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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魔莺景春莺带了两名侍女,匆匆赶向东湖,一出城就快步急走。
    三个美丽的小姑娘,都穿了裙,赶起路来其实不能太快,快了则罗裙飘起来,还像
话吗?
    而地鼠们的消息传递,却速度更惊人!
    她们一现身,消息便已传出,人还没到达城门口,得讯赶来追逐的人,已经在途中
飞赶了。
    她们是得到朋友传来的消息,说晁凌风曾经在东湖出现,因此眼巴巴地冒险赶来东
湖,希望与晁凌风见面。
    可是。一出城,后续的消息传到:晁凌风已经随一位老道走了。
    小姑娘停下来,作了一些必要的准备,然后泰然自若重行动身前往东湖,似乎她并
不知道晁凌风已经走了。
    不久使出现在晁凌风出现的荼棚,煞有介事地向伙计查问晁凌风在此地出现的经过。
    店伙是聪明人,替晁凌风沏了茶便躲得远远地,因此除了曾经看到一个老道出现之
外。可说毫无所知。
    有些人就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才落得丢掉老命的;这位店
伙聪明得很明哲保身,什么话都没听到,一问三不知。
    错过了的事,她不得不放弃,因此她并没继续追寻晁凌风的去向,反而向湖东的荒
野走去。
    她像是游山玩水的探幽客,沿小径信步前行。
    远出三五里,一位侍女失了踪。
    再走了三四里,最后一位侍女也不见了。
    沿途全是荒僻的乡野,池塘河沟纵横,野林处处,不时可以看到有十余户人家的小
村落。
    这种僻乡间的小径,左盘右折少见有人走动,不知到底通向何处,似乎愈走愈荒僻,
前不见村后不沾店,不知身在何处了。
    已经远出十里外,她突然在一座树林前止步。
    视界仅可及里内,前面的路径皆被茂林修竹挡住了。
    她在一株倒木上坐下,细心地拔剑出鞘,用鞘上所附的小革囊中的油布,轻轻地拂
拭剑上的轻尘。
    其实,剑亮晶晶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不可能沾有尘埃。
    开了锋的剑,通常每天都得擦拭,表面留有一层油,以免生锈,有时甚至需要打磨,
所以擦拭刀剑,是武林朋友经常的工作。
    说她在把玩剑,似乎来得恰当些。
    她是那么细心,那么悠闲,纤纤五指不时轻弹剑身,举至耳畔倾听剑上传出的隐隐
虎啸龙吟。
    她清丽的瓜子脸庞,涌现恬然自得的快乐神情,微笑极为动人。
    终于,来路上出现十余名快速奔驰的人影。
    她似乎不曾留意这些人的动向,即使看到了,也毫无戒心。
    终于,她陷入重围。
    十三个人,迅速地两面一抄,围住了她。
    气氛一紧,炎阳下,四周却寒流荡漾,炎阳似已失去了热力。
    她似乎不知道四周有人,微笑着看了亮晶晶的剑身一眼,泰然自若收剑入鞘,这才
缓缓挺身站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也在站起的瞬间消失无踪无影,代之而起的,是凤目带煞,脸上有
一层浓浓的霜。
    冷然徐徐转目,瞥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最后重新回到站在她面前三丈左右的人身
上了。
    那是她老爹的好友,潜山万松谷万松堡堡主、天地一笔冯略,武林十大高手之中,
排名第六的宇内高手名宿,过去曾经称她为侄女的长辈,也是她剑下的败将。
    左面是冯堡主的儿子冯翔。
    右面,是青龙帮二珠传旗使者,生死判骆一中,也是使用判官笔的高手。
    这位仁兄土次奉命至紫虚观东北里余的小雅居,与太极堂的人打交道,没料到太极
堂的人已先一步被人杀光。
    他所带去的八名同伴也无一幸免,他机警聪明,摔落时装死逃得性命,至今还没弄
清,那晚发出鬼啸声,屠杀双方人士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
    反正一帮一堂正式火拼,起因确是始于小雅居大屠杀事件!
