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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村中的茅屋中,黑旗盟的高手经过一个更次的商讨,无法解决目前的困难,决定只好依
言到大悲古利听候差遣。至于对付中海的事,龙虎风云会要他们暂时不管,说是大地之龙死
期将至,用不看和他冲突。令主已被迫得进退失据,只得下令盟下的弟兄,避免和中海见
面,拖一天算一天。入幕时分令主到城中会晤龙虎风云会的主事人去了。
     
    两天中,中海已将黑旗盟的底细摸清,三更末三更初,他和狂丐雍玉接近了小村的北面
越过了三重警戒网,直趋核心。
     
    狂丐早年和黑旗令主有交情,目前暂时不能出面。□戒网相当严密,必须留下撤走的路
线,因此由狂丐把守第一关,雍玉在内部第一关留下,准备接应。
     
    准备停当,中海独自往里闯。首先,他希望能遇上横江白练,便可以避免和黑旗令主正
面冲突。其次,抓人来迫间九阴吊客的下落。如果两者皆落空,只好直接向黑旗令主要人。
经过多次在龙潭虎穴的闯荡,他一身是胆,无畏无惧地向里闯。
     
    他逐步深入,看看接近三更正时分,他发现已处身在两座茅舍的中间。两名黑衣大汉刀
隐肘后,站在墙角向东面的小巷监视,虎视眈眈。
     
    他沿着墙根向两大汉欺近,两大汉未发现墙的另一面有人摸近,他也未发现墙的另一面
有人。
     
    到了墙角,他贴在墙上悄悄将脑袋向墙角伸,想察看另一面的动静。天色太黑,小巷中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真巧,一名大汉恰好转身,想转过墙角。
     
    两人的脑袋,在墙角相遇,四只眼睛接触,面面相对。
     
    谁的反应慢谁倒霉,他伸手一勾,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左手也叉住对方的咽喉,发劲将
入向上提,火速将其移过墙的这一面。
     
    糟了!他到底缺少经验,同时也变生仓卒,不易处理。大汉咽喉叉住,本能地伸手反
抗,但人被叉住喉咙提举而起,力道便会迅速地消失,手指一松,隐在肘后的单刀坠地。
     
    “当上”单刀掉在砌石的地面,声音震耳。
     
    中海一惊,还不知墙后尚有一个人,偷出右手,“噗”一声一掌拍在俘虏的天灵盖上,
便向墙角抢。刚将人拍昏放倒,另一名警哨已闻□闪出,双方同在墙角碰头。
     
    大汉
     
    已知道不妙,一声大吼,单刀猛挥,吼声作为□讯传出了。
     
    一时大意,全部计划落空,他当机立断,决定公然向黑旗令主词人。直至目下为止他仍
不知黑旗令主已经到了,当然他希望令主已经赶来。
     
    他身形急挫,单刀一发之差掠顶而过。接看揉身抢入,伸手拨开对方握刀的手,一掌劈
在大汉的颈根,大汉“嗯”了一声,仰面便倒。
     
    巷子两端并被堵死,隐藏在暗处的□哨一一现身。接看各处胡哨厉鸣,不久第一枝火把
出现。
     
    他不能被人堵在巷子里,提气轻身跃上丈余高的屋面,不由心中一懔,想不到黑旗盟的
人反应如此迅速。邻屋的瓦面,已经有人在屋面戒备了。
     
    他向西望去,三楝茅屋后,有一广场,广场的北面,就是黑旗盟首要人物住宿的地方。
但从屋顶不易接近,三楝茅屋的屋顶,前后共有十三个人。左右后三力的屋顶上,只有零星
站立的三五个人,显然,对方早有戒备,致力于防守,阻止入侵的人进入,并无将来人拦截
下来的意思,想退无妨,要进不易。
     
    他却有进无退,一声长啸,像头怒鹰般腾身而起,同第一楝茅屋顶纵去,同时撤剑在
手。
     
    屋顶排列看四名黑衣人,黑夜中难辨面貌,看上去高大魁梧,屹立在屋顶恍如四尊金
刚。
     
    四个人的兵刃不是刀剑,全是重家伙,两根降魔杵,一根镔铁蟠龙棍,一柄鹰嘴戟,共
是两长两短。
     
    双方无暇问话,立即生死相搏。中海凌空下扑,来势凶猛,但所处的形势却极为不利。
     
    蟠龙棍兜头便砸,魔嘴戟拦腰截出。两降魔杵左右齐上,封住了下盘,即使逃得过长兵
刃的袭击也难逃下面两根降魔杵的夹攻。
     
    中海的互匹人胆大,他却没料到四个人是黑旗盟的四大金刚,功力之深厚,每一金刚皆
不下于天南三剑,勇悍尚且过之,他遇上劲敌了。
     
    一看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心中一懔,立即改变主意,突然将递下的追电剑变点为
拍,“铮”一声斜拍在劈下的蟠龙棍上,借刀提气,虎□一扭,闪电似的从左面大汉的身后
落下。茅草屋顶不受力,他双脚沉下半尺以上。
     
    左面使降魔杵的大汉一声怒吼,人旋身招出“虎尾翦径”,风雷乍起,劲道千钧,凶猛
地扫出。
     
    他居然敢用轻灵的剑身硬接沉重的降魔杵,挫身招出“玉门拒虎”,“铮”一声锐响横
扫而来的降魔杵被托得向上稍顿,左手的剑诀变掌,全力劈出。“噗”一声闷响,大汉的右
肩锁骨应掌而折,哎一声骛叫,突然挫倒,降魔杵飞出丈外,人也骨碌碌地向下滚。
     
