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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碠芷眉开眼笑地走进休息室,朝季忠打了声招呼,随即走到骆碠冀对面坐下。
    “大哥。”
    骆碠冀坐在单人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张俊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目光森冷
地看着妹妹。
    骆碠芷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犹豫了好久,忍不住颤声开口,“大哥,你找我来做什
么?”
    他连声轻哼都没有,始终冷冷地盯着她看。
    被他看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骆碠芷忍不住干笑一阵,才准备找借口溜掉,骆碠冀
却突然阴沉地开口,“你说呢?”
    “我……”她笑脸一僵,突然有种完蛋的感觉。
    从小她最怕大哥用这种表情看她,因为这表示她要大祸临头了。
    不敢再看向神色严峻的兄长,她转头看向季忠,连忙岔开话题,“忠叔,仓还寒呢?”
    “太太去上班了。”季忠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好自为之,先生这次着实气得不轻
呢。
    昨晚先生和太太大吵了一架,事实上应该是说先生吼了一晚上,因为昨晚从头到尾,
他都只听到先生怒吼的声音。还有,今天早上太太出门上班时,先生没像以往一样送她
到车库,反倒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直到太太出门后才出现。到现在他还臭着一张脸,
连笑都没笑过。
    “上班?她去上什么班?”骆碠芷没注意到季忠暗示的眼神,鄙夷地哼了一声,嫌
恶道:“堂堂骆家的少奶奶还需要拋头露面吗?”
    “小姐……”季忠为她的不知死活捏一把冷汗。
    “怎么,我说错了吗?”
    “骆家的少奶奶又怎样?”
    季忠还来不及开口示警,骆碠冀冷飕飕的声音已经先传了出来。
    “大哥?”骆碠芷被他森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他。
    骆碠冀轻哼一声,冷笑道:“我才疏学浅,见识浅薄,不知道骆家少奶奶应该是什
么样子,烦请骆大小姐解释一下,可以吗?”
    骆碠芷被他夹枪带棍的讥讽吓得说不出话,只能求救地看向季忠。
    “怎么不说话?”骆碠冀口气不善地冷哼了声,“还是骆家少奶奶该像骆家大小姐
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到处造谣生事?”
    “大哥……你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她抖着唇,恨不得马上长出一对翅膀,
可以立刻飞离现场。“你会听不懂吗?”
    “我……”骆碠芷紧张地干笑两声,嗫嚅道:“大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误会
我?我哪有乱造谣。”
    “你没有吗?”
    “我……”
    骆碠冀冷哼一声,危险地瞇起眼,“现在我要订婚的谣言满天飞,你真当我病得不
省人事,你在外头的所作所为我都不知道?”
    “哥,我……我是好意。”
    “免了!”骆碠冀倏地站起身,神色阴郁地看向她,“我和你大嫂很好,不用你来
多事穷搅局。骆碠芷,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敢在妈面前出馊主意,背着我胡来,你的
经纪公司就等着关门大吉。”
    “哥,你不可以这么做。”听到大哥拿她辛苦建立的模特儿经纪公司做为威胁条件,
骆碠芷登时急得忘了害怕,语气焦急道:“经纪公司你也有股份,而且还是最大的股东,
你不可以——”
    骆碠冀冷冷地打断她,“你以为我会在意?”
    “你当然不在意,因为那是我辛苦经营起来的。”骆碠芷又急又气,压根忘了害怕,
怒气冲冲地冲口吼道:“我花了多少心力在经纪公司上,你不可以说毁就毁了它!最近
为了争取美国维莉亚化妆品公司在亚洲的模特儿合约,我忙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你不可
以这样对我!”
    “你大可试试看。”
    “大哥!”骆碠芷气得直跺脚,嗔怒道:“我要告诉爸,相信爸绝不会让你这么对
我!”
    “是吗?”骆碠冀冷笑一声,“等我告诉爸你的所作所为后,你说他会听我的,还
是你的?别以为就只有你会告状。”
    “大哥,你太过分了!”她眼眶一红,忍不住哽咽地骂道:“你竟然为了那个土蛋
这样对我,我是你亲妹妹耶!”
    “那你呢?你想过我是你大哥吗?”他嘲弄地说。
    骆碠芷吸吸鼻子,哽咽地说:“当然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干嘛想尽办法替你赶走
土蛋!”
