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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轩走在喧嚷的街上,好奇地看着一块块五颜十色的招牌,尽管对有些名称不甚了解,
他还是兴致勃勃地体会着人界的热闹。
    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既吵闹又很愉快似的。路上的人,或两个、或三个结伴而行-
-有的说话、有的聆听;也有三、四个一块儿开口的,嘈杂得有如一水池的鸭子在叫。不管
是做什么事,他们的步调都很快,这和冥界的寂静、单调,简直是天壤之别。
    很不错的感觉啊!梵轩心里想。虽然四处都是高高的房子,一辆辆叫做车子的东西来来
往往,喇叭声此起彼落,空气也不怎么好。但是,走在路上的女孩子都穿着美丽的衣裳,经
过他身旁时会红着脸偷看他;如果他也看向她们,她们的脸就变得更红,低下或撇开头闪避
他的目光--那样子很有趣,也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梵轩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跟着其他人上天桥、过地下道,学人家红灯停、绿灯行,毫
不疲倦地浏览人界--对他而言--新奇而陌生的一切。
    天渐渐黑了。他往前走着,依然不觉得厌倦,肚子却发出咕噜的叫声。是啊!冥使也会
饿的,一样得吃东西才能填饱肚子,梵轩于是放缓脚步,开始注意哪儿有可以填饱肚子的食
物。
    他不是没想过施展法术回饭店去,但是他所在的位置是个非常热闹的地方,整条街都有
卖东西的小贩,来往的行人更是多到了拥挤的程度;一旦他在众目睽睽下突然消失无踪,恐
怕会引发一阵混乱,冷漠先前警告过他要特别小心的。
    于是,在人群中穿梭观察了好半晌,梵轩决定入境随俗,就和一般人一样,在众多的小
贩中挑选一家来解决他的晚餐问题。÷仔煎?鱿鱼羹?台南意面?彰化肉圆?臭豆腐?这么
多名称怪异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吗?梵轩边看边皱眉,无法决定该挑哪一种做他的晚餐。
    正在犹豫之际,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孩攫取了他的注意力。这女子穿着露出一小块腹部肌
肤的短上衣和牛仔裤,正坐在某摊位上专注地吃着东西。她很快地吃完一份,并要老板再给
她另一份,而桌上还有一个空的碗;从那纤细的身材还真看不出她有这么大的食量!
    然而,真正吸引梵轩注意的是她的表情。当她的长发偶尔被拨至脑后,标致的脸庞透露
出无限的满足。
    嗯,她正在吃的那东西一定很不错,梵轩这么想。能让一个小姐一碗接一碗吃个不停,
而且神情是那么满意;也许,他也该试试那看起来不怎么显眼的东西,瞧它是不是真那么好
吃。
    于是,他挤过几个人,来到那摊子前,在那女孩旁边坐下,并告诉老板:
    “我要和这位小姐相同的东西。”其实这摊子卖的是蚵仔面线,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了。
    卖面线的老板笑着点头,旁边的女子则微微偏过头,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继续
吃她的东西而不再理会他,这反倒令他感觉些许讶异。
    她似乎和人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见了他既不会脸红也没有笑容--说起来,她是今天
唯一对他不理不睬的女孩子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梵轩确实感觉受到了伤害。
    幸而那感觉并未持久,香喷喷的面线一上桌,梵轩便忘了身旁的女子转而攻击他的食
物。一开始,热腾腾又黏呼呼的东西烫着了他的舌头,接着他就聪明了点,学着那女子先把
汤匙里的面线吹凉些再往嘴里送,然后,便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了。
    啊!好吃!好吃!真是少见的美味食物!如果这儿其它东西都像这个这么棒,他一定会
尽最大的努力学得冷漠的所有技巧,以求能成为冥王手下第一追猎者;那么,这些美食就可
以与他常相左右了。
    梵轩愈想愈开心,三、两口便解决了眼前的面线,然后举手要老板再给他一碗。
    何芊芹看了那奇怪的男人一眼,站起来,挤过人群,离开了卖蚵仔面线的摊子。什么
嘛!吃东西就吃东西,边吃边笑得像个白疑一样,看得她倒足了胃口,只吃了四碗就坐不住
了。
    那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怪。外表嘛,是自以为很帅的那型,却穿著名牌服饰到夜市来吃
小摊子,还傻里傻气说什么“我要和这位小姐一样的东西”,老板卖的不就是蚵仔面线吗?