    太快了,一接触胜负立判,双方都存心拚命,茅屋顶上地无法施展,唯一可做的事便是
速战速决拚个生死存亡,行雷霆一击。
     
    接着,他以气吞河岳的声威,一声大喝,闪电似的抢入使鹰嘴戟的大汉身右。
     
    大汉
     
    先前攻出的一招余势未尽,想变招已力不从心,仅能抽戟尾旋身急撞。
     
    “下去!”中海沉喝,一脚扫中大汉的□脊。
     
    同一瞬间,他左手拔一把飞刀扔出,“擦”一声击中使蟠龙棍大汉的右胁。
     
    狂叫声刺耳,两大汉几乎在同一瞬间摔倒在屋面上,骨碌碌向下直滚。
     
    只剩下最后一个使降魔杵的人了,他不再理会,跃过丈余空间,落向第二栋屋顶。
     
    “大地之龙到,挡我者死!”他发出轰雷似的大吼。
     
    第二楝茅屋顶也有四个人,四支剑一齐攻上,他们被中海的神勇所惊,未料到中海在片
刻间便解决了四大金刚,骇然失惊之下,被中海抢上了屋顶。
     
    “不许越雷池一步。”一名大汉大吼,首先冲上。
     
    □
     
    “下去!”中海冷叱。电虹一闪,“铮”一声暴响,火星直旨。电虹再闪,从中闪入。
大汉啊一声狂叫,斜冲丈外,失足跌下去了。
     
    中海人化狂风,电剑心诀大发神威,一声长啸,人剑幻化成一团光影,卷入静慌失措的
三名大汉中,响起数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人影倏分,三名大汉有两名滚坠屋下,一名跃退
丈余,凌空失足下落。各处火把已经全部点起,但没有人敢持火把上屋,怕引起火灾,全在
空敞处聚集。
     
    前面的茅屋顶共有五个人,他一声长笑,叫道:“再不将黑旗令主请来,将有无数人肝
脑涂地。谁敢阻挡,准备接飞刀。”
     
    声落,人已凌空而起。丈余空间眨眼?至,火光下,三把飞刀先一步向三名黑衣人飞
出,人随刀后纵到,一声沉喝,招出“电闪雷鸣”,剑虹如电,人影如魅,风吼雷鸣,□入
人丛中。
     
    便场四周人声大哗,火把通明。不等他落地,已有八名大汉抢到。
     
    他正待痛下杀手,广场北端的茅屋下,有人大喝道:“退下,让他来。”
     
    六十余名怒形于色的大汉,愤愤地向两侧徐徐移动,让出一条路。除了火把的毕剥声之
外,没有其他音响。
     
    火光下,十六名中年以上的黑衣人,在屋前雁翅排开形护卫着中间的十三个人。
     
    中间那人国字脸膛,白发如银,银须拂胸,一双老眼依然明亮如炬,手中持了一根三尺
长外有黑锦套罩的令旗,腰悬长剑,黑袍飘飘,不怒而威。
     
    右面,是四个高矮不等的老人,也是穿黑袍,腰悬剑。左首,是曾经败在中海剑下的玉
衡三星,外侧,是天南三剑。中间黑袍人身后还有两人,一是瞎了左眼的老叟,一是年约八
十开外鸡皮鹤发的老妇。所有的目光齐向中海集中,眼神极有复杂,有警讶,骇然、愤怒、
恐惧等等表情,却没有一双友好的目光。
     
    中海从容而行,不时留意是否有横江白练在内,同时也搜寻双头蛇所说形如厉鬼的九阴
吊客屈长华。可是,他失望了,横江白练不在场,这些人大多数长像骠悍狞恶,却没有太过
丑恶的脸型。横江白练既然不在,可见并未打入黑旗盟,一切都靠他自己了。他报仇心切,
必须找出九阴吊客来,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他在长袍老人身前两丈左右止步,收剑入鞘,冷然四顾,冷静从容的神情,令群雄悚然
而警。在四周上百名高手和十三名前辈名宿包围下,他毫无所惧,这份瞻气和豪情,足以令
雄心折,气为之夺。
     
    他的目光回到黑袍人身上,从容抱拳施礼道:“后学龙中海,特甘冒大不韪,求见令
主。”
     
    他不认识黑旗令主,是对方手上有令旗,认识黑袍老人是黑旗令生了。
     
    黑袍老人颔首回礼,沉看地说:“老朽是本盟的副令主,金剑龙镖汤纬。老弟台,今晚
你伤了本盟多少弟兄!”
     
    “不多,但在下仍留一份情义,手下留情,并未下毒手取斌盟弟兄的性命。”中海泰然
地答。
     
    “老弟台是否过份了些!”
     
    “前辈明鉴,相信昼间天冲星卓前辈已将晚辈要说的话令以陈明了。”
     
    “老弟台,仇恨令人盲目,你……”
     
    “前辈,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晚辈含恨偷生于人世,万万不能。晚辈曾经说过,贵
盟的弟子为势所迫,不得不与晚辈为难,晚辈却毫无戒意……”
     
    “但你几次三番,杀戮本盟的弟兄。”
     
    中海冷笑一声,接口道:“贵盟的弟兄,第一个死在晚辈之手的人,是在青霞观的田
某,他自有该死之由。青霞观贵盟的那些人……”
     
    (二十二)
     
    他将目击耳闻的事简略地说了,最后:“晚辈存心为贵盟除害,所以引天南三剑三位前
辈追来,希望能将事实面陈,以交换晚辈的杀父母仇人,三位前辈不给晚辈陈说的机会,晚
辈只好走极端。汤前辈,龙某不敢说贵盟藏污纳垢,至少有不少穷凶极恶凶暴残忍之徒在内
混迹却是事实。曲嘉荣本叫九阴吊客屈长华,八年前屠杀我父母,分尸焚屋,天人共愤。先
父一生行医济世,与世无争,先母一介女流,平生从不敢见刀枪。九阴客为了花红,被人收
买做凶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他声泪俱下,咬牙切齿地拔剑出鞘,举剑大吼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誓在必报。
在场诸位都是黑道群豪,相信定然知道黑道的规矩,江湖戒律必定不敢或忘,也知道恩怨分
明的道理。诸位说句公道话,看龙某是否该向九阴吊客索回血债?”
     
    久久没有人做声,然后有一名大汉高叫道:“大地之龙,你怎能证明曲嘉荣是九阴吊
客?又怎能证明他是你的杀父母仇人?”
     
    “八年前行凶的人共有四个,另三人已经授首,最后偿命的人,是龙虎风云会外主坛的
双头蛇,他招出了九阴吊客。在下要求与九阴吊客公开决斗,三面对证,不算过份。龙某不
怕他上天入地,也不惧世间任何了不起的人庇护他。叫他出来,谁不愿意,看谁肝脑涂地。
不要认为龙其手软心慈,对贵盟的人客气,龙某举剑声明,谁再和龙某动手,他得死!”
     
