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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遗漏)“父亲——”宋观浪站起来,但宋能远严厉的一眼却令他什么话也说不
出来。
    “我在问她话,你来插什么嘴?难不成这女孩是聋子还是哑巴,没办法开口说话?”
    “爸,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不要吓坏了客人。”宋观浪说,得到的响应是碰的
一声巨响。
    宋能远一掌打在桌上,连惯于面对父亲坏脾气的宋观浪都吓了一跳,反倒是苏弄影
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的,好象一点都没有受到影飨,“问你是吧?”宋能远铁青着脸点
点头,“好,那么你倒说说看,那篇报导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少名门高官家的千金你不
要,拒绝了一门又一门的亲事,我当你是忙于事业,不想这么早成家,结果呢?原来你
在外头早有了女人,这倒也无所谓,但至少该知会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声吧?以我们宋家
的家世声望,是不可能让你随便娶个女人进门的,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爸爸,请听我说——”
    “我正在听,你这就给我说清楚。报上说你和这女的正在交往,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宋观浪看了看苏弄影,只见她耸耸肩不表示任何意见。
    “你快说啊,报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面对父亲的一再逼问,宋观浪深吸了口气正要回答,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进来
的竟是令在场三人都深感错愕的人物。
    “阿涛?”宋能远和宋观浪异口同声喊着。
    闯进书房的宋观涛虽然也一样惊愕,原因却是因为看见坐在椅子上检视自己指甲的
苏弄影。
    “你——”
    “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宋观浪抢先了一步问,把宋观涛看见苏弄影的疑惑暂时
打住,并以眼神示意他在言语上多加小心。
    虽然觉得纳闷,大哥的意思宋观涛多少抓住了那么点。他不再看着苏弄影,转而给
宋观浪一个大大的微笑及拥抱。“好久不见了,大哥,你还好吧?”他打着招呼,并轻
拍大哥的背。
    宋观浪藉此机会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听清楚了,你和弄影并不相识;还有,父亲找了征信社查你的消息,快阻止他。”
    事情发展真是急转直下,苏弄影眼前忽然就演起一出父子团圆的伦理悲喜剧。
    “你这孩子真是的,出了家门几个月,当真连通电话都不打回家。”看见次子出现
在眼前,宋能远的神情、语气全都换了个样。
    苏弄影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由在心里啧喷称奇。
    “当初说好的不是吗?爸,这一年里我是绝对自由的,想做什么、想到什么地方去
都由我。”
    儿子话气里带着些许责备,宋能远于是陪着笑脸说:
    “是啊,是这样没错,但偶尔也该打个电话回家,让爸爸知道你。”
    “那么为什么找征信社调查我?”
    宋观涛开口打断父亲的话,说出的话还令宋能远双眼大睁、嘴巴微开。
    “这……阿涛,你听爸爸说——”
    宋能远开口想解释,宋观涛则微怒地转过头去。那冷酷的模样是苏弄影在学校所不
留见过的,令她颇觉惊讶。
    “一年的期限未到,爸爸不仅破坏了协议,居然还找了征信社,我又不是什么逃犯。”
    “不是这样的,阿涛,其实是因为……”
    “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爸爸破坏协议在先,今后我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再为
那协议而左右为难。”
    “等等,阿涛。”宋能远脸色大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我不继承爸爸的公司,和小苹的婚事也就此取消。”宋观涛吶的拋出一颗炸弹。
    宋能远条地站起来,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这……这怎么行?阿涛,找征信社是爸爸不对,但那是有原因的,我可以
解释,继承公司的事以后再谈也无所谓,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你知道吗?绝对不可以。”
    “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已经决定了。”
    “别任性了,阿涛,征信社的事爸爸可以道歉,你和小苹的婚事早已成定局,订婚
时还邀请了那么多亲朋好友,你忽然间说不结婚了,不仅爸爸没办法跟亲戚解释,你高
伯伯那边才是最严重的,小苹是他宠爱的独生女,你高伯伯绝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如
果你执意要取消婚约,他和爸爸的交情将璗然无存,咱们公司未来的前景也会因为失去
