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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柳思中断与潇湘龙女的话题,一把抓起白妖狐的头发。
    他似乎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哎唷!你这杀千刀的……”白妖狐尖叫。
    “拖这走并不费力。”柳思冷冷地说,迈出两步。
    白嫩丰满的胴体在地面拖动磨擦,可不是愉快的事,走不了几步,保证可以擦掉一层
皮。
    “我走,我……走……”白妖狐受不了啦!不得不屈服遵从。
    “要不要拖住一条粉腿倒拖着走?”
    柳思放手凶狠地说:“要不能把你整治得服服贴贴,算我栽了。我揍起人来不论男女,
保证毫不容情。”
    “你是禽兽!”白妖狐切齿咒骂,挣扎着挺身站起,”我会记住这一天。”
    “这一天会让体回味无穷。”柳思推了一把,“下次见面,我保证你不会有今晚的好运
道,今晚有一位小姑娘在旁,我不便辣手摧花。快!”
    “你……”
    “我的脚痒了。”
    意思是要用脚驱赶,踹或踢沾上了浑圆的丰臀一定不好受。
    白妖狐吓了一跳,乖乖脚下加快。
    一个男人一个鬼怪样的人,押着一个曲线玲珑的裸女,穿越后殿,到达后面的静室,沿
途不见有人出面阻挡,大概大男人没有面对裸女的勇气。
    一排静室静悄悄,灯火全无,每座门窗都闭得紧紧地,要进去必须破门而入。
    静室前的院子占地甚广,花木扶疏。柳思不急于破门而入,从容不迫将裸女绑在廊柱
上。
    “东方姑娘,白妖狐便是榜样。”他在主静室前的方砖地上走来走去,一字一吐:“你
如果不将月华仙子交出来,我会把你惨这样剥光,拖到秦淮河拍卖,保证卖得好价钱。或者
找处金屋藏娇,享受一番再……哦!真该死,我不该说这种话。”
    “不要受这个畜生威胁。”白妖狐尖叫。
    “不是威胁,是实话。”柳思故意曲解白妖狐的话意,“我和白发郎君是朋友,那个东
方玉秀是白发郎君的人,我当然不便不讲朋友道义,弄来自己享受。老实说,真要谈享受,
我宁可选择你这种一身媚骨,懂得风情,知道如何迷惑男人的妖狐,你才是女人中的女
人。”
    “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你选我。”
    “哈哈!由不了你。”
    他这一手真绝,把一个裸女弄来摆布,对东方玉秀这个眼高于顶的大闺女来说,简直是
致命的可伯威胁,宁可死也不愿受这种侮辱。
     
    ※               ※                 ※
     
    静室内,确是引起汹涌的波澜。
    东方玉秀身边,有两个侍女和风、雨两金刚。另两个中年人,是巡缉营派来接应的走
狗。
    这两个走狗是所谓南京通,熟悉南京的形势,在柳思的紧迫追踪下,带了仰止山庄的人
躲入朝天宫暂避。
    大白天怎能狭持一个人出坡?一面派人通知八表狂龙,一面准备夜间出城溜走。
    八表狂龙的目标是柳思,对月华仙子并不重视,将注意力全放在侦查九华剑园余孽上,
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准备一网打尽剑园余孽。
    但仍然派了重要人手,赶到朝天宫,一面准备掩护仰止山庄的人,夜间带了月华仙子出
城。
    同时,也希望能捉住柳思一起押回巡缉营。
    她们却没料到,道力通玄的紫府散人,竟然禁不起柳思一击,想走也走不了啦!
    东方玉秀与风、雨金刚,一直没把柳思放在眼下,柳思曾经不客气地向他们提出,不可
欺人太甚的警告.但并没放在心上。
    现在,她们知道柳思不好惹了。可是,她门一直就不曾目击柳思发威,也没交过手,所
以迄今为止.她们仍然对柳思的真才实学存疑。
    紫府散人是主人,只要她们押着月华仙子,在静室等候,用不着她们出于对付入侵者。
    她们并不知道入侵的人是柳思.在静室等得五内如焚。
    柳思终于出现在静室前,她们七个人从窗缝中,看到柳思将裸女白妖狐押来的情景,院
子里本来有四盏照明灯笼,室内却灯火全熄,从里面往外看,—清二楚。
    她们终于相信,柳思真的在发威报复了。
    她们的目标是柳思,没料到还没准备停留,月华仙子突然出房,情急之下,掳走了月华
仙子。
    阴谋被发现,她们应该火速撤走的,真不该信手牵羊,不甘空手而回把月华仙子掳走。
    月华仙子也是八表狂龙所要的人,顺手牵羊掳走理所当然。
    麻烦大了,紫府散人靠不住,派来的白妖狐成了被擒的棵女,只能眼巴巴地等侯,等候
八表狂龙派更高明的人前来接应。
    柳思并不急于破门而入,她们略感心安。
    月华仙子被捆了手脚,加制了双手的经脉。内一名侍女伴同,坐在后侧角落的壁根下。
    她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况,外面的声息却听得真切,柳思的声音,令她心花怒放、兴奋
莫名。
    “真糟!紫府仙长怎么不来交代一声?”东方玉秀心慌意乱,“咱们根本不知道。到底
发生了些什么事故。”
    “东方姑娘,这个柳不思已经过到此地来了,应该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变故。那表示朝天
宫中,没有人前来救应我们了。”
    那位巡缉营的力土,叫满天星陈威的走狗惶然说:“这个以往的三流浪混,怎么可能把
活神他紫府散人吓跑的?宫中其他的人呢?那位活菩萨大方上人呢?咱们花重金请来的,那
位江湖巨豪到哪儿去了?”
