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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紫虚夜探
     
    七煞书生和飞天蜈蚣在湖岸各处,发疯似的搜寻晁凌风,找了不少地方,找得七窍
冒烟。
    到达湖北岸一处湖湾,湖堤上一株大柳树后,突然闪出一个穿青饱,戴了鬼面具掩
去本来面目的人。
    “屠七公,留步。”鬼面人用刺耳的怪嗓音说,举起左手,左掌心金芒一闪即没。
    七煞书生看不到鬼面人掌心的物品,但似乎看到了一闪即没的金芒。
    飞天蜈蚣当然看到了,躁怒的神情瞬即消失,竟然一敛心神,欠身颌首为礼。
    “朱兄,到前面等我。”飞天蜈蚣向七煞书生低声说,而且挥手赶人。
    七煞书生吃了一惊.凛然瞥了鬼面人一眼,打一冷战,被鬼面人可怕的眼神所慑,
不由自主急急退走。
    飞天蜈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中之魔,竟然对这鬼面人如此恭顺,岂不反常?这人
必定可怕极了,再不见机回避,很可能遭上横祸飞灾呢!
    飞天蜈蚣等七煞书生去远,方向鬼面人走去。
    “使者有何吩咐?”飞天蜈蚣抱拳行礼低声问。
    “长上认为你办事不力,迄今尚无结果。”鬼面人冷冷地说。
    “老朽正在加紧进行。”
    “进行得怎样了。”
    “双方都无意挑起纷争,委实……”
    “往口!这是你办事不力。”
    “这……”
    “你为何不另行设法?”
    “目下尚未绝望……如何另行设法,长上可有指示?”
    “聪明人造时势,愚蠢的人才被时势所左右。屠七公,机会不能坐等的,要你制造
机会。”
    “这……”
    “上次你擅自行动,为贪两件珍宝,丢下正事不管,你丢入现眼不算,还打草惊蛇
误了长上另一件大事。今后再擅自行动,就用不着你了。”
    “老朽知道。”
    “那就好,赶快进行你的工作。哦!西雨这个人,今后你不必过问他的事。”
    “好的。”
    “七煞书生你可以切实掌握,他会成为你最有力的帮手,必要时可以动以利害,但
不得泄露长上的任何消息。”
    “老朽记住了。”
    “你走吧!”
    飞天蜈蚣行礼告退,急急走了,在前面会合了七煞书生,默默地信步而行。
    “屠七公,那人是谁?”七煞书生忍不住发问。
    “不要多问,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会送命的。”飞天蜈蚣横了对方一眼:“你
是个成了精的老江湖了,连这点都不懂?太不上道了。”
    “就算在下不上道好了。”七煞书生冷冷一笑:“多知道一些,也可以多一分自保
的本钱,这道理我懂。你也得小心,记住我的话:走错一步,遗憾终身。”
    “去你娘的,不要说了。”飞天蜈蚣烦躁地说:“走,赶快找到那小王八蛋出口气,
再办正事。”
    “什么正事。”
    “向太极堂捞一笔的事呀!”
    “金狮已经拒绝了……”
    “哼!他拒绝没有用,咱们利用太极堂的名义,向青龙帮点火加柴,还怕太极堂不
来求我们?我会好好策划的,不能再枯等观望了。”
    “说得也是,青龙帮正在群情激愤中,咱们再弄掉他们几个人,那就不可收拾了,
不打上小洪山镇才是怪事……咦!认识这些人吗?”
    小径对面二三十步外,假书生一行七人,正急步迎面而来,由于小径弯曲,有花树
挡住视线,等双方看清面貌.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鬼才认识这些小辈。”飞天蜈蚣大踏步往前闯:“你认识吗?你本来就只会与那
些小辈们打交道,在小辈面前神气。”
    “你这老混蛋也只会交些掩去面目,见不得人的朋友。”七煞书生反唇相讥:“前
面的人不算是小辈,是荆门山庄的白道英雄。”
    “什么?荆门山庄?”
    “后面第三名大汉,正是那天景夫人的四轿夫之一,烧成了灰,我也认得他。”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飞天蜈蚣欣然怪叫:“可给老夫碰
上了。荆门山庄的混蛋,老夫见一个宰一个,再去找西南弄些珍宝来花用,杀!”
