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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门悄然而开,人影电射而出,剑光如电,看到剑光,剑气已经及体。
    两大汉连一声末叫出,便人头落地。
    他搜遍东院,在一间内房中,清除了四名负责看守地牢的人,而且取得了口供。知
道葛宅目下除了一些供役的男女之外,高手们皆到村南的山区中,与来自上亭镇的飞豹
张杰作殊死搏斗。
    他放了心,重回地底囚室,找到刑室的一把巨斧,砍开了囚室的巨锁,先救出牢中
的范开平与另一名中年人,再救范云深一伙可怜虫。范开平受刑并不重,只是被泡在水
牢中一天一夜,肌肤起皱变成苍灰色,短期间无法行走。
    文新并不知道范开平是谁,向范云深等众难友叫:“路障已经清除,大家打起精神,
跟我出去。
    范二爷,你叫他们快点出来,刑室中有趁手的刀枪棍棒斧头之类,你们各取一件与
他们拼了!”
    他感到奇怪,除了范云深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走出囚房。
    范云深扶起乃侄的上身,急问:“你……你是开平?”
    范开平欲哭无泪,惨然地额声道:“二叔,二……叔……”
    “我背你出去。”范云深咬牙说,立即将他背上。
    文新死盯住囚室木无表情的人,急怒叫道:“你们怎么啦?还不出来逃命?”
    范云深长叹一声,凄然地说:“他们如果逃命出去、家小岂不要遭殃?你无法劝服
他们的,他们已经麻木了。”
    “这一群愚蠢的可怜虫。你们为何不为自己的生命奋斗?你们即使不出去,同样保
不了家小。与其坐以待毙,为何不奋而求生?”文新愤然大叫。
    十余双失神的眼睛,凄然无助地注视着他。没有人移动,没有人出声说话。
    他一咬牙,无可奈何地说:“我们走吧!即使是苍天,也不助不肯自助的人。”
    他领先出室,范云深背了乃侄紧随在后。
    范开平知道葛家的地势,在乃叔背上加以指引。从侧院走偏门,总算平安地离开葛
家。
    回到范家,众人立即准备行装。范开平夫妇相见、恍如隔世,事急矣!无暇诉说悲
怆情怀,匆匆作逃生打算。
    范开平只是被水泡久了,坐在水中时间过长而致双腿行动不便,经过文新用酒推拿,
并服下一些活血药物,已可勉强行动。夫妇俩本已抱定必死之念,没有什么顾忌,甘心
情愿与文新冒险逃生。
    唯一可虑的是范西华姑娘,她不良于行,必须有人照顾,照顾的责任便落在文新和
乃父范云深身上,平时由文新背带,有警时则由范云深负责。
    凡事只要有一个有魄力的人领导,困难便可迎刃而解。
    文新办事能力极强,思虑通达有条不紊。
    他向范家老少说明。此次逃生吉凶莫卜.必须抱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方可闯
出一条生路。
    如果恶贼们追及,如非必要,不许与恶赃们交手拼命,一切依命行事,稍一大意便
可能丧命,因此必须小心在意以免误事。
    仍由范开平领先,绕出村东向北行。出村走上北行的道中,已经是四更正末之间,
距天亮还有一个更次。
    众人随身只带了一些金银细软和两件换洗衣物,文新的腰间多了一个包裹,这是他
的全部行李,他有能力带走。
    他穿的仍是青直裰,头上挽发未带巾。衣内腰际,扣了一条皮护腰,外面的腰带上,
斜插了一把连鞘长剑。背上,一条长巾背了范姑娘,领先而行无所畏惧。
    走了五六里,通过第一节栈道,左面是绝壁,上插霄汉;右面是深壑,下沉百丈。
    沿石崖打孔,插入两丈长的巨木为路面,上铺木板,外钉扶栏。
    这段栈道全长约里余,中间一段约二三十丈,加建了遮蔽风雨的楼架,极像江南的
桥阁,只是简陋些而已。
    彭珍生长在山区,走五六里本来不会有问题,可是心中惊惶恐惧,心情过度紧张,
因此疲劳得也快,已经难以支持了。
    范二婶更糟,这一辈子大概从末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且又是夜间,既恐惧恶贼们追
来。复又被四周的兽吼鸟啼所惊,早已心惊胆跳神魂出窍,发软的腿不听话拒绝支撑躯
体,如果没有老伴在旁扶持,恐怕早已躺下了。
    走在前面的文新不得不放慢脚步,知道这些人确是不支,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到了
栈道中段,他只好止步,轻叹一声道:“天快亮了,咱们休息片刻再走。”
    他迅速解下背上的范姑娘,把姑娘扶至壁根坐下,解下包裹放在一旁,锐利的眼神
不住往回路察看。
    其他的人皆瘫软在姑娘身旁。
    范云深半躺在壁根下,疲倦地问:“文贤侄,你看他们会不会追来?”
