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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州老店位于东关外,夜间不但东门城门关闭,关门也闭了,断绝城内外的交通。三更
正夜禁开始,城关内的居民不再外出,大街的管制栅门都关闭了,只留小栅门让巡夜的巡捕
丁勇与更夫走动,因此如无高来高去的本领,决不可能自由走动,更不可能进城出城。
    两个暗桩的轻功很不错,飞搪走壁如履平地,爬城跳城敏捷如猫,所以被派夜间监视客
店的任务。
    关墙比城墙矮,两人从关门的外侧百十步,沿蹬道登上关墙头,正要准备往下跳。
    关外没有城濠,高仅八丈,普通的年轻人也可以一跃而下,上来却难。
    他俩对女鬼难免有点恐惧,心中有鬼,偏偏会碰上鬼,算他们时运不济。
    刚要往下跳,耳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你想吓死人吗?呸!”在右方的暗桩,以为是同伴咳嗽,吓了一跳,扭头向同伴低声
埋怨,心虚的表情极为明显。
    “你干什么?”同伴也吃了一惊,沉声反问。
    两人眼角的余光,立即看到身后站着的朦胧人影,定神一看,吓得打一冷战毛发森立。
    “女鬼……”两人不约而同惊呼,本能的反应便是向下跳。
    女鬼大白天侵入逸园,打昏郎秀英的事,郎家的爪牙早已怀有强烈的恐惧。郎二小姐的
武功根底,府城其他的人并不知情,爪牙们却一清二楚,连武功深不可测的二小姐也禁不起
女鬼一击,他们怎敢和女鬼拼老命?
    以背向敌,斗志全消,肯定会遭殃的。刚要跳下堞口,背心已挨了一击,两人同时摔倒
在堞口下,幸好不曾跳出堞口,不然将摔死在墙下。
    出观了另一个黑影,是少女夏冰。
    “不错,是派在豫州老店的两个眼线。”少女夏冰利用星光,稍加查看两个昏死的眼
线:“奇怪,他们为何反而从城里出去?他们应该在客店的。”
    “客店出了意外。”梅姑娘说。
    “那个假花花公子在城里快活,被姨爹打落河中,这时不知漂到何处去了,客店会出什
么意外?”少女夏冰不以为然:“最好把这两个人带走问口供。”
    “我正有问口供的打算。”
    一人扛了一个沉重的大男人,丝毫不影响纵跃的身法,跳城而下,疾赶郊野。
    ***
    郎秀英真假落水的猫,浑身水淋漓曲线毕露,沿着河堤奔跑,焦灼万分用目光按寻河
面,看是否有人漂流,希望禹秋田及早爬起来,可别淹死她心爱的情人。
    她以为禹秋田是被女鬼打落河中的,并没发现另外有人向禹秋田袭击。
    这次,她的确明白不是女鬼的敌手了,那一记九幽摧枯掌他己用尽了全力,发时潜劲如
山洪涌崩,无坚不摧,却毫无作用,精力已耗损了一半,怎敢再继续攻击?
    “可能其是成了妖魅的鬼。”她心中对女鬼是人的信念动摇了。
    据说,鬼如果修炼至能在白昼幻形,就成了魅不怕阳光,与修练成妖的动物花草有同等
道行,不是人所能克制得了的。
    少女出现得十分突然,也是她疑之为真鬼的原因之一。
    果然被她看到一堆漂浮物,黑夜中隐约难辨是何物体。她大喜过望,急急奔下平时妇女
们洗衣的码头,并且拾到一根木根,等候漂流物流下。
    木根一拨,她大失所望,不是人,只是一堆垃圾。
    “五岳!”她向呜咽的河水神经质的尖叫。
    堤上传来脚步声,出现一高一矮两个模糊人影。
    “喂!你叫什么?”洪亮的嗓音有点迫切;“我听到叫什么五岳……”
    “我的人掉下河去了,请帮我找。”她急切向人求助:“我一个姓秋的朋友……”
    两黑影似是吃了—惊,急奔而下。
    “怎么一回事?哦!原来你是郎二小姐。”高壮身材的北人屠讶然轻呼。
    一看是两个老人,而且认识她,她心中一宽。
    “快帮我留意,人是从上游不足两百步掉下去的。”她指手划脚不胜焦急:“我的朋友
谙水性,但是被打下去的,应该漂到这附近了。”
    “我们帮不上什么忙,黑夜落水很难看到,不过我们替你留意就是。人是被谁打下去
的?”
