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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娴再次和范姜云面对面,是在上课外活动的时候,距离那次尴尬的周末午后已隔
了十天之久。
    这段时间,邹娴忙着和同学制作校庆所需的道具,所以难得离开教室一步。现在,
她又窝在自己的桌前,埋头将亮片、缎带及珠珠缝到啦啦队队服上。一个心不在焉,她
粗心地将针戳进自己的指缝里,痛得她将拇指放进嘴里吮乾血。
    这时,有同学叫她,“邹娴,外找。”
    “喔,谢谢。”邹娴轻应了一声,把针别在衣服上往桌面一搁,起身走出教室。
    当她发现找她的人是范姜云、小胖斗牛犬及两个陌生学姊时,脸色顿转惨白,旋身
就想躲进教室。
    “等一下,学妹,我有事要跟你说。”范姜云上前两步,握住邹娴的手将她带到一
边。
    邹娴一句话都不吭,只是盯着范姜云俏丽的脸庞。
    范姜云自信满满的粉颊泛起一抹抱歉的微笑,状似诚恳地说:“别紧张,我没有找
你麻烦的意思。事实上,我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那天我真是缺乏风度。”
    她这一招倒是邹娴始料未及的,不多想之下,邹娴也就和气地说:“没有关系。我
没有放在心上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那天晚上,我和牟允中就在电话线上把
事情谈开了。我好傻,竟然怀疑他会变心。只是牟允中非得要我来跟你道歉不可,可是
我又不知道你是哪一班的,问了好多人,拖了好几天才找到你班上。”她眸光闪耀,举
止坦然又大方,口才流利得不得了。“我承认那天自己失态,在大街上跟你争那种无谓
的飞醋,害你下不了台。可是女孩子嘛,将心比心,任谁都没办法的,对不对?”
    邹娴点点头,不善辞令地附和,“对,如果换作是我的话,也受不了的。”
    范姜云精明的眼睛在邹娴秀气的眉间溜了一下。“你真好!那么善解人意。我想牟
允中说得对,像你这样乖顺的女孩,还轮不到他追哩!”
    邹娴一听,眼神黯了一下,笨笨地问:“他这样说吗?似乎太夸张了。”
    范姜云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保证似地点点头。“一点也不。那天我在候车处,就觉
得你很有气质,浑身带着一种古典美,有股像小说里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
    不食人间烟火?她又不是妖怪、狐狸精,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过活!邹娴在心里咀嚼
范姜云的话。
    老实说,虽然她外表看来很好骗,但是还没真笨到听不出对方言不由衷的赞美。为
了不弄拧气氛,她还是僵着不自然的笑容说:“谢谢。”
    “不过,我还是憋不住想问你一句,真的……是他坚持要载你的吗?”
    邹娴很快地抬眼看了范姜云一眼。“嗯,那天几乎等不到公车。”
    “那你们为什么没马上回家呢?”
    邹娴这才明白她在对质求证。她想斥责对方不该怀疑牟允中的话,但终究还是决定
解开她的疑虑。“因为我得先到美术社买广告颜料,后来下起大雨,我们才去吃饭的。”
    “你们一起去吃饭?”范姜云的口气严肃得像是揪到一个间谍。
    显然牟允中和大部分的男生犯了同样的毛病,不爱钜细靡遗地把事情说得那么仔细。
邹娴只好又补充一句,“是我提议的。”
    范姜云的花容这才恢复一些血色。“也对,他那时肚子一定是饿扁了。吃完饭之后,
你们就去看电影了?”
    不需要范姜云问得那么清楚,邹娴主动地说:“看电影是他提议的,因为他只想耗
掉那个下午。”
    “喔,原来如此。”
    当然是如此,前因后果你早知道了,只是疑心病太重,不敢确定罢了!邹娴心里嘀
咕着。
    显然邹娴将范姜云的心态揣摩得相当成功,像范姜云这么精明能干的聪明女孩要的
当然不是一个好听顺耳的结果,而是真实性,而她又不甘心露出善妒的丑态,只能扮笑
脸找答案了。
    确定牟允中没说假话,而且邹娴不具威胁性后,范姜云这才换上了诚心的微笑。
“学妹,真谢谢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别跟他提我来问你这些事?”
