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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三艘小舟,载了不少人,悄然驶入白马湖,消失在隐秘的河道深处。
    破晓时分,鸭头洲在望。
    出现第一艘小舟舱面的狄会主,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飞扬。
    “没有姓孙的,咱们同样会成功。”他向身侧五短身材的人说:“有你在,鱼鹰必定心
虚,即使伪装强硬,也维持不了多久的。”
    “我会说服他。”
    “你会的。”狄会主阴阴一笑:“秦兄,令拜兄的船行,你可以放心大胆,在本会的支
持下接收了。”
    “谢谢会主栽培。”五短身材的秦兄,眉飞色舞行礼道谢。
    “呵呵呵呵呵……”狄会主大笑。
    笑声引起满天飞禽的噪鸣,湖上空各类水禽急急四散而飞。
     
    ※               ※                 ※
     
    狄会主夜入孙家大宅的次日清晨,鸭头洲的渔村有了动静。
    经过半天一夜的侦伺,禹秋田对渔村的动静,已有进一步的了解。
    天一亮,四人出现在村口。
    立即引起一阵骚动,返航的渔舟纷纷争先抢靠码头。
    “咦!你们……”两个渔夫吃了一惊,劈面拦住去路讶然问。
    “船沉了,借贵地歇息。”禹秋田笑容满脸,一切和气:“打扰贵村,务请方便一二,
感激不尽。”
    “船沉了?”
    “是呀!在下的船藉在县南的小瓦甸。”
    “胡说八道!小瓦旬的人,该到五湖,那是小瓦甸的渔区。”渔夫冒火了:“说!你们
为何而来?不可自误,说实话。”
    “好,说实话,来找鱼鹰汪浩。”禹秋田依然笑容可掏:“我们自己去找他。”
    “咦!你们……是办案的?”
    “不是。”
    “那,你们……他认识你们吗?”
    “见面不就认识了?”
    “好家伙!你……”
    渔夫的手,刚沾上腰悬的剖鱼刀,手肘便被禹秋田三个手指扣住,动弹不得。
    “让他来!”侧方传来沉喝。
    是闹海神蛟,手中有一把雪亮的分水刀,目光极为阴森凌厉,似乎比刀光更锋利更寒
森,是那种目光有天生慑人威力的鹰目。
    “谢啦!”禹秋田放手:“你这条闹海神蛟,在这里能掀起多大的波涛?哈哈哈哈…”
    闹海神蛟大吃一惊,目光更阴森了。
    禹秋田谈笑自若的豪气,也让这条蛟依然而惊。
    全村骚动,紧张的气氛浓得化不开。
    “跟我来。”闹海神蛟在前领路,不再追问。
    “谢谢。”
     
    ※               ※                 ※
     
    鱼鹰汪浩的草堂,破破烂烂鱼腥味刺鼻,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隐身大飞贼的家,任何高明
的巡捕,也不会对他生疑,伪装的工夫十分到家。
    这里,一年到头没有外人进入,县城的巡捕,也很少乘船往这里跑。
    鱼鹰汪浩在家,半百年纪龙马精神,也长得鹰目钩鼻,身材瘦削,举动轻灵。
    三个人陪四位客人,在草堂奉茶,其中一位是鱼鹰的廿余岁,身材精壮的儿子汪德。
    各怀戒心,神情却友好。即使是死对头,客套之前皆保持良好的风度,这是高手名宿该
有的修养,目下双方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名宿。
    客套一番,禹秋田露了禹秋田的姓名,北人屠与两女,说了姓而不道名。
    半个月前江宁大屠杀的消息,还没传至鸭头洲,地处偏僻闭塞,消息难以传至。
    “诸位不像是寻仇而来,更没有办案公人的可憎气势。”鱼鹰立即开门见山提出质问:
“我相信与诸位素昧平生,但不知诸位为何枉顾。禹老弟,希望能给在下满意的答复,不
然……”
    “不然,就留下我们,我知道。”禹秋田好整以暇,泰然自若:“知道两位的根底,毫
无顾忌登门造访,如无满意的答复,换了我,我也会搬取防险的手段,来保障我的权益,这
道理我懂。江湖朋友都懂。”
    “请说让在下满意的答复。”
    “为拯救汪老兄而来。”
    “你说什么?”一语惊人,鱼鹰大为不悦:“无礼!你敢说拯救我?”
    “一点不错,拯救你。汪老兄可认识五岳狂鹰狄飞扬,七只鹰的第四只鹰。”
    “鹰扬会的会主,很有霸气,有出息,他比我这排名第一只鹰的鱼鹰神气多了。”鱼鹰
脸色微变:“添在近邻,同一代混出闯江湖,要说我不认识他,那是欺人之谈,睁着眼睛说
瞎话。”
    “交情不薄吧?”
    “交情两字很难讲,老弟。”鱼鹰的鹰目中,幻现莫测高深的光芒:“生死交情与泛泛
之交,都会随时间情势利害而改变的。你提他,与拯救我有何关连?”
    “他的鹰扬会,已面临存亡续绝关头。”
    “咦!谁能撼动得了他?”
    “我。”
    “不是开玩笑?”不但鱼鹰吃惊,闹海神蛟也脸色大变。
    “没有开玩笑的必要,汪老兄。目下他正秘密地奔走天下,四出找朋友助拳,第一个要
找的入,可能是你。”禹秋田察颜观色,知道消息还没传到。
    “他有找我的理由吗?”
    “这我就不知道底蕴了,聊算是我凭空臆测吧!如果他来,汪老兄,不要答应他,那不
会有好处的,他只会替朋友带来灾祸。”
    “你要先发制人?”
    “不,我要在你这里等他,在江湖追逐,太累人了。”
    禹秋田不再微笑,虎目中神光湛湛:“我让你先在心理上有所准备,届时你是否肯替他
担是非,是否拨刀相助,全看你了。我办事的宗旨,是尽可能不累及他人,不想牵连过广,
刀头舔血的事,参予的人愈少愈好。言尽于此,休嫌打扰,告辞。”
    “你说了很多不中听,饱含威胁件的话。”鱼鹰推椅而起:“年轻人狂不是坏事,狂得
不知天高地厚就不对了。狄会主绰号狂鹰,其实他表面上狂,骨子里冷酷阴奇,武功深不可
洲,我不信你能逼得他奔走天下找人助拳。咱们门口广场上见,看你配不配说这些狂话。不
配,我要你把这些不中听的狂话吞回去,请。”
    “这是意料中事,不怪你。”
     
