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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决斗
     
    王羲之忽然道:“我十九哥不打,这个架就由我来打吧!”
    刘曜看着王羲之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我与你相斗,岂不是自寻死路,你乃藉藉
无名之辈,胜之不武,胜之无趣。”
    王羲之哈哈笑了半晌,他这一笑虽没带任何内力,但与王绝之的笑态一般狂放,那
模样丝毫没将刘曜放在眼里。
    王羲之笑了一通后道:“你怎知你一定会胜,你与我十九哥相斗,败了无所谓,他
是四大奇人之一,名声在外,就算输了也不为丑,胜了更添你威名,是以你心无负担,
但与我斗心理却全然扭转,你胜既无趣,败更颜面全无。”
    刘曜脸色微变。
    王素之又道:“你身高九尺,却使二尺短剑,剑法必险,行险而斗,心中先稳方行,
你不知我深浅,心中又有猜疑,因此,与我相斗,你未必能胜!”
    一旁王绝之道:“刘曜,听我这族弟一番论战,你难道还想打下去么,认输算了!”
    刘曜仰天长笑,笑声中却也含着无比豪气。
    刘曜的一身武功得自管涔奇人,遍行江湖,亦是未逢对手,平日里自是自负得很,
如若不然,他绝不会向王绝之挑战。
    但其为三军主帅,自然不肯冒险,此时吃王羲之一讽,王绝之一激,那份压抑的狂
傲涌将上来,哪里还能克制得住。
    刘曜拔出五色神剑,缓缓地道:“本王这把剑杀人无数,其中上将七百,狂儒上千,
从未曾断血三日,今天倒是它未饮血的第三日,本王就用你二人的血喂喂它!”
    王绝之忽的抢口:“我这二十六弟只是想激你一激,打么,当然还是我来!”
    王羲之道:“十九哥,你……!”
    王绝之正色道:“我们此次是来救弓真,可不是让你来与他拼命的!”
    王绝之这话虽说得不客气,但实则是不愿让王羲之冒险,刘曜的功力绝不在祖逖之
下,与自己当在伯仲之间,如若由王羲之出战,只怕多半性命不保,做为族兄。他当然
不会坐视王羲之冒险。
    王羲之望着王绝之,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明白王绝之的意思,亦知道王绝之也明
白他的良苦用心。
    其实,以此时形势观之,两人之中无论由谁出战,都只能胜不能负,败则身死。
    刘曜盯着两人道:“本王给你们自己选择,究竟由谁出战!不过在决定之前,你二
人应当将刘策,刘雅交还给我!”
    王绝之伸手点了刘雅一下,刘雅只觉身子一震,立即恢复了自由。
    王羲之亦将刘策解了穴道。
    刘曜倒没有过多责怪刘雅、刘策,但他二人哪能忍受如此之辱,横过佩刀,便要自
刎。
    刘曜五色神剑一挥,只见五色彩芒一闪,刘雅、刘策两人手中之刀齐柄而断。
    那剑是如何斩出,又是如何斩断两把刀的,在场除了刘岳、王绝之、王羲之看清外,
其他无一人看得清楚。
    王羲之暗自吃惊,心道:“这一剑,我若接下,只有与之同归于尽,丝毫没有其它
法子。”侧头看看王绝之,却见王绝之面无表情。
    王羲之心道:“十九哥面不改色,单凭这份镇定功夫就比我强上三分,罢!罢!这
场争斗也只能由他出战了。”
    刘曜斩断刘雅、刘策之刀,厉声喝道:“你二人怎的如此懦弱,逞匹夫之气,做那
忘恩负义之人。”
    刘雅、刘策面对十万部曲、数十同僚和主子刘曜,被王绝之两人羞辱,心中自是羞
愧难当,情急之下欲挥刀自尽,也好寻回些颜面,不料刘曜却说他二人懦弱、忘恩负义。
    他二人跟随刘曜已有数十年,冲龄之时便和他一起冲锋陷阵,对刘曜乃是忠心一片,
刘耀给他二人如此罪名,便是死,他二人也得先澄清再说。
    只听刘曜继续道:“战场之上,兵家胜负乃寻常之事,本王尚且难免。本王以你二
人勇猛善战,以数十万将士委之,岂料你二人偶遇挫折便挥刀自尽,以自己颜面为先,
丝毫不顾肩上重任,如此心胸,岂不辜负我一片重望。如若你二人还觉无颜偷生,此时
再死,本王绝不拦阻!”