    他举剑大吼,声色俱厉,说完转向金剑龙镖说:“汤前辈,龙某洗耳恭听吩咐。”
     
    金剑龙镖十分为难,下不了台,深深吸入一口气,神色肃穆庄严地说:“黑旗盟雄霸天
下,垂三十年,从未在武力下低过头,也从不受人胁迫,更没有出卖盟友的事。龙大侠,老
朽只能如此表示。诸位弟兄们退至一旁,本副令主为维护本盟的声誉,要与龙大侠生死一
决。”
     
    人群开始向四周退,火把通明。金剑龙镖脱掉长袍,摘下剑拔出□,剑身金芒夺目,冷
气森森,光可□人。他丢掉剑鞘,向前举步。
     
    中海徐徐退向场中心,虎目中似要喷比火来。
     
    双方开始接近,一步一踏实,□出的剑发出阵阵龙吟,两人的脸上肌肉似乎已经冻结
了。
     
    三丈、两丈,快接触了。
     
    生死相决,不用虚招,接近至八尺内,突然金虹暴射,银虹疾闪。
     
    “铮□□铮……”一阵铿锵的双剑交击声震耳欲聋,人影飘摇,剑影飞腾,罡风四射。
最后一声震鸣刚落,缠斗的人影倏然分开。
     
    金剑龙镖似乎脚下失闪,侧冲上六步。
     
    长啸震耳,中海如影附形扑到,身剑合一飞扑而上。
     
    金剑龙镖百忙中挥剑自保,一声沉叱,连剑急封。
     
    “铮!”
     
    双剑相接。金剑龙镖挫身侧闪,脚下踉跄。
     
    中海已用了全力,用上了电剑心诀的绝着,再次疯狂上扑。
     
    “令主驾到!”
     
    西面的人丛中传出震耳大吼。
     
    金剑龙镖的艺业,与中海相较,各有所长。他的内力修为比中海深厚得多,但剑术却相
去甚远,加以中海存心拼命,抱定擒贼擒王的意念,奋勇抢攻,志在必得,所以更相形见绌
了。中海知道自己的处境可虞,如不在极短的期间内将金剑龙镖击倒,更无法镇住四周的群
豪,因此一动手便用上了电剑心诀的绝着,走险狂攻。
     
    三次狂攻,把金剑龙镖压迫得大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连番遇险,情势危急。但老家伙
毕竟见多识广,他已看出中海的心意,全力避实击虚,虽则形势不利,仍可稳下来周旋,有
惊无险。可是,对中海那凶猛绝伦神奇莫测的剑术,他委实难以抵挡,一再失招,似乎每一
招皆被中海所料中,乘空隙反击而入,防不胜防,心中不由大为震骇,感到脊心发冷。
     
    一剑相接,他感到手中的金剑似乎有了缺口,大吃一惊,闪身急退。
     
    中海毫不放松,紧锲不舍跟综追袭,招出“雷电交鸣”,疯狂地猛扑而上。
     
    这瞬间,吼声传到:“令主驾到。”
     
    金剑龙镖一声沉叱,身形一面急退,一面以“乱石崩云”接招,以后退接招术避免硬封
硬接,并借刀撤出威力圈。
     
    “铮铮!嗤………”暴响震耳,异鸣倏扬。
     
    中海用上了剑锋,他要击毁对方的兵刃,以便放瞻抢入,用上了十成劲。
     
    他知道老家伙的金剑是
     
    宝刃,但必须冒险一试,不容许老家伙用游斗术,他不能久耗真力。
     
    一叶金虹飞出三丈外,那是金剑的半叶锋刃,足有四寸长短,被追电剑削掉了。
     
    “住手!”西面人丛中暴起一声震天大吼。
     
    中海的剑虹一闪,已经递出。
     
    “嘎………”金剑龙镖全力将剑向右错出,身形左移。
     
    但他无法移开,中海左足跟上,剑向下压,已经迫近了,剑尖取得了中宫,指向金剑龙
镖的右胁了。
     
    金剑龙镖的左手,一枚雕龙金镖闪闪生光,正待打出,拼个两败俱伤。
     
    生死须臾,眼看将两败俱伤。
     
    “叮”一声轻响,一把剑身嵌有七颗银星,冷电森森的宝剑,将追电剑压得向下一沉。
     
    中海骇然一震,火速抽剑,一声大喝,转身出招。
     
    “中海,住手!”来人沉喝。
     
    中海吃了一□,谁叫得这般亲热?他收剑飘退,“咦”了一声,怔住了。
     
    火光下,眼前站看一个高大的黑袍人,一双大眼神光似电,好凌厉的眼神,似曾相识。
     
    黑旗人袍袂飘飘,徐徐收剑归鞘,同他微微颔首。
     
    他懔然一震,讶然叫:“叶大叔………”
     
    不等他说完,耳中清晰地传来对方以传音入密之术传来的声音:“不可多说,日后有机
会再行相见。”
     
    他举目四顾,长吁一口气,嗔念全消,行礼道:“前辈想必是黑旗令主叶前辈了,晚辈
失礼。”
     
    他做梦也未料到,在子午断魂父女手下救他的人,竟然是黑旗令主,看来,索取九阴吊
客的事,一切将成泡影,不由心中惨然,眼眶发热。
     
    “老朽正是黑旗令主叶星河。”令主沉静地答。
     
    他深施一礼,突然发出一声可怕的长啸,人化电虹,向北如飞而去。
     
    北面的大汉们正待阻拦,黑旗令主大喝道:“让路送客!”
     
    人群让开,但见中海像流光逸电般射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旗令主注视着中海消失的方向,深深吁出一口长气。
     
    金剑龙镖注视看被削去一段剑叶的宝剑,摇摇头,感憾地长叹一声,拭擦额上沁出的冷
汗,走近令主身旁,收剑入鞘低声问:“令主认得大地之龙么?”
     