    ※               ※                 ※
     
    村中想来看热闹的人,全被闹海神蚊赶走了。
    广场宽阔,足以施展。
    禹秋田是晚辈趋下首从容亮剑。
    鱼鹰的左手,亮了亮掌心挟藏的小鱼叉,表示必要时动用,颇有英雄气概。
    手中剑一升,这头鹰阴鸳狰狞的神情十分慑人,真有即将攫食的猛禽气势,凌厉的杀气
撼人心魄,一代飞贼名不虚传。
    “恕在下放肆了。”行礼毕,禹秋田朗声说,剑诀一引,先进手的意图十分明显。
    “你请吧!”
    “得罪了!”
    声出剑发,蓦地电光排空,风雷骤发,以无与伦比的声势,招发长虹贯日,走中宫强
攻,而且是攻上盘,行家极易化解反击的招式,名家高手很少使用这一招,闪避封架皆容
易,更易乘隙反击。
    一声暴露,鱼鹰不但及时封住了这惊电似的一剑,果然剑一沉,立还以颜色,电虹疾
吐,速度与劲道似乎益为猛烈,锋尖光临禹秋田的右胁。
    只差一寸,在这种速度下,一寸是无法用肉眼分辨的,因此旁观的人皆以为剑已贯胁而
入了。
    “好……”闹海神蛟兴奋雀跃喝采。
    禹秋田淡淡一笑,腕向下疾沉,被封上扬的剑化为一道激光,靶下尖上陡然沉落。
    短短的一寸,绝顶高手眼中已经够长了。
    “铮!”
    奇准地挡开了锋尖,接触有如电光石火。
    剑尖易受侧方的力道所左右,硬被禹秋田的剑身近锷部位,一触即外张八寸。
    嘎一声刺耳的切刮声传出,禹秋田滑进一步,剑强行挤开鱼鹰的剑,激光射出有如变戏
法。
    鱼鹰心胆俱寒,暴退出丈外。
    一星血珠滴下肩膀,右耳垂被锋尖轻触了一下,皮破血流,这一击妙到极点,神乎其神。
    如果再进—寸,保证锋刃可以割裂藏血穴的大血脉,方向假使稍偏些,甚至可以贯入这
致命的穴道,那将血如喷泉。
    禹秋田如影附形移动,剑尖指向鱼鹰的咽喉,距喉结不足半尺,冷然不动虎目神光似电。
    他有充裕的时间将剑送出,但他没送。
    鱼鹰脸色灰败,目定口呆,手中剑根本无法封架,锋尖远在中宫外,马步也无法稳住。
    彻骨的剑气似乎仍遗留在耳旁、肩上、颈部右肩的肌肉仍感又冷又麻,可知禹秋田剑气
之强烈,真有彻肌裂骨的威力。
    千幻夜叉三人,看到鱼鹰肩上那滴血,和耳垂仍在凝结增大的另一滴。
    闹海神蛟站在另一面,没看到血滴,但却清晰地看到色鹰的恐怖神情,看到屹立如山,
剑随时可以贯入鱼鹰咽喉的禹秋田,那恍若当关天神似的坚强背影。
    “咦!怎么可能……”欢叫声变成自问,闹海神蛟的嗓门变得好快。
    “你……你一剑击败了我天下第……第一只鹰?”鱼鹰问的话也令人感到好笑。
    “大概是的,汪老兄。”
    “是的,我应该信。”鱼鹰将剑往地下一丢,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承让。”禹秋田收剑入鞘,向后退。
    “你们走吧!等那头鹰来了再说。”
    “你可以有充裕的时问准备和决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
    “利害切身,你会的。”
    “我希望他别来。”
    “我并不希望把你这里作为屠场。”
    鱼鹰打一冷战:屠场?
    “你可以在村子里安顿。”
    “谢了,我们另有宿处。”
    “随便你。”
    “打扰了,告辞。”
    “不送。”
     