这个有力的盟友而大受影响,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啊。”
    “如果爸爸担心的是公司前途,把公司交给大哥就行了。”宋观涛看了看宋观浪,
“大哥为了公司尽心尽力,付出的时间和精神是谁都比不上的,日后就算公司遇上什么
困难,有大哥在的话一定能解决,任何危机都能安然度过。”
    “你在胡说什么?”这番话显然激怒了宋能远,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忿怒而尖锐,
“公司是你的,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当然你大哥也会在一旁辅助你——”
    “够了。”宋观涛又一次打断父亲的话,脸上神情复杂,“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
什么吗?就是你对我那明显而变态的偏爱。”
    “阿涛。”
    一直未开口的宋观浪欲上前劝说,却被宋观涛以手势制止。
    “我和大哥都是你亲生的儿子,只因为我的生母较得你宠爱,你就把全部的父爱都
给了我,对大哥则是一丝一毫都吝于给予。”
    “没有这回事。”宋能远否认。
    “有没有这回事,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宋观涛以无惧的话气道:“从我懂事
以来就有这种感觉,明明大哥比我更努力、更认真,各方面成绩都比我优秀,但得到夸
奖或礼物的却往往是我,我再怎么调皮捣蛋也不会受罚,大哥什么都没有做,却总是挨
骂,甚至挨打。同样是你的儿子,身上都流有你的血液,为什么你把一个儿子当宝,另
一个则视同外人漠不关心。”
    宋观浪过去挡在弟弟和父亲之间,“好了,阿涛,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你不应该
用这语气对爸爸说话。”
    宋观涛看着哥哥,露出了略带苦涩的笑容。
    “你看见了没有?爸爸,尽管你这个做父亲的待他是如此不公,大哥却从来不埋怨,
依旧尊敬你、孝顺你,把你的话当圣旨一般执行,就拿对我来说,即使我这个异母弟弟
独占了父亲的爱,夺走了他所该拥有的一切,他始终善尽为人兄长的责任关爱我、照顾
我,不嫉妒也不计较,不管我捅了什么纰漏、惹了什么麻烦,为我善后的永远是他。”
    面对这全然陌生的弟弟,听他说了一长串的话,宋观浪的错愕可想而知,然而对于
阿涛的话他也不是毫无所觉,那些埋在心底的话,那种极度疼痛却已逐渐习惯的情感,
他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人懂,却在今天听见弟弟亲口说了出来。他觉得眼眶发热。“请你
好好想一想,爸爸。人生在世并非只为了追求名利,在这几十年的短暂时间里,我们还
有更需要珍惜的东西,如果你不能领悟到这一点,最后你将会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那
是非常可悲的。”
    无视于父亲忿怒惊骇的表情,宋观涛说完话后径自转向宋观浪。
    “我实在等不及,所以就先说了。”他微笑道:“你喜欢小苹。对公司更是情感深
厚,而这两者父亲吝于给你,硬要推到我身上,我在等,等你开口说话,但你惯于接受
父亲的安排,只是笑着对我说恭喜,这一年的协议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我利用这一
年让自己更成长,也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内能认清你所想要的,并且大声说出来。”他说
着再次拥抱宋观浪,并在他耳朵旁低声道:
    “谢谢你告诉我征信社的事,让我能借题发挥,漂亮地解决和小苹的婚事。”
    虽是如此,宋观涛脸上却无笑意,只不过他大哥看不见他的表情。
    “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宋观浪也以焦虑的语气在他耳边说。
    “小苹和公司就交给你了,大哥,要应付爸爸的怒气肯定下容易,不过我是他的次
子嘛,只得辛苦你了。”
    “喂,你——”
    “对了,我下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弄影的,但你既然带她来了,就要让她安然无事、
全身而退喔。”
    宋观涛一结束和哥哥的拥抱,表情就变冷了,只对宋能远说了句“我走了”便转头
离去。对父亲急切的呼唤完全置之不理,倒是在经过苏弄影身旁时对她眨了眨眼。
    扔炸弹的人溜得快,苦的却是留下来的冤死鬼,眼见宋能远的脸逐渐发言,一个不
好就有脑溢血的可能。
    苏弄影有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或许无法轻松离开这里。
    书房里寂静无声,宋观浪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苏弄影,很清楚要打破这一室的沉默唯
有靠他自己。
    没想到他才开口说了“父亲”两个字,一本精装书便朝着他飞过来;幸亏他适时闪
避,厚厚的书碰的一声打在墙上,然后掉落在地,就在距离苏弄影不远的地方,令她又
耸起了眉。
    宋观浪直立不动,他无法相信父亲会拿书砸他,即便平日再怎么严厉,他成年后父
亲就不留再对他动粗。
    “是你对不对?”对自己的举动毫无悔意,宋能远铁青着脸指着宋观浪,“你在阿
涛面前说了什么?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话?”
