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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晨曦拂照,端捷公主就醒了,贴身丫鬟忽兰服侍她梳洗更衣后,就忍不住皱
起了眉头望着她家主子。
    “公主,您近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忽兰微有唭怨的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问着。
    “怎么啦?我脸上刻了字吗?”端捷轻轻一笑,站定身让侍友们为她披上鲜红色的
斗篷。
    “奴才实在猜不透公主的心意,自从那日在皇上那里见过塞阳贝勒之后,公主就整
天魂不守舍的,教人好生担心。”忽兰的直言直语引来端捷一个腼眺羞涩的笑容。
    “你知道塞阳贝勒是谁吗?”端捷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问。
    “不就是硕亲王府的贝勒爷吗?上回舞剑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想不知道他,都很
难!”忽兰没什么好气的回答。
    “忽兰,你好象对塞阳贝勒很不满意喔?”端捷抿唇而笑,“塞阳贝勒招惹过你吗?
瞧你一脸义愤填膺的,像恨不得宰了他似的。”
    “奴才是恨不得没错!”忽兰神情讥诮的打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谁不知道公主
您已经许有婚配,且离大婚之期已不远了,皇上宠爱着您,宫里都为您的喜事在欢腾准
备着,哪里知道半路会跑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塞阳贝勒来,搅和得您芳心大乱,这怎么
得了?若教额驸给知道了……
    “死奴才!谁嚼舌根说我芳心大乱了?”端捷脸颊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一层嫣红云霞,
“你千万别胡言乱语,若给我皇帝哥哥听到了,可会把事情闹大的。”
    “公主是在担心万一皇上知道您芳心另有所属,且那个对象是塞阳贝勒时,会不让
他入朝为官?”忽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公主都快要身为别人家的妻子,却还在
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想得如此体贴仔细,奴才都要为额驸抱屈了!”
    端捷静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你不懂!自从那次在樱花林里遇到塞阳贝勒之后,
我就一直期待能再见到他,如今虽然相见恨晚,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他未婚,我也
未嫁,为什么不可以……”
    “什么?”忽兰瞪大了眼睛,“原来咱们上回去进香,回程中遇到的那个登徒子,
就是塞阳贝勒?”
    “呸!你别胡说,他才不是什么登徒子。”端捷反驳忽兰所言,呈现出一股迷蒙的
眼神低吟着,“那日他温柔体贴,在马上英姿凛凛,还好言告之我们出路,虽然是萍水
相逢,但很难令人忘怀。”
    “天啊!那分明是玩世不恭和油腔滑调,公主居然会为他魂牵梦萦?还一直记挂到
今天?”忽兰拍着额头,几乎要昏倒。
    “你别尽挑他的坏处讲,反正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我是不曾不战而退的。”端
捷执拗而坚决的说:“至少在大婚之前,我要想办法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他对我也
有意,我便不嫁给任何人,只愿与他厮守一生……”
    “公主!您别傻了好吗?”忽兰急得直跳脚,“这件事是万万不可能的,您的身分
崇高,皇上丢不起这个脸啊!”
    “皇帝哥哥向来疼我,不会有事的,放心!”端捷胸有成竹的一笑,像是木已成舟,
而她已被塞阳拥在怀里似的。
    “奴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您……”
    话未落毕,内寝宫女即来禀报,说是额驸来了。
    “额驸来看我了,你小心点,别说溜了嘴,知道吗?”端捷理了理衣裳,给忽兰一
个严厉的眼神,随即从容的泛起了笑意。
    阿洛乘大踏步的走入端捷的闺房,他魁梧的身材,威风凛凛的样子英气照人,非但
仪容风釆一流,他的强悍也是令人敬佩的,当场就轻易赢得忽兰一个认真崇拜的眼神。
    阿洛乘才是忽兰心目中最佳额驸人选,他叱咤风云,和美貌才艺兼备的公主是天造
地设的一双,远非那个没名没气的塞阳贝勒可比拟的。
    忽兰暗暗下了决心,非帮阿洛乘将端捷的心挽回不可。
    “额驸吉祥!”忽兰笑得极为神秘,为了自己的决心在得意着。
    阿洛乘点了点头,径自在端捷身退坐下。
    “公主上回说想吃的甜品,我派人采买齐后,已经送进宫里来了,你尝过了吗?”
