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屋 : 现代 : 典心


 
    她被那个诡异的男人囚禁在这里,已经长达半个月了。
    让萼儿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是她打开电视后,仍旧看见熟悉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在
屏幕上嬉笑怒骂。这里的确还是台湾,除了台湾,不会有什么地方播出这么没水准的综
艺节目。
    只是,她又是被绑架到台湾的哪里?这里还是台北吗?或是中央山脉的某个角落?
    她试着跟仆人们谈话,想套出一些端倪,甚至想找人帮助她逃走,但是每一个人都
表情木然、冷漠地面对她,就连视线都不跟她接触。她试了好几次,说好说歹的,却往
往只是自讨没趣。
    刚开始她还有些害怕,怕阎过涛会迫不及待地再度“享用”她,但是他似乎正忙于
与台湾商界接洽的生意上,虽然总会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倒也没有时间,可以真正将眼
里的威胁付诸行动。
    萼儿的一颗心却分外忐忑,每一次接触到他那双冰冷的黑眸,就不由自主地从内心
颤抖起来。她很清楚,他绝对感受到她的恐惧,却不明白,他的按兵不动,是真的事业
忙碌,还是压根儿就是要让她处于不安的状态,享受着她的恐惧?
    她时常会看见他,用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看着她,然后蓦地扯出冷笑,让人头皮发
麻。
    他始终让她穿着半透明的各色睡衣,不给她正常的衣服穿,任由她姣好的身段
    在薄纱下显得更加撩人。他在看着她时,根本不掩饰眼里的男性意图。他很少跟她
说话,不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常会吓得她脸色苍白。
    这一晚,他邀请她共进晚餐,当她悍然拒绝后,他的邀请变成命令。她将房门锁上,
躲在里面不想见他。
    “冷萼儿,出来。”他隔着厚重的门,语气平淡地说道。
    “想都别想!”萼儿在房间里嚣张地插着腰面对门扇喊道。她逐渐摸出他的脾气,
知道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代表他正在生气。
    哼!生气又怎么样?她冷萼儿可不是被唬人的。被关了一个多礼拜,她早就被烦闷
与不安弄得几乎跳脚,怎么还会听他的命令?
    她待得够久了,摸熟了这间大宅子里的每条路,也见识到了这个男人是多么有钱,
收集了许多无价之宝。只是,这可是非法拘禁,她习惯自由,才不会任由他加诸几条罪
状,就乖乖地留在这里替他暖床。
    而且这间屋子让她不舒服,虽然富丽堂皇,但是阴暗而沈闷,让人喘不过气来。她
满心只想着要快点离开这里。
    “别测试我的耐性。”他的语气还是平淡,看着那扇木门的眼光锐利可怕。他皱着
眉头,知道理智正慢慢流失。
    “我是存心测试你的耐性又怎么样?你有种就进来抓我啊!今晚我不饿、不想吃饭,
要是真的肯吃东西,也不想看着你这个变态人的脸吃,那会让我倒胃口,到时候要是真
的在你面前吐了,那可不好看。”她讽刺地说道,躺回软绵绵的大床,打算忽视咕噜噜
叫的肚子,早点上床。
    她身上只穿着睡衣跟睡袍,为了提防“意外”发生,她不肯脱下睡袍,就这么躲进
棉被里。薄薄的睡袍虽然保护不了什么,但是聊胜于无,至少让她看来不至于曲线毕露,
将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门外的男人目光一寒,蓦地冷笑出声,站在他旁边的仆人们,在听见冷笑声时,都
畏缩了一下。
    “冷萼儿,这是你自找的。”他的声音甚至没有提高。
    “是啊,是我自找的,我会挑上你当我猎物,是我有眼无珠,错把野狼当小白兔。”
她躺进床垫里,凉凉地说道,根本不把他的怒气当一回事。这个男人怎么那么难缠,就
是听不懂拒绝?
    不过话说回来,他那么霸道,要是真的懂得拒绝、或是有半点礼貌,还会将她绑架
到这里来吗?