    “似乎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风金刚沉声说:“我们必须出去和他决战、我不信他在这短短的几天时日里,武功平空
增强了十倍。我先出去对付他。”
    “问题不在出去决战与否。”满天星沮丧地说:“他要求交换人质,你这一出去叫阵,
他宰了彭姑娘,日后你如何向她的朋友交代?你不能出去误了彭姑娘的性命。”
    “我们不出去,他会进来的。”风金刚离开窗口,“把小妖巫押出去,胁迫他滚蛋。”
    “如果他不理会……”
    “毙了小妖巫,再拼死他。”
    你一言我一语,意见相反,东方玉秀心中大乱,不知该听谁的。
    “砰”一声大震,一座窗户被外面的人踢碎了。
    “等他进来!”满天星大叫:“不能出去……”
    叫晚了,风金刚猛地拔掉门门,大踏步出室,剑在手威风凛凛。
    东方玉秀不能不出去了,不能在黑暗的静室中交手。
    右侧的花树丛中,紫府散人一声怒啸,僧道俗与及十二名老道,呐喊着蜂涌而出。
    东方五秀的七个人也出来了,一位侍女挟着绑住手脚的月华仙子走在最后。
    “列阵!”紫府教人怒吼。
    可是,熠熠刀光已乘乱电射而至,眩目的钢刀无畏地冲入人丛,没有列阵的机会了。
    等对方布好阵势再发动攻击,等于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思这次用上了刀锋,他必须在剑海中杀出一条生路。
     
    ※               ※                 ※
     
    窗户被打破之后,里面的人并没先向外察看,被迫急急启门外出,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
没有人。
    紫府散人从侧方带了众多高手冲出,也仅仅看到排空而至的刀光。
    “我们要不要加入?”风金刚心中一宽,盯着不远处刀光剑影飞腾,人群暴乱的斗场委
决不下,这是咱们乘乱脱身的大好机会。”
    “紫府散人自始就不希望咱们介入。”满天星心中已打定主意,“认为他应付得了。现
在,他的确应付得了,不再逞英雄单挑,发起围攻胜算在握,咱们走吧!机会不可错过。”
    东方玉秀其实没有真正女强人的魄力,一直就听从四金刚的意见行事,她年轻识浅,全
靠四金刚带领她在江湖历练。
    一听风金刚的口气,便知道风金刚意在乘机脱身。
    “咱们从前面走,这里用不着我们耽心。”
    她断然宣布决心:“从宫前走,一定比从宫后走安全。”
    这片刻间,斗场已有了可怕的变化。
    暴乱的人影闪动太快,很难分辨张三李四,惨号声怒吼声连续暴起,摔倒的人体接二连
三,已可嗅到刺鼻的血腥,闪动的人影急剧地减少。
    “快走!迟恐不及。”风金刚惊得毛骨悚然,已经知道紫府散人这些高手靠不住了。
    七个人穿越院子。向前面黑暗的殿堂飞奔。
    侍女背起月华仙子,跟在后面急窜。
    院子宽广,花木扶疏,三两转折,七个人急于脱身,前后已无法兼顾。
    花圃下匍匐着的潇湘龙女,她的夜行农具有良好的保护色,撤走的人经过她的潜伏处,
几乎擦身而过,经验丰富的两个金刚也浑然不觉。
    断后的一名侍女,刚惊恐地转头回望,想看是否有人追来,怎知身侧有人暴起发难?
