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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种直觉吧!当警察多年,白志熙总是能主动嗅出罪案的味道。他下意识地回过
头去,搜寻那使他体内血液骚动的来源。
    就在他的视线锁定目标物的瞬间,一道雷霆闪光猛地击中他的心窝,他的呼吸不自
觉地急促了起来。
    这样的女人是他从没见过的——美艳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尽是媲美火焰温度的炽
热,好似夏日正午时分的烈阳,那样狂恣放肆地飘射着特属她的魅力,点燃每一寸她走
过的大地,锁住周围每一道目光,教所有人赞叹又惊艳。
    如果他没有二·一的好视力、看不清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也不是人称“犯罪克星”
的刑事大队长白志熙,他会以为亏待他多年的爱神终于送来他的补偿了。
    “他奶奶的!”他低咒一声,为梦想幻灭感到失望与生气。“去叫经理过来。”他
推了推身旁两名部下,半截铁塔似的身子越过冷冻柜,敦厚的脸庞上罩着一层寒霜。
    “小姐,‘不告而取谓之贼’,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白志熙生平最是嫉恶如仇。
    杜家安转身撞着一堵肉墙。啊!好高大的男人,她一百六十二公分已经不算矮了,
居然只到这男人的肩膀,他大概有一百八十五以上吧。她抬头迎上一张刀削斧刻似的深
峻面孔,那样冷硬的线条称不上英俊,但别有一股忠厚、正义的气质,很是吸引人。
    “小姐,你这种举动是小偷的行为,你知道吗?”白志熙深蹙着浓眉,这样漂亮的
女人什么不好做,居然做贼,这让他更火了。
    杜家安愣了一下,眯起双眼,不确定这低沉浑厚的声音是冲着她来的。
    “先生,你在跟我说话吗?”回问的同时,她不忘再抽两枝钢笔放进上衣口袋里。
    “你真是不知悔改!”白志熙猛然捉住她的手。“走,跟我上警察局去。”
    “你想干什么?”家安下意识甩手送他一巴掌,横肘、踢腿,一连串漂亮的防御动
作,将志熙逼退了三步。
    真是看错人了,这外表忠厚、正义的男人竟是名无赖。家安双手插腰怒道:“妄想
跟本小姐搭讪的人我是见多了,就属你这家伙最没品味,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在这家
店里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教你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第一次被女人甩耳光,还是一个小偷!志熙当场呆了三秒,随即气炸了心肺。
    “就算你是总统千金,被我当场逮着你偷东西,我也要抓你上警局。”他取出手铐
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进逼上来。
    “谁偷东西了?你有病啊!”家安被他一轮猛攻,抢打得心火大起,随手抓起附近
的鸡蛋、罐头、饮料,兜头砸向志熙。
    志熙躲得了一样,躲不了第二样,一盒洗选蛋在他胸前开了花,砸得他一身黏糊糊
的蛋白、蛋黄,狼狈万分。
    “你敢拒捕!”他掏出手枪。“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我再多告你一条袭警
罪。”
    “抢劫啊——”家安突然拉开喉咙,放声大叫。
    “老板!”被两名便衣请过来的超市经理,一见这遍地狼藉,脸都绿了。“这是怎
么一回事?”
    “你叫她老板?”志熙错愕得下巴差点落地。“这家超市是你开的?”
    “是啊!她是这家超市的老板,杜家安小姐。”经理颔首。
    “我是小偷,嗯?”家安冷笑地瞪着他。
    “老大,我们好像抓错人了。”阿仁,一个很寻常的便衣刑警。他搔着头,楞在一
旁。
    “老大?”家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敢情你不是想搭汕,而是来勒索、收保护费
的。”
    “胡说,我是警察!”志熙七窍生烟地白了部下一眼,掏出警员证证实自己的身份。
    “白队长,这大概是一场误会吧!”经理拼命搓着手,笑呵呵地打圆场。
    志熙不自在地抽动着嘴皮子,他那号称“世界第一流”的罪案侦查直觉居然会出这
种差错?他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再也不用爬出来了。
    “是我误会杜小姐了。”
    “哼!”家安撇过头去,枉费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骨子里竟只是一只不辨是
非、盲冲乱撞的大笨牛,懒得理他。
    “老大,人家不肯原谅你耶!”世界上最不会看人脸色的就是阿仁了。
    志熙狠狠地瞪他一眼,阿仁还想说话,另一个便衣阿智赶紧捂住他的嘴,朝家安哈
腰赔不是。
    “对不起,杜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这样好了,今天这里所有的损失我们会负全
责,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经理,你听到了,记得把帐单寄给这位——”她斜睨了志熙一眼。“白大队长!”