    心思还在转动着,门上却传来巨大的声音,一声重过一声,整栋屋子都在震动了。
萼儿吃惊地撑起身子,呆若木鸡地瞪着门。
    “少爷!”一个仆人在门外惊慌地喊,又是一声撞击声,门都在晃动,连牢固的门
锁也摇摇欲坠。
    “让开。”阎过涛的语气还是很平淡。
    萼儿吓得从床上跳起来了,瞪大眼睛看着已经被敲得快要毁坏的门。血色从她脸上
褪去,她瞄眼看着窗户,突然认真考虑起,从四楼的高度跳下去的危险性有多少。她冲
动地跑到窗户边,对着很远很远的地面咋舌,怀疑要是摔下去,会变成一滩肉泥。
    身后传来一声砰剧响,她吓得连忙转身,正好看见厚重的门被整个劈开倒下,而高
大健硕的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斧头,那表情与模样看来格外吓人。
    “我进来了,跟我下去用餐。”他淡淡地说,轻松地将斧头拋开,那把锋利的凶器
牢牢地嵌进那扇倒霉的木门里。
    “你这个疯子!”萼儿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激动到把门给拆了。她不过是
不想跟他吃饭,他为何那么坚持?
    当他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时,惊慌而愤怒的她想也不想地就朝着他黝黑的手腕咬
了下去,细白的牙齿咬入他的肌肤。她抗拒着,想让他松手。
    阎过涛只是瞇起眼,不将她带来的痛楚看在眼里。
    “就算是圣人都会被你逼疯。”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往上一扯,将挣扎不休的
她扛上肩头。
    “混蛋,放我下来!”她的双手用力打着他宽厚的背部,双脚则是努力地踹着他。
冷不防听见一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她的身体僵住,所有的挣扎都停止,只觉得背部凉
凉的。
    他的脚步没有停,继续往楼下的饭厅走去,顺手拋开一块撕碎的美丽衣料。“你再
挣扎,我就继续撕你的衣服,你衡量一下,是想被我剥光到什么程度。要是你不介意裸
着身子在众人面前用餐,那么我也不会在乎一饱眼福,不论如何,这顿饭你吃定了。”
    萼儿握紧了拳头,知道他真的说到做到,她要是再反抗,就只有被剥光衣服羞辱的
下场。
    “你这个变态!”她咬牙切齿地骂道,因为被他翻倒扛着,觉得有点脑充血了。
    当他粗鲁地把她放置在餐桌的柔软椅子上时,她的眼前有些黑影,连眨了好几次眼
睛,视力才慢慢恢复。她偷偷摸了一下,发现他出手十分狠辣,轻易撕掉她背部的所有
衣料,现在她光裸的背部正在对所有人打招呼。
    “吃饭。”他命令道,坐回餐桌的主位,持着刀叉食用新鲜的法式局鲈鱼,在用餐
的时候,视线仍盯住她。
    “我不饿。”她硬是撇开脸,忽视那阵诱人的食物香味。他所说的一切,她就一定
要照做吗?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想绝食抗议吗?这招对我没用。不要阻碍我最甜美的复仇,我还没有尽兴,不会
让你饿死的。”他缓慢地将沾着香浓酱汁的鲈鱼送入口中,锐利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萼儿冷哼一声,还是毫无动静。
    看见她还是没有进食的打算,他勾唇冷笑。“你是打算自己吃,还是等着我来喂
你?”
    她倒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瞪着他。明亮的双眸瞪得大大的,她看来十分愤怒,却更
加地美艳动人。
    “你敢!”她抬起下巴。
    “你说我敢不敢?”他淡淡地说道,伸手取来餐桌上的白酒,慢慢地喝着。
    萼儿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在饭店里的那一夜,他饮过那杯香槟后,肆意地将酒
灌入她口中的景象。就连他咀嚼时,注视着她的模样,都让她觉得怪怪的。他的表情实
在不像是在吃鲈鱼,反倒像是在啃噬着她身上细致的肌肤,她记得那个夜晚,她被灌了
迷药后,他占有她时,那专注的表情……她的脸变得通红,用力甩头,把那些亲密的记
忆甩出脑袋。她心里知道,他还是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萼儿再一次败下阵来,只能握起刀叉,愤怒地攻击眼前的食物。被他当成禁脔囚禁,
她渐渐地感受到那种挫败,他的霸道与狂妄,就像是他拥有了她,可以决定她的一切。
    虽然心情不佳,但是食物的确十分可口,这个男人虽然性情古怪,但无疑也是挺会
享受生活的,连厨子都是请了最好的来。要是能够逃离这里,这些美食将是她唯一会怀
念的。
    萼儿喝着冰凉的白酒,搭配口感细致的鲈鱼,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他一
眼,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看。他的视线让她一时傻了眼,过了几秒才晓得要继续
用餐。她匆匆垂下视线去,试图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那双眼睛里的灼热目光,
已经让她不安。
    干么连吃顿饭,都要瞪着她?看他的表情,一脸准备将她当成饭后甜点的模样,让
她吃得极为不安。他要是真的这么痛恨她,又何必坚持要跟她一同用餐?