    ※               ※                 ※
     
    谁也不知道狄会主何时可以到来,岂能在满足敌意的村子里安顿?
    四人镇静地觅路出村,鱼贯而行,小心翼翼,明里泰然自若神情轻松,心中警惕不敢大
意。
    如果鱼鹰下令袭击,在这种地方的确施展不开,到处都可以藏匿,想追赶难免弄得一身
泥浆,休想擒住会飞天潜水的鱼鹰。
    绕过一座茅舍的右侧,一座小窗撑竿一动,防雨窗扇向下一沉。
    四人倏然转身,提高。警觉。
    啪的一声响,窗户放下了。原来是有人凑巧在内放下窗,虚惊一场。
    这瞬间,四人的眼角余光,察觉到窗扇微向上掀,就在他们重行转身举步的同时,有模
糊的小物体,从微向上掀的窗扇下射出。
    四人虽然小心提防意外,但相距太近,速度也太快了,发现有警已闪避困难。
    闪避是本能反应,有时是不由自主的。
    千幻夜叉不经思索,向前急扭娇躯。
    糟糕,唉一声响,臀部挨了一击,力道有限,碎屑爆散,且有雾状物飞扬。
    打击力道有限,但姑娘们的臀部挨了一击,岂不尴尬?
    千幻夜叉又羞又怒,不假思索飞跃而起,砰一声大震,捡破了小窗滚入。
    “不可鲁莽,是泥块。”禹秋田急叫,但也跃身穿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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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怒交加的人,反应是相当情绪化的。
    茅舍内部设备简陋,家具堆放杂乱无章,尤其是内室部分,空间狭窄不能横冲直接。
    千幻夜叉追人的心念急切,怎能冷静下来,避免横冲直闯?
    一个矮身材的村姑背影,灵活地钻走如飞。
    千幻夜叉不熟悉狭窄幽暗的环境,无法像村姑一样钻走灵活,她像一部具有巨大破坏力
的失速大车,所经处家具遭殃,乒乒乓乓响声援耳。
    挤入一度窄门,门宽仅尺余,应该不像是门,村姑像老鼠般窜入,熟练地斜身滑走。
    千幻夜叉不便滑走,用手扶壁向里挤。
    感觉中,墙壁似乎很粗糙,甚至有米粒大的尖状突出物,手掌触及像有被沙磨的感觉。
    不是走道,其实是一条泥砖筑的夹墙;长仅丈余,挤出便是一间斗室。
    小村姑已经不见了,室门是大开的。
    不远处是后院,她出院跳墙而走。
    “别让我抓住你,小女人。”她站在墙头,向屋内愤愤地大叫,这才跳墙走了。
    她已听到禹秋田的叫喊声,知道被人用泥块戏弄了。
     