他是头壳坏去,还是怎么回事?
    她厌恶地摇摇头走人,谁知才离开摊子不过一公尺远,就听见后头传来卖面线老板的声
音。
    “哎呀!年轻人,伯伯做的是小本生意,只不过六十块零钱,你又何必硬是不给,非得
跟我过不去呢?”老板操着浓厚的外省口音说。
    听起来像是有人白吃不给钱哪!何芊芹伫足,迟疑了片刻,才旋身往回走。
    回到摊位前一瞧,哈!不是那个呆子是谁?他浑身上下的衣物加起来起码超过两万元,
居然会到夜市小摊子吃霸王餐?看来,他是真傻了!
    何芊芹参与了围观人群,站在一旁看着老板和那傻子拉拉扯扯。傻子说要把外套给老板
抵六十元,老板也许是不识货,摇头不肯,并说他有心刁难。两个人就那么僵在那儿,唯没
有肢体冲突,却有进退两难的味道。
    时间缓缓流逝,看热闹的群众逐渐散去,老板继续做他的生意,傻子又不能离开,只得
楞楞地站在一旁,看在何芊芹眼里,感觉有点可怜。
    看起来,他实在不像吃东西不给钱的小混混,说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傻少爷还可能些。这
么多看热闹的人就没一个肯伸出援手,她就当是日行一善,拿出六十元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吧!
    于是,她走向前,看都不看那傻子一眼,便由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六十元
放在摊子上。
    “伯伯,这里是六十元,你拿去,让他走吧!”
    老板闻言,一脸惊讶。
    “小姐,你要替这白吃白喝的家伙付钱啊?”
    “我只吃了面线,可没有喝你任何东西。”梵轩在旁边白疑地说。
    “没关系,小事而已。”何芊芹说,朝老板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梵轩一楞,呆了几秒才回头问老板: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说着,也不等回答,便朝那女子追去。
    对于人界的金钱交易,他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方才只知道填肚子,也没想那么多,谁
知道东西吃完了,人却走不掉;若不是这女孩挺身帮他,他这会儿可能还像个铜像似的,站
在那里忍受众人的目光呢!
    所以,他对她真有说不出的感激,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而他连声谢谢都没
有说--他可是“礼貌运动”的忠实服膺者啊!
    可是,那小姐钻过拥挤的人群,眨眼便消失了。梵轩也努力地挤,却只招来几个白眼和
怒视,和她的距离却愈来愈远。
    终于,他忍无可忍了,不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施展寻人术找那小姐去了。
     
    ※               ※                 ※
     
    梵轩出现在何芊芹面前时,着实吓了她一大跳,让向来胆大的她几乎张嘴大叫。不过终
究只是“几乎”,毕竟她打十二岁以后便很少让人给吓着,也许早已忘了尖叫是怎么样一回
事了。
    她耸起眉瞅着他。
    “你是怎么找着我的?我刚才没见你跟过来。”
    “这是我的专长,我在人群里很会钻的。”梵轩大言不惭地说,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一定得追上你,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你倒是挺行的,跑了一大段路却一点也不觉得喘。”何芊芹上下打量他,随即挥了挥
手。“算了啦!不过是六十块钱,我就当是给了路边的乞丐,算是做好事!”
    乞丐?梵轩皱眉。那不就是拿个破碗,坐在路边跟人要钱、要东西吃的人吗?他可不是
那种人啊!
    “看来,你不傻嘛!难道真是存心吃霸王餐的?”何芊芹问。
    “什么霸王餐?”梵轩没听过这名词,心想着冷漠头几回到人界来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经常出糗。
    “才说你不傻的,这会儿又有点傻了。霸王餐就是白吃白喝不给钱,就像你刚才那样。”
    梵轩闻言,颇为不悦。
    “我不是傻子,小姐,我也不是存心吃东西不给钱。”
    何芊芹再次看了看他,点头道:
    “看你这身穿着打扮--的确是不像!”