    “你妈妈没教过你,盯着别人吃饭很不礼貌吗?”她讽刺地问道,放下刀叉后,继
续享用好吃的香草冰淇淋。她爱透了这种口味的冰淇淋了。
    啪地一声,白酒与鲜血飞溅开来,玷污了地毯。仆人们惊呼着,连忙拿着干净的白
布上前,他拿下白布,却轻率地挥手,不让仆人照料伤口。
    萼儿抬起头来,震惊地看见他满手的鲜血与玻璃碎片,她刚刚提到了什么,竟然激
怒了他,让他必须捏碎手中的酒杯泄愤?
    阎过涛用白布盖住伤口,丝毫不在意鲜血不停地流淌,那双眼睛紧盯着她,嘴角有
着最残酷的笑。但是,那笑容看来,竟有几分的悲哀。
    “我母亲所教我的,远超过你所能想象的。至少,在对于冷家女人的痛恨方面,她
不遗余力地教导,用尽办法让我牢记。”他冷笑着,表情变得阴鸷。
    他母亲所教导他的种种,他怎么可能忘得了?从幼年开始,一次次的咒骂责打;被
关闭在储藏室里面对黑暗;几天不曾进食,差点被活活饿死的恐惧……他的美好童年,
在父亲宣布爱恋上那个冷姓女子的当天,就已经结束。剩下来的岁月,就只有无尽的恐
怖跟仇恨。
    陪伴他度过那段日子的,是耶张陈旧照片上天真甜美的笑容。他告诉自己,为了要
牢牢地恨她,就必须不断地温习她的脸庞。
    他在成年后,接掌了阎家的一切,就下令举家离开了这间屋子,到国外开创阎家事
业的另一高峰。他在这间屋子里长大成人,但是却有着最不好的记忆,要不是为了执行
复仇,他不会再回来这里。
    而他的母亲阎雨妍很坚持,知道他逮到萼儿后,坚持要他将她带来这里。这间屋子
是阎家的祖屋,代表着阎家的尊贵与骄傲,最适合用来处置冷家的女人。
    所以,他将萼儿绑架到了这里。他应该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施逞狂暴与欲望,但是
想起那一夜,她疼痛得流泪的模样,他硬是压抑了体内的情欲之火。她先前还是处子,
要是匆匆地又要了她,她绝对承受不住。
    是不是冷家的女人,生来都有迷惑男人的能力?他应该是恨她的,可是现在竟然为
她的伤在担忧,担心她是否仍然疼痛……这让他不由得皱眉。
    萼儿摇摇头,没有注意到他沉思时,完美的脸庞上复杂的表情。她不敢相信耳朵里
所听到的,只是瞪着他受伤的手,微微挑起眉头,用最低的声量自言自语着。
    “别人跟我说,变态会遗传,先前我竟然还不相信呢!”她吐吐舌头,模样变得十
分俏皮可爱,伸起汤匙舀尽杯子里的冰淇淋,等到吃完后,她渴望地四处张望,细心的
仆人马上再为她端来一盅,她感激地微笑着。
    他挑起眉头,看着这个先前还抵死不肯进食的小女人,如今正愉快地吃着香草冰淇
淋。
    “对了,你这种变态游戏要玩多久?总不能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别的不说,你总要
让我跟家人联络一下,不然我姊姊会担心的。”她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心满意足地放下
汤匙。
    她失踪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姊姊一定担心死了,神通广大的姊夫雷霆,说不定已经
翻遍了台北市。她无奈地看着窗外一大片树林苦笑。谁料得到她竟然会被绑架,还绑架
到这种深山野岭中?
