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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名剑山庄,钟灵儿整天都闷闷不乐。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珠儿劝道:“据说那位燕将军武艺高强,功力深厚,想
必很快便可以痊愈的。”
    “得了,”赵信长原本说好在名剑山庄暂住几天,没想到半个月了,她依旧死赖着
不肯走。“你家小姐担心的不是那个蛮子将军,是她得而复失的那三千两银票。”
    “错,我担心的是你如果继续赖着不走,我们名剑山庄迟早会让你给吃垮。”
    “甭急甭急,待会儿就有人将我的吃食花费,全数送到你手上。”赵信长自信满满
的说。
    “你跟你的家人联络上啦?”
    “家人?”赵信长双肩一垂,“他们老早四散逃离,我上哪儿去联络他们?”
    “既然不是你的家人,谁肯当冤大头,替你负担所有的吃食花用?”一餐两碗白饭,
四个馒头,三个包子,外带鸡鸭鱼肉、加减乘除下来,少说半个月也得二十三、四两。
    “当然是有钱人家啰!”赵信长神秘兮兮地附耳对她说:“挑柴的水牛伯告诉我,
昨儿夜裹山林内有十余人在那扎营。其中一男一女穿著华丽,并且运了一大车雕龙画风
的框子。你听,裹头不是金银珠宝会是什么?”
    “那又怎样?”钟灵儿向来只抢蒙古军的财物,可从不曾对自己同胞下毒手。
    “故技重施啊!”赵信长鼓动如簧之舌,劝诱她:“那个燕铁木摸走你辛苦污来的
银票,不是很令你心痛吗?正好趁这个机会,狠狠再捞一票,以慰你行将破碎的心灵,
更可以帮我赚点生活费,正所谓一举两得,发财兼行善。”
    “我吃饱撑着去帮你赚生活费?”钟灵儿打出娘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才想拂袖而去,却见她爹钟天恨匆忙地走过来。
    “爹!”
    “灵儿,快去取宝剑。”
    “出了什么事?”
    “宋室遣臣陆孟祥的后人在山林内遭歹徒洗劫,咱们去帮他们把财物夺回来。”钟
天恨平时最不高兴他女儿有事没事溜出去“犯案”,今儿个竟主动要参一脚,想必那个
陆孟祥的来头不小。
    “爹记得陆孟祥和他的后人?”钟灵儿快步跟在他身后,并使眼色要赵信长去助一
臂之力。
    可惜赵信长佯装看不懂,还强拉珠儿跟她玩一二三木头人。
    “不认识。”钟天恨将宝剑背在身上,旋即迥身向外。
    “不认识还救他们?爹不是教女儿,闲事少管,闲人勿救,很闲的小猫小狗也不要
养?”
    “没错。”钟天恨道:“问题是那群王八羔子,居然打劫的时候也不认清方向,误
闯我的花圃,踩死了我辛苦裁种的牡丹花。咱们现在去把他们抢走的银两抢过来,先赔
偿我的损失,再把剩下的还给陆孟祥的家人。”
    “这样……好吗?”钟灵儿今儿个才发现,她爹也满小气的嘛。
    “当然的,否则我的花岂不是白白让他们踩死掉,一株二文钱哪!”
    好贵喔!她爹的理由那么充足,不去行吗?
    ※※※
    钟灵儿和她爹赶到山林边时,已远远的望见一行人,推着马车,踉踉跄跄地从山坡
上奔跌下来。
    不用问也知道,那一定就是她爹所说的陆孟祥的后人,以及他家的童仆丫鬟们。
    “那群贼秃子肯定往另一个方向逃逸而去,咱们追上去。”钟天恨道。
    “咱们不先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免了,瞧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八成被抢得一文不名,说不定身上还带伤。”
    “那不更应该过去瞧瞧?”
    “瞧什么?瞧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自认倒霉,带他们回庄裹白吃白住白医。”没想
到她爹比她还抠。
    “咱们庄裹有的是钱,还怕他们吃喝不成?”她到底是比较有良心一点。
    “傻丫头,那些钱都是我辛苦攒聚的……”
    “嗯?”