    人的名,树的影。飞天蜈蚣是黑道群邪中,可以跻身前十名高手的风云人物,连景
夫人也对这老凶魔深怀戒心,江湖朋友可说闻名丧胆。
    保护小姐的五壮汉心中一寒,但狭路相逢,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假书生也没有回避的意思,远在十步外便接过小书童递来的长剑,剑出鞘龙吟隐隐,
她独自向前迎去。
    七煞书生不甘人后,哪将假书生一个小娃娃放在眼下?飞天蜈蚣刚撤出沉重的娱蚣
钩,七煞书生已拔剑抢出,神气万分地向假书生冲去。
    “我要先将你弄到手!”七煞朽生傲笑着递剑。
    如果一剑中的,人岂不死了?
    死了又怎能算弄到手?
    这一剑攻势极为凶猛,长驱直入,不可能有活的人弄到手,一看便知是致命的一剑。
    假使假书生的注意放在剑上,一定会上当。
    七煞书生这一剑是诱招,诱对方封架,左手找机会用七煞掌擒人当然剑上的劲道也
有相当份量,只是目的在手而不在剑。
    剑攻得凶猛,不由对方不封架,一封就会暴露空门。
    可是假书生却不在意六煞书生的诡计,一声冷叱,剑发云封雾锁,铮一声封住一剑,
第二剑有如电光一闪,恰好迎着七煞书生的乘势伸来的左手。
    “哎呀……”
    七煞书生惊叫掌心鲜血淋漓.被刺破一个寸宽的创孔,发狂般向侧斜退丈外,一照
面便挂了彩,几乎断送了左掌。
    冲近至一丈左右的飞天蜈蚣吃了一惊,骇然止步。
    大名鼎鼎的七煞书生,怎么一招便灰头土脸可能吗?这小后生有这么可怕?
    “朱坤你怎么啦?”飞大蜈蚣惊问。
    “我的左手……”七煞书生厉叫:“小心那小子的剑有鬼,用飞天蜈蚣收拾他们……”
    假书生一声冷叱,身剑合一疾冲而上。
    飞天蜈蚣可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一声狂笑,斜飞两丈外,半空中左手连扬,二道体
积比镖大的黑芒破空而飞,向假书生与七名同伴分别射去。
    假书生刚一剑落空,刚稳下身形,黑芒到了,不假思索一剑封出自保。
    来不及躲闪也不易躲闪,黑芒走弧形袭到,奇快绝伦一闪即至,唯的办法是用到击
落。
    “铮!”怪响人耳,黑芒卷住了剑,同时发散出八枚细小的芒影.速度比大黑芒快
了一倍,而且是向前散飞的,控制的面积足有三尺以上。
    假书生虽已运功护体,但小黑芒速度加快一倍,劲道可知必定更为惊人,凭劲道就
可以专破内家气功。内家顶尖儿高手所发的暗器,只有内功火候高出一倍以上的人,才
能抗拒或反震。
    假书生的内功火候,不可能高出飞天蜈蚣一倍。
    “哎呀!”假书生疾退八尺,左手掩住了右肩。
    黑芒是飞大蜈蚣的威震武林暗器蜈蚣毒镖,镖分十二节,每节有一对可活动的钩爪,
淬了奇毒。
    击中人体时,镖像蜈蚣一样抓牢人体的肌肉,其中四对钩爪自行脱落飞出,钩入人
体极为霸道。
    十二节卷住握在手中,体积并不大。
    刀剑击中蜈蚣毒镖,镖将抓牢刀剑,蜷曲收紧。而四双活动的钩爪则脱体向前散射,
任何反应快捷的人,也无法躲闪。
    两丈外的七个人,看到黑芒本能地散开闪避。
    两名壮汉刚闪在树后,一枚蜈蚣毒镖办到达,擦在树侧,突然钩抓住树干,尾端一
搭一卷,活动的爪钩恰好析向射中树后的两名壮汉。
    “哈哈哈哈……”飘落地面的飞天蜈蚣支钩仰天狂笑,十分得意。
    噗一声响,假书生的长剑失手坠地,立即开始颤抖,脸色泛青。
