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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堡主的人数共有卅六名之多,住在镇上最有名气的福星客栈。由于旅客稀少,这家可
招待三四百名旅客的老店,只有七名前来访寻亲友的旅客,十分庆幸能接到如此众多的江湖
豪强。
    客栈早已濒临关门大吉边缘,店伙少得可怜,天黑之后,借大的客店冷冷清清,只有第
三进的客院有人走动,那是天长堡豪客们的住处。
    三更初,在院子里警戒的两名大汉,武功与警觉性皆超人一等,耳目特别锐利。天长堡
的警戒,比鹰扬会严密很多,人人警觉,严防意外。也由于白天没有鹰扬会的人辛苦,担任
警戒的人精神状况最佳。
    隐身在廊柱下的警戒是暗中监视的人,潜伏不动所以耳目最为锐敏。在院中往复走动的
大汉,耳目必然地不怎么灵光。
    潜伏的大汉,首先发现对面屋顶上,出现一个黑影,站在檐口不言不动,像个假人。
    如何出现的?警觉心极高的大汉一无所知,只知本来空无一物的瓦顶据口,突然幻现一
个人影,不知其来自何方,决不是眼花所致。
    “什么人?”大汉纵出院子沉喝。
    本来在院子里走动的大汉,闻声失惊急急转身回顾,立即发现了同伴,也发现了檐口的
黑影。
    “来找祝堡主叙旧的人。”黑影的嗓音中气充沛,字字震耳:“房舍太多,你们每个人
都不点灯,真不容易找,快叫他出来见见老朋友。”
    各处房客一阵骚动,片刻便有人抓了兵刃抢出。
    “朋友,先亮名号。”大汉相当沉着,不急于留客先探口风:“看值不值得祝堡主迎接
阁下的大驾,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随随便便,求见位高辈尊大人物的,你该知道
规矩。”
    “禹秋田。”
    “什么?禹秋田?”两个大汉大吃—惊。
    “对,禹秋田。祝堡主从庐州安福园,逃来此地招兵买马,要大索天下报毁堡之仇,所
以我来了,免得你们走遍天下胞断狗腿。”
    “你下来呢!抑或要在下去请你?”
    “好,下来了!”
    人像个无重量的幽灵,轻飘飘地悠然下降。
    有二间客房的人最先抢出,二个人不约而同跃入院子。
    “真是禹小狗,小心……”一个中年人大叫,已听清楚是禹秋田的口音。
    “他是我的!”打交道的大汉傲然沉喝,挥剑一跃而上,招发乱洒星罗,洒出劲烈的剑
网。
    其实,沉喝声一发,左手已悄然发射出三枚连珠镖,跃上出招只是吸引注意的虚着,致
命的是快逾雷电的连珠镖,黑夜令根本不可能发现镖的形影。
    禹秋田的身形刚飘落实地,镖已挟风雷而至。
    他下降的身躯并没因脚沾地而站稳,继续向下沉,但速度加快了,竟然像是沉没在地下。
    三枚透风镖连续掠顶而过,他的身躯也隐没在地下形影俱消。
    大汉到了,剑网连虚影也没罩住。
    “咦!”大汉骇然惊叫,随即打一冷战,只感到毛发直立,浑身绽起鸡皮疙瘩,感到寒
生丹田。
    院子是大青砖铺设的,人怎么可能没入地中?
    没入处一无所有,大青砖一目了然。
    “有鬼!”随后到达的另名警戒大汉,更是惊得毛骨悚然,发出不像人声的尖叫,扭头
便跑,怕鬼的神情可怜又复可笑。
    跃出院子的三个人,有两个是天长堡的重要爪牙,因此能分辨出禹秋田的熟悉嗓音,所
以发声警告,叫声末落,禹秋田的身影已向下隐没了。
    “恐怕真是他的鬼魂!”这位仁兄不进反退,惊恐万状向后退。
    这句话把陆续抢出的人吓了一大跳,怕鬼的人究不少,有人急急向后转。
    祝堡主十分机警,始终不见现身。
    “桀桀桀桀……”怪笑声刺耳,声源似是发自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无形的人在发
笑。
    恐怖的气氛,吓走了更多的人。
    “小子,你在弄巧反拙。”屋顶出现北人屠的身影:“把他们吓得全往房里躲,哪能浪
费时问逐房搜索?让我北人屠下去,一刀一个砍了再说。”
    禹秋田幻现在发抖的大汉身旁,一把便扣住了大汉的脖子向下撤。
    “不能在客店杀人,杀祝老狗例外。”禹秋田叫,一脚将大汉踢翻:“祝堡主,你由
来!出来!我禹秋田等你还债。”
    灯火全无,人都躲起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禹秋田三个字,把天长堡的好汉们吓破了胆。
    祝堡主目下的人手,比天长堡毁灭时少十倍。这次请来高手,数不出几个,这些人怎敢
逞匹夫之勇,奋不顾身上前拼老命?