    “一个女鬼。”
    “什么?女鬼?”
    “是的,女鬼,我这位姓秋的朋友,算来已经是第二次被女鬼打落水了,上一次是在郑
家的逸园。”
    “郑家逸园?”扮老人的千幻夜叉又是一惊。
    “是的,这女鬼十分厉害……”
    两人扭头往上走,不再理会她了。
    “喂!你们……”她大叫。
    “我们怕鬼。”
    ***
    “不必耽心。”北人屠安慰焦急的千幻夜叉,“小禹的水性一定不错,小小的金斗河淹
不死他的。”
    “老褚,我们忽略了一个人。”千幻夜叉极感不安:“逸园,有点不妙。”
    “忽略了谁?”
    “虹剑电梭那贱货。”
    “哎呀!”
    “她一定暗中跟来保护,所以在逸园扮女鬼现身。那姓梅的女人只查出八表狂生藏匿在
逸园,却不知道虹剑电梭并没南下风阳暗中跟来了,禹兄也上了当。”
    “那贱女人根本不是小禹的敌手……”
    “但他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怎敢大意用武功周旋?咱们赶快出城重回客店,希望他已经
平安回店了。”
    两人心中已急,火速转身出城。
    他俩在客店向小秋明示警透露风声之后,知道禹秋田不在客店,必定到郎家去了,因此
跳城前拄郎家,以便暗中策应,没想到半途碰到了郎秀英。
    ***
    小秋明再次发现有人入室,再次看到有人挑亮灯火,心中有点不悦,但和衣躺在床上故
意装睡。
    “你一定知道有人来了。”少女夏冰拍拍床柱:“你的主人身怀绝技,你当然也不弱,
如果不起来招呼,我会打坍这张床,你最好相信我说到做到。”
    她不能再装睡了,故作受惊地挺身掀衾而起。
    她怔住了,这一长一少两女,灯光下美得令人目眩,便知道禹秋田在逸园碰到的少女芳
驾光临了。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吧?”她不能再假装不会武功的小书皮了:“我家公子与你们无仇
无怨,彼此即使有小怨小恨,事情过了就算了是不是?些微小误会也放在心上没完没了,日
子是很难过的。”
    “咦!你是一个小姑娘。”梅姑娘一怔。
    “这……有什么不对吗?”
    “你多大了?”
    “你问这有何用意?”
    “回答我的问题。”梅姑娘沉声冷叱。
    “十三岁。”小秋明心中一跳,这女人发起威来,还真有慑人的气势。
    “你扮作书童。
    “贵公子游学,当然有书童才符合身份。”
    “你和他同房?”
    “咦!你这人好奇怪,房有内外,我是书童负责侍候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十三岁不算小了,小姑娘。说,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奴婢?”
    “好吧!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小秋明有点醒悟,知道对方想歪了:“我本来应该是
公子爷的奴婢,但公子爷全家上下老小,从来没把任何人当作奴婢仆女,仅把我们当作邻居
的孩子。”
    “怎么说?”
    “老太爷收养我们一群家破人亡的孤儿孤女,少爷则看着我们长大,亦亲亦师,但他一
直把我们当作邻居的孩子,给我们友情与自尊。每次他外出遨游,必定带三、四个孩子出来
历练,要求我们冷眼旁观众生相,体会做人处事的道理和艰难的世道。他说过,你不是他的
敌人,他对不是敌人的人,是不怎么介意的。但你们如果伤害我,就算你们躲到玉皇大帝的
宝座下,他也会毫无畏惧地把你们揪出来。我想,我说得够明白了,你们走吧!”
    “你们真是从京都米的?”梅姑娘态度温和,不再流露导仇强者的神情。
    “这并不重要,夫人。”小秋明保持一贯的礼貌笑意:“皇帝位在紫禁城,专做些为祸
天下的狗屁事,所以从紫禁城来的人,庐州的百姓除害怕之外,其他金是憎恨和唾骂了。江
湖朋友通常不问来处的。”
    “他很爱护你?”