    邹娴没跟范姜云解释她和牟允中住得虽近,但并不常碰面,更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
步,仅会意地说:“你只是来跟我道歉的。”
    “学妹真聪明,一点就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你在学校里遇到麻烦事的话,
记得找我哦。”说着,她身子一扭,领着那三个跟班走了。
    邹娴的情绪一下子跌进了谷底。她暗暗发誓,下次遇见牟允中时,一走得躲他远远
的。这么做的原因不为他和范姜云好,而是为了她自己。
    不过老天爷偏爱跟邹娴作对,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同样是周末午后,只不过事
发地点换在一辆公车上,除非跳车,邹娴即使想躲都没处藏。
    那天邹娴的继母童玄羚要她下课后,先去一家位在中山市场附近的鞋店买双新鞋再
回家。一如往昔,邹娴上了公车,站定不过五秒,便发起呆,对周遭所发生的事一概不
予理会。
    就因为如此,邹娴没能及时瞄到范姜云和牟允中两人也在同班车上,一直到她发现
时,对方早已注意到她了。
    他们俩坐在车尾,牟允中首先抬手跟她打招呼,示意要把位子让给她坐,但邹娴来
个置之不理。靠窗口而坐的范姜云则是睨到他的行动才侧过头探个究竟,一发现邹娴也
在同班车上时,她的表情乍然一变,然后才慢慢地对邹娴挤出一个微笑,紧接着挽住牟
允中的手臂,仰头在他耳边说些悄悄话。
    邹娴把他们两人亲密的举动看在眼底,迅速地挪开视线,她暗中庆幸自己站在车中
间,而他们坐在车尾,中间挤了七、八名站待至歪倒倒的乘客,为三人省下了招呼。
    但礼貌性的招呼就算现在不打,下了车还是得正面相对的,因为从车站到邹娴和牟
允中研住的社区起码得走上十分钟,这漫长的十分钟要怎么熬啊!
    邹娴沮丧得不得了,为了这档小事郁郁寡欢,无心去留意车上的乘客不见增多,却
还是有人硬要紧黏着她的臀部站立。等到对方伸手摸它的后腰时,邹娴才惊觉自己遇上
了公车之狼!
    她不敢声张,只能暗地用手肘撞他,但对方经验老到,一下子就闪掉了。邹娴第一
次在车上碰到这种事,心慌得不得了。
    这时,她不得不睁着一双惊吓过度的大眼,转头朝牟允中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牟允中一接收到邹娴眼里所传达的求救信号时,张望了一下情况,但视线被挡,他
根本不明白邹娴的遭遇。于是他警觉地起身,竟赫然发现有一个身着体面西装的矮男人
贴着邹娴而站,狡猾地以公事包挡在邹娴的左侧腰间,公然大施变态把戏。
    他想都不想,低沉地对不知所以然的范姜云说:“范姜,我到前面看一下。”不等
她反应,迳自挤过一排人群,往邹娴那个方向而去。
    他没有贸然行动,反而绕到邹娴和那男人的右侧,一手抓着车顶的铁环,低头确定
这色得陶陶然的家伙的确是头无耻的狼时,才沉着声问对方:“你在干什么?”
    对方闻声,愣了一下,张眼回视牟允中一眼,马上收回了手。
    但牟允中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攫住对方的贼手,朝车顶举了上去,顺便大喊一句:
“有色狼!”
    众人被他那句中气十足的大喊震醒了,纷纷转过头来探视情况。
    那人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老羞成怒地抽回自己的手,大声驳斥:
“神经病,谁是色狼了?你才是!”
    牟允中理直气壮地瞪着对方,“你被我当场逮到了,还敢强辩!”
    “你放屁!我看你这个飞仔才是色狼!”
    “咦?你这人还真是死不认帐。”
    “我没做错,干嘛要认帐!你说,我对谁不轨了?”这男人口齿清晰,讲话条理分
明,单凭外表,还真猜不出他有这样差劲的癖好。
    牟允中对女生虽然很体贴,但这时他只想到必须揪出这恶人的真面目以杜绝此现象,
无暇顾虑邹娴的感受。
    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问:“邹娴,这男的有没有欺负你?”
    所有目光顿时向她扫去,邹娴紧咬住唇,强迫自己别掉泪。
    “如果有的话,你说啊!”那男的也不屑地睨着她,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自找似的。
    邹娴迎视对方邪恶的眼神,肚子里一阵翻滚,一股酸味从胃涌上她的喉咙,羞愤的
泪水便如滚豆般夺眶而出。
    见她迟迟不发声地饮泣,牟允中也急了起来,“邹娴,你说话啊!”
    男人见状得意的说:“说不出来吧!哼,根本是子虚乌有,没这回事。”
    牟允中竖起一指,警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你敢打我吗?”对方摆出挑衅的姿态。
    “我怎会不敢!你这衣冠禽兽!”牟允中说完,拳头直直一出,让对方往后颠踬了
两步。
    惊呼声随之响起,这时才有一个中年女人附和:“对!打死他!这痞子,我注意他
好久了。”
    牟允中没有因为她这句迟来的支持而得意,反而语重心长地反问一句:“那你怎么
不早说?”