    “天杀的!我真的弄巧成拙啦!”禹秋田站在院子里跺脚大骂:“祝堡主,你这混蛋不
是怕鬼的人,更不是胆小鬼,为何龟缩不出?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我一定要把你这
杂种打入地狱,你必须欠债还钱。”
    他的确不能在客店公然杀人,也不愿冒险黑夜中进入房舍搜寻。
    同来的人中,有夏家梅家的侠义名门子弟,在客店公然夜袭杀人的事传出江湖,岂不有
玷夏梅两家的声誉?因此他拒绝让北人屠下来挥刀。
    他其不该装鬼的,更不该太早暴露身份。
     
    ※               ※                 ※
     
    “该死的!找到踪迹了!”八表狂生兴奋地欢呼起来。这里是镇东北的一处荒野,草地
上留下清晰的踏草痕迹。
    “两个人的足迹,快靴。”另一名任职土地的大汉说:“昨晚袭击福星客栈,把天长堡
的人吓惨了,那两个混蛋自称禹秋田和北人屠,是从这里潜入镇上的,没错,就是这两个人
留下的足迹。”
    这一队九个人,由八表狂生率领,在各处寻踪觅进,他们都是追踪的专家。
    昨晚禹秋田也把鹰扬会的人搅得鸡飞狗跳,那时八表狂生在外搜踪还没返镇,他当然不
相信是真的禹秋田,禹秋田应该仍然是一个活死人。
    他对龙虎大法邱与黄山邪怪有信心,认为两人的奇毒天下无双十分可靠,如无对症的独
门解药,大罗天仙也难逃成为行尸走肉的噩运。
    他却不知道,禹秋田在庐州已获得大崩阎王散的解药。更没料到禹秋田精明机警,仅嗅
入些少羽化膏从灯火焚发的毒空气。
    佛门的易筋洗髓,玄门的功参造化修炼术,都具有强化体质排除异物的功能,参修的火
候可以决定功能的强弱,排除与重生的功能有快有慢而已。
    人体的本身,先天上也具有这种功能。
    禽兽也具有这种功能,甚至比人类的功能更强盛。
    他根本不了解禹秋田的来历底细,武断地认为必定在两种奇毒下成为活死人。
    “杨奇。”他向一名大汉发令:“回去禀报会主,我这就循踪追寻,何时返回不得而
知,其他的行动不必等我了。”
    “副会主真……真的愿意替祝堡主尽力?”大汉杨奇显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本会的
事岂不更……更为重要些?让祝堡主自己处理吧!我们再耽搁下去,就……就来不及赶上会
主的行动计划了。”
    “你不懂。”他不悦地说:“我继续寻踪,就是不想让祝堡主知道我们已获线索,让祝
堡主事先一无所知,才能使他死心塌地替本会出死力。如果让他的人找到线索,他就会带了
所有的人独自行动,懂了吧?”
    “哦!原来副会主另有妙着。”大汉杨奇总算明白了,欣然动身走了。
    “毁掉痕迹。”八表狂生一面踏草灭迹一面说:“别让祝堡主的眼线发现。”
    他真走运,带了人继续寻踪,失去随同会主行动的机会,也无意中逃过一劫。
     
    ※               ※                 ※
     
    鹰扬会人才济济,眼线的人选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栖霞幽园的人远在十余里外落脚,以为十分隐秘安全,鹰扬会的眼线不会派出十余里外
活动,也无此必要,所以天亮了仍在歇息。
    昨晚远至江宁镇骚扰,辛苦了大半夜;回来已是五更天,天亮仍在歇息是极为正常的事。
    当第一批高手接近农舍的南端竹林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南面的树林前,一群人已准备停当。
    “这简真是攻城屠村的强盗作为,比咱们山西的盗匪更大胆。”祝堡主摇头苦笑:“狄
会主,你其了不起,在南京近郊,你居然敢扮强盗,我算是服了你。在天长堡,偶或我也会
摆出强盗态势,但那是边地穷荒,扮强盗无伤大雅。但在这里……老天爷!你知道你在做些
什么吗?”