    —双方皆将责任推给了对方,也都认为对方失去理性下毒手在先,都认为自已有权
起而报复。
    显然,青龙帮的消息传递十分准确迅速;果然有人赶来对付她了。
    四周的其他九个人,有一半曾经是侠义道的名人,与景春莺的老爹冷剑是多少有些
交情的。
    另一半人她不认识,其实那些侠义道名人她也感到陌生。
    现在,她认为最好不认识这些人。
    就算认识,她也不在乎了。
    “柏老哥要见你。”天地一笔终于发话了,语气奇冷;“请你跑一趟陈公套。”
    “你是跑腿的?”她冷冷地问。
    “你……”
    “你是什么东西?走狗一个。”她语利如刀,毫不客气,任何人都受不了。
    冯翔第一个受不了,做儿子的,哪能让一个晚辈小姑娘.骂他的老爹是走狗?当然
受不了就冲近丈余,忘了他老爹上次几乎送命的事。
    “小贱人,你简直目无尊长。”冯翔火暴地大驾:“死到临头,仍然敢出言无状……”
    “你这小子在吠些什么呀?”她脸上的浓霜消失了,换上了明媚的笑容:“叫吠声
特大的狗,据说是不会咬人的.你的吠声的确特大了些。”
    “你……”
    “儿子,不要冲动。”天地一笔及时喝阻冯翔冲进:“胜利永远属于沉着稳定的人;
她在激怒你,你千万不要上当。”
    “唷!你能沉着稳定吗?”她嘲弄地说:“那你一定有乌龟的肚量,不是人,你之
能名列武林十大高手中的第六名,一定是凭乌龟肚量而赚来的,是不是?”
    “景姑娘,你激不了我的。”天地一笔阴笑:“这几天,你们把青龙帮的人杀得七
零八落,你老爹丢弃声望、地位、人格,像……”
    “像魔道人物。见仇便杀,决不留情,不再坐等你们派人来杀、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她娇笑着接口:“我魔唷的剑,磨得比任何时候更锋利,用来砍瓜切莱,妙用无穷!这
几天溅血在本姑娘剑下的冤魂很多,可惜一直没碰上贵方主要的人物。很好,很好。”
    “什么很好?”
    “因为今天总算碰上了一些重要的人物了。”
    “老夫也是第一次掌握了你们的正确行踪。”天地一笔仍在阴笑:“令尊几个人。
行踪飘忽一时三变,跑得比任何人都快,委实令人佩服。哦!你那两位侍女呢?”
    “她们到附近村落找食物去了。”
    “你只有一个人了?”
    “是呀:你们有十二个人,机会来了是不是?”
    “就算是吧:老夫奉柏老哥的指示,务必将你请到陈公套谈谈,相信令尊得到消息
之后,也会赶去和柏老哥坦诚把盏言欢的。”
    “你真像柏大空的忠实走狗。我实在不明白,武林十大高手中,你已名列第六,而
柏大空连排名都排不上,你为何甘心做他的走狗?就算你今后能挤上第一名位,仍然是
柏大空的走狗,好可怜!你到底想要什么?要做武林霸主吗?你配?你只配在柏大空面
前,摇着尾巴听他吩咐:去把魔一捉来!上次你捉不列我,这次带更多的人来。”
    天地一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就这样,你挟着尾巴带了你的儿子,还有这群比走狗更卑贱一等的人,发疯似的
赶来了,赶来送死!”她愈说愈刻毒:“我这附近埋伏有屠狗的人,就等你们这群狗东
西追来送死。你好可怜!居然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我一个人慢吞吞往这条偏僻的路上走,
你居然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凭这点,你就不配做武林霸主,只配在柏大空脚前摇尾乞
怜,因为你本来就是一头卑贱的老狗。”
    天地一笔快到达爆炸边缘,快要疯了!
    他忘了自己阻止儿子激动的警告,忘了自己所说胜利永远属于沉着稳定的人的话,
忘了自己上次怕死逃走的事。
    “你将永远后悔你说了这些混帐的话。”天地一笔怒极叫吼。
    他冲上一声怪叫,一记云龙现爪劈面向她的脸部抓出,向下搭必定抓落景春莺的隆
起酥胸。
    她向下伏挫,双脚闪电似的扫出。
    太快了,天地一笔怎么也没料到她伏下用脚反击。
    “噗!”