    潇湘龙女恨透了这些人,她不拔剑,猛然暴起,双手扣住了侍女的颈脖一扭,侍女喉断
颈骨折,手下绝情,杀一个少一个。
    将人拖倒急走几步.无声无息到达扛着月华仙子的侍女身后,一劈掌击破了侍女的天灵
盖,顺手拖过月华仙子扛上肩,窜入侧方的花木丛中溜之大吉。
    远出数十步外,往院角暗影中将人放下。
    “你不要紧吧?”她先解关月华仙子的勒口布,“这些人的行动,全被柳兄料中了。我
这个助手,和他配合得丝丝入扣呢!”
    “你很了不起,谭姐。”月华仙子欣然说:“双肩井被制,是东方小贱人制的。请替我
疏解.我们去和柳兄联手痛宰他们。”
    割断手脚的招绳,略一检查双肩井。
    “糟糕:我不知道这种制经脉手法,肩井穴有点走样.我不能确定。”潇湘龙女慌了手
脚,“老天爷!我救你,岂不是反而害了你吗?”
    经脉被怪异手法制住,肩井穴变易,不但双手活动困难。连呼吸也发生阻碍,所以行功
聚气力不从心,勉强行功就出现呼吸困难症候。
    “先不必管我,你快去助柳兄。”月华仙子催促她去助柳思,“我看先擒住东方小泼
妇,逼她解我的禁制。”
    “他不需我相助.巡缉营的高手并没有来。糟!仰止山庄的人急于逃走,现在怎能追得
上?”
    潇湘龙女十分焦急:“我不能把你丢下,柳兄责成我相机救人,他负责诱敌阻敌,大开
杀戒。”
    “谭姐……”
    “你不要催我。”潇湘龙女心中焦躁,“我还不想保护你的安全呢!你死了最好。”
    “什么?你……”月华仙子一征。
    “最好把你弄死,乘机报你计算我卖我的仇恨。”潇湘龙女愤然说:“而且……而
且……”
    “而且什么?”
    “柳兄就不必为你操心了。”
    “我明白了。”月华仙子坐下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潇湘龙女不悦地跳脚。
    “你喜欢他,是吗?”
    “你……”潇湘龙女突然脸上一热。
    “你想除去竞争者。”
    “你闭嘴!”潇湘龙女又跳脚。
    “你不适合他,谭姐。”月华仙子诚恳地说:“你太纯、太嫩,没有野心机心,他却是
一个骠悍不羁,不拘世俗的江湖怪杰,你会是他的累赘,他不能像捧孔雀一样,把你捧在掌
心永远呵护。”
    “我能配合他。”潇湘龙女悻悻地说。
    “那是不够的,谭姐。”月华仙子苦笑,“搏杀拼命,毕竟在我们一生中,发生的次数
并不多,这种契合的基础并不稳固。平时的性格、志趣……”
    “别说了。”潇湘龙女不胜烦恼。
    “怎么啦!”
    “我知道,我和他是活在不同世间的人。”潇湘龙女叹了一口气,“他那种横刀傲啸天
苍的形象,我看了就心中害伯。他对付白妖狐的激烈手段,我心里直发抖。”
    “有面对恶魔的感觉?”
    “是的,我觉得我好软弱。那晚在石头山,你敢毫不迟疑地脱衣扑出去,我……”
    “我知道你很害怕。”
    “我好佩服你,霍姐。”潇湘龙女突然蹲下,抱住了月华仙子,“我知道,你才是适合
他的人,至于你敢住进五福客栈那种地方,敢和临淮的鸨婆活阎婆打交道,我哪敢?我不适
合同他在江湖闯荡。霍姐,如果我这次留得命在,你途经洞庭,别忘了和他去看我。”
    “你放一百万个心。”月华仙子不能回抱她,用脸颊偎在她耳畔肯定地说:“八表狂龙
这些走狗,已经注定要死的,他们平白无故杀了许多人,做走狗也伤天害理。柳兄他一直就
冷眼旁观,对枉死的人有一份内疚,因此已决定除去这些恶贼,免得他们再坑害屠杀其他的
无辜。他会成功,你们不要参与,在旁看他们受报,你杀与他杀无关宏旨,何必亲自挥剑报
复?好吗?”
    “我听你的,我会转告吴叔,霍姐,你……”
    “我会配合得上他,我一定要参与这次龙争虎斗。”月华仙子坚决地说:“希望他能解
得了我的禁制……”
    一旁传出一声轻咳,两女吃了一惊。
    “什么禁制?”是柳思,浑身浴血,但神定气闲,钢刀在鞘。
    “柳兄,谢谢天,你来了,霍姐她……”潇湘龙女跳起来欣然大叫。
    “不错,果然能把人救到手。”
    柳思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嘉许:“对付内家高手。如不施禁制,就会割断手脚大筋,这是
防险的必要手段,我先检查。”
    “是东方小泼贱下的手。”’
    月华仙子咬牙说:“双肩井好像废了。”
    “笨哦!她们敢废你?”