    “他们会追来的。”他泰然地答。
    “苍天庇佑!但愿他们死在飞豹手中,便不会追赶我们了。”范云深向黑暗的苍穹
喃喃祝祷。
    文新淡淡一笑,抬头仰天吸入一口气,摇头道:“天是靠不注的,冥冥中的事,谁
知道呢?不过,他们会追来的。
    飞豹虽然拥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人,但是葛天虹那恶贼的几位更高强的长辈已经赶来
相助,支持不了许久,败局已定,无法回天。”
    “那……我们不是凶多吉少……”
    “不一定,只要飞豹能支持到天亮,我们便有生路,那时,我有七成胜算。”
    “你是说……”
    “记得北面第二段栈道么?那儿距此地约有六七里,那天来时我便留意了。”
    “对,好像是飞凤栈。”
    范开平是在这一带长大的人,当然知道,道:“二叔,飞凤栈是第三段,前面一段
叫鬼愁涧栈。”
    文新点头道:“不错,是鬼愁涧栈。西面接连龙门山,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
要绕过前面拦截,最少也得三四天。东面好象是一条河……”
    “是小西河。”范开平接口。
    “好像无法飞渡。”文新颇有把握地说:“沿小西河迄北,三二十里全是悬崖绝
壁。”
    “东岸从没有人走过,听说那一带蛇虫猛兽很多。”范开平加以解释。
    文新笑道:“蛇虫猛兽阻不住武林高手,但我敢断言他们不会走那一带浪费工夫。”
    范云深有点醒悟问道:“贤侄,你想在鬼愁涧栈与他们拼。”
    “是的。告诉你,逃是下下之策,逃不掉的。这里入秦只有一条路,他们可以一直
追咱们到汉中。”
    “到剑州咱们请官府保护。”范云深咬牙说。
    文新大笑,说:“保护,如何保护?派一个人伏路,出其不意杀出,或者用暗器行
刺?即使在大庭广众之间,杀三两个人如同探囊职物,何况官府根本不可能派人护送咱
们出境呢!”
    范姑娘不住发抖,颤声道:“文大哥,我们不是绝望了吗?”
    “末到绝望之时,切不可轻言绝望。走吧!如果咱们赶不到鬼愁涧栈,我就难以兼
顾你们了!”文新泰然地说,口气充满坚强与自信。
    日上三竿,他们看到了半里外的鬼愁涧栈。
    西北面奇峰插天,山岭云雾燎绕,茫茫一片,群山俱起,望之令人目眩。
    东南面百丈深渊的对岸,也是连峰豆岫高与天齐,一片山海气魄浑雄。
    栈道长约四里左右,通过峰半腰婉蜒向东北伸展,像一条长蛇时隐时没,真是令人
咋舌,简直是出于鬼斧神工之手。
    工程之艰巨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快到了!”范开平疲倦而兴奋地叫。
    文新突然止步,迅速地解下范姑娘和包裹,急叫道:“振作起来,你们必须赶快到
达栈道,爬你们也得爬到,快!”
    “锵!”剑鸣震耳,他的长剑出鞘。
    范云深背起了爱女,拖住乃妻,发狂般向前奔。
    范开平也挽了摇摇欲倒的妻子,踉跄而行。
    这是一处陡坡,路宽仅丈余,不易两面包抄。后面百步左右,一群大汉正转过山嘴
来,势如星跳丸掷。
    文新仗剑徐退,脸色阴沉庄严,嘴角绽起一丝令人心悸的笑意,虎目中杀机怒涌。
    近了,第一名中年大汉已接近至二十步内。
    他剑尖徐升、止步叫:“咱们已放弃武连驿的产业,不要赶尽杀绝。”
    中年大汉直迫近至两丈内,举手示意十二名爪牙止步。
    一声刀啸,狭锋长刀出鞘,厉声道:“我料中了,果然是你,原来你小子是行家,
难怪受到毒打水浸,只是口鼻出血而已。”
    文新沉静地淡笑,冷冷地说:“在下已尽了练武人的本份,忍到最后不可忍,才出
手自保。已经够了,阁下。”
    “够了?咱们的人岂能白死?”