    “冷蜜儿?”他缓缓说出那个名字。
    他对冷家了如指掌,当初的报复计划甚至包括了萼儿的姊姊,只是冷蜜儿离开酒店
结婚后就深居简出,就算露面时,丈夫雷霆也总是陪伴在侧,所以他才会选择萼儿下手。
    他并不畏惧雷霆,只是不知为什么,直觉地就拿萼儿开刀,将她强留在身边。
    萼儿耸耸肩。“我们家的人你都熟嘛!”老天,他大概真恨透她家的人了,听他的
口气,好象查遍了她的祖宗十八代。
    “我不能让你跟她联络,也不能让你离开这里。”阎过涛的眼神一暗,看来很吓人。
“你必须留在这里,还有人要见你。”
    “拜托,这太过分了,就算是家族恩怨,你们也不可以卑鄙的玩人海战术吧?
    ”她一脸的惊愕,怕他会冒出什么哥哥弟弟,堂兄表弟的全都嚷着要找她算帐报仇,
那她绝对会被整到香消玉殒。
    毕竟只是他一个人,她就有些应付不来了,怎么还能够面对其它的阎家人?
    阎过涛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站起身来,越过长长的餐桌来到她身边,用他那双深
邃的黑色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看得她心慌意乱的。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露在薄纱睡衣外的细致肌肤,胸前的春色微现,足以让人
血脉贲张。冰蓝色的衣裳衬托出她一身的雪白,因为刚刚喝了些酒,脸颊上有两朵可爱
的晕红。她此刻的模样,让他好想吻她,要不是碍于仆人们在四周紧张地看着,他会当
场撕裂她身上欲盖弥彰的睡衣,把她压倒在餐桌上,激烈地要了她,毕竟,他已经忍耐
了许久……“看什么?”她被他看得不自在,硬着头皮凶恶地问道,瞪大了双眼回看他,
忍住用双手去遮住胸前的冲动。他的视线是两团火,让她坐立不安。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专注地盯着她,沉默地看了她半晌。
    萼儿被他看得连呼吸都快停了,像是经过了好几百年似的,他终于收回视线,一边
低声咒骂着,迅速转身离开了餐厅,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道里。他急急离开的样子,像
是有妖魔鬼怪在后面追赶。
    她松懈的呼了一口气,躺进柔软的椅子里,小脸上有着莫名其妙的神情。她听着他
的话,被拉到饭厅来吃饭,怎么又惹得他不高兴了?
    另一个问题又在她的脑子里盘旋,她困惑地皱眉,舔舔嘴角又觉得嘴馋了,于是鼓
起勇气厚着脸皮,再向仆人要一盅香草冰淇淋,一边吃一边疑问着。
    到底,又是哪个人要见她呢?
     
    ※               ※                 ※
     
    几天之后,萼儿的疑惑得到解答。
    阎雨妍来到时,天色是阴暗的,连带着整栋屋子也变得更加阴暗。
    她姿态优雅地缓缓走进屋子里,完美无瑕的脸庞上化着适度的妆。她已经年近半百,
但年龄只是增加了她的高贵,并没有损去她的美貌。只是她虽然美丽,但是态度却冷若
冰霜,一双眼睛既冰冷又恶毒,嘴角始终噙着冷笑。
    “冷萼儿在哪里?”阎雨妍迫不及待地问,双眼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她的双手紧握,
且必须用力才能克制住心中的兴奋。
    站在窗前的阎过涛转过身来,嘴角有着讽刺的冷笑,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贵的母亲。
背对光线的他,看来更是高大慑人。
    “与唯一的儿子分开将近半年,你没有关心我的近况,更没有一句招呼语,一开口
就是询问关于萼儿的事?”他看着母亲,语调十分讽刺。
    见到母亲,他非但没有感到高兴,甚至连心里都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涛。
    阎雨妍的目光一沈,对儿子的讽刺很是不悦。“不要讽刺我,我们本来就不亲近,
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不是在商场如鱼得水吗?哪里还需要我?你很明白,是因为冷家
的那个小贱人,我才会回来台湾。”
    离婚之后,儿子成为她执行复仇的工具,她不断地教导他要复仇,在仇恨之外,她
不曾给过他什么。若不是阎过涛通知她,抓到了冷家的小女儿,他们大概也不会见面。
    她已经被仇恨给遮蔽了眼睛,虽然勾引她前夫的冷家女人早就病死了,但是那两个
女儿还活着,她们身上有着冷家的血,有着那个下贱女人的血统。
    阎雨妍看过资料,那两个女孩甚至连样貌都神似母亲,这让她极为兴奋,知道长久
的仇恨终于找到抒发的管道,那两个女孩有着冷家的血统、冷家人的模样,她等不及要
亲手撕裂那张该死的花容月貌!
