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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肖童已经连续两天没去欧阳兰兰家吃晚饭了,但他答应今晚和她一起去“蹦迪”。

      他下午在图书馆里抄了一下午的资料卡片。晚上在空荡荡的食堂里随便吃了点饭。学校
    已经放了暑假,外地的学生都走光了,校园里一下清静下来。本来系里组织一部分同学去南
    方搞假期的社会实践,让他参加。他因为替公安局干的这件事还未了结,没法儿离开北京
    ,正好学校面
    向社会办了一个赚钱赢利性质的暑期英语短训班,由卢林东具体负责,拉他充做辅导老师。
    他便借此推脱了南方之行。好在今年的假期学校的图书馆照常开放,他也想利用这段时间多
    看些书,补一补落得很惨的功课,以便在下个学期能恢复学习成绩的名次。他本来一直是班
    上的“尖子”。

      吃完晚饭他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因为他不认识去帝都夜总会的路,所以约好晚上七点半
    欧阳兰兰来接他,本来时间还很充裕,不料他换好衣服刚走出宿舍楼就让不期而来的郑文燕
    不偏不正地堵在了楼门口。

      一见文燕他就想起她去找庆春的事,心里不免有些气愤。他态度冷淡,言语僵硬,十分
    没好气地问道:

      “你干吗来了?”

      文燕面容平静,但也不像以往那样唯唯诺诺。她说:“想找你谈谈。”

      肖童板着脸说:“要吵架咱们上外头去吵,你别堵在学校里毁我。”

      文燕说:“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是想约你上外面去谈。”

      肖童看表:“对不起,我今天有事,要谈可以,再约时间。”

      文燕说:“我这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有事你去办,我可以等你。”

      肖童指责道:“你要谈为什么不事先约好?”

      文燕顶撞说:“我呼你你回我吗?我怎么和你约?”

      肖童咽了口气,咽得理屈辞穷,只得粗声粗气地说:“我今晚有事不回来,你不用等了。”

      文燕目光逼射:“是去找那个开宝马的女人吗?”

      肖童被逼情急,下意识地撒谎:“不是,是我们一个老师找我,我说好要去的。”

      文燕的声音有些激动,眼泪又在打转,“肖童,好歹我也爱了你两年多了,我心里有话
    想对你说出来,你就不能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吗?”

      文燕的话和她的语气使肖童有一种被强迫的感觉。他个性中最不接受的就是被强迫,无
    论是被暴力还是被眼泪。谈话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你凭什么不事先约好,堵住人家就立
    即要谈,不和你谈就好像是欺负了你!肖童心里堵着这口气,毫不妥协地说:

      “我再说一遍,我今天有事,要谈以后约时间,今天绝不和你谈!”

      地说完便走,文燕在身后叫了他一声,他不回头。一路走出校门,欧阳兰兰的宝马已经
    候了多时。他上车以后一言不发,欧阳兰兰问他脸色为什么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肖童闷闷
    地说,没事,你开车吧。

      帝都夜总会门前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示意着欧阳兰兰所言不虚——这里确是生意兴隆。
    夜总会的门卫头上裹着又厚又圆的红布,装扮成印度“红头阿三”的模样。看见老板的千金
    驾到,无不毕恭毕敬。欧阳兰兰把车停在大门正中,将钥匙扔给“印度人”便拽着肖童长驱
    直人。一路上颐指气使,威风八面。夜总会的经理,领班,服务小姐和打手模样的警卫,迎
    面见了或亲热或恭敬,众星捧月般地把他们簇拥至一个豪华的KTV包间。欧阳兰兰进去了
    又出来,说今天是专门来跳舞的,就在舞厅里坐吧,给你们省了这个VIP房可以多赚点钱。
    经理笑着说你好久没来了生意可好呢还缺这点钱。

      他们俩于是占据了大舞厅里一处最好的座位,视线开阔,远离过道。这时舞厅里陆陆续
    续己开始上客,灯光转暗,音乐变强。肖童四下里一看,黑暗中游荡的妓女似乎比客人还多,
    个个打扮得肆无忌惮。她们时聚时散,互相聊着笑着,盯着每个从她们身边走过的男人,笑
    靥里不知藏了多少个风情万种的陷阱。

      肖童大声压过音乐,对欧阳兰兰说:“怪不得你们生意好,这里都快成妓院了。”

      欧阳兰兰辩解道:“她们买了票我们也不能不让进,不过进来了我们也不许她们乱来。
    除非客人把她们拉出去,出去了她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们不管。”