    ※               ※                 ※
     
    回到藏舟,膳食已具。
    扮舟子的两个人,叫禹商东,禹商商,都是十八岁的雄壮小伙子。
    十余年前,豫东陈州一份闹瘟疫,有些树庄死得人烟断绝,有些人幸而逃至徐淮一带,
苟全性命。
    禹秋田的老爹,当时恰好行脚府南的商水县,无意中救了这两个四岁左右的孤儿,带至
府城治疗,事后无人收容,只好带回家抚养成人。
    两人不知自己姓什名谁,只知道自己的小名叫大柱子和小富。因此,无可奈何替他们取
名禹商东,禹商南,意思是商水县东县南的人。
    在禹家收养的孤儿孤女中,他们排名第五、第七。
    这些孤儿孤女,与禹秋田自小在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姐妹,感情深厚。
    因此,千幻夜叉与夏冰姑娘,客气地称他们为五哥七哥,她俩已在引介时,看出禹秋田
与两人的深厚感情。
    小秋明年仅十三岁,把禹秋田当成最亲爱的兄长。这次小秋明没来,千幻夜叉颇感遗
憾,她由衷地喜欢乖巧可爱的小秋明。
    千幻夜叉以及所有的人,迄今为止,还不知道禹秋田是何方人氏,家在何处。禹商东、
禹商南两人,是在南京会合的禹家子弟中的两个。
    禹家到底来了多少人,她们也弄不清,也不便问。与梅家的子弟联络,也使用特定的手
式和暗号,直接联系则以禹秋田为中心,神出鬼没令人莫测高深。
    禹商南两人不是好厨子,菜看都是从高邮买来的烧卤,用竹简盛的冷沸水,必须节约分
配饮用,因为他们不知要在这里等候多少时日。
    他们像有耐心的猎人,有耐心地等侯猎物光临。
    每个人有一块香喷喷的大光饼,香但并不可口。这些人中,除了北人屠之外,全是锦衣
肉食的少爷小姐,但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仲秋,你猜,那头鹰何时能来?”千幻夜叉傍在禹秋田身旁,坐在船舷上进食,一面
问,一面下意识地用右掌在船板上磨擦来止痒。
    练武有成的姑娘们,如果赞美她那双玉手,像春笋,像柔荑,柔若无骨,温润滑腻如
脂,那么,这人如不是失心疯,就是白痴。
    天天出拳发掌,抓握刀剑,苦练暗器,双手能柔若无骨滑腻如脂?即使练的是内家,肌
肤的增强、变异,变化是相同的,仅程度稍异而已。
    千幻夜叉的手掌,无意中在船板上磨擦,她却毫无所觉,也没引起禹秋田的注意。
    磨擦的力道不轻,发出嗤嗤怪响。如果换了一个千金小姐,这种摩擦,足以擦掉一层掌
皮。
    “谁知道呢?”禹秋田用巾拭抹手上的饼屑:“希望来得愈快愈好。小红,急不来的。”
    “我有过漫无头绪追踪的经验,的确很烦人。”千幻夜叉伸伸傲腰,打个呵欠,换了右
掌磨擦船板:“腿是别人人,又无法料中对方的想法和做法,天下大得很,那种焦急、无
助、茫然、无能为力的感觉,会让人得胃气痛,真不好受。”
    “只要不急切心急,这些杂乱情绪就不会烦你了……晤!你是否有点心神不宁?”
    “没有呀!在你身边,我怎么可能心神不宁?”千幻夜叉粉脸一红,抚媚地白了他一
眼,女人味十足:“我一点也不担心任何一只鹰。”
    “精神不济,我看到你打呵欠。”禹秋田终于感觉出异状了。
    “胡说!”千幻夜叉娇嗔,心中一甜,连打呵欠也让心爱的人注意到了。
    “你的手怎么啦?”
    “手?”千幻夜叉抬起掌:“哦!感觉有点麻麻痒痒地,没什么!”
    禹秋田握住她的手,仔细地察看她的手掌。
    “没什么啦!”她心头如小鹿乱撞,一阵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觉袭击着她,心跳加快,体
内温度急骤增加,想抽回手却又难舍那种触电似的、又惊悸又快乐的感觉,有浑身软化的现
象震撼着她。
    她知道,脸已红到脖子上了,那种灼热的感觉,她自己心中明白。
    “是没有什么,奇怪。”禹秋田轻拍她的手掌:“感觉如何?”
    “是有点奇怪,有点迟钝。”她急急收回手,因为一旁的夏冰姑娘,正转头向她俩注视。
    “为免发生意外,今晚得轮流值夜。”北人屠中气充足的嗓音,打断她俩的思路:“我
对飞贼和海贼,都有点不放心。”
    “那是我们男士们的事,褚叔。”禹商东收拾食具:“四周里外,都是水禽的栖宿处,
连小猫也过不了关。需要提防的是临水一面,我不信人会变成鼍龙爬上来。上来也讨不了
好,剥皮可卖到卅两银子呢!”
    猪婆龙(鳄的一种)的皮,如果加工制成革,足可卖到百余两银子,因此大江与各湖沼泽
的猪婆龙,快被杀光宰绝了。
    所以,它的皮和肉都十分值钱。
     