阿洛乘用黑黝的眸光望着端捷,像是在娇宠她。
    “我都尝过了,很新鲜,皇帝哥哥也说好吃呢!谢谢你啰!”端捷笑吟吟的回答。
    距离她指婚给阿洛乘已经八个月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可以熟稔的相处,像一
般未婚夫妻似的开彼此的玩笑,也彼此关心,偶尔兴起,她也会和阿洛乘出游。大致来
说,他们感情发展得很平顺,同样身为满清儿女,虽然长在深宫内院,但在行为上总是
多了点豪放不羁,没什么拘束。
    “如果皇上和公主你喜欢,改天我再让人送进宫来。”
    “好。”端捷语气温婉的答应,继而很像个未婚妻般寻常的问:“令天要忙些什么
案子吗?如果护卫京中安全的责任太大了,我让皇帝哥哥给你别的差事做,可好?”
    “不,不用,我忙得过来,太闲的工作,反而会令人无所适从。”阿洛乘笑意轩然
的说:“再说,每天在京里巡视也能碰到不少好玩的新鲜事,如果整天让我在朝廷里做
文书工作,我会闷得发慌,到时候你的夫君恐怕就会变成一只软脚病猫,新婚之夜怎么
办呢?总不能要公主来服侍我吧!”
    端捷被他给逗笑了,虽然贵为公主,但她很喜欢听阿洛乘讲这些有点暧昧的笑话,
内容简单,但却能增加他们彼此之间的亲密,至少是旁人都不敢对她提起的。
    “你哟!别老是这样!万一教这些狗奴才给传了出去,辅国将军之子的一世英名就
扫地了。”端捷斜睨着他,口头上抱怨,其实也没真的责怪的意思,反而双眼晶晶发亮,
看来兴致颇好。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讲些别的事让你解解闷。”阿洛乘笑了笑说:“昨儿个在
市集上,我在追赶一名带大刀越狱的逃犯,数十个人围剿不住,你猜怎么着?最后是教
一名女中豪杰给捉到逃犯,还是位贵族呢!”
    “哦?有这样的事?”端捷喝了口茶,眼角余光瞥到忽兰在一旁眼眸发亮,听得比
她还专心呢!端捷暗地里一笑,这丫头真是奇怪,就一心向着阿洛乘,如果来日她真嫁
给了阿洛乘,非要他收忽兰当小妾不可。
    “这还不算什么,你可知道帮我捉到逃犯的人是谁?”阿洛乘笑意深深的说:“你
绝对猜不到,贵族里居然有这样的千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生平第一次,让我大开
眼界。”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吧!”端捷咭咭笑道,望了眼忽兰,调侃的说:
“你没瞧见咱们忽兰丫头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吗?”
    此言一出三人相视而笑,忽苗则有些不好意思。
    阿洛乘兴致勃勃的说:“据我派人明查暗访的结果,那位锐气万千又顽劣非凡的姑
娘竟然是硕亲王府的三小姐,塞阳格格,想不到吧!”
    端捷蓦然听到塞阳的名字由阿洛乘口中吐中,差点将手里的茶碗给打破,忽兰也好
不到哪里去,她心跳得好快,心想莫非额驸已经知晓公主叛情之事,故意进宫来探个虚
实?
    “塞……阳?”端捷心绪不宁又脸红心跳的问。
    “是啊!”阿洛乘不疑有他的回答,一脸兴奋的神情仍在继续讲着,“知道此次捉
拿逃犯有功的人是塞阳格格,我身为统领将军,自然要登门拜谢一番,顺便颁发荣誉扁
额一面,以示鼓励。”
    “塞阳……格格?你……你什么时候要去?”端捷口干舌燥的问,但她又想:莫非
塞阳有个姊姊或妹妹且与她同名不成,但无论如何她仍想再见他一面。
    “待会就出发,给硕亲王府一个惊喜,他们一定会很高兴。”阿洛乘自顾自的计划
着,眼里有着期待,他实在太渴望再次见到塞阳了,她那俏生生的样子,纵驰而去的潇
洒背影,再再都是他一直在道寻的理想女子,纵使他已有婚约在身,但他仍想孤注一掷。
    “额驸……我……我想去。”犹豫半晌,端捷终于开口要求,塞阳真正出任官职不
知会是什么时候,如果她不好好把握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意
中人,虽然塞阳贝勒也不一定在府内,但她还是想试试运气。
    “公主也要去?”阿洛乘微感愕然,没有理由吧?