    “倒也!倒也……”飞天蜈蚣狂笑着怪叫。
    两位壮汉倒了,在地上滚动、挣扎、呻吟。
    假书生蹒跚地走了两步,并没倒下,晃了两晃,勉强站稳了。
    但她浑身猛烈地抽搐,青灰色的脸部肌肉扭曲变形,忍受无边痛苦的折磨,强忍一
口气不发声呻吟。
    “小姐……”两书童尖叫.从藏身的地方窜出,向假书生奔去。
    “哈哈!原来是景老狗的女儿。”七煞书生忘了手掌的痛楚,提着剑向假书生奔去:
“妙极了,屠七公,咱们中了头彩……”
    “哈哈哈……”身后飞天蜈蚣得意的狂笑震耳欲聋。
    蓦地,七煞书生吃惊地站住了。
    他看到奔近假书生的两位书童,陡然止步张口结舌,惊骇地向笑声传来处注视,像
是见了鬼。
    人的言行出现奇异的变化,应该有合理的解释。七煞书生远在丈外,也本能地倏然
止步,也好奇地转身回头,反应完全出乎本能。
    狂笑声,也在同一瞬间嘎然而止。
    七煞书生如中电殛,感到一阵冷流起自尾闾,瞬即上升遍布全身,不由自主打一冷
战。
    飞天蜈蚣浑身发僵,但并没有死,张开血盆大口,似乎刚才的大笑耗气过多,一时
回不过气来。
    晁凌风一手抓住飞天蜈蚣的飞蓬发,一手拖了蜈蚣钩,把飞天蜈蚣向前拖来,像是
拖着一条死狗,脸上笑容可掬,神态悠闲。
    “是……是谁偷……偷袭老夫……”飞天蜈蚣终于叫出声音了,声如狼嚎。
    “七煞书生,这次,我一定要废掉你一双手,割掉你的舌头。”晁凌风大声叫,拖
着人大踏步接近:“上次你和我赌命,你输了,我饶了你,你现在又在兴风作浪,这次
一定不饶你。”
    七煞书生胆都快吓破了,发着抖向侧退。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七煞书生一面颤抖着后退,一面用剑指向
接近的晁凌风:“不……不是我兴……兴风作……作浪,是……是屠……屠七公的……
的意思……是他……”
    “你还敢狡辩?留下你的手!”晁凌风沉叱,拖着一个沉重的人脚下一紧:“还有
你的舌头……”
    七煞书生猛烈一抖,似乎感到舌头已经不在了,扭头拔腿狂奔。
    “你走得了?哈哈哈……”
    “请不要追……来……”七煞书生狂叫,突然飞跃而起,远出三丈外,噗通通水声
震耳,水花飞溅,情急跳湖逃命。
    晁凌风摇摇头,拖着人往回走。
    三名壮汉已扶了两位抖得十分猛烈,不住痛苦呻吟的同伴,到达假公子身侧戒备。
两位书童扶住了软弱欲倒,站立不牢的假书生。
    所有的人,皆用惊惧而又困惑的目光,向拖着人走来的晁凌风注视。
    他们看到他拖着半死的飞天蜈蚣,拖死狗一样毫不费劲,这位江湖朋友闻名丧胆的
凶魔,嘎声喊叫手脚不能动弹,真像一条死狗。
    而名头同样响亮的七煞书生,表现得真像个丧了胆的可怜虫,难怪假书生这些人看
得莫名其妙。
    当然,他们已经看出晁凌风,就是东园茶居与小姐交手的人,小姐认为晁凌风是飞
天蜈蚣的同伴,在咸宁途中截击夫人的凶手。
    晁凌风走近,将飞天蜈蚣丢在地上仰面躺下.先在双肩踢了两脚,然后用夺来的蜈
蚣钩,钩住老魔的颈脖,用脚踏住钩柄。
    只消向下一踏,钩内缘的锋刃,便会割破老魔的咽喉,决难幸免。
    “现在,你两只手可以动,赶快把蜈蚣毒镖的解药掏出来。”晁凌风笑吟吟地说:
“除非你不想活,不然就乖乖听话。”
    “你……你是谁?”飞天蜈蚣狂叫。
    “少废话!”