    ※               ※                 ※
     
    狄会主站在舱中,举目四处眺望,
    “怎么没有看到回航的渔船?”他像是自问:“唔!我不喜欢这种情势。”
    破晓时分,也是渔人们返航的时光。
    这一带打渔皆在夜间,天一黑,星星渔火闪烁,景致颇为迷人,湖中有收渔货的鱼鲜运
走,返航的渔舟,除了留些低价值的鱼食用外,活舱内通常都是空的。
    小舟乘载量有限,每艘仅载了七个人,两个操桨,五个坐在无蓬的舱中。三艘小舟,共
有廿一个人,实力十分雄厚,狄会主是有备而来。
    “也许渔船早就泊岸了。”黄山邪怪不以为:“这条航道太隐秘,恐怕不是渔船的航
道,鱼鹰躲在这种鬼地方,真亏了他。换了我,住三天我就会发疯。”
    “为后代子孙的日后生活着想,就不会发疯。”九天魔鹰的见解不同:“一代辛苦,百
代安乐。”
    “狗屎!”大副会主掌里乾坤嗤之以鼻。
    “苗副会主,有什么不对吗?”九天魔鹰是地位低一级的堂主,不悦但不敢冒火。
    “谁都知道,富贵不出三代,你懂不懂?”掌里乾坤冷笑:“所以咱们这些江湖豪霸,
或者混混亡命,都知道及时行乐,过一天算一天,只有一些蠢蛋,才愿意为儿孙做牛马。”
    “哼!”
    “不要哼,这是事实。秦始皇想传千年万载,秦二世就完蛋了,三世还传不到呢!”掌
里乾坤摆出训人面孔:“咱们这些人,赚的大半是造孽钱,能善终一生享用,已经是老天爷
网开一面了,还想百代安乐?简直是痴人说梦,没知识。”
    九天魔鹰正打算反唇相讥,小舟已箭似的向渔村的滩岸冲去。
     