    令主惘然地点点头,困惑地说:“是的,在福建我与他有一面之缘,那时他只笕得三流
高手,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时光,他竟然成就惊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我做梦也未料到他就
是大地之龙。早些时,我还认为两人的姓名仅是巧合而已,岂知居然就是他。”
     
    “令主对曲嘉荣的事………”
     
    “将刚才的情形说来听听。”
     
    金剑龙镖将刚才的事一一说了,最后道:“这人功力惊人,而且正届壮年,进境无可限
量,将是本盟最可怕的劲敌。”
     
    “龙虎风云不是说,他只有六天可活么?”
     
    “但这六天中,他如果………”
     
    “他不会再来找本盟弟兄了。”
     
    “令主之意………”
     
    “我说他不会再找我们了。”
     
    “令主是想将………”
     
    “派人到府城将曲嘉荣找来。”
     
    四周的人全都一怔。
     
    天衡星讶然叫:“令主的意思,是将曲嘉荣交给大地之龙?”
     
    黑旗令主凛然注视看他,一字一吐地说:“将曲嘉荣找来,问问他是不是九阴吊客屈长
华。如果不假,问问他为何改名换姓加入本盟,用意何在。”
     
    “但……”
     
    “本盟容不下这种居心叵测,改头换面的人,当然,咱们不能与大地之龙打交道,黑旗
盟不能容忍大地之龙的胁迫敲诈,派人护送他出川,驱逐出本盟。出川以后的事,本盟不再
负责,他与大地之龙的恩怨,由他们自去解决。”
     
    人丛中,大踏步走出六名大汉,中间那名高举火把,体格雄伟满脸□须的大汉怨声说:
“属下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滴老弟有何意见,尽说无妨。”黑旗令主平静地答。
     
    “本盟建立以来,声威远播,誉满江湖,盟友们皆能恪守本盟戒律,十大盟规为弟兄们
获得了崇高的声誉。近些年来,接二连三地混入了不少不肖之徒,欺师灭祖奸淫掳掠的江湖
败类,以及改名换姓吃里扒外的蟊贼,居然也在本盟称英雄道好汉,致令本盟的声誉江河日
下,盟友们豪气日消,如不及时加以整顿,后果不堪设想。曲嘉荣如果真是九阴吊客屈长
华,属下请令主开堂讯问,追查改名换姓混入本盟的用意,按盟规处以应得之罪,岂可轻易
放走?更派人护送他出川庇护他的安全,属下期期以为不可。按盟规第八戒,本盟弟兄,须
肝胆相照,如兄弟;胸怀坦荡,不藏隐私。切戒蒙上瞒下欺骗盟友;脸呈忠厚,而暗藏祸心
者杀无赦。他既然化名混入本盟,显然欺骗盟友,暗藏祸心,怎能轻易逐出了事?更派人保
护他的安全护送出川,决然不可。”商老弟朗朗申述,义正词严。
     
    四周议论纷纷,所有的人,全用期待的目光,等待令主的答覆,气氛紧张。
     
    黑旗令主放眼流顾,人声渐寂。他等到四周完全静止,方用低沉冷静的声音说:“弟兄
们,曲嘉荣的事,因情势所趋,本盟主认为必须法外施仁,方可保全本盟的声誉。姑且假定
曲嘉荣确是九阴吊客,但诸位想想,咱们岂能在大地之龙的胁迫下,将盟友交出?不!不
能。如果咱们将曲嘉荣按盟规处死,江湖上不明内情的人,将作何想法?众口烁金,人言可
畏;也许别有用心的人着意歪曲事实,散放不利于本盟及打击本盟威信的流言,说咱们在大
地之龙的胁迫下低头,将盟友处死以取悦大地之龙,咱们怎能杜人之口?因此,本盟主决定
法外施仁,将他逐出本盟,并保护他安全离开。”
     
    站在副令主身后的独眼老人,突然用洪亮的嗓子说:“属下认为,如果曲盟友确是九阴
吊客,属下以明律堂座主的身份而言,认为此事必须慎重处理。”
     
    “陶座主的意思,是要按………”
     
    “属下认为,如果曲盟友确是九阴吊客,死罪难免,不然本盟戒律将形同具文,难以服
众。纵因情势所限,亦不宜从轻发落,必须将其械送施州盟所,日后再行议处,并需在他身
上,追出改名换姓混入本盟的用意来。”
     
    黑旗令主沉吟片刻,点头逋:“陶座主甚有见地,那么,此事由座主全权处理,各位弟
子付以歇息了。今晚不会再有麻烦,警哨照常派出,不需加派人手。”
     
    不久,八名黑衣人在明律堂座主的率领下,匆匆乘夜出发,同府城走了。
     
    他们刚走,茅屋中突然灯火通明。门口的□卫不知屋中有何变故,讶然奔入厅中。
     
    厅中奔出了璇玑四星,带领了八名大汉。天璇星姓臧名昆山,是个脾气火暴的老家伙,
同奔入的两个□卫喝道:“没你们的事。曲嘉荣的三位好友崤山三奇走了,一定是去通风报
信的。小心门户,传话给各处□哨,不许任何人擅离。”
     
    十二个人展开飞毛腿,投入茫茫黑夜之中。
     
    且回头表表中海。他绝望地狂奔,经过雍玉埋伏的地段,叫声“走!”不再说话向村侧
的树林急掠。雍玉莫名其妙,只好随后狂奔。在村外侧树林前,会合了老花子,中海仍然叫
了一声走,便向府城的方向如飞而去。
     
    老花子先前见村中火光大明,叱喝声震耳,知道中海已经动手,撤走时必定有人追来。
岂知只看到中海和雍玉撤出,没有人追赶,心中大奇。再一听中海的嗓音变了,吃了一惊,
以为中海遇上意外可能受了伤,大惊之下,奋勇追上叫:“龙哥儿,等一等,等一等,你怎
么了?”
     
    中海奔出半里地,方停下来痛苦地叫:“完了!我的血海深仇报不成了,天哪!”
     
    “哥儿,怎么回事?”老花子不解地问。
     
    “真要命!黑旗令主竟然是在福建从子午断魂父女手中将我救出魔掌的人。大丈夫恩怨
分明,我怎能向他追讨九阴吊客?”中海焦躁地说。
     
    “孩子,冷静些,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说来听听,让老花子参详参详。”
     
    中海将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狂丐鼓掌笑道:“哥儿,放心,事有可为。”
     
    “还有可为?”
     