    “这……”经理看了看这交恶的双方,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是!老板。”
    “谢谢你,杜小姐。”阿智不愧名字中有个“智”字,为人处事都够滑溜。
    “不客气。”家安朝阿智露出一抹惑人的媚笑,转向志熙时却换上一张恶意嘲讽的
脸。“我说白先生,也许你这队长职务该换人做做看了,顶着这么大的位子,却如此糊
涂,这会造成多少冤案啊!唉,想不到台湾警界的素质居然低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叹
哪!”
    她甩头走了,留下志熙头顶冒烟,黑着一张脸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老大,她骂你耶!”阿仁的迟钝非比寻常。
    “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别叫我‘老大’,老大都送绿岛了,叫队长。”志熙咬牙切
齿,心中像有十把火在烧。“我警告你们,以后谁敢再叫我一声‘老大’,我就把他给
毙了。”
    “唔!老……”白志熙一记寒冽的目光让阿智立即识相地改口。“队长,你觉不觉
得刚才那位杜小姐很面熟?”
    “不觉得!”那么泼辣又美丽的女子,见过后还能忘得掉吗?“经理,把帐单寄到
警局。”志熙只想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队长——”阿仁喘吁吁地追上他。“杜家安、杜家安……我想起来了,她
是号称南台湾第一大帮派‘虹帮’龙头杜老大的女儿,道上人称‘河东狮’。没错,就
是她,那张美艳无双的脸蛋我在警局的档案室里见过,绝不会错的。”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档事儿?”志熙疑惑地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阿仁看。
    “河东狮组飞车党混大姊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队长你是近三年才调回台湾
的,当然没听过她的名号。”阿智代为回答道。
    “原来如此!”志熙沉吟片刻,他不相信他的直觉会出错,也许他的直觉已进步成
预感了。将有一件大案子会发生在杜家安身上,所以他才会被吸引,果真是这样子……
嘿!他体内骚动的血液又开始兴奋了。“杜家安为什么会解散飞车党?”
    “道上传说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党内的人闻下大祸,撞死人了,被警察追得不得不
解散。但另一派说法却是河东狮终于被一个男人掳获了,结了婚,才退出帮派。至于哪
一个原因才是正确的,没有人知道。”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志熙极端排斥第二个原因。“我想第一个才是正确的。”
他坚持认定着。
    “老大,你看上她啦?”阿仁一脸贼笑兮兮的模样。
    志熙用看蟑螂的目光瞄了他一眼。“叫队长!”他加快脚步准备回新搬的公寓里。
一种直觉吧?和杜家安的缘分没这么容易结束,或者将发生在她身上的案子会是他入警
界以来接办过最重大的刑案,否则如何解释心底这股血脉贲张、兴趣盎然的激动?