    “你……你就是那天亭子里的人……哎……”
    晁凌风俯身伸手,抓住一把肮脏的头发,手一带,硬生生将一把头发拔掉了,头皮
立即冒出鲜血。
    “我要好好修理你一身零碎。”晁凌风笑笑,伸手抓住了老魔的右耳,作势欲撕。
    “不……不要……”老魔狂叫:“解药在……在百宝囊中,我………”
    “给我取出来,你一双手可以活动了。”
    老魔凶不起来了,一双手颤抖着摸索百宝囊,身躯不能动,动又怕脖子受创。
    “取错了药,我要不把你这老狗一块块肉分尸来喂狗,算我栽了。”晁凌风加上一
句。
    “我……我只有—……一种解药。”飞天蜈蚣完全屈服了,抖索的手掏出一只朱红
色小葫芦;“算我有……有眼不识泰山,放……放我—……一马。”
    晁凌风一把夺过小葫芦,再将百宝囊夺过,将内中的物品倾出。
    果然没有盛药的盛具,囊中还有十二枚卷成团的蜈蚣毒镖,一些金银,几件珍饰,
和一些江湖入使用的小工具,像百灵钥、火折子等等。
    “怎么服用?”晁凌风举起小葫芦:“解药有效,你的老狗命就可以保住,不然,
哼!”
    “服……服一颗就……就够了,片刻印寒……寒止筋松,气血回……回畅。创口小,
用普通金创药即可医治,但得等创口的血由及转红时,方能上药。”老凶魔也是个怕死
鬼,十分合作。
    小葫芦中足有上百颗褐红色的豆大丹丸,居然清香扑鼻。晁凌风倒出三颗,递给一
名壮汉。
    “快将人扶入林中救治。”他向壮汉说,顺手将小葫芦拴在自己的腰带上;“你们
都走,快。”
    “谢谢厚赐。”壮汉由衷地行礼道谢。
    “公……公子爷,请……请赐……赐示大……大名……”假公子虚弱地说,声音几
不可闻。
    “快走快走!”晁凌风懒得理会,挥手赶人,蹲下收拾飞天蜈蚣的百宝囊:“这老
狗不敢和我赌命,那一定是真的解药。别烦我了,我要办事。”
    “你……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了什么?”
    “放我一马。”
    “我才懒得要你的命。”晁凌民取开钩,没收了老凶魔的百宝囊:“我这人是很守
信用的,虽然我并没长有金口玉牙。老狗,你给我听清了。”
    “听……听清了什么?”
    “不许再挑动一帮一堂火并,不然,哼!”
    “这……”
    “我已经向西雨提出了同样的警告,要是你们胆敢违抗,你们死定了,记住了没有?”
    “老……老夫记……记住了。”
    “记住就好,滚!”
    他拖起老凶魔,在身柱穴连拍三拿下了两指,手一松,老凶魔摔倒在地,立即全身
可以活动了。
    “从背后偷袭,你算什么人物?”老凶魔坐起活动手脚.一面悻悻地说。
    “哈哈!偷袭你,是看得起你,你知道吗?”晁凌风背着手站在一旁大笑:“要是
当面动手。我一定会把你打个半死,你这一身老骨头换不了多少下,就会有许多碎骨头
需要收拾了。”
    飞天蜈蚣突然抓起身旁的蜈蚣钩。飞快地一蹦而起,运足了全力,形如疯狂一钩挥
出,要钩断晁凌风的腰脊,咬牙切齿神情狞恶已极。
    假书生一群人藏身在二十步外的树林内,派有两个人隐身林缘,向这一面监视。两
名壮汉都是行家,以行家的眼光看来,这记出其不意的猝然袭击,晁凌风是死定了,不
由同时惊叫出声。
    一钩落空,晁凌风就在钩将及体时躺倒,双脚贴地前滑,闪电似的绞住了老凶魔的
双脚,奋身急滚。
    砰然大震中,老凶魔倒了,钩也抛出三丈外,像倒了一座山。
    晁凌风一跃而起,哼了一声,先踢了老凶魔两脚,踢得老凶魔狂叫出声。
    接踵而至的打击凶狠极了,老凶魔成了练功的沙袋,抓起来,倒下去,拳击、掌劈、
肘攻、脚踢;绊、摔、扭、掼……
    老凶魔的厉叫声,终于微弱得听不见了,浑身衣裤破裂,五官流血,脸部青肿,摊
手摊脚躺在地上,像是一团死肉,发出痛苦的虚脱呻吟。
    “你是老骨头生得贱。”晁凌风站在一旁整衣:“如果我没有把握摆布你,会把你
的兵刃放在你身旁?真是少见识,你白闯了四五十年江湖。”
    “你……你你……”
    老凶魔想咒骂,但语不成声。这简直是挖下了陷讲坑人,制造揍人的机会,好阴险,