    对方愣了一下,辩道:“咦,奇了,这笨女孩都没抗议,我干嘛多管闲事啊!”
    女人话一说完,本来只是暗地饮泣的邹娴终于忍不住崩溃,哭号出声,她从牟允中
和那男人之间钻了出来,奔向车首,歇斯底里地对司机喊道:“我要下车,放我下车,
司机先生,我求求你!”
    司机被哭得泪人儿似的邹娴吓了一跳,同情地伸指扳下车门开关。不待门完全打开,
邹娴便仓皇地逃下了车。
    牟允中微愣了一下,从窗口往外看到邹娴拔腿狂奔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重
伤到她,也追下了车,边跑边吼:“邹娴,等一等,停下来!小心车子!”
    邹娴充耳不闻,一个劲地猛往下斜的坡道奔去。
    在后面追赶的牟允中眼睁睁地看她绊了一跤,书包的背带缠住了她的膝头,让她跌
坐路旁起不了身,正当此时,远处却有一辆疾飞的车迎面而来!
    连捏把冷汗的时间都不敢耽搁,他弹身一个大跨跃朝邹娴的背后扑抱了过去,环住
她的腰,往山道旁的阴沟滚了过去。
    一句凶恶的“赶着超生啊!”,外加响过十秒之久的刺耳喇叭鸣声,倏地飞过两人
的耳际。
    一脚跨在山沟、整个背部平悬在沟槽上的牟允中,花了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才从惊吓
的状态恢复到正常,死里逃生的那一幕让他忍不住喘息、呻吟,并且猛吞口水,饥饿感
突然侵袭他的肠胃,让他四肢俱疲。
    他等了半晌才挪动一下虚脱无力的身子,将平趴在他身上的邹娴扶到一边后,撑臂
起身,倚着厥类苔癣满布的山壁而坐。
    邹娴与他面对面,两人灰头上脸,四足同时放进山沟里。
    牟允中平合着眼,微带怒意的目光从眼帘间射出,不发一语地打量眼前的女孩。
    她的短发凌乱地黏在泪水乾涸的颊上,白嫩的手臂和小腿被粗糙的石粒刮得淤青渗
血,套了白袜的纤足缺了一只鞋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可直逼一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了。
    牟允中忍住脾气,拔腿起身往山道走了几步,趁没车经过时,快速捡起她失落的那
只鞋子和书包,回来蹲在她身边,将鞋子递上去。
    邹娴手一伸,接过鞋子后便紧握在手上。
    牟允中两手交握地垂在大剌剌岔开的腿间,想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下次别再这
样乱跑,很危险的。”
    邹娴没反应,一意瞪着捧在手心上的鞋子,没多久,眼泪扑簌簌地流出,垂直地坠
进鞋身里面。
    牟允中见她又哭了,无奈地垂肩呆坐在她旁边。
    好久,她才小声地开口,“我太没用了。那女人说得没错,我自己不站出来,还指
望别人能出面制止,当别人出面制止后,我又没勇气去指认对方。说来说去,一切都是
我咎由自取。”
    “你以前没碰过这种事,当然会被吓到。该怪我的,没去想到你们女生的立场,一
味地当着众人的面逼你承认这么难为情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你没做错任何事,所以该
难为情与羞愧的人绝不该是你。”
    她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帮我,不仅在车上,还有刚才发生的事。”
    “好了,有了这次经验,下次若遇上这种事,你就知道该怎么应变了。现在快把鞋
子套上吧!我们走到前面一站去搭车。”
    “你先去搭车好了,我用走的。”
    牟允中的眼睛突然睁大。“虽然只有三站,但得走上二十分钟,你的腿又受伤……
看,膝盖的皮都磨去了一大块。”他两指小心地捻起她的裙摆,审视她的伤口,严厉地
反对。“不行,你得赶快回家敷药才是。”
    邹娴一想到要搭公车,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反呕两声,她往一边趴了过去,将胃
里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牟允中大骇,四处掏着卫生纸,最后才在她书包里翻出一包,递给她应急用。“好,
你要走路,我就陪你走。反正有小路可钻,快又安全。”
    邹娴擦拭嘴角后,才提醒他一句,“可是你女朋友……”
    经她一提醒,牟允中这才想起范姜云还在那辆公车上。
    他懊恼地将额前的头发往后爬梳,不是担心她会迷路,而是唯恐她又使性子,说些
无中生有的话。
    他隐藏好自己的忧虑,向她伸出大手,“没关系,她去过我家好多次了,精得很,
要迷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来,我扶你起来,小心别让裙摆碰到伤口。”
    “喔!”邹娴犹豫了一下,小手才放进他厚实的掌心里,任他扶着重心不稳的自己
爬上坡道,等到站稳后,很快地便要抽回自己的手。而他刚好要放松力道,所以让邹娴
的动作不至于显得太仓卒。