    “是的。九阴吊客的身份被你揭开,黑旗盟的人决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必将找他前来查
问内情,黑旗盟的戒律,决不容许改名换姓的人混迹其间。听我安排,保证可将九阴吊客找
到。”
     
    “找到他又能怎样?我不能再伤黑旗盟的人………”
     
    “傻小子,不能硬讨,难道不能智取么?你别管,一切由我做主。走,先到村口去
等。”
     
    丙然不错!不久,三个人影悄悄地出了村,沿看到府城的小径如飞而去。
     
    三黑影是崤山三奇,他们是九阴吊客的朋友,听明律堂陶座主要将九阴吊客械送施州,
他们知道不妙,火速赶往报信。
     
    九阴吊客是随黑旗令主到达府城的,但他和另一批人留在府城的一间南货店的后面,那
是黑旗盟在顺庆的连络站,足可容纳不下百名好汉在内隐藏。
     
    已经是四更末了,三人从后院翻入。不久,五个黑影越墙而出,从城西北出城,奔上了
至西充的大道。
     
    后面十余丈,三个黑影幽灵似的紧盯不舍。
     
    他们是老花子、中海和雍玉。
     
    苞了三里地,老花子向两人说:“第四个人是九阴吊客,他那高瘦的身材极易辨识。”
     
    “赶快下手。”中海迫不及待地说。
     
    “不!天亮后有的是机会。”
     
    “天亮后?”
     
    “是的。北面有龙虎风云会的人,西面有黑旗盟的弟兄,全被我花子爷料中了。”
     
    “老爷子料中甚么?”雍玉惑然间。
     
    “他们不是龙虎风云会打入黑旗盟的人,所以不敢往北走,更不敢往西走,往南也是黑
旗盟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要从西北奔向西充。在这时动手,必定会惊动潜伏在附近的人,
怕会误事。天亮后以日下他们遁走的脚程来说,至步可以离城三十里,岂不力便多多?”
     
    “老爷子所料不差。”
     
    “走,到前面去等他们。”
     
    “那怎成?假如他们半途折回………”
     
    “老花子可以颈上的人头下注,赌他们必定急如漏网之鱼奔向西充,决无第二条路可
走。”
     
    “这样吧,大哥在后面跟踪,小侄和老爷子绕出在前面找地方埋伏。”雍玉说。
     
    花子赞许地拍拍雍玉的肩膀,说:“妙哉!就这么办。”
     
    一个更次,五人狂奔三十里,方始缓下脚程。五更尽天尚未明,五人也放慢脚程,洒开
大步向前走。
     
    后跟的中海愈跟愈心焦,他奇怪老花子怎么还不动手?
     
    西域至西充,整整九十里,南充西充两县交界处,在西充东南四十里的朗池场。那儿向
西岔出一条小径,通向西充县南十五里的南岷山。崤山三奇有一位好友住在南岷山,他要带
九阴吊客到那儿暂避风头,等到三月中旬,天下群雄在梓潼大会期间,再乘机逃出四川。假
使他们能逃到朗池场走上小径,便可平安无事了。
     
    顺庆黑旗盟的人,正高手齐出,追缉叛盟逃走了的崤山三奇和九阴吊客,还有与九阴吊
客最亲近的且是最近加盟的潜山老狐白风。
     
    天色不早,彤云逐渐出现灰白色的朝曦。中海不敢跟得太近,这一带全是荒野,路两侧
四五里外方有山林,他只好远距里余,远远地盯住前面以相当快的脚程,向西充急赶约五个
人影。他从未见过九阴吊客,也不曾与另四人见过面,不知对方其他四人中,是否有横江白
练在内。
     
    看看又走了十里左右,远远地,己可看到十里外三座小山下的朗池场。那是一座小山
村,村北的山区是西充县,村庄则属南充,是附近廿里内六七座村庄赶场交易的地方。他心
中大急,再不下手可能迟了。
     
    正想加快□步,突发现后面里余,五个黑衣人正以奇快的脚程,急急向这儿赶。看穿看
可知是黑旗盟的人。
     
    “真糟!是黑旗盟的人。”他心中暗叫。
     
    同时,他想到也许前面的五个人中,可能没有九阴吊客在内,也许是黑旗盟派到西充去
办事的人呢。他不想和黑旗盟的人冲突,便向路右一条小径中一折,且看看后走的五个人
中,是否有九阴吊客在内。
     
    他进入一座荒林,火速从林中绕出,蛇行?伏沿着高与人齐的枯草地,重新折回大道
旁,伏在草十张望。
     
    近了,后面五个人举步如飞接近他隐身的地方,老远便听到有人说:“赵兄弟,咱们找
到九阴吊客,干脆带他们到梓潼,投奔会主请求收容,有他们在,可以要挟黑旗令主,岂不
妙哉?赵兄意下如何?”
     
    “一切由谭兄作主,反正咱们如不乘机离开黑旗盟,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人,不是你便
是我。天南三剑老匹夫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大地之龙昨晚又揭破了青霞观的事,即使他们
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地整治咱们,暗中要咱们的命,劫是易如反掌的事,再不趁机会溜
走,岂不太愚蠢么?”另一个人有条不紊地分析,说完,已经越过中海伏身处十丈以上了。
     
    “是谭家兄弟,他们想乘机溜走呢。”中海喃喃地说。
     
    他重新在后跟踪,相距半里地紧跟不舍。
     
    谭家兄弟已看到前面的人了,脚下突然加快。
     
    前面五个人埋头赶路,等发现后面有人追来,双方已经接近至半里之内了。
     
    五人中,崤山三奇是三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一个缺了右耳,一个顶门光光,一个
左掌齐腕而折。另一人是像貌奇丑,身材修长,形如厉鬼约五十余岁大汉,他就是九阴吊客
屈长华,目下的化名是鬼手夺魂曲嘉荣。剩下一人年约五十出头,满脸皱纹,带了一把单
刀,脚下轻灵,他就是加盟不久的潜山老狐白风。
     
    潜山老狐走在最后,首先发现后面有人追来,叫道:“长华兄,后面有人追赶咱们
哩!”
     