    天地一笔的右胫被扫中,几乎被扫倒,提起腿单足后跳,要拉开距离。服骨幸好有
皮制的护胫裹住,不至于受伤断胫。
    身形未定,判官笔出鞘。
    可是,景姑娘已如影附形追蹑而至!
    剑光已先一刹那出鞘、攻出,电虹排空射到!
    “铮!”
    笔封住了第一剑,火星直冒。
    剑虹一歪、一旋、一闪。
    笔网怒张,形成水泼不入的钢网。
    可是,剑光流转,长驱直入,击破护体内功的厉啸声惊心动魄。
    一旁的冯翔看出危机,知道乃父要糟,不假思索地一声沉叱,挥笔猛攻景姑娘的左
肋,围魏救赵,替乃父解危,已来不及正面抢救了。
    剑光疾沉、折向、反旋,像逸电,如流光,反而向冯翔的左胁进射而入,随即电射
而退。
    任何人也无法抢救,太快了,一接触生死立判,全将致命的狠着用上了。
    “呃……”天地一笔闷声叫,跟舱止步。
    “哎……”冯翔接着叫,上体前屈。
    景姑娘远在两丈外,剑上血迹斑斑。
    “我要在这里埋葬你们。”她向震惊失措的十个人凶狠地说:“你们在一起上吧!
只留一个活口回去传信,看谁是幸运的活口。”
    “替我裹……裹伤……”天地一笔狂叫,判官笔失手坠地,身形一晃,向前一裁。
右肋下,鲜血的渍痕正迅速地扩张,蜷伏在地上挣命。
    冯翔是左肋中剑,似乎伤势略轻些,握笔的手无力地下垂,左手掩住左肋的创口,
吃力地,痛苦地举步退走,痛得脸上变了形。
    景姑娘一闪即至,拦住去路,剑尖升起了。
    “不要杀他!”弹丈外的一株大树后.传来了飞燕杨娟的叫声,但看不见人:“他
是那个化名为马斌的神秘人物!他专门引诱一些糊涂虫,间接替他们卖命的混帐东西,
若是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叫声惊醒了失措的十个人.果然附近布有屠狗的人呢!为首的天地一笔已经完蛋了,
再不逃岂不是天下间最愚笨的傻瓜?
    生死判第一个飞旋而走,亡命飞逃。
    其他九个人也不笨,一哄而散。
    “啊……”
    远出二十步外的生死判,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侍女春兰,一剑砍掉了右臂,他狂叫
着摔倒了。
    春兰踏前两步,毫无怜悯地补上一剑,剑贯入生死判的脊心偏左处,锋尖贯透了他
的心房。
    小小的绝魂银梭,从树后草丛中射出。
    看不到人影,梭到人倒,四面八方逃命的人,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是反
击了。
    没有一个活的,好惨!
    冯翔站住了,摇摇欲倒。
    他不能走,飞燕杨娟出现在他面前不足一丈挡在前面。
    “你……你们要……要赶尽杀……杀绝吗?”他艰难地转过身来,向景姑娘嘎声问。
    “大概要的。”景姑娘冷冷地说。
    “你……”
    “我,魔莺,魔中之魔。”
    “你……你不能……”
    “我能,我有一千个理由能。”
    “我……求你……”
    “哼!你好不要脸。”
    “景姑……娘,念……念在……”
    景姑娘不屑地到了天地一笔身旁,天地一笔正吃力地屈膝要爬起。
    “活口不是你。”景姑娘冷酷地说。
    “你……”天地一笔语不成声:“我和令……令尊也……也曾称……称兄道……弟……”
    “所以你要和柏大空同谋,要杀绝我景家的人才甘心,要……”
    “不……不能怪……怪我,令……令尊太……太不识时务……”
    “你死吧!””