    “祝老兄,南京与边疆,并无多少不同。”狄会主傲然地说:“只要你做得漂亮,做得
干净俐落,没有后患,扮强盗平常得很。老兄,为了名利,做什么事与怎么做,运用之妙,
存乎一心,你如果顾虑太多,什么事也干不成了,你天长堡也不是一天便建造起来的。”
    “高论,高论。”祝堡主不胜羡慕:“贵会在短短的五年中,便荣登江南第一大帮会,
难怪名震天下,有此成就决非偶然。”
    “夸奖夸奖。”狄会主沾沾白喜,大豪的气概暴露无边:“我办事冲劲十足,任何事全
力以赴,知道如何利用众多的人手来达到目的,人多势众是任何帮会一致公认的最住手段,
无往而不利的妙策。”
    “可是……。”
    “可是什么?”
    “人多不一定可稳操胜算。”祝堡主迟疑地说。
    “那是你的看法,也是你不懂运用的技巧。”
    “栖霞幽园的人,都是功臻化境的高手。”
    “那又怎样?他们只有几个人?”
    “你需要付出多少惨痛的代价?”
    “本会有的是人。”
    “可是……你用这些弟兄的命,换取对方几个人,未免太……”
    “哈哈!你不懂,老兄。”
    “我不懂?”
    “不懂这些侠义名门的人英雄心理。”
    “这个……”
    “人潮一涌,他们就会乖乖回避,回避就在气势上输了一着,让咱们抬高身价。我可以
向你保证,就算今天咱们杀不了他们几个人,而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栖霞幽园被鹰扬会杀
得落水的事故,必将在江湖轰传,鹰扬会的声威身价,必定提升至天下大帮会的地位,不至
于停留在江南第一帮会的地区性豪强地位上了。”
    祝堡主也是地区性的豪强,是山西的豪霸,在中原,天长堡的地位始终难以提升,这是
事实,这与祝堡主缺乏进取心有关。
    “我好羡慕你的成就和才华。”祝堡主由衷地说,羡妒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祝兄,你我都是枭雄中的枭雄,在追逐权势名利上,间或手段与方法小有差
异,但目的是一样的,成就也就各有千秋了。你我正当壮年,真该好好携手合作,创建更辉
煌的局面,会成功的。”
    “但愿如此。”祝堡主兴奋莫名:“呵呵!咱们已经携手合作了,不是吗?”
    “希望今后合作愉快。”
    “彼此彼此。哦!咱们把重要的人手布置在外围,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哈哈!你不懂。”狄会主得意地说。
    “我又不懂了?”
    “人潮杀入,栖霞幽园的人必定不敢滥杀二流人物,必定无可奈何地撤出,撤出不可能
走在一起。”
    “有此可能。”
    “咱们在外围的高手,便可分别歼除他们了。”
    “高明高明。”
    “你等着隙,可以先预祝咱们成功。”狄会主神采飞扬,得意已极:“成功是必须付出
代价的,我付得起。而且,今天我保证所付的代价一定不多,哈哈哈哈……”
    如果他知道农台中,真有生龙活虎似的禹秋田在内,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里面还有一个杀人如屠狗的北人屠,还有一个杀人不择手段的千幻夜叉。
     
    ※               ※                 ※
     
    呐喊声震天,攻击发动了。
    刚启门外出的九州游龙与夏冰千幻夜叉两女,看到从四面八方冲来的人潮,大吃一惊心
中发冷。
    “老天爷!他们在干什么?”九州游龙倒抽一口凉气,脱口大叫。
    “他们在攻城掠地,迫咱们逃走。”千幻夜叉说,扭头急奔。
    门窗紧闭,人都上了屋。
    栖霞幽园五个人,走不了啦!然而禹秋田三个人不走,来人便登上瓦面气涌如山。
    “哈哈哈哈……”禹秋田仰天狂笑,声震九霄:“来得好,禹秋田恭候小鬼送上门。”
    “哈哈哈……”北人屠更是血液沸腾,眼都红了:“北人屠不嫌人多,送上门挨刀的人
多多益善,今天看我的屠刀利否。小霍,不要争我的人!杀!”
