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现代 : 程浅


 
    我开始到爸爸的公司担任行销经理后,没多久便听到聂咏夷和香港银行家之女陈敏
好事将近的传言。
    我的直觉反应是不相信,毕竟我曾听他信誓旦旦地说过没有再婚的意愿。可是,谁
知道呢?商场上许多传闻常作不得准,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放出假风声以达成既定策
略的需要;不过风花雪月的事,可信度倒是满高的。
    不可否认,我对聂咏夷存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所以我一直希望传言有误。突然想
起爸爸当初安排我和聂咏夷相亲时,我对爸爸抱怨他怎么忍心我给一个老男人糟蹋,现
在我的想法倒真应了爸爸的回答──毛头小子有啥好?他既成熟又稳重。
    回国后追我的人不少,我却难忘聂咏夷那一份沉稳内敛的气质,常会情不自禁地想
起他。
    几天后,聂伯伯举办寿筵,我也应邀参加了。
    会场中,最受瞩目的自然是聂咏夷和陈敏。他们很明显是连袂来参加的,害我的心
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陈敏并不特别漂亮,不过毕竟是名门淑女,穿著打扮十分入时而
得体。每位宾客对聂伯伯敬酒祝寿时,总不忘提起聂咏夷和陈敏有多么相配。
    后来,聂咏夷看到了我,便单独过来打招呼。
    “盼盼,一段日子没见了。”
    “是啊!聂大哥,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什么事?”
    我微微嘟起嘴,“我有种受骗的感觉。一个月前,你很坚决地告诉我不会再婚时,
我心里还很为你对香凝姊的深情感动。没想到才过一个月,每个人都说你要和陈敏结婚
了。”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他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这全是我爸放出来的消息。他
居然把商场上尔诈我虞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聂伯伯干嘛这么做?”这是我听过最奇怪的事了。
    “你不懂人言有多可畏,他会逼到我非娶陈敏不可。”
    是啊!回台湾后,我才发觉自己过往的生活实在太单纯了。爸爸素来是商场上的老
狐狸,偏偏喜欢上妈妈这个大剌剌的随性女子,于是生下了既不精明也不甚洒脱的我。
既然踏入了这个圈子,我一定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应战才行。我不负人,可也不能任人欺
负啊!
    “听起来很可怜。不过,陈小姐看起来不错。”我是说真心话。我向来喜欢穿衣服
有品味的人。
    他淡淡地笑开了,“她也委屈呢!她是个十足的都会女性,自然不喜欢任人摆布,
更何况我都有两个孩子了。不过非常不幸的,她父亲似乎也很中意我。”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痳!
    “希望我将来不会遭遇到相同的处境。”爸爸妈妈大概舍不得他们的宝贝独生女受
一丝丝的委屈吧?
    不知不觉地,我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着,远远拋开那些衣香鬓影、絖筹交错。
    “没人追你吗?”聂咏夷很轻声地问我。他也会对我好奇?
    “有啊。”
    “那怎么不见你携伴参加?”
    “我没喜欢上谁啊!”如果我对他说:与其跟陈敏在一起,不如追我吧!他一定会
吓坏的。想到这里就让我很沮丧。
    “放心吧,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很适合你的男人走进你的生命。”
    “那……像聂大哥这么成熟的男人,会喜欢我这种没什么风情的小女生吗?”我自
觉问得很漂亮、很自然,可是一颗心却因为他即将出口的答案而极度不安地鼓动着。
    “别妄自菲薄!男人也不一定都喜欢成熟妩媚的女人。”他投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我真想为自己欢呼,修过采访课毕竟是有些用处的。
    他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说不上来是什么类型,喜欢过的就是香凝一个了。”
    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宣告放弃了?如果他喜欢清纯小女生,或者喜欢娇艳的女人,
我都可以试着改变自己去吸引他。但他喜欢的女人居然归类为“香凝”,我见都没见过,
想学也没处学起。
    “盼盼,你也大概描述一下意中人的样子,聂大哥可以帮你留意。”
    “我?”问我这样的问题实在太残忍了。“我还小嘛!”这个回答连我自己都觉得
敷衍。
    “不小了。我认识香凝时,她才二十呢!”
    “真的?说说你的恋爱史吧!”
    “我有一回搭飞机去高雄时,她刚好坐我隔壁的位置。一见她,我就有种呼吸一窒
的感觉。我从没见过那么明艳动人的女孩子,自然就同她攀谈起来,后来我们就陷入热
恋了。”
    他的神情十分温柔,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让任何男人在提起我时有这种表情。
    “我爸妈觉得她的学历、家世都配不上我,她也不太喜欢我爸妈,认为他们势利又
虚伪。我不顾一切娶了她之后,他们处得并不是很愉快。可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
很幸福。予勤、予劲相继出世后,我真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了。”他黯然地低下头,
“谁知道她去法国探访她姊姊时,会发生意外呢?”