这一顿痛揍挨得真冤。
    “我有权揍你。哈哈!三两月内,你得躺在床上过太平日子了,说不定塞翁失马,
焉如非福?至少这期间不会被人宰掉,所以挨这一顿值得的。这是小小的警告,希望以
后你的运道转好。好好保重,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哈哈哈哈……”
    笑声冉冉去远,老凶魔挣扎着爬起,拖了自己的蜈蚣钩,可可怜怜蹒跚地走了。
    在远处监视的两壮汉,目击这场疯狂的打击,惊得浑身冒冷汗,张口结舌好半天做
声不得。
    假使在东园茶店,晁凌风也用这种打法来揍他们,老天爷!那………
    傍晚时分,望山门内的宾阳老店内有一场盛会,侠义道高手名宿济济一堂。
    整座三进院全被包下了,二十余间上房没有一个外客。
    戒备并不森严,但擅自闯入的人,包括指定的三名店伙在内,必定会被态度相当和
气的人挡驾。
    晚膳已毕,大多数人已各自返房盥洗安顿,客堂中灯火通明,只留下地位最高的几
个人,一面品茗一面商讨目下的混乱情势。
    七个人,都是当今的风云人物,侠义道中名号响亮,武功超尘拔俗具有代表性的人
物。
    为首的人,是白道朋友公认的领袖人物,荆门山庄的庄主,冷剑景青云。这位爷年
仅半百,便荣登武林至尊宝座,虽然这只是朋友们起哄而形成的浮名虚誉,其实也可以
算得实至名归。
    景大爷仗义疏财济难扶倾,正直慷慨富正义感,确也令江湖朋友由衷地敬佩,当然
也遭到邪魔外道人士的嫉恨敌视。
    荆门山庄景家,也是武林名门世家之一。
    “想不到武昌的情势,乱得这样糟。”中州老槐庄二庄主定一刀徐国良摇头苦笑:
“这一来,追查老魔的事便难以专心处理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阴谋。”夜游神陆光的炯炯虎目冷电四射:“一堂一帮酝酿火并,
江湖的蛇神牛鬼纷至沓来,从中煽风拨火,咱们便乱了脚步,血手天绝就可以隐身在内
从中取利了。他暗我明,情势愈乱对他愈有利。”
    “我对那位计算拙荆,却又救了小女,痛打飞天蜈蚣的神秘年轻人,总感到莫测高
深。”冷剑的神色有点不安:“他会不会是天绝谷的人?他的举动有何用意?”
    “查一查飞天蜈蚣到底是不是真的受了伤,不就明白了吗?”武当紧霄宫三老之一
的紫霄散仙郑重地说:“贫道猜想,他可能故意制造接近令媛的机会,以便消去咱们戒
心的毒谋。一旦血手天绝洞悉我们的行动,不难一举毁灭我们。”
    “玄真仙长的猜想值得重视。”潜山万松谷万松堡堡主天地一笔冯略,同意紫霄散
仙的见解;“这样就可以完全知道咱们的举措动静,不得不防。”
    “妙手空空柏大空侠驾飘忽,假使能找到他相助,不难查出老魔的隐身处。”游僧
昙本说:“他已经来到武昌,正在调解一帮一堂的纠纷,可惜他神出鬼没,不知该到何
处找得到他。”
    “柏大侠是游戏风尘的老好人,他对结交天下朋友兴趣甚浓,对除魔卫道并不热衷。”
冷剑的表弟电剑严涛,似乎对妙手空空颇感不满:“这次陆兄在磁州行脚,查出鬼影山
威接获天绝令,依令前来武昌聚会的消息,便星夜奔赴老槐庄找徐二爷商量。徐二爷认
为事态严重,魔崽子们聚会武昌,定有毒谋,极可能宣布东山再起,第一件事必定是发
动袭击以报七年毁谷亡命之仇。因此徐二爷传下侠义柬,邀请同道至武昌聚会应变,与
老魔彻底了断。可是,柏大侠先来却不现身,他那几位有过命交情的好友,迄今也踪迹
不见,咱们还能依靠他吗?”
    “情势逼人,严檀越。”游僧淡淡一笑:“俗语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座的
几位中,除了老衲是孤家寡人游荡于天地间,无牵无挂之外,诸位都是有家有业,很少
在江湖走动的人,对老魔的惨烈报复怀有恐惧,不得不挺身而出希图先发制人自保。而
柏大侠不同,他游戏风尘无根无底,一直就在江湖得意,朋友满天下,行踪愈来愈隐秘。
老魔想找他绝非易事,所以最不怕老魔报复的人就是他。他犯不着穷紧张,也许他正在
秘密活动,侦查天绝谷党羽的下落呢!”