     
    走进电梯,家安一肚子的怒火还没熄灭。
    “难怪人家说四肢发达的人,头脑就简单。”无端端在自己店里被当成小偷,想到
她就呕,居然有这么笨的刑事队长,亏他还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却是满脑袋浆糊,才
甩了他一巴掌真是太便宜他了,应该多踹他两脚的,敢拿手拷要铐她,真是混蛋。
    电梯停在六楼,“当”一声,门打开了。家安背着一袋日常用品,边走边低头翻着
上衣的口袋找钥匙。
    “奇怪,钥匙呢?”都怪姓白的那个笨蛋,把她气坏了。她每次一发火就会忘东忘
西、丢三落四的,虽知这种冲动的坏脾气不好,无奈她就是控制不住。
    “啊!大哥、文哥。”还没找到钥匙,却在自家门口撞见一幕教人尴尬的景象。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别在大门口亲热,要亲热进屋里去,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边
风。”家安红着脸直跳脚。
    “只是接个吻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杜家平——家安的大哥,搂着他的
同性爱人唐文,一脸毫不在乎地拔着额前的刘海。
    “如果让老爸知道我和文哥只是假结婚,为的是掩饰你们在一起的事实,你看他不
剥了我们的皮。”素有南台湾第一大帮派之称的“虹帮”,其龙头老大可不是好惹的。
    “那又怎么样?我和唐文已经结婚,我们爱怎样就怎样,老头子管得着吗?”家平
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他的脾气也很不好,杜家人都有一副出名的坏脾气。
    “问题是你们的婚姻法国政府承认,台湾法律却不承认。在台湾,文哥仍是我名义
上的丈夫。”家安快被家平气死了。
    生在黑道世家,外人看起来也许风光,有钱有势;但一天到晚在外头拼杀的父母却
很少给他们的子女一丁点家庭的温暖。家安可以说是由长她八岁的哥哥家平带大的,两
兄妹相依相偎、互相扶持。对家安而言,家平不只是哥哥,更是自小一起长大唯一的朋
友。
    所以当家平表明白己同性恋者的身分,被父亲赶出家门,家安理所当然也跟着哥哥
一起离家了。
    杜老大一直觉得有一个同性恋儿子是一件丢尽祖宗大脸的事,他想尽各种办法破坏
儿子的恋情,甚至不惜伤害家平的爱人。
    最后是家安看不过去,拖着大哥和唐文到法国。先由家安和唐文拍一组结婚照寄回
家里给父亲看,骗他两人已经结婚,希望父亲别从中作梗,并对外宣称唐文是杜家安的
丈夫。
    但实际上在法国结婚的却是家平与唐文,他们在神前宣誓了爱的誓言,正式结为夫
妇。
    三人回国之后,便租下了这间公寓,开始三人行的生活。日子一直过得很愉快,只
除了杜老大三不五时会心血来潮,给他们来一场突击检查外,这样平凡的家庭生活满足
了家平和家安童年时期的缺憾。
    为了让这难得的幸福能持续下去,家安一直很小心,战战兢兢地不让任何人发现这
个“三人行”的秘密,只可惜家平太任性,总是为所欲为,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好啦!别吵了,在门口吵这么大声,也不怕隔墙有耳。”斯文的唐文笑咪咪地打
开大门,将对峙中的两兄妹推进屋里。
    “都是大哥不好!”家安把背包住沙发上一丢,恨恨地嘟着嘴,躺在懒骨头上。
“文哥,你都不说说他,那么任性,万一秘密被老爹知道了,老爹当然不会对亲生儿子
出手,但你可就危险了,大哥要是真爱你,就应该多为你着想。”
    “好,我知道了。”唐文依然一副斯文浅笑,摸摸家安的头。“晚上吃日本料理好
不好?我今天在市场买了一些很好的生鱼片。”
    “好哇!我还要吃串烧。”杜家人同时也很单纯,一听到有好吃的东西,什么都忘
得一干二净了。“对了!文哥,你有没有帮我买纳豆?我已经两天没吃到纳豆了,嘴巴
好痒。”
    “那种发臭的豆子,恶心!”家平进洗手间的脚步一顿。“唐文,我们家的餐桌上
不准出现那种腐烂的垃圾。”
    “纳豆不是腐烂的垃圾!”家安柳眉倒竖。“医学报告说,纳豆有很丰富的蛋白质,
是很有营养的食物。”
    “是啊,就好像粪便!”