    我不禁掉下眼泪,拚命在脑海中勾勒那个女人该有的完美形象。
    聂咏夷说完他和于香凝的过去后,居然向服务生讨了一瓶xo,就着瓶口喝着,那一
副想把自己灌醉的模样,让我心中涨满了罪恶感。我不该为了满足自己该死的好奇心,
而去问他什么罗曼史的,平白勾起他的伤心回忆。而我从不知道男人脆弱的样子会那么
的令人心疼、令人不舍,让我很想为他做些事,只求能让他好过些。
    “喂,别再喝了!”天啊!他一下子就灌了半瓶酒,xo不能这样喝的吧?!但是我
又抢不到他手中的酒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整瓶酒被喝得涓滴不剩。
    “再帮我拿瓶酒……”
    “聂大哥,你不能再喝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看他表情有点痛苦,额头隐隐地
渗出汗珠,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我连忙拖着他往楼上走。
    “是这间吧?”我记得小时候去过聂咏夷的房间,应该是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一进房,聂咏夷便躺在床上呻吟着,我赶紧倒了杯热茶给他。不料他突然狠狠地搂
住我嚷着,“香凝,是你?我等你好久了……”
    “我……我不是。”我从没被男孩子这样抱过,那种属于男人的好闻味道紧密地将
我包围着,让我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永远永远都不会……”他呢喃着,然后居然吻住了我,
我只觉得自己快被那唇舌交缠所传递的酒气给熏醉了。他的动作霸道却不失温柔,这就
是他对待于香凝的方式吧!
    “香凝,我好爱你……”他一边低语,一边急切地褪下我的晚礼服。我确定我是清
醒的,我确定我有能力抗拒,可是,我选择了沉沦……
     
    ※               ※                 ※
     
    这就是我的初夜了。虽然全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的疼痛,整个人却是笼罩在甜蜜中。
我彷佛因为这一晚而有了改变。
    即使我知道和聂咏夷不会有结果,但还是很高兴能把第一次给了这么棒、这样出色
的男人。将来或许我会和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组织家庭,但是我知道这辈子再不会有
第二个人给我这么强烈的心动,还掺杂着一些些心痛的感觉。
    一看表,已经十点了!我赶紧拾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上。我得赶着和爸爸
一道回家呢!正要夺门而出时,我突然想到头发该不会乱了吧?
    我掉头冲回穿衣镜前检视一番,真的有点糟糕口也!我干脆把发髻解开,任头发披
散在肩膀上。摸着自己仍滚烫的脸颊,我好心情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盼盼好象变漂
亮了口也!这种被心爱的男人爱过的美丽,是任何化妆品也做不出来的哦!”
    突发奇想地,我缓步走到床前,慎重地给了聂咏夷一个晚安吻。“谢了!聂大哥。”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平和的睡容,没来由地一阵感动。我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就让他以
为自己做了一场美丽的梦吧!
    活该我这个多事的女人,必须为这个多出来的晚安吻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伴随着门把的转动声,聂伯母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我耳内。“咏夷,你在房间里吗?
怎么冷落了……”她的声音在开门见到我的一剎那消失不见。
    槽了,来不及逃离犯罪现场了!
    我赶紧镇定心神,若无其事地走向聂伯母。“聂伯母,聂大哥喝醉了,我送他回房
里来。我先下楼了,再见!”
    “等等!”聂伯母叫住我,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脸色一变。
    完了!这下耶稣基督、释迦牟尼都救不了我了。究竟是我演技太差,还是聂伯母太
过精明?
    “盼盼?”她用极复杂的眼神看我,似乎想要我自己开口解释。
    “聂大哥可能是酒喝多了……很热,就……就自己把衣服脱了。”脱得可真干净啊!
我心里暗自叫苦。
    “盼盼,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老实对聂伯母说,我不会袒护自己儿子的。”
    “没有。”我决定否认到底。奇怪,我怎么觉得聂伯母有点“幸灾乐祸”?
    “没有?!”她挑了挑眉。“那床上怎么会有血迹?”
    我……我现在是罪证确凿,人证、物证都有了,只差不是人人可以逮捕的现行犯!
    “聂伯母……”我拉着她到了房间的另一角,“聂大哥喝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求你千万别告诉他。”
    “他醉了,你没醉吧?”