    “是呀!”端捷恢复神釆的淡然一笑,但仍颇为不自然的说:“我……也想给硕亲
王府一个……一个惊喜。”
    这未免也太牵强了,不成理由嘛!忽兰看透了端捷的心意,马上就想阻止她,“公
主,您这个时候出宫,恐怕不太好吧!奴才怕万一皇太后传见,不好交代。”
    “我是随额射出去走走,难道这也不行吗?”端捷立即摆出主子的架式,白了忽兰
一眼。
    阿洛乘虽不愿意端捷跟去,但也不便拦她,“如果公主真想出宫散心,我们这就启
程吧!反正我们也好久不曾一起出游了,去完硕亲王府,我们还可以到别处走走。”获
得阿洛乘的首肯,端捷胜利的笑了,她心头一热,彷佛塞阳就在眼前。
     
    ※               ※                 ※
     
    硕亲王爷没事府中坐,本来悠哉悠哉的午后和褔晋在花园中喝茶闲聊,做做嘴皮运
动,正夸到塞阳近日表现还算良好,颇感安慰之时,没想到大事竟会从天上掉了下来。
    两位贵客兼娇客翩然来到,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不知道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硕亲王频拭汗,公主大人亲自造
访,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
    “王爷不必多礼,本宫只是顺道过来坐坐,没什么事。”端捷笑吟吟的坐下,看到
硕亲王爷,她就倍感亲切,如果她和塞阳婚事有成,那么,眼前这个可爱的老人就是她
的公公啰!这教她怎能不心花怒放。
    “府中欠缺整理,实在汗颜。”硕亲王还在猜测公主来访的目的。莫非皇上近日对
他的表现不满意,所以故意派他最亲近的妹子来看看?不会吧!他自忖几个月来没犯什
么大失误,只除了塞阳舞剑的乌龙事件外,其余一切他都相当守本分的进行着,连上朝
出席率都是朝中第一,无人能比得上他,照理说来,皇上应该不会不信任他才对……可
是为什么公主会突然跑来?
    “硕亲王府洁然有致,到处窗明几净,王爷不必过于自谦。”端捷笑咪咪的说。
    “是啊!王爷非但将府里打理得如此舒适明净,连儿女们也个个毫不逊色,当真令
人好生羡慕。”阿洛乘别有深意的说。
    “不知道额驸的意思是……”硕亲王胆战心惊的问,莫非是他哪个孩子又闯祸了?
一定是的!否则负责统领安全的阿洛乘怎么会到府亲自来造访呢?
    “硕亲王还不知道呢!我令天就是特地来向王爷道喜的。”阿洛乘不自觉地笑意满
面。
    “道喜?”硕亲王眼皮直跳个不停,直觉稳定没有好事,“何喜之有?”
    阿洛乘打铁趁热的说:“昨日塞阳格格协助东统领军捉到越狱逃犯,所以找今天特
地来嘉许表扬一番,王爷有女如此,应该甚感光荣。”
    “塞……阳?”硕亲王一听到塞阳的名字立即面带忧色,不安的问:“额驸肯定没
有看错,是我硕亲王府的塞阳格格?”
    “万万不会有错!”阿洛乘邀功似的开口:“塞阳格格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但她离
去时乘坐的是贵族的马轿,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终于确定了格格的身分,绝对正确无误,
不会弄错。”
    硕亲王和稫晋对看一眼,都心有戚戚焉,看来人是不能夸的,一夸就会出错,果真
没错。
    说曹操,曹操到,塞阳一身俊拔的男装,踩着轻松惬意的步子由外面进府了,她丝
毫没感受到府里不寻常的气氛,依然笑开了脸,兴高采烈的进花厅。
    “嗨!阿玛、额娘!用过膳没?”塞阳嘻皮笑脸的打招呼,还没看到带来炸弹的两
个人。
    端捷公主可是打从塞阳一进门槛.就眼里心里全是塞阳了,她顿时散发出强烈的情
感波动,忽而娇羞,忽而脸露不安,连眼眸中都泛起薄薄的雾气,像在埋怨塞阳的不解
风情,又像在招唤塞阳早点看到她似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当然用过膳了。”硕亲王将忧虑藏在心底,只假意咳了一声,
眼睛瞪得比铜钤大,他对着塞阳猛使眼色,“没瞧见有贵客在吗?还不请安?”