    “你……呃……”
    剑无情地贯入他的胸口,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谋……杀……”冯翔疯狂地大叫,向景姑娘踉跄冲来,目击景姑娘毫无感情地出
剑宰他的老爹,他快要疯了。
    “你父子在柏大空的指示下,不断地谋杀一些好朋友,策划挑唆高手名宿们自相残
杀!你更卑鄙地化装易容改名变姓名为马斌,一手策定咸宁道谋杀我母亲的毒计,你居
然胆敢指责我谋杀!这世间好像除了你父子之外,别人都不用活了,你真该死一万次。”
景姑娘一面骂,一面向前逼近,剑尖徐徐上升。
    “你……”冯翔的勇气突然消失了,举笔的手抖得可怕,按住创口的左手也显得无
力了。
    景姑娘的两个侍女,各拖了一具尸体走近。
    飞燕杨娟也带了四位侍女,出现在一旁,看了景春莺冷酷无情的杀戮,只感到心生
寒意。
    “铮!”景姑娘一剑拍落了冯翔的判官笔。
    “我不杀你,我要你传口信给柏大空。”景春莺收剑逼近,语气充满了凶兆:“告
诉他,我魔莺在天底下人世间等他!叫他不要躲在陈公套里发施号令,唆使别人送死,
叫他堂堂正正出来和我公平地生死相决!告诉龙王公冶帮主,他青龙帮的人只要让我查
出身份,我是见一个杀一个,决不留情。”
    “我……我要将你的残忍乖……乖张的行为,公……公诸天下……”
    “对,我正要你这么做。“景春莺纤手一分,指尖拂过冯翔的双时,有骨碎声传出:
“现在你可以走了!你的伤势算不了什么,。本姑娘出剑有分寸。毁你一双手,今后你
可以做领袖群雄的白日梦了,滚!”
    “天啊……”冯翔仰天长嚎。
    “最好再撕掉你的双耳,割掉鼻尖……”
    冯翔像是见了鬼,狂乱地转身逃命。
    “你为何不问口供?”飞燕杨娟讶然问。
    “已没有问的必要了,杨姐。”景春莺苦笑:“这种为争名夺利而陷害亲朋好友的
老故事,千篇一律平常得很。只要找到了一丝线索,就可以明了全部底细,容或手段有
些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反正把这些参与的人剑剑诛绝,彻底铲苗锄根,就可以消除
祸患,这是保护自己的金科玉律。杨姐,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是半途跟踪你的侍女来的,顺便助你一臂之力。你真的不知道晁兄的去向?”
    “不知道。”景春莺摇头:“他像个会变化的龙,当他在某一处现身时,没有人能
及时钉牢他。”
    “我也是听到他出现在东湖,才急急起去找他的。”
    “我们都在浪费工夫,杨姐。”景春莺有明显的失望:“他根本不打算和我们碰头,
有意回避我们。”
    “确是如此,因为他不愿过问江湖道争权夺利的勾当。景小妹,你刚才的剑术神乎
其神,是不是三圣尼的秘学天心剑法?”
    “是。也不是。”
    “天地一笔在武林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六,竟然只能接下一剑,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你剑上的造诣,很可能比令尊更神奥,你将是这一代人物中,无与伦比的高手中
的高手。”
    “我还不至于如此狂妄,但我在努力。”景春莺凤目中冷电湛湛:“每经过一次杀
戮,我就多增一分经验和信心。我发誓,我决不步我爹的后尘活得那么艰难,任何不利
于我的人,我唯一的回报是杀掉他!”
    “包括我?”
    “你是唯一例外,杨姐。但我衷心地希望,你不要对我不利。”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不错,所以我的绰号叫魔莺。如果我计较仁义之道,我的尸骨恐怕早就喂了蛆虫
了。杨姐,你人手多,帮我埋掉这些不义的臭皮囊吧!”