    “我什么也没有跟阿涛说。”
    “说谎!”宋能远又拍桌子。“你表面上装出一副不贪不求的样子,其实是怀恨在
心吧?所以你就使了些伎俩,挑拨我和阿涛的感情,并说服单纯的阿涛取消婚约、放弃
公司,是不是?亏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他气得指
尖和声音都在发抖。
    “爸,我没有,小苹和公司都是阿涛的,我不会要,阿涛那边我会劝他——”
    “用不着再惺惺作态,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
    “爸!”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宋观浪没有动!气愤至极的宋能远竟过来拉他,开了书房的门试图将他推出去。
    “您冷静点,爸爸,我会找阿涛好好谈一谈。一定会让他来向您道歉。”
    “用不着!谁知道你会和他谈些什么,说不定到时候他连这个父亲都不认了!”
    “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宋观浪抓着父亲的手恳求道:“别这么激动,爸爸,小心
身体……”
    “你是恨不得我早点死吧?”宋能远又开始推他,“出去,你马上给我出去,我不
想再看见你!”
    宋观浪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阿涛把这一团乱扔给他,造成父亲对他误会如此
之深。他如果无法平息父亲的怒气,往后或许再也踏进这个家门了。
    基于种种原因,宋观浪还是希望和父亲平心静气谈一谈,但正在气头上的宋能远根
本就不给他机会。他奋力要将宋观浪推出书房,却力有不逮,试了几次无法得逞,恼羞
成怒的他狠狠瞪着自己的儿子,然后扬起了手就要打他。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观看的苏弄影伸手拉了宋观浪一把,并起身挡在他们父子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这老头虽然
是老了,手劲还真不小,一巴掌打得她头都昏了,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
    发现自己打错了人,宋能远愣了愣,但那仅是数秒钟的时间,气愤的情绪随即便又
主导了他。
    “把她带走,你们马上给我离开这个屋子!”宋能远怒气不减,丢下这句话后径自
走出了书房。
    父亲离开后,宋观浪才从错愕中恢复过来,他扶着苏弄影坐下,手足无措,不知道
该做什么,只见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他轻触她脸颊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苏弄影睁开眼睛,看见宋观浪一脸担忧跪在那儿,她扯了扯嘴角说:
    “我没昏过去,只是疼得不想张开眼睛。”
    “你……你好傻,为什么……”
    “我的确是要拉开你,但可没想过要替你挨打。”
    “我还说要保护你,结果……”看着她脸颊上红色的印子,宋观浪实不知道该如何
表达歉意,“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弄影摇摇头,随即因为疼痛而皱了皱眉。
    “你爸爸是暴力主义者?”她道。
    “呃……不算是吧,我长大后他就几乎不曾动手打过我了。”宋观浪一直注意着她
的情况,“不要紧吧?你的脸色这么差,我看我还是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因为挨了个耳光而送进医院,只怕明天的报纸又会出现我的名字和大头照。”
    苏弄影抓着他的手试图站起来。“你想留下来也可以,我可要先走了。你父亲不怎
么欢迎我,等会说不定会拿扫帚来赶。”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走?”宋观浪一把就将她抱起来,苏弄影吓了一
跳。
    “用不着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她蹙眉低喊。
    “很疼吧?”宋观浪抱着她走出书房。“我父亲打了二、三十年的高尔夫球,这一
巴掌力道肯定不小。”
    “力道大小我无从比较,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挨耳光。”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感觉舒服了些。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宋观浪叹息。“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对女孩子动手,
父亲他——”
    “他要打的是你。”
    宋观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那就让他打,我情愿这一巴掌是打在我脸上。”他说。
    然后,在走出宋宅到坐进车里这段时间宋观浪都没有再开口。
    苏弄影看了看他,露出浅浅的笑。
    “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她说。
    正要发动引擎的宋观浪停下动作转头看她。
    “我一看见你脸上的掌印就——”他沮丧地将头贴向方向盘。
    “怎么了?这么心疼我吗?”