    柳思在旁蹲下:“强盗抢劫红货,通常要等候一个月才能处置,以免红货牵涉到有交情
的同道,先处置了如何善后?没和我打交道,她们不敢下重手残害你的。唔!纯阳真火封经
手法。不是东方玉秀下的手,是两金刚之一。东方玉秀故意制你的肩井,其实已先由金刚对
了足少阳胆经腰以上一段,用普通手法在肩井或期门下功夫疏解,白费气力,这该死的混
蛋;他真要毁你。”
    “毁我!这……”月华仙子吃了—‘惊。
    “子夜一—过,人体水沉火降,热的潜藏原力降至下半段经脉,立即诱发经脉突变,也
就是所谓毒火焚心。火是没有所谓毒的,而是遗留在体内的一种原力,所经处诱发突变,结
果……”
    “经脉烧毁?”
    “对,经脉一毁就成了废人,更可能致命。”
    “那我……”
    “你放心,还来得及。”
    柳思抱起她:“正好在这里等侯,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放心大胆行事,我也好安心
地离去了。”
    “那些人呢?”潇湘龙女跟在他后面问。
    “只留下一个人,那个剑术不错的花甲老人。”
    柳思向静室走:“他们每个人都武功惊人,我不得不下杀手,双方都存心生死一搏,必
须有一方死掉。”
    “你如果有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一辈子。”在他怀中的月华仙子说:“像在石头山那种
破斧沉舟一击,划得来吗?”
    “多嘴!”
    “我去带白妖狐。”潇湘龙女想起了裸女。
    “我放她走了,她份量不够,东方玉秀不管她的死活,不会用人质换她。我小看了那个
小泼妇,她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强人,日后如果她能名动江湖,天知道全有多少人遭
殃?”
    “她看穿了你,柳兄。”潇湘龙女取了一盏灯笼,进入静室:
    “只要霍姐在她们手中,你任何威胁也吓唬不了她,这就是女英雄的气慨,她根本不理
会白妖狐的死活,她真了不起。”
    “所以我要你依计行事呀!”
    “我们配合得很好,是吗?”
    “是的,很好。”柳思信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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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虹桥的下游,有上浮桥和下浮桥。下浮桥以西,已经是郊区了。
    四更天,四组走狗已先后到达,包围了一座菜园,园中有三户人家。
    原先在该处监视的二个走狗,被召至园北的主事人处,坚称先后有不少人返回,返回即
不再外出。
    他们却忽略了,有人利用菜圃,在沟畦内蛇行撤出园外,那二户人家已经没有人逗留
了。
    寄居藏匿的人,都是有身分地位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扮虫蚁在地下蠕动爬行?所以二
个监视的走狗,只知道留意大摇大楼进出的人。
    从外面返回的人,的确是不断三三两两,大摇大摆进入菜园的,一夜中只有返回的人,
却没有人出去,人一定在陆续返回歇息了。
    夜间在外活动的人,一定会在天亮之前返回藏匿处,歇息一上午,下午再外出活动。因
此,天亮时就是一网打尽的好机。
    五更起更,不再有人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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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未,柳思仍在静室。
    朝天宫的其他道侣们,已经知道今晚大祸临头。一个个躲得稳稳地,不敢出来走动自寻
死路。
    好在宫中没有起火,也没有人侵入宿处动刀动剑,显然上门寻仇的人有特定目标,不相
干的人不必为生命担心。
    静室中仅有一盏灯笼,光度有限。左右其他的静室灯火全无,死一般的静。
    静室家惧很少,蒲团排成八封形,可知道这间大静室可容纳八个人,可以互相切磋。
    月华仙子僵卧在室后壁的壁根下,口中不住发出痛苦难耐的呻吟,手脚却不能动弹,只
能间或转动头部,与痛楚作绝望的挣扎。
    鬼怪似的潇湘龙女,盘坐在一侧。愁容满面,不住用腰帕替月华仙子擦拭头脸的汗水。