     
    ※               ※                 ※
     
    从鲶鱼口的里河上航,有各种小艇往来,可以直驶最大的汇水湖赛湖。
    小快舟穿越赛湖向西折,驶入清安湖湾,靠上了垂柳丝丝的柳岸。
    四海游龙董浩,与挟了降魔杆的神力天王鲁奎,领先一跃登岸。
    随后上岸的八名劲装男女,整齐有序地跟在后面,十个人神气万分踏入北行的小径。
    武林十高手中,四海游龙排名第九,神力天王排名榜末。
    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都不甘心名在末位,所以他俩勾结柏大空重新打天下,热
中名利的心态表露无遗,不算反常。
    砰然一声大震,两名船夫在岸上发射一枚信号,直上四五十丈高空,再一声爆炸,
火红色数百点火星飞溅,袅袅下降、熄灭。
    这一带湖塘星罗棋布.草木竹林茂密,地势平坦视野有限,只有靠升上高空的火流
星传讯。
    急行两里地,前面竹林内钻出两名大汉。
    “怎样了?”四海游龙急问。
    “上复董前辈。”一名大汉行礼恭敬地回话:“很怪,半个时辰内毫无动静,似乎
人都不在了。”
    “可能吗?”四海游龙脸色一变。
    “只等诸位前来证实。”
    “其他的人呢?”
    “八十名青龙帮的雷霆小组人员,已完成三面埋伏,他们已看到准备发动的流星信
号,只等诸位把正主儿引出来。”
    “哼!这次我不信晁小狗又来救他们。”四海游龙眼中凶光暴射,杀气腾腾;“你
们小心了。”
    十个人穿越竹林,前面出现三栋茅屋,柴门紧闭,静悄悄有如弃屋,既没看到家禽,
也没有看门犬。
    四海游龙举手一挥,身后两名大汉立即快步超越,接近第一座茅屋,堵住了柴门。
    “董爷与鲁爷特地前来拜会景大侠。”一名大汉沉声叫:“请开门。”
    没有回音,大汉开始拍门。拍了几次,柴门突然崩坍。
    站在三四丈外的四海游龙一怔,举手一挥。
    两大汉快速地冲入院子,大喝一声,一脚踹向大门,门应脚坍倒。
    是空屋,里面鬼影俱无。
    先后搜遍三间茅屋,都是破门而入的,一无所见,早已人去屋空。
    “是怎么一回事?”四海游龙站在屋外暴跳如雷:“负责监视的人呢?把他们召来。”
    有人发出信号,立即有七八个人,从三方的竹林树丛间奔出,惶恐地上前行礼。
    “藏在屋内的人呢?”四海游龙厉声问。
    “小的不……不知道。”一名挟了弓箭的大汉惶然说:“半个时辰之前,还看到女
飞卫与她的女儿景春莺,在屋前走动四面察看,之后……”
    “你看见了鬼啦:“四海游龙嗓门大得震耳欲聋:“景小泼妇在府城现踪,柏老哥
已经派天地一笔冯老兄,带人前往处置她了,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小的并末……未眼花……”
    “鬼话!人呢?”
    “小的不……不知道……”
    “你们封锁不严,被他们偷偷逃掉了?”
    “董前辈,小的属下有八十人,还有帮中一些执事大爷,已经把这一带封锁得风雨
不透,决不可能……”
    “那你说,人呢?难道他们会飞腾变化吗?十几个人,总不会所有的人都会变化吧?”
    “董兄,显然他们已发现警兆,见机逃掉了。”神力天王苦笑:“这些人已尽了责,
凭他们的能耐,怎对付得了景青云这群功臻化境,出没如神龙的高手?显然咱们又失败
了。”
    上百人纷纷出动,彻底在附近穷搜半个时辰,最后不得不宣告失败,分散向三方面
撤走了。
    四海游龙十个人回到泊舟处,刚上舱,便看到后面浓烟上冲霄汉。
    “谁下令放火的?”四海游龙讶然向船夫问。
    “董兄,咱们是最后撤走的,不可能是咱们的人放火烧屋。”神力天王惊呼:“景
青云那些人还在,放火焚屋的用意是……是……”
    “是什么意思?”