      肖童说:“你要大大站在这儿,我准以为你是老鸨呢。”

      欧阳兰兰在他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怎么回事你,整天的冷淡我还不够,还要这样欺
    负我。”

      肖童没有回嘴,胳膊上感觉上有点不对——这是欧阳兰兰第一次确切地触及他的身体。
    他不知是为了躲避还是舞曲已热,他率先离开座位,跳入空敞无人的舞池,没规没矩地乱跳
    起来。

      欧阳兰兰也跳进来了。顷刻问舞池里拥进了一大批舞兴难耐的男女,标志着这个疯狂之
    夜的开始。

      因为眼病,因为课紧,肖童很久没有跳舞了。那节奏激烈的音乐使他振奋,那眼花缭乱
    的灯光使他忘乎所以。他跳了一曲又一曲,啤酒换着可乐,喝了一杯又一杯。后来他终于累
    了也腻了,坐下来挥汗如雨。心里的郁闷似乎仍未发泄出去。夜总会那位叫老袁的经理上来
    讨好地搭讪,让人给他调了一杯用黑色的咖啡酒和白色的牛奶配制的鸡尾酒,美其名曰“黑
    白天使”,喝得肖童苦不堪言。老袁又递上香烟,欧阳兰兰在旁边说,人家是好孩子从不抽
    烟。经理笑道,抽烟提神解乏排忧消遣,有百利而无一害,男人嘴上叼根烟看上去才有味道。
    肖童对这位袁经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伶牙俐齿左右逢源的职业本能颇开眼界,于是
    捧场地接了他的烟,点上大口吸,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欧阳兰兰看得眼花缭乱。也许老袁确实
    说得对,“男的不坏,女的不爱。”在女孩子的眼里,小伙子的魅力就是沉着、洒脱、叛逆和
    浪荡不羁。

      迪斯科音乐疯狂了半天,转而给追随者们一个喘息的时间。舞池里的灯光不再那么光怪
    陆离,打出一种紫色的浪漫。音乐换成了慢三慢四,疲倦的人们陆续搂在一起开始跳“贴面”。
    欧阳兰兰拽他,“我们也去跳一个!”不容他拒绝便把他拉进了那令人骨软的节拍。

      这下他们的身体接触无可避免。欧阳兰兰的体形不错,在舞池里显得很有身段。肖童的
    双手所及,能感觉出她肌肤滑润,腰部细软,欧阳兰兰双目似开似合,十分陶醉,一曲终了,
    他们下场小憩。刚喝了半口水,音乐又起。欧阳兰兰拉着他还想跳,肖童则有些勉强。两个
    人都未防备另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伸出一只手,对肖童说道:

      “这位先生,我想请你跳一曲,请赏我这个脸!”

      肖童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郑文燕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欧阳兰兰心明眼亮聪明异常,她从肖童的脸色上已洞悉一切。她故意不疾不徐地问:“肖
    童,这是你什么人哪?”她嘴上问肖童,目光却凌厉地射向文燕。

      肖童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文燕,说:“这是我女朋友!”

      这一声“女朋友”,说得文燕泪水盈眶!欧阳兰兰不动声色地向文燕伸出一只手来。

      “幸会。我是欧阳兰兰。”

      文燕对欧阳兰兰不置一顾,颤抖着问肖童:“这就是你的老师吗?你们约好的事情就是
    来这里跳舞吗?”

      文燕的蔑视使欧阳兰兰有点涨红了脸,她不顾礼貌地横在他们之间,拉着肖童的手往舞
    池里走,她说:“走,我们去跳舞。”肖童甩开她,向文燕伸出手。

      “我陪你跳舞!”

      文燕只流泪,没有动。肖童上前拉住文燕的手,把她领进舞池,欧阳兰兰一脸冷笑,也
    要了一杯“黑白天使”,眼睛盯住舞池,慢慢啜饮。

      舞池里的音乐凝重而舒缓,压住了肖童肩头的哭泣。肖童说:“我真想克隆一个自己交
    给你,然后你给我自由。”文燕抱紧他,“我只要这个你,只要现在这个你。”肖童说:“你对
    我好我知道,你让我来世再报。”文燕说:“你报不报都可以,但我不想让你这样堕落下去。”

      他们跳跳停停,文燕总要抱住肖童,肖童总是挣脱开架着她跳下去。肖童说:“你对我
    有点误解,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你相信我没有堕落也不会堕落。”文燕环看舞池四周:“你
    跟她泡在这种地方,你们就像一对妓女和嫖客,你还要怎么堕落!”文燕越说越恨她要挣脱
    被肖童抓住的手,肖童同样怒气冲冲地扭住她,两人不像跳舞几乎是在厮打。肖童叫:“谁
    是嫖客谁是妓女你说话负不负责任!”文燕喊:“你跟她到这种地方鬼混你对我负不负责任!”