    “呃……当然啦,你也很辛苦,只是方法不太高明就是。”
    “怎么会?你放高利贷,我趁火打劫,认真比较起来,咱们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什么父女?!发国难财也不是这样。
    “废话少说。”每次都来这一句。当父亲的就有这个好处,理亏或说不过人家时,
干脆大声吼一句,当做总结。“我是你爹,我说了算数,走,追那群土匪去。”
    钟灵儿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跟着转进山坳。
    由于同情心泛滥得太过严重,临走之前,她自怀中掏出一锭白银掷向马车。
    那穿著华丽、身形颓丧的男子忽尔转过头来。呀!好俊的男子,跟燕铁木简直就在
伯仲之间。
    钟灵儿看得呆了,下巴险险脱臼在当场。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她爹回首一抓,将她整个人提了上去。“快走!”
    仓皇间,她又掷了一锭银子过去,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那银子居然正中他的心门,
这会儿,他也瞟见她了。钟灵儿好乐,因为她发现他眼中的震惊比她多一些,严格说起
来,那应该叫惊艳。
    “你钱多没处花?”钟天恨对女儿这种行为十分不以为然。
    “爹,你怎么这样说?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这么做,只不过遵照孔孟圣贤的
教诲而已。”
    “孔孟最要不得,自己穷得到处投靠人,还要别人跟他一样苦哈哈。以后少跟这两
个人来往。”
    “啊?!”钟灵儿一头雾水,分不清她爹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抢夺陆孟祥家人的土匪果然是第七旗的蒙古军。
    为首的叫蒙各,大模大样的走在整列队伍前面。钟天恨示意他女儿先躲在树丛后,
窥看敌情,再伺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钟灵儿往前望去,惊见队伍中,有四、五名女子,穿著打扮彷佛是个汉人。
    “他们抢财物,连人也抢?”她低声问。
    “蒙古军胡作非为,什么东西他们不抢?”钟天恨十分火大有人比他更贪得无厌。
    “那燕铁木的部下呢?”
    “好好的提他干什么?”钟天恨老眼皮一抬,马上看出蹊跷,“你跟他交过手?”
    “呃……,也算是啦!”不能让他爹知道,她连手都没跟人家交过,就被燕铁木五
花大绑地钉在床板上,否则将来就不能跟他爹大小声,显示自己很厉害这样。
    “完了,”她爹紧张兮兮地撩起她的左手臂,“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的袓母,
更……”直到看着那颗守宫砂时,他才大口吁了一声。“还好,没被他那个去。”
    “什么跟什么嘛!”钟灵见不悦地把手放到后面去。“我只是跟燕铁木比划两下,
你干嘛紧张成这样?”
    “甭吹牛了。”钟天恨看她女儿很没有喔。“凭你那两下子,能跟燕铁木过手?依
我推测,他是好男不跟女斗,索性放你一马,省得辱没了他顺威大将军的声名。”
    “爹!”钟灵儿气疯了。“你再要折损我,我不帮你去抢劫啰!”
    好大的威胁,钟天恨精通放高利贷时里利、复利的计算,但对打斗这个专门技术却
一窍不通。如果他女儿袖手旁观,等他跟蒙古军拚得两败俱伤时,再使出“渔翁得利”
的老奸步数,那他岂不是亏到家了?
    “好吧,我相信你真的跟燕铁木交过手,而且因为武艺高强,尚能全身而退,”他
顿了顿,露出一脸狐疑,“你真的全身而退,没让他占到任何便宜?”
    “爹!”
    “嘘嘘!小声点,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他迅速朝前远眺,蒙古军军队正通往溪
谷上的吊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那更好啊,让蒙古军来把你抓了去,我就可以名正言顺、不费吹灰之力,继承名
剑山庄的一切。”
    “什么?”钟天恨前脚已经跨出去,企图截断蒙古军的后援,再下手取回陆孟祥家
的财物。怎知他女儿一句话,竟将他活生生地拉回来,“有胆你再说一句。”
    她不是没胆,而是好话不说第二遍。
    “蒙古军快要过桥了。”钱财在他眼前此什么都重要,不相信他会舍得让蒙古军溜
掉,反倒浪费时间来修理她。
    “真的?”瞧!一句话又把他的注意力转移掉了。“你想现在动手呢?还是等他们
走到桥中央再动手?”