    “不准再叫还寒土蛋!”骆碠冀口气阴沉得吓人。“若你和老妈真的为我想、为我
好,就别老出些馊主意想拆散我和还寒。你辛苦经营你的经纪公司,我比你更辛苦地在
经营我的婚姻。”他嘲讽地冷笑一声,“特别是在你们的大力‘协助’下,我经营得更
辛苦。”
    骆碠芷一时词穷,“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骆碠冀嘲讽地抿起唇,“又是那一百零一句,还寒配不上我?你可
不可以换句话?”
    “大哥。”骆碠芷无话可回,只能又羞又气地猛跺脚,口不择言地怒道:“你会后
悔的!”大哥这个笨蛋!谁知道这十年来那个土蛋在外面做了什么?她突然跑回来,天
知道有没有鬼?
    骆碠冀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漠的俊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你再敢胡来,我向你保
证,后悔的人是你。”
    “你又威胁我。”看着兄长淡漠的神情,骆碠芷真是惊怒交加。气的是大哥只关心
那个土蛋,怕的是大哥真的被她惹恼了。
    骆碠冀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朝站在一旁的季忠交代了几句话后,径自往门外走
去。
    离去前,他突然回头冷笑道:“怕你日后说我不顾兄妹之情,我现在就提醒你一声,
你若真想争取维莉亚化妆品公司的合约,我劝你对你大嫂好一点。”说完,他随即转身
离开,留下骆碠芷在休息室里发愣,思索他话中的意思。
    仓还寒将公文包交给季忠,望着季忠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她不由得轻叹口气,朝
他点点头后,径自往二楼主卧房走去。走到房门外,她忍不住又轻叹了口气才推门而入。
    满室的昏暗让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双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她才缓步朝高
耸的被窝走去。
    “碠冀,我回来了。”她坐在床边轻唤了几声。
    只是,她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反应。
    仓还寒见状,忍不住又轻叹了口气,心知肚明他的气还未消。
    虽然平时她去上班之后,他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窝在房里蒙头大睡,直到她回来后才
起床,开始他一天的活动。可是从昨晚他的大吼以及今早别扭的样子,她知道他现在不
是在睡觉那么简单。
    “碠冀,你还在睡吗?”她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吹,仍旧没得到任何反应。
    望着拉得高高的棉被,仓还寒轻吁了口气,光是看他的背影,她都能看得出他在生
闷气。
    她真的不懂,她不过是赞美别的男人而已,他犯得着发那么大的脾气吗?昨天已经
气了一整晚还不够?
    “碠冀,你饿不饿?我跟忠叔说了,再半个小时开饭。你要不要先起来洗把脸?”
    明知是对牛弹琴,不可能得到任何回音,仓还寒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望着依旧不闻不动的骆碠冀,仓还寒干脆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夸张地长叹一声,
“你到底还要气多久?”
    终于,一声细小的冷哼声从棉被里传了出来。
    仓还寒轻吐了口气,很高兴自己努力了半天,终于得到响应。“我知道错了,你别
气了好不好?”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
    骆碠冀毫不领情地又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的柔声哀求,自顾自地拉高被子蒙住头。
    看着他执拗的举动,仓还寒长叹了口气,干脆一把拉下他的被子,等着他翻脸;至
少那算是个反应。
    果不其然,骆碠冀气冲冲地坐起身,像个被抢走糖果般的小朋友,气呼呼地从她手
中抢回被子。
    “你干嘛?我不可以睡觉啊!”他面孔狰狞地朝她吼道。
    “你早醒了。”她直接道出重点。“我进来前你就醒了。”事实上他根本没睡。忠
叔说他先前在窗口张望了许久,一看到她开车进门后,随即转身嚷着要回房睡觉。
    “你又知道了?”骆碠冀不满地哼了一声,语气酸溜溜地说:“哟,现在不止懂得
看男人,连我有没有睡着都看得出来啊。”
    仓还寒无奈的翻了下白眼,他提的这两件事有任何关联吗?没看过有人借题发挥借
得那么差的。
    “要吃饭了。”
    见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骆碠冀瞪了她一眼,气闷道:“我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你到底在气什么?”仓还寒看了他一眼,整个人无力地躺到床上,可怜兮兮地仰
看着他。“我真的不懂你有什么好气的?气了一整晚还不够。”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上班累了一天,回来还得接受这不人道的折磨。
    骆碠冀倏地瞇起眼,“你不懂?!”