      肖童猛地推开文燕,大声喊:“你走吧!既然你讨厌这里你还呆在这儿干吗?你为什么
    不走?你赖在这里是不是也想像她们一样?”他指着那些游荡在暗处的妓女,冲文燕发泄。
    恰在此时,巨大的迪斯科音乐声重新响起,霹雳般的节拍像重锤一样每一下都砸在人的心里。
    淹没了男人的喊叫,也淹没了女人的哭泣。文燕冲他哭喊了句什么他没有听见,只见她掩面
    面去消失在狂乱的人群里。

      肖童没去追她,离开舞池回到座位,把杯中残剩的“黑白天使”一饮而尽。欧阳兰兰非
    常聪明地不言不语,她知道如果这时自己不识时务地攻击文燕或者哪怕只是问上一句,肖童
    都会大发脾气。

      刹那问他也突然厌恶了这里。轰鸣的音乐,疯狂的舞蹈,明灭不定的灯光,以及粉面红
    唇的妓女,无不带给人光怪陆离的嘈杂和丑陋。他摇摇晃晃地向外走,他也搞不清自己是要
    寻找安静还是什么新的刺激。

      欧阳兰兰尾随出来,说:“我们去玩儿游戏机?”

      他醉了一样说:“去!”

      舞厅的侧廊里,排满了各型各式的游戏机。其实欧阳兰兰对游戏机并无兴趣,她只是陪
    他玩。他在那里“打飞机”,“打坦克”,“砌墙”,“排雷”,变“数字游戏”,全神贯注,
    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喝着可乐大呼小叫。

      那一晚他满载赫赫战功收场,她也观战喝彩得精疲力尽。欧阳兰兰把他送回学校时已近
    午夜。他回宿舍也未洗漱便倒在床上和衣而睡,结果第二天上午耽误了英语短训班的整整一
    堂课。

      中午卢林东找了他,他问他昨天上哪儿去了,宿舍管理员反映你半夜三更还没回来,而
    且就因为这个你上午居然把课给我撂了。那些学生都喊着要迟钱呢。肖童还没睡醒似地说是
    和朋友出去玩儿了。“什么朋友?”卢林东问,“朋友就是朋友呗。”他答。卢林东说:“肖童
    啊肖童,你才貌双全,聪明绝顶,你可别毁了自己!”

      他嘟哝着说:“我知道。”可到了晚上他又和欧阳兰兰去了“帝都”。他不是去蹦迪,他
    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孩童,对游戏机充满了迷恋。面对一个个绚丽多彩的屏幕,耳畔的
    嘀嘀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置身于硝烟弥漫的逼真的“战场”,他的喜怒哀乐那么简单。明
    确。自然而然。这些游戏使他回归了生理意义上的自我。

      第一个受不了的倒是把他带回“纯真年代”的欧阳兰兰。肖童一连几天在游戏机前聚精
    会神,除了投市用完请她去拿外,几乎和她没有一句话交谈。她坐累了喝饱了为他的胜利欢
    呼腻了,开始百无聊赖,于是在某天晚上她和他在别墅吃完饭她便拒绝再去“帝都”。

      她病恹恹地说:“我今天不舒服。你陪我在家坐一会儿好吗?”

      肖童无奈地说:“那好吧。”眨眨眼睛又问:“你家里有游戏机吗?小型的那种。”

      欧阳兰兰有些恼火地说:“你都二十多了,一天不玩都不行吗?”