    “但愿如此。”冷剑的口气不稳定:“一帮一堂情势不稳定,闻风而来意图浑水摸
鱼的人甚多,影响咱们的侦查大计,委实令人深感忧虑。”
    “难在这件事咱们不明就里,不能出面干预,那是吃力不讨好,极易引起双方反感
的事。”电剑严涛说:“我在想,会不会是老魔所策划的阴谋一部份?”
    “晤!很可能是老魔所玩弄的诡计玄虚,制造混乱的情势,以掩护他散处各地爪牙
前来聚会的行动。”紫霄散仙加以分析:“老魔潜遁二十年,如果所培植的实力不足,
怎敢贸然卷土重来?他当然知道咱们赶来对付他。咱们吃亏的是站在明处纷既然有柏大
侠出面斡旋,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还是处身局外不作左右袒,以免引起误会……晤!
咱们来了不速之客。”
    灯火摇摇,七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掠出堂外,奇快绝伦地进入小院子。
    院子不大,左右廊张挂了两盏廊灯,光线朦胧中,可看到院中站着一位黑袍人,黑
巾包头,戴了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诸位果然不愧称当代的武林顶尖儿人物,警觉性之高,无与伦比。”黑袍鬼面人
用刺耳的怪嗓音说:“可说已修至落叶飞花亦可分辨境界了。两位明暗警哨就差得太远
了,现在才知道来了不速之客。”
    院角跃出一位警哨,屋顶也飘落另一位。
    “阁下几已修至来无影去无踪境界,倏然现身有若鬼魅幻形,佩服佩服。”冷剑以
主人身份发话:“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阁下定然是当年天绝谷四大使者之一,二十年隐
修。功力更上重楼了,可喜可贺。”
    “好说好说,谢谢夸奖。至于在下的身份,无关宏旨,反正是天绝谷的人,景大侠
料中了。在下此来,奉命传达谷主的口信。”
    “哦!在下洗耳恭听。”
    “敝谷主对诸位消息之灵通,极为佩服。”
    “多承贵谷主夸奖。”
    “敝谷主之意.是自从天绝谷被毁之后,天绝令已在江湖除名,现在不会有,将来
也不会有,不再对江湖朋友构成威胁。诸位实在没有再次追索赶尽杀绝的理由,所以请
诸位从此不再干预敞谷主的事,留一分情意,往昔的仇恨一笔勾消,诸位意下如何?”
    “贵谷主以残忍的雷霆手段,胁迫天下武林同道听命于他,天绝令下,玉石俱焚,
横行肆毒整整十二年之久。顺之者生,逆之者死,血腥满天下.因而导致二十年前天下
群雄攘臂而起,毁去天绝谷的事故。贵谷主如果真的有意不再在江湖称雄,不再裹胁武
林同道,景某又何必计较往日的恩怨是非?可否请贵谷主出面,与景某当面谈谈,以便
让天下武林同道释疑?”
    “时机一到,敝谷主会与诸位见面的。”
    “何谓时机?”
