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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晨,纪昔兰起床的动作比平常慢了很多。说她是逃避也好,故意也罢,反正
她不打算在一大早就与谷浩臣碰面──在经过无眠的一夜之后。
    她的时间计算得差不多,等她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一会儿了。
    这一天,她决定为自己找些事做,她让自己忙得没空想别的事。
    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纪昔兰帮刘嫂擦了一楼的桌子、椅子,洗了一些要用的菜,
下午则在老赵的指挥与协助下帮他拔草,并且新种了十几株的花苗,虽然成绩差强人意,
却赢得老赵的称赞与掌声,至少她的信心是建立起来了。
    在傍晚时,送走了来替她做例行身体检查的周医师后,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倾听着外面愈来愈大的雨声,纪昔兰还一度担心是不是台风来袭。倒是刘嫂悠哉游
哉地说这是山区常发生的事,并非台风,这时她才放了心。
    可是没多久,当雨势再加大,这里又发生了断电现象时,刘嫂忍不住开始嘀咕了,
却仍得赶紧点起蜡烛,忙上忙下地把屋子四周的门窗确实关好。而小汤这小伙子不在,
刘嫂和老赵只好亲自检查看看是哪里的电路出了问题,纪昔兰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一
旁等。一番详细检查后,他们才确定是因为下雨而导致总电源线路出问题,意思是,他
们可能得忍受停电一晚的不便!
    由于停电什么事也不能做,实在很不方便,所以大家干脆早早回房休息。在确定纪
昔兰需要的东西可以自己找到后,刘嫂和老赵这才放心地回后屋去。
    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纪昔兰倾听着窗外忽大忽小的雨声,夹杂着震撼人心的打雷声,
心一直没办法静下来。
    来到谷园山庄至今,她第一次碰到下这么大的雨,再加上四周树木被风雨打得沙沙
作响,更添一股可怕的气氛;她无法现在就睡着,更无法制止脑中奔腾的思绪。
    她想到了谷浩臣,想到他现在不知道又被秘书安排和那个大人物用餐……就在她被
外面的雨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思虑弄得心情烦闷时,她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她接起电话。
    “喂!是刘嫂吗?”传来的是一个温柔轻细的女人声音。
    纪昔兰没听过这声音。
    “我不是!刘嫂她现在不在这边,请问你要找她吗?”
    “不、不用!咦!你是谁?我好象没听过你的声音。”那声音发出疑惑了。
    纪昔兰不是没碰过这种问题,一点也不觉得对方问得唐突。
    “我姓纪,因为有事暂住在这儿。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转达吗?”她有礼而客
气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那温柔的声音里突然多了高兴的兴味:“纪小姐现在就
住在我们家?告诉我,你是不是浩臣带回去的?你是浩臣的女朋友对不对?”
    纪昔兰着实被吓了一跳;一来是因为她的话,二来是因为她的身分──我们家?
    难道她是谷园山庄的女主人、谷浩臣的母亲!?她和谷老爷不是还在法国?
    “对不起,你误会了。我不是谷少爷的什么人。请问你是谷夫人吗?”她急忙撇清
两人的关系,平静那猛然加快的心跳。
    谷夫人的声音里有了更多的笑意。
    “浩臣那孩子已经让你住在家里了,竟然还不让我们知道,还好我打了这通电话,
否则还被他蒙在鼓里呢!纪……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问。
    “纪昔兰!夫人,我真的不是……”纪昔兰可以确定她的身分了,却被她的骤下判
断和快言快语弄呆住,而且她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哦,昔兰,是不是?嗯,这名字好转!我说昔兰,你也别不好意思,浩臣他呀,
从不带女人回家的,既然你已经住在家里,就是他认定的人了。太好了,我还以为等我
们老死了还抱不到亲孙子……昔兰,你在谷园住得还习惯吧?浩臣对你好不好?没关系,
你老实告诉我,他要是对你不好,我一定第一个找他算帐!”谷夫人已经开心得合不拢
嘴了,而且明显地立刻是儿子摆一边、媳妇放心坎中间的变节心态。
    早知道谷浩臣是标准的工作狂,一定是因此让他的父母焦急于他的亲事,所以只要
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足够让他们高兴得达一点猜测也能演绎成事实。
    幸好纪昔兰脑袋还很清醒。而且她不能造成这种误会──谷浩臣?不、不!他不是
她能动心的对象。呵!他的女朋友?几百年后再说吧!她很明白自己的身分。而他又是
何种身分,不,她不能陷下去。
    “夫人,我……一时没办法向你解释清楚我的状况……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暂
时住在谷园山庄而已,跟谷少爷没有关系……”她吐出一口长气,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尽管她不忍破坏谷夫人的期待,可是却非得这么做不可。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久,终于谷夫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却仍是迟疑和盛着一丝希望。
“你……真的不是浩臣的女朋友?”