    “不懂。”她摇头回道。
    骆碠冀气呼呼地将她拉坐起身,自已则跳下床。“好!你不懂,我就讲到你懂为止。”
他非得让她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话一说完,他也不留时间给仓还寒反应,沉着脸从沙发上拉过前两天买给她的巨型
小熊维尼。
    “好啦,我错了。”见他面色不善地揪过小熊,仓还寒惊呼一声,连忙跳下床要抢
过小熊,“你不要这样啦,小熊才刚买而已,你不要丢掉它啦。”
    “谁说我要丢掉它了。”骆碠冀拉着小熊头,纳闷地看着一双小手正紧揪着小熊腿
的仓还寒。
    “不然你要干嘛?”趁他不注意,她连忙一把抢过小熊,紧紧地抱在怀里。
    骆碠冀恶瞪她一眼,把她拉回床上坐好,不顾她的抗议又抓过小熊。“借一下会怎
样?”
    “好吧。”仓还寒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不放心地又交代一次,“你别乱来,
这娃娃是你前两天才买给我的。”
    “知道啦。”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悻悻然地把小熊放在梳妆台上。“看好。”
    “喔。”仓还寒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我们假装这只笨小熊是个女人。”他指着梳妆台上的小熊维尼说,等到她点
头后,才又接着说:“记得它是个漂亮女人。”
    仓还寒愣愣地点了下头,一头雾水地来回看着他和小熊。
    “现在我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个漂亮女人坐在路旁。”
    看他边说边带动作,仓还寒忍住大笑出声的冲动,死命地点着头。
    骆碠冀指着小熊,一脸认真地说:“我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路人大叫:‘哇!好漂
亮的小熊!’”“是小姐,你刚才说它是小姐的。”仓还寒拚命忍住笑,颤着声音纠正
他的话。天啊!她快忍不住笑了。
    骆碠冀转头狼狈地白了她一眼,“路人都惊艳那女人的美貌,就只有我依然故我地
走着,连正眼都没瞟那女人。不管其它人说得多高兴,我连随便瞄一眼都没有,就像这
样。”说着,他做了个“随便一瞄”的动作。
    “所以?”仓还寒因忍住笑而涨红小脸,但她仍旧是一头雾水。
    “我这十年来,从来没有正眼、斜眼,或是随便瞄一眼其它女人。”他气呼呼地走
到床边坐下,伸手掐了下她细白的小脸,怒道:“你呢,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背着我
偷看别的男人。你说你这到底算什么?”
    “我……”仓还寒诧异又不敢相信地揉揉发疼的小脸,双眼圆睁地瞪着他。弄了半
天,他唱作俱佳的演出还是为了她看别的男人那件事,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怎么,无话可说了。”骆碠冀冷冷地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愧疚已经太迟了,他
才不会轻易原谅她。
    “我……”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不出话。
    “你什么?”他拉长俊脸,越想心里越酸,忍不住拉过梳妆台上的小熊维尼,抓起
它肥胖的小腿往她身上踹。“踹昏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他孩子气的举动令仓还寒觉得好笑,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踹不会痛的。”看他
激动成那样,她干脆坐直身让他踹个过瘾。“没人这样打老婆。”
    “你还敢说!”骆碠冀气呼呼地丢开小熊,一张俊脸黑得不能再黑。“你皮痒啊!