    “别那么叫她。”听到母亲对萼儿的称呼,他忍不住皱眉头。
    阎雨妍冷笑,不以为意。“为什么不能?冷家的女人本来就下贱。”她恶毒地说道。
    他早应该习惯这个称呼,阎雨妍的嘴巴恶毒,他从小就听惯了,她咒骂着冷家的女
人下贱;甚至咒骂他,说他身上有下贱的人的血,如果她不好好教导他,他会像是他的
父亲,做出一样下贱的事来……他因为童年不愉快的记忆皱眉,伸手倒了一杯酒。
    突然之间,阎过涛有些怀疑,是否真的要让阎雨妍跟萼儿见面。他是被仇恨所教育
的,而阎雨妍则是仇恨的主体,她见到萼儿后,会做出什么事?
    “姓阎的,听说你找我?”门口走入一个娇小的鹅黄色身影,美丽的脸庞令人眼前
一亮。她穿着鹅黄色的睡衣,还有同色的睡袍,模样娇慵动人,像是刚从哪个男人的床
上起来。
    萼儿皱着柳眉走进来,习惯了这样称呼他,总觉得直呼他名字,显得太过亲密了些。
当她看到一旁的阎雨妍时,她诧异地与对方视线相接,之后不安地眨眨眼睛。
    看来这个中年美人大概也是阎家的人,一双眼睛凶恶地瞪着她,那表情像是随时要
扑上来掐断她的颈子。仔细一看,这个中年美人的那双眼睛跟阎过涛有些神似,该不会
就是怕嘴里那个把冷家女人骂臭的母亲吧?
    她的怀疑马上就得到证实。
    阎雨妍逼近了几步,兴奋地看着她。“果然是那个贱女人的女儿,长得几乎是一模
一样,那双眼睛生来就是勾引男人的。竟然还敢在阎家穿成这样,你不知道“羞”字怎
么写吗?”她恶毒地说道。
    萼儿被骂得火冒三丈,不服气地也靠上前去。
    要比眼睛大,她冷萼儿会输人吗?
    她的小脸几乎贴到对方的鼻端,丝毫没有恐惧。“拜托!你要骂人也搞清楚状况,
我会穿成这样,是你那个变态儿子,只拿了这种衣服给我,不是我天生有暴露狂,喜欢
穿成这样的。”
    阎雨妍冷笑一声,没有被激怒。“我怎么能够期待你有任何礼貌?你那个下贱的母
亲,应该只教你勾引男人,没教你识字吧?”她涂着蔻丹的指甲格外鲜艳,掩住唇不屑
地冷笑着。“一个妓女的女儿,大概只会张开双腿等男人来睡吧!”
    “闭上你的狗嘴,我不许你骂她!”萼儿忍无可忍,猛然扑上前去,用力掐住对方
的脖子,趁阎雨妍还来不及反抗,就举手在她脸上挥打了好几个巴掌。
    她实在太生气,听不下阎雨妍继续诬蔑她母亲的话。她的双颊通红,而眼里有些湿
润,既愤怒又难过。
    “你懂什么?为了养活我们和她自己,她有什么选择?是那些男人要来招惹她的,
要不是因为那些男人,她原本可以平静过完一生的。”萼儿咬牙切齿地痛打着阎雨妍,
甚至两手都打疼了,她还不罢手。
    对于妈妈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九岁的时候妈妈就病死了。妈妈很美丽,却
招来许多男人,萼儿跟蜜儿是同母异父的姊妹,却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亲的模样。
    男人都是这样的,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她美丽的母亲到头来只是男人的玩物。所
以她痛恨那些男人,痛恨他们有了妻小,却又要来沾惹她的妈妈。
    她只记得妈妈不断在男人之间周旋,却每一次都心碎,抱着年纪小小的她在简陋破
旧的家里哭着,温热的泪水流过她的脖子。妈妈哭着,要她永远都别爱上男人,说那只
会遭受折磨……她好生气,不容许阎雨妍诋毁她的妈妈!就算是她妈妈真的被那些男人
玩弄又如何,她还是她唯一的母亲,他们怎么能够骂她?