      肖童说:“行,行,我不过是问问。”

      大概是第一次看见肖童低头妥协,欧阳兰兰马上转怒为喜。装出的病态为之一扫,“咱
    们喝点酒好不好。”她提议。

      肖童有些无聊地坐下来,无可无不可地说:“行。”

      于是欧阳兰兰打开酒柜。看上去她家有丰富的酒臧。“人头马”、“轩尼诗”还有显赫的
    “路易十二”,她问他喜欢喝什么,他说随便,反正我不会喝喝什么都一个味儿。欧阳兰兰
    说,那就别喝“路易十三”了,喝了也是浪费。

      于是他们开了一瓶“轩尼诗”。杯觞交错,东拉西扯,用些黄色笑话之类档次不高的话
    题助饮。肖童看时间不早,仍不见欧阳天打道回府,便问欧阳兰兰你爸爸干什么去了?欧阳
    兰兰说,他有应酬今晚不回来。肖童于是看看表,说时候不早我也要走了。

      欧阳兰兰脸上喝得半红,见肖童要走,急忙挽留:“我家有台电脑,里边能玩很多种游
    戏,你想不想玩玩儿?”

      肖童愣了一会儿,刚想谢绝,忽然想那会不会就是楼上欧阳天那间神秘书房里的电脑?
    在他谒见欧阳天时,那电脑和书房气氛的失调曾给他留下印象。于是他连忙表示乐意。

      “好啊,那就再玩玩儿。”

      果然,欧阳兰兰带他上了二楼,她用随身钥匙打开了那扇宽大厚重如保险柜似的大门。
    屋里黑黑的,木头的香味和终日不见阳光的陈腐味混合着,浸润着肖童的嗅觉。欧阳兰兰没
    开吊灯,只是把写字台上的台灯打开,把屋子搞得幽幽暗暗,说不清是浪漫还是恐怖。她打
    开电脑,调出游戏节目,然后把大班椅摆正,招呼肖童。

      “来吧。”

      肖童上座,开始操纵,眼睛飞快地在写字台面上扫了一下。台面上零乱摆放着一些纸头
    和文件,好像是什么项目的可行性研究,什么产品的性能说明,以及一些不知何故随手在便
    笺上记下的只言片语。欧阳兰兰倒了一杯矿泉水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他做出聚精会神
    的姿态开始“打飞机”。他感觉欧阳兰兰的身体慢慢倚过来,双手拢着他的肩,她的富有弹
    性的胸部若即若离地贴在他的背上,只隔了薄薄的T恤。他没有动,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
    在屏幕上,一架又一架地消来那些不顾死活汹涌来犯的“敌机”。欧阳兰兰的肉体乘隙也在
    步步进犯,纤细的十指插入他的头发,轻柔地摩挲着。继而抚弄他的耳朵和脖子。肖童回头
    躲开她的手,说:

      “你下去把酒拿上来,我想再喝一点。”

      “好啊。”欧阳兰兰顺从地站起来,下楼去了。书房里只留下他一个人。他迅速地按动
    电脑的键盘,打出“菜单”,调看着里边储存的文件。他紧张地检索着一个个像代号一样的
    英文标题,快速判断着那些字母的含义。他带着点盲目地选了一个叫“现金”的标题,按下
    去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些难以看懂的名称和数字。他来不及琢磨,楼梯上已响起了欧阳兰兰
    的脚步声。他连忙按下恢复键,重新回到了游戏的厮杀中。

      欧阳兰兰拿来了酒,斟在酒杯里递给他。他心不在焉地玩儿着,心不在焉地喝着。欧阳
    兰兰说时间太晚了你今天就住在这儿吧。他犹豫片刻竟然答应了。

      她为他安排的住所,是一楼拐角的一间十来平米带卫生间的睡房,与欧阳兰兰的卧室相
    邻。她让女佣铺上崭新的被褥。又让他去参观她的卧室。欧阳兰兰的卧室陈设华丽,但明快
    有余,温馨不足,缺了点女孩子的脂粉气,他应付差事地看了看,发表了些褒贬不清的评价。
    正要走时,欧阳兰兰堵在门口抱住了他。

      这一抱来势突然吓了他一跳,尽管他早料到这麻烦事迟早要来。他不进不退地让她抱着,
    让她把脸靠在他的胸前。少顷,他觉得差不多了便用手拍拍她的背,说:“好啦,休息吧。”

      欧阳兰兰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目光逼视着他,她松了手,问道:“你是不是并不喜欢我?
    如果是的话,你应该明白地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等着你给我一点热情。我是女的
    不能总是我主动。你应该明白告诉我,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肖童被问得无法应答,只能支吾其词先做应急搪塞,他甚至主动地轻轻搂了一下欧阳兰
    兰,说:“兰兰,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乱来的男人。男的轻浮起来是很容易的,我相信我真的
    那样了你并不会喜欢。将来我们要真从普通朋友的关系往深里发展,我希望是靠感情而不是
    靠别的。感情嘛,要慢慢积累。一见钟情不一定能白头到老……”