    “没水准的臭大哥。”
    “所以才跟你一样姓杜。”
    这是杜氏兄妹有名的每日一吵。当然,唐文早看惯了。
    “你们两兄妹感情真好。”他笑咪咪地走进厨房。
    “谁跟他(她)感情好了?”家平和家安各自喷火带冒烟地瞪着对方。
    今天,又是非常幸福快乐的一天。
     
    “望远镜架好了吗?”白志熙端着一大锅泡面走出厨房。
    今天是他搬来这间公寓的头一天,为的是就近监视隔壁大楼的“雷霆保全公司”。
那该死的蒋森严,找麻烦地引进一张“四圣兽秘图”,做展览也就罢了,还搞得入尽皆
知,连他那窝在新加坡的老妈都连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令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将那
张图弄到手,以慰前一任“白虎”——那早死的父亲在天之灵。
    天知道那张图是不是真能够帮助他们找到“白虎之钥”,不过“四圣兽秘图”是一
切不幸的开始这件事,他倒是很肯定。
    瞧,自从“世纪博览会”的消息经媒体披露后,先是蒋森严遭到狙击、再凭空冒出
一个莫名其妙的“苏格里”王子,连那“绅士怪盗”都下预告信要来抢图,害他最近忙
得像条狗似的。
    偏偏这蒋森严又是全世界最不合作的被害人,那张嘴闭得比蚌壳还紧,半点口风也
不露。没办法,他只好辛苦点儿,在“雷霆保全公司”附近租间公寓,日夜监视他。
    “老大,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阿仁调好望远镜的角度,走进客厅。“上头不是
要我们放手别再查这件案子了,那些有钱人,咱们惹不起的。”
    大笨蛋!志熙已经放弃纠正阿仁对他称谓的问题了。
    “就算我们要放弃调查蒋森严被狙击的原因,但‘世纪博览会’这案子也不能不盯
紧点儿,眼下已经有‘苏格里’王子和‘绅士怪盗’搞在里头瞎搅和,咱们再不做些防
范措施,小心那两帮人马打起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但万一上头问起,我们要怎么回答?”阿智比较担心饭碗问题。
    “就说你们不知道,一切事情由我全权负责。”志熙盛了一碗泡面,走到阳台上,
边吃边监视着隔壁的“雷霆”。
    这次的任务可够棘手了,他既不能对属下透露欲夺图的目的,也不能私下动用警力,
凡事都得自己来。更可怕的是,万一事情曝光,这个大黑锅背下来,保证会砸得他灰头
土脸,满面开花。
    唉!真不晓得老妈是怎么想的?台湾不好吗?非得念念不忘那个云深不知处的“黑
暗帝国”,连有没有那个帝国都不晓得呢?真是找麻烦。
    “老大,那我们先回去喽!”阿仁走过来向他道别。
    “走吧、走吧!”志熙朝他挥挥手。
    “队长,你有事情再CALL我们,再见。”阿智和阿仁一起离开公寓。
    志熙又单独监视了两个多小时,一个人做这种枯燥乏味的跟监工作真是很闷,还没
到十点,他已经呵欠连连,快睡着了。
    “再不喝杯黑咖啡提神,我就要挂了。”他揉着眼睛离开阳台进屋,这才想起,匆
忙搬家,根本忘了买咖啡。唉!只好上街一趟了。
    拿了钱包出门,等电梯时,对面邻居传来一阵叫嚣谩骂声,引得他好奇地回头一瞥。
    “啊!是河东狮!”他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对自己超能的直觉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果然缘分匪浅!
    然而,下一幕就真的害他咬到舌头了。“唉哟!”他捂着嘴。听说过同性恋是一回
事,但当场看到两个男人亲嘴又是另一回事,饶是白志熙见多识广,也被骇得楞在当场,
手足无措。
    当!电梯门开的声音惊醒了走廊中拉扯的家安、家平、唐文,和看呆了的白志熙。
    “你怎么在这里?”家安首先反应过来。“你跟踪我!”她放开家平的手,冲上前
去揪住志熙的衣领。“你这不要脸的家伙,大变态!”