    “我只是……我只是忘了带钱。”梵轩说。
    “不是存心的就好,下回出门前记得先检查检查皮包带了没。”
    她说着,居然又往前走;梵轩楞了半晌,只得再追上去。
    “喂!先别走啊!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呢!”他边跑边喊,没两下子已经气喘如牛,对
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话好说?”何芊芹头也不回道:“是道谢的话就省省吧!替你
给了两碗面线的钱罢了,又不是什么救命大恩。”
    “你终究是帮了我,我怎么能连你的姓名都不问就让你走?小姐,拜托你走慢点,等等
我,我好把我心中的感谢之意表达给你知--”
    “不用了!”何芊芹在离他三公尺远的地方喊。
    “那怎么行!”梵轩还在追,若不是怕吓死了她,真想再使一次寻人术。
    “小事一椿,真的不用了。”
    “我应该要跟你道谢的。”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指的是诚心诚意、真正的鞠躬道谢,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芳名。”
    “我说过不用了!”
    “一定要!”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我要跟,一定要跟。”梵轩停下来喘了口气。我的撒旦!人界的女孩子体力都这么好
吗?“等等我,小姐,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道谢啊!”
    何芊芹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怒视梵轩,直到他喘着气赶上来。
    “你这个人烦不烦啊?再跟着我,我真的生气了。”她咬着牙对他说。
    梵轩听她这么说,又见她一脸的不耐,忽然有连续剧里那弃妇的心情。
    “你为什么讨厌我?”他不自觉地以电视剧里学来的委屈声音道:“我以为我的样子还
挺讨人喜欢的。”
    “你的样子是不坏,就是人傻了点,教人受不了!”何芊芹回答,接着,无可奈何地叹
气。“我没打算要你还那六十块钱,我们没机会再碰面,你就算知道了我的名字又如何?人
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我替你解围不过是举手之劳,过了今天,你就把它忘了,好吧?算我求
你!好了,别再跟着我,听见没?否则,我扁你!咦?千万别怀疑,我真的会扁你哦!而且
绝对是扁得你满地找牙!”
     
    ※               ※                 ※
     
    梵轩颇为郁闷地回到饭店,随即用心灵术联络上了冷漠。
    “我心情不好!”他对冷漠这么说。
    “心情不好?这对你可是很难得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冷漠问。
    “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适应不良。”梵轩闷闷道。
    “对什么东西适应不良?”
    “这里的人啊!他们既顽固又没礼貌,连女孩子都不例外。”
    冷漠的笑声传进梵轩脑子里。
    “你指的是饭店那个胖服务生吗?”
    “不是。”
    “不是?你在人界不就见过那么个‘女孩子’吗?”
    “我到街上四处逛过了,女孩子有如过江之鲫那么多,她们见了我全都红着脸傻笑,只
除了--”
    “哦!原来是有个例外。”冷漠又笑。“这例外想必就是那顽固又没礼貌的家伙吧?”
    “顽固的是那卖面线的老头,他不肯收下我的外套抵面钱。”梵轩嚷道。
    “也许他只是不想穿着‘阿玛尼’的外套卖面线。”
    “喂!你用不着笑得这么开心吧?人家是真的很心烦啊!”
    “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烦躁,那是我们这一行的大忌。”
    “才不是什么小事,那个女的说要扁得我满地找牙啊!那该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似
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梵轩愈说愈沈不住气了。
    “扁得你满地找牙?你被一个女人威胁了?”冷漠也颇觉讶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对人家做了什么吗?”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想道谢,结果她--”梵轩懊恼地大喊一声。“你不能过来一躺
吗?有很多事我想当面问你。”
    “问我?应该说‘请教’比较恰当吧?”
    “好,我有许多问题想当面向你请教,你能抽空回来一趟吗?冷漠前辈。”梵轩咬着牙
道。
    “没问题,马上就到!”话没说完,冷漠已经出现在饭店房间里,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
浅笑。
    梵轩只略略抬了抬头,神情明显地混合著沮丧和恼怒。
    “现在过来没关系吗?我们的逃犯小姐呢?”他问。
    “已经睡了。”冷漠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瞧你一脸郁闷,好像是挺有趣的事情
哪!来,我准备好了,全都告诉我吧!”