    千幻夜叉抢先奔向第一个跃上瓦面的人,却被北人屠飞身超越,一刀便砍飞了那人的脑
袋,人化狂风飞旋,第二刀有如雷电霹雷,拦腰将后续跃上的人劈成两段,洒了一天血雨。
    禹秋田的剑,比刀更为凶狠,狂笑声中,先后在三间房舍的屋顶飞腾旋舞,似乎在眨眼
间,使有廿余具尸体骨碌碌连续下滚,瓦面上血流如小溪。
    九州游龙已别无抉择,四个人保护着也红了眼的夏冰小姑娘,追东逐西剑下绝情,在这
种场合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任何心理上的慈悲念头波动,皆足以付出生命作代价。
    屋顶地面,成了血肉屠场。
    百六七十名高手,成了砧上肉。
    禹秋田八个人,都是超绝高手中的高手,自然而然地成为操刀的屠夫,交叉搏杀指东打
西,招招致命有如虎入羊群。
    超绝高手对一般高手,人多派不上用场。
    好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农舍成了战场。
    当人死掉一大半时,攻击者的气势终于一蹶不起。
    “天啊……”一名大汉发狂似的奔过尸堆,奔过血泊,狂号着向外狂奔,似乎灵智已经
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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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围潜伏等侯截击外逃的人,共分为四队,远在百步外跃然若动,准备四方同时截杀突
围的漏网之鱼,人人充满希望,这—仗赢定了。
    合围已成而对方仍然不曾发现,便已成功了一半啦!
    农舍被茂林修竹所围绕,外围的人事实上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当第一个往外逃的人被看到时,外围的人还以为是栖霞幽园的人呢!
    杀声与呐喊声,突然中止了,代之而起的却是惨号和求救的惊呼。
    能逃的人,从四面八方逃命。
    禹秋田一马当先,从农舍的北面,追逐七名亡命而逃的人,狂狮以的向外围的这一队人
冲去。
    这一队的指挥者,正是龙虎大法师,共有廿八人之多,正不安地现身相候,也有意接应
逃来的七个同伴,还不知道里面的同件快要被屠光了。
    禹秋田后面紧跟着千幻夜叉,半途奋身超越,一剑刺穿那位逃在最后的大汉背心,说狠
真狠。
    禹秋田再次超越,一剑砍掉第二名大汉的脑袋。
    “那穿红袍的妖道是我的。”禹秋田大叫,又劈了一名大汉:“赶尽杀绝,决不留情。
杀!”
    又一名大汉倒了,逃命时以背向敌,怎能不倒?
    八人左右一分,狂野地冲阵。
    北人屠人刀一体,像一团光环滚入人丛,一滚之下,断手断脚洒了一地。
    夏冰小姑娘冲向迎出的缥缈仙子,她找到轻功相当的劲敌了,刚冲出,右侧的千幻夜叉
已向她移近,准备超越抢先一步。
    “她是我的。”千幻夜叉说,“绕过后面去,堵住她逃走的退路。”
    缥缈仙子看出千幻夜叉的身份,吃了一惊,一声娇叱,大袖一抖,缥缈异香化雾涌腾。
    千幻夜叉不敢冒险,向侧一跃丈外,娇叱声中,无影神针破雾影飞射,却失去缥缈仙子
的形影,一针落空。
    如火燎原,如汤泼雪;惨烈的屠杀故事重演,这里又成了可怖的血肉屠场。
     
    ※               ※                 ※
     
    龙虎大法师自以为了得,玄功盖世,道木通玄,是对付栖霞幽园的主力,鹰扬会的靠
山,也是怂恿狄会主向栖霞幽园大动干戈的人,他对字内双仙的声誉极端嫉妒,自以为武功
道术决不下于宇内双仙。
    刹那间,他接下了禹秋田雷霆万钧的七剑,却退了三四丈,险象横生,而且连累了四个
同伴,死在双剑爆发性的飞腾剑影下,到底是谁的剑所杀的,连禹秋田也无法肯定,可知两
人的拼搏是如何快速猛烈了。
    片刻的全力搏杀,三两冲错,廿八个人剩下不到一半了,廿八比八占不了丝毫优势。
    龙虎大法师哪有施展妖术的机会?应付猛强危险的剑已感到手忙脚乱了,稍一分神,肯
定会溅血剑下,只好奇望在真才实学上,全力运剑死撑。
    终于,妖道发觉不妙了,已方的人怎么急剧减少得如此迅速?大事不好?