    “他爱所有的朋友和邻居。也许他爱护我们二十余个孤儿孤女胜过某一些人,因为我们
都是家破人亡的劫后余生者。如果你们真与我家公子有不解的恩怨,最好直接找他打交道,
不要在我身上转任何念头,这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甚至不可收拾。”
    “他丢下你一个小女孩不加照料,该知道寻仇的人是不择手段的。”
    “他知道我的自卫能力并不差。”
    “露两手给我看看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公子爷是读书人,他的书童怎可卖弄拳脚?”
    “你小小年纪,胆气甚足而且伶牙俐齿,大概他一定教给你许多绝活。今晚他被郎二小
姐请走了,你不耽心地所做的事?”
    “他所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耽心。他经常告诉我们一群小孩,已个人自从知道人事
始,就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顺便提一提,不要伤害那些派来监视的暗柱,他们听命
行事,其实他们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家公子可知道鹰扬会八表狂生其人?”
    “我听他说过这个人,那个人很坏。”
    “你们不是朋友,已可确定。”
    “朋友?我家公子没有这种朋友,那也是可以确定的事,他还不配替我家公子堤鞋。”
    “好,我这就放心了,你放心睡吧!”
    “好走。”小秋明礼貌送客。
    送走了两位女客,她掩上房门,面对孤灯思索了老半天,仍然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这两
位女客,与前两个报信通风的老人有何关连。
    “等公子回来怎么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有何用意。”她烦恼地自言自语:“我真该套
口风的,真笨。”
    先后两批人前来打扰,幸好都是没怀敌意的人,因此她能从容应付,不知道这种局面能
维持多久。她真不想逞强,以免影响禹秋田的计划,虽她有跃然欲动的感觉,被人一而再打
扰当然心中不快。
    ***
    离秋田躲在河对岸,默默坐在码头旁的暗影中,运气行功疏导被击中的期门穴淤积,半
闭的穴道逐渐复原,撑得相当辛苦。
    期门属足厥阴肝经,是足太阳牌经与阴维三脉之会,不但封闭后失去行动能力,三条脉
的气血皆迟滞窒碍,被制稍久可能因此成残。
    他相当愤怒,对方不该下重手的,彼此并无难解的仇恨,简直欺人太甚。
    总算对方还讲规矩,出声警告再出手,减少了他的恨意,但报复的念头并没除。
    他听到郎秀英沿河寻我的焦灼呼叫声,心中一宽,对方并没迁怒不相干的人,所以郎秀
英能全身跳水逃走。以郎秀英的武功造诣,是不堪对方一击的。
    接着,他心中感到不安,歉疚的感觉爬上心头。郎秀英虽是人所周知的荡女,但对他却
是真心的。他真有点后悔,不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挑起对方的情火,来达到自己的目
的,毕竟郎家不是他的仇人,郎秀英应该是无辜受害,没有理由替任何人担负罪名。
    “罢了!我得冒险去找。”他在羞愧中,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经脉复原后,已经是四更正,时候不早了,已没有充裕的时间活动。
    但他不死心,悄然奔向郎老太爷的郎家大宅。
    深入虎穴,计划改变必须加速进行。
    ***
    郎德馨为人粗心,也因为酒喝多了误事,不理会八表狂生藏匿郑家的消息,也认为这件
事无关重要。总算不太糊涂,知道派人急急前往向乃父禀报。
    郎老太爷的反应,出乎意外的激烈。
    四更初,郎老太爷紧急召集的人手,已陆续赶来听候差遗,直等到重要的人手到达,立
即分批出发。
    第一批七个人,是从东院悄然出发的。
    对面邻宅的瓦面上,潜伏着从郎二少爷住处赶来的北人屠和千幻夜叉。两人在郎二少爷
的住宅,踩探离秋田的动静,一无所获,全宅安静如恒,没有闲杂人等出入,并没发生任何
变故。
    两人心中一动,猜想禹秋田必定不在郎二少爷的宅院,很可能转进郎家大院,便匆匆赶
来了。
    果然不错,郎家大院有所行动了。两人略一商量,蹑在第一批人身后小心跟踪。
    禹秋田到达时,最后一批人恰好动身。他心中一动,反正时候太早,潜入郎家妓查时间
不够,何必急在一时?也就蹑在这批人身后跟踪,郎家显然有大事发生,正好乘机侦查郎老
太爷在弄些什么玄虚。
    跟出东关到了城外,他愣住了。
    “他们要去逸园,为什么?”他喃喃自问:“两家交情深厚,而这些人全穿了劲装带了
兵刃,气势汹汹,不像是上门加深交情的举动呢!”