    “对不起!”我忍不住哭了,“都是我不对,真的不关他的事。”
    聂伯母赶忙搂着我安慰道:“我没怪你的意思。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家咏
夷魅力大到让你把他灌醉,然后为所欲为?”
    “不是这样的。”我急忙否认,一抬头才发现聂伯母眼里满是戏谑。
    “是因为聂大哥喝醉酒,把我当成香凝姊,所以……”讲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难过。
    聂伯母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要他负责的。”
    “聂伯母,求你别告诉他。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我不觉得这种事很严重的。”
只是因为以前没有适当的人、适当的机会,才会使得我今晚之前仍是个处女。
    “盼盼!”她无奈地凝视着我。
    “聂伯母,答应我嘛!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我撒娇地摇晃着她的手臂,直
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才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下楼。
     
    ※               ※                 ※
     
    午休时间,我正准备外出吃饭时,聂咏夷未经通报就闯进了我的办公室。他的脸色
很不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我心里暗暗叫糟,我八成被聂伯母出卖了!
    我等着他先开口,到时好见招拆招,谁知他竟是一言不发。最后,还是我先沉不住
气。
    “有事吗?聂大哥。”没事才有鬼。
    “昨晚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口气十分严肃。
    我故作天真地瞪大眼睛,“没事呀!”
    “没事?你竟然说没事?我今天早上未着寸缕地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上怵目惊心
的血迹。还来不及反应时,我妈就已经在我耳边疲劳轰炸,说我欺负了你。”
    唉唉唉,我怎么会笨到相信聂伯母会帮我保密?
    “我向聂伯母解释过不关你的事的。”
    “我有被陷害的感觉。”他满怀怨怼地说着,重重坐在沙发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怀疑我和他妈妈联手设计他?我不怪他心生不平,宿
醉未醒又被逼婚当然不好受,可是他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简直侮辱我的人
格嘛!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他终于缓和了情绪,平静地说着。
    我非报仇不可!“经过?经过就是你疯狂地吻我,然后脱我的衣服……”
    “我不是说这个!”他双手按着太阳穴,好象很痛似地低吼着。“我怎么会跟你上
床?”
    “你误认为我是香凝姊了。”没办法,我还是不习惯说谎。
    “我昨晚喝醉了!”他将头埋在双膝间,痛苦地说着。
    “我知道。昨天那件事是你丧失意识下的行为,我不会要你负任何责任的。”拜托,
都快迈入二十一世纪了,就算他昨晚滴酒未沾,我也不会要他负责。
    “法官不是你。”他苦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生气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我走到窗边,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什么?你说啊!”他狠狠地瞪着我。
    “因为我想体验一下身为你心爱的女人而被你疼爱的感觉痳!”我也生气了,生他
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如果我昨晚拒绝了,今天就不必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当真是自
作孽,不可活!
    “苏盼盼,你该死!这种事情可以这么任性吗?”他咬牙切齿的咒骂,让我又惊讶、
又难过,忍不住掉下泪来。
    “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痳!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囗气。“对不起,不该对你凶的。”
    听见这句话,我立刻就破涕为笑。“以后遇到我,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哦!”
    正想邀他一起去吃午餐时,他拉住了我。“很喜欢我?”
    我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点头。
    “那……想不想嫁给我?”
    这……这算求婚吗?我不禁睁大了双眼,“你说过不再娶的。”
    “那是和你上床前说的。”
    天啊!聂咏夷竟是这么保守的男人?
    “我不信你没和香凝姊及我以外的女人上过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我是苏盼盼?”
    他别过了头,淡淡地回答,“因为只有你让我有强烈的罪恶感。”
    “你放心,这件事对我没造成什么影响。”这是实话。
    “对我却有。”他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到底嫁不嫁?”
    问题升级了口也!刚刚是问想不想嫁,现在则是要我清楚地回答“Yes”、“No”了。
    仔细想想,他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人长得好看,身材又是一级棒,眉宇间还有
一种形容不出的贵气,举止、品味也不负他豪门子弟的身分。但我苏盼盼的身家背景也
不差啊!
    “也容不得你拒绝。”他将一个锦缎小盒子递到我手中。“在我这方面,爸妈逼婚
的压力愈来愈大,我想过与其娶别人,还不如娶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定会善待两
个孩子。这对你是比较不公平,不过有了昨晚那件事,我爸八成会以此大作文章,迫使
你非嫁不可。”
    他是在分析股市行情吗?