    钟灵儿懒懒地瞄他一眼,“你是我爹,你说了算数。”
    “喂!我肯询问你的意见,是瞧得起你耶!”
    “那你可不可以直接把我看扁算了?”明明怕死又没经验,还装!
    钟天恨没撤,快快的转过身子,眼看蒙古军就要到桥中央,这时候再不出手,真的
会错失良机。
    但是他女儿明摆着一副捡便宜的贼笑,害他踌躇不已。
    “灵儿呀!”硬的不行,来软的,“爹养你十几年,功劳不可谓不大吧?你那些孔
孟朋友不也说过:老子有事,女儿服其劳””
    “他们才不会说这么没内涵的话。”
    “那他们闲着都聊些什么?”
    他们说,若而不死谓之贼!
    不行这句话太毒了,他听了以后,搞不好当场口吐白沫,不支倒地。
    糟!蒙古军即将通过桥梁,再跟她爹胡说八道,只怕今儿个“出草”,要空手而返
了。
    “爹,我去斩断两旁的绳索,你趁蒙古军未落水以前,将陆大人家的财宝抢回来。”
    “正合我意。”钟天恨就喜欢他女儿每回都能因公忘私,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父女两同时凌空而起,一个朝前一个截后。
    钟灵儿先砍断主绳,正欲返身去帮她爹多拿一些财宝时,孰料,半空中飞下一只大
雁,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她意骇神夺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发现那不是只大鸟,而是个身形壮硕的人。
    “是你?”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到哪都碰得到燕铁木?
    “很意外是吗?”他袍袖一挥,将钟灵儿整个身形裹得密不透风。
    “我……我上回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即使说破嘴,我也不会再相信你。”燕铁木俯身抱起钟灵儿,双足一蹬,身子
再度腾主上跃,轻飘飘的从树梢上飞掠而过。
    “爹,救我!”
    “等等,爹先把东西放好,再去救你。”钟天恨双手忙碌地搜刮蒙古军的财物,连
头都没抬起来看她女儿一下。
    “爹!”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腾出双手,竟遍寻不着他女儿的踪迹。“灵儿,灵儿!”
    钟灵儿再也回答不出任何话了,因为燕铁木示意她,如果再发出任何声响,他就会
让她死得很难看。
    ※※※
    一回到燕铁木位于“突泉”的行馆,钟灵儿立刻很没胆地躲到壁角去。
    “没用的,”燕铁木一点也不温柔地把她抓到椅子上。“你就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挖出来。”
    “那么凶干嘛?”她咬着下唇,努力看看有没有眼泪可以流。“我只不过在你胸口
轻轻拍了一下。”
    “轻轻?”罢了,被姑娘家一掌击出一堆血,似乎不太名誉,这件事先不予计较。
“我之所以抓你回来,不是要跟你翻旧帐,而是治你今天所犯下的过错。”
    “我犯了什么错?”钟灵儿最会装聋作哑了。
    “你打劫朝廷命官,还强夺士兵财物,论罪当处死刑。”
    那么重?“我哪裹有?”
    “狡辩?你在桥头上的一言一行我都看见了。”
    怪了,桥头上又不止她一个人,他干嘛只抓她不抓她爹?
    莫非以为她年幼可欺?再不然就是意图报上回那个“老鼠冤”,哼!小气鬼,喝海
水,喝了变魔鬼!
    “我在桥头上做了什么?”钟灵儿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束缚,可恶他这件衣服袖子特
别长,将她像裹粽子一样,包得死紧,难过极了。“充其量我也只不过是毁坏公物,哪
有你说的那么罪大恶极?”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燕铁木袖底一抽,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你说,
是你女代父过,还是要我派大队人马,将名剑山庄夷为平地,再将你爹斩首示众,以儆
效尤?”
    “你……”钟灵儿猛一扬首,蓦地惊觉他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要多。若单靠武
力,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
    吓!他在干嘛?钟灵儿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是因为他狂野的拥抱,还是他焦灼炽热
的眼神?