    真的那么想被揍?告诉你这辈子别想了,我骆碠冀什么都做,就是不打老婆。”
    她笑嘻嘻地倾身在他脸上亲吻了下,“我当然知道你不打老婆。”
    “哼!你又知道了?”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还有,你别又来了,这次我不会
再吃你这套。”他这次是吃了秤坨铁了心,非和她吵个痛快不可。
    “我就是知道。”她笑弯了眼,“因为你舍不得。”
    “哈!我就打给你看。”他又抓过小熊腿往她身上打过去,“看,我这不是打了。”
    仓还寒下意识地伸手阻挡他的攻击,轻声嚷道:“你别一直拿我的小熊玩啦。”小
熊是她准备放到琴室陪她练琴的。
    “还在关心你的小熊。”见她毫无“悔意”,骆碠冀气得拿起小熊猛攻击她。“再
啰唆,我叫忠叔把这只笨小熊拿去烧!”仓还寒一边躲着小熊腿,一边想抢回小熊,一
心不能二用,再加上她是出名的运动白痴,一个不小心,险些滚到床下,所幸骆碠冀及
时拉住她。
    由于事出突然,骆碠冀虽然及时拉住她,但被她往下摔的力一带,登时重心不稳,
两人仍跌了下去。为了避免仓还寒跌疼,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紧拥住她,让自已先跌落地
上做她的垫背。
    骆碠冀痛得闷哼一声,干脆成大字型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碠冀,你没事吧?”仓还寒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焦急不安地跪坐在他身边。
    他闭着双眼,痛得不想开口。
    “碠冀,你……别吓我,你快张开眼睛,拜托……”仓还寒急得猛拍他的脸,希望
能把他拍醒。
    骆碠冀被她拍得火了起来,倏地睁开眼,怒道:“你想打死你老公啊!”打得那么
用力,也不想想他是为了救她才摔到地上的,没良心的女人!
    “你没事吧?”刚才“砰”的好大一声,他没摔伤吧?
    “你说呢?”骆碠冀挣扎地爬起身,右手不停地揉着发疼的背,嘴里抱怨道:“痛
死了。”
    她连忙扶他到床上坐好,“真的很痛吗?”
    骆碠冀白了她一眼,脸上写着“你明知故问”。
    收到他的白眼,仓还寒急得脱下他的衬衫,慌乱地替他检查背部。
    “碠冀,这样会不会痛?”她伸手到处按压他的背,试着找出造成他疼痛的主因。
    “你先趴下来,我再帮你看看,会痛要说。”她红着眼,急得快哭了。
    骆碠冀在她半命令半哀求下趴在床上,侧脸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原先酸涩不安
的心情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松口气。
    他伸手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在她错愕的眼光下快速地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直视她娇
媚的小脸。
    “放心,我没事。”他轻抚她的小脸,大手缓缓移到她的颈后。
    “真的?”仓还寒没注意到他变炽热的眼光,依旧不安地想再确定一次。“你再让
我检查看看有没有事比较好。”
    “不用了。”他摇头轻笑,一手缓缓拉低她的脸,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吻住她的
红唇。
    仓还寒惊呼一声,终于从他深邃的目光中看出他的想法。
    “你受伤了,不可以!”她焦急地轻声叫嚷,转开头闪避他温热的薄唇。
    “当然可以。”他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强制地吻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不让她有机
会再躲开。
    仓还寒依旧死命挣扎,不死心地想拉开他的手,“碠冀……别这样。”
    骆碠冀不满地低吼一声,倏地翻身压在她身上,大手忙碌地解开她衬衫的扣子,温
热的薄唇跟着落在双手抚过的柔嫩玉肤上。
    “碠……冀……不可以……”她想抓住他的手,又怕太过用力会拉到他的背。
    他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望着她涨得通红的小脸,邪邪地轻笑一声,然后封住她
亟欲抗议的小嘴。
    仓还寒努力想集中精神,却在他的热吻中迷失了理智,忘了原先的目的,情不自禁
地配合他热情的动作……
    季忠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敲门叫里头的人下楼吃饭,就耳尖地听见房里传出细微
的声音。
    他愣了下,抬头看着房门,脑子一转,马上知道房里发生什么事了。
    季忠轻笑一声,转过身,摇头晃脑地走下楼,要去知会妻子撤掉晚餐,直接准备消
夜了。站在睽违已久的家门外,仓还寒突然有股近乡情怯的恐惧感。
    她不安地转过身,紧紧地抱住身后的高大男子,亟欲在他温暖的怀里寻找慰藉。
    “你怎么了?”骆碠冀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仓还寒像只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身上时,
才回过神来。
    “碠冀。”仓还寒仰着脸看他,小脸上全是不确定之色。
    “干嘛?”
    “我……”她欲言又止,突然有股想逃的冲动。
    骆碠冀终于从她的眼神看出她的犹豫不决和惧意,倏地笑出了声,在察觉到她错愕
的眼神后,他连忙收起笑,一脸正经地问:“你不想进去了吗?”