    柳思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碰上解决不了大困难的人,就是这副德
行。
    静室门是洞开的.站在门外便可看清室内的情景。
    第一个人影缓步入室。接着是第二个。
    唯一逃得性命的花甲老人最后跟入,气色甚差,右膀裹了伤巾,衣衫有血迹、显然元气
未复,逃走之后,带了新同伴回朝天宫。
    第四个人是仰止山庄的雨金刚,堵在静室门外戒备。
    最先进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相貌狰狞,年纪不小了,一佩剑一佩刀,狞猛的神情十分
吓人,似乎比摄魂骷髅更狞恶可怕。
    “你就是小跑腿,叛逃了的柳不思?”身材高的人,三角眼中有疑云。
    “不错,我就是柳不思。”面对四个超绝的高手名宿,他警觉地拉开马步戒备。
    “老夫找了你好几天。”
    “你们找了我好几天。”他纠正对方的语病,“你一个人,是不敢找我的。”
    “小辈,不要说大话,老夫……”’
    “你,和那个矮子。”柳思抢着说:“魔道中可怕的天地煞。你是天煞,从不通名,没
有人知道你是哪家的子孙,老一辈的凶魔中,你两个老不死最凶残,最没出息,最无耻。”
    一声怒叫,天煞咬牙切齿一掌拍出,一个凶名震江湖的老凶魔,哪受得了一个三流小辈
的侮辱?盛怒之下,猛然下毒手吐出力道干钧的一掌,掌风似殷雷,潜劲远及丈二以上。
    柳思可不想和对方拼掌,目下的情势是四比一,不能浪费精力。可是,如果不接,掌劲
可能波及后面的两位姑娘,他不能不接。
    他只好取巧,拔刀一挥,击分掌劲的啸风声刺耳,压下了掌劲的殷雷声,余劲四散。
    一声轻响,单刀归鞘。
    “风雷掌如此而已。”他嘲弄地说:“猝然袭击,你没有丝毫前辈名宿的风度,我说你
最没出息最无耻,半点不假。并没冤枉你,你已经证明在下的话不假。”
    “老大,先不要和他活动筋骨。”地煞赶忙出面,阻止天煞再出掌袭击。
    天煞的风雷掌,可将远在丈外的人,震得骨裂脏腐,甚至可以裂石开碑十分可怕。行家
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柳思虽利用刀击散掌劲,有取巧之嫌,但事实上以刀破汹涌而至,全
面猛压的掌劲。并非容易的事。
    劈开中分劲道并无大用,剖分的劲道不会受到阻滞,仍可在丈外伤人,刀必须在刮开劲
道的同时,有向左右迸震的刀气相辅,把劲道震散而非剖分。
    地煞是行家,已看出柳思刀上的劲道可怕,天煞如果再用掌进击,很可能反而受伤,甚
至致命,柳思的下一刀,必定石破天惊。
    “你地煞以阴毒出名。”柳思凝神待敌,随时准备对方淬然发起攻击.“我看得出来,
你鬼眼乱转,像盯着金鱼缸要打主意捞鱼的猫,要玩阴的了。”
    “无所谓玩阴的。”地煞得意地阴笑:“老夫并不急,只想在将你击毙之前,弄清一些
疑团,让你多活片刻时辰。”
    “他娘的!其实你想多活片刻时辰,因为你如果急于动手,死得也快。”
    “那天你在石头山长啸挑战,是真是假?”
    “没错,是我。石头城是古金陵城废墟,古往今来,不知在那儿埋葬了多少英雄豪杰。
我以为八表狂龙是英雄。因此在那儿向他挑战。他却置之不理,委实令人失望,他不愿像英
雄一样死在金陵废墟里。”
    “胡说八道,你事先没约定.谁知道你在山上鬼叫写什么?少往你验上贴金了。小辈。
西岳炼气士失了踪,是不是与你有关?”
    “对,我在石头城毙了他。”柳思揭开西岳炼气土失踪之谜,“现在轮到你了。”
    —声刀啸,单刀出路。
    证实了西岳炼气士的死亡,天地双煞脸色一变,他们真不该探门风,所得的结果反而增
加心理上无穷压力,情绪立即不稳定,自我麻烦。
    “曾经有人向龙主事表示,西岳炼气士遭了你的毒手,龙主事不信,所有的人十之九存
疑,因此不曾要求鄢大人。把身边的护法或客卿派来对付你。看来,龙主事这件事处理失策
了。”
    地煞喟然叹息:“果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柳小辈,你杀了西岳炼气士,这祸闯大
了,西医炼气士是鄢大人的得力客卿,今后……”
    “没有今后。”柳思虎目中神光暴射,慑人心魄,“鄢狗官今后如果胆敢派人找我柳不
思,我会在最短期间,把他的随行人员清除净尽,只容许他带一些丁役巡视各盐区,让他带
几个杂役面对涌来的刺客。”
    “咦!你在痴人说梦?”