    “你……你是坏人!”对,他肯定不是好东西,才会害得她心悸颤动,小鹿乱撞。
    “喔?是吗?”燕铁木索性坏人做到底,弯下腰来猛烈地亲吻她……
    宛如酒后般醺醺然,钟灵儿心神荡漾,脚底虚浮,欣喜交杂着迷乱恐慌,每个毛细
孔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他体内的激流。
    这也算是惩罚之一吗?
    过了许久许久,人家已经不再吻她了,她却还闭着眼睛,噘着小嘴,十足陶醉的模
样。
    燕铁木瞇着眼,趣味盎然地看着她的俏脸庞。
    “其实你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
    “哪有?”钟灵儿急着否认,但脸上的红晕依旧久久不散。“我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燕铁木俯视着她,双颊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你……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开玩笑,赵信长的众兄长们,以及陆孟祥的
后人她都还没机会去诱拐他们呢,怎么可以那么快就承认被他掳获芳心?
    “休想。”燕铁木反而让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恣意地浸淫在她如出谷幽兰般香郁
的体香之中。
    哇!他的怀抱真是温暖而舒适,钟灵儿再次陶醉得不省人事。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潮这边逼近。
    燕铁木身形微动,钟瑟儿却执意趴在他身上。
    “也许是……”
    “砰!”一声,一名满脸血污的女子,衣衫褴褛地窜了进来,什么话都来不及说,
先是两膝着地,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救我。”然后抚胸叩首,叽哩咕噜说了一
长串的蒙古话。
    钟灵儿没惨过外语学分,当然“莫宰羊”她在说些什么。
    燕铁木的出生背景,尽管汉蒙未辨,但他自小在蒙人的家庭长大,自是听得十分清
楚。
    正想多问她几句,却忽闻后边十几个人吆喝着追过来,说的亦是蒙古话,钟灵儿依
旧听不懂。
    燕铁木先将钟灵儿藏在身后,继之扶起那名女子,“站起来好说话。”
    “燕铁木,把人给我放出来。”居间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着绛红长袍,狼皮帽子,偏
袖统靴,提着亮晃晃长刀的蒙古男子。
    燕铁木举目轻蔑地一瞄,见是元世袓的外甥多尔济。这人平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只会仗着他姨丈的权势,渔肉百姓,拈花惹草。
    虽然他一向好话不说,坏事做绝,但对燕铁木却总是敬而远之,因为他知道燕铁木
不好惹,谁惹了他谁倒霉。
    今日为了一名女子,居然敢闹到这儿来,若非他头壳坏去,就是该名女子身分特殊。
    “这裹是圣上赐给我的寝宫,你胆敢擅自闯入,还不快快俯首请罪。”
    多尔济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凶狠地瞪了燕铁木一眼,“我堂堂一个皇亲国戚,
岂有向你请罪的道理?那个女的是王府的逃奴,你再不将她交出来,休怪我用强的。”
    强?放眼蒙古各部,有几个将军强得过燕铁木?
    那么不具威胁性的恐吓词,不仅燕铁木的侍卫觉得滑稽,连他自己的随从都捂着嘴
在偷笑。
    燕铁木转头问那女子:“你真是王府的逃奴?”
    “不,我不是逃奴,是赵侍郎他……”
    “住口!”多尔济拔出长刀。
    “你才给我住口!”燕铁木端起桌上的茶杯,铿一声,把他的长刀击成两段,吓得
多尔济呆立在当场。
    钟灵儿也惊骇不已。
    天呀!原来他武功好得不象样,难怪那么嚣张,硬要人家嫁给他当老婆。哼!奸子!
    不过,往好的一面想,如果他背弃明投暗,跟她一起出草作案,肯定是打遍天下无
敌手,只要狠捞个一年半载,她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住华宫,坐大车,躺得太累了,
还可以找人捶背兼抓痒。
    幸褔吗?很美满。
    唉!越想越得意,有点迫不及待想嫁给他哩!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燕铁木怒声道。
    钟灵儿听他大声一喝,才回神面对现实。
    “赵侍郎他抢亲不成,竟然杀了我父母。”
    “你胡说!看我杀了你。”
    “住手!”燕铁木难以置信地望着多尔济,“你果真杀人?”
