两上时
辰,日落方行,二更初,一到浪据镇对岸小山丘下,直向小松林奔去。
    到了林缘,正在思量。突然一声郎笑,现出脏和尚身影。
    冲文俊呵呵一笑,说道:“孺子可教,刚交二更,娃娃你得显一手儿,照打!”
    说打就打,文俊左避右闪,连让五招,脏和尚又嚷道:“这不行,这工道天下人心不
古,动手间生死须臾。无毒不丈夫,让不得。”
    一面说一面进招,片刻向文俊攻出五掌三脚,直指要害。
    文俊火起,展开八形身法,全力以赴,劲道不发则已,一发及和尚便手脚乱,文俊自己
也惊奇不已。
    脏和尚愈打愈惊奇,只觉这娃儿够内劲愈来愈猛,不到十余个回合,便被退出圈外两丈
有余。
    他突然叫道:“这才象话!晤,脏和尚走了眼,近二十招还看不出你的门派,不象话
嘛!脏和尚不信邪!打!”一喝声一起,脏和尚便以十成力反击,连击八掌,果将文俊阻住
了。
    文俊也雄心大起,一招“龙腾九霄”升起两丈,“狂鹰下搏”手足一张一敛,惊雷似的
凌空下扑。
    脏和尚喝声“来得好”便以十成真力迫着文俊,拍出三掌,掌风狂卷而出。
    文俊以“怒隼穿云”身法猛扑而下。
    脏和尚临危不乱,不退而进。
    文俊一个“鹞子翻身”躲避脏和尚的掌风。
    文俊向下一沉,拍出一掌,一掌接实,两人各退丈余,落下地来。
    脏和尚不等身形落地,喜极狂叫:“成!够去的资格了!”
    他又说道:“娃娃!你的身手值得骄做,来咱们聊聊。”
    他坐下,文俊说道:“前辈功力超绝,晚辈佩服之至。”
    脏和尚亦招他坐下,说道:“你的灵活诡秘老夫佩服,你忌讳身世和师门,我看,也不
必问你了。”
    文俊心中一凛,讶然道:“老前辈难道未离开酒楼吗?”
    脏和尚哈哈一乐,说道:“我始终在你们头顶,看得很真切。”
    文俊玉面一红,说道:“老前辈休要见笑,料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下流勾
当,再说……”
    “再说,你也不怕她,是吗?哈哈,但返魂香主,你能不怕吗?”
    “这个……”
    “不要这个了,以后小心才是。”
    说完,从树洞里拿出一只烧鸡,一壶酒来。
    脏和尚叫他同享,一面说道:“娃儿,你想知紫露续命丹,其中的一切吗?”
    “晚辈一无所知,愿闻其详。”
    “说来话长,只是一场骗局,是黎锦堂想引真正医圣出来,收为己用,哈哈……”
    文俊很感兴趣地问道:“老前辈,医圣何许人,真会上当吗?”
    “江湖医圣叫范结宏,脾气古怪,隐居多年,至于来与不来,譬如有人假你名号,说你
的短剑在我手中,你来与不来?”
    “我许会来,因为……”
    “因为好奇,是吗?这就对了,不能让他们得逞,娃儿,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文俊倏然站起身说道:“晚辈不济,但义之所在,在所不辞,请问何时动身?”
    “别急,山上埋伏甚多,在范老儿未出现前切忌露面,不可与他们硬拼,可暗地戏弄,
走!今晚如果走散,就在这儿见面。”
    说完,酒菜也精光,脏和尚用破钠下摆拭干净,领先前奔,文俊带天残剑,解开布囊
口,小包裹塞在树洞里,紧了紧百宝囊,拔步就追。
    山庄在金峪以南十里山下,脏和尚大概早将这左近摸清,不久,一弯新月停下身形,向
已下面一指,说道:“那就是,咱们小心了。你往东,我往西,在庄后碉楼下见面。”
    文俊展开身形往西,运用“九幽鬼影,,功在林中闪进:可惜庄中暗椿竟然不知。
    庄院外围用两丈余高的木栅,构成一座寨墙,怪的是并没有警戒,文俊正想越寨而入,
忽听身后林中传出一声长啸,刹时惨号之声大起。
    文俊怔了怔,回身戒备矮林中一道黑影突起,轻灵地落在木栅前,单足点地,腾空而
前,向木栅上扑去。
    突然,栅上一道黑影闪出,向来人猛烈袭击。
    黑影大概知道利害,向侧方落去,接着木栅上一道灰影,向黑影迫近,呼听半空中一声
吼,同时一掌拍出,各被震出八尺。
    灰影一落地,便狂笑道:“原来是铁掌武云,太不自量力啦!凭你的身手,也敢在小庄
现世,哼,算了吧!”