    五人停下脚步,九阴吊客吃惊地叫:“是湘西谭家兄弟,快走。”
     
    潜山老狐撒腿便跑,一面叫:“快走,咱们斗不过他们。”
     
    崤山三奇的缺耳老大一把将他拉住,喝道:“往那儿走?咱们奔波半夜,都快累死了,
跑得掉了么?再说,只消他们有一人转回报信,咱们死定了。”
     
    “你的意思………”
     
    “杀人灭口。”缺耳老大凶狠地说。
     
    “咱们的艺业………”
     
    “咱们的艺业,足以宰了他们。不是咱们崤山三奇夸口,谭家兄弟还不在咱们眼下。我
和二弟对付他俩,其他的人由你们负责,千万不可让一人漏网。”
     
    九阴吊客接口道:“不错,咱们如不将他们全部宰掉,后患无穷。咱们疲劳不堪,他们
也决不会比咱们好过,杀!”
     
    潜山老狐不再反对,事实也是如此,逃跑决非上策。五人左右一分,严阵以待。
     
    小径右侧十余丈,是一座矮林。路左,是起伏的岗阜。前面三十余丈,是一座荒草萋萋
的高岗,小径向上升,附近散落看一些光秃秃的灌木丛。
     
    谭家昌领先奔到,相距十来丈便高声大叫道:“诸位,咱们并无恶意,特地赶来与诸位
商量善后的。”
     
    九阴吊客阴森森地狞笑,用枭啼似的声音问:“谭兄,是奉令主之命,前来截留在下的
么?”
     
    双方面面相对,气氛一紧。
     
    谭家昌堆下笑,行礼道:“曲兄请勿误会,在下虽奉令主手谕赶来留驾,但却一心想为
曲兄尽力的。”
     
    “好说!但不知阁下何以教我?”
     
    “曲兄确是九阴吊客屈兄么?”
     
    “是又怎样?”
     
    “屈兄与那大地之龙,不知有何………”
     
    “谭兄!不必多问了,在下半生闯荡,不知杀了多少人,大地之龙是那一个死鬼的后
人,在下毫无所知。”
     
    “屈兄打算投奔何处?”
     
    “四海为家,你多间了。”
     
    “谭其拟请屈兄前往投奔龙虎风云会,谅令主也不敢为难屈兄,倘请………”
     
    “哼!算了吧,那大地之龙艺业超人,威震天下,龙虎风云会败亡在即,你叫屈某前往
送死么?免了吧,阁下。”
     
    缺耳老大接口道:“屈兄,在下认为投奔龙虎风云会的事,值得考虑,有谭兄引介,正
好……”
     
    潜山老狐冷笑一声,抢看说:“不可!日下龙虎风云会势穷力蹙,内恃黑旗令主支撑□
局,却无奈大地之龙何。外有天玄剑和长春子等武林名宿围攻,自保不暇,诚如屈兄所说,
败亡在即。不信请看半年前的形势:那时,大地之龙未曾与该会为敌,该会声势如日中天,
风云灿会,不可一世。曾几何时,且看今日江湖是谁家的天下?不到半年,各地分坛先后关
闭,被赶到四川一筹莫展,眼看天下群雄闻风而至,群起而政,还能支持多久?唯一可恃的
黑旗盟,也被大地之龙闹得岛焖瘴气,自顾不暇。日下龙虎风云会必需利用黑旗盟支撑贱
局,自不会与黑旗令主反脸,万一令主向龙虎风云会索取咱们处以盟规以安众心,该会决不
会为了咱们五个小人物,而与令主决裂,那时,咱们后悔可来不及了。睁着眼往鬼门关里
闯,我才不干呢,你们要自寻死路,恕不奉陪。”
     
    潜山老狐冷静地分析情势,无懈可击,合情合理,把四人说得目定口呆。
     
    九阴吊客抽口凉气,讷讷地问:“白兄之意………”
     
    潜山老狐大喝一声,左手一伸,三枝袖箭破空而飞,拔刀大吼道:“斩草除根,永除后
患。杀!”
     
    “啊………”谭家昌身右的一名大汉,狂叫着捧倒在地。
     
    谭家昌身手了得,而且早怀戒心,袖箭射到,他已向左跃开,右面的人却倒了霉。
     
    崤山三奇火速拔剑,缺耳老大一声长啸,同谭家昌飞扑而上,来势汹汹。
     
    九阴吊客一声怪叫,接二连三打出五把柳叶刀,拔剑急冲而上。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又一名大汉倒了。他的柳叶刀相当高明,五把刀倒有三
把打入大汉的胸腹。
     
    还未正式交手,已倒了两个。老二谭家胜鬼精灵,一看大事不妙,三十六看走为上策,
大声地吼道:“撤!快!”
     
    谭家昌不是笨虫,他比乃弟更快,转身一跃,便远出两丈外,一声怪叫,左手悄然后
扔。青芒疾射,三枚枣核镖成品字形射出。
     
    缺耳老大跟踪狂追,太快了,看到镖影,已经相距不足八尺,冲势奇急,想躲已力不从
心。三枚枣核镖有两枚中的,贯入丹田穴的上方,人“哎”一声厉叫,如中电殛,身形仍向
前冲,冲出两丈外脚下大乱,“砰”一声冲倒在地挣命。
     
    秃顶老二本来追扑谭家胜,突见老大冲倒,大吃一惊,将长剑奋全力向谭家胜的背影挪
出,奔向老大,伸手急扶。
     
    “啊……”谭家胜狂号,剑从他的背心贯入,直透前胸,人仍向前逃,但脚下已虚。
     
    同一瞬间,秃顶老二的手已挽住缺耳老大的腰部。缺耳老大已经神智昏乱,不知来人足
谁,不等秃顶老二发话,猛地奋余力扭转身躯,仍未丢掉的剑全力一挥,电虹一闪,砍入毫
无戒心的秃顶老二的天灵盖。秃顶老二惨叫一声,仆倒在缺耳老大的身上,自相贱杀,两人
全完了。
     