     
    ※               ※                 ※
     
    听完了梵轩今天的糗事,为了不在梵轩的怒视下笑出来,冷漠只得咳嗽又咳嗽。
    “为什么不使法术呢?很简单就可以解决问题,不是吗?”冷漠说着,又清了清喉咙。
没办法!一想起有个女人握拳对梵轩恶言相向就教他想笑。
    “是你要我别乱用法术的。”梵轩嚷着:“而且当时四周都是人,你要我使什么法术?
化身?消失?还是乾脆变出一叠钞票来给那卖面线的老伯!”
    “用不着变一叠钞票,但可以在口袋弄出一些铜板来嘛!”冷漠皱眉。“法术不是不能
用,我只是要你使用时小心点,别引起骚动。”
    “那时候骚动已经造成了啊!周围都是人,数十双眼睛死盯着我,我还能有什么搞头?”
    “你应该冷静点。”
    “我够冷静了,所以才提议用外套抵吃面线的钱;我大可指着那老头的额头,让他‘以
为’我有权利在他的摊子吃一辈子免费面线。”
    “哦?生气了?”冷漠扯高嘴角。“你生气是因为那老头不识货,还是自己不长进,让
一位小姐给救了?”
    “我是那么没风度的人吗?我甚至还追上前去,想跟她道谢呢!是她--她那是什么态
度啊!”梵轩激动地比手划脚。“人界不是常说什么‘礼多人不怪’吗?人不怪才怪了呢!
你没瞧见她那不耐烦的样子,好像我是个死缠着女人的无聊男子。我梵轩会是那种人吗?通
常只有女人缠着我,我绝不会--”
    “冷静点,兄弟,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激动过。”
    “冷静?如果你被个女人威胁说要扁得你--”梵轩停下来看向冷漠。“对了!那是什
么意思?她说会扁得我满地找牙……”
    “意思是她会打掉你一口的白牙。”冷漠低头微笑。“看来,你那副讨好的脸孔在人界
没那么好用了。”
    “好用得很,我经过的地方净是些红着脸傻笑的女孩子。”
    “只有说要海扁你的那个例外?”
    “她是个没礼貌的怪人。”梵轩闷声道。
    “你不能因为人家不对你傻笑、流口水,就说她不懂礼貌。”冷漠故意说,心里颇想见
见这女孩。有个性!他很欣赏。
    “我才没这么小心眼。”梵轩辩称,接着,烦躁地扯扯头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子?明明长得那么清秀漂亮--”
    “人不可貌相,你没听过吗?”冷漠拍拍他的肩。“何必为了这种事情闷闷不乐?这不
像你啊!”
    “我也想忘了这回事,但莫名其妙地就是会想起她不耐烦的表情。”梵轩倏地转头面对
冷漠。“你看我,看仔细点,是不是我到人界以后,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了?”
    冷漠终于哈哈大笑,好半晌才停下来。
    “你当然俊美依旧。”他保证,却猛地咳嗽不已,惹来梵轩一个白眼和喃喃的抱怨。
    “你到人界后倒是没那么冷漠了;在冥界,我从不知道你这么爱笑。”
    “也许是冥界没那么多惹我发笑的事物。”冷漠终于恢复他一贯的模样,冷淡而自制。
“不是有事向我请教吗?可以说了。”
    “是有关人界的一些琐事。我知道一时要你说,你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不如你告诉我该
参考什么书籍,我自己从冥界的图书馆找资料来研究--”梵轩忽然皱起眉。“喂!你那是
什么表情?我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
    “我要走了。”冷漠说着站起来。
    “等一下--”梵轩拉住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下回再谈,我们的目标物出事了。”
    “逃犯小姐?”梵轩讶异地松开手。
    冷漠点头。
    “她会出什么事?两个要她出事的人全在这儿了。”
    “很难说,别忘了那封信。”
    “你是说还有其他人在找她?”