    “是要警告我们。”
    “鬼话!开船!”四海游龙不同意:“咱们彻底搜过每一寸土每一根草,连虫蚁也
无所遁形。哼!半个时辰,他们恐怕早就逃出三十里以外了。”
    “董兄,上百人合围,众目睽睽,他们真能飞腾变化遁走?糟!咱们没检查屋里是
否有地窖地窟一类藏身处,是一失策。”
    “你是昏了头,鲁兄。”四海游龙冷笑:“这种池塘遍布的地方,下掘三尺便可涌
泉,还想建地窟?简直是没知识。”
    船已驶出湖东航道,八支长桨有力地划动,船破水疾驶,势如奔马。
    不久,船驶入至赛湖的水口,湖面似乎突然缩小,宽不足二十丈。
    快船平稳地急驶.船上的四海游龙,正在大放厥词,大骂冷剑景青云那群人是胆小
鬼,居然躲到离城一二十里的偏僻清安湖来,却又接近青龙帮的势力范围附近,乃是死
要面子的愚蠢举动。
    正挖苦得高兴,快船突然一震,中舱传出木材碎裂声,船底出现一个大洞孔,湖水
喷泉般汹涌而入。
    “哎呀!触礁了……”有人惊叫。
    “啪啦……”洞孔随即扩大,湖水怒涌。
    “湖哪来的礁?混蛋:水底有人毁船。”一名船夫狂叫:“船完了!快下水看看。”
    这些帮众都是水性超人的高手,当然知道水底有人毁船,立即有人丢下桨往水里跳
了下去。
    四海游龙的水性不差,火速卸衣除靴入水。
    破洞有两尺径,哪能补?片刻间,十个人和十名船夫,全都漂在水里了,船徐徐下
沉,杂物漂满水面。
    湖水浊浑.要找在水底毁船的人谈何容易?
    不久,二十个人爬上北面的湖岸,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
    “我要剥他的皮,给我查!”四海游龙狂怒地叫骂:“看是哪一路的混账王八蛋,
在这里计算咱们。”
    所有的人皆狼狈万分,百宝囊暗器袋都进了水,有两位仁兄连刀剑都丢了,另两个
不谙水性的喝了一肚子水,被同伴救起躺在岸上像死狗。
    下游二十步外水声泼刺,跳上一个赤着上身的人。
    “哈哈!不用查,来也来也。”那人抹着花白胡须怪笑:“你这条孽龙火气怪大的,
哈哈!别来无恙,没忘了从前的朋友吧?”
    “屠龙居士姜贵!”神力天王惊叫:“你……你怎么也来了?”
    “哈哈!我不能来吗?想当年,率先杀入天绝谷的几位朋友中,我屠龙居士是最先
捷足先登的一个,也是负伤最重的一个。武昌再次聚会如果我不来,岂不遗憾终生?老
天爷!没想到我晚来了几天,这里竟然变得离谱。你们在柏大空的野心驱使下,把武林
道义精神往茅坑里丢,真是人不要脸,百事可为,老天爷!你们这群家伙,怎会变得如
此鲜廉寡耻的?可怕。”
    “姜贵,原来你是来帮助冷剑的。”四海游龙咬牙说。
    “不错,这次诱蛇出穴的妙计,是我一手策划的。”屠龙居士大声说。
    “什么诱蛇出穴?”
    “那三间茅舍,是姜某的一位朋友隐居的地方,地底建有一条长长的地底水道,可
利用葫芦或竹筒,潜漂至里外的一座小池塘内。姜某想利用这处地方,由景老哥故意落
在你们的眼线控制下,算定你们会大举袭击,咱们则在你们的退路上,痛痛快快地收拾
你们。”
    “姜兄,你听我说……”
    “姜某顶天立地,不屑听你们这些狗东西胡说。”
    “你……”
    “你是龙,我是屠龙居士,你还想说什么?你简直无耻!”屠龙居士厉声说:“狗
都比你高贵一百倍。公道自在人心,你们这样做,会自食其果的。阁下,还来得及回头,
赶快带了你的人离开柏大空,离开武昌,景老哥会冲往昔的情义,放你一条生路的!”
    “你这个未入流的混蛋,在董某面前吹起牛来了。”四海游龙咬牙说:“你过来,
看你凭什么要屠我这条龙,我会让你见识见识龙是什么。”
    “姜某还不屑屠你这条龙。”屠龙居士把手中的短手钩往水里一丢:“那是景老哥
的事,他恨透了你们这些卖友求荣的混蛋,发誓要亲手痛宰你们。我如果屠了你,景老
哥岂肯和我甘休?”