    他一直以为在客店监视的眼线,是郑家所派的,反而没有小秋明估计正确,小秋明认为
是郎家派来的。
    其实,他俩都只猜对了一半。郎家、郑家都派有眼线,两家的人心照不宣,各行其事互
不干扰,两家都有权保护自己的安全,对陌生人加以调查监视,防患于未然,不希望发生意
外。
    不同的是,郑家没有郎家积极,因为佳客是先被朗家请到的,朗家应该多派人手作深入
的调查,所以郑家并没全天候派人监视,晚间根本不派人在客店走动。
    他猜得不错,先后四批人手,在逸园外因聚集,共有三十二人之多。
    看布置,禹秋田有点恍然。
    郎、郑两家反目成仇了,郎家这些人声势浩大,硬闯的意图极为明显,而且有意全面封
锁,不容许有人漏网,先分为四路封锁,天一亮,逸园的人休想乘夜脱身啦!
    很不妙,如果天亮再发动,他就无法在旁看热闹啦!目前他还没打算暴露武林高手的身
份呢!
    逸园是郑家女眷游玩的地方,平时阴盛阳衰,女眷不来,白天也看不见几个人,所以会
闹鬼。
    今晚,似乎多了一些人。
    东天发白,守园的门子刚起床练功,突然发现有人从里面打开因门,涌入九名黑影,不
由大吃一惊。
    门子发出一声警啸,携剑奔出挡在花径中。
    “什么人?”门子亮剑沉叱:“不许乱闯!”
    十个人大踏步接近,接近至二十步仍难看清面貌。
    “王园丁,叫逸园冯管事来回话。”领先而来的人沉声叫:“识相些,收了你的剑,以
免受到伤害,所发生的事与你们下人无关。”
    “咦!原来是郎家的孙总管。”王园丁大感困惑,收了剑:“你们这是干什么?”
    “等冯管事到来,你就知道干什么了。”孙总管冷冷地说:“你不必多问。”
    “冯管事会来的,穿衣着靴需要时间,孙总管,你们像是打上门来了呢!”
    “大概是的。”孙总管坦率承认。
    “这……这是……”
    “不久自知。”孙总管口风很紧。
    不久,五个人提刀带剑匆匆赶到,然后是逸园的管事冯成,带了管理逸园的四个人奔
至。先到的五个人,平时不在逸园走动,是临时派来警戒的郑家打手,在府城颇有名气的好
汉。
    双方都是熟识,而且有好朋友的交情,目下陈列金戈铁马,气氛十分尴尬。
    “冯兄,各为其主,恕在下无礼。”孙总管不再摆威风,沉静的行礼说:“兄弟希望不
伤和气,彼此平心静气把事情办妥。”
    “孙兄,你这是平心静气办事吗?”冯管事苦笑:“两家交情深厚,有如世家,你带了
刀剑声势汹汹长驱直入,你要我如何向郑老太爷交代?说吧!到底为了何事,劳动诸位兴师
问罪,是否出于郎老太爷授意?”
    “请教,贵园是否收匿了一个叫八表狂生的人?”孙总管反问,不回答其他的问题。
    “这……兄弟无可奉告……”
    “冯兄可知道这个八表狂生是何来路吗?”
    “这……”
    “冯兄可知道他两个多月前,带了三十众位鹰扬会的两手,远赴山西边墙,所做下的狗
屁勾当吗?”
    “孙兄,兄弟一无所知……”
    “那么,我来告诉你。他向天长堡主用武力索取该堡包庇的人。掀起无穷风波,直接导
致天长堡的毁灭。而灾祸发生时,他不但不与天长堡共患难,反而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任
由祝堡主挡灾见死不救。”
    “我听到一些风声……”
    “不是风声,是事实。他这种货色,是到处坑人,比瘟疫更可怕的混蛋,一到此地,就
替咱们郎家带来不可测的灾祸,你这里也白昼鬼魅横行。冯兄,咱们必须在他惹来更大灾祸
之苗,赶他远离疆界,以免大家遭殃。叫他三个人出来,我赶他走。”
    “孙兄,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冯管事一脸无辜相:“同时,我郑重告诉你,
我不认识什么八表狂生,只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迹而已。你无凭无据带了凶器打上门米索
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逸园是郑老太爷招待女眷的地方,你居然说这里藏匿了陌生的男
人,莫须有的事,你要我怎么说?”