    仓还寒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嗯,我好怕。”说完,身子也更往他怀里缩,希望他
能说些安慰的话,来安抚她一颗不安的心。
    “既然你怕成这样……”他一脸犹豫,好半天才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家好了。
    反正你都十年没回来,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家又不会长脚跑了。”他缓声慢调地说,
其实他心里高兴极了。
    “可是爸妈在等我。”仓还寒犹豫的说。
    她很想赞成他的提议,可是一想起昨晚姊姊在电话里说的话:“爸妈急着想见你,
听到你平安无事的消息,妈还一路由日本哭回台湾。”
    一想到向来开朗乐观的父母为她痛哭失声,她再也压抑不住思亲之情,一大早便拉
着满心不愿的骆碠冀一块回家。
    “反正他们都等了十年,不差这一会儿。”骆碠冀摆摆手,没啥良心地建议道:
“我们先回家,等你调适好了再来,看是再等个一、两个月,或是一、两年都没关系,
家永远会在那里等着你。”最好是等个三、四十年。
    “可是……”仓还寒用力吸口气,豉起勇气地说:“我们还是进去好了,我也想见
爸和妈。”
    骆碠冀脸色一僵,涩声道:“你确定?反正都十年没见了,再多等几天不会怎么样?
    你最好等心情调适好后再来。”
    仓还寒柔柔一笑,对他的关心窝心极了。“我已经调适好了。”
    “你确定?”他的脸色更难看,语气也更怪。“我个人还是认为,并‘强力建议’
我们等个几天再来。”
    “不用了。”仓还寒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吻了下,“我会没事的。”
    骆碠冀僵着脸咕哝了几声,倏地,他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变得焦虑不安,双手也紧
紧箍住她的腰,像是害怕她会平空消失一般。
    “怎么了?”仓还寒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好象从昨晚她提议今天一早要回家后,
他的举止就突然怪了起来。
    “没什么。”骆碠冀深吸口气,双手仍旧没有放松的打算。
    “到底怎么了?”仓还寒拍拍他的手,她快被他勒到吐了。“还有,你可不可以不
要再勒我了?”
    骆碠冀神色不安地笑了一声,虽然放松了手劲,但并没有松开手。“还寒,我突然
想到还有事,我们改天再来好不好?”
    虽然他的脸色淡漠如常,但仓还寒还是细心地看出他眼底强抑的焦急之色。
    “你若真有急事,先走没关系。”她把他的焦虑不安归为是有事。“我自己一个人
没关系的。”她要见的是自已的亲人,虽是近乡情怯,但她总不能像只驼鸟一样,躲一
辈子吧。
    “我没急事。”骆碠冀不安地轻吼了声。
    瞥见她错愕的眼光,他连忙深吸口气,硬挤出一抹笑。“对不起,我刚才太凶了。
    我正想到别的事,一件不愉快的事。”
    “什么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骆碠冀脸色僵硬地勉强一笑,“呃,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还没准备好见你的父母。”
    “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说着,仓还寒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在来的路上我想了
很久,好几次都差点要你掉头回去。可是刚才你说要我调适好再来,就算一、两个月,
甚至一、两年都不要紧,反正家就是家,家永远会在那里等着我。”
    他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没错,家永远会在那儿等着她。十年前她没想通这个道理,
所以选择了离乡背井,难道十年后她还想不通吗?
    她能以年少无知为当初的行为做解释,可是现在呢?她找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自
己的不成熟。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家吧。”骆碠冀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搂着她急匆匆地往停
车的地方走。“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家不会长脚跑了。”
    仓还寒失笑地拉住他,“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真不懂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从
一大清早,不对,应该是昨晚开始就阴阳怪气,老说些、做些奇怪的事。
    “我们车上说。”说完,他又迫不及待地要往车子的方向走。
    “你先等一下。”仓还寒停下脚步,看着他错愕的脸,轻轻一笑,“你先听我说完,
行不行?”
    “车上说也一样。”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感觉,像是不想让我回家?”这个可笑的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
海,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闻言,骆碠冀身子微微一僵,随即神色自若地摇头轻笑,“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
为什么怕你回家?”