    “铮铮!”又接了两剑,急剧地换了五次方位,仍然摆脱不了禹秋田的紧逼进招,完全
失去反击回敬的机会,禹秋田剑上的可怕劲道,有效地控制了中宫,没留给他任何切入反击
的空隙,局势一面倒。
    大事去矣!妖道心寒了,问不容发地闪过攻右肋的一剑,乘机侧跃丈外,闪躲而不接,
该可以摆脱了。
    “你非接不可!”禹秋田循踪追击,如影附形,声到人及剑排空,势如雷轰电掣,追击
的狠招飞星逐月紧楔不舍,爆发的剑气如天风降临。
    想用游斗术决难如愿,非接不可,射来的电光太快了,必须凭本能发剑封架。
    “铮!”双剑骤急地接触,火星直冒。
    妖道的七星剑是宝剑,宝剑才会出现隐纹。而禹秋田的剑却是平凡的兵刃,应该被七星
剑损毁的,因为有火星溅出。
    可是,出现缺口的却是七星剑。
    巨大的震力,将妖道震得斜冲出丈外,几乎摔倒,马步大乱。
    剑上的御剑力道,显然相去甚远,上了年纪的人,是不宜与年轻力壮的人比力的。
    电光再次排空而至,禹秋田的攻击耐劲极为惊人。
    妖道总算抓住了摆脱的机会,发出一声惊心动魄,撼人脑门的暴喝,身形一挫,侧射出
丈外,身形再起折向,眨眼问便远出三丈外去了。
    “穷寇莫追,迁地为良。”禹秋田百忙中,出声阻止北人屠七个人四面追杀逃走的人,
他自己却去势如电射星飞,狂追妖道去了。
    千幻夜叉七个人一定神,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               ※                 ※
     
    这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追逐,真有如两个似人非入的魅影,在茂林修竹间变幻,
倏忽而逝宛若逸电流光,很难分辨形体。
    高速破风的音波,更是令人入耳胆寒。
    妖道穿了大红法服,因此最为明显,但见一道红光忽隐忽现,已完全失去人的形态了。
    如果让迷信鬼神的凡夫俗子看到,毫无疑问会认为是鬼神显灵,惊怖万状跪下来膜拜。
    妖道的折向逃遁术十分高明,有几次几乎成功地摆脱了禹秋田的追逐。
    时间对妖道不利,大量消耗体能,拖得愈久,耗损愈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逸电流光已不复见,人影清晰地显现,速度已减至五成。
    妖道浑身已被大汗湿透,道抱贴在身上,反而妨碍行动,头上的道冠,不知何时已经不
在头上了,脚下愈来愈慢,已可听到急促呼吸的喘息声。
    禹秋田也像刚从水中爬起的人,但呼吸依然强而有力,虎目中神光依然如电,脚下比妖
道轻快灵活,紧蹑在妖道身后,并不急于尽快结束这场绵长的追逐。
    奔过一条小溪流,妖道一不小心,一脚踹入一处泥穴中,叭一声爬伏在泥水浆里,几乎
失手格隐藏在肘后的七星剑抛掉,成了个泥人,吃力地爬起便跑。
    禹秋田紧摄在十步外,开始有效地调和呼吸。
    谁懂得把据敛神养力的技巧和时机,谁的胜算就大些。
    “你说过穷……穷寇……莫……追……”妖道一面踉跄奔逃,一面喘息着怪叫。
    “你不是穷寇。”禹秋田不徐不疾说:“你的八宝如意袋中,还有不少吓骗凡夫俗子,
装神弄鬼的法宝,我等你大显神通呢!至少,你的羽化膏我很感兴趣,那玩意的确让我吃足
了苦头,不深入一步见识怎肯甘心?我不想再上第二次当。”
    “放……我一……马……”
    “休想。”
    “饶……我……”
    “决不!”