    断掌老三和九阴吊客狂追谭家昌。左方,潜山老狐也盯紧另一名大汉,形如流星赶月,
向南狂追去。渐渐地,分成了两路,各走一方。
     
    潜山老狐的轻功,与大汉不分轩轾,保持着三丈左右,始终无法赶上。右面半里地,谭
家昌落荒而走,远着哩。
     
    大汉拼全力向左面的矮林狂奔,接近至五六丈,心中狂喜,只消逃入林中,老命有救
了。为了逃走方便,他的剑仍在鞘内。
     
    距矮林还有丈余,他狂喜地飞纵而起,直射入林。
     
    糟!林内人影乍现,一个青影突然在树下的草丛中升起,“砰”一声响,两人撞上了。
大汉想叫叫不出声,喉管已被扣住,仰面便倒。
     
    潜山老狐跟踪冲入,看到地下有两个人影,拔单刀猛地砍出。
     
    扑倒大汉的人向内侧滚,叫道:“梁大哥,我是中海。”
     
    “喳”一声响,单刀劈开了大汉的脑袋。
     
    潜山老狐吃了一惊,弃刀叫:“老天,你怎么这般鲁莽?几乎挨了一刀。老弟,你竟然
跟来了?”
     
    中海上前行礼,感激地说:“大哥,辛苦你了,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说完,屈身下拜。
     
    潜山老狐原来是横江白练梁衡,他脸上易了容,除了中海,没有人认得出他是横江白
练。三月来他打入了黑旗盟,凭他的江湖经验,竟然找到了九阴吊客。他与中海在咸宁萍水
相逢,竟冒万险替中海找寻仇人,不愧为侠义道的英雄,世间确是不易找到这种义薄云天的
好汉。
     
    他一把挽起中海,吁口长气说:“老弟,不必如此,总算幸不辱命,我和那畜生套上了
交情,正为了你的下落而□心呢?”
     
    “梁大哥,快追,他们已远出里外了。”中海急急地说。
     
    横江白练取回单刀,说:“取巾蒙上脸,追我。”
     
    “追你?”
     
    “是的,我向他们身边逃。你得再忍耐一些时候。”
     
    “梁大哥,你是说,还不能捉他?”中海诧异地问。
     
    “正是此意。我与他攀上交情,为期不足半月,还是入川之后,黑旗盟在重庆聚会时,
方套上他的。在未套出指使他杀令尊令堂的凶手前,你擒他迫供,恐怕不容易,他知道必
死,会将秘密带入阴曹地府,让你痛苦终生以为报复的。他不认识你,我引你到他的身边,
将他击伤,我好诱他吐实。老弟,千万忍耐。妙极了,他们已宰了谭老大,转来啦!那崤山
老三是个罪恶滔天的恶贼,留他不得,你得宰了他为世除害,走!”
     
    说走便走,没等中海再说,飞纵出林。中海激动得神智有点昏乱,忘了前面还有老花子
和雍玉正在等候,随后追出,几乎断送了横江白练的老命。
     
    九阴吊客和崤山老三追上了谭家昌,以二比一,谭家昌仅支持了十余招,便被两人刺
倒,两人重新回头狂奔,要察看同伴的死活。
     
    “有人追白兄,快!”断掌老三叫,脚下一紧。
     
    中海只用二成劲,衔尾追赶横江白练。
     
    横江白练确也疲乏了,一面奔逃一面狂叫:“快来帮我,这家伙扎手。”
     
    断掌老三首先拔剑迎上,大吼道:“三人联手,毙了这蒙面家伙。”让过横江白练,疾
冲而上,招出“狂风掠地”,从中海的身左错过,挫腰攻向中海的下盘,要扫断中海的双
腿。
     
    中海提气轻身纵出,还腿上收,吸腹扭肩,半空中大旋身,一剑猛挥,“刷”一声鲜血
激射,用神速无比也奇险无比的身法一掠而过,砍掉了断掌老三的脑袋。
     
    九阴吊客刚来得及拔剑,突见断掌老三的人头飞起,大吃一惊,正想逃命,却看到一点
银星突然在眼前出现。他魂飞天外,百忙中伸剑急拍银星,同时扭身闪避。
     
    仍然慢了,银芒一闪即没,他感到右肩一震,脚一动,剧痛立即龚到,右半身发麻,剑
失手坠地了。
     
    “哎!”他惊叫一声,全力狂奔。
     
    奔了十来步,他痛得冷汗直流,跑不动了,突听身后传来好友潜山老狐的叫声:“打!
打!打!”
     
    “哎………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狂叫。
     
    他扭头一看,看到蒙面人脚下踉跄,左手按住胁,半节袖箭杆被蒙面人握住,大概前段
箭尖已经贯入胁腹内。
     
    接着,潜山老狐一把将他架住,沉喝道:“走!我助你一臂之力。那家伙只受轻伤,必
须扔脱他呀!存心耗九阴吊客的精力,必须迫他带伤奔跑,所以横江白练不替他起出飞刀上
药,架住他狂奔。九阴吊客不敢不逃,老命要紧,跑动间,飞刀不住幌动,痛得他浑身抽
紧,冷汗如雨。奔至树下飞刀终于离体,血流得更凶。上了岗,他像一条死蛇,被横江白练
拖着走,不住哀叫呻吟,已是半条命。中海在十丈后紧追不舍,毫不放松。开始下岗,岗北
是向两侧延伸的松林。”白兄,我……我………我不………不行了,歇………歇歇,伤
口……如不……不上药,我……”他嗄声叫。
     
    “不行,后面那家伙追来了,咱们由林中走。”横江白练断然地说,拖了他奔入林中。
     
    蓦地,林中传来一声震耳长笑,闪出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老人一身青布棉直裰,直夹
裤,倒提着短鸩首杖,狂笑道:“来得好,来啊!留下命来。哈哈哈!”
     