    这真是奇耻大辱,堂堂刑事大队长被指着鼻子骂变态。志熙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硫磺
味儿十足的火气。
    “杜小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谁知道你这个大变态想干什么?从超市一路跟踪到我家里来。说,你到底有什么
目的?”家安就算踮起脚尖也不到志熙的耳朵,但她骂人的声音可一点儿也不比志熙小。
    “我的目的就是我今天才搬家,就住在这里。”志熙甩开家安抓住他衣领的手,转
身拍拍公寓大门。“六楼B座,我的新家。”
    “你……住在我家对面?”这真是天大的打击。
    “不行吗?”志熙整整被家安扯乱的上衣。她那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竟教他有一
些沮丧。
    “原来你就是新的邻居。”唐文笑嘻嘻地朝志熙伸出手。“你好,我叫唐文,这是
杜家平、杜家安,我们就住在六楼A座,有空欢迎来我们家坐坐。”
    “呃!”是刚才在对面门口接吻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唐文看起来倒是挺斯文有礼
的,但志熙一见到他的脸就不由自主想起他和杜家平亲嘴的画面,好……好奇怪的感觉。
    他低着头,脸上红潮一闪而逝。“白志熙,幸会了!”他怔忡地伸出手和唐文相握。
    家平一直看着他们,唐文对谁都好,不过……“喂!你握够了没有?”他伸手拍掉
志熙呆握住唐文不放的手,将唐文拉往背后。
    志熙黑着脸抽回手,微蹙浓眉,这杜氏兄妹的脾气还真像,全都是够差!
    不妙!家安心底警钟忽然大作,她细心地注意到志熙乍青乍白的脸色,和他面对家
平、唐文时那不自在的举动,莫非……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她的声音遽然转低,脸色也变得森冷阴鸷。
    “啥?你说什么?”他瞪大了眼,尴尬立刻布满他的脸。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她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遍。
    开玩笑!那种事情教他怎么说得出口?志熙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背脊挺得僵直。
    “啊!电梯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见!”他迅速溜进电梯,走人了。
    “大哥!”看着电梯门关上,家安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怒火一并爆发了。“跟你说过
多少次了,一走出大门就不准有任何亲密的行为,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居然被人当
场撞个正着!”
    “看到就看到,有什么了不起。”家平毫不在乎地耸耸肩。
    “那个人是谁你知不知道?”家安快抓狂了。“他是刑事队长白志熙,他很可能认
识老爸的,要是他把刚才看到的事告诉老爸,看你怎么办?”
    “老头子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拿把枪来毙了我?”
    “老爸是不会枪毙你,但他会对付文哥,你就一点儿都不替文哥着想?”
    “所以我说要带唐文到法国去定居啊!”家平打个呵欠。“安安,你别天真了,真
以为世界上有永远的秘密?”
    “可是……”谁能了解家安的苦心?不论大哥或是爸爸,都是她仅存、至亲的家人,
她绝不愿失去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现在大家的感情虽然不好,但起码都住在台湾,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一直希望未
来有一天父亲可以了解儿女们的想法,进而解散帮派、接纳大哥的性倾向,一家人能够
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这个梦想是绝不容许被人破坏的,就算是刑事大队长白志熙也
不行。
    “安安既然这么担心秘密泄漏的话,我们可以拜托白先生帮忙守密啊!”唐文笑着
提出意见。
    “对了!只要让白志熙无法再开口就行了。”家安开心地一弹指。
    “安安!”唐文拍拍她的肩。“我是说请白先生帮忙保密,这和教他无法开口差很
多耶!”
    “放心吧!文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保证万元一失。”拜托姓白的,别闹了,那
家伙一看就知道是颗硬脾气的臭石头,与其请他帮忙,还不如抓到他的把柄,直接威胁
他来得有效。
    “安安,白先生是警察喔!”瞧她笑得多可怕!唐文不得不提醒她。
    “唐文,你别管她啦!只要不杀人放火,随便她想干什么,由她去吧!”家平插口
道。“医院不是打电话来叫你过去一趟,快去快回,别又搞通宵,把身子都弄坏了。”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再见。”唐文亲亲家平的脸,转身走进电梯。
    家安随即将家平拉进屋里,锁上门。“大哥,这计划你得帮我。”
    “无聊!”家平搔搔头,懒得理她。
    “臭大哥,你这是做人丈夫该有的态度吗?大祸就要临头了耶!”家安快气炸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家平倚在房门口。“杀掉白志熙?还是毒哑他?”
    “我又不是杀手!”她怒吼道。“我的计划是,既然白志熙看到你和文哥亲热的画
面,为了保证他不会泄咱们的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拖进这个秘密里来,让他成为合
伙人,他自然会小心管好他的舌头。”
    “哦!你想怎么做?”