    “冯老兄,你还没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孙总管沉下脸,语气转厉:“那混蛋得罪了各
方的牛鬼蛇神,有不少人等机会要他的命,就算他对咱们庐州的人没有任何阴谋,也得提防
他招引仇家,在这里搞得烈火焚天。如果不早在灾祸接踵而至之前把他逐出疆界,咱们庐州
的人将受横祸飞灾波及,死无葬身之地,你也将是遭殃的一个,届时后悔已来不及了。女鬼
在逸园出现,就是灾祸降临前的先兆,你明白了吗?”
    “你这是无的放矢……”
    “是吗?冯老兄,我要搜,把这个人搜出来,你老兄反对吗?”
    “你要搜?未免太狂妄了吧?”冯管事忍无可忍,态度转硬:“我原谅你这种咄咄逼人
的无礼态度,毕竟彼此是多年的朋友。但如果你不识相要进一步妄想搜查,一切后果由你负
全责,冯莱重责在身,受不了你这种欺人大甚的污辱,你给我滚出去!滚!”
    “为了避免日后的灾祸发生,孙某必须这样做。冯老兄,得罪了。”
    十个个人同时撤兵刃,同时向前闯。
    冯管事这一边也有十个人,还多了一个王园丁。王园丁早上起来活动筋骨,手中有剑,
可知不是纯粹的老弱看门人,而是深藏不露的健者。
    恶斗无可避免,各为其主势将全力以赴。
    “让开!”一名孙总管的打手,沉喝着冲向挡路的冯管事,长剑发出隐隐风雷声,从中
宫长驱直入,招发仙人指路,左手一引,剑随即进射而出,劲道与速度相当惊人,做一个打
手显然大才小用了。
    所谓打旗儿的先上,笨鸟儿先飞,那是不正确的笑话,不能当真。通常打群架必定精锐
先上,让差劲的人跟在后面检便宜打落水狗,不然一上去就垮,会影响后面同伴的斗志士
气。
    这位打手当然是精锐,最先扑出开道,剑上的火候精纯,招发剑气进爆极具威力。
    冯管事一怔,吃了一惊,凭这刹那间爆发的凌厉攻势,哪像平常所知道的普通打了?失
惊之下,竟然不敢贸然接招,向侧一闪让开去路。
    五个最先赶到的逸园打手之一,突然斜切而入,剑起处光华疾射,挣一声接住了郎家打
手凌厉的一剑,火星飞溅中,郎家的打手斜震出丈外。马步一乱。
    孙总管也吃了一惊,伸手虚拦已方逼进的人。
    “你不是郑家的人。”孙总管狠盯着冷然仗剑屹立,神情威猛的打手:“看来,鹰扬会
的精锐已经来了。该死的!你们在打什么阴毒主意?想把庐州划入你们的地盘?以为庐州无
人吗?”
    右方不远处的花树丛中,踱出三个黑衣人。
    “孙总管,交给我。”泰然领先接近的人沉声说:“他是鹰扬会十方土地之一,无常一
剑肃风,昨天傍晚赶到的,另有一群男女高手散布在全城。不管他们来意如何,对咱们都有
潜在的威胁,必须断然处理,我来对付他;”
    “咱们保证对贵地的人毫无威胁。”无常一剑萧风脸色一变,怎么一出手就被对方看出
根底了?急忙采取低姿势解释:“咱们接到敞会的人十万火急的求援信息,不得不急急赶来
声援,与贵地的人无关。”
    “你要在下相信吗?”黑衣人冷笑。
    “事实如此。老兄,你知道追杀八表狂生的人是何来路吗?”
    “那是你们的事。”
    “字内双仙之一的晚辈,西洞庭山栖霞幽园的人。”无常一剑大声说:“敝会的人藉逸
园藏匿,决无图谋贵地人士的阴谋。老兄,我保证将人接走,敝会的人决不在贵地逗留,可
否与诸位套这份交情?”