    狂笑声中,鸩首杖劈面点到。
     
    横江白练也筋疲力尽,眼前发黑,他不知狂丐已换了装,百忙中未认出狂丐的身份,也
不认识雍玉,只道是黑旗盟的人,火速将九阴吊客推倒,向左跳开,拔刀护身。
     
    雍玉一搂长啸,招出“灵蛇吐信”,奋勇进击。
     
    九阴吊客砰然倒地,立即昏厥。
     
    “铮”一声暴响,横江白练一刀架开袭来的长剑,一声暴喝,立还颜色,欺进招出“顺
水推舟”。
     
    狂丐不认识易容后的横江白练,闪电似的从后面迫进,鸩首杖来一记“泰山压顶”,狂
笑道:“打破你的脑袋,哈哈……”
     
    “手下留情!”从岗顶降下的中海狂叫。
     
    “铮!”横江白练的刀被雍玉的剑压下,剑尖外吐。
     
    “噗!”狂弓闻声撇腕,仍无法收招,仅能卸下砸的七成劲道,敲在横江白练的右肩
上。
     
    好险!雍玉的剑尖几乎贯入横江白练的胸口。鸩首杖那一记轻敲,也将筋疲力尽的横江
白练敲得向下挫,坐倒在地。
     
    “是自己人,住手!”中海不顾一切大叫,事急矣!他不在乎九阴吊客听去,只知救横
江白练要紧。
     
    狂丐火速掏出一颗丹丸,塞入横江白练口中,一面替他推拿右肩活血,一面说:“你是
谁?怎么……”
     
    中海奔到,急叫道:“梁大哥,你可无恙?”
     
    横江白练摇头苦笑道:“老天爷!两世为人。这两位是………”
     
    老花子呵呵笑,道:“哦!你就是横江白练,怎么像貌完全变了?怪事!我老花子瞎了
眼,几乎误了大事,罪过,罪过。”
     
    雍玉也收剑行礼,道歉说:“梁大哥,对不起,我以为你伤了龙大哥,所以下手太快,
请恕我不知之罪,小弟雍玉。”
     
    横江白练让中海扶起,拭掉汗水说:“我的天!一个狂丐,一个大峪山的少山主,难
怪,我的一条腿竟像是踏入了鬼门关啦!诸位,请快离开,办事要紧。幸而这家伙昏了,不
然麻烦就大啦。”
     
    “离开?”狂丐叫。
     
    “让梁大哥套出这恶贼的口供来,我们先回避。”中海抢着说,向一旁走。
     
    横江白练将九阴吊客抱至松林深处,方将他弄醒,自己倚坐在树根下,不住喘气。
     
    九阴吊客悠然醒来,想挣扎坐起,却痛得“哎”一坚厉叫,仍然躺下了。
     
    “屈兄,先歇会儿,等会儿我替你上药里伤,目下我手足脱力,你权且忍耐一下。”横
江白练装得很像,喘看气说。
     
    “他……他们人呢?”九阴吊客虚脱地问。
     
    “谁?崤山三奇?完了,全完了。”
     
    “刚才那………那………两个人………”
     
    “是劫路的,我叫了一声『天上有七星』,他们便跑了。”
     
    “那……那蒙……”
     
    “蒙面人?已被我扔掉了,大概他的伤比你轻不了多少,那一袖箭够他受的。”
     
    “白兄,我……我看我……我不行了……”
     
    “胡说!你是不是想说些感恩戴德的话,兔了吧!咱们相交在心,用不着挂在嘴上,是
么?”
     
    “兄……兄弟感激不……不尽。唉!想不到我九阴吊客落得如此狼狈,真……真是时衰
鬼……鬼弄人。”
     
    “屈兄,那大地之龙与你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横江白练套上了正题。
     
    “我……我怎知道?平生杀……杀人如麻,满手血腥,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崤山罗兄
说,那…那大地之龙说我……我与他有不……共戴天……”
     
    “是的,他说你杀了他的父母。他是道州人,说你与另三个凶手在月黑风高之夜,先用
迷焖,再杀人分尸。那三个人都死了,最后死的是双头蛇,双头蛇招出你是主谋。屈兄,到
底是怎么回事?”
     
    “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几乎全忘了哪!他……他定是那苦主被流役
肃州卫的儿子。”
     
    “你怎么会去杀他的父母呢?”
     
    “说来话长,其……其实我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你为朋友?”
     
    “是的,这人大概你也有过耳闻。”
     
    “谁?”
     
    “笑面青狼郜仲健。”
     
    “他?他不是在河南山东一带做案么?早些年有人在武昌看见他妮,他怎么会与龙家结
仇?”
     
    “他已经有三十年不做案了,早年他已将劫来的大批珍宝金银运到道州,置了产业田
地。”
     
    “见鬼!他分明仍在做案嘛。”
     
    “不!我与他是数十年的知交,岂有不知之理?他在各地每隔数年以本来面目现身一
次,让人知道他仍在大江以北大河两岸做案,其实他却远在湘南做地方缙绅,改名换姓,叫
做郝孟明。白兄、我如果不幸,请替我捎个口信给他,叫他安心,我决不会将此事说出,任
何酷刑也休想追出我的口供来的。你我情共生死,也请代我守口如瓶,好汉做事好汉当,不
能出卖朋友,是么?”
     
    “我会替你守信的。怪事,笑面青狼为何要找你下手?他自己难道………”
     
    “他的艺业不行,那龙老狗练有气功,可力博虎豹。”
     
    “他们为何结怨的?”
     
    “听说龙老狗医道高明,但为人固执,曾经误了他第三个爱子的性命,所以先要龙老狗
的儿子偿命。岂知龙小狈却改死刑为流役,因此………”
     
    蓦地,草丛中抢出目□欲裂的中海,用凄厉刺耳的嗓音叫道:“恶贼,你替友报仇,却
不问青红皂白,你知道他的儿子是怎样死的么?我爹爹先被泥江口曾家请去救人,郝老二的
命值钱,姓曾的大嫂难道就该死了不成?你不问……”
     
    “你……你……”九阴吊客骇然叫,想挣扎坐起。
     
    横江白练一手将他接住,伸手控制住他的牙关,不许他用劲咬舌自尽,笑道:“他就是
大地之龙呀。”
     
    “你………”
     
    “我,横江白练梁衡,化装易客来探你的口供,谢谢你的合作。为了你,在下几乎送掉
性命,你也该骄傲了。”
     
    九阴吊客长叹一声,喃喃地说:“我……我该死!郜兄,我……我对不起你。诸位,杀
了我吧!我不……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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