    前面矮林中传出一声轻咳,冷剑缓步而出,剑插在腰带上,青袍飘飘神定气闲,一
代名家果然风度极佳,雍容中却有慑人的威严。
    屠龙居士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一声,大踏步向东面走了,消失在竹林深处。
    气氛一紧,似乎刮来一阵冷风,带来一阵森森寒气。
    也许,这是地狱之门打开时,吹出来的一阵阴风,在数的人就会感觉出阴风的存在。
    二十个人列阵,以四海游龙为中心,二十双怪眼;流露出各式各样的古怪神情。
    两丈外,冷剑背手而立,用利镞似的眼神,冷森森地注视着严加戒备的人群,不言
不动。
    那股强烈的慑人气势,像怒涛般向人群一阵阵涌出。
    “你其他的人呢?”四海游龙沉着地问。
    冷剑不理不睬,凌厉的眼神狠盯着对方。
    众人游目四顾,搜寻冷剑的同伴,但一无所见,连屠龙居士也走远了。
    “你是武林十大高手排名第一的人。”四海游龙开始除去金鞭的护套。
    冷剑依然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所以,休怪咱们倚众群殴。”
    冷剑的脸上,涌起一丝阴冷的怪笑意。
    “小心了。”四海游龙说,举手一挥:“上去四个人,替鲁老兄助威。”
    十个船夫派不上用场,只能摆样子助声势,要助威,得需要具有真才实学的高手才
能胜任。
    出来四个年近半百的汉子,一剑、一刀、一分水钩、一枝三棱刺。
    五方合围,杀气腾涌。
    冷剑丝纹不动,一直保持背手而立的冷肃神情,在五位高手的兵刃指聚下,甚至连
眉头都没理一下。
    神力天王这根降魔杵不算沉重,只有二十八斤,双手抡动力道惊人,是硬攻的霸道
重兵刃,百十斤的石头也会变成碎屑。
    降魔杵向前一伸,要发动了。
    人影一闪,再闪;剑光一现,再现。
    像飒飒秋风掠过凋林,剑气的奇异啸鸣惊心动魄。
    静如处子,动似脱免;旁观的人只看到冷剑的身影乍隐乍现,剑光急剧地明灭不定,
等看到人影在原处重现,惨剧已经告一段落。
    冷剑仍然站在原处,但不再背着手,手中剑血迹斑斑,毫无表情的冷森面孔丝毫也
没变。
    他抬起左脚,利用靴底擦掉剑上的血迹,旁若无人地缓缓动作,最后认为满意了,
这才收剑入鞘,再次背手冷然屹立。
    “砰!砰!噗噗!”
    四个人体,以分秒之差先后栽倒,每个人的心坎要害都有血洞.鲜血狂涌,行家一
看便知,心房已被剖裂,片刻便完全死亡了。
    对面站着马步已经拉开,来不及发起攻击的神力天王,惊得浑身的血液似乎已经凝
结了,张口结舌像是中魔,双手似乎负荷不了降魔杆的重量,不住发抖。
    四海游龙大骇,打一冷战倒抽凉气。
    十个船夫看清了景象,四具尸体有两具仍在抽搐.半点不假,刹那间一剑一个,好
像四个人同时被杀,谁也没看清冷剑是如何出剑的。
    “天啊!”一名船夫狂叫。发狂似的撒腿便跑,不分东西南北,本能地忘命狂奔。
    脚步声一阵急响,十个船夫全跑了。
    “你拿不动降魔杵了吗?”冷剑终于发话了,语气并不冷厉:“赶快收敛心神,吸
口气运气行功,就会很快恢复精力与信心,就可以冲上来。”
    十个人无一庸手,除了四海游龙与神力天王,名列武林十大高手之外,其他八人的
真才实学,决不比两人差多少,都是怀有出人头地的野心而来的。
    他们却连攻一招的机会都没抓住,糊糊涂涂一一中剑毙命,难怪那些只会几下花拳
绣腿的船夫,吓了个魂飞魄散。
    就算杀鸡嘛!也得费些手脚呢?而冷剑杀了四个人,似乎比杀鸡还要容易多多,谁
还敢上前挺起胸膛挨剑?
    致命一击,惊心动魄!