    “在下又岂能白白送命。”
    “好,太爷先毙了你。”
    “不要迫我、阁下。”他沉声说。
    “你真是范老二的管事?”
    “无可奉告。”
    “阁下真叫文新?”
    “无可奉告。”
    一声怒啸,中年大汉急冲而上.刀光一闪,“力劈华山”走中宫进招,如同电耀霆
击。
    “铮!”剑虹飞射,“嗤”一声,一无阻碍地刺入中年大汉的咽喉,快如电光一闪,
毫无对方躲闪机会。
    剑已见了血,血腥可令人发狂。
    文新一声长啸,飞越尚未倒下的尸体.冲向仍在失惊的十二名爪牙,剑花疾吐,第
二名大汉连刀也来不及撤出,心坎要害便出现一个血口。
    后面十一个人大骇,一冲错便死了两个,那是不可能的事,但竟然发生了,被震撼
得魂飞魄散,慌乱地撤兵刃自卫。
    路太窄,活动不易。一比一已经不够宽裕,二比一便只剩下直进直退的空间,硬碰
硬全无回旋余地,鼠斗于窟,力大者胜。
    文新像一头狂狮,无畏地长驱直入。手中剑以可怕的奇速进搏,快得令人目眩。
    “铮铮!铮……”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如同连珠花炮同时爆炸。
    一连串令人目眩的闪电,一鼓作气排空切入刀光人影中.剑化龙蛇人如狮扑,所经
处波开浪裂。
    “砰噗”人体可怖地摔倒、滚翻、掷跌。
    地下,一滩滩鲜血染透尘埃,触目惊心。
    “啊……”中剑者的惨号惊心动隗。
    腿快的人回头狂奔,死的恐怖令人激发生命的潜能,逃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天字下充溢着死亡的气息,死神已向这些人伸出接引之手。
    最快只能逃出十余步,便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最后一名爪牙终于中剑,惨叫着翻滚了十余丈的坡底,十二个人,无一幸免,这一
场近乎疯狂的快速搏杀,像是狂风暴雨打残花。
    他拂动着鲜血染红了的长剑,扭头叫:“还不快走?快!”
    原来,范云深一家,只逃出二三十步外,便已支持不住。同时也担心他的安危、所
以倚在两株柏树上、恐惧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到他大发神威、看到他以秋风扫落叶似的声势诛杀群鬼,血肉横飞的景象,
把他们吓僵了。
    “我们快走!”范云深惊怖地说。
    文新徐徐后退,注视着遥远处飞掠而来的三个灰袍人。
    三个灰袍人来势奇疾,像是御风飞行,袍袂飘飘,猎猎有声,背后长剑的剑穗在身
后飞舞。
    只消一看对方的身法,他便知碰上高明的劲敌了,立即植剑于地,脱去外面的直裰,
现出里面穿的藏青色劲装,和插有飞刀的皮护腰,顺手将剑鞘佩上,左手先试试飞刀是
否趁手,然后从容拨剑。
    一脚将外衣踢下山坡,仍徐徐后退,等候强敌接近。
    三个灰袍人通过尸堆,缓缓停步。
    三人互相一打眼色,开始检查尸体的致命创口。
    文新已退出百步外,仍徐徐后撤,并末回身向敌,目送前面的范家老少进入栈道。
    为首的灰袍人检查完毕,向两名同伴沉声道:“致命创口上起眉心,下迄腹部,这
人出剑似无章法,难以猜测他的剑路来历,咱们得小心了。”
    一名梳道髻发根现灰的人哼了一声说:“只要他出剑,兄弟便可看出他的师承来
历。”
    最后一人留八字胡,傲然地说:“即使他是武林一门之主,今天也难逃一死。兄弟
对付他,两位兄长负责擒捉姓范的一门老少。走!”