    “我没说怕,我是说你不让我回家。”仓还寒抓住他的语病,而且她确定刚才看到
他身子僵了一下。
    望进她满是狐疑的眼眸里,骆碠冀耸耸肩,淡然道:“我想‘怕你回家和不让你回
家’,应该没什么不一样吧?反正两件事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看他这副淡然的样子,仓还寒几乎要相信他的无辜,只是几乎而不是完全,她总觉
得他有事瞒着她。
    “我还是要回家。”她望进他的双眼,语气坚决地说。
    骆碠冀撇过脸,避开她采索的双瞳,口气粗嗄地反驳道:“不必急于一时,你都等
了十年。”
    “我想回家。”仓还寒突然伸手扳正他的脸,翦水明眸对上他的黑瞳,一字字地说。
    “为什么?”他口气不善地问。
    “为什么?我回家需要问为什么吗?”仓还寒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我们自己有家。”他低吼一声,口气显得暴躁不安。
    她摇摇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骆碠冀沉着脸问。原先勉强装出的笑容在她的坚持下,再也撑不
下去了。
    “我和我爸妈十年没见了,我想回家看看他们,难道不对吗?”
    “我没说你不对。”骆碠冀用力抹了下脸,松开环在她腰间的大手退了一步。“我
只是希望你先调适好心情再回家,我不喜欢你难过。”
    仓还寒闻言,朝他柔柔一笑,上前偎进他怀里,“你放心,有你陪着我,我不会难
过的。”
    骆碠冀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口气有些不安,“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仓还寒把脸枕在他胸口,是以没看到他松了口气的表情。
    “既然如此,”他深吸口气,努力稳住音调,“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她从他怀里抬起脸,终于注意到他的异样。“你没事吧?怎么净冒
冷汗?”她伸手轻拭他额上的汗水,不安地看着他。
    “我没事。”骆碠冀握住她的小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娇嫩的小脸。
    “碠冀,你又胃痛了?还是你又想吐了?”仓还寒担心地问。昨天半夜他突然胃痛,
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却说什么都不肯去看医生,只是整晚紧搂着她不肯放开。
    “我没事,我可能是太紧张了。”他吸了口气,压下胃里传来的轻微抽痛。
    “紧张?”仓还寒眨眨眼,忍不住纳闷地问:“该紧张的人是我才对吧?毕竟是我
要去见阔别十年的父母。”
    骆碠冀勉强地挤出一抹笑,“还寒,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他不自觉地抚着发疼的肚子。
    见他微白着脸,一手还不住地抚着肚子,仓还寒根本没留意他说些什么,急急地拉
着他坐到车里。
    “碠冀,我们到医院去检查看看。”
    他握住她的手,望向她疑惑的眼神,轻摇头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
到医院。”
    “可是你的脸色很糟。”她不安地轻抚他的脸。
    骆碠冀伸手覆盖住她放在他颊边的小手,瞅着她焦急的黑瞳,他把椅子往后拉,然
后将她拉到怀里坐下。“还寒,我有事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什么事?”她趴在他身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在他颈后。
    “你……”虽然是几个字,但他却迟迟说不出口。过了半晌,他深吸口气,闭上眼
避开她水汪汪的眸子,“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嗄?”
    骆碠冀没有开口,依旧开着双眼,让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仓还寒仰头看着他,正想开口询问,骆碠冀却缓缓张开眼。
    “那天我提议我们俩重新来过,你为什么要答应我?”
    这个问题从她答应他的提议开始,便在他心里盘桓不去。但为了不破坏两人好不容
易才建立起的和谐,他总是避而不问。
    “你不知道吗?”仓还寒一脸诧异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知道。”而且是早该在
十年前就知道了。
    “我知道?”他失笑地摇摇头,“若是我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
    “你真的不知道?”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她对他的感情那么明显,他竟然没看出
来!
    “我不知道很奇怪吗?”为什么她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仓还寒不客气地点点头,“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那么迟钝。”说完,她
忍不住有些鄙弃地白了他一眼,跟她想象的差好多。
    骆碠冀被她轻蔑的眼神看得有些上火,连胃痛的事都忘了,没好气地问:“既然如
此,可不可以麻烦你说清楚。”
    “我为什么肯留下来跟你重新开始?”她看着他,偏着脸把他的问题又问了一次。
    “你真的想知道?”