    “当然,决定权在你。”他幽幽地撂下话。
    这时,墙上时钟的指针已指向一点,我来不及吃午餐,也没胃口吃了。勉强集中思
绪,我想到陈敏和聂咏夷的绯闻。我现在如果摇头,聂伯伯是不是会在一个星期内,让
整个上流杜会知道我和他儿子睡过?
    我又想到小时候的梦想──和爱人长相厮守,过着王子和公主般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真的爱聂咏夷,可是我不要他委曲求全地娶我。
    “我不在乎身败名裂。”
    他笑了,那是他自进我办公室以来最和善的表情。“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行情。”
    “喂,我很勇敢的,别为我担心。”我也甜甜地笑了。
    算是一笑泯恩仇吧!他收回了那个求婚戒指,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察觉了他那份释然,我更确定自己做了十分正确的选择。此时此刻,我才体会到自
己的处境有多悲惨,不是因为昨晚那件事可能带来的后遗症,而是从来没有人能这么轻
易地牵动我的悲喜、左右我的决定。
    我的心已经遗落了……
     
    ※               ※                 ※
     
    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除了上班之外,爸爸积极带我参与社交圈的各类活动,我受欢迎的程度一点也不亚
于那些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呢!
    这一日,我陪着爸爸去打高尔夫球,免不了又听到一些政经界的人不厌其烦地奉承
我。还好有爸爸替我接话,要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爸,怎么大家都那么喜欢我?刚刚秦亚东也在场,他家比我们家还有钱,可是大
家都绕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和爸爸走向第二洞的路程上,我终于隐忍不住地发
问了。
    “你惹人疼啊!”爸爸随口敷衍我一句。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赌气地扮了个鬼脸。
    “盼盼啊,怎么还像个小孩子?”爸爸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你交男朋友要格
外小心,很多人只是觊觎你的身家,而非真心爱你,即使是富家子弟也不例外。至于为
什么你会比秦亚东受欢迎,那是因为和秦亚东结下姻缘,秦老有三个儿子,不一定轮得
到秦亚东掌龙头。而且就算他是接班人,那些产业毕竟是秦家的,娘家这边顶多得了个
靠山。一日一秦家遇到什么困难,身为太太的难道毋需尽点心力向娘家求援吗?”
    爸爸叹了口气又按着说:“娶你就不同了,你是唯一的继承人,我们苏家的一切事
业都是你的嫁妆。”
    “爸!”我不依地赖在他怀里撒娇,“就算我们只是小康人家,应该还是有很多男
人想追我吧?”
    “那是你自己说的!”他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便专注地站在发球位置,一杆就上
了果岭。
    “爸,你好厉害哦!”我热情十足地欢呼着。唉,我好久没打高尔夫球了,不知道
要磨上几杆才上得了果岭。
    打完第二洞,已经是午餐时间了。都怪我早上赖床,害我们父女俩快九点才从家里
出发。
    进了俱乐部的餐厅,冷不防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回身,我不禁有些心
慌意乱。
    “盼盼,陪你爸爸来打球啊?”
    “是啊!聂伯伯自己一个人来吗?”我纯粹是礼貌性的问候,他可千万不要提议和
我们一道用餐。
    “不,我是和一些朋友来的。咏夷到美国考察了,我可不像你们父女俩有幸同享天
伦之乐。”
    “盛群,你也来啦?一起吃个饭,有件生意要向你请教。”显然老天没听到我的祈
祷,爸爸一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热络地搭着聂伯伯的肩膀,招来餐厅经理安排位子。
    好吧!退而求其次。最好他们谈的是很棘手的case,复杂到需要用整个午餐时间去
讨论。
    又教我失望了!爸爸才说完大概状况,聂伯伯就很干脆地说:“那有什么问题,我
当然是全力配合啦!”这时前餐才刚吃完呢!
    现今谈生意、谈政治,酒家和高尔夫球场是两大热门地点,在轻松的气氛下,好象
什么事情都变得很好解决。
    “盼盼,你聂伯母说你和咏夷处得不错,聂伯伯帮儿子打探一下有没有竞争对手啊?”