    “不是!”她肯定地回答。
    “可是你住在谷园……”谷夫人的声音出现一抹诡异。
    “是!”纪昔兰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
    “好极了!昔兰,那么我们改天见!”谷夫人笑瞇瞇地说完,留下耐人寻味的结尾,
然后挂上电话。
    纪昔兰怔愣了一下,回过神,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位谷夫人似乎要开始进行什
么计画……
    摇摇头,她放回电话筒。
    今夜,可真是令人惊奇的一夜,先是碰到这种罕见的山区大雨,然后是接到谷夫人
的电话……
    听起来谷夫人似乎是那种直言直语、爽朗的人,可不知道当她明白她住在这里的原
因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必须和谷氏夫妇碰面:当她来这里要当代理
管家之时,她知道期限只有半个月。根本没机会见到他们,可现在,如果她在这里再待
得够久,那就表示她势必会和他们碰上面──那么她的身分该怎么解释呢?曾经是谷园
山庄的代理管家,现在是住在这里白吃白喝、瞎了眼的女人?
    真是一团糟啊!
    纪昔兰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发现她得面对这问题。
    她重新躺回床上,才一会儿,就听到前厅猛然传来一声很用力的开门声,她吓了一
跳,上次的恐怖经历又涌上心头。她几乎是立刻跳下床,迅速摸索到门边,附耳在门板
上专注地倾听──一个跌跌撞撞的声音和一个男人模糊的低咒声从外面传来。
    纪昔兰立刻就认出是小汤的声音,松了口气。她听到他说停电,要找蜡烛和医药箱
的话,而他说话的对象显然是谷浩臣。
    医药箱?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惊疑了住,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霎时升起……
    想也没想,她立刻打开房门走出去。
    正巧找到了蜡烛点上的小汤,赫然发现一身白衣、蓄着长发的女人正悄无声息地向
他“飘”来,他猛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天哪!你怎么还没睡?”他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纪昔兰找到小汤的位置,在墙边的柜子前──现在这屋子里的黑暗对她来说构不成
太大的阻碍。
    “小汤,发生什么事了?”她直接问他。
    外面仍下着雨,雨声扰乱了纪昔兰倾听另一个人存在的声音:谷浩臣正静静地坐在
另一边的椅子上凝视着她,被他盯视住的感觉让他全身窜起一丝臊意。
    “是少爷受了一点伤,我正要找医药箱……”小汤在柜子前转来转去:“奇怪,医
药箱放哪里去了……”
    纪昔兰略一细思,立刻摸着前面的柜子,向右滑了两格,然后打开它。
    “医药箱!”她简直变魔法似的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医药箱,递给小汤。“伤得怎么
样?是怎么受伤的?”她努力要控制自己焦急的语气。
    “天雨路滑,上山时在半路上为了要闪避一辆车,车子不小心去撞到旁边的山壁,
我没事,谷少爷扭伤了左脚。额头也有点儿擦伤……”小汤赶紧走到谷浩臣身边替他擦
药。
    纪昔兰去替两人倒了杯茶水来,然后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动静。确定谷浩臣没事,
她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直到小汤替他大约处理好伤口。回后屋去休息,纪昔兰才突然惊觉这屋里只剩下她
和谷浩臣两个人。
    “呢……对了!刚才谷夫人有打电话回来。”这气氛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地想起
之前的事,决定打破窒人的沉默。
    “我妈?她打电话回来说了什么?”这是谷浩臣回来至今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的语气是犀利的。
    她该照实说吗?