    “明天我们请他来家里吃饭,然后想办法灌醉他,拍他和文哥的裸照,你想,身为
刑事队长,如果被人发现他竟是同性恋者会怎么样?这就成了使他闭嘴的最佳利器了。”
    “小妹,我今儿个才深深体会到‘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的精髓所在。”家平摇摇头。
“但我坚决反对叫自己的‘老婆’去和别的男人拍棵照!”
    “有什么关系?都是男人又不会少块肉。”小气鬼大哥。
    “这是身为男人的自尊,无论如何我都不赞成,你要拍照尽管找别人去,别打唐文
的主意。”
    “难不成你要我到外头去敲锣打鼓,四处宣扬我想设计陷害白志熙的事。”
    “自己的计划!自己去想办法。”
    “臭大哥!”家安气红了俏脸。“不然你去拍。”
    “不要,白志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叫我去拍?”
    “这倒可行,你可以威胁他强奸良家妇女。”家平笑了笑,转身进房去了。
    “臭大哥!”家安狠狠地踢了房门几下。“你这个没有责任感的混蛋!”她快气死
了。
    浑身冒火地瘫在沙发上,家安恼得都都黑了。“我拍就我拍,怕你不成?”真是可
恶,为什么全家就她一个人在这里穷紧张?自私鬼大哥只顾着自己好,文哥又如此温和,
这个家如果没有她,恐伯早就散了。
    “去他妈的,混帐王八蛋,都是白志熙的错,那个可恨的家伙,我一定要整死他!”
想到最后,家安发现如果白志熙不突然闯进来,这些麻烦事儿便不会发生了,所以她大
声发誓着,破坏她快乐幸福生活的人都该遭受到严厉的惩罚。
    另一边正在便利商店买咖啡的志熙忽然全身起了一阵冷颤,他缩缩肩。“怎么回事?
见鬼了——”
     
    当家安敲开志熙的公寓大门,说要请他吃饭,以弥补前两次不愉快的见面经验、培
养守望相助的邻居情谊时,他几乎呆住了。
    “你是说……要请我吃饭?”真不敢相信现今社会上还有这般注重敦亲睦邻的人!
    “是啊!不知道白队长有没有时间,可以拨空赏个光。”家安笑吟吟的好似一朵初
绽的春花。“我们既然有缘做邻居,再每回见面都吵架似乎不太好,所以我想……也许
我们可以握手言和。”
    志熙有一瞬间闪了下心神,她长得真是美,尤其近距离—看,那张宛如白玉精雕而
成的雪肤花容更是震撼人心。她的笑容比蜜还甜,两边粉颊上的梨窝轻颤,漩起的光华
连朝阳都为之失色。
    “呃!没错,敦亲睦邻是很重要。”他并不想做个小家子气的男人,而且美人都亲
自登门来求和了,尽管心存疑惑,他依然应允道:“请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再过去,可
以吗?”
    “好,那我先回去了,待会儿见。”任务完成,家安离去的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待会儿见。”志熙关上门,深呼吸,他心跳得好快。通常他只有在要破大案的前
夕才会有这种兴奋难抑的感觉,可是杜家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回见到她,体内的
血液就会骚动个不停。难道牵连上她的刑案真是如此严重?
    他一直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它毕竟救过他太多次了。但这一次……说正格的,他
并不相信像杜家安那样一个娇俏美人儿能干出什么样的大罪案。
    比较奇怪的是她的家庭成员,一对同性爱人和一个小女人同住,他无可避免地想起
了电影上一些“三人行”的情节;但社氏兄妹的情况却是不同的,如果把它解释成小妹
妹和大哥、“大嫂”同居似乎就很合理了。
    还有杜氏兄妹的父亲,那个有名的黑道大哥杜老大,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位顽固、
保守的倔老头九成九不会接受一位“男性媳妇儿”。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兄妹
才被父亲赶出家门?
    果真如此……嘿!他根本就不需要太担忧嘛!一顿示好的晚餐,让两家不和的邻居
捐弃成见,守望相助,很合理啊!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决定去买瓶酒,做
一次礼貌性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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