    妖道实在跑不动了,扳住一株大树干,稳下身躯吃力地转过身来,发抖的手将剑举起布
下防卫网,摆出暴虎冯河的态势。
    “施主,留……留一条活……活路给……给人走……”妖道胆寒地叫。
    “你龙虎大法师为恶满天下,不知有多少愚夫愚妇死在你手里,你从不留活路给人定,
我为何要比你慈悲?”禹秋田一面说,一面信手连点三剑。
    “铮!铮铮!”妖道吃力地架开这戏弄性的三剑,呼吸更急迫了。
    禹秋田并不进逼,像戏鼠的灵猫不时伸伸爪。
    “你无法凝聚真气启运玄功。”他轻拂着剑狞笑:“只能任我宰割,你已是拉了一天破
车的老牛,我有充裕的时问从容宰割你红烧清炖。”
    妖道一咬牙,从法袋中急急忙忙掏出一把小法刀,大喝一声,脱手飞掷。
    双方皆力尽,相距仅丈,这一刀虽则速度有限,但力尽的人很难躲避。
    禹秋田信手一抄,小法刀在手。
    “唔!还有四两力。”他将小法刀丢掉:“我不用暗器杀人,虽则我是暗器的宗师级专
家,你用这种小法刀对付我,不啻班门弄斧,省省吧!”
    “你……”
    “赶快掏有些威力的法宝。”
    “我给你拼了!”妖道厉叫,一剑点出。
    “铮!”禹秋田崩开剑,叭一声一剑拍在妖道的右颊上,力量恰到好处,当然比一耳光
要重一些,幸好剑锋并不锋利。
    妖道嗯了一声,斜撞出丈外。
    “贫道……认栽……”妖道狂叫。
    如果双方无仇无恨,只是小意气小是非之争,对方公然服输认栽,就不能再加煎迫了。
    但今天的你死我活大杀搏,不是小意气之争,更不是小是小非或较技论武,不能以认栽
作藉口。
    “不要用这种下三滥口吻乞命,我不吃这一套。”禹秋田岂肯干休?一剑划开了妖道的
右膀,出剑快如电闪,妖道毫无躲闪的机会。
    “放……我一……马……”妖道崩溃了,丢掉剑表示没有武器,像在叫号。
    “我要羽化膏……”
    “给你给……你……”妖道急急接口。
    “还有解药。”
    “我……给,我给……”
    妖道手忙脚乱,探囊取物。
    手一动,剑光一闪,妖道的右掌背被刺了一个小洞,鲜血直流。
    “先解掉你的两只皮护臂,不可乱动。那里面藏有法宝,你胡动乱动,万一引起我的疑
心,不被思索一剑毙了你,你岂不死得太冤?”
    “我……”
    禹秋田不再拖延,反正已经知道妖道的羽化膏和解药,必定贴身藏在怀里就够了,换出
并不难。
    黄山邪怪的解药藏在靴统里,如果先把人杀了,很容易忽略靴统,不易搜获解药。
    一脚将妖道踢翻,再制了双肩井穴,粗鲁地摘掉如意八宝袋,仔细地搜身。
    妖道的怀中,缝有所谓胸囊,也称怀袋,里面藏了不少害人的法宝和小器物。
    羽化膏不难辨别,那是一种含油量高的小丹丸,可强迫受害人吞服,化在菜油中点灯,
毒质可随火焰上升、散发,相当巧妙。
    解药也是脂量高的小丸,藏在腰问的精巧荷包内,与一些银票在一起。
    妖道向受害者卖解药,声称受害者中了邪犯了煞,除了做法事疏解之外,还得靠药物治
疗,这种药物一颗千金,贵得离谱。
    当然,受害人一定笃信鬼神,家财万贯的富豪仕绅,才承受得起敲诈诓骗。
    买不起解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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