    纪昔兰忍不住眨眨眼,骤觉一阵心跳加快,掩饰性地抿了抿下唇,却不知道这动作
已经泄漏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谷浩臣凝视着眼前在幽幽烛光照映下的小女人,彷如一尊晶莹剔透的搪瓷娃娃;她
不知道她一身的白衣更加衬出赛雪如脂的肌肤,望向他澄净美丽的眼睛、半启的诱人红
唇……她简直是在勾男人!
    被压抑了一天的深沉男性欲望.彷佛开始蠢蠢躁动着。
    不同于其它女人,她根本不想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想尽办法和他保持距离。这该死
的女人!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么魔咒!?从那一晚开始,只要他一有空闲,脑海浮现的,
就是她这张清丽冷静的脸和温热柔软的躯体。他不以为这女人勾起的只是他的欲望而已,
他有绝对的理智,向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而现在,他更确定他要的……
    “……她没说什么……”纪昔兰最后决定这么说。其实除了那些误会,她倒真的没
说什么,似乎连打电话回来的目的也没说。
    “是吗?”他深思地说,没错过她怔忡的表情。
    她点头,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谷少爷,既然你没事了,就早点上去休息吧!我想……我也该回房了,晚安!”
她尽量平静地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便转身要离开。
    就在她跨出第一步时,一个横亘在地面的东西突地将她绊倒,忍不住惊呼出声,她
以为会摔倒在地上,没想到她才晃了一下,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拦腰抱住。
    “你还不够小心!”她的上头传来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纪昔兰一呆,陡地明白救了她的正是谷浩臣。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而她竟然是
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充满男性热力的温度将她紧紧包里住……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跃出
喉口。
    她的面颊涌上一股躁热,伸手抵着他的胸膛要推开他,却没想到谷浩臣臂膀一紧,
反而将她更牢、更密地嵌进他。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纪昔兰被他的举动震惊了住,无法再保持平静地
喊,并且试图用力扳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
    “我……要你!”他的气息在她头顶上吞吐着,冷静清晰地道。
    纪昔兰全身一僵。她到底听到他说什么!?
    “你……你刚才说……”她结巴着。
    她根本无法与他抗衡,他的手臂刚硬如铁,顽固地箝住她不曾撼动半分;他的男性
躯体更如一座坚固城墙,将她包围得牢紧;他浑身炽烫的热度,也霸道地侵袭着她的肌
肤。在怒气之下,她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天!她一定是被他弄得连脑子也不听使
唤了!
    “我需要你……扶我上楼去,恐怕我的脚伤使我现在很难自己爬楼梯上去。”
    谷浩臣平平静静地说。低眸睇视怀中女子脸蛋泛红诧愣的模样,一个近乎温柔的笑
容浮上他的嘴角。
    这次听仔细他的话,纪昔兰忍不住松了口气,并且暗暗责备自己的大惊小怪。
    谷浩臣已经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改揽在她纤弱的肩上,并且将他身体的一部分重
量移到她身上,尽管这动作不似方才的亲密与……暧昧,却仍让她心弦震颤不已。
    为什么她有种被诱人陷阱动弹不得的荒谬感觉?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
经,都在对她发出远离他的危险营告,可是另一个藏在心底深处的感觉却在欢喜着他的
接近……
    在他的指示下,她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三楼,而这过程漫长得简直让她以
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除了要应付脚下的阶梯,贴着她的那副成熟男性的躯体,更是折磨她体力与精神的
最大罪魁祸首!活到二十有六,她还不曾跟男人贴得这么近,他呼出的气息就吹拂在她
耳边,身体就靠在她身上……天!这一路下来,如果她的脑子还能平静,她的气息还能
平稳,那她就不是正常人了!