    塞阳将眼光调转到端捷身上对她微微一笑,心想原来是她。
    “公主——你好!”塞阳语气中增添了几许暧昧,故意行了九十度的大礼,把端捷
公主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别多礼。”端捷眉眼都不敢望向塞阳,只盼时间能停住不动。
    “公主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到硕亲王府?是皇上要公主来的吗?”塞阳索性大剌剌的
在公主身边坐下,眉对眉、眼对眼的和她说话。
    “不……不是。”端捷低垂着眼睑,不敢正眼看着塞阳。
    塞阳微感好笑,这位端捷公主听闻娇气逼人,但现在却分明是十足小儿女姿态,完
全不像谣传中的那般受宠娇蛮。
    “那么,公主——是特意来看望塞阳的啰?”塞阳似笑非笑的扬扬眉,别有深意的
瞄了瞄阿洛乘一眼。
    “塞阳,不得无礼,你还没向额驸问好呢!”硕亲王眼看着再胡闹下去可不行,连
忙出手阻止塞阳的乐在其中。
    “额驸?”塞阳上上下下打量着阿洛乘,她撇撇唇,认出阿洛乘是昨天在市集上捉
拿逃犯的那个爆笑将军,“你便是额驸?”
    “正是在下,你是……”
    阿洛乘目光炯炯的瞧着塞阳,直觉眼前的这个人和昨天那位娉婷夺目的塞阳格格是
如此相像,简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一举手、一投足间,充满了相同的盎然
兴味。
    看他跟公主好象颇为熟悉,还把自己这个额驸视若无睹,当成死人一样。阿洛乘很
不是滋味的在猜测公主与他的关系。
    “我是塞阳贝勒,额驸不知道我吗?”塞阳一作揖,笑得无礼。
    阿洛乘一点头,“原来你就是声名远播的塞阳贝勒啊!那么塞阳格格……”
    塞阳眼眶中闪过一丝促狭而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说:“我妹妹身体微恙、
正在寝宫中休息,额驸有什么事吗?”
    “格格身体不舒服?”阿洛乘马上紧张起来,“莫非是昨天和逃犯争斗时伤了身体?
这严重吗?”
    阿洛乘简单的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听得王爷、褔晋冷汗直流,而塞阳则是趣意横
生的从头到尾望着端捷,看得端捷满脸窘状,又喜又羞,浑身不自在。
    听完阿洛乘夸大其词的描述,塞阳暗自觉得好笑,她昂着下巴笑咪咪的说:
    “没事!没事!塞阳格格她只是有点伤风感冒罢了。几天就好。”
    “那么就请王爷、福晋代我转达慰问之意,我改天再来拜访。”看不到塞阳格格本
人的巧笑倩兮虽然令阿洛乘非常失望,但他有信心,一定会再见到塞阳的春花之姿。
    “谢谢公主和额驸关心。”硕亲王、福晋、塞阳齐声说,一路送客送到马车都远了,
这才得以松了口气。
    “看看你,你又去招惹什么逃犯、什么额驸、什么公主了,这、这怎么得了?”硕
亲王一回到花厅,就忙不迭的绕着屋子直跳脚,振振有辞的数落着塞阳。
    塞阳又好气又好笑的轻睨了硕亲王一眼,抢白道:“女儿怎么知道他那么无聊,还
去调查我的身分?真是吃饱没事干,怪不得京城里的治安愈来愈差了。”
    “你还不认错?”硕亲王恼羞不已,“如果不是你自己无聊,去管什么闲事,人家
会找上门来吗?”
    塞阳做了个很“衰”的表情,她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就算是孩儿的错,可以了
吗?我想回房睡觉了,阿玛、额娘,午安!”