    ※               ※                 ※
     
    滩岸不见人踪,不见拖上岸的船只,全村死寂,像一座死村。
    “真的有点不对,人呢?”跳上岸的狄会主,警觉地大声问。
    “空村?”黄山邪怪也惑然叫。
    “会不会搞错了地方?”掌里乾坤也在问。
    “不可能,就是这里。”将小舟拖上岸的操舟大汉,信心十足加以肯定。
    “也许是遭了瘟疫,人都死光了。”有人叫,惊恐地向后面的滩岸退。
    谁不怕瘟疫?一座村一夕之间,就可能死得一个不剩,在劫者难逃。瘟神,是最可怕的
凶神之一。
    “胡说八道!”右方不远处,传来骂人的声音:“老夫不是活生生的吗?看你就像一个
怕死鬼,何必在江湖上活现世?呸!”
    那是一座草亭,供老年人聊天讲古,打发日子的聚会地方,亭基高出地面五尺。
    亭中的排椅上,安坐着鱼鹰和闹海神蛟。由于两人不言不动,相距也在卅步外,隐约利
用亭柱挡住视线,因此不曾被这些高手及时发现。
    “呵呵!是汪老兄,好久不见,一向可好?”狄会主堆下一脸假笑,领着众人直趋草
亭:“兄弟特地带了一些弟兄,专诚前来拜候。”
    “不敢当,好说好说。”鱼鹰也皮笑肉不笑:“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你不受欢
迎,狄会主,你带来的人其不少。诸位,随便坐。”
    “呵呵!不请咱们到移府小叙?”
    “蜗居狭溢,难容贵宾,这里不是很好吗?朝阳璀璨,正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地方。”
    “汪兄言中有物,似乎已预知兄弟要来。”狄会主心中暗懔,怎么可能走漏消息?
    “不知道,反正汪某不欢迎你来,你知道为什么,我承认我怕你。”
    “兄弟……”
    “请开门见山,不必客套。”鱼鹰不住冷笑:“我这人天生贼头贼脑,但胸无城府快人
快语,最讨厌阴毒狡诈,所以我永远不配做领袖群伦的豪霸。”
    话中带刺,冷嘲热讽,还真有点快人快语的粗犷味,一点也不贼头贼脑。
    甘一个人,已经把草亭围住了。
    黄山邪怪照例站在上风,永远在双方打交道时,做一个冷眼旁观者,冷静得令人莫测高
深。
    鱼鹰冷冷地瞥了黄山邪怪一眼,向闹海神蛟送过一道会意的目光。
    在江湖闯道的人,创出事业扬名立万的人,上千上万有死有生,那能每个人都认识?天
下大得很呢!鱼鹰和闹海神蛟,就不认识黄山邪怪这个人,闻名而已,不通名谁也不知谁是
老几。
    “好,汪老兄快人快语,兄弟也就不再客套了。”狄会主其实也无意拖延,早办完事早
走早好。
    “我在听。”
    “兄弟碰上了可怕的仇家,特来恳请老哥助拳,重礼相酬,义利两全。”
    “老天爷!贵会高手如潮,人才济济,仅你们什一个人,就足以倒海翻江,居然请我这
个半退休的飞贼,助拳替你对付仇家,你是说来玩的?”
    “兄弟怎会灭自己的威风。”
    “真的?对方是何来路?诸天菩萨呢?抑或是广成子元始天尊?”
    “一个叫禹秋田的小辈,没有人知道这小狗的根底。兄弟是栽到家了,不得已而求助于
老兄,事非得巳,只好来打扰老兄了。”
    “哦!禹秋田?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怪事,你老兄没用人海淹没他?贵会倚多为胜是江
湖公认的手段呀!”
    “对付这种人,不能用倚多为胜的手段对付。”狄会主轻描淡写一言带过。
    “加上我,有用吗?”鱼鹰摇头表示拒绝:“何况我怕你,我宁可去跳湖,也不愿替你
卖命。狄老兄,不要在我身上打破主意。”
    “有用的,汪老哥。兄弟打算出动五只鹰,用五方上空搏击术,暗器渔网齐下,同时下
搏必可成功,出其不意用天罗地网捉他,有九成九胜算。”
    “原来如此……”
    “你说什么?”
    “我是你的一只鹰?”
    “不错,会从上空撒网的鱼鹰。两年前,神鹰淳于明已经参予本会旗下。狂鹰、魔鹰、
神鹰,加上你鱼鹰,已经有了四只鹰。咱们一同出面,去请另一只鹰。”
    “猛鹰去年断了翼,飞不起来了……”
    “我是指第二只鹰,大雷鹰江西熊宇翔。他的小雷珠是地网,你的鱼网是天罗。”狄会
主把战法也说出来了,有信心请鱼鹰参子布网张罗。
    “抱撤,我必须拒绝参予你的谋杀计划。”鱼鹰断然拒绝,连询问的兴趣也消失了:
“天下七只鹰名震江湖,名号得来不易,居然要五鹰联手对付一个默默无闻小辈,我鱼鹰今
后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
    “狄会主,这不叫搏杀,而是不折不扣的谋杀。我鱼鹰决不是谋杀犯,你老兄另请高明
吧!”
    “你拒绝我了?”狄会主脸一沉,声色俱厉,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不错,坚决拒绝。”
    “不想再谈谈?”
    “不必。”
    “你想到后果吗?”
    “概略猜到一些眉目。”
    “你这座村不要了?”
    “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烧掉这些茅屋,要不了多久又是一座崭新的村子,正好乘机
消除多年来,所积存的垃圾,你不要用村子的存毁来威胁我。”
    “原来你果然知道狄某要来,哼!你。”
    “我怎么辣?你知道我飞的功夫比你高明,所以我是第一只鹰。你们拦不住我的,混浊
的湖水,更是我鱼鹰的天下。”
    “就算你逃得掉……”
    “我一定可以逃掉的,信誉保证。”
    “就算你逃得掉的,十年前你在平定州,谋杀山君项虎丧德败行犯忌的事,将传遍江
湖,你鱼鹰今后将成为丧家之犬,在江湖除名,甚且有上法场的可能。”
    “混蛋……你知道那次事故,是在酒后冲突,公平决斗下所造成的憾事,结义兄弟相残
事属子虚……”
    “我承认我在场,我看到的事与你不同。另一位目击者铁爪飞狐孙洽,他的说法也和你
一样呢!这两天,孙老兄会带他那位囚牢常客拜弟,一起来拜会你老兄,你希望他改变证词
吗?”
    “狗养的!你真的好阴毒!”
    “好说好说,无毒不丈夫,你以为我这位会主的地位,是平空捡来的?”
    “你……”鱼鹰变色而起。
    “你想撒野?最好不要。”狄会主不住狞笑:“你该听说过黄山邪怪陈又新老兄,他的
大崩阎王散是江湖一绝。你只要一聚气运劲,一定手脚僵死,一定……”
    “你……你你……”
    “认栽吧!我不希望你死,你也不希望做一个残废的人,唯一的活路是听我的。”
    “是吗?”
    “一定。”
    “手脚真不能动吗?”
    “一定。”
    啪一声暴响,亭栏崩碎散裂,是被鱼鹰一掌拍毁的。
    这一掌最少也有五百斤力道,不聚气运劲,力道决难聚于掌心,发出此雷霆一击。
    闹海神蛟山大手一伸,五指如钩,扣住了海碗粗亭柱的一边,猛地一拉,抓出一满把木
片,手一摊开,木屑纷飞,爪功化木成粉。
    这也需要聚气运功,才能让让五指坚逾金铁。
    “咦!”黄山邪怪惊呼,大崩阎玉散失效啦!
    “我不能听你摆布。”鱼鹰冷冷一笑:“因为你要对付的人,已经等了你三天啦!狄老
兄,我怕你,你自己的事,先摆平了再说吧!”
    “咦!你是说……”
    “隙,他来了。”
    众人随他的手指方向,转头察看。
    微风讽然,鱼鹰与闹海神蛟,已经乘机破空飞跃出亭,超越人丛脱出困境。
    禹秋田出现在一座茅屋前,轻拂着晶亮的长剑,笑吟吟不带丝毫火气,泰然自若缓步而
来。
    “禹小狗……”有人骇然惊呼。
    “毙了他!”呐喊声如雷。
    甘一个人,潮水般向禹秋田涌去。
    禹秋田外表轻松,暗中已神功默运。
    “除恶务尽。”他似笑非笑在空地上等候:“可惜八表狂生不在。下次就轮到他了。”
    瞬即合围,廿一比一。
    “狂鹰,下令围攻呀!”他的嗓音提高了三倍:“谁都知道,我禹秋田最欢迎群殴围
攻,可以大开杀戒,以免逐一收拾多费手脚。”
    一名中年人看破好机,从他身后悄然扑上,身剑合一电射而至,猛攻他的背心。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其实从举起的剑身中,可以像镜子一样,看到他身后景物的模糊形
影。
    身形一扭一挫。让对方的剑掠左肩上方而过。而他的剑,却从顶门向后伸,奇准地劈开
了中年人的天灵盖,避招反击一气呵成,从顶门伸手向后反击,得心应手,妙到巅毫。
    一长身,他重新站直。自始至终,他的身躯一直是向前的,也不曾扭头回顾,似乎身后
所发生的变故,他丝毫不知,死了的人与他无关。
    中年人的身躯向前一栽,倒在他的脚后猛烈抽搐,红白脑浆流了一地,好惨。
    “有勇敢的人,上前决斗吗?”他再次催促:“禹某的剑下,对卑鄙的懦夫决不留情。
哼!”
    一声怒啸,两个中年人挥刀猛扑,左手连续发射飞刀飞镖,随着刀镖狂野地扑上了。
    禹秋田的左手,像在变戏法,五个指头点弹挥扣,快得令人目力难及,共有三刀三镖,
在他的手指乱点乱弹下,纷纷堕地成了废物。
    “铮!”他左闪,剑架住了左面中年人的刀,再一挑,电光一闪,锋尖贯入中年人的右
内胯。
    “滚!”同时响起他的沉叱。
    中年人的身躯斜飞而起,手舞足蹈向慢了一步的同伴猛砸。
    同伴大吃一惊,几乎一刀将同伴误伤了,仓促间撇刀右闪,以避免碰砸。
    激光无情地吞吐,人影进退如虚似幻。
    “啊……”躲闪的中年人狂号,身形也斜飞外抛。
    右肩井被剑贯穿,再将人挑飞而起,劲道之巧猛,骇人听闻。
    一声长啸,他猛扑惊惶失措的狄会主。
    “天啊……这是什么剑术!”有人狂叫、奔逃。
    伸剑越顶门,杀掉身后的人。另两个中年高手,皆中剑之后被挑飞,完全不合乎剑术力
学曲原理,要挑飞一个人,需要多少力道?难怪有人被吓破了胆,惊怖之下只顾逃命了。
    四周,千幻夜叉五个人已悄然潜出,截杀散了的人,米一个杀一个。
    鱼鹰与闹海神蛟不参子,袖手旁观吓白了脸。
     