    他可真有搅乱她思绪和生活的本领啊!
    “谷少爷……”她喘着气,总算踏上三楼的地板,而肩上的重量似乎还没卸除的迹
象。
    “别再叫我谷少爷!”他突然说。
    她好不容易平缓了气息,闻言不由怔了一下,忘了要说的话。
    为什么?那么叫谷先生?副总裁?她几乎忘了他还揽着她,被他奇怪的要求搞迷糊
了。她偏头,无焦距的双眼望向他。
    “你现在不再是谷园山庄的管家,叫我的名字吧!”他的音调异样的低沉,手指托
起她的下巴,俯首在她的面前停住。他的唇色缓缓牵出一抹诱人独特的微笑:“嗯,昔
兰──”
    他唤她的名字彷如相识已久般的自然。
    纪昔兰再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用力拨开他搁在她下巴的手。这次她终于如愿以
偿地推开他,退了好几步,又恼怒又羞嗔地握紧拳头:“谷浩臣,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刻意忽略掉被他挑起的轻颤与一剎那间的窒意,声调是高亢而富挑战性的。
    这男人,真是她该保持适当距离的危险人物!
    “我刚才已经说了……”他的声音懒懒地、充满磁性地缓缓朝她接近。
    纪昔兰的背已经抵着楼梯扶手,她抓紧着扶手,听着他正逼近的缎慢步伐──“我
不管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不听了,行吗?”
    再走了两步,他稳稳停在她身前,她的脚步则不由得悄悄向后移;为什么她控制不
住地心悸?连她说话的速度也开始失控了?
    “谷少爷,既然我已经扶你上楼了,我想你可以自己走回房间。不打扰你休息了,
晚安!”她退后,然后──一脚踩空。
    她的惊叫来不及逸出声,一双强壮的男性臂膀又适时地解救了她第二次失足的危机。
    “我就说你不够小心!纪小姐──昔兰!”一阵男性洁净而独特的气息搔拂着她的
鼻间。
    纪昔兰一站稳,就忙着想推开他的环护,她试着冷静:“谷少爷,谢谢你……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她的手心敏感地接收到他心跳的跃动,又不觉地腆腼起来。
    他的一只臂弯彷若铁环箍住她的腰,将她揽紧,另一只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
    两人几乎没有距离地面对面,他的气息霸道地布满她四周所有的空气。
    “我说我要你!”他的声音坚定有力。
    纪昔兰听到了,心一悸,皱紧了眉,小心翼翼地问:“你又要我扶你到哪里?”
    “不!”他宣誓般的说:“我要你的心和你的人!”
    趁她怔然,他蓦地攫获她的唇。
    察觉到他正要对她做的事。纪昔兰摇头想逃开他的侵占。
    但他的掌制住她的头,根本容不得她脱逃;他的吻灼热而坚定,带着强烈的索求深
深探向她柔软的唇。她该反抗的,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正逐渐瘫软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
气息与她交缠……
    许久许久,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手指却仍恋栈不舍地爱抚她娇嫩嫣红约面颊,低喃
声中有着浓浓的欲望:“吻你还不够,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直接把你抱回我的房间……”
    纪昔兰不敢相信自己竟任由他吻她,而且对他的吻也有所响应;她的心跳速度已经
快超过她所能负荷的,不由得抓紧他胸前的衣服。然而,他的话简直像当场浇了她一桶
冷水似的,她猛然浑身一颤,激情与迷惘倏地消褪,取而代之的是陡起的怒火。
    想也没想,她握拳捶向他。
    “谷浩臣!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把我当成你玩弄的对象、你泄欲的工具是不是?