    王绝之心道:“这刘曜看似毫无心机之人,实则亦是一方枭雄,此番话,三言二语,
以退为进,不但将刘雅、刘策颜面尽数挽回,亦宠络了其它将士之心,这一手御众之术
实在使得高明。”
    刘雅、刘策此时虽依旧羞愧难当,但那寻死之意全转化为投效之心,心中自是感动
不已,只是觉得如若再寻短见,那倒真成了懦夫行径,有负刘曜推心置腹之托。
    刘曜话一说完,再也不看刘雅、刘策,而是转头向王绝之二人道:“你们由谁出战,
本王也需替两位部曲找回些颜面,若是本王也不敌,他二人落至你等之手也不算冤枉。”
    王绝之心中叹一口气道:“你虽然残暴,但却口才、心机过人,你胜固是为他二人
出口恶气,你败,他二人亦有借口,无论胜败,他二人颜面俱都找回,倒是做得完满!
如此心机,又有利剑在手,此番我倒要全力以赴才是。”
    王绝之跨前一步道:“人,我已放了,架自然由我来打,不过我并无把握对付你,
所以只愿与你以命相搏!”话音未满,一掌便推了出去。
    刘曜尚来不及答话,王绝之的掌影已近身侧,刘曜只能出剑相迎。
    王家易学神功,取意伏羲六十四卦卦象,经千百年演化洗练,已成连绵不绝之招,
是以此时王绝之绝学展开,身形飘飞,围绕刘曜旋转不已,瞬间已出了数百招,招招奇
妙,却一式重复的也没有,令人眼花潦乱,应接不暇。
    刘曜身形高大,又骑在一匹身高八尺的大宛良马之上,按理说应当手提丈二长刀才
相匹配,才能显出将军威势来,那二尺短锋着实太短了些。
    然而,就是这两尺短剑使出,却令百丈之内的所有人等尽皆打了一个寒噤,连王羲
之也不例外。
    此时正是六月正午天气,关中大旱,早已是数十日不见雨水,天气燥热异常,但在
这百丈之内,所有人都觉如置三九冰潭,有着说不出的寒意。
    王绝之和刘曜开打之时,旁观之将士官兵尚且围聚在十丈之内,此时不知不觉俱皆
退至五十丈之外,连王羲之也被二人掌风到气逼得退至十丈远近。
    而刘曜部曲仅只剩刘岳、盆句除站在三十丈远近的圈子上,其余稀稀散散,分层立
在四五十大之外。
    王绝之和刘曜的这番打斗倒检验出了刘曜部曲武功高下,一层一层分得煞是明白,
但人人都留心打斗,哪有心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王绝之此时的武功要比在清河之时又高出许多,是以刘曜虽有五色神剑在手,但丝
毫占不了上风。
    刘曜对敌经验丰富,心知王绝之此时空手对他神剑,全靠移动身法快速奇妙和真气
浑雄,虽一时占尽攻击上风,但却因耗内力过剩,必不能久,只须自己小心防范,不露
破绽,不让王绝之有机可乘即可在最后翻盘取胜。
    刘曜的短剑虽是防守,但却不是一味死守,十成之中,攻击倒也还占了三成。
    王绝之久攻之下却无计可施,只得屡屡露出破绽诱刘曜出击,而刘曜对此却视如不
见,丝毫不为所动,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出剑出招。
    王绝之无法,如若再拖下去,恐怕自己无法支撑,但身法一慢,又必被刘曜所伤,
此时如同置身虎背,不得不快。
    时间易过,转眼间,两人已拆了将近二千招,场上形式依旧未变,王绝之身法忽前
忽后,忽左忽右,围着刘曜转个不停。
    刘曜却还是如自己演练剑招一般,一招一式,自顾自地出招收招,丝毫不受王绝之
那欲迷人眼的招式所惑。
    王羲之手心有汗,心中叹道:“我尚以为我在易学神功中添加了些许变化,纵然不
能天下无敌,但也可与十九哥一较长短,但单看十九哥这番打斗,实则差得太远,看来,
易学神功还有许多我尚未弄懂、弄透之处。”
    王绝之又与刘曜拼了近千招,太阳此时已然偏西,数十万控弦军士望着两人打斗,
已近乎痴呆,方园数十里悄静无声,似乎连呼吸声也止了,只闻得王绝之偶尔和刘曜拼
上的击掌之声。
    王绝之心中叫苦不迭,对刘曜的耐久力却也大为佩服,四千余招,近乎两个时辰,
刘曜居然未露半分破绽。这份功力,江湖之中,几曾见过。
    刘曜心中对王绝之亦是惊赞不已,暗道:“这狂生倒也不凡,如此耗费真力,他却
能坚持两个时辰,看此情形他尚能继续下去,更奇的是这绵绵四千余招中竟无半招半式
重复,他心中之学却也称得上博杂浩瀚,如若我手中无此五色神剑,或他存有玉石俱粉、
雷霆一击之心,只怕我难以接住他的一招。他与石勒定下生死战约,或许真能除去石勒!”