    一听鹰扬会惹上了栖霞幽园的人,孙总管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表示栖霞幽园的人,已经
在本城展开活动了,对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具有无穷的威胁。
    字内双仙目下仍在江湖走动,是专找牛鬼蛇神加以痛惩的正道前辈名宿,但很少过问小
人物的闲事,神仙也不能以千万化身,管天下问的大小事务。
    “老天爷!你们竟然惹上了栖霞幽园的人。”孙总管叫起苦来:“果真把灾祸带来了,
你们会把本城的人拖入泥沼里,郑家就是受波及的第一家。趁天还没大亮,你们赶快离
境。”
    “不行。”无常一剑断然拒绝离境:“咱们已有周全的准备,埋葬栖霞幽园的几个小
辈,她们只有五、六个男女,咱们有把握把她们一网打尽。”
    “可是,以后呢?栖霞幽园的人必定倾园而至,他们的朋友也将……”
    “没有以后,咱们将干得干净利落。”无常一剑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连我们这些小人物都知道了,何所谓干净利落?你们事后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可就惨
了,阁下。”
    “那就得看你们有没有封锁消息的能耐了,孙老兄,事情已经发生,情势不由人,没有
第二条路可走。你应该知道,江湖朋友谁也不介意栖霞幽园的问罪,但不能不重视鹰扬会的
报复,其中缘故和理由你应该懂。”
    连一个小说沏,也不怕正道人士问罪,而鹰扬会这种黑道组合,报复之惨烈委实令人害
怕。无常一剑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孙总管当然听得出来。
    “孙总管,你如果不想加入我们,还来得及离开。”冯管事及时施加压力;“栖霞幽园
的人,对任何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帮咱们悄悄埋葬了远来的几个人,对你们是有好处的,鹰
杨会更是深领盛情,必有厚报。”
    “兹事体大,得由郎老太爷定夺,在下作不了主。”孙总管预留退步,当然也知道情势
严重,怎敢做主?举手打出撤走的信号:“冯兄,你们去乱搞吧!但愿你不会后悔。郑老太
爷如果是自愿的,他大概也不会后悔。打扰了,告辞。”
    信号发出,四路准备入园的人纷纷后撤,虎头蛇尾,狼狈的脱离是非场。
    天色大明,北人屠与千幻夜叉守候在豫州老店外,有耐心的等候禹秋田返店,打算找他
直接提供消息,不再暗中候机策应。
    “那姓梅的姑娘,很可能就是栖霞幽园的人。”千幻夜叉有点沮丧:“早知道是宇内双
仙的人,我何必多管闲事?真泄气。”
    “我才真的后悔呢2”北人屠自嘲的笑笑:“我北人屠凶名昭著,才是双仙惩戒的目
标,我居然糊糊涂涂管她们的闲事,真是见了鬼啦!”
    “逸园闹鬼,你见鬼又有何足奇?”千幻夜叉调侃老杀星:“禹兄在逸园遇鬼,定然是
那个小丫头,我得找机会警告她们离开禹兄远一点。”
    “你对付得了栖霞幽园的人?”
    “那是肯定的,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接近她们,我对行刺学有专精,只不过不屑做刺客而
已。”
    “你如果用无影神针行刺杀人,老天都不会饶你。”北人屠摇头苦笑:“我北人屠光明
正大杀人,这两年就逐渐觉得杀人不见得愉快,所以我宁可做浪迹江湖的浪人,不再替人做
刽子手了。小霍,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好杀成性,日后就不可收拾了。做一个令人
害怕的女人,并不是什么惬意的事。”
    “你少说废话好不好?”千幻夜叉生气地说:“我如果不像夜叉一样令人害怕,我的骨
头恐怕早已烂成泥灰了。这年头好人难做,好人一定死得很快。”’
    “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北人屠扔开杀人的话题:
    “做人处事,各有看法原则,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哦2你认为小禹会不会置身事
外?”
    “得看郎家是否和郑家采取一致行动。”
    两人随郎家的打手前往逸园,潜伏在暗处冷眼旁观,把双方打交道的经过看得一清二
楚,正式知道八表狂生的确在逸园藏匿,更知道鹰扬会来了不少策应的人,情势愈来愈复杂
了。
    不管郎家站在谁的一边,都会引起禹秋田介入的兴趣,禹秋田已有计划的勾引郎秀英,
不论目的何在,决不会置身事外。
    “如果小禹帮助郎家,而郎家又不得不帮助郑家采一致行动,那就麻烦了,他会与栖霞
幽园发生激烈的冲突,后果颇为严重呢”
    “所以我们只好现身劝他呀!我讨厌那个荡女。”千幻夜叉恨恨地说。
    “呵呵!我嗅到了醋味。”北人屠大笑。
    “你……”千幻夜叉跳起来叫,要冒火啦!