    三人不再以轻功追赶,快步追逐,依然快极。
    近了,三十步,二十步……
    留八字胡的人超越而前,大袍一拂,鸟爪似的枯手伸出袖口,一跃而上。
    正待伸手抓出,文新书然转身,沾血的长剑垂在脚尖前,虎目中神光闪耀,眼神像
利刃般死盯着对方的脸上,一脸肃杀,肌肉像是冻结了。
    冷静、阴沉、镇定,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更像一头正伺机扑向猎物的大
豹,浑身散发出阴冷危险的死亡气息。足以令对方毛骨悚然心头发冷。
    伸出抓人的手停住了,身形亦止。
    这位仁兄先前的傲气,被他的神色镇住了。
    另两人跟到,不由自主地同时停步。留八字胡的人见同伴到了,感到脸上无光,自
己的失态定然已被同伴发觉了,不由怒火上冲。一声怪叫,猛地虚空一抓。
    相距不足一丈,手一伸于是拉近了三尺余。一抓之下,无声无息的劲气破空而出,
显然惊怒之下,用了了歹毒的奇学。
    文新长剑一拂,厉啸骤发,像是划过一道凝结的透明冰墙,异响刺耳。
    抓来的劲道被剑气所震散,但剑势也出现阻碍的现象,双方皆较上了内家真力,谁
也未能取得优势。
    留八字胡的人脸色一变,警觉地道:“好小子,居然能击散老夫的钩魂爪绝学,显
然你不是江湖道上的无名小辈。哼!你认时咱们巴山三圣么?老夫神爪张定远。小辈,
亮出名号吧!”
    文新不言不动,摄人的眼神紧吸住对方的目光。
    神爪张定远怒极,厉声道,“小辈,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傲不理会老夫的话,
你是哑巴么?”
    他仍然不加理睬,兀立如同石人。
    神爪张定远羞怒交加,双爪同时上提,吸口气功行双臂,须袍无风自动,作势抓出。
    为首的灰袍人缓步踱出,沉声道:“老三,退!这小子的练气术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已可以气御剑了,不宜与他徒手相搏,让愚兄来收拾他。”
    声落,手一抄,长剑入手,神爪张定远无言退下,仍然愤怒末消。
    文新仍屹立原地,剑尖前指蓄劲待发,但剑身所发的龙吟已经消失,握剑的手并未
用劲。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明眼人已可看出,他御剑的劲道已可收发由心,剑未出
劲道内敛,出时便发如雷霆。
    可知他已作久斗的准备,已将这三位自称巴山三圣的人列为劲敌。
    灰袍人并未冒失地出剑进击,阴森森地道:“老夫剑圣罗化,我有话问你。”
    文新一无表情,任何人也吓不倒他。
    剑圣罗化长剑徐举,往下说:“说出你的身份名号,也许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文新恍若未闻,连眼皮也未眨动一下。
    剑圣罗化怒火渐炽,冷笑道:“年轻人狂傲不是坏事,但也得看在何时何地。快亮
出身份名号,老夫好指点你一条明路。”
    文新不为所动,不理不睐。
    剑圣无名火起,举手一挥,冷冷地道:“两位贤弟,你们两位去把范家的人擒住,
愚兄要好好教训他。”
    老二是神刀许奎,向老三神爪张定远举手示意,两面一分。想绕过文新。
    文新的创尖徐徐左右移动,剑身上龙吟又起。
    “锵……”名二老三一刀一剑,同时出鞘,已明白地表示要闯关,也表示两人皆怀
有戒心。
    剑圣抓住机会,一声冷叱,长剑招发“长虹经天”,放手抢攻。
    “铮铮铮……”文新连封三剑,回敬一招“月落星沉”,猛攻下盘。
    双方皆不敢轻视对方,因此皆预见退步,虽则交手奇快绝伦,变化万千,但谁也不
放将招式使老,一沾即退,各退了两步。
    左面的神刀许奎不得不同时后退,双方接触。所发的剑气太凌厉了,剑控制的空间
也广阔。而路又太窄,西面是百丈深渊、如果冒险冲过,难免有一方失手,可能送掉老
命。
    “他是武当弟子。”神刀许奎颇有把握地叫。
    任何门派的剑术,攻守的基本招式大同小异。不同的是各有所谓绝招,列为该门的
秘传,非绝对可靠的衣钵传人,决难获其中神髓。
    其实所谓绝招,大多数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要在交手时的千变万化瞬息之间,将对
方引诱至死境而一击成功,说来容易,把握机会却难。
    如何能成功地因势利导,吸引对方自投陷阱,是极端困难的事,因此绝招并不能保
证必定成功。
    攻出一招“灵蛇吐信”,对方有无数闪避的方式,有无数拆招化解的手法,必须迫
使或诱导对方使用某一招式化解,且用某一手法反击,方可乘机使用某一绝招加以雷霆
一击,机会稍纵即逝,谈何容易?