    “我办得到、绝非痴人说梦,只是我不想这样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告诉你,要不
是八表狂龙这次做得太过分,我还不想和他计较呢!他任意害人与我无关,只要受害的人不
是我。以往,他没有向我下毒手的打算,我不计较,我忍受得了。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
了,阁下,你,在数者难逃。”
    他的话并非虚言恫吓,在铁血锄奸团,他还有不少具有甚大权势的朋友,几位知交目下
就在安陆都堂的别业公干,近期将返京途经金陵。
    只要铁血锄奸团知会南镇抚一声,说鄢盐政总理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这就够了,鄢
狗官身边,怎敢再容留三山五岳的牛鬼蛇神?一句话就会让鄢狗官屁滚尿流。
    大明皇朝最后的几个皇帝,重用一些贪官奸臣替皇帝敛财,可以容忍这些贪官奸臣卖官
鬻爵,可以容忍他们杀人放火,但一涉及造反,那可就翻脸无情一切免谈了。
    “我看你吹牛吹得离了谱,可能你真的疯了。”地煞口中说得轻松,其实心中大感不
安,“哦!那位躺着的女人,一定是小妖巫了。”
    “对,月华仙子。”
    “她怎么了。”
    “不知道。”
    “她和你在五福客栈同房而居?”
    “事关风月,你还有兴趣?”
    “老夫虽老,喜欢女人依然有少年心。”地煞不介意的讽刺,“你救了她,反而害了
她。”
    “是吗?我知道,仰止山庄的狗男女,在她的经脉上弄了手脚,我会找到那些狗男女
的。”
    “恐怕嫌迟了。”地煞得意地说:“天下间练气术派流极多,制经脉穴道的技巧也千奇
百怪,各有专精,有些号称绝技;除非你能随仰止山庄的人,前往巡缉营向龙主事恳求他开
恩,不然这小妖巫性命难保,你将抱恨……”
    “哦!守在门外的那位雨金刚,是要来带我去见八表狂龙的?”柳思向室门外一指。
    “对。”
    “叫他进来吧!我先要和他谈条件。”柳思的口气已表明软弱,“我对我喜欢的女人,
是非常珍惜的,只要条件不苛,我会忍受一些侮辱以保全所爱的女人。”
    雨金刚得意极了,不等地煞招呼便迈步入室。
    “你是聪明人,也是对女人有情意的人。”雨金刚皮笑肉不笑,以为胜算在握,“识时
务者为俊杰;老弟,有时候,人应该知道何时必须停止某些坚持,承认人力不可回天……”
    “你的条件是什么?’少废话。”
    “带月华仙子去见龙主事。”两金刚更得意了。“一方面替小妖巫解禁,一方面你们当
面谈个一明二白。”
    “你仰止山庄,正式替巡缉营效命?”
    “不,朋友嘛!互相帮助而已。”
    “原来是冲朋友的交情,为八表狂龙两肋插刀。”
    “可以这么说。”
    “那么.你们也替八表狂龙挑冤担债了。”
    “这个……”
    “是吗?”
    “对!”雨金刚有恼羞成怒的表情:“这是道义。”
    “好。我知道了,月华仙子目下浑身发软,热火攻心,不便移动,是东方玉秀在她的肩
并穴上施了禁制手法,你叫东方玉秀前来疏解,疏解后人可让你们带走,我跟你们一同去见
八表狂龙。”
    “不,你背了她一同前往。”
    “似乎咱们条件谈不拢,你走吧!”柳思不再退让,不愿再谈,“我必须亲见禁制疏
解,不然怎知道月华汕子是否有救?别把我看成初出道没见识的生手,这点见识我横。”
    “阁下……”
    “你给我滚!去叫东方玉秀来。”柳思虎目睁圆,沉声赶人。
    “你要不及时把她背去疏解,她死定了。”雨金冈大大感失望,立即变脸,“你非跟我
去不可,除非你不珍惜你的女人。”
    “去你娘的!你没有谈条件的价码。她死,你仰止山庄的人都得替她陪葬。快滚!我还
与天地双煞有些事未了,先解决再说。”
    “老友是件同雨金刚来的。保证他能把你个月华仙子接走。”天煞沉声说:“顺便与流
星剑客成老兄,查证紫府散人与大方上人,是否真的被你杀死了。只要你跟我们走,其他的
事不必计较了。”
    “我与仰止山庄是非,与你们巡缉营走狗的恩怨是两码子事,月华仙子受到仰止山庄的
人暗算,所以我找仰止山庄的人打交道。你们巡缉营走狗的事,必须另行解决了断。”
    “不,这是二合而一的事……”