      他如此这般冠冕堂皇地说一番,让欧阳兰兰对他的真诚和理念信以为真。她果真拿得起
    放得下地说:“好,你有道理我就听你的,反正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不相信我的精
    诚所至,不能叫你金石为开。你对得起我就行。”

      一切疑惑和冲突暂告缓解,他们互道了晚安。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反插了门,脱衣睡下,
    关灯后凝神检讨了一下自己,在欧阳兰兰的进攻下搂了她是否算是失节。他又想如果他心里
    没有庆春今晚会不会就干了兰兰?欧阳兰兰的体形不错皮肤也不错。她用胸脯触及他的那一
    刻他显然有了一种纯生理的舒适感。

      虽然有些困乏但他没有闭眼,靠胡思乱想眼睁睁地熬到半夜两点。他悄悄起床,穿上衣
    裳,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整个儿别墅都睡熟了。他凭着不知从哪里折射来的一点点光线,摸
    索着进了客厅,然后又一步一步顺着狭窄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更是漆黑一片。他凭感觉摸
    索着书房门上的把手,把手没有摸到忽听到“瞄”的一声怪响,吓得他心跳几乎停止,随即
    便是一身冷汗。黑暗中他看到两只发着荧光的猫眼,出窍的惊魂才又归位。原来是小黄,那
    小黄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使他怀疑是不是猫也有看家护院的本能。

      他终于摸到了门的把手,刚才他离开书房时已从里边俏俏拨开了锁环。他打开门摸到写
    字台前,拧亮台灯,打开电脑,在菜单里调出储存的文件,用自己并不到家的英文底子翻阅
    着那些难以看懂的文字。储存的文件并不多,多数只一两页,很短。这时他已经镇定下来,
    他决定用旁边的打印机把几页他觉得看不懂的文件打印出来。在这问密封得几乎与世隔绝的
    屋子里,他听不见远处的响动。他一点也不知道欧阳天突然能在半夜返回,他的汽车这时已
    经开进了院子。

      打印机哗哗地响着,打出的文件清楚无误。不知是哪根第六神经让他鬼差神使地走到门
    前,拉开那扇沉重的门探看外面的动静。他听见楼下别墅的大门砰然响了一下,有人进来了,
    没有开灯,直接向楼梯处走来,肖童心里跳得几乎窒息,跌跌撞撞扑向电脑,拿上打印好的
    文件。关掉打印机的开关,然后拉开门夺路而出。这时欧阳天已经走上楼梯,两人几乎不可
    避免地就要狭路相逢。肖童别无选择,只好退到楼道的黑暗处埋头一蹲!

      欧阳天上了楼,摸着钥匙,熟门熟道地打开书房门。门没锁,他似乎感到疑惑,思忖了
    片刻,推门而入。书房里的灯光从半开的门缝中刷地照亮了半个楼道。肖童听见欧阳天的脚
    步声向写字台方向走去,便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弯着腰顺着楼梯迅速无声地向楼下逃逸,
    直到溜进了自己的睡房他才像卸下千斤重负,全身疲乏至极。

      他飞快脱下衣服;躺下装睡,同时竖起耳朵听得楼梯处欧阳天自上而下的疾步。他来到
    肖童的隔壁,敲击欧阳兰兰的房门。欧阳兰兰开了门,声音中充满了睡意:

      “你怎么回未了爸爸?”

      “兰兰,晚上你一直在家吗?”

      “在呀,怎么啦?”

      “有人进过我的书房吗?”

      “怎么啦?”

      “我的电脑被人打开了。”

      “噢,我和肖童晚上玩儿电脑游戏来着。”

      “肖童?”

      “啊,他今天没走,玩儿太晚了就睡这儿了。”

      “噢——”

      欧阳天的声音松弛下来,问:“你们睡在一起了?”

      “没有,他睡那屋了。您干吗那么不放心!”

      父女俩的说话声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显得异常清晰,接下来就是关门声,脚步声,再接下
    来一切复归于平静。肖童躺在被窝里,悬心归位,深深地透出一口气来。

      这一夜他没有睡,凌晨时也许迷糊了一下,旋即又醒。天是看着一点点亮起来的。六点
    三十分钟他起了床。在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走出房门时,看见欧阳天已经在餐厅里坐着喝
    茶看昨天的报纸。他抬起头来看了肖童一眼,哑着嗓子问道:

      “夜里你睡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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