    你这该死的……”
    纪昔兰的拳掌被截住,红唇再度被封锁,剩下来的激愤言语只能化为模糊的呻唔反
抗声。
    不同于方才,他的吻粗暴地侵袭她的唇。纪昔兰惊悸地反抗着他,她挣扎扭动的柔
滑身躯,更加点燃他男性欲望的火把;他的舌侵入她柔软的唇间,执意纠绕着与她缠绵。
    一股异样的热浪从某一点升起,在她全身每一处奔窜,她抵挡不了那莫名的臊热,
而他的吻更在加强这热力。她的怒、她的愤、她的所有思考能力,被这股激荡的浪潮掩
盖,不知不觉地,她的双手揽上他的颈项;不知不觉地,她响应了他的吻──火,着燃
了她。
    他的唇一路印下火痕,来到她嫩白敏感的耳垂。
    “我确定……我想占有你是认真的……”他轻喃着,浓重狂热的鼻息侵扰着她裸露
的颈肩。
    纪昔兰的理智在这场雷霆万钧的狂浪中被唤醒了一点,她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摆。
    “不……不对……”谷浩臣──她怎如此轻易屈服在他怀里?她该推开他的,却……
    “我想好好认识你,不止你的唇、你的心,还有你的身体……但不是现在!”
    他温热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她雪白的酥胸,手指替她重新掩回方才被他挑开的衣襟。
凝视着她赤红如醉的脸蛋,除了强烈的肉体欲望外,一抹怜惜的情绪竟悄悄占领他的心,
也因此令他不得不紧急煞住接下去的动作。他从来没有在得到一个女人后,还渴望得到
她的真心,而这个例外出现在他怀里的小女人身上;他不要她在第二天醒来后悔!
    纪昔兰确实地知道他在她身上制造出了怎么样的波澜与冲击!谷浩臣替她掩同衣服
的轻柔动作,更让他的心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楚。
    在她响应了他的吻之后,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经沦陷了──她甚至还看不见他,这
个倨傲、刚毅的男人就这么轻易攻溃她的心防,侵占她的领域。他的存在强烈得令她无
法忽视,她的心、她的耳朵、她的一切感觉,都在不知不觉地追随着他的声音、他的脚
步、他的动静;她一直不敢承认这个事实,而今……
    “为什么……这么对我?”咬了咬下唇,她毅然抬头面对他。
    “相不相信你能令我产生渴望?”他问,而话中含藏的某种深思令她不由一怔。
    她自知全身上上下下唯一的傲人优点,就是她的脑袋。渴望?纪昔兰摇头。不!
    她不相信!而且……她还是个瞎子,他会对一个眼睛看不见、行动迟缓的平凡女人
产生渴望?
    谷浩臣黝黑的瞳眸异光一炽,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掌着她的下巴;他喜欢触碰着她
的感觉。
    “我以为你很有自信。”
    “这跟自信无关……”纪昔兰深吸一口气,拒绝自己再沉陷在他层层密密的迷情之
网中,理智开始挣出:“你不能突然丢下这些话,然后要我相信你,我不过是被你收留
住在这里罢了!记得吗?我们甚至没碰过几次面、没谈过几次话!”甩开他轻柔仍令她
心悸的碰触,她的声调激昂了起来,彷佛要将什么掩盖过去。“今夜你不过是要找个发
泄欲望的对象,而我恰巧是你面前唯一的女人,是不是?”
    “你真这么想?”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强恃镇定的脸蛋,谷浩臣的表情同他的声音
一样地深奥莫测。
    “我只能这么想!”她清晰地说。
    ***
    在床上翻覆了好久,直到床头闹钟响起,纪昔兰才惊觉现在已经是早上七钟;意思
是──她失眠了一夜!