聂伯伯很快地把话头转移到我身上。我全然乱了阵脚,转头看了爸爸一眼,只见他怀疑
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教我更加紧张。
    我只得干笑几声,随便搪塞几句,“聂伯伯,你误会了,聂大哥不是和陈小姐走得
很近吗?”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老天,他可真会见风转舵!“倒是你,年轻貌美又在
国外读了那么多书,一定是许多适婚男性梦寐以求的对象,我们家咏夷的确配不上……”
    “盛群,你这是哪里的话!”爸爸刚得了些好处,自然容不得聂伯伯“数落”自己
的儿子。“我还常在想,要是我有个像咏夷一般人品好又能干的儿子就好了。我们家盼
盼现在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大庆,你太谦虚了。我太太和我都好喜欢盼盼呢!可惜上回咏夷向盼盼求婚就被
拒绝了。”
    完了!我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这件事我根本没对爸妈提过。
    “盼盼,这件事怎么没听你提起?”爸爸皱起了眉头,口气很不高兴。要不是有外
人在场,他大概要拍案而起了。
    “这……没什么好说的嘛!”我突然觉得好冷。
    “大庆,你也别怪盼盼,年轻人的思想是比较开放些,只是我和内人心里一直很过
意不去。”只见聂伯伯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天,爸爸可千万别往暧昧的那一
方面想啊!尽管那些暧昧都是事实。
    爸爸满脸狐疑,敷衍地笑着。精明如他,自然听得出聂伯伯话中有话,可是他也绝
对不会贸然开口问个究竟。聂伯伯真是厉害,知道他只要留下疑点,爸爸自会找我问个
明白。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吃完饭和爸爸继续上场打球时,我的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盼盼,你老实说,你聂伯伯那段话是什么意思?”爸爸是捱不到回家再审判我了。
    “哪一段话?”唉,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和他老婆会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我怎么知道?”我耸了耸肩,故作无辜。
    “你少跟我装傻!”爸爸拦住了我往前走的脚步,硬要我给他一个交代。
    这时,有个人气喘吁吁地朝我们这边跑来,是秦亚东。
    “苏伯伯、苏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下星期我朋友办了个舞会,不知道能不
能请苏小姐当我的舞伴?”他有些腼腆地问着。
    我和秦亚东虽然见过几次面,但是从来没说过话,现在他居然会想约我当舞伴,真
让我惊讶。可是为了不让爸爸对我和聂咏夷之间的关系有太多猜测,我不假思索就答应
了。
    他很开心地笑了。“那今天晚上可以请你吃顿饭,然后一起去挑衣服吗?”
    今天晚上?太好了!不过我还是征询了一下爸爸的意见,反正他绝对不会反对的。
    “好啊!干脆打完球你们一块走。不知道亚东方不方便送你回家?”爸爸对秦亚东
很和气,和刚刚质问我的样子根本判若两人。
    “我不会太晚送苏小姐回家的。”秦亚东拘谨地保证着,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亚东,你不知道我女儿的名字就想约她啊?”哎哟,爸爸真低级,人家是礼貌,
他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嘛!
    “我知道的。”他很急切地辩解着。“我是怕……怕叫名字太冒昧了。”
    “约吃饭、跳舞就不冒昧?”爸爸挑了挑眉。
    实在看不惯爸爸欺负老实人,我忍不住为他解围,“我爸爸跟你开玩笑的。你在他
面前喊苏小姐,他还要想很久才知道苏小姐是我呢!以后你叫我盼盼就好了。那我可以
直接叫你亚东吗?”
    “当然可以。”他很认真地点了好几个头,挺可爱的!
    之后,我们约了五点钟在俱乐部门口见,他才回到他朋友身边。
    “盼盼,你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爸爸专注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抹了
然于胸的冷笑。
    “人家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高兴地嘟着嘴。是的,我太低估爸爸的智商了,如
果他会被我这种小伎俩骗过,那我今天就不会和他一起在这么高级的地方打球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跟聂咏夷上床了?”啊啊啊,爸爸居然问得这么露骨!
    “才没有呢!”我不敢相信一向诚实的自己竟否认得这么快、这么理直气壮。是为
了对聂咏夷说过那一句“不在乎身败名裂”的承诺吧!
    爸爸明显地松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咏夷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就怕你在国外待
了十年,我和你妈也没在你身边看顾着,你就学了洋人开放的作风。”
    “爸,你存心调侃我!你这不是暗示我勾引聂咏夷吗?”话一说完,我的脸猛地烧
烫起来。那天晚上,的确是我那丝毫不加抗拒的态度促成了那段亲密关系。
    “我看亚东那孩子好象对你有意思。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也别急,就当交个朋友,
先认识一下对方,看看彼此适不适合。”老爸比老妈还啰唆口也!不过是有个男孩子约
我,哪来那么多话好说?
    “爸,我一点都不急。”睨了他一眼后,我才又说道:“我看是你急吧!你放心,
我一定会找个合拍的人,就像你跟妈一样。”
    “你这个孩子!”爸爸笑着白了我一眼,我们才又开开心心地继续打球。
    聂伯伯会就此放过我吗?我扪心自问,我对聂咏夷难道没有一丝丝“非分之想”吗?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去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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