    阎雨妍尖叫着,高贵的容貌变得凌乱,连脸上的妆也糊了。她疯狂抵御,却仍被萼
儿打得快要昏厥。她从小就是名门千金,早就习惯了为所欲为,旁人别说打她了,就连
不小心碰着她,都要跪着请罪。
    “你这个野蛮人,给我住手!阎过涛,快点阻止她啊!”她喊叫着,用手遮住头脸,
命令着儿子。
    萼儿举手还想要再打,但是手腕却被人牢牢握住,她目露凶光转过头去,看见他面
无表情地握住她的手。
    “姓阎的,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放手,本姑娘还有帐要算。”她用力地想甩开他的
箝制,但是他却愈握愈紧,她的手腕疼得像是要断掉,只能不情愿地松手。
    她娇小的身子被他一扯,就被逼得往后跌去,不偏不倚地跌进他的胸膛。他的手还
握着她的手腕,强壮的臂膀将她困住,根本动弹不得。
    “萼儿,住手。”他淡淡地说,制止了萼儿疯狂的举动。
    他的母亲的确激怒了这个小女人,他虽然见过她情绪激动的模样,但是从来不曾看
见过她这么愤怒,那表情既凶恶又痛苦。
    她对她母亲的感情那么深吗?他有些困惑,因为长年来被教养得冷血无情,他只懂
得仇恨,竟然不懂感情。
    “那你也叫她住口啊!要是她再敢说一句、再骂一句,我就撕烂她的嘴!”萼儿嘶
声威胁说道,挣扎着还想扑过去。
    阎雨妍已经站起身来了,她用颤抖的手拨好头发,气愤得双眼通红,她从来没有遭
受过这种羞辱。
    “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地位吗?你是来偿债的,是被
抓来供他玩弄泄欲的!而我则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的地位比狗还不如,竟然还敢对我不
礼貌?不乖的狗可是需要教训的。”她冷笑着,迅速地伸手甩了萼儿一巴掌。
    萼儿直觉地想要躲开,但是被困在阎过涛的怀里,她无处可逃。那一巴掌打得很重,
而修长的指甲在她脸上细致的肌肤上留下几道伤痕,些许的鲜血淌出。
    那一瞬间,她心上承受的疼痛,比她脸上所感受的更严重。他竟然就这么架住她,
任由他的母亲打她?
    阎过涛没有预料到母亲会出手打萼儿,那一掌打得太快,他只想着要阻止萼儿,却
没有料到母亲会失控打人。当他看见母亲再度举起手,准备再打萼儿时,他松开对萼儿
的箝制,挡去了母亲的殴打。
    “够了!是你保证过一切由我处理,我才答应让你来台湾的。”他低沉的声音里充
满警告。
    阎雨妍的眼里闪过愤怒,知道眼前的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随她打骂惩罚的小男孩
了。为了能够留下来,继续折磨冷家的小贱人,她暂时忍下心中那一口积压太久的怨气,
冷笑地看着一旁的萼儿。
    他转过头去,看见她一脸的苍白,脸上的伤痕看来格外触目惊心。纤白的小手摀着
被打疼的脸,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的心猛然扭曲;他看见她眼眶里
打转的泪水,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不是应该痛恨她吗?为什么看见她被打后,他反而对母亲感到愤怒?
    萼儿摀着脸,用力咬着下唇,勉强挤出一丝笑。
    “果然是母子连心,就连对付我都是联手的。算我倒霉,不打扰你们母子团聚了,
你们慢慢聊吧!”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的骄傲让她不肯在
他们的面前掉眼泪,不愿意让这对母子看笑话。
    萼儿勉强维持镇定与骄傲,一步步走出门去,她的手始终摀着脸。她不知道是脸上
的伤比较疼,还是在他帮助那个疯女人打她时,心里所承受的伤害较为疼痛。
    她快速地走回房间,一路上还在咒骂着自己愚笨。
    他是阎家的人,是个恨她入骨的人,她怎么还能对他有什么期待?
    她不停地咒骂自己,但是却止不住奔流的泪水。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HSIN^^^ 扫描, 火凤凰 校正
  
返回目录: 销魂淑女    下一页: 第五章

1999 - 2006 qiq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