    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约五百步后离开大道,弯进一条静谧的小径。
    这条小径旁植了好多松林,有各种喊不出名字的鸟在此处筑巢,邹娴五岁时曾经为
了追一只小鸟,误闯进林子迷了路,几乎被困两个小时,才被新搬来此地、在附近闲逛
认识环境的牟允中和他爸爸年冠宇发现。
    当然,现在她已大得不会再追着小鸟跑了,不过胆子小了很多,若没人陪着,她连
进入这片林子都不敢。她希望牟允中忘了这档事才好,因为她仍记得自己当时抖缩地靠
着牟允中大哭的糗模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没多久,他打破沉默。“啊!我记得这片林子,你小时候曾在这里迷过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嗯,好像是。”她泄了气地含糊应一声。
    牟允中兴匆匆地回忆童年往事,扬手拨开一枝挑扬而起的树枝,让她先过。
    “我们那时刚搬来没几天,爸带我四处逛逛,逛到一半时竟然听到娃娃的哭声,找
了好久才看到你抱着一个快被两柱泪水湿透的玩具熊蹲在树根边。我还没走上前,你就
朝我扑了过来,浑身打颤地紧掐住我的脖子,我差点没办法呼吸。”
    邹娴想像那滑稽的画面,也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喝,还敢偷笑!后来我爸好不容易把你抱起来,问你‘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时,你像云雀似地啾啾啾个半天,啾不出任何名堂。”
    “不是啾,我那时一定是想跟你爸说我的名字是邹娴。”
    “但没人听得懂。后来问你住哪里?你说‘住家里’。要哄你说出家里电话号码是
几号,你又一个劲她哭。天啊!若想从你嘴里套出话,比撬开蚌壳还难。”
    邹娴斜着头回眸睨了他一眼,“没那么夸张吧!”
    她的话彷佛指控他在乱掰,牟允中不客气地告诉她,“真正夸张的是你哭得惨兮兮
的模样。”
    “那后来我是怎么到家的?”
    “问不出头绪,只好先把你抱回家了。我爸那时一路上大作白日梦,说什么若真找
不到你家人,乾脆收你做养女。结果不到十分钟,他的梦就在我家大门口被你爸的出现
打破了,因为你二话不说,泪水自动关紧,挣脱我爸的手朝那个匆忙下车的男人跑了过
去。老实说,我爸那时想女儿想疯了,一看到那种天伦之乐的景象羡慕得要死,回家还
跟我妈赌了一晚的气。”
    “不会吧?”
    “就是会。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爸是重女轻男吗?我还好,回为常顺着他,所以被骂
得少,反观定中,不拘小节外加固执,吃了不知多少次皮鞭……”牟允中自然而然地对
邹娴侃侃聊起家中的情况。
    这些林林总总邹娴都耳闻过,毕竟多年邻居一场,送往迎来、交头接耳后,对彼此
总该略悉一二。但她始终耐心的聆听着,不愿也不甘心打断他的话,因为她喜欢听他温
厚的嗓音所传送的热力节奏,更欣赏他豪放不羁的洒脱仪表。
    她突然期望这林子能在瞬间被魔法施咒,冀盼两旁的树木能暂时封住朝家的那个路
口,别让他们太快返家,哪怕是多施舍给她短暂的十分钟都行。
    但现实残酷,往往不留给人讨价还价的余地,一分钟不到,他们已站在邹家的后院
了。
    牟允中等着她进去,但邹娴抱着书包不肯行动。
    他见状,不解地问:“怎么了?你没有后门的钥匙吗?”
    邹娴看了他一眼,咬唇慢吞吞地说:“请你先回家吧。我不要家人为我操心,尤其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这伤口,等我想好后,会自己进去的。”
    牟允中哑口无言好半晌,终于语带不耐地说:“如果你到晚上都想不出藉口的话,
是不是打算站在这里喂蚊子?”他板着一张脸,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走,先跟我回家,
请我妈帮你上些药,再想想怎么解释你这一身伤。”
    邹娴一听到要去他家,深怕又要去面对范姜云,她的脸蛋在捻指之间白得像张纸。
    “不行,我不要再去叨扰你家人了。”她低头翻着书包找钥匙。“我马上开门进去……”
    “然后偷偷溜进自己的房间,带伤爬上床,对不对?”
    他随口的推测让邹娴的罪恶感瞬间流露。于是,他连拖带拉地将邹娴带离原地,朝
隔壁的家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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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园,晓霜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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