    “午什么安啊!”硕亲王一肚子怒气又要发作了,“大白天的,不振作一点,你还
睡?”
    塞阳挑挑眉,不以为然的摘下帽子,故意动作特大的拢拢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
问硕亲王,“阿玛苦不让孩儿回房,孩儿就这副怪样子坐在厅中,待会如果又有什么天
大的娇客驾到,事先说明,可别怪我喔!”
    “塞——阳——”硕亲王发出几近精神崩溃的狂啸怒吼。
    “孩儿不惹阿玛生气了,孩儿先告退!”塞阳以她那一脸牲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开溜
了。
    火上加油、煽风点火之后,塞阳很快的逃得无影无踪,留下一脸严峻面孔又喜欢训
戒的硕亲王,恨不得要烧尽好香,塞阳这个麻烦包袱,唉……
     
    ※               ※                 ※
     
    过没几天,硕亲王府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皇上下召要塞阳入朝为官了,
虽然这是预期中的事,但真正接到旨意,仍弄得众人提心吊胆,天天不安。
    硕亲王亲自写了信到宫里要蘅妃好生掩护自己的妹子,千万别露出了马脚,塞阳格
格正式任官,这是史无前例的事,硕亲王紧张兮兮,整天耳提面命的要整个王府牢记塞
阳的新身分,不能出半点差错,也不能泄露一点口风,这使得王府上下人仰马翻,日无
好日,犹如在水深入热之中。
    而那天寒阳春风得意第一次进朝,她表现得颇为识大体,得到许多同辈官僚的喜爱,
她又圆滑、又懂交际手腕,没多久肯定会在宫里如鱼得水,优游的不亦乐乎。
    正在乐不可支,额驸阿洛乘远远的迎来,塞阳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阿洛乘劈头就
先笑吟吟的向她道喜,继而长长的祭出自己的爱慕,关怀溢于言表的问:“不知道塞阳
格格的身体好些了吗?可需要吃些什么名贵的补品?”
    塞阳支支吾吾的,“啊!她很好!很好!已无大碍,多谢额驸关心。”
    “那么说来,格格现在应该可以见客了?”阿洛乘顿时眸光发亮,像是无比兴奋。
    “这个……这个……再过一阵子吧!”塞阳模模糊糊的推搪。
    “是什么原因?”阿洛乘马上产生别的联想,“莫非格格的病情另有隐瞒,是否贝
勒爷不想让我知道吗?”
    塞阳连忙摇手否认,“没……没那回事!你别瞎猜,女人家嘛!总是有些大大小小、
见不得人的病痛,额驸应该相当清楚才对啊!怎么问起我来了?这教我怎么回答?”
    “对!”阿洛乘自责的一笑,放松了心情,“是我大意了。”
    总算扳回一城,嘿!“呃……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塞阳赶忙拋下一
句,然后“落跑”。
    塞阳急忙脱离阿洛乘的魔眼之下,一个“不悦”的念头闪进她的思维,这蠢蛋阿洛
乘的细胞还真是没神经至极,没事干嘛来问什么病情,害她只好胡乱诅咒自己,还说自
己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超级牺牲!忍耐他还真得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自此之后,这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塞阳非旦疲于应付,还说自个已病入膏肓时好时
坏,惹得自个整天神经兮兮。
     
    ※               ※                 ※
     
    “唉!”塞阳无棈打彩的趴在桌上,半天动也不动,浑身没劲,懒洋洋的。“唉—
—”气如游丝,塞阳又是一声长长气若游丝的叹息,比午后那道斜斜的阳光还长、还刺
耳。
    “格格,你安静点好不好?”南袭白了她一眼,手里一点也不斯文的在整理塞阳的
官服。
    “我又没有找你讲话?”塞阳揉揉僵硬的颈子,吊吊眼,又深叹一口气。
    南袭冷冷的一笑,“但格格已经严重地打扰到我的宁静了。”
    塞阳的注意力顿时被南袭吸引了过来,她跳到南袭身畔,左看右看的,眼珠子转了
一圈之后,才说:“南袭,我发现你愈来愈目无王法了,我可是你主子耶!瞧瞧你,对
我这是什么态度嘛!自己检讨检讨,知道吗?”