    “放你娘的狗屁!”柳思破口大骂:“你偌大年纪,在江湖凶名昭著,位高辈尊,你的
身分地位,比仰止山庄庄主一剑愁还要高,居然想躲在东方庄主女儿的裙底作威作福,你简
直无耻,死不要脸。”
    骂得太恶毒,天煞受不了啦!忘了先前一掌突袭无功的教训,凶性大发,拔剑出鞘发出
一声怒极的咆哮,剑发灵蛇吐信,闪电似的点向柳思的胸口,恨不得一剑穿胸贯背,剑气猛
然进发,具有击破对方先天真气的无穷威力,这一剑志在必得。
    猝然怒极发招,一旁的三个同伴没有默契,也就来不及策应,也没料到天煞沉不住气,
急怒攻心猝然发动,想策应也力不从心,相距太近,剑一动便已接触。
    “铮!”震鸣声直震耳膜,火星飞溅中,天煞的剑向侧急汤,虎口血出,空门大开。
    “杀!”柳思的吼叫震耳欲聋。
    刀光一闪,破风声似风雷。
    天煞的脑袋,突然向下掉,鲜血喷起两尺高,身形一晃。向后倒下了。
    “你,岂能独活?”柳思的刀,指向张口结舌有如中邪的地煞。
    “你……”地煞神魂入窍,狂怒拔刀。
    “杀!”吼声再发,声如乍雷,声出刀动,精光流泻。
    刀刚出鞘,如电刀光临头,仅来得及退了半步,左胁已被斜剖而开,脊骨也可能断了一
半。
    “呃……”地煞丢刀仰面便倒,鲜血流了一地。
    谁也没看清柳思的刀是如何挥动的,唯一可见的是如电的刀光闪动而已。
    大名鼎鼎的字内凶魔天地双煞,一刀毙命死得好惨。
    流星剑客惊得魂飞天外,这才后悔不该回来了,不久前亲见紫府散人在柳思的刀光下崩
溃,他及时逃离斗场,不理会同伴的死活,真应该从此远走高飞,却鬼迷心窍认为天地双煞
可靠,壮着胆跟来送死。
    这位大剑客胆都快要吓破了,扭头向室外飞逃。
    斜刺里飞来一道剑光,嗤一声贯入他的右胁。
    逃的冲势相当急猛,继续向室门外冲,剑一离体,像泻了气的皮球,砰一声摔倒在室门
外。
    “救……我……”这位大剑客蜷缩在地求救。
    雨金刚的剑仅拔出一半,僵住了。
    本来要和地煞同时出手的,剑拔出一半地煞便死了。
    “你……你你……”雨金刚快要崩溃了,语不成声。
    仰止山庄的四大金刚,真才实学哪比得上天地双煞?论名头声威,也差了百十里远得很
呢!
    “把剑拔出来!拔!”
    “你……””
    “你不拔剑,我也要砍你一刀。”
    “你……你不以月……月华仙子的死……死活……”
    “那是我的事。”
    “柳……兄……”
    “你偌大年纪叫我柳兄?呸!”
    “有……有话好说……”
    “你替八表狂龙挑冤担债,就得挺起胸膛像个人样,拔剑!”柳思向前逼进。
    一剑毙了流星剑客的潇湘龙女,堵住了室门。
    “不许退!”姑娘的剑发出隐隐龙吟,“你必须像个人样,不要让仰止山庄蒙羞。”
    “我……我去叫……叫小姐来。”雨金刚在刀光前发抖,就是没有勇气拔剑出鞘。
    “迟了,我必定杀你。”
    “只有小姐才……才能疏……解……”
    躺在壁根下的月华仙子,头部吃力地转动。
    “不思哥……”她虚弱的叫唤声抖颤,像一个回光返照的涉死病人:“让他去……去叫
那个泼……妇来……来救我,我……我不想死……好热啊……”
    “我……我马上去叫家小姐来。”雨金刚大喜,老命有救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恕。”柳思的话,又让雨金刚心跳加剧。
    “我得拼……拼命赶……出城……”
    “我会留体一双健全的腿。”
    “我……嗯……”
    柳思一刀背敲在两金刚的右肩上,左手一伸,扣住右手脉门将人牢牢地擒住了。
    “你练了三四成火候的纯阳真火,我替你毁掉真火的气源。”不由分说,收了刀在雨金
刚的丹田点了两指头,“毁掉右手,你再也不能挥剑行凶了。”
    “不要……”雨金刚狂叫。
    有骨折声传出,雨金刚的右腕两根骨头,在肌肉内碎裂,腕关节也有小骨头裂了。
    “滚!去叫那小泼妇来。”柳思放手将人推出丈外,“她如果不来,我一定剥光让她生
死两难。快滚!我等她到天亮。”
    雨金刚一言不发,奔出门像漏网之鱼。
    □□
    ※               ※                 ※
口
    宫外的街道静悄悄,夜禁期间,除下巡更查夜的治安人员外,不许平民百姓随意犯禁走