    多尔济起初还略有犹豫,但随即狞笑道:“怎么?想抓拿凶手?没错,不仅她父母,
连她的未婚夫也是我找人处决的,你又能奈我何?”
    “来人啊!给我拿下!”
    “是!”门外的士兵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燕铁木一声令下,立即蜂拥而上。
    多尔济毫不畏惧,自胸中掏出一面金牌,亮在众人面前。“这是圣上御赐的,谁敢
上前,就犯了欺君之罪。”
    大伙一愕,不约而同地转向燕铁木。
    只见燕铁木冷冷一笑,抽出身旁士兵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削去了多尔济举
着金牌的两根手指头,并将那只金牌以掌风送至屋梁上端放着。
    多尔济连痛都没叫出声,只僵直地凝望着燕铁木。
    “给我拿下,交由刑部处理。”
    “你……你……你敢!”
    “带走!”
    “是!”众士兵不敢怠慢,立刻拿起绳索,将多尔济和他的随从一个个捆绑起来,
带往刑部衙门,等候发落。
    “燕铁木,我不会放过你的。”多尔济犹作困兽之斗。
    等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以后,钟灵儿才忧心忡忡地问:“那人是谁呀?你这么做,
不会惹祸上身吧?”她已经颇有意愿要和燕铁木做一对浪迹天涯的侠盗情侣,少不得要
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打算。
    假使那人只是个小瘪三,自然是无所谓,但万一真如他所言是皇亲国戚,那岂不是
要大祸临头?与其嫁给一名无法“拗”很久的大将军,还不如回头去找陆孟祥的后人,
好在他长得也很帅。
    咦?这种想法似乎不太符合中国的传统美德哦?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丈夫岂可因为怕事就见死不救。”
    “燕将军果然义勇过人,器宇轩昂。”那名女子抹去脸上的污血,露出一脸清丽可
人的样子。“喀尔喀秀梅钦佩之至。”
    “你?你是喀尔喀分部汗主的女儿,秀梅格格?”
    “正是。”
    喀尔喀是蒙古众多分部中,比较小的一支。其汗主阿图汗在征宋时死于沙场,由秀
梅的父亲继位,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居然丧生在多尔济那个浑球手中,真是大大的不
幸。
    “那你怎么会跟多尔济牵上关系呢?”
    “因为……”钟灵儿一直没说话的机会,憋得好难过,急着抢白道:“在一次不算
太偶然的机会,她和多尔济碰了头,那个王八羔子觊觎她的美色,就用计先害了她未婚
夫,再做了她爹娘,然后又把她强行带进王府,可惜通婚不成,让她给逃了出来啦。”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秀梅格格不太友善地问道。
    “用膝盖猜的。”钟灵儿对她也没好感。那么巧?从多尔济王府到燕铁木的寝宫,
少说七、八十里路,她哪儿不好去,偏选中他的卧房窜进来,岂能不留人疑窦?
    “你……”秀梅格格立时目露杀气。
    “怎样?很佩服我的神机妙算吧?”哼!这么老套又没创意的情节,只要读过章回
小说的人都可以猜得出来。
    “灵儿!”燕铁木示意她别再胡闹。
    “不说就不说,我回去了。”
    “不许走。”燕铁木纵身挡在她面前,单手扣住她的皓腕,“没我的允许,你哪儿
都不准去。”好不容易才把她逮回来,怎可就放她走?
    钟灵儿闻言,俏脸立刻黯沉下来。
    不让她走,难道要她跟秀梅格格玩抢新郎的游戏?瞧她,瞪得一双眼珠子都快掉下
来了,钟灵儿估量,自己要是再不晓头,肯定会被她射出来的冷箭弄得遍体鳞伤。
    果然,钟灵儿还没表示意见,她已经开口道:
    “燕将军,求你顾念与家父昔日的交情,助小女子一臂之力。”
    “那是当然。”燕铁木道:“格格大可放心回去,待燕某人进殿禀告大汗,势必会
给你一个公平的裁决。”
    “可是我不敢回去呀!”秀梅格格一低头马上挤出两行斗大的泪珠。“多尔济的爪
牙遍布京师,我只怕出不了宫门,即已惨遭毒手。”
    “放心,我派左千总率领侍卫队护送你回去。”
    “没有用的,我的家园早让多尔济给霸占了。”
    “我叫左千总帮你夺回来。”
    “家中的奴仆只怕也让多尔济收买了。”
    “换一批就是。”
    “可是……”
    这可是?横竖转来转去她就是不肯回去,用通俗一点的话解释,即为……赖上燕铁
木了。
    “可是她觉得你的房间比较舒适、床铺比较温暖,她想在这儿借宿一宵,可能的话,
长住下来她也不介意,我说的对不对啊?”