    在天长堡,她就对禹秋田敞开心扉,不断设法吸引禹秋田对她注意,可惜用错了方法。
在江湖邀游,以她天赋的月貌花容,加上后天练就的超绝武功,谁不捧她奉承她?追逐在她
裙下的人不知几几,她像个受人人崇拜的女皇,众所追逐的天仙美女。
    可是,禹秋田却是唯一不受她吸6引的人。
    要她摒弃自尊,像虹剑电梭向八表狂生示爱一样低首下心,她办不到,不可能突然改变
习惯求人爱怜,她不是这种急于找寄托的女人。
    禹秋田无牵无挂地离开她,她感到十分伤心充满失败感。
    准一可以自慰的是,禹秋田也同样毫无感情地拒绝幻剑飞虹李春萱。李姑娘名列七仙女
之一,比她更年轻貌美,家世与风华都比她强一分半分,同样引不起禹秋田的注意,她不是
唯一失败的人。
    她真的很不服气,郎秀英比起她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么一个荡女,居然被禹秋
田迷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即使她知道禹秋田勾引郎秀英,必定另有所图,但仍然让她感到不自在,已表示她对禹
秋田的爱意,已逐渐增加份量,接近至渴望的边缘。
    北人屠揭开她心底的秘密,她又羞又急要撒野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小禹来啦!”北人屠托住她要揍人的手肘,向街西一指。
    东关外形成城外的市集,有四、五条街,豫州老店与对面的官营金斗驿,都在最大的街
道上,大街也是至南京的官道起点。向南岔出的另一条官道,可通巢湖附近的各州县,因此
天一亮,街道上行人如卿,进城的四乡农贩,更是络绎于途。
    禹秋田的衣裤还没全干,是从东面而来的,夹杂在众多农贩中,他那件半干的青衫委实
岔眼。
    “咦!他怎会从东面来的?”千幻夜叉心细如发,一眼便看出异状。
    “可能漂到金斗河的下游去了。”北人屠自以为是:“真够狼狈的,这个女鬼让他吃足
了苦头。”
    “我不饶她!”千幻夜叉咬牙说。
    “你算了吧!那是小禹的事,他受得了,你如果干预,恐将难以收拾。”
    “什么难以收拾?”
    “与栖霞幽园结仇,不会有好处的。”
    “就算栖霞幽园的人都是神仙,也管不了众多小鬼的事,天下大得很呢!让她们跑断腿
来找我好了。”
    “毕竟不划算,是吗?让小禹处理吧!等他梳洗毕,我们再去找他。”
    “进店去等。”千幻夜叉迫不及待往客院急走。
    旅客们纷纷准备动身,店外车水马龙人声喧闹,正好乘乱混入店中,谁也没留意人丛中
的两个老人,到底是不是店中的旅客。
    ***
    两人以常人的估计,眼巴巴的等候禹秋田梳洗,当他们出现在禹秋田的客院时,愣住
了。
    禹秋田的房间大开,一名店伙正踏出房外,神态悠闲的锁上门,明白的表示禹秋田主仆
已经不在房内了,可能已经迟了房间。
    两个中年大汉,急急奔上走廊。
    “秋公子走了?”一名大汉拦住店伙急问。
    “不知道。”店伙摇头:“只知他在柜台留下话,叫人把门锁上。”
    “小书童也不在?”
    “不在。”
    “到何处去了?”
    “小的真的不知道,客官。”店伙不住摇头:“一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留意
众多店官的出入。反正秋公子既没退房,也没有何交代,委实无法分心留意他主仆俩的动
静,客官要找他吗?”
    “算了。”大汉泄气的说,急急偕同伴走了。
    “是眼线,回去要挨骂了,这两位仁兄不称职。”北人屠说:“咱们两个老江湖也栽
了。”
    “真糟!咱们怎办?”千幻夜叉大为焦急:“该到何处找他?”
    “他悄悄溜走,而且带了书童,可知必定有了意外交故,他感觉出情势有点失去控制
了。”
    “去郎家?”
    “郎、郑两家都在忙。这样吧!在逸园附近静观其变,到可能有事发生的地方守候,总
比到处乱闯实际些。要记住,我们是局外人。”
    “我知道,走。”
    两人匆匆出店,越野而走疾赶东面的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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