动,街灯明亮,任何人走也无所遁形。
    雨金刚沿街侧狂奔,捧着右手速度不可能快。他唯一的念头是远离朝天宫,以免柳思改
变主意,赶来把他捉回去处治。
    他心中有数,真正向月华仙子施歹毒禁制的人是他,一过子夜,禁制使无法疏解了,目
下天快亮啦!大罗天仙也疏解不了已毁的经脉,月华仙子已经残废了,再发几次高烧,便会
变成手动不了的白痴。要被柳思逼问出内情,他的下场将不寒而栗。
    前面右侧的—条小巷口,突然踱出一个人,街两侧的店铺皆悬有门灯,隐约叮分辨面
貌。
    是白发郎君,仰止山庄的死对头;
    在徐州,仰止山庄的人全部在场,白发郎君也敢撒野,给了风金刚一飞刀,这是说。白
发郎君即使没有硬拼的能耐,也将毫不畏惧地和任何—个金刚周旋,用技巧整得他们灰头土
脸,飞刀便是技巧之一。
    他的丹田因已经开始变化.纯阳真火的绝技已经化为乌有,必定影响其余的功能,真力
锐减,连他自己也感觉出不妙了,至少奔跑时脚下就沉重得不橡话,怎能再和白发郎君玩
命。
    他大感恐慌.刹住脚步扭头回顾,看是否有防火巷可以窜逃。防火巷内没有灯光是窜逃
的好地方。
    “好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你那三位名号吓死人的同伴呢?是不是已经见阎王去
了?我想一定是。柳小子发起威来是十分可怕的,我在石头山目击他与西岳炼气士、茅山三
子等等—群超绝的名宿交手,他根本就失去人的形状,像是一头闻进鸡笼里的黄鼠狠,那情
影真恐怖。喂!雨金刚,你怎么不死?”
    “阁下,你想干什么!”无处可逃,他只好硬着头皮,摆出往昔的吃人金刚气势,强作
镇定沉声问,手装模作样按上了剑把。
    “想干什么?哼!想和你这杂种攀交情。”白发郎君冷笑,徐徐倪近,“自从在徐州被
你们欺负得抬不起头之后,我白发郎君走霉运一直霉到底,断送了不少好朋友的命,我与你
们仰止山庄恨比天高。”
    “那是你和巡缉营老兄们的事。”
    “去你娘的混帐!”白发郎君破口大骂:“巡缉营的走狗中,十之八九是世所不耻的牛
鬼蛇神,你厚颜无耻地与他们称兄道弟,他们的臭名比我恶劣百倍,你为何不与他划清界
限,以侠义之剑痛宰他们?你这卑鄙的杂种终于落了单、我要剥你的皮替朋友报仇雪恨。”
    一声剑吟,拔剑出鞘。
    雨金刚却不敢拔剑,心中发慌。
    “在下有要事待办,无暇和你玩命。”雨金刚依然强作镇定,屹立如山保持金刚的形
象。
    “就算你老爹老娘,老婆孩子即将断气下地狱,我也不会让你赶去送终。”
    “柳不思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没错,好朋友。”
    “月华仙子是柳不思的女人。”
    “可能的,那小妖巫很可爱。”
    “她快要死了。”
    “什么?”白发郎君吃了一惊。
    “我去找家小姐来救她。”
    “你胡说些什么?”
    “柳不思要我去的,月华仙子命在旦夕。体如果不信,何不进朝天宫去问柳不思?你耽
误我的行程,柳小辈不会和你干休。”
    “你他娘的说得像真的一样。”
    “本来就千真万确,只有家小姐能救得了小妖巫。”
    “我一百个不信,先给你一剑……”
    不远处出现鬼怪般的潇湘龙女,像是平空幻现的。
    “东门兄,叫他滚!”潇湘龙女高叫:“没错,是柳大哥放他去叫那小泼妇的。”
    “怎么一回事?”白发郎君心中狂跳。
    “先别问,叫他滚快些。”
    “暂且放过你,快滚!”
    白发郎君收剑闪在一旁。
    “以后我会找你的。”
    雨金刚说,拔腿飞奔。
    大名鼎鼎的仰止山庄园金刚,生死关头不惜说谎以保全自己。
    “谭姑娘,到底……”
    白发郎君大感焦灼。
    “那些人呢?”
    潇湘龙女却神态轻松。
    “早就走了,打落水狗捡死鱼,那些人是很能干的专家,决不放过任何机会。快说,月
华仙子……”
    “你如果不放走这个金刚,八表狂龙必定雄风依旧,走狗们胆气仍壮,收拾他们就费事
了。跟我来,去见柳兄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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