    两声水响,有两个年约四十出头的人扭头狂奔跳水逃命,浮出水面时,已经接近对
岸了。
    神力天王勇气全消,几乎失手坠杵。
    “景……景兄,何……何必呢……”神力天王的嗓音完全走了样:“同……同道相……
相残,有……有损你……你老兄的侠……侠誉……”
    “我景青云已经不在乎什么侠誉了。”
    “我……”
    “而且,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同道了。”
    “我……我退……退出武……武昌,退……退出江……江湖……”
    “已经晚了,姓鲁的。”
    “这……”
    “冲上来!”冷剑沉叱。
    神力天王惊恐地急退两步,脸都吓青了。
    冷剑哼了一声,徐徐拔剑。
    “快……快来助我……”神力天王狂叫,骇然后退。
    四海游龙脸色泛灰,扭头瞥了三个同伴一眼。三个同伴已脸无人色,想走却又脚下
迟疑。
    像这种斗志全消,丧了胆的人,就算有百十个,也派不上用场。
    “景……景兄,有……有话好……好说……”四海游龙绝望地叫:“毕竟咱……咱
们曾……曾是朋友……”
    “哦!朋友?是吗?”
    “咱们也……也是身……身不由己。”四海游龙摆出低姿势:“柏大空暗中积极准……
准备了好……好些年,咱们发觉时便……便脱不了身……”
    “我知道,他要做号令江湖的霸主,但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好朋友事先拍胸膛保证支
持,他敢妄动?”
    “可是……这……这毕竟是一件十分有远见,造福武林同道的……的伟大……构想……”
    “所以你甘心出卖朋友?”
    “怪我们不得,景兄,你……你是个义理分明的人,而……而且嫉恶如仇,不会答
应容……容纳黑道朋友共……共襄团结盛举……”
    “不错,我景青云义理分明,黑是黑,白是白,要我和那些杀人放火的歹徒,平起
平坐,称兄道弟,办不到!所以。你们要处心积虑,除去我才甘心,才能让你们兴风作
浪翻云覆雨,为祸武林肆虐江湖。”
    “景兄……”
    “你们千方百计谋杀我,我不能饶恕你们!”
    “我……”
    “董浩,挺起你的胸膛来,你也曾是一代侠士,必须死得像个人样。为非作歹卖友
求荣的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死,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上……”
    四海游龙突然飞跃而起,后空翻远出三丈外,跃起是作势前扑的,岂知却是以进为
退。
    只消再翻一匝。就可以入水逃命了,如龙得水,水性差劲的冷剑只能光瞪眼。
    其实,不论前空翻或后空翻,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卖弄愚笨举动,绝对没有纵跃
的速度快。
    冷剑的身影像逸电流光,破空疾射而至。
    “哎……”
    接近路的一个虬须人,突然狂叫着向侧闪避,突然失足摔倒,右肋血如泉涌,挨了
一剑,伤势相当严重。
    四海游龙身形刚落,不假思索地大吼一声,金鞭来一记玉门拒虎,要架住疾射而来
的剑虹。
    剑虹侧沉,反旋、外撇、神乎其神。
    “呃……”四海游龙嘎声叫,金鞭失手摔落。
    冷剑的剑,贯入四海游龙的左肋,深入八寸以上,内脏必定一团糟。
    “你们好走,祝你们幸运。”冷剑高叫,身形疾退,剑拔离四海游龙的身驱。
    “噢……”四海游龙厉叫,扭曲着摔倒。
    人都逃散了,神力天王已逃出十余步外。
    冷剑的叫声,是向神力天王三个人祝幸运的。
    神力天王看到前面出现女飞卫,和紫霄散仙的身影,便知道自己的幸运,已经在这
瞬间飞走了。
    搜杀的计划全部落空,反而被对方分头引蛇出洞诱杀,陈公套人心惶惶,稍有些名
气的人,都不敢冒险外出了,出去就可能回不来啦!谁敢出去送命?
    冷剑一群人想侵入陈公套也非易事,柏大空所隐藏的主力仍在。再加上青龙帮的人
全力戒备,更有一群雷霆小组的箭手形成坚强警戒网,难越雷池一步。
    暴风雨像是暂时中止了,双方形成微妙的僵持状态,你不敢出来,我不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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