    铁掌武云也狂笑道:“姓刁的,若不是我空中仓促发掌,这一掌你吃得消吗?请再接我
一掌试试!”
    声落,双掌连环拍出,欺身抢中宫而进,姓刁的匕不示弱,立还三掌,劲风呼呼扑而生
寒。
    这时,四处人影飘忽,呼喝之声又起,显然各处已动上手了。
    庄中火起,栅外入影先后自外扑入栅中,栅上也人影飞出惨叫之声四起。
    双方正在混乱中,矮林中又扑入五条黑影,身法迅疾有入大叫道:“惊天堡少堡主驾
到,不相干的朋友请让开。”
    文俊心中一动,他的仇人是宇宙神龙,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没有找他的后人,心
想:“闻人雄兄弟果然到了,今晚有得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猛一转随后仆入。
    足刚点地,再支长剑左右齐至,他一吸气上升八尺,两手一分,两声惨叫,人剑齐飞,
他已人栅了。
    有人叫道:“龙腾九式。”
    庄前练武场灯火通明,共有二十对玄衣黑影厮杀。刀光剑影,文俊懒得管闲事,直奔庄
后碉楼。
    刚绕过后院,五条黑影齐出,文俊一个“怒鹰翻飞”身法,翻出四丈开外,向后庄飘
去,五人大惊,一齐追赶。
    文俊抽空了取两片瓦在手,一声“打”接着“叭叭,,两声,两声怪叫,滚下瓦面,而
文俊此时已无踪影。
    山庄占地约有百亩,文俊身影轻灵,如人无人之境,功力更进一层,对自己的信心大为
增加。
    将近碉楼,前面灰影一闪,脏和尚已电射而至,送来一句,“娃娃,随我来!”
    两人来到,庄前武场,武场后是一座两层大楼,青石阶前,灯球火把亮如白昼,二十余
名大汉,高擎火把手提钢刀,神色漠色屹立如山。
    男女五人正脸含狞笑,看场中三十名男女火拼。地下躺着五具尸骸,血流满地。
    脏和尚向文俊一挥手,便隐入二楼飞檐下,文俊也随后而至。
    两人贴在檐下,用足尖插入瓦椽藏好。
    脏和尚又附耳说道:“看左侧外又来了英雄好汉,难道江湖医圣来了不成?”
    文俊举目看去,只见四条黑影,跃跳掷而入,轻功端的十分高明。
    脏和尚又说:“八步赶蝉,武当派的俗家子弟,晤,眼生得紧。武当门下好手如云,十
分了得。”
    文俊说道:“点地时挫身作势,没有什么了不起。”
    四个人一入斗场,人未到,四把长剑同时出鞘。
    最先那人叫道:“卧龙四虎驾到,姓黎的快交出紫露续命丹。”
    母夜叉吼叫道:“什么四虎,老娘看来,还不如猫,快滚!”
    托夭夜叉长有七尺二寸,母夜叉一招“分波逐浪”向四虎扫去。母夜叉八面威风,将对
手迫得四面游走,近身不得。
    脏和尚说道:“贪婪二字,害人不浅,卧龙四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该死之至。”
    文俊笑道:“蛇吞象何奇之有?晚辈亲见大有两人合抱的巴蛇,吞象之说并没有可异。”
    正说间,庄外一声长啸突起,又进来两人,一入斗场,便扑进风流浪子身边,其中一人
道:“少堡主请退,待袁其打发他们上路。”
    喝声未落,一条黄光闪光的金丝板带,和一条缅铁九合金丝打造的乌蛇鞭,已经惊雷似
的发出。
    语音刚落,只听两声惨叫,南山六义中,突然倒下了两名,风流浪子急叫道:“手下留
情,自己人。”
    兄弟两一掌拍出,将两个矮胖子阻了阻,可是已晚了半步,两义已经溅血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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