    “日后自知。”
    “原来贵谷主并无诚意。”冷剑冷冷地说。
    “正相反,敞谷主怀有十分诚意希望与诸位见面。”
    “贵谷主可以指定时地。”
    “届时敝谷主一定派专使奉告,在下这就将景大侠的意思禀明谷主定夺,告辞。”
    说走便走,但见淡影依稀、微风飒然,隐隐轻烟流动,人蓦而失踪。
    七人骇然变色,不由自主急退两三步。
    “幻形术!”紫霄散仙惊呼:“天绝四使者之一,大使者无常使者。他的功力比往
昔精纯数倍了,贫道竟然没看到他是怎样走的。此人必须严加防范,他是示威来的,也
志在探测咱们的实力。”
    “他扣住咱们了。”冷剑苦笑:“谁知道老魔何时派他前来回讯?老魔比往昔更奸
诈更阴险了,咱们除了严加防范之外,别无他途。咱们输了第一步棋。”
    晁凌风傍晚时分返回江汉客栈,这一天中,他碰上了许多风云人物,这些人对他侦
查凶手的事毫无助益,他觉得管的闲事太多.简直是最大的浪费,因此心中作了决定,
尽量避免介入于己无关的事。
    二更末,黑影出现在紫虚观的西面。
    十余间殿堂,西面一带有四间正在大兴土木,工程已完成十之八九,仅需进行内部
的装修,因此设了阻障,阻绝香客接近。
    观中有十余名有正式道士身份的法师,但却有不少没有道土身份的执役香火道人。
    未完工的殿堂,夜间也当然有工人留守,名正言顺地在内住宿。因此,全观到底有
多少人,又有些什么人,恐怕连道宏观主也弄不清。
    黑影穿了黑长衫,黑巾蒙面,手中有一报两尺长的竹棍没佩刀也没带剑。当他出现
在一座殿堂已完工的殿脊上时,真像一个鬼魂。
    道观与寺院外表最大的不同,是殿顶有各式各样的雕像,有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和妖
怪,有会兴风作浪的鱼龙异兽。
    黑影所站处在屋顶脊正中,身侧就有一座镇火塔。
    “呜……呜……”
    黑影发出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的怪声,声音并不大,时高时低,绵绵不绝,像鬼哭,
如风涛.似哀吟……
    不久,第一个人影飞跃而登,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先后共上来了五个人,把
黑衫人围住了。
    三名老道,两个魁梧的劲装佩刀人。
    “我知道你们会出来的。”黑衫蒙面人用低沉的嗓音说;“我这人很懒,不愿到处
乱找。”
    “你是什么人?”与他并立在屋脊的佩剑老道沉声问:“施主的摄魂魔音.火候委
实精纯,似是我道中人,请亮名号。”
    “我姓甚名谁,说出来诸位也不曾耳闻。”
    “哦!怕暴露根底。施主以摄魂魔音将贫道引出来,不知有何贵干,又有何见教?”
    “在下来找人。”
    “找谁?”
    “道宏观主。”
    “贫道就是道宏。”
    “失敬失敬。十年前,有一位轻功卓绝,夜间出没妇女闺房的色中饿鬼,好像是姓
程。呵呵!观主对这个人是否感到耳熟?”
    “听说过。晤!施主不是来和贫道谈江湖典故的吧?”
    “顺便提提而已。”
    “施主有话可否明说?”
    “好,在下就直接了当说出来。请教,观主可知道商柏年其人?”
    道宏观主深深吸一口气,一双鹰目狠盯着黑衫蒙面人,仅想从对方的身材轮廓中,
看透对方的身份。
    “观主,在下等候答复呢!”黑衫入加以催促。
    “贫道非答复不可吗?”道宏观主语气变得又阴又冷,颔下的褐须无风自摇。
    “恐怕是的。”黑衫人肯定地说。
    “凭什么?”
    “不凭什么,在下只希望能找回公道。”黑衫人语气也变得凶狠凌厉:“商柏年死
了,他的鬼魂从枉死城中偷回阳世,向在下托梦要求伸冤,如此而已。在下不怕世间的
人却怕枉死的冤鬼缠身,不替他伸冤,在下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所以……”
    “胡说八道!”
    “不,观主说这种话就不上道了。观主管人驱鬼收妖,祈寿禳福,心目中必定有鬼
有神,你本来就是沾鬼神的光,才得以任所欲为的,该知道在下被冤鬼缠身托梦,是千
真万确的事,除非你报本不信有鬼神。”
    “你是商柏年的什么人?”
    “观主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你不配要贫道答复任何问题。”道宏观主不屑地说:“你最好立即据实回答贫道
的问题。”
    “真的呀?”
    “半点不假。”
    “在下不信。”
    “你已经在贫道的五雷天心正法有效的控制下,目下你已经施展不开摄魂魔音了,
除非你想骨肉化灰神形俱灭,不然还是乖乖回答为妙。”
    “在下不是来回答你的,而是来要你回答。商柏年上了到南京的船,客船上伙夫胡
老七张罗旅客的膳食。不知道那一个天杀的杂种。骗他把一些毒药放入饭菜中,全船的
人都死了.他也糊糊涂涂赔上了老命。道宏观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一手做
的好事,你必须有担当,瞒得了鬼神,却瞒不了人。你这家伙好色好财,在下已经清查
过所有的旅客根底,并没有牵涉财色的事引起你下毒手的因素,所以我知道另有主谋,
你只是凶手谋杀犯的中间人。在下透露得太多了,现在,你打算从实招供吗?这是你最
后的洗脱机会。”
    “你当真知道得太多了,你下地狱吧!”