    虽做如是想,但刘曜手下却依旧毫不放松,刘曜贵为王爷,但仍有武人之癖。
    练武之人,眼前若有武功高手与自己对敌,那是非得分个胜负才好,中途停住,宛
如一场畅饮,饮至一半却停了下来,自然是大大的不舒服,所谓杀得性起,便是指此种
情形。
    这也难怪刘曜,当年许褚战马超,一时性起,三军之前,盔甲卸个干净,便也只为
斗个过瘾。
    后有史家品评此战,言许褚无智,臂上挨了两箭是为活该。
    两军对阵,箭矢如雨,刀枪如林,若无甲盔,自是危险之事,是以,上将之甲盔,
如神兵利器,轻不离身,因此史家之评有他道理,但那史家却不知习武之人斗得性起之
时,任谁也拦阻不住。
    张飞葭萌关夜战,那亦是一夜时间也不愿等,立时分出胜负方可罢休,不然,是夜
绝无法安睡,刘曜身为武人,又哪里能免得了这番脾气。
    太阳渐已下斜,薄近西山。
    这一场拼斗从正午日中持继到酉初日落,已有三个多时辰,然而胜负还是未分。
    刘曜的五色神剑依然象一张网,不,应该说象一块布,密密地护着他的身体。
    王绝之知道此时若还不能取胜,落败的便是自己。
    败,只有一个结果——死,不只他一个人,王羲之、弓真,或许还有张逍人和穗儿。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余枯坐东堂,盼朝阳不至,遂静心观雨,雨丝漫天,犹如
天网,以指相隔而观,皆自分离,雨乃滴,非为丝……”
    王绝之忽的忆起轩辕龙写在绢帛卜的这番他未懂之语。
    轩辕龙枯坐,面对漫天淫雨,心中忧烦,写下如此词句,聊以自慰,尚能理解,可
是他却转载在绢帛之上,与武功要诀挟杂,赠与王绝之,王绝之初观之时便纳闷不已,
后来又要赶路救人,未及细思,此时面对刘曜无边剑网,似乎有所触动,思及轩辕龙之
语,宛如灵光一闪。
    最后一抹夕阳透过林梢照在数十万甲兵身上,静悄无声,时光犹若静止一般。
    忽的王绝之一声长啸,啸声中尽含无穷欢喜之意,灵光闪处,他已豁然开朗。
    王绝之出掌。
    身形合一向刘曜所织的剑布中冲去。
    王羲之忍不住惊呼出口,王绝之此举不啻自杀,只是此时尚未落败,他冒险做甚,
他那身法,自己从未见过,但知绝不是易学神功中所载。
    此时只觉奇妙,却又不知妙在何处,只是在懵懵憧憧中自己又如有所悟般。
    刘曜却不管这些,他仍是一剑削出,剑本短,转动自然绝快,剑呈五彩,向王绝之
脖胫砍去。
    忽的,刘曜仿佛觉得自己剑招缓了下来,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在感受。因为王绝之
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腕部,五色神剑居然已被王绝之夺了去。
    “刘曜!你败了!”王绝之一手持剑,一手持着刘曜的手腕厉声喝道。
    刘曜碧眼圆睁,他无法接受眼前事实,如果王绝之一开战就把自己击倒,倒也不是
什么奇事,可明明两人功力在伯仲之间,这王绝之居然能丝毫不伤冲开自己剑网,将五
色神剑抢夺在手,刚才那番感受来得更为奇怪,莫非这狂人身具妖术不成。
    这只是刘曜一人感觉,在场所有人,包括王羲之、刘岳,谁也没看清这一变化是如
何发生的,只觉王绝之狂啸一声后,身形向剑网中一撞,转眼就是这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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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虎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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