    但如果事先已了解对方的剑路、习惯、长处等等,即使不用绝招,也可主宰全局,
任何一招皆可制敌死命,任何一招皆可算是绝招。
    剑圣罗化。号称剑圣,必定是剑术通玄,熟知天下各门各派剑术之精髓,经验丰富
的名家。
    他自以为了解武当的八卦剑术,不由心中狂喜,认为智珠在握,制胜有望了。
    果然不错,文新开始抢攻了,正是所预期的“亢龙有悔”。
    这一招最具威力,但缺点也大,形之于外的是阳之极,阳极则阴生;内涵是盛极而
反衰。
    这一刚猛无比的狠招,志在必得,必定后继无力,暴露弱点,正好是阴生的刹那间,
予以致命的反击。
    正想用预期的“弱柳迎风”引“亢龙有悔”长驱直入,以便用“龙归沧海”反刺文
新的下盘。
    而且正在使用“弱柳迎风”,剑上发出了引力,身形疾转。
    糟了!“亢龙有悔”招发一半,文新已突然变招,身形一转,但见剑光流转如电,
反射八尺外。
    不是武当的八卦剑,也不是四明武当旁支的太极剑,更不是金台观的乾坤两仪剑。
总之,那是可怕的致命一击。甚至不像是剑术,倒像是拼命的刀法。
    引力反而吸引了剑,威力倍增,自陷死境。剑圣身形一晃,蓦地向侧一栽。
    上半个脑袋瓜齐耳被削飞,鲜血与脑浆齐流。
    文新身形稳下,剑圣的尸体恰好倒地。他一无表情,冷冰冰的向前迈步。
    神刀许奎惊得浑身发冷,脸色死灰。
    神爪张定远倒抽一口凉气,腿在发抖,持剑的手抖得厉害,魂不守舍地张目结舌、
如见鬼魅。
    文新蓦地一声长啸,身剑合一无限地冲刺而进。
    神刀许奎首当其冲。挥刀急封,“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
    神爪张定远及时冲进合击,剑发如江河决堤,急攻文新的右胁,极为霸道狂野。
    “铮!”剑鸣暴起,文新及时震开刺来的一剑,剑虹突然折向,人影快得如同鬼魅
幻形,剑气森森,闪电似的射向左方的神刀许奎。
    神刀许奎再次封招,一刀架出,却慢了一刹那,剑尖已先一刹那到达他左胸胁。他
“铮”一声架开了剑,但已入体半寸的剑尖被震偏时,扩大了创口,裂开了条大缝。
    “哎……”神刀许奎惊叫,本能地向后飞迟。
    糟了,后面三四尺是百丈深渊,飞退的距离却有八尺以上,等到发觉不对,身形已
急剧下沉。
    惊怖之下,百忙中以刀向崖壁全力插去,想利用钢刀稳住下沉的身躯。
    “啪!”刀身突然折断。
    “啊……”惨叫声摇曳,神刀许奎像一块大石,向百丈深渊疾沉而降。
    同一瞬间,文新以暴雨狂风似的狂野剑术。以泰山压顶山洪倒泻的声势,把心胆俱
裂的神爪张定远,一步步迫得向山崖下的死角退。
    双剑交击,震耳欲聋,双方的剑皆以惊人的奇速纠缠,全凭经验与本能进攻、封架、
闪避,任何花招皆用不上了。
    “铮铮铮……”每剑皆生死须臾,每一道闪光皆可致命。
    一步一死亡,生死之间仅丝毫之差。
    文新的剑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狂野地冲刺。势如长江大河。令对方除了封架之外,
毫无还手的机会,完全主宰了先机。
    他不许对方有脱出纠缠喘息的机会,疯狂的迫攻,显示出他的潜力极为惊人,压力
随时光的飞逝而逐渐增加,一步步迫使对方陷入死境。
    神爪张定远已退至壁根了,生死关头已到,脚跟受阻便知大事去矣,死中求活人急
智生,惶然叫道:“住手!我有口信传给你!”