    “奴才何必检讨?”南袭将下巴抬的高高的,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格格一个人可
当两人用,府里的人都快将奴才给笑死了,我瞧不用多久,奴才就会羞愧得自动卷铺盖
走路,省得和格格看不顺眼!”
    “哇!这是什么话啊?”塞阳连忙又跳开去,“话说的这么酸,是谁给你喝醋了?”
    “没人!”南袭整理好官服,便将塞阳的女装一一拿出来摊平,嘴里没好气的说:
“格格,您到底要当官当到什么时候?难道您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犯了欺君之罪了吗?”
    “所谓积非成是嘛!你没看见我阿玛、额娘都默许了吗?我又能怎么样?”塞阳可
是老神在在,“莫非你希望我跑到皇上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女的,好教他把我给杀头吗?”
    “算了,奴才说不过格格,格格好自为之吧!我口干舌燥,不讲了。”南袭撇撇嘴
角,自怨自艾地对塞阳报以无比痛惜的一眼,看得塞阳浑身不对劲。
    这算是什么?像在怜悯她似的!
    “嘿!我先出去走走,等你气消再回来。”塞阳嘻皮笑脸的抓起斗篷,二话不说的
便冲出房门。
     
    ※               ※                 ※
     
    叠碟青山,落日之后,彩霞燃烧着天空,一层层的变幻着。嵯峨巨石屋边,塞阳驾
马远眺着,总算还有这好风好景可以让她郁卒的心情稍稍转好。
    “唉!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塞阳幽幽然的叹了口气,迎风而立,
颇有几分无奈心情,她入朝当官,也已经有些许天了。
    “塞阳!”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塞阳回过头去,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萨放豪,他正神釆奕奕的在骏马上对她笑,
既温柔又深情。
    “这么巧?你的伤都好了吗?”塞阳看到他,由衷的露出一个好久不见的微笑。
    “我的伤都没什么大碍了。”萨放豪紧紧的看着她,关心的问:“倒是你,看起来
像很不开心,是在心烦什么?”
    “没什么!都是些小事,讲也没用。”塞阳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一笑。
    萨放豪以体贴的口吻,万般诚恳的说:“我听说你入朝当官的事了,对于这件事,
我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若不是我使你对我有误解,你就不曾在擂台上刺我一剑,若没
那一剑,皇上也不会认识你,添了这许许多多的错综复雓,你进朝当官虽然是很荒谬和
不可思议,但既已成事实,千万要忍耐下去,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塞阳笑颜逐开,红通通的唇边还泛着一丝娇憨的弧度,“我还好啦!就怕真拨云见
日时,我阿玛和额娘还有姊姊都会比我还难受,如果皇上别那么少根筋就好了!”
    “还有心情说笑,真要佩服你。”
    “不挖苦自己行吗?”塞阳意兴阑珊的说:“反正局面扳都扳不回了,只能走一步
算一步,精采的也许还在后头呢!或许皇上会帮我指婚也说不定,嘿!真是好笑”
    萨放豪深深的凝视着她说:“别这么想,刚入朝总会有些不习惯,你一定有办法克
服的,要加油!”
    “真是谢谢你啦!你可是我这阵子以来唯一可以解解闷的对象,现在连南袭这小丫
头都不太理睬我了,真搞不凊楚她,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反应像是我在作
奸犯科似的,弄得我乱没人格的!”
    “别和她一般计较。”萨放豪露出一股朝气蓬勃的活力说:“上回我们的约定,还
算不算数?”
    “约定?”塞阳最近脑袋有点不灵光,所以忘了。
    “是啊!”萨放豪缓缓的微笑,“说好了,等我伤一好,咱们就要再游紫湖一回,
弥补上回的差错,不是吗?”
    “你还记得?”塞阳笑了,脸颊泛起一层醉人而异样美丽的光芒,满怀旖旎的情趣。
不知怎么,现在和萨放豪相处起来令她如沐春风,特别没有拘束。
    “当然记得!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萨放豪儒雅的继续看着她。
    塞阳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顿了顿才说:“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走吧!喝
个痛快去!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背着夕阳,他们一勒缰绳,马蹄声达达,双双纵驰而去,淹没
在山外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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