    ※               ※                 ※
     
    狄会主心虚了,禹秋田的神勇,他是第一次看到了,看到就失惊胆寒,无法发挥剑术应
有的水准,感到手脚已有点不受指挥。
    精神状态不平衡,喝口水也可能被呛住。
    在连续飞射而来的激光逼迫下,他狂乱地挥剑封架,快速地闪避,有几乎迟慢了分秒,
以致右肋右胯出现了血迹,被刺伤了皮肉。
    这片刻的纠缠,共有五个策应他的人,死在禹秋田的剑下,再也没有人上前拼死接应他
了。
    “铮铮!”他又幸运地封住了两剑,也幸运地移至禹秋田的左侧空门死角。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兴奋欲狂,神意凝聚为一点,剑发似电耀霆击,剑光疾射禹秋田
的右胁肋。
    他听到一声冷哼,看到自己的剑光偏差了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不是他的神意所能指
挥修正的,剑一发结果已经决定了,不是中的,便是落空。
    这一点点,他的剑落空了,禹秋田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左扭旋身,他的剑光便贴着
衣衫擦到后面去了,剑身的角度不对,他看到了及体的激光。
    已无法闪避,一切都嫌晚了,感到右肋近胸处一震,一阵目眩,身躯已被巨大的可怖力
道挑起、飞抛、翻腾,砰然着地。
    彻骨奇痛突然在着地时光临,呃了一声便失去知觉。
     