    见骆碠冀毫不迟疑地点头,她才开口说了个“我”字后便红了脸,垂下脸不再继续
往下说。骆碠冀奇怪地推推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呃……那个……我……”仓还寒红着小脸,低着头不肯看向他,双手无意
识地互绞着,直到骆碠冀看不过去,将她的手各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习惯怎么还没改过来?”他轻蹙着眉,不赞同地瞪着她。每
次看她这样绞着手,他都怕她一不小心把手给绞断了。
    “碠冀……”仓还寒红着一张小脸,片刻后,她终于压下羞怯,抬起脸,“我不要
说行不行?”
    “不行。”骆碠冀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谁教她刚才用那种眼神瞄他。
    “哎呀。”她红着脸,小手往他胸口轻捶了下,“这种事当然是用意会的比较美,
真的说出来,不就坏了气氛。你自己想啦!”
    “不要。”骆碠冀坚决地摇头,“我想不出来,你自己说吧。”
    “哎……”
    她的“呀”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骆碠冀倏地封住她微张的小口,堵住了她接下来
的话。
    等到骆碠冀好不容易抬起脸,仓还寒已经气喘吁吁,忘了刚才讲到哪儿。
    “你再不说清楚,我可不敢保证还有多少自制力。再吻下去,难保我们俩不会在这
大马路上演一出活色生香的春宫戏,虽然现在时间还早,这里又是住宅区,不过总会有
几个人不小心经过,到时……”他邪邪地睨了眼被他解开的衣领。
    仓还寒惊呼一声,白皙的小脸涨得酡红,连忙把微敞的衣领扣好。
    “你怎么那么色!”说完,她气愤难消地又捶了他一记。
    “你到底说不说?”骆碠冀威胁地看着她,嘴角漾着一抹难以忽略的邪笑,大手也
不客气地朝她的领口逼近。
    “好啦,我说啦!”她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手,急道:“你别乱来,我爸妈就住在
这儿,你想害我被打死啊。”
    他满意地咧嘴一笑,倾身在她红唇上轻琢一下,“还不快说。”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张口欲言,可是一对上他带笑的黑眸,到口的话又说不出
口了。“我……呃……”
    骆碠冀没说什么的轻嗯了声,在她错愕的眼光下,一双大手灵活地解着她的衣扣。
    仓还寒急忙握住他不规矩的手,气得忘了害臊,低吼道:“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爱你!”
闻言,骆碠冀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双眼瞠大直瞪着她羞愤的小脸。
    她说……她爱他……
    “你干嘛一直瞪着我,我都说了,你还想怎样?”仓还寒扠腰骂道,却忍不住暗忖,
她的脸大概已经烫得可以烤面包了。
    骆碠冀不敢相信地用力眨眨眼,望着她酡红的脸蛋,忍不住又用力地眨眨眼。
    她爱他呵……
    仓还寒被他看得冒火,“你干什么……唔……”才张开嘴准备开骂,却又让他狠狠
地封住。
    她瞪大双眼,气愤地猛撞他的背。这人怎么这样啊?她都说了,他竟然还不守信用!
    他就这么想上明天社会版的头条吗?
    过了好半晌,在仓还寒的奋力挣扎下,骆碠冀才如她所愿地放开她。
    “这么想捶死你老公啊?”他拉下她捶打的小手,含笑地问,忍不住在她红通通的
小脸上补了一吻,平时冷淡的黑眸此时盈满了柔情蜜意。
    “你还敢说!”仓还寒没好气地又捶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个人经过,他一
直盯着车里看?”
    “那又如何?”那家伙想长针眼干他什么事?
    “你——”仓还寒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径自拉开车门下车,快步往她家的方向走
去。
    骆碠冀跟着她走下车,锁好车门后,不慌不忙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很快就追到
气喘吁吁的她。
    “肯下车了?你不是不肯陪我回家?”她忍不住嫉妒他的好体力,走了一段上坡路
还脸不红气不喘,相较之下,她这个没病没痛的人反倒像是病人。
    骆碠冀没说什么,沉稳地朝她柔柔一笑,牵起她的小手,领着她走向她睽违已久的
家门。
    原先的忐忑不安,担心她父母誓言将她带离他身边的恐慌,因她脱口而出的爱语,
霎时稳住了心,不再感到焦虑不安。
    看着十年未曾进过的仓家大门,骆碠冀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只要还寒爱他,他就有
信心面对任何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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