    天!昨夜她好不容易自谷浩臣的势力范围“逃脱”──一个可笑的名词!可确实是
很狼狈地逃回她的房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的思绪简直如中了邪似全绕着谷浩臣
转。
    一思及他温暖窒人的怀抱、粗扩掠夺的吻,纪昔兰全身就制止不住地热烫了起来。
    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其实并不讨厌的感觉,甚至有种令她晕眩的喜悦──她深藏的情
感细胞,竟比她自以为是的理智还早觉。不知从何时起,谷浩臣就一点一滴地搜获了她
的注意,即使他不出声,她也可以敏锐地唤出空气中属于他存在的异常气流;她没忽视
这种感觉,只是疑惑……而昨夜的事引爆了她下意识埋藏的事实──呵!她还以为自己
多么聪敏,原来也是个迟钝的女人!连自己的感情归依也掌握不住。
    依她来到这里第二天也能受伤变成瞎子来看,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她的心被那个男人侵占,却真的让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防也没得防啊!
    他要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她、爱她,而只是纯粹的生理需要。可是她知道,如果他
没停下来,她会就这么献身给他……只是他的言语举动令她困惑,她不明白他某些话中
的含意,却隐约知道他并不像表面说的那样只要她而已。谷浩臣有着说到做到的行动力,
和坚定的意志力,放过了她,似乎意味着他正进行着某件她不知道的事……
    一夜没睡的结果,纪昔兰发现她精神恍憾得厉害:都是那个男人惹的祸!
    而今天早晨,她最不想遇见人的就是谷浩臣。原以为他该出门了,没想到她才晃着
抽痛的脑袋一脚跨进大厅,就听到一个低低的、懒懒的嗓音射向她全然无防备的耳神经。
    “早!昔兰!”
    纪昔兰的脚立刻像结冻似的仅在那里。
    谷浩臣!
    “……哦……早,谷少爷!”她暗咬牙,头抽痛得更厉害了!他怎么……还在?
    脚步声向她踱来,纪昔兰忍不住要呻吟出声,却不能表现怯儒地只能站在那里。
    经过了昨夜,她怎能期望自己还能像往常那样和他相处?她只希望谷浩臣别提起任
何有关“昨夜”的只字词组!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昨夜没睡好吗?”脚步声止歇在她面前,他身上清新舒
服的香皂味道也往她鼻间钻,而他温柔含着笑意的话语更震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好!”她知道自己的面色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别过头,故作冷淡地回答,却制
止不了剧烈的心跳频率。
    “你真是嘴硬!”俯首,他凑在她耳边轻笑,制造出一阵扰她思绪的热风。
    那几乎贴近她肌肤的呼息,让他冷不防地颤悸了一下,直觉反应地疾速转回头,不
料她的唇却也敏感地刷过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她呆愕了住!
    “少爷,你的外套……”刘嫂愉悦的声音蓦地自楼梯上头传来。
    纪昔兰脸色臊红了一片,宛如触电般的迅速退离了他好几步。直觉他的视线仍盯着
她不放,而他那邪恶、狡黠的轻笑更惹得她又气又羞,她愈加确定她的唇碰到的是──
他的唇!
    她突然觉得他好象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狡猾!
    “少爷……咦!昔兰你起来啦!你刚好碰上少爷今天比较晚出门……”刘嫂已经下
楼来,将谷浩田要的西装外套递给他,一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纪昔兰,忙招呼她,倒没
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是啊!我刚和纪小姐聊了几句,说到昨晚的……天气真是糟透了!纪小姐还因此
睡得很不好……”他唇边带着富含深思的笑容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纪昔兰。
    她微哼了声。
    “对呀!昨天雨下得那么大,还停了整晚的电,说起来真的是糟透了……”刘嫂想
起昨晚的雨势也忍不住抱怨,眼睛突然瞄到谷浩臣额上的伤,不由得有些担心:“少爷,
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今天不要去上班,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反正公司有事情
阿富也会打电话向你报告。”
    “不用了!这点小伤不要紧。而且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非我出席不可……我走了!”
他摇头。这点小伤他并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为此丢开工作。
    微转眼,他恰巧捕捉到纪昔兰一闪而逝的紧张表情,一股柔情的暖流霎时涌上他的
心。这倔强的小女人……
    聆听他脚步微不稳踏出门的声音,纪昔兰松了口气。听这声音,他的脚伤似乎并不
严重,也果然是个道地的工作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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