    “铮!”清鸣震耳,剑被崩出偏门,背部已贴上崖壁,只有等死。
    文新的剑长驱直入,剑尖抵在对方的心口上、冷冰冰地说:“说吧!我在听。”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嘴角泛起令对方心悸的冷酷怪笑。
    神爪张定远不怕刀剑的枯手,抓住了抵在心口上锋利沾血的剑身,右手一松,丢掉
了剑,脸色死灰地说:“在下横行江湖半甲子,第一次看到具有如此凶猛凌厉剑术的
人。”
    “你想说废话分我的神?”他问。
    “不!废话对我毫无好处,我的神爪抵抗不了你的剑,反而受到你的克制,你随时
可以要我的命。”
    “在下正有此打算。”
    “你不想听口信?”
    文新阴阴一笑,摇头道:“我是一个江湖浪人,走遍天下没有半个朋友,不会有我
的朋友,是么?”
    “是葛少当家的口信。”
    “你要我听他的口信?”
    “是的,他……”
    “嗤”一声怪响,神爪张定远的胸口裂了一条缝,血如泉涌,原来抓剑的手五指俱
断。
    “哎……”张定远狂叫。
    “嗤!”第二条裂缝出现。
    剑光再闪,龙吟震耳。
    神爪张定远心胆俱裂,慌乱地用左手急护头面。
    “咔!”左小臂落地。
    “且慢……”张定远发狂般大叫。
    剑尖直抵咽喉,文新阴森森地说:“你居然要在下听葛天虹的口信,老兄,你看错
人了,我最讨厌不自量力的人虚声恐吓,你知道么?”神爪张定远浑身发抖,恐惧地说:
“你听……听我说,再杀我……”
    “我不听,但在下还不想杀你,有些话问你,答得好,你可以活。”
    “你……你问什么?”张定远完全屈服了。
    “十余年前,大小罗天在池州大罗山建山门,听说你巴山三圣曾投入大小罗天门下
做走狗,可有其事。”
    “冤枉!”神爪张定远亟口呼冤,叹口气又道:“想当年,大小罗天在池州建山门,
开始是警告咱们巴山三圣不可向西越界半步。
    后来,门主无量佛派人前来,要求咱们替他办了几件小事而已,咱们还不配身列大
小罗天门下呢!”
    “你知道大小罗天山庄焚毁的内情么?”
    “听说是被天人焚毁的,没有人能知道内情。”
    “目下大小罗天仍然有人住在东流县吗?”
    “没听说过。大小罗天山庄失火焚毁,那是大失面子的事,他们不会再逗留了。”
    “葛少当家肆虐武连驿,老当家的是谁?你的身份地位又如何?”
    “这……”
    “你不想活?在下成全你……”
    “不,我说……”
    “快说。”
    “老当家是资州五龙帮的老大青龙颜群,咱们巴山三圣在五年前曾经加盟,在下的
身份是五方使者,地位相当高。”
    “哦!五龙帮在江湖道上名头不小呢!但……为何跑到此地来建窟?这不是过界了
么?”
    “资州的地盘,前年岁尾与长流县火拼,被翻江鳌段豪段舵主占去了,因此只好远
到这一带三不管山区另创基业。”
    文新收了剑,冷冷一笑道:“你替我传口信,叫青龙颜群少作些孽,不要让葛天虹
公报私仇替贵帮招祸。
    再就是不要派人追来赶尽杀绝,与在下交手的人,决无侥幸可言,在下为了保全自
己,杀人是绝不会手软的。你走吧!”
    “阁下可否留下名号?”
    “不必了。”
    “这……在下如何向当家的交代。”
    “那是你的事。”
    “这……”
    “你如果不趁在下转念之前滚蛋,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离开了。”文新冷酷地说。
    神爪张定远打一冷战,握住断臂伤口狼狈而遁。
    文新把尸体拨下深渊,收剑向栈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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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勤鼠书巢 Luo Hui Jun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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