    宋观浪倏地抬头,因为被说中心事而红了脸。
    苏弄影低头微笑,半晌后对他说:
    “你果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宋观浪诧异地看着她,然后红着脸摇摇头。
    “没想到现在还有你这种人。”苏弄影轻叹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要成为弟弟
的妻子了,你不仅笑着对人家说恭喜,居然还帮着她来找我这个情敌谈判。你想过没有?
如果阿涛选择了我,并且和那女孩解除婚约,这不就是你赢取她芳心的大好机会吗?”
    “但是小苹喜欢的是阿涛,她很爱他,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感情定可以培养的嘛,以你的温柔体贴,很快就能掳获她的心,刚才你也听见了,
你弟弟坚决表示要解除婚约,他看起来很认真,你也就用不着再退让了,勇敢点去追她
啊,胜算很大的。”鼓励他去追女孩子让苏弄影莫名地觉得有点不舒服,最后她将之归
因于挨了那一巴掌的后遗症。“我很少这么对人晓以大义,你可别辜负我一番好意。”
    “不,我不能要小苹。就算阿涛真和她取消了婚约,我也不会去追求她。”
    “为什么?这可不是玩孔融让梨那一套把戏的时候。”
    宋观浪默默不语,苏弄影却因为自己都不确定的原因而无法对他置之不理,像他这
样的人,她不理他的话就没有人在乎他了。
    “你啊,能不能偶尔也替自己想想呢?把其它人都忘了,想想你要的是什么。”
    她说。“可以吗?”宋观浪转头凝视着她,双眼闪着谜样的光,“真的可以不顾虑
别人,只想着我自己吗?”
    “当然。”苏弄影点头。
    “那么我要你。”宋观浪不敢看她,那样子简直就像在对方向盘说话,“如果可以
忘了阿涛、忘了其它的人,我想要你,我真的好想要你。”他痛苦地说。
    不管是谁,忽然听见这样的话都会吃惊的,即使是苏弄影也无法例外。
    “我?”她愣了好一会儿,心跳有如打鼓,“不是小苹吗?”
    “我也以为自己喜欢小苹,但是在见了你之后……”
    “对一个人的感情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改变的?你不要开玩笑了。”
    “是真的。”宋观浪焦急地转头,但一面对她就会脸红不知所措,只得继续对着方
向盘说:“如果你不是阿涛的女朋友,我一定要你,不管怎么样都要得到你。”
    “什么得到我?好……好暧昧的说法。”
    “想要就是想要。”
    苏弄影闻言蹙眉,脸还在发热。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任性的话。”她嘀咕着。
    “是你要我说的,反正只是说说。”宋观浪闷着声音说道。
    “咦?”
    “不说出来的话很辛苦,说出来也许就可以死心了。”宋观浪的手在方向盘上握紧。
“你很开心吧?听阿涛说要解除婚约。”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苏弄影回答。
    “是吗?”宋观浪苦苦地笑了。“看来你对阿涛很有信心,知道他一定会选择你。”
    “他勇敢面对你父亲,大声说出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
    “嗯,阿涛会说出那番话,老实说我也很讶异。”
    “你们兄弟情深,因为你对他好,所以他也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她转头看他。
“你说不想继承公司,这是真话吗?”
    宋观浪想了想,点点头。
    “我想要的是父亲的认同,一直以来都是。能不能留在公司,或是以什么职称留在
公司,对我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为什么你父亲无法肯定你的努力?事情真像阿涛所说的那样吗?你父亲无限度地
溺爱他,对你却异常严厉。”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溺爱不是教育孩子的正确方式,严厉也未必就不好。就因为
父亲的严厉,我在各方面都学了不少,我自己并不觉得有多委屈。”
    “心里多少还是不好受吧?对你而言,父亲慈爱的微笑或赞美就像是天上的星辰,
可望而不可及。”
    “再怎么不好受,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宋观浪发动引擎。“真的不用看医生吗?”
他问。
    “我很确定。”
    “那你想上哪儿去?”宋观浪问,问了之后随即又转头对她说,“你想回学校了吗?
时间还早,我们……我们可以先去吃点东西,我早餐、中餐都没有吃,肚子很饿,一个
人吃饭又很闷。如果你不赶时间,不如就陪我去吃一点”“那就走吧,我也饿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答应,宋观浪又愣了愣。
    然后车子在市区行驶,因为苏弄影说吃什么都好,宋观浪便选择了一家僻静的西餐
厅。
    进入餐厅后他们找了角落安静的位子。苏弄影点了果汁及意大利面,宋观浪则点了
杯咖啡。
    “你不是说肚子饿?光喝咖啡不吃东西行吗?”