    同一瞬间,五个人同时一掌吐出,火龙随掌而出,火光耀目生花。
    五条火龙汇聚,响起一声霹雳狂震,火星激射,烟硝弥漫,威力骇人听闻,三里外
也可以清晰地听到爆炸声,一闪的光亮有如烈日。
    镇火塔化为碎屑飞走了,屋脊中断,瓦裂沙飞。
    “孽障自取灭亡,罪有应得。”道宏观主得意地说:“明日派上来整修善后的人,
不可派外人,以免被人看出血肉的残痕。”
    “嘿嘿嘿……”道宏观主身后下方的堂檐。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声。
    五人吃了一惊,向下察看。
    下面的堂檐中间,站着黑衫蒙面人。
    “区区五枚阴雷雷火阵,绝对不可能将人化为碎屑的,你们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黑衫蒙面入拂动着小竹棍说:“五雷天心正法的把戏,已经骗不了人啦!”
    “毙了他!”道宏观主厉叫。
    五人双手连扬,暗器漫天而飞。
    黑衫人哈哈一笑.一声暴响,身形疾沉。
    堂檐出现一个大洞。黑衫人向下逃掉了,暗器全部落空,白费劲。
    道宏首先跃下堂檐,再向下跳。
    一名劲装佩刀人走在最后,刚跃落堂檐,还来不及往下跳,檐洞中突然升起黑衫人
的身影。
    “哈哈哈……”黑衫人大笑:“在下要逐个铲除你们这些凶手妖孽。”
    一声刀啸,佩刀人拔刀出鞘。
    糟了,刀刚出鞘,人影恰好近身,小竹棍奇准地击中佩刀人的天灵盖,天灵盖中分
一条血槽,红白齐涌。
    尸体向下飞坠,黑衫人也随之跃落。
    下面是殿前的广场,先着地的四个人还弄不清怎么一回事,反正听到上面有奇怪的
声息,看到有两个人坠下。
    一名老道视力锐利,看清了衫袂飘飘的黑衫人,火速拔出松纹剑,不等黑衫人落地,
大喝一声.剑发狂鹰展翅,挥向黑衫入的双足。
    黑衫入突然吸腹收腿,上身疾沉,腿不但险之又险地从剑上反升,小竹棍也随之已
落。
    “噗”一声响,小竹棍毫不留情地敲破了老道的天灵盖,黑社人也借力上升,侧空
翻猛扑两丈外的道宏观主!
    身形似乎变了,不是人,是鸟。
    道宏大骇,怎么自己的道侣攻出一剑便死了?心中一寒,再看到不可思议飞来的人
影,更是魂飞胆落。
    他大喝一声,双手齐挥,黑雾随袖涌发,万千星鬼火闪烁,中间传出可怕的鬼哭神
号——是暗器破空的怪啸。
    黑衫人不敢大意,身影疾落,一沾地便人化逸电流光,绕一侧射到。
    可是,道宏观主失了踪,借黑雾鬼火遁走了。
    另两个劲装佩刀人,已见机逃入黑暗的殿堂。
    “你这天杀的畜生!你跑不了的。”黑衫人站在殿阶上,向黑暗的殿堂内大骂:
“我会找到你的,跑得了老道跑不了观,我不信你夜袅程景上得了天,入得了他,你必
须偿命,你这卑鄙的怕死鬼!你这……”
    第二天,紫虚观的老道们向外声称,观主外出云游去了,何时返观无法预计。
    晁凌风当然不相信道宏观主肯轻易地弃观避祸,他不会轻易罢手。
    白天不能公然地到紫虚观闹事,因此他白天留在客店。昨天出城在东湖侦查,惹了
一大堆是非,再四出走动,恐怕是非更多。
    早膳毕,他在房中品茗,一面仔细思量。
    “我该不该向青龙帮求助?”他向自己问。
    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他只有一双手两条腿,如果想早日把凶手找出来,决不是他一
个人所能办得到的事。
    青龙帮是地头龙,人手众多,全是些耳长眼尖,无孔不入的蛇神牛鬼,些少线索即
可抓得紧紧的,还怕查不出江永隆、李世鸿两个失了踪的人?
    道宏观主的举动,也难逃过大批入手的监视钉梢。
    可是,他也考虑到青龙帮人多口杂,消息如果走漏,以后可就白费劲了,凶手必定
闻风远避,鸿飞冥冥,再也休想找到凶手啦!
    胡思乱想,委决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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