    ※               ※                 ※
     
    黄山邪怪的武功,其实非常札实,只是为人明险狡猾,工于心计,不愿与人凭真才实学
与人拼命,倚仗大崩阎王散以避免浪费精力。
    能不动手而把劲敌杀死,这是他的想法,对所谓英雄气概嗤之以鼻,他不想做英雄,对
怪的绰号颇为满意,英雄是死得很快的。
    当他发觉身边的人渐来渐少,自己又抓不住机会策应会主时,他心惊胆跳了。
    其实,他无意拼命上前支援会主,因为他看到同伴为了参子支援,上去一个死一个,已
经令他毛骨悚然,完全失去上前拼命的勇气,只敢在旁游走呐喊,一沾即走打滥仗,自保要
紧。
    又上去一个人,眨眼间这人又倒了。
    “我得走……”他心中一紧,动了逃走的念头,上去一个死一个,何时会轮到他上去?
    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再不走可就嫌晚啦!
    眼角余光看到了九天魔鹰,正展开可在半空振臂滑翔的绝顶轻功,从北人屠的顶上空掠
过,双臂一抖,身躯化不可能为可能,上升了尺余,侧身张臂折向飘落,真像一头翱翔的老
鹰,远避开下面北人屠的纠缠。
    “这头魔鹰果然名不虚传……哎呀!”他的叫声,已救不了九天魔鹰。
    一个淡淡的人影,从斜方向上空疾射而过,恰好从九天魔鹰的斜上方一掠而过,电光一
闪,交叉通过时,洒下一天血雨。
    九天魔鹰的背部,被剑剖裂了一条大缝
    淡影疾掠沉降,是夏冰小姑娘。
    看清是小美人夏冰,他心中一跳,又兴奋,又恐惧,一缩脑袋,似乎在无意识地躲开小
美人的一剑,幸而这一剑只是他幻想中的虚影而已。
    他扭头狂奔,向没有人的地方逃命。
    他逃走时,狄会主还没被禹秋田击中致命一剑。
    冲出茅屋的土拐角,黄山邪怪倒抽了一口凉气。
    前面是另一座茅舍前的广场,千幻夜叉正用冷电湛湛的目光等候着他。
    “你的人还没死光,你这位护法就悄悄逃命,太说不过去吧?”千幻夜叉语气阴森极
了:“别怕,你曾经是一代邪怪,位高辈尊,没有理由怕我一个后生晚辈,你成名我千幻夜
叉还没出生呢?怕死鬼!”
    四下无人,他胆气一壮,一咬牙,一跃进入广场。
    他僵住了,不敢再进。
    千幻夜叉的左手,抛起三枚无影神针。
    “我怕你的大崩阎王散。”千幻夜叉语气更阴森:“所以,我要用暗器送你下地狱,一
定要杀掉你,你坑害的人太多太多了。”
    “小女人,暗器唬不倒老夫。”他硬头皮大喝。
    他心中雪亮,无影神针的可怕。千幻夜叉的轻功身法,已经名动江湖,闪动时有如变
化,所以绰号称会变化的奴神夜叉。当然,这也与善易容术有关。
    想躲过三枚比电击一样快的无影神针,他实在没有把握。
    “我不是唬你,而是要杀死你。”千幻夜叉接口:“说一不二。”
    “老夫的大崩阎王散,已经洒出了。”他仍图侥幸:“你瞧,你站在下风。”
    “对,下风。”
    “你快要倒了。”
    “是吗?连鱼鹰都不怕你的大崩阎王散,我会倒吗?你真驴。”
    “咳!你是说……”
    “我们有解药。”
    “胡说八道。天下间,绝对没有任何解药,只有我的独门解药有效……”
    “本来就是你的解药呀!”
    “什么?”
    “记得吗?庐州,逸园,那位秋五岳秋公子。”
    “哎呀!”
    “他就是禹秋田。”
    “鬼话!我不信,不信……”
    不由他不信,没有人再怕他的大崩阎王散了。
    “你这种人,就是听不得老实话。”
    他心胆俱寒,再不走,禹秋田就会来找他了,这次,禹秋田决不会饶他啦!
    一跃三丈,他折向狂奔。
    千幻夜叉早已料中他想逃走的方向,同时身形乍动。
    “嗯……”他感到右背肋一震,有异物入体。
    身形仍向前冲,背肋又震了一下。
    “留给我!”他听到有人娇喝,是小美女夏冰。
    背肋第三次微震,突然感到痛楚了。
    “呃……”他叫出最后一声,手脚因背肋的陡然剧痛而虚脱,重重地向前栽倒。
    倒地的前一刹那,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挡在去路上,果然是小美人夏冰。
    “我完了!”他最后发出绝望的呻吟。
    空荡荡的渔村,没有半个人影,令人油然生出空茫死寂的感觉。
    这种感觉容易引起心理上的恐惧,没有人愿意留在这种地方。
    鱼鹰和闹海神蛟都失了踪,益增一番神秘的恐怖。
    廿一具尸体,全抛落在村旁的芦苇丛中,村中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找不到主人打交道,谁也猜不透鱼鹰为何避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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