    “我……”秀梅格格期期文文地,“如果燕将军大发慈悲,那……”
    “很抱歉,”钟灵儿的坏毛病又犯了,没人跟她争的时候,她就三心二意,看着盘
裹望着锅底;一旦有人伺机“参一脚”,她马上充满危机意识,暗下决心拚到底。“燕
将军已经把这个房间转租给我了。”
    “转租?”没听过燕铁木有那么爱钱,连房间都可以出租图利?
    秀梅格格回头瞟向他。“燕将军,她所言是否属实?”
    燕铁木明知钟灵儿全是瞎掰一通,居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秀梅格格莫名地燃起一把妒火,直指钟灵儿,“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到将军府来
撒野?”
    哟!挺儿的嘛,跟方才示弱乞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钟灵儿仍是一径地嘻皮笑脸,“想知道我是谁啊?那你得立正站好,以免被我的顶
顶大名吓得四肢发软,口吐白沫。我就是……”
    “启禀将军,”左千总神色仓皇地闯进来,“圣上传令,要将军立刻往威武殿。”
    燕铁木一凛,问:“可是多尔济在圣上面前编派是非?”
    “是的,皇上和娘娘都非常震怒,要将军务必将秀梅格格带至殿上,和赵侍郎对质。”
赵是多尔济的国姓,侍郎则是他受封的官职。
    “娘娘也在?”代志大条了。娘娘是多尔济的姑妈,必然不可能主持公道,依法惩
处多尔济。
    燕铁木和秀梅格格都明白事态严重,只钟灵儿傻呼呼的,不了解他们干嘛愁眉深锁。
    “快去啊,你们那个皇帝不是很信任你吗?赶快去跟他把话说清楚,然后把多尔济
关起来,秀梅格格才好安心回家呀。”
    “我不去。”秀梅格格不知何时缩到壁角去了,“我……我要回家,宫中还有好多
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喂!有没搞错?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临到紧要关头你怎么可以抽腿不管呢?”钟
灵儿最瞧不起这种“没肩膀”的人。
    “这……削去多尔济两根手指头的是……是燕将军,与……我无关。”
    “格格你太过份了。”连左千总都听不下去。
    难怪蒙古人外号叫“蛮子”,的确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乱不够意思的。
    “无所谓,”燕铁木不愧是虎将,丝毫无畏惧之色。“秀梅格格请回吧,燕某人一
个人前往威武殿便是。”
    “如此……我……我就先告辞了。”咦?她刚才不是被打得浑身带伤,怎么这会儿
举步那么轻盈,一转眼就不见踪迹了?
    待秀梅格格走后,燕铁木才神情凝重地问钟灵儿:“你是先回名剑山庄避祸呢?还
是在这儿等我回来?”
    “都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见你们的皇帝。”她压根不想承认那个蛮子皇帝。
    “为什么?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谁说它好玩来着?”钟灵儿很够义气的说:“人家秀梅姑娘脚底抹油……溜啦,
你一个人就是说破了嘴也没人会相信你,我不去帮你作证还能怎么样?”
    “但……我如何向圣上介绍你呢?”
    “就说我是秀梅格格不就得了。”她以为见皇帝跟见她老爹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圣上与娘娘岂会相信?”
    “他们见过秀梅格格?”
    除了多尔济,谁见过秀梅格格?
    “所以说啰,只要咱们一口咬定我就是秀梅格格,即使多尔济扯破喉咙,也未必有
人肯相信。”
    问题是,人家秀梅格格会说蒙古话,你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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