    苏弄影看着他,宋观浪又脸红了。
    “啊,意大利肉酱面不错,我也来一份……啊不,麻烦给我两人份的,谢谢。”
    他说着,将菜单还给服务生,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你好象很紧张,是
因为我的关系吗?懊!”苏弄影以手撑着头,因为碰触到疼痛的脸颊而皱眉呻吟。
    “怎么了?”宋观浪身子前倾,伸手欲碰触她的脸,人在半途收了回来,“还很疼
吗?对了,我叫服务生要些冰块来冰敷好不仔?多少可以减轻疼痛。”
    苏弄影摇头。
    “不小心碰到,有些刺痛而已。”
    “但脸上的红色印子愈来愈明显”“是吗?”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服务生一定
很好奇我脸上的印子是怎么来的,这会儿八成正在厨房里七嘴八舌地讨论呢。”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笑的时候反倒不怎么疼了。”苏弄影喝了口水:“我不要紧,担心你自己吧。今
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是打算回你父亲的公司吗?”她问。
    思索了会,宋观浪点头。
    “我想我父亲只是一时气愤,等他情绪稳定后情况应该会好些,当然,问题的根本
还是在阿涛,我得找个时间先跟他谈一谈。”
    “是吗?”苏弄影也在思索了片刻后点点头,“你们的确是该好好谈一谈,不过……
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直觉,或许猜错了也说不定,但如果你们两兄弟真有心要谈,彼
此最好能绝对地坦诚。你听见了吗?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那么事情也许能简单化,说
不还能圆满解决。”
    “这是什么意思?”宋观浪不解,“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我说过了是第六感,只可意会啊。”这时候服务生送上一大一小两盘意大利肉酱
面,苏弄影拿起桌上的叉子说道:“很好吃的样子,我们开动吧。”
    由于肚子真的饿了,食物又烹调得非常美味,两人安静地用餐;不到二十分钟已将
面条一扫而空,开始喝起饮料,而随着杯中液体的减少,宋观浪又苦恼了。还不想让她
走,即使只是这么面对面坐着,也希望她能多待一会儿,但是吃过了东西,该说的事情
似乎也都说了,还有什么理由留她?再说她毕竟属于阿涛,就算能留她再久也没有用吧?
    想到这儿,他觉得颇为沮丧,还有种深沉的无奈感。
    “这……也许我该向你道歉。”
    “你“总是”在向我道歉。”苏弄影拿起冰凉的果汁敷在脸颊上,然后舒服地轻叹
了一声。
    “呃……你知道我必须和阿涛谈一谈,明明知道会伤害你,我还是得劝他回头,对
于这点……”
    “你要劝他回去履行婚约并且接管公司?”她问。
    “对不起。”
    “没关系,你是为了你父亲嘛。”
    “但我也会尊重阿涛的意思,如果他执意要跟你在一起,父亲那里我会再想辨法。”
    “那么你也会祝福我们了?就像祝福他和小苹?”
    宋观浪无话,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情还是故意捉弄折磨他?
    “大概不行了,我不想看见你和阿涛一脸幸福的样子。”宋观浪说着,拿起桌上的
帐单,“我们走吧。”
    这样就生气了,很像小孩子哪,苏弄影想。
    看见宋观浪迈开大步朝着柜怡走,苏弄影只得扬了扬眉,放下未喝完的果汁跟上去;
谁知道他结帐后就推开店门走向他的车子,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苏弄影瞇起眼睛,接着在西餐厅外头蹲了下来。宋观浪直到开了车门才发现她没跟
上来,在一阵搜寻后看见她蹲在餐厅门口,他脸色发白,连车门都没有关就飞奔而去。
    他冲过去跪在她身旁,虽然焦急,却又不放随便移动她,完全是紧张过头不知该如
何是好的模样。
    “你怎么了?头昏?还是哪里痛?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那得打电话叫救护车
——”
    “真的想要我吗?”蹲在地上的苏弄影忽然拾起头对他说,令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她又问了一次。
    宋观浪还无法开口说话,却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那么走吧。”苏弄影站起来,“请你找一家干净的汽车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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