    “也许。”
    “我也一起去。”梵轩道。
    “不,你留在这里。”
    “可是--”
    “我只是‘感觉’她出事了,尚未确定;如果真有什么大事,我会发出讯号要你跟我会
合。”
    梵轩虽不甚满意,却也只有点头。
    “那么,你自个儿小心,有事别忘了喊我。”
    冷漠点头,眨眼间,人已消失无踪。
     
    ※               ※                 ※
     
    冷漠直接在丁秋柔的房间里出现,自然地省略了敲门那一步骤。他大步走向床铺,并抓
开被子;床是空的,但伸手去触摸,尚留着些许余温。然后,他用目光搜索整个房间,发觉
里头空无一人,而且房门是开着的。
    他立即将身形移转至院子。然而,外头也一样寂静,只有大狗诺比在狗屋里抬起头朝他
呜咽几声,除此,他感觉不出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她似乎并未离开屋子,因为外头没有丝毫她的味道。才这么想著,他就听
见屋里有细微的声响--非常细微,如果他不是冷漠,也许根本不会听见。
    为了怕被人瞧见,冷漠选择快跑进屋。他极目搜寻,很快便发现坐在楼梯下层的丁秋柔。
    “在这儿睡比床上舒服吗?”他低声问,并朝她走去。到了她面前,才发觉她表情痛
楚,且泪痕满面。
    冷漠觉得心一阵抽痛。他蹲下来,并急切地询问她器泣的原因。
    “出了什么事?有人闯进来伤害了你吗?”她啜泣不答,冷漠几乎要疯了。“拜托你别
只是哭,告诉我是谁闯进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丁秋柔溢出一声呻吟,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
    “没有……没有谁闯进来,是我想喝水,楼梯口的灯泡坏了还没换……很暗……我的眼
睛又不好--”她哽咽着道:“我从楼梯上跌下来了,膝盖破皮、额头也肿了一个包,最疼
的是我的脚……”
    “等等--”冷漠举手制止她。“你说什么?没出什么事,是你自己摔下楼了?”
    “什么叫做没出什么事?”丁秋柔喊,随即又压低声音。“我差点摔死了,还不算大事
吗?你这个人心肝真黑啊!亏你还是我爸找来的保镳,我摔下楼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说
着,又轻声哀鸣起来。
    冷漠叹口气,先发出讯息告诉梵轩没事了,然后着手检视她的伤势。
    “你就这么傻傻地坐在这里吗?为什么不大声喊?有佣人和你母亲在,不是吗?”他
问,手很快地由膝盖移至脚踝,引发她一阵蹙眉及闷哼。
    “真的肿起来了,很痛吗?”
    “站都不能站了,怎么会不痛?”
    “早点喊人来就可以早点处理,也许就不会肿这么大了。”
    “我不想吵醒妈妈,她最会大惊小怪了。到最后,一定会惊动救护车,从以前就一直是
这个样子。”丁秋柔看着他的手轻揉她的脚踝,喃喃地说着:“我想自己慢慢走回房间,可
是脚很痛--”
    冷漠在确定她只是扭伤了脚踝后,一把将她抱起,引发丁秋柔一声惊呼。
    “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好让你在这里坐到天亮吗?”冷漠轻松地抱着她往楼上走。“能不能请你自己小心一
点?我虽然是被聘来保护你的,终究是没办法时时跟着你,你连走路都会跌倒,恐怕用不着
等歹徒来绑票,你这条小命已经丢了!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派不上场啊!”
    “我可从来没见你施展过什么本事。”丁秋柔喃喃自语,人却在他怀里扭动著,试图寻
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安心地窝在那儿。
    她全然信任的举动,冷漠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搂紧她,表情在黑暗中变得柔和。她不
像!真的不像撒旦王要找的人;一个逃犯怎么可能如此地依赖一位冥界搜捕使?这其中一定
有某些问题,某些他和撒旦王都遗漏了的问题,不找出来的话,这椿任务便无法了结。
    将她抱回房间,让她倚着床头坐好,冷漠又回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你别动,我去拿药箱来。”他对她说。
    “别吵醒了我妈。”
    “我动作很轻巧的,不像某人。”
    “那就好。”也许是倦了或伤口疼,丁秋柔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的嘲讽。“还有,我还
没喝着水--”
    冷漠点点头。
    “我会顺道替你倒水上来。”他说完走出房间,在楼梯口停了下来,抬头瞧了瞧坏了的
壁灯;然后,他一弹指,待灯泡